卷六十二 三朝北盟会编
卷六十三 靖康中帙三十八
卷六十四 

起靖康元年十一月九日庚午尽十八日己卯

九日庚午,兵部尚书吕好问奏集诸路兵,札连珠寨以卫京城,防河须用宿将。

好问奏乞集诸路兵,就粮于尉氏、咸平、陈留、东明,若虏越河,以四邑之兵列寨如连珠,或五十里,或三十里,则置一寨以䕶都城,使虏有众不能遽应,又言防河须用宿将,若外戚、宰执、亲旧、省院吏族之属皆不用,又言防河之兵暴露日久,虑其困乏,不能对敌,令沿河设堡障,宰执坚不从。梅执礼建议清野,从之,于是下诏河北河东清野。

十日辛未,新知鼎州邢倞,除名勒停。

先是,邢倞管伴金使,信赵伦之言,奏闻朝廷,通书耶律金吾,后为粘罕遣王汭来责问进兵,以倞始祸,故黜之。

十二日癸酉,粘罕至河阳,折彦质军溃,李回奔京师,粘罕陷河阳。

先是,朝廷遣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又以宣抚使折彦质领兵十二万,共守大河。粘罕自泽潞进兵,由怀州至河阳,与折彦质、李回夹河而军,粘罕恐其不可渡,发千馀骑来探,回报曰:“南兵甚盛,未可轻渡。”或欲整兵而战,有娄宿大王者曰:“来兵虽多,不足畏也!与之战,则胜负未可知,不若加以虚声,尽取军中战鼓,击之达旦,以观其变。”众以为然,黎明不见王师,乃亟遣银朱孛堇部三千人,与知威胜军张克佐,由清河界以伺河路,时河水平浅,可渡而过,银朱孛堇乃渉水过河,于彦质之兵后下寨,彦质以为粘罕兵皆渡矣,莫不惊溃,提中军先走,三军皆溃,李回亦奔还京师,于是粘罕得以治筏寻舟,尽渡其众。

十三日甲戌,知枢密院冯澥、徽猷阁学士李若水,充告和使副,及同王云、马识远诣粘罕军前,割三镇地界。

书曰:“专驰介使,远布悃诚,今春大军俯临郊畿,寻以上皇传位之意,引过请和,承皇子郎君元帅奉伯大金皇帝酌中之命,特许修和,寻报知国相,并令各班师,信义之重,比坚金石,于是宗庙再安,生灵赖庆,乃割三镇以谢恩惠,既而诸州民情过执,群臣议论二三,往复告求,致淹岁月,盖縁寡昧,失不详思誓约之明,岂应辄易,果烦大兵,来诘兹事,中外震动,不遑宁居,礼义有亏,追悔何及,过而能改,请践斯言。其三镇之地,今并依正月所立誓书交割施行,惟冀两路大军早回,使赵氏二百年社稷永宁,亿万生灵全其性命,仁恩之大,山海难喻,自此倾诚,万世不易,上天实临,百神在列,何敢背违,自取祸殃,缅惟英哲,必为矜从。”
冯澥先状云:“祗承朝命,恭造行台,辄犯威颜,冀寻信誓,赦既往之不咎,许惟新之是图,二境兵戈,庶有息肩之渐,两朝懽好,宁无握手之期。冒昧而来,匍匐以请,某年当衰迈,位忝枢机,得罪前朝,㡬死凶邪之手,当知今圣,误叨将相之权,常怀欲报之心,遂备告求之役,趋瞻在迩,喜惧交深。”
冯澥使粘罕,是夜到中牟,守河溃兵作过,或云已有虏骑渡河,左右甚骇,谋取旨改路,澥问当如何,副使曰:“守边防河诸隘将士,闻风避遁,奉使者又如此,朝廷将何所赖?以某处之,唯有死而已!今日敢有回者,行军法!”众遂定,自此路中,日发一奏,乞京城设备。
《逢虏记》曰:余自河阳归,道逢告和使冯枢密、李徽猷,副使武秩,不暇问姓名,问余贼势如何,对云:“观其鸱张,所举不少。”又云:“今在甚处?”应曰:“已渡河矣。”“若欲过河,有舡筏否?”对曰:“已烧尽桥,可拆屋,渡木筏过。”又问粘罕来否,对曰:“不知。”又云:“今朝廷一一如所请,能塞其求回兵否?”余问:“所从何事?”云割三镇,对云:“但恐不能塞其求。”冯枢密问:“杀使人否?”对曰:“自古戎狄无道,何尝杀使人。”李徽猷云:“某所𢬵一死,无足计较者。日晚可行,今与副使先上,冯枢密可后来。”少顷,冯乘轿趋随,李赍书山西军前。
《奉使录》曰:十一月十三日,若水等被旨,同王云、马识远,并依旧军前奉使,限十四日起发出门,行次怀州,遇金人大军,又见馆伴使萧庆、刘思前来相见,曰:“使副们,此者縁何事来?”若水曰:“某等此者亦为和议来。”庆曰:“既是贵朝皇帝不肯交割三镇土地人民,尚何事之可和?”若水曰:“某等而奉本朝皇帝圣旨,已差工部侍郎王云、武功大夫马识远前来,交割三镇地界还贵朝矣!”庆曰:“王侍郎等㡬时到来?”若水曰:“某与王侍郎等同日出国门,某等兼程先来,计王侍郎等,今方到磁、相间,更数日可以到此。”庆曰:“有国书无?”若水曰:“有国书。”庆曰:“使副且歇泊,容庆等先为禀知国相。”若水等称诺,乃归幕次,少顷,伴使令人传语:“奉使请排办礼物土物,只就晚衙见国相。”是日申时后,见谭吾二官人前来,云:“国相请使副若水等。”入军门,见列甲兵两行甚严,既见国相,问劳之礼亦𥳑,若水曰:“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旨,令某等再三伸问国相元帅,冬寒,台候万福。”国相微恭受礼,复曰:“使副们来时,贵朝皇帝圣躬万福?”若水曰:“某等来时,本朝皇帝圣躬万福。”若水曰:“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旨,令若水再三启白国相元帅,前次若水等归,承示书翰,不胜感荷,所需三镇,已差工部侍郎王云、武功大夫马识远前来,交割地界,今有国书上呈。”若水遂搢笏,出国书与国相,国相恭领之,约若水等坐,开国书看曰:“何不早如是?免令提兵到此。”若水曰:“大事已定,望国相元帅早为回兵讲和。”国相曰:“不知王侍郎等㡬时可以到此?”若水曰:“某等与王侍郎等同日出国门,某等兼程先来。计王侍郎等方到磁相间,更数日可以至此。”国相曰:“候割地使到来,看得次第,即便回军不难。公等且熟歇。”若水等称诺,退,是晚国相令人送羊酒等数如前,次日,若水等再见国相,叙谢讫,国相曰:“昨已差使往汴京,会以黄河为界,三镇事更不须议,兼未知果有王侍郎等来交割地界否?”若水曰:“某等虽不才,然被君命远来议和,若非诚信,岂能定事?又奚敢罔国相也!愿国相少待。”国相曰:“大军安能久留于此?”方在议间,会有人报南朝遣王侍郎一行奉使来到磁州,被百姓唤作贼臣,已撕擗了也,国相怒曰:“尽梢空!”相继若水等又收河北李宣抚纲牒,追回若水等,其牒略曰:“河北河东路宣抚司牒大金军前和议所:契勘当职,近奉圣旨前来河北河东等路,会各诸路军马前去,掩杀金贼,所有先差两番奉使,不谓已过界了,并仰追及约回,其前降和议指挥,已奉圣旨,更不施行。”国相知有此牒,益怒曰:“且待提兵去,与李宣抚决胜负则个!”遂便不与若水等相见,乃以甲兵包拥若水等,随大军南来。

都水监决水浸牟駞冈。

王机、和诜等追官编管。

臣寮上言:“王机守雁门,和诜守瓦桥,薛嗣昌帅太原,詹度帅河间,滥受赏功,助成今日之患,已降指挥,和诜追削武功大夫,王机除名勒停,送高州编管。”奉圣旨:詹度责授海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薛嗣昌生前官职尽夺。

下哀痛之诏,起福建、浙江军民勤王。

“契勘福建、江东西、浙东、浙西,素号出武勇人材,欲四道置帅体例,差发运使翁彦国,充经制使,令召募起发军民二万人,须管于十二月上旬到阙勤王,其钱物,亦许于二广那移。”奉圣旨:翁彦国与复旧职,依此施行。

十四日乙亥,京畿人户入城。

十五日丙子,诏免公私房钱。

得金人逼河之报,虑细民不易,故放免公私房钱。

粘罕兵自河阳渡大河。

初,金人欲渡河,唐恪、何㮚等以为大河之险,有大臣提重兵以守之,决不可渡,下令曰:“朝廷已命将守河,为捍御之计,而京都细民往东南者甚众,揺动人心,深为未便,令开封府以法约束。”又下诏曰:“金师入寇,已遣使议和,如果能深入渡河,当以王云所持金银五十万、币帛三十万以旌战士,其有获金牌者,白身与修武郎,有官人转六官,获银牌,白身与承节郎,有官人转两官,其馀将校,比类施行。”有送金人使命者至郑州,已逢游骑,道路传言金人渡河矣,执政诸公未以为然,皆自恃有李枢密将兵防河矣,然边报益急,殿前司乃遣使臣马纲作斥堠,已而募忠义团结使臣,将以备守御计。

粘罕兵守潼关以扼西兵。

粘罕渡河,乃以兵五万守潼关,以扼西兵之来,其后范致虚至陜西而不敢进,钱盖兵由商、虢、唐、邓而兵散者,皆粘罕之计也。

斡离不自大名府,由魏县、李固渡过大河,宣抚副使折彦质、河南守燕瑛弃河,南走回京师。

《河东逢虏记》曰:金人陷平阳府,余出平阳,至怀州见折宣抚,言金人遣使讲和,果是相款,使人未还。十月初十日,破汾州,二十四日,攻围平阳,观攻围平阳,贼势鸱张,意欲大举,未易御遏,折公云:“何以为计?”对曰:“速申奏朝廷,乞竭力应副,军兵如不可用,速招募民兵,如河东、陜西人,彼皆欲报父母兄弟妻子之雠,此可用也。支一百钱、米二升半,仍优加犒赏,诸渡口速渡人,河阳浮桥正是军马往来河东一带,惊移人户逃避之路,宜速系之,贼骑次第半月间必至此。”折云:“据公看,到这里也住不得?”余云:“将次第到都城下,亦未可知。”是日,折宣抚往河阳县城北相视防河次第,自初九日、初十日、十一日,贼兵关报日急,余十一日就往河阳,辞,折公云:“两日来,边报颇急,舟渡人费力。”余云:“前此并如何?”折公云:“六七日系桥又未了。”余云:“岂有大将军下令系桥,数日不了之理?何不勾追系桥官,略与处置。”余弃二马,用舡渡河。十二日,系桥又不了,勾系桥官 —— 一钤辖、两都监,内钤辖捶棍子三十,两都监各捶棍子五十。十一月十二日,午时,桥成,河滩中已积五六万人,军民宅眷,官员车仗兜乘,摆布如蚁,桥成争渡,宅眷妇人,官员军民陷于浮沙中,不知其数,须臾皆没,有妇人陷于沙中,举臂间金纒示人,号呼求救,莫敢向迩,不移时遂没。是日晚,贼骑近,遂烧桥,两岸哭声,痛干云霄,宣抚司属官约三二百员,将佐居民官员等马约一万匹,不能过河,宣抚司金银缣帛为贼马所逼,自怀州沿路抛弃至河阳滩内者约一百馀万贯。十一月十四日,绝早,贼骑已至河阳北岸,皆黒旗、黄旗、白旗,先自城中赶出,居民在河滩内,却用骑兵旋绕,掩入城中,使令军民于河滩中,尽掘淤陷之物。余见贼兵已至河阳北岸,又无马轿,遂步行一日一夜至巩县,计一百三十里。十五日,贼马自白皮垣曲渡河杀人,报到宣抚司,折宣抚与河南燕尚书【名瑛,字仁叔】,各索马逃避贼,欲趋都城。

十六日丁丑,康王为告和使,奉使斡离不军前。

是日,康王被诏,奉使斡离不,诣军前议和。资政殿学士王云为副,中书舍人耿延禧、观察使高世则、参议官 —— 都监、东头供事官蓝珪、康履、黎楶、入内西头供奉官杨公恕、内知客、修武郎韩公裔,从行。
《宣和录》曰:先是王云奏李裕自真定府虏寨归,道二太子语,得亲王、两府奉使求和,庶可解,康王英武,旧与二太子结懽,金人畏服,令取圣裁,事下宰臣执政,门下侍郎耿南仲曰:“李裕道皇子之言,欲得康王之重请和,盖已报渠,康王欲去皇子处,不可偏重,须与粘罕处相同,在圣情度之,只用王云如何?粘罕处,莫俦如何?”是时粘罕在河东南,只乞差王云、莫俦,庶不偏重于二太子处。御批云:“如此事,不须取旨,但与少宰评议,从常施行。”南仲又奏,札曰:“臣得李裕札记文字一𥿄,谨具进呈,差康王须得圣旨乃可。但以臣观之,只令李若水、王云亦可,乞降圣旨,付王云,更不差康王前去,所奏不敢喋喋。取进止。”御批云:“卿一面谕王云,若兵退后,亲王谢不妨。”南仲召王云至府第,谕以徳意,云不以为然,即求对,请必令康王奉使,事遂定。康王札子,奏乞差文臣耿延禧、武臣高世则二员,充参议官。丙子,康王奏事在禁中,申时还府第,延禧、世则参见,康王慨然云:“国家之难,君主忧辱,茍可以了事,义不得辞。然深入不测虏廷,未有还期,公等归与父母妻子诀,来日五更至此同行。”延禧、世则乃归,惟王云家属不在京师,留宿康王府第。丁丑,五更皆至,少卿与王同上行,是日,南仲奏事内殿,上顾问:“康王奏卿之子为官属,不辞而往,朕甚嘉之。”南仲对曰:“臣惟此子,当国家艰难,岂敢辞?”因泣下,上曰:“宣来奏事如何?”南仲曰:“康王既往,而臣子独宣,无此理。”既退,有御笔云:“耿延禧速宣回奏事。”南仲奏云:“康王为国出使,臣之子不肖,得奉使左右,幸也!若独宣回,臣何面目?”遂止,于是除延禧龙图阁直学士,赐金带一条、通犀带一条、绵绮等一百匹、灵宝丹、苏合香、圎透冰丹各一百贴、茶一百斤、四和香一百两、糖霜一百斤。

金人犯汜水,是日断路、诸门桥,诸军守城,百官疾速上城。

金人兵犯汜水,京西宪许元、许高守汜水,与士卒望风而溃,京师闻之,土诸门清野。

礼部侍郎梅执礼为清野使。

金人犯汜水,或传为已渡矣,城市詾詾不定,乃遣清野。

日者王俊民上言,乞借春以召和气。

王俊民以谓国家大忌,丙午年冬三月,于冬至致祭打牛,一如立春之仪,以召和气,朝廷从之,乃迎土牛于天祺,应木徳。

土门

康王出门。午后,诸门土,独留东水门、陈州门。百姓争之,死者枕藉。

十七日戊寅,金人到汜水县,焚会圣宫。

龙图阁直学士、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折彦质,责授海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先是,折彦质将兵守河,贼骑至河阳,列兵河之南岸,贼据河阳,望见河南官军甚盛,鸣金鼓以惧之,师众溃散而归,贼渡河至京师,彦质与河南守燕瑛走,故有是命。

李回自河上遁还至京师。

先是,遣回以骑五千巡视黄河,号巡按大河使,虏陈舟欲渡,守戍惊溃,回挺身单骑驰还。
《靖康小录》曰:朝廷先是遣签书密院李回,将金银物帛巡河,犒劳士卒,回在路不能躬率将士,守御险阻,闻敌辄奔,南走孝义桥,留将士捍寇,巡山路走至颕昌府,犹且与属官宴饮,随行官吏兵级深愤,欲刃之。

候骑言虏兵已逼近郊,京师大震,于是戒严。

是日,缮治楼橹,议者或谓:“虏乘机渡河,鼓行而南,有易我心,不若四面十里间,各屯兵二万,坚壁据要害,以伐其谋,别骑往来助之,绝其饟道,清野以待刍稿且竭,使不得进掠纵谋,间伺虏隙,时出兵尝其虚实,令河北郡邑结营自守,更走使,以元帅拜康王,集兵扬言𢭏燕山,动其心,潜军渡河,合四方勤王之师,绕其背夹攻之,虏不足亡也。”或谓:“虏兵焱锐,而我师挫衄久矣,闻深入,气益不振不支,坐伤国体。不若拥驾临狩,徐议所向,婴孤城自守,讵可久耶?”犹豫未决,虏奄至,朝廷茫然不知所为。

粘罕遣杨天吉、王汭、撤离母等十三人持书来,议黄河为界等事。

书曰:“左副元帅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近日恭承宣旨,遣使问罪来意,虽以委任不当为辞,然未肯服罪,致令重兵,河北河东两路齐进,所经府州县镇,服者抚之,拒者攻之。今月初六日,已过泽州界,不住前进,及遣先锋,今月十四日已过黄河,不施船筏,不由渡口,直渉洪水,谅已洞悉。载惟大宋屡变盟言,若不以黄河为界,终不能久,故今议定,选河北河东两路,先行收抚,其中或有来从河外者,不选甚处人民,并各一例存抚。然念抛乡,亦议定自外,见在两路,有未下州府官员兵人,并许放回,请差近上官员前来交割引出,俾见家人,仍服罪讫,先具凡所,听命不违,国书回示,如或不见依从,稍有延迟,将恐别招悔吝。”朝廷弃三镇之议犹豫未决,而虏使王汭在馆,且闻虏人渡河之报,遂决弃三镇,唐恪署敕,何㮚大骇曰:“不奉三镇之诏,而从画河之命,何也?”㮚不肯署,于是御批以金人欲割地,须两府二人,令各自陈愿使者,陈过庭以主忧臣辱首请自行,唐恪、曹辅等皆依违不对,耿南仲以老辞,聂昌以亲辞,寻出御批曰:“过庭忠谊可嘉,特免。可差辞免人耿南仲使斡里离不河北,聂昌使粘罕河东,日下出门。”
《宣和录》曰:杨天吉、王汭来议事,取蔡京、童贯、王黼、吴敏、李纲等九家属,诏王时雍、曹曚馆之,时雍、曚议尽三府所入,悉皆増岁币,并祖宗内府所藏珍玩归之二帅,曰:“河东宿师,暴露日久,欲厚犒之。”天吉、汭颇纳,先取犒师绢十万匹以行,差吏部员外郎王及之充送伴。
《要盟录》曰:金人遣杨天吉、王汭、孛堇撤离拇来,诏吏部尚书王时雍知四方馆事,带御器械王列馆之,吏部员外郎王及之充引伴官。虏请画河为界,朝廷不得已从之,遣聂昌、耿南仲为告和使,始称听命无违,以画河为界,王及之擅改以黄河为界,听命无违,为虏张皇其意,非止画河而已。王汭来,闻粘罕军已至西京,不复请三镇,直以画河为言,陛对殊不逊,有“奸臣辅暗主”之语,上下汹惧。

十八日己卯,康王渡河至濬州。

是时天大寒,有冰蔽河而下,康王临河,顾谓耿延禧、高世则曰:“议者谓闰年不冰,今复如此,岂保虏人不南向哉?”至濬州,犹未知粘罕已渡之端的。

粘罕陷西亰,以前泽州高世由为留守。

粘罕在西京,引诸金人看永安诸陵,使人入谒真宗、仁宗陵至恭,不谒裕熙二陵,有焚毁之意,禁止诸兵不得劫掠陵庙器物。
粘罕在西京,令人广求大臣文集墨迹书籍等,又寻富郑公、文潞公、司马温公等子孙。时唯潞公第九子——殿撰维申,老年杖屦,先奔走出城,乃遗一妾一婴儿,粘罕既得,抚之良久,赠衣服珠玉为压惊,复令归宅。
范仲熊《北纪》曰:前知泽州高世由,金人差为西京留守,仲熊遂因高世由令其子往粘罕寨献酒回讫,说与世由,闻说与龙图得国相指挥,招集西京人还业,仲熊亦是西京人,合还乡里,仍谕世由,以其尝为守臣,以郡迎降,岂能自安,不如自新,以洗前过,因先遣董伟往荥阳,以来召募义士,世由即达一书于番官韩仆射云:“世由初至洛阳,人情未安,有土豪范仲熊见在郑州收管,乞令还乡,同共干当。”韩仆射以书呈粘罕,粘罕不乐曰:“范仲熊是结连背叛不顺大金之人,偶已贷命,不欲根治。今来高世由知其土豪,当此之际,却令还乡,有何意思?”令元帅府上伴依此批下,高世由得之大恐,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