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七 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百六十八 炎兴下帙六十八
卷一百六十九 

起绍兴五年五月尽十二月

胡寅又论遣使有害无益。

“臣窃闻宰相张浚有奏论使事,为兵家机谋,于臣所论,事理不同,今何藓遂行,不可救止,臣待罪侍从,初有所陈,已荷圣知。今浚以辅臣谋国,陛下之所改颜而礼貎之者也,势难以臣故而沮其议,臣不当力论致胜,徒惑纷纷,然臣再三思虑,终未晓浚之说,须至剖析,闻于圣聪,望陛下留神省览,姑且置之圣怀,俟何藓归日,与浚孰可孰否,则使事之利害决矣,今则未敢求直也。粘罕总师二十馀年,破大辽,弱我宋,虽无远略,亦称善于用兵,其所行事,尽诡诈也,今我之虚实,彼岂不知也?尚须卑辞执谦,然后足以骄其心,示弱屈服,然后足以平其怒乎?此遣使之无益一也。庚戌而后,陛下不遣使,虏兵亦不来,及癸丑遣使,则钩引虏人入国,熟视而去,曽不旋踵而淮南之警奏至矣,此遣使之无益二也。前我所遣使四辈,皆朝廷之选,侍从之臣,闻其入虏境,昼夜驱驰,略无礼节,及见粘罕,坐受欺绐,匆匆而归,未尝得其要领,况何藓一使臣,其何能任觇国之事乎?此遣使之无益三也。昔富弼之使也,以一言息南北百万之兵,可谓伟矣,使归行赏,迁进官秩,方以中国未能用兵,徒赖使臣口舌下虏,为莫大之耻,终不肯受其识,量度如此,乃可办国事,今奉使者,首先论其私事,祈求恩泽,一一足意而行,所虑卑近,与市井之人无异,尚能明目张胆,不辱君命乎?此遣使之无益四也。虏贼之所大欲者,谁不知之,既有灭宋之心,正使刘豫明日就亡,今日亦必赴援,而况豫贼祈哀乞援,秋高草熟,来寇何疑?此不待窥视,自可坐照一堂之上者也,此遣使之无益五也。今淮以北,刘豫自以为封疆矣,河以北,粘罕自以为土宇矣,使者之行,岂能乘云御风,径至敌廷哉?必度清淮之阻,经浊河之限,然后能至也,去冬下诏罪状,逆豫明其为贼,今豫肯宾吾使人,达之于虏哉?【旧校云:归本“达之于虏哉”下有“臣    九伯则有之,此遣使之无益七也。”可知无益别有一段,此处脱误】此遣使之无益六也。今我与虏之势如两家,有没世之仇,一弱一强,强者侵凌不休,弱者必固其门牖,严其戒备,待时而动,庶能有济,乃欲命仆夫㗖以酒肉,悦以金帛,适足以重吾之弱,増彼之强而已,此遣使之无益八也。自古兵强马众,玩武不戢,而无自焚之变,此五胡英杰——勒、曜、垂、珪之所难也。粘罕好财贪色,凶残不义,特盗贼之靡耳,非有保国永世,兼并天下之术也,度其兵士,壮者老,老者死,其马之齿日长矣,其臣志满意得,沉酣乎玉帛子女之间,不越数年,必有祸败,此易见也。万一今冬,党助逆贼,昧于一来,陛下申严将士,据大江之险以御之,彼再而衰,三而竭,必矣。小大胜负,兵家之常,今未有交兵之形,而遽自纳侮,以示畏恐,情见力屈,当反为所乘,非兵家形格势禁之法,此遣使之无益九也。夫使人之心,迎合粘罕之意,为身谋也,陛下寤寐贤才,日昃不倦,菲衣节食,卑宫室,陋器用,以养战士,固将为父兄摅覆载不同之愤,雪沧溟不涤之耻,若兼用和策,则谋臣解体,志士丧气,将帅偷安,卒伍溃散,以为无复有输忠效志,建功立名之日,使人自谓其说可用如此,则必有进为之渐,以国与人,取悦于粘罕,大事去矣!此遣使有害十也。【旧校云:按上文,祇有八条,此遽云十,疑有脱误】犹有一说使陛下难处者,以二帝为言耳,然自建炎改元以来,使命屡遣,无一人能得两宫起居之状、謦咳之音者,况今岁月益久,虏必重闭,畏我知之,今以虏为父兄之仇,绝不复通,则名正而事顺,他日或有异闻,在我理直,易为处置,若通而不绝,则虏握重柄,归曲于我,名实俱丧,非陛下之利也。使或有知二圣所在,一见慈颜,宜达陛下孝思之念,虽岁一遣使,竭天下之力以将之,亦何不可之有?其如艰梗悠邈,必无可达之理乎?以此揆之,则以二帝为言者,理不可信也!臣闻善为国者,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计,正其大义,不侥幸以成之 —— 汉高帝出关,得董公之言,以弑君讨项羽,后虽屡败,然项羽负不义之名,虽强必弱,汉守其策不变,终有天下,然张良峣关之举养虎论羽,君子犹羞之;及刘先主、诸葛武侯,志在复汉,目操为贼,亦能三分鼎立,魏延出奇欲速,孔明不求近功,君子以为真以天下自任者。古之豪杰,规模措置,大抵如此,三国崛起,曹氏先据利势,蜀最后立,岂以微弱之故,卑下于操,以茍存耶?孟子曰:‘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今日大计,只合明复仇之义,用贤才,修政事,息民训兵,以俟北向,更无他策,傥其未可,惟是坚守,若夫二三其徳,无一定论,必恐不能有为。至于何藓之行,非特无效,须决取辱,臣所见如此,岂得以张浚有言而自抑也!又况蒙被诏书,曲加奖谕,先以为荣,今焉内愧,所以致详尽义,忘其喋喋,志在报君,非好辨也。若夫军旅之事,则未之学张浚以遣使为机权者,臣所未喻,不敢强为之说,伏乞陛下幸赦之。取进止。”

杨造乞罢和议札子。

“臣尝观陆贽论御戎之策,其说甚详,大抵以为夷狄之强弱,视中国之盛衰,圣人所以待之者,无一定之规,亦无常胜之策,顾其势如何耳,其说有二 —— 尊即叙者,则曰非徳无以化要荒,殊不知威不立,力不能服也;尚和亲者,则曰要结可以睦邻好,殊不知我结之而彼复解之。故当匪茹之势,而行即叙之方,则见侮而不从矣,今日正此之谓也。自靖康以来,力主和议,不为备御之计,卒为虏诈,以至二圣蒙尘,其祸亦可监矣!至今不悟,犹蹈覆辙,深可痛也!比闻复遣二使以请和,虏若有谋,则许吾以取重赂,愚者以为喜,而智者之所深忧也,盖既许吾和,则上下偷安,必不为备御之计,既而出重赂,国力必竭,不免暴敛,民怨盗起,虏复不可信,一旦乘虚而来,为不可测,此其所可忧也。若其无谋,则必绝吾之使,愚者以为深忧,而智者之所深喜也,盖不许吾和,则吾致死以为备御之计,此其所以为可喜也。且夷狄豺狼,非可以信誓结,今其所以不来者,非爱我而不来也,亦非畏我而不来也,以其势自有牵制,未暇来尔。昔赵郑割地以赂秦,虞卿曰:‘秦之去也,倦而归乎?其亦爱我而不攻乎?’曰:‘秦之势,无馀力矣,必以倦而解也。’曰:‘秦以倦归,而君又以秦之力所不能取而赂之,是助秦以自攻也!’今之为和议者,何以异此说者?谓国家今日正犹勾践事吴,称臣奉贡,不得不然,是未知事势之不同也 —— 越之栖于会稽,盖吴王听宰嚭之言而许之平,故勾践以为得计;今虏未尝许和也,其所以不拒绝者,特以许和绐我,以谋全胜,欲吾不为之备,亦取之易耳!故其未来,则吾与之重赂,其既来,则吾莫之御,是吾之和,无纎毫之益,徒沮义士忠勇之气,长黠虏桀骜之心,竭民脂膏,以资盗粮,非计之得也。若其称臣奉贡,尤非所宜 —— 昔辛垣衍欲赵之帝秦也,鲁仲连曰:‘若使帝秦,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且又曰:‘若使帝秦,则必将烹醢梁王。’辛垣衍曰:‘秦何为烹醢梁王?’鲁仲连曰:‘九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盖尝为纣脯醢而囚之矣。秦既为帝,则将行其天子之礼以号令天下,将夺其所憎而予其所爱,梁王岂晏然而已乎?’于是辛垣衍不敢复言帝秦,而秦军亦为之却。今或称臣于虏,则中国在虏之掌握矣,彼将所求无厌,既得重赂,又求割地矣,又召大臣,大臣往矣,又将邀銮舆之临幸,则何以为谋?若往,则遂废前功,若不往,彼则兴兵而伐叛臣,不为无辞,若遂往,又将为二圣矣,言之至此,可为寒心!而议者安于此说,可谓无谋之甚也!犹谓国有人乎?或者以为二圣在彼,故吾不得不与之和,是不然 —— 昔汉太上皇、吕后为项王所得,置爼上,欲烹之,夫高帝岂恝然亡之哉?而未尝为之屈,盖势不可尔,然项王卒不敢加害,盖以高祖之势,知害之无益,而存之则可以为重资,故割鸿沟之后,卒从侯公之言而归之。今国家若能励兵秣马,稍振中国之威,且勿与之通,则彼莫能测其虚实,必不敢动,吾已复中原,然后遣辨士若侯公者往说焉,彼亦且奉二圣以来归矣,故二圣虽在彼,于中国用兵之势无有害也,故为今日之计,当与诸将议,先复中原,以振国威,然后闭关不出,卑辞厚赂以请二圣,当必得所欲。于今遣使,徒取侮耳!非所宜也。议者以为彼强我弱,出未必胜,故不敢与校,是未知用兵之势也 —— 昔陈恒弑𥳑公,孔子请讨之,夫以强弱小大论之,鲁不能敌齐也审矣,孔子岂不量敌而后进哉?盖其说曰:‘以谓陈恒之弑齐,国之与者半,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其胜也必矣!’夫以楚人病秦之诈,怀王必欲亡秦;而汉末人人思汉之徳,皆欲兴汉,在今日人人痛愤二圣未返,非待楚人之情,而国家徳泽之厚,人怀不忘,亦非止汉世之比也。然则在今日傥能奋其威武,自淮而北,必有响应者矣。侧闻近日河北亦常有欲兴义而来请者数辈,朝廷虑其生事,以败和议,拘之军中,此为失策,傥乘此以有为,不亦可乎?且愚窃谓今日之计,当乘天下痛愤之切,人怀思宋之心,乘时有为,及其锋而用之,决可有功;若或迟疑不断,窃恐岁月之久,人心懈怠,怀彼喣濡之恩,而忘忠义之心,则事难举矣!纵不能出兵,犹当为守御之备,不当为和议以堕虏计也,盖虏之不可信,其事已可鉴矣!今日之未来,非縁和议,特其势自有牵制,未暇来耳,傥与之和,必出重赂,徒竭吾赏军之费,为虏人进兵之用,真所谓资盗粮也!俟吾国力已竭,然后乘衅兴端,而兵势必不支,虽其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此必至之理也。议者谓虏之所欲,不过金帛子女耳,与之,则得其欲而不来,是何异儿童之见也!虏之贪心,岂有厌哉?今少与之,则不足以充其欲,多与之,彼则以为中国尚富实,而乃惧我如此,是必兵弱,可以一往,故为此计,实启戎心,安能使之不来哉?及国力已竭,而后为备御之计,孰若未困而先为之虑也 —— 昔曹操破荆州,逐刘备,移檄于吴,孙权召群臣谋,或以曹公士马之强,既得荆州刘表,治艨艟斗舰,乃以水陆俱下,势不可敌,不如迎之,惟周瑜、鲁肃以为当击,便谓:‘北人尚骑,本不能水军,与吴越争衡,今操自送死,可迎之耶?将军擒操,宜在今日。瑜请以三万人,为将军破之。’权大喜,拔剑斫案曰:‘复言当迎曹公者,与此案同!’因发兵,使瑜拒之,遂败曹公于赤壁。故兵之胜败在人谋耳,庸人之见朝不及夕,但偷安目前,不思后患,殊不知无远虑则近忧亦不能免也,夫兵凶器,战危事,圣人难言,但势有不得已,虽毒天下,所不可辞也,且狼子野心,不可望其仁慈,意其悯我,惟振之以威,乃可服尔,故将欲和之,亦必战胜而后可议也 —— 在昔契丹,所以能百年守盟好者,亦以章圣皇帝有澶渊之捷尔,臣愚,伏望睿明,特发威断,早定大谋,专为战守之备,勿主和议,以堕虏计,实天下之幸甚。”

六月,岳飞兵大破湖贼,擒杨钦、夏诚等,湖贼悉平。

湖贼杨么为其下所杀也,其党杨钦、夏诚等,各领其馀众拒命,钦伪为马军太尉,诚伪为太仆射,皆与锺相首事之人,凶愎桀黠贼也。张俊临湖观之,知未可攻,乃归潭州,有急诏召俊还朝,谋防秋之计,会岳飞至潭州,出图示攻讨出入之要,且曰:“擒之易耳!”俊曰:“恐误防秋之期,俟明年再来讨之如何?”飞请除往来之程,限八日破贼,请俊曲留以俟之,俊然之。先是,湖南统制任士安、王俊、郝晸等,领兵二万馀,不禀王𤫉号令,遂致于败,及飞始至,鞭任安及孙议以泄其气,使为贼饵,贼并兵攻任士安,战三日,两困之,飞乃以伏兵四合,一战破贼,众贼尽乘其舟以入水寨,杨钦等迎降,尚有馀众数万,飞杖钦等各一百,遣回,是夜用师径掩其营,破其贼而执钦等,惟夏诚寨三面临大江,北恃峻山,不降,飞亲往测其浅处,悉众运草木,放之上流,至浅处,则弃瓦石压之,一日塡满,长驱入其寨,遂斩诚,湖贼悉平,果不过八日,授钦武翼大夫。
《遗史》曰:钦驵狯狙诈,最桀黠,既授以官,公论皆不与之。钦书出身脚色,曰:“锺相、杨么作乱,钦等聚集强壮,保守乡村,候官军到鼎州,乃同共破贼有功。”见之者无不大笑。

仇悆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

仇悆为制置使,用延超为制置司都统制。

王彦知荆南、兼充峡州荆门公安军安抚使。

张浚以都视师湖南,平杨么,乃召王彦赴都督行府,彦未到,湖贼已平,遂令彦知荆南、兼峡州荆门公安军安抚使。时解潜已离荆南,彦到荆南,府库仓廪皆虚,钱粮俱阙,彦惧之,荆南不住,径追潜至鄂州,会俊收杨么,回鄂州,复劝彦回荆南赴新任。

赐岳飞诏。【旧校云:是诏沈与求撰】

“比得张浚奏知,湖湘之寇悉已肃清,纾朕西顾之忧,良用欣惬,非卿威名冠世,忠略济时,先声所临,人自信服,则何以平积年啸聚之党于旬朝指顾之间?不烦诛夷,坐获嘉靖【旧校云:归本作“坐收嘉绩”】,使朕恩威兼畅,厥功茂焉!腹心之患既除,进取之图可议,缅思规画,嘉叹不忘,然恐招抚之初,人怀反侧,更宜绥辑,以安众情,措置得宜,彼自驯扰,浚必与卿计之熟矣,或有陈请,可具奏来。”

七月,梁斌知金州、兼金钧房州安抚使。

王彦到荆南。

王彦知荆南,经盗贼后,城郭为墟,移治于枝江县,彦至,始还旧治,帑廪空乏,无三月储,彦依川钱法,先措置交子于荆南管内行使,便之,渐措置屯田,以为出战入守之计,乃择荒田,分将士为庄,庄耕千亩,惟山口富里田,旧截沮河,置千户、石塘、瓦窑三堰,堤水分溉,为最良,今堰废不治,彦亲督将士,具畚锸修筑,计工六万有奇,不浃旬告成,公私之利无穷,天下论屯田、营田,实不扰民而得充国遗意者,必以彦为首称,诏奖谕之。

八月,张浚加光禄大夫。

制曰:“朕登建哲辅,协图康功,内则总一万类,以制枢极之机,外则经营四方,以广威怀之略,既告成于远绩,当受祉于勤归。廼先饮至之期,诞锡飏廷之命。具官张浚,才全而用溥,道大而声宏,诚足以感会天人,而消氛祲之微,识足以贯通古今,而应事物之变,遭时奋节,身徇国家,仗义扶颠,功存社稷,出入参釐于二柄,险夷更阅于百为,复专机握之前筹,来扈戎车之亲驾,爰立作相,遹观有成,讲明法度之原,修饰甲兵之备,革人谋之回遹,正国步之抢攘,首端本于朝廷,躬视师于江浒,摠提纪律,昭示王灵,周履山川,究观地利,劳三军于细柳,犹亲巡六尺之舆,翦群盗于绿林,初不烦一夫之㦸,湖湘底定,肃清蛇豕之区,秦蜀相望,增重金汤之势,阻深𨆫跋,雾潦郁蒸,历寒暑者三时,计往来者万里,宜加宠数,以答忠劳,登峻秩于文阶,昭仪形于揆路,兹厚保衡之寄,益宠体貎之尊。于戏!邦国定而王心以宁,股肱良而元首斯起,赤舄几几,周公何信宿之迟,四牡骙骙,樊仲有遄归之喜,正是百辟,弼予一人,迄乎耆定之休,永辑无穷之祉。”以平湖湘之功也。

马扩为都督行府都统制。

马扩以江西沿江制置副使,驻军武昌也。是岁四月,召赴行在,供枢密副都承旨之职,为都督行府官截留,升谘议军事、兼行府都统制,留镇江措置军务。

伪齐䧟光州。

九月,华旺败伪齐于光州,克光州。

岳飞加检校少保。

解潜权主管马军司公事。

先是,解潜提兵解围太原也,赵鼎尝居其幕中主事。解潜,字亨叔,靖康中,金人已破种师中,长驱而南,李纲为河北河东宣抚使,荐潜自嗣,赵鼎为干当公事。潜战败,纲谪,潜亦废。建炎四年,起为荆南峡州荆门军公安镇抚使、兼知荆南府,时杨么据洞庭湖,聚众十馀万,扰沿湖州郡,潜屡与贼战,胜负相当。绍兴五年,赵鼎相,荐其材,召为主管侍卫马军司。七年,其军士与王彦军交争于阙下,宰相张浚罢,潜提举江州太平观,以其兵隶刘锜。赵鼎再相,复招为主管侍卫步军司,俄乞宫祠。九年,除福建路副总管,任满,居平江府,因于辛乐宗论及和议之非,宰相秦桧闻而怒之,授团练副使,南安军安置以卒。

赵鼎加左光禄大夫

十月,李纲知洪州、兼江西安抚制置大使【旧校云:史作李纲为浙西制置大使】。吕頥浩知潭州、兼湖南安抚制置大使。席益知成都府、兼成都潼川府利䕫路安抚大使。

赐李纲诏。【旧校云:李、吕二诏,俱沈与求撰】

“朕以大江之西,俗轻而悍,弄兵之寇,无岁无之,师旅荐兴,民益雕瘵,肆图旧弼,往镇临之。卿威名徳望,耸动一时,风采想闻,人自慑服,起于闲馆,作我价藩,匪烦指顾之间,一变潢池之习,先声所暨,谅折遐冲,朕之用卿审矣,卿宜以安社稷为己任,勿间中外,勉为朕行,不必数有请也,故兹亲笔诏谕,卿其悉之。”

赐吕頥浩诏。

“朕以湖湘八州之地,西通巴蜀,为国上游,往连盗区,一方骚动,比者招辑,虽已略平,而民俗剽轻,或易生变,允藉𦒿徳,往镇抚之,乃起卿燕闲之中,而属以方面之事,庶期谈笑,坐以销弭,慰彼黎元,増重形势,而抗章固避,殊咈朕怀,惟卿社稷元老,身任安危,必不以内外为间,谅应闻命,慨然引途,故兹亲笔诏谕,卿宜悉之。”

十一日庚戌,张浚至行在。

《行状》曰:公还,召对便殿,具奏曰:“窃惟二帝皇族,远处沙漠,忧愤无聊,与夫轻侮受辱,可想而见也,尚忍言之哉?臣尚屈指计之,如此者盖三千昼夜矣,虎狼用意,实欲摧折而消磨之也,虽然上幸陛下总师于南耳,异时或有一蹉跌,其祸可胜言乎!今事虽有可为之机,理未有先胜之道,盖兵家之事,不在交锋接战然后胜负可分,要在得天下之心,则气百倍,虏叛归服,虽然,岂可以声音笑貎为哉!心念之间,一毫之有差,四海所共知,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悌之心,须臾不忘,寝食之间,父兄在念,当思共为陛下雪仇矣!’皆曰:‘吾君之朝,君子在位,小人屏去,侍御仆从,罔匪正人,譛说不行,邪言不入,市井之谈,不闻仁义之益日至,则内外安心,各服其职,而有才智者悉思尽其力矣!’皆曰:吾君之屏珠玉,绝弄好,轻犬马,贱刀剑,金帛之赏不以予幸,惟以予功,则上下皆劝矣,以至吾君言动举措,俱合礼法,至诚不倦,上格于天,则望教化之可行如此,则将帅之心日以壮,士卒之心日以奋,天下百姓之心日以归,夷狄虽号荒服,然非至若禽兽也,闻陛下之盛徳,知中国之理直,气折志丧,小人虽异类,战必不力,众必不同,则陛下何为而不可成乎?或有不然,疑似之说,毫发著见,天下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异日事乖势去,祸乱立作,如覆水之不可收也,盖隙见于此,则心生于彼,不易之道,自古为君之难,非特今日也,一言之失,一行之非,或失色于人,或失礼于人,或一小人在侧,便足以致祸致难,起戎起兵,前日明受之变,造逆之徒,陈兵阙下,旁引他辞,其鉴不远也。为人上者,其可不兢畏戒惧哉?”其言深切如此,上皆嘉纳。

金人寇涟水军,韩世忠将呼延通及金人战于涟水军,败之。【旧校云:呼延通时为统制】

诏张俊荆襄视师手诏。

“朕仰惟二圣远狩,九年于兹,虽迎请之使屡驰,而侍膳之期尚远,晨昏在念,怵惕靡容。间縁酋虏之来归,每谕两宫之安报。呜呼!朕为人之子,而未获养其父,为人之弟,而未能拯其兄,瞻望情伤,不知涕泗,惟孝弟之至,固可通于神明,而小大之臣,当共坚于忠义,庶戡多难,克济厥功,以尔资父事君之诚,副朕念亲从兄之志,咨尔有众,咸体朕怀。”

十二月,改神武五军名行营䕶军。

改神武五军名行营䕶军,张之军为中䕶军,岳飞之军为右䕶军,韩世忠之军为前䕶军,刘光世之军为左䕶军,吴玠之军为后䕶军。

杨沂中权主管殿前司公事,以神武中军吴锡之军拨隶殿司。

邵溥为兵部侍郎、都督府参赞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