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百二十八 全唐文 卷七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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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龟从

龟从字元吉,清河人。元和十二年登第,以三中贤良方正拔萃科释褐。拜右拾遗。太和二年改太常博士,累转考功郎中史馆修撰。九年转司勋郎中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开成初出为华州刺史。三年入为户部侍郎。四年权吏部尚书。大中四年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六年罢为宣武节度使。数徙镇卒。

伏以近日文武三品以上薨卒,皆为辍朝。其有未经亲重之官,今任是散列者,为之变礼。诚恐非宜。自今已后,文武三品以上,非曾建功勋,及曾任将相,及曾在密近宜加恩礼者,馀请不在辍朝例。其馀并请依元奏状。

当管三州水陆官驿,先准敕文条流,水夫具有定制,并不许行转牒供券外剩人。岁月滋深,仍被过客格外干求,剩索人夫,别配粮料。臣今欲条流诸道节度观察使刺史,及诸道监军别敕判官,赴任及归阙庭,若有家口及参从人,即量事祇供。其本管迎送军将官健所由诸色受雇人等,本道既各给程限,兼已受佣直,并请不供。伏恐使客曾得馆驿分外祇供,忽此遭减,必巧言谤讟,上闻圣听。今欲准此厘革,不敢不奏。

九宫贵神,旧制是太祀。伏以九宫贵神,经典不载。天宝中术士奏请,遂立祠坛。事出一时,礼同郊祀。臣详其图法,皆主星名,纵司水旱兵荒,品秩不过列宿。今者五星悉是从祀,日月犹在中祠,岂容九宫独越常礼,备列王事,诫誓百官。尊卑乖仪,莫甚于此。若以尝在祀典,不可废除,臣请降为中祠。

伏以废朝轸悼,义重君臣,所贵及哀,尢宜示信。自顷已来,辍朝非奏报之时,备礼于数日之外。虽遵常制,似不本情。臣不敢远征古书,请引国朝故事。贞观中任瑰卒,有司对仗奏闻,太宗责其乖礼。岑文本既殁,其夕为罢警严。张公谨之亡,哭之不避辰日。是知悯悼之意,不宜过时。臣谓大臣薨,礼合辍朝。纵有机务急速,便殿须召宰臣,不临正朝,无爽事体。如此,则由衷之信,载感于幽明;称情之文,无亏于典礼。

臣审详“孝”字,载考礼文,义本主于子孙,理难施于兄弟。按《礼记》十虞之文,子孙曰哀,兄弟曰某。然则虞之称哀,与祭之称孝,其义一也。于祖祢则理宜称孝,于伯仲则止可称名。又东晋温峤议宗庙祝辞,于孝字非子者,则不称傍亲,直言敢告,当时朝议,咸以为宜。今臣上考《礼》经,无兄弟称孝之义;下征晋史,有不称傍亲之文。臣谓飨敬宗庙,宜去“孝”“弟”两字。

馀长庆三年,从事河中府。一夕,梦与人入官署。及其庭,望见室内有人当阳,仪卫甚伟。又一人侧坐,容饰略同。而皆隆准旱目,搦管视几,状若决事者。因疾趋及阶,拜唯而退。行及西厢,视庑下牖间,文簿堆积于大格,如今之吏舍。有吏抱案而出,因迎问曰:“此当是阴府,某等愿知禄寿几何?”吏应曰: “二人后且偕为此州刺史,无劳阅簿籍也。”馀时试评事,官不期达。因自念曰:“得为郡足矣。”及出门,又见同时从事,席地而樗蒲。既寤,大异之。仿佛在目,唯所与同行者,梦中故知其姓名,是尝所游,及觉,遂忘其人。明日入公府,话于同舍。皆故为吉解曰:“君梦得郡,而又见樗蒲,君后当知主秉节临蒲州乎!”尔后每入祠庙,辄省所梦。当时屡谒河渎,及为华州,拜西岳,屋宇神像,皆非梦中所见。

前年四月,自户部侍郎出为宣州,去前梦二十年矣。五月至郡,吏告曰:“昭亭神实州人所严奉,每岁无贵贱,必一祠焉。其他祈祷报谢无虚日。以故廉使至,辄备礼祠谒。”馀时方痔病,疡发于尻,不便于跪起。至秋疾愈,因祇谒庙下。既易公服,盥手执笏而进。及门恍然,屏上有画人,抱案而鞠躬,梦中之吏也。入庙所经历,无非昔梦。惟无同行者。及归,私以告妻子。

明年七月,得疾苦下泄,尤不喜食,暮夜辄大剧。因自称前梦,以为吏所告者,吾其终于此乎?因心祷之。既寐,又梦晨起视事如常时,将就便室,及侧门,有家吏姚桂者。附耳言曰:“左府君使人传语。”闻之心悸而毛竖,意其非常人。就室未及坐,有一人戎服捉刀,奔趋而入。视其状魁岸,面黝而加赤,不类人色,紫衣黯剥,乃昭亭庙中阶下土偶人也。未及语,馀厉声问之曰:“我年得几许?”遽应曰:“得六十几。”梦中记其言。及觉,遂忘其奇数。意者神不欲人逆知其终欤?

迟明,自为文以祝神,具道所以。命儿侄持酒牢以祷。先是疾作,医言疾由寒而发,服热药辄剧。遂求医于浙西廉使卢大夫为臣,命医沈中象乘驿而至。既切脉,且言曰:“公之疾,热过而气壅,当以汤治之。”药剂以甘草犀角为主,如其言,涉旬而稍间,经月而良已。自以为必神之助,又自为文以祝神。因出私俸修庙之坏隳,加置土偶人马,垣墉之画绘者,一皆新之。大设乐以享神,自举襟袖以舞。始长庆感梦之时,绝不为五木之戏,及至江南,方与从事盛为呼卢以赌胜,至是又验云。

嗟乎!鬼神之事,闻见于经籍,杂出于传闻,其为昭昭,断可知矣。然而圣人不语者,惧庸人之舍人事而媚于神也。吴越之俗尚鬼,民有病者,不谒医而祷神。馀惧郡人闻馀感梦之事,而为巫觋之所张大,遂悉纪其事,与祝神之文,刊之于石。因欲以权道化黎,使其知神虽福人,终假医然后能愈其疾耳。

《宣州图经》云:“宋永初山水记,宛陵北有昭亭山,山有神祠。”又案《齐谐记》云:宋元嘉二年,有钱塘神姓梓名华,居住东境。友人双霞乃识之,神遂得与携接同住庙中,更具酒食言晏。别后县令盛凝之纵火焚烧,来托此山。百姓恭祭,乃号昭亭山,至今祠祷,必致灵验。谢元晖为文,又有赛昭亭两诗文,尝游此,赋诗曰:“兹山亘百里,合遝与云齐。隐沦既已托,灵异居然栖。”

维开成五年岁次庚申九月甲戌朔十四日丁亥,宣歙池等州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朝散大夫使持节宣州诸军事守宣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崔龟从,谨遣长男详等,以牢醴駞马之奠,致祭于梓华府君之神。惟神托迹灵山,兴自宋时。昔之贤守,已形歌诗。斯邦之人,虔奉灵威,有危必祷,有疾必祈。嘉报昭应,响答影随。龟从谬忝观风,志抚茕厘,苦心克已,神其鉴知。顷以请祷,伏拜庙墀。惝恍昔梦,悟于斯时。爰自秋夏,疾作体羸。因舍官俸,补庙之隳。涉旬有间,药与医宜。昨暮得梦,灵告寿期。庙有偶人,宛其容姿。於戏!神理昭晰,不可度思。顾惟琐陋,神实保持。遽备薄荐,以谢以祈。扶疾操管,恭述其辞。冀获良已,斋戒率祗。大具牢醴,乐以侑之。仰答神佑,庶民不欺,尚飨!

王彦威

彦威,太原人。元和中举明经甲科。大和时累迁司农卿,拜平卢节度使。开成中检校礼部尚书,为忠武军节度使,徙宣武,封北海县子。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靖。

臣谨按《开元礼》,凡受册官并与卑官答拜。国朝官品令,三师三公正一品,尚书令正二品,并是册拜授官。上之日亦无受朝官再拜之文。仆射班次三公,又是尚书令副贰之职,虽端揆之重,有异百寮,然与群官比肩事主。礼曰:非其臣,即答拜之。又曰:大夫之臣不稽首,非尊家臣,以避君也。即仆射上日,受常参官拜,事颇非仪。况元和七年,已经奏议,酌为定制,编在国章。近年上仪,又有受拜之礼。礼文乍变,物论未安。请依元和七年敕为定。

起自至德、乾元之际,迄于贞元、元和之初,天下有观察者十,节度者二十有九,防御者四,经略者三。犄角之师,犬牙相制,大都通邑,无不有兵。都计中外兵额,又至八十馀万。长庆户口凡三百三十五万,而兵额又约九十九万。通计三户资奉一兵。今计天下租赋一岁所入,总不过三千五百馀万,而上供之数,三之一焉。三分之中,二给衣赐,自留州使兵士衣食之外,其馀四十万众,仰给度支。伏以时逢理安,运属神圣,然而兵不可弭,食哉惟时,忧勤之端,兵食是切。臣谬司邦计,虔奉睿图,辄纂事功,庶裨圣览。

社者,神地之道也,郊特牲而社稷太牢。郑元以为国中之神,莫贵于社,固前古为大祀。至天宝三载二月十四日敕云:“祭祀之典,以陈至敬。名或不正,是相夺伦。况社稷孚祐,百世蒙福。列为中祀,颇紊大猷。自今以后,升为大祀。”尔后因循。又依开元礼中祀,然而牲用太牢,太尉摄行事,祭之日不坐,并是大祀之义,列为中祀,是因循谬误。教人报本,未极崇严。有国之仪,惟此厌屈。今请准敕升为大祀,庶合礼中。

赠太保于𬱖谥议

天子之葬七月,《春秋》之义。志崩不志葬,必其时也。举天下葬一人,故过期不葬则讥之。高祖、中宗,葬皆六月。太宗四月。高宗九月,睿、代二宗皆五月。德宗十月,顺宗七月。惟元、肃二宗皆十二月。有为为之,非常典也。且葬毕而虞,虞而卒哭,卒哭而祔,皆卜日。今葬卜岁暮,则毕祔在明年正月,是改元庆赐皆废矣。

谨按国初故事,无两都并建宗庙并行飨祭之礼。伏寻《周书》,《召诰》,《洛诰》之说,实有祭告丰庙洛庙之文。是则周人两都并建宗祧,至则告飨。然则两都皆祭祖考,礼记并兴。自神龙复辟,中宗嗣位,庙既偕作,飨亦并行。天宝未,两都倾陷,神主亡失。肃宗既复旧物,但建庙作主于上都。其东都神主,至大历中始于人间得之,遂寓于太微宫,不复祔飨。臣等谨按经传,王者之制,凡建居室,宗庙为先,庙必有主,主必在庙。是则立庙两都,盖行古之道,主必在庙,实依《礼经》。今谨参详,理合升祔。

谨按元皇帝是追王,高宗、中宗、睿宗是祧庙之主,其神主合藏于太庙从西第一夹室。景皇帝是始封不迁之祖,其神主合藏于太庙从西第一室。高祖、太宗、元宗、肃宗、代宗,是创业有功亲庙之祖,伏准江都集礼,正庙之主,藏于太室之中。《礼记》群庙之主有故,则聚而藏诸祖庙。伏以德宗之下,神主未作,代宗之上,后主先亡,若归本室,有虚神主,事虽可据,理或未安。今高祖已下神主,并合藏于太祖之庙,依旧准故事不飨。如陛下肆觐东后,移幸洛阳,自非祧主,合归本室。其馀阙主,又当特作而祔飨,时祭禘袷如仪。臣又按国家追王故事,太祖之上,又有德明兴圣懿祖别庙。今光皇帝神主,即懿祖也。伏缘东都先无前件庙宇,光皇帝神主,今请权祔于太庙夹室,居元皇帝之上。如驾在东都,即请准上都式营建别庙,作德明兴圣献祖神主,备礼升祔。又于太庙夹室奉迎光皇帝神主,归别庙第四室,禘袷如仪。

或问曰:“礼作栗主,瘗桑主。汉魏并有瘗桑之议,大历中亦瘗孝敬皇帝神主。今祔而不瘗,如之何?”答曰:礼作练主,瘗虞主,其义以桑栗代谢,舍故取新。夫作主以依神,无可埋之理,是以礼说庙之主藏于西壁北壁之中。故韦元成议瘗太上皇惠帝之主,终见非于汉代;秦靖请瘗处士君,亦不行于魏朝。贞观中议迁庙主,亦云万国宗飨,食所从来,一旦瘗藏,事非允惬。孝敬尊非正统,庙废而主独存,从而瘗藏,谓叶情理。又问:“古者天子巡狩,必载迁主。如銮驾东幸,则准此文载主而前。今东都神主又祔于庙,便是庙有二主,如之何?”古者师行以迁主,无则主命,自非迁祖之主,别无出庙之文。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则两都宗庙,各宜有主。又问曰:“古者作主,必因虞练。若主必归祔,则室不可虚,则当祔已亡之主,创当祔之主。《礼经》无说,如之何?”答曰:虞练作主,礼之正也,非时作主,事之权也。王者遭时为法,因事制宜。苟无其常,则思其变。如驾或东幸,庙仍虚主。即准肃宗广德二年上都作主故事,特作阙主而祔。盖主不可阙,故礼贵从宜。《春秋》之义,变而之正者也。臣伏思祖宗之主,神灵所凭,寓于太微,不放宗庙,据经复本,允属圣明。

元载谥成,则不得为纵,纵则不得为成。成纵并施,美恶齐致,考之常法,实不通经。夫萧瑀谥贞,诏命加褊,事出恩制,不可据依。尔后崔韶以平厉谥杨炎,以壮缪易伊慎,此皆惑于贞褊混淆不可之文,祥在驳议。今明其说,恐误后来。

论于𬱖不当改谥议

伏惟《礼经》,三代之制,始封之君,谓之太祖。太祖之外,又祖有功而宗有德。故夏后氏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祖契而宗汤,周人郊祀后稷,祖文王而宗武王。自东汉、魏、晋,渐违经意,沿革不一,子孙以推美为先。自始祖已下,并有建祖之制。盖非典训,不可法也。国朝祖宗制度,本于《周礼》。以景皇帝为太祖,又祖神尧而宗太宗。自高宗已降但称宗,谓之尊名,可为成法。不然,则太宗造有区夏,理致升平;元宗扫清内难,翊戴圣父;肃宗龙飞灵武,收复两都,此皆应天顺人,拨乱反正,至于庙号,亦但称宗。谨按经义,祖者始也,宗者尊也。故《传》曰:“始封必为祖。”《书》曰:“德高可宗,故号高宗。”今宜本三代之定制,去魏晋之乱法,守贞观开元之宪章,而拟议大名,垂以为训。大行庙号宜称宗。

裴通

通,穆宗朝官少府监。大和时为国子祭酒。

当司所授丞簿及诸博士助教直讲等。谨按《六典》云:丞掌判监事。凡六学生每有业成上于监者,以其业与司业祭酒试之。明经帖经口试策经义,进士帖一中经试杂文策时务征事。注云:其试法皆依考功口试。明经帖限通八以上,明法明算皆通九以上。主簿掌印勾简。凡学生有不率师教者,则举而免之。其频三年下第,九年在学无成者,亦如之。注云:假如违程限及作乐杂戏者,同准弹琴习射不禁。诸博士助教皆分经教授学者,每授一经,必令终讲。所讲未终,不得改业。诸博士助教皆云诸学生读经文通熟,然后授文讲义。每旬放一日休假,前一日博士考试。其试读书每千言内试一帖,帖三言讲义者;每二千言内问大义一条,总试三条。通二为及第,通一及全不通者,斟量决罚。谨具当司官吏及学生令典条件如前。伏望敕下有司,允臣所奏。

越中山水之奇丽者,剡为之最。剡中山水之奇丽者,金庭洞天为之最。其洞在县之东南。循山趾而右去,凡七十里,得小香炉峰,其峰即洞天之北门也。谷抱山斗,云重烟峦,回互万变,清和一气。花光照夜而常昼,水色含空而无底。此地何事,尝闻异香,有时值人,从古不死。真天下之绝境也。有晋代六龙失驭,五马渡江,中朝衣冠,尽寄南国。是以琅琊王羲之领右军将军,而家于此山。其书楼墨池,旧制犹在。至南齐永泰九年,道士褚伯玉,仍思幽绝,勤求上元,遂启高宗明皇帝,又于此山,置金庭观,正当右军之家。故书楼在观之西北维,一间而四徘徊,高可二丈已下。墨池在尊殿之东北维,方而斜,广轮可五十尺已下。池楼相去东西羡值,才可五十馀步。虽形状卑小,不足以壮其瞻玩;而恭俭有守,斯可以示于将来。况乎处所遐深,风景秀异。契逍遥之至理,阅鸾鹤之参差。其金庭洞天,即道门所谓赤城丹霞第六洞天者也。案《上清经》:其洞天在天台桐柏山中,辟方四十里。其北门在此小香炉峰顶,人莫得而见之。有山樵夫往往见之者,或志之以奇花异草,还报乡里,与乡里同往,则失其所志也。过此峰东南三十馀里,有石窦呀为洞门,即洞天之便门也。人或入之者,必赢粮秉烛,结侣而往,约行一百里二百里,多为流水淤泥所阻而返,则莫臻其极也。通以元和二年三月,二三道友,裹足而游。登书楼,临墨池,但见其山水之异也,其险如崩,其耸如腾,其引如肱,其多如朋。不三四层,而谓天可升。经再宿而还。以书楼缺坏,墨池荒毁,话之于邑宰王公。王公瞿然,征王氏子孙之在者,理荒补缺,使其不朽。即事题兹,实录而已。

郭行馀

行馀,元和时第进士。累擢京兆少尹。太和初迁楚州刺史,移汝州,入为大理卿。李训谋诛宦官,令募兵,授邠宁节度使,事败及难。

京兆府在汉有尹有都尉有丞,皆诏自除,循而不改。开元时诸王为牧,故尹为长史司马,即都尉丞耳。令尹总牧务,少尹副焉。未闻道路间有下车望尘拜者。故事犹在。

杨倞

倞,刑部尚书汝士子。元和时官大理评事。

昔周公稽古三五之道,损益夏、殷之典,制礼作乐,以仁义理天下,其德化刑政存乎《诗》。至于幽、厉失道,始《变风》《变雅》作矣。平王东迁,诸侯力政。逮五霸之后,则王道不绝如线。故仲尼定礼乐,作《春秋》,然后三代遗风,弛而复张。而无时无位,功烈不得被于天下,但门人传述而已。陵夷至于战国,于是申商苛虐,孙吴变诈,以族论罪,杀人盈城。谈说者又以慎、墨、苏、张为宗,则孔氏之道,几首息矣。有志之士,所为痛心疾首也。故孟轲阐其前,荀卿振其后。

观其立言指事,根极理要。敷陈往古,掎挈当世。拨乱兴理,易于反掌。真名世之士,王者之师。又其书亦所以羽翼《六经》,增光孔氏,非徒诸子之言也。盖周公制作之,仲尼祖述之,荀、孟赞成之。所以胶固王道,至深至备。虽《春秋》之四夷交侵,战国之三纲弛绝,斯道竟不坠矣。

倞以末宦之暇,颇窥篇籍。窃感炎黄之风,未洽于圣代。谓荀、孟有功于时政,尤所耽慕。而《孟子》有赵氏《章句》,汉氏亦尝立博士,传习不绝。故今之君子,多好其书。独《荀子》未有注解,亦复编简烂脱,传写谬误。虽好事者时亦览之,至于文义不通,屡掩卷焉。

夫理晓则惬心,文舛则忤意。未知者谓异端不览,览者以脱误不终。所以荀子之书,千载而未光焉。辄用申抒鄙意,敷寻义理。其所征据,则博求诸书。但以古今字殊,齐楚言异,事资参考,不得不广。或取偏傍相近,声类相通,或字少增加,文重刊削,或求之古字,或征诸方言。加以孤陋寡俦,愚昧多蔽,穿凿之责,于何可逃。曾未足粗明先贤之旨,适增其芜秽耳。盖以自备省览,非敢传之将来。以文字繁多,故分旧十二卷三十二篇为二十卷。又改《孙卿新书》为《荀卿子》。其篇第亦颇有移易,使以类相从云。时岁在戊戌大唐睿圣文武皇帝元和十三年十二月也。

公讳纾,字无畏,扶风平陵人。曾祖行炎,妫州刺史。祖于龙,平州刺史。父实,右骁骑将军御史中丞,并有功幽兰,书勋竹帛。公即中丞第廿五子。幼有奇节,性唯聪悟。见古名将勋业之事,未尝不废书发愤,沈吟久之。(阙)寄河朔,志蕃王室。欲变风俗,期乎坦夷。遂委质戎府,累迁魏大将。自天宝末安、史为乱,虽克剿(阙)翻恣骄凶。以故将帅滞州连郡,蕃贡罕至,而魏博诸田相继立。元和中,上以文德武功定叛乱,虽魏帅诈顺,寻亦如旧。大和初,沧帅李全略死,子同捷盗袭其位。先皇震怒,征兵讨之。魏帅以封壤连接,潜相应援。时中书令裴公掌兵柄,谋挠魏事。公以才辨为戎帅率,如每有奏请,独当其任。遂申密款于裴公,天子嘉之,乃大张皇威,深述圣旨。开向国之福,戎覆巢之厄。帅立归诚。未几,王师大捷,而同捷就戮。万夫解甲,两河肃清。皆公始谋之力。天子以公忠果可任大事,拜左武卫将军。后出为宁州刺史。在郡有闻,堂帖赴阙,拜右领军大将军。至开成中,博陵更师,丞相进(阙)取可继作者。以蔚为(阙)邻(阙)易迁就乃拜公蔚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洎中谢,文宗皇帝临轩叹赏,面许重事以遣之。既收安迁,公绥戎以德,抚下以恩。野无南牧之虞,俗讲东里之礼。三年去任,执辕遮道者(阙)路。蔚人思公令德,日(阙)于廉帅。廉帅闻于朝廷,又拜蔚州刺史,(阙)疾(阙)寻西河上闻之恻然,候疾愈,方授以大柄。神不庇善,以会昌四年三月十日,终于所寄之第,享年五十六。呜呼!才长寿促,志远途穷。(阙)广所以为有识所叹。公两娶裴氏、张氏,皆名族。生一男二女。男补太庙斋郎,娶徐氏。次女适裴氏。长女在室。即以其年七月十日,归窆于关中少陵原,祔其先茔合先妃之墓,礼也。铭曰:

皇道熙熙天宝末,盗弄干戈正猖獗。沧帅死兮有馀枿,魏为亲邻志相活。河海横流马公遏,溟盗亟诛天被阔。忠义克彰遂闻达,天子临轩叹贤杰。将委边陲(阙)勋烈,将分竹符后(阙)钺。所理苏息无饥渴,才有馀兮悲未豁。长衢方骋摧𫐐𫐄,彼苍者天何谒谒。呜呼马君道消歇,中寿未登神奄绝,唯有雄名流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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