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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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书下
编辑《吕氏春秋》曰:吕不韦为秦相国,集诸儒使著其所闻,为十二记、八览、六论,合十馀万言,名为《吕氏春秋》,暴之咸阳市门,悬千金于其上,有能增损一字者,与之金。时人无能增损。说者以为非不能也,盖惮相国,畏其势耳。然其书以道德为准的,以无为为纪纲,以忠义为品式,以公方为检格,与孟轲、孙卿相表里也。
《列仙传》曰:李耳字伯阳,陈人也。生于殷时,为周柱下史。好养精气,贵无名,接而不施。转为守藏吏,积年,乃知其真人也。仲尼师之。去入大秦,过关,令尹喜待迎之,强使著书,作《道德上下经》二卷。鹖冠子,或曰楚人,隐居,衣敝履穿,以鹖为冠,莫测其名,因服成号。著书言道家事,冯煖常师事之。
《西京杂记》曰:淮南王著《鸿烈》二十一篇。鸿,大也;烈,明也,言大明礼教也。号为《淮南子》,一曰《刘安子》。自云字中有风霜之气;扬子云以为一出一入,字直百金。
又曰:董仲舒梦蛟龙入怀,乃作《春秋繁露》。
又曰:葛洪家世有刘子骏《汉言》百卷,首尾无题目,但以甲乙丙丁记其卷数。先父传之。刘歆欲撰书编录汉事类,未得构而亡,故书无宗本,止杂记,而前后无事类。后好事者以意次第之,始甲之癸为十帙,帙十卷,合百卷。洪家有小同异。
又曰:扬雄著《太玄经》,梦吐凤皇集其顶上而灭。
《扬雄传赞》曰:雄好古而乐道。其志欲穷文辞,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是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故作《法言》。
桓谭《新论》曰:扬子云才智闻达,卓绝于众,汉兴已来未有此也。国师子骏曰:“何以言之?”答曰:“通才著书以百数,惟太史公为广大,馀皆丛残小论,不能比之。子云所造《法言》、《太玄》也,人贵所闻,贱所见,故轻易之。若遇上好事,必以《太玄》次五经也。”
《抱朴子》曰:王充作《论衡》,北方郡未有得之者。蔡伯喈尝到江东,得之,叹其文高,度越诸子。及还中国,诸儒觉其谈论更远,嫌得异书。或搜求至隐处,果得《论衡》,捉取数卷,将去,伯喈曰:“惟我与尔共之,勿广也。”
又曰:卢生问曰:“蔡伯喈、张平子才足著子书,正恐言远旨深,世人不解,故不著也。”馀难云︰“若如来言,子云亦不应作《太玄经》也。瓦甂木杯,比门所饶;金觞玉爵,万家无一也。”
又曰:孔、郑之门,耳听口受者灭绝,而托竹素者为世宝也。
又曰:馀家遭火,典籍荡尽,困于无力,不能更得。故抄掇众书,撮其精要,用攻少而所收多,思不烦而所见博。或谓洪曰:“流无源则干,条离株则悴。吾匡耨屑盈车,不如金璧。”馀答曰:“咏圆流者采珠而捐蚌,登荆岭者拾玉而弃石,馀之抄略,譬犹摘翡翠之藻羽,脱犀象之角牙。”
又曰:稽君道问二陆优劣。抱朴子曰:“朱淮南尝言:二陆重规沓矩无多少也。一手之中,不无钝利;方之它人,若江汉之与潢潦。陆子十篇,诚为快书者。其辞之富者,虽覃思不可损也;其理之约者,虽潜笔腐毫不可益也。陆平原作子书未成,吾门生有在陆君军中,尝在左右,说陆君临亡曰:‘穷通,时也;遭遇,命也。古人贵立言,以为不朽。吾所作子书未成,以此为恨耳。’余谓仲长统作《昌言》,未竟而亡,后董袭撰次之。桓谭《新论》,未备而终,班固谓其成琴道。今才士何不赞成陆公子书?”
颖容《春秋例》曰:著述之事,前有司马迁、扬雄,后有郑众、班固,近即马融、郑玄。其所著作违义正者,略举一两事以言之:迁《史记》不识毕公文王之子,而言与周同姓;扬雄《法言》不识六十四卦,云所从来尚矣。
《论衡》曰:画工好画上世人,不画秦汉士者,尊古卑今。扬子云作《太玄经》、《法言》,张伯松不肯一观,与幷肩,故贱其言也。若生周世,则为金匮也。
又曰:《淮南》《吕览》,文不无累害,所以出者,家富官贵也。人有难充书繁重,云“不在多,以为龙少鱼众,少者为神。”充答曰:“文众胜寡,财富愈贫。世无一分,吾有百篇;人无一字,吾有万言。孰为贤也?”充仕数不遇,以章和二年徙家避难扬州丹阳,入为治中,才小任大,职在刺劾,笔札之思,历年寝废。章和三年罢州还,年渐七十,时可悬舆,发白齿落,日月逾迈,贫无供养,志不娱快,乃作养生之书,凡十六篇。《论衡》造于永平末,定于建初之年耳。
《新论》曰:馀为《新论》,术辨古今,亦欲兴治也。何异《春秋》褒贬耶?今有疑者,所谓蚌异蛤,二五为非十也。谭见刘向《新序》、陆贾《新语》,乃为《新论》。庄周寓言乃云︰“尧问孔子”,《淮南子》云“共工争帝地维绝”,亦皆为妄作。故世人多云短书不可用。然论天间莫明于圣人,庄周等虽虚诞,故当采其善,何云尽弃耶?
《风俗通》应邵撰,序云︰风者,天气有寒暖,地形有阴阳,泉水有美恶,草木有刚柔。俗者,含血之类,象而生之。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周、秦尝以岁八月遣𬨎轩使,采异代方言,载之秘府。及嬴氏之亡,遗弃殆尽。蜀人严君平有千馀言,林闾翁儒才有梗概,扬雄注续,二十七年,凡九千字,犹不如《尔雅》之宏丽。张竦以为县诸日月不刊之书。余不才,岂敢比隆于斯人!
《金楼子》曰:王仲宣昔在荆州,著书数十篇。荆州坏,尽焚其书。今在者一篇,知名之士咸重之。见虎一毛,不知其班。
又曰:刘辅性矜严,有盛名,沉深好经书,善说《京氏易》,论集经传及图谶文,作《五经通论》,世号之曰《沛王通》。明帝甚敬重之,赏赐恩宠加异。
又曰:或问馀曰:“子何不询之有识,共著此书?曷为区区自勤如此?”予曰:“夫荷旃被毳者,难与道纯绵之致密;羹藜含糗者,不足论大牢之滋味。故服郄𫄨之凉者,不知盛暑之郁燠;袭貂狐之暖者,不知至寒之凄怆。予之术业,岂宾客之能窥!斯盖以莛撞锺,以蠡测海也。”予常切齿淮南、不韦之书,谓为宾游所制。每至著述之间,不命宾客之窥也。
又曰:桓谭《新论》,华谭语襇《新论》;扬雄有《太玄经》,杨泉有《太元经》。谈此多误动形色。或云︰“桓谭有《新论》,何处复有华谭?扬子但有《太玄经》,何处复闻《太元》也?”皆由不学使之然矣。
《隋大业拾遗》曰:大业之初,敕内史舍人窦威、起居舍人崔祖及龙川赞治侯伟等三十馀人撰《区宇图志》一部,五百馀卷,新成,奏之;又著《丹阳郡风俗》,乃见以吴人为东夷,度越礼义,及属辞比事,全失修撰之意。帝不悦,遣内史舍人柳逵宣敕,责威等云︰“昔汉末三方鼎立,大吴之国,以称人物。故晋武帝云‘江东之有吴、会,犹江西之有汝、颍,衣冠人物,千载一时’。及永嘉之末,华夏衣缨,尽过江表。此乃天下之名都。自平陈之后,硕学通儒文人才子莫非彼至。尔等著其风俗,乃为东夷之人度越礼义,于尔等可乎?然于著术之体,又无次序。各赐杖一顿。”即日,敕追秘书学士十八人修十郡志,内史侍郎虞世基总捡。于是世基先令学士各序一郡风俗,奏拟请体式。学士著作佐郎虞绰序京兆郡风俗,学士宣惠尉陵敬序河南郡风俗,学士宣德郎杜宝序吴郡风俗,四人先成,以简世基。世基曰:“虞绰序京兆,文理俱赡,优博有馀,然非众人之所能继;陵敬论河南,虽文华才富,序事过繁;袁朗、杜宝吴、蜀二序,不略不繁,文理相副,宜具状以四序奏闻,去取听敕。”及奏,帝曰:“学士修书,颇得人意。”各赐物二十段。付世基择善用之。世基乃钞吴郡序付诸头,以为体式。及图志第一副本新成八百卷,奏之。帝以部秩太少,更遣子细重修成一千二百卷,卷头有图,别造新样,纸卷长二尺。叙山川则卷首有山水图,叙郡国则卷首有郭邑图,叙城隍则卷首有公馆图,其图上山水城邑题书字极细,幷用欧阳肃书,即率更令询之长子,攻于草隶,为时所重。
幼属文
编辑《东观汉记》曰:班固字孟坚。九岁能作赋、颂,因数入读书禁中。每巡行狩,辄献上赋、颂。
《魏志》曰:陈思王植,年十岁善属文。太祖曰:“汝倩人耶?”跪对曰:“出言为论,下笔成章。愿当面试。”时铜雀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赋之。植援笔立就。〈亦出思疾门。〉
又曰:文帝八岁属文。
《魏氏春秋》曰:阮籍幼有奇才异质,八岁能属文。性恬静。兀然弹琴长啸,以此终日。
又曰:庾阐字仲初。少孤。年九岁能属文,乡里重之。
崔鸿《十六国春秋南凉录》曰:秃发傉檀子归,年十三,命为《高昌殿赋》,援笔即成,影不移漏。傉檀览而异之,拟之曹子建。〈亦出思疾门。〉
《后魏书》曰:胡叟入长安,观风化,隐匿名行,惧人见知。时京兆韦祖思,少阅典坟,多蔑时彦,知叟至,召而见之。祖思习常,待叟不足,聊与叙温凉,拂衣而出。祖思固留之,曰:“当与君论天人之际,何遽而反乎?”叟对曰:“论天人者,其亡久矣,与君相知,何夸言若是也。”遂不坐而去。至主人家,赋韦杜二族,一宿而成,时年十有八矣。具述前载,无违旧美,叙中世有协时事,而末及鄙黩。人皆奇其才,思其笔,世犹传诵之,以为笑狎。
《齐书》曰:张率字士简,性宽雅。年十二能属文,常日限为诗一篇,或数日不作,则追补之。稍进,作赋、颂。至年十六,向作二千馀首。有虞讷者见而诋之,率乃一旦焚毁,更为诗示焉,托云沈约,讷便向之嗟称无字不善。率曰:“此吾作也。”讷惭而退。
《南史》曰:刘孝绰本名冉,幼聪敏,七岁能属文。舅齐中书郎王融深赏异之,与同载以适亲友,号曰“神童。”融每曰:“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归阿士。”即孝绰小字也。
又曰:谢贞八岁,尝为《春日闲居》诗,从舅王筠奇之,谓所亲曰:“至如‘风定花犹落’,乃追步惠连矣。”年十三,尤善《左氏春秋》,工草隶虫篆。
《后周书》曰:李昶幼年已解属文,有声洛下。时洛阳创置明堂,旭年十数岁,为《明堂赋》,虽优洽未足,才制可观。见者咸曰:“有家风矣!”
《三国典略》曰:萧大心字仁恕,小名英童。与大临同年,十岁幷能属文。尝雪朝入见,梁武帝咏雪,令二童各和,幷援笔立成。
《梁书》曰:柳恽早有令名,少工篇什,为诗云︰“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琅琊王融见而嗟赏,因书斋壁及所执白兰团扇。
又曰:太祖文帝讳纲,字世讠赞,六岁能属文。高祖惊其早就,不之信也。及于御前面试,辞彩甚美,高祖叹曰:“此子,吾家之东阿也。”
又曰:丘迟字子希,年八岁便属文。父灵鞠,有才名,常谓:“气骨似我。”征士何点见而异之。
又曰:庾肩吾八岁能赋诗,特为兄于陵所友爱。
又曰:何逊字仲言,八岁能赋诗。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对策,大相称赏,谓所亲曰:“顷观文人质则过儒,文则伤俗,其能含清浊,守今古,见之何生矣。”沈约亦爱其文。
又曰:陆从典罪裆仪。幼聪敏,年八岁读《沈约集》,见回文妍丽,援笔拟之,便有佳致。十二作《柳赋》,其辞甚美,从父瑜特所赏爱。
《隋书》曰:李德溜褡聪敏,年数岁,诵左思《蜀都赋》,十馀日便度。高隆之见而嗟叹,遍告朝士云︰“若假其年,必为天下伟器。”邺京人士多就宅观之。月馀,日中车马不绝。年十五,诵五经及古今文集,日数千言。俄而该博坟、典阴,阳纬候无不通涉。善属文,辞核而理畅。
又曰:于宣敏字仲达。少沉密,有才思。年十一,诣周赵王。王命之赋诗,宣敏为诗甚有幽贞之志,王大奇之,坐客莫不嗟赏。起家右侍上士。
《文选人名录》曰:曹植年十岁,诵读诗论及赋数万言,能属文。
又曰:谢灵运幼而聪慧,善属文,举笔立成。文章之盛,独绝当时。
《幼童传》曰:谢瞻字宣远。幼而聪悟,五岁能属文,通玄理。
又曰:孙士潜字石龙。六岁上书,七岁属文。
《金楼子·自叙》曰:余六岁解为诗,奉敕为诗曰:“池萍生已合,林花发稍稠;风入花枝动,日昭水光浮。”因尔稍学为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