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艺部八 太平御览
卷七百五十二.工艺部九 巧
工艺部十 

《释名》曰:巧者,合异类共成一体也。

《礼》曰:无作淫巧以荡上心。

又曰:季康子之母死,公输若方小,公输若,匠师。方小,言年尚幼,未知礼也。敛,般请以机封。般,若之族多技巧者,见若掌敛事而年尚幼,请代之,而欲尝其技巧。将从之,时人服般之巧。公肩假曰:“不可。般,尔以人之母尝巧,则岂不得以?”以,已字。言宁有强使女者与?借于礼作机巧,非也。“以”与“已”,字本同。

又曰:目巧之室,则有奥阼。

《周礼》曰: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百工,司空事官之属,于天地四时之职亦处其一也。知者创物,谓始开端造器物,若《世本》作者是也。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父子世以相教。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事无非圣人所为也。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作车以行陆,作舟以行水,此皆圣人所作也。凝,坚也。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时,寒温也。气,刚柔也。良,善也。

《续汉书》曰:张衡性精微,有巧艺。作地动仪,以精铜铸其器,圆径八尺,形似倾樽;其盖穹隆,饰以篆文;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承之。其牙发机,皆隐在樽中,周密无际,如一体焉。地动机发,龙即吐丸,蟾蜍张口受丸,声乃振扬。司者觉知,即省龙机,其馀七首不发,则知地震所从起来也。合契若神,观之莫不服其奇丽。自古所来,未尝有也。

《蜀志》曰:诸葛亮性巧,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意焉。亮集有其法也。

《晋书》曰:嵇康性绝巧而好锻。宅中有一柳树甚茂,乃激水环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锻。

《晋纪》曰:宋王围慕容超。张纲巧绝于人,乃使纲大治攻具,于是城上火石弓弩无所用之。

《晋阳秋》曰:吴葛衡,字思直,明达天官,能为机巧,故作浑天仪。

又曰:衡阳区纸者,甚有巧思。造作木室,作一妇人居其中。人扣其户,妇人开户而出,当户再拜,还入户内,闭户。又作鼠市于中,而四方丈馀,四门,门中有一木人。纵四五鼠欲出门,木人辄推木掩之。门门如此,鼠不得出。又作指南车,及木奴令舂谷作米。中宗闻其巧,诏补尚方左校。

沈约《宋书》曰:石虎使解飞、姚兴令狐生造指南车。宋武帝平长安,始得此车。戎狄所制,不甚至精。虽指南,多不审正,回曲频聚,犹须人力正之。范阳人祖冲之,甚有巧思,常谓宜更构造。顺帝升明末,齐王为相,命冲之造焉。其制甚精,百屈千回,未尝移变。

《北齐书》曰:高隆之性小巧。至于公家羽仪、百戏服制,时有改易,不循旧典。时论非之。

《文士传》曰:张衡尝作闹笋,假以羽翮,腹中施机,能飞数里。

《后赵录》曰:邴辅,乐陵人也。好学,多才艺,巧思机智,妙于当时。襄国宫殿台榭,皆辅所营也。

《马钧别传》曰:钧,字德衡,扶风人。巧思绝世,不自知其为巧也。居贫。旧绫机,五十综者五十蹑,六十综者六十蹑,钧乃易以十二蹑。其奇文异变,因感而作,犹自然而成形,阴阳之无穷。

葛洪《神仙传》曰:葛由者,蜀人也。刻木作羊,能行。一旦,骑羊入山,遂云得仙,未知指实也。

《邺中记》曰:石虎有指南车及司里车,又有舂车木人,及作行碓于车上,动则木人蹋碓,行十里,成米一斛。又有磨车,置石磨于车上,行十里,辄磨一斛。凡此车,皆以朱彩为饰,惟用将军一人。车行,则众巧并发;车止则止。中御史解飞、尚方人魏猛变所造。虎至性好佛,众巧奢靡,不可纪也。尝作檀车,广丈馀,长二丈,安四轮,作金佛像坐于车上,九龙吐水灌之;又作一木道人,恒以手摩佛心腹之间;又十馀木道人,长二尺馀,皆披袈裟,绕佛行,当佛前辄揖礼佛,又以手撮香投炉中,与人无异。车行则木人行,龙吐水;车止则止。亦解飞所造也。

《玄中记》曰:奇肱氏善奇巧,能为飞车,从风远行。

《述异记》曰:鲁班石为禹九州图,今在格城石室山东北岩中。

《西京杂记》曰:长安巧工人丁刻绶者,为恒满灯,七龙五凤,杂以芙华莲藕之奇。又作卧褥香炉,一名被中香炉,其法度,本出房风,至绶更始为之。环转四固,而炉体常平,可致之被褥,故取被褥为名。又作九层山炉,镂为奇禽怪兽,诸灵皆自然运动。又作七轮扇,连以七轮,大皆径尺,并相连续,一人运之,满堂皆生风寒焉。

又曰:昭阳殿椽桷皆刻作龙蛇萦绕之状,匠人丁护、李菊所作也。其巧为天下第一。

《凉州记》曰:吕光时,有任射者,自匿为王欣家奴。发觉,应死。躬有奇巧,王尔、鲁般之俦也,故赦之。凉风门及大殿岁久倾败,躬运巧致思,土木俱正。

《王子年拾遗记》曰:音须支国去泥离八万里,其国妇人善织,以五色丝稍内口中,两手引之,则成文锦,似列灯烛也。

又曰:始皇起游云台,穷极四方之珍材,搜天下之巧工人,皆能腾虚缘木,挥斤斧于空中。

又曰:始皇二年,蹇消国献善画之工,名裂裔。刻白玉为两虎,削玉为毛,有如真矣。不点两目睛。始皇点之,即飞去。明年,南郡有献白虎二头,始皇使视之,乃是先刻玉者。始命去目睛,二虎不复能去。

《历代名画记》曰:吴王赵夫人,丞相赵达之妹,善书画,巧妙无双。能于指间,以彩织为龙凤之锦,宫中号为机绝。孙权常叹:“巴蜀未平,思得善画者图山川地形。”夫人乃进所写江湖九州山岳之势。夫人又于方帛之上,绣作五岳列国地形,宫中号为针绝。又以胶续丝发,作为轻幔,宫中号为丝绝。

又曰:宋谢庄,字希逸,性多巧思。制木方丈,图天下山川土地,各有分理,离之则州别郡殊,合之则寓内为一。

《老子》曰:大巧若拙。

又曰: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庄子》曰:陶者云:“我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范土曰陶。陶,化也。埴,黏土也。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曲,钩也。绳,直也。谓匠人机巧,善能治木,曲直必中钩绳也。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土木之性,禀之造物,不求曲直,岂慕方圆?陶者匠人,浪为臧否。

又曰:百工有器械之巧则壮。

又曰: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又曰:无为也而笑巧。巧者有为以伤神。

又曰:覆载天地,刻雕众形而不为巧,此之谓天乐。忘乐而乐足矣。

又曰: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昏。所要愈重,则其心愈棼也。

又曰:郢人垩,垩,白土。漫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而不失容。宋元君闻之,召匠石曰:“尝试为寡人为之。”匠石曰:“臣则尝能斫之,虽然,臣之质死久矣。”

《列子》曰:周穆王西巡,有献工人名偃师,曰:“臣惟命所试,然臣已有所造,愿王先观之。”穆王曰:“以若俱来,吾与若俱观之。”越日,偃师谒见王,王曰:“若与偕来者,何人耶?”对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惊视之,趋步俯仰言语皆人也。巧夫颔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百化,惟意所造。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伎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怒,立便欲诛偃师。偃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草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也。自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皆假物也,无不毕具者。合会复如初。王诚废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穆王曰:“人之巧,乃与造化同功乎?”诏贰车载之以归。夫班输之云梯,墨翟之飞鸢,自谓能之极也。弟子东门贾、禽滑釐,间以偃师之巧告于二子,二子终身不敢语艺,而时执规矩焉。

又曰:宋人有为其君以玉为楮叶者,三年而后成。乱之楮叶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巧食宋国。列子闻之,曰:“使天地生物,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有叶者寡矣。故圣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韩子》云:象为楮叶。

又曰:考成子学幻于尹文先生,三年不告,考成子请其过而求退。尹文先生曰:“昔老聃之祖西也,顾而告余曰: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尽幻也。造化之所始,阴阳之所变者,谓之生,谓之死;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故难终难穷;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学夫幻矣。吾与汝亦幻也,奚须学哉?”

《墨子》曰:公输子削竹木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自以为至巧,墨子谓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为车辖也。”须臾,竖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

《孟子》曰: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也。

《淮南子》曰:昔者楚欲攻宋,墨子闻而悼之,墨子名翟,宋大夫。悼,伤也。自鲁趋而往,十日十夜而不休息,裂衣裳裹足,至于郢,见楚王,自,从。趋,走也。郢,楚都也,今南郡江陵北里郢是也。曰:“臣闻大王举兵将攻宋,计必得宋,而后罢之乎?忘其苦众劳民,顿兵锉锐,负天下以不义之名,而不得咫尺之地,犹且攻之乎?”顿,罢。锉,辱。锐,精。攻无罪之宋,故负天下以不义之名。犹且,必也。王曰:“必不得宋,又且为不义,曷为攻之?”

墨子曰:“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宋!”王曰:“公输子,天下之巧士,作为云梯,设以攻宋,曷为弗取?”公输,鲁班号,时在楚。云梯,攻城具,高长,上与云齐,故曰云梯。设,施也。墨子曰:“公输设攻,臣请守之。”于是令公输般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之备,公输九攻,而墨子九拒之,终弗能入。入犹下也。于是乃偃兵,辍不攻宋。辍,止也。

又曰:神机阴闭,剞劂无迹,人巧之妙也,而治世不以为民业。

又曰:工人下漆而上丹则可,下丹而上漆则不可,万事由此也。

又曰:规矩钩绳者,乃巧之具也,而非所以为巧。巧存于心也。

又曰:神明之事,不可以智巧为也,不可以筋力致也。天地所包,阴阳所呕,雨露所濡,以生万殊,翡翠玳瑁,碧玉珠文,釆明朗泽;若濡摩而不玩,久而不渝,奚仲不能旅,鲁般弗能造,此之谓大巧。

又曰:夫至巧不用剑。巧在乎心,故不用剑。

又曰:大匠不用斫。

又曰:夫物有以自然,而后人事有治也。故良匠不能斫金,巧冶不能铄木。金之势不可斫,而木之性不可铄也。埏埴而为器,刳木而为舟,烁铁而为刃,铸金而为锺,因其可也。

《尸子》曰:古者亻垂为规矩准绳,使天下仿焉。

《慎子》曰:百工之子,不学而能者,非生而巧也,言有常事。

《傅子》曰:马先生钧,天下之巧也。有二子,谓古无指南车,记言之虚也,先生曰:“古有之。”二子以白明帝,诏先生作之,而指南车成。此一异也,从是天下服其巧矣。居京都,城内有地可为园,患无水以溉之。先生乃作翻车,令童儿转之,而灌水自覆,其巧百倍于常,此二异也。后人有上百戏者,能设而不能动。帝以问先生:“可动否?”钧曰:“可动。”帝曰:“其巧可益否?”对曰:“可益。”受诏作之,以大木雕构,使形若输平,潜以水发焉;设为女乐舞象,使木人击鼓吹箫,木跳丸掷,自出自入,百官行署,变巧百端,此三异也。先生见诸葛亮连弩,曰:“巧则巧矣,未尽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尝试以车轮悬瓴甓数十,飞之数百步矣。马先生之巧,虽古般输、墨翟、王尔,汉世张平子,不能过也。

又曰:马先生为机器未成,裴世子疑而难之,先生口屈不能对。傅子谓:“裴子善乎言而不巧,马氏长于巧而短于言。巧者,天下之微事。”

《抱朴子》曰:善围棋者,世谓之棋圣。故严子卿、马绥明有棋圣之名。书圣,皇象、胡昭是也;画圣,卫协、张墨是也;木圣,张衡、马钧是也。

《孔丛子》曰:孔鲋谓陈王曰:“梁人有杨田者,伎巧过人,骨腾肉飞。”

《博物志》曰:近世有田夫,至巧而不自觉也。其妇称之,犹不自知。乃削木为小麦,试粜之,籴者无疑,归磨乃觉非麦。

《论衡》曰:传称鲁般、墨子之巧,刻木为鸢,飞之三日而不集。下也。夫言其以木为鸢飞之,可也;言其三日不集,增之也。犹世传言鲁般巧亡其母矣,言其巧工为母作木车马,木人御者,机关备具,载母上台,去而不还,失其母焉。

杨泉《物理论》曰:夫蜘蛛之罗网,蜂之作巢,其巧妙矣,而况于人乎?故工匠之方规圆矩,出乎心巧,成于手迹,非睿敏精密,孰能著勋形成,以周器用哉?

《晋赞》曰:陈勰以工巧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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