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斋先生文集/卷十二

卷十一 定斋先生文集
卷之十二
作者:柳致明
1883年
卷十三

答尹士善最植○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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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明为学不力。浅拙孤陋。不足为识路之老马。乃贤史误闻人言。千里跋涉。辱有所叩问。而皆从苦心极力。体贴谙练中来。夫士之有志难矣。有志而得其方之为尤难。此古人所以有生晩之叹。而贤史不幸而有之矣。顾此何以当至意而有发于向上之功也。然有问而不对。亦所不敢。随问贡愚。以听裁取。非敢以为有助于竿头之步也。至于遣辞之际。礼意过当。非惟愚陋所不堪。亦恐非实心相与之道。如蒙不弃。后更略去浮辞。以安私分。又幸之大者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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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云。学贵立志。又云。只可责志。最植以为立志。非但一时闲意思而已。又须真切下工。实做所志之事。而须先操存此心。以立本领。然后此志方有所收聚凝定。而不至散失。五峯所谓居敬以持志。盖为此也云云。

示谕持志一款。可见用工切实处。但或以立志为有物可立。持志为有物可持。则有未安者。盖志者。一直去底之谓也。其有所事。念念在此。无一息之间。乃其下手著力处。若于所事之外。欲求此志卓然有立。则恐如司马公之为中所乱也。持志之云。亦是如此。居敬所以持志也。非居敬于此。而持志于彼也。未知如何。立志为为学大纲领。持志为其中用工节度。则又不无少异耳。

最植尝求持敬之方有年。见一前辈问之。则云每自思心胸之际。依此用工。转觉气烦心郁。大不自在。后乃觉其误。只以整齐严肃自持。才觉昏乱。即加警策。竦然竖起。以朱子所谓常知此身在此者。为准则。但十数年间。忧患丧变相继。日用所遇。类多逆境。或时自省。则心气拂郁。而怔忡或作。此恐先儒所谓心恙者。自四五年来。以是自忧。乃以优游宽舒之意。平平做去。则似减得些分数。

持敬之说。屡惩创而屡改头緖。尤见渐就平实处。令人叹仰。然鄙所以不能无所供者。盖敬是治心之方。心本无形。又是出入无时者也。欲将一敬字。拘持此心。则有胁持制缚烦郁劳悴之病。吾儒法门。有制于外以养其中。主于事以一其心。皆从有据依处用工。而所谓无形者乃自在。程子所谓整齐严肃。所谓主一无适。即此事也。然所谓主一。亦非独动时为然。无事则澹然安静而不骛于动者。静时主一也。有事则心主一事而不二三者。动时主一也。如此则不必静时有而动时无。顺处可而逆处非矣。大抵优游宽舒。平平存在。已占得是处。积累纯熟之久。则诸病庶可以次第袪矣。

朱子云。竆理之要。必在读书。然窃观世之读书者。务博则骛于驳杂。务约者入于固陋。无以为致用之学。恐此皆非竆理之正法。大抵义理广大。透得一重。又有一重。定非驳杂固陋者所可竆究得出。最植于此。未尝不欲加精博之功。而才气短拙。既难于博观之业。讲明无人。又难于精核之工。如是奄过了岁月。恐无由进于物格知至之功。

竆理务博。则骛于杂。不然则又入于陋。所谕固然。然大学所谓格物致知。亦不专在读书。大抵随事精察。求其当然之则者是也。其工在日用彝伦之间。经言格物。乃是极靠实处。盖言竆理则理无捉摸。故须就物而格之也。诗之言有物有则者是也。章句言物犹事也。又是至明白处。盖物必有理。皆所当竆。然其所当先者。在日用事为之中。传所谓仁敬孝慈信。即其事也。然欲尽其则。又须读书。观圣人之成法。究义理之实然。此其为竆理之要务也。窃怪世之事竆理者。不究所当为。而专竆万物之理。不求日用。而专靠书册。终身谈道。而未有实地可据也。如何。

最植先人尝训不肖曰。人之为学。力行为重。知而不行。反不如不知。不肖不克奉承遗训。每遇当为之事。有不果为者。又或遇不当为之事。事势窘迫。则不觉其陷入。事过则悔。此最植平生所深忧而不能自克者。伏乞镌诲。

所举尊先训辞。可见义方之教。深所钦服。至以行之不力。恨无以奉承。而求有以助焉。则无似安能助一臂乎。然知行常相资。苟知之真。其于行也自住不得。程子言伤虎知畏。而曰学者之知道。如此人之知虎。则循理为乐。不循理为不乐。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乐耶。此格物致知。所以为最初用工也。但患未到得真知之境。且当就所知处。力去行之。使此心无或有一步退转。则渐次坚固。不为不善所引去。此大学诚意正心之工。所以与格致齐头做进者也。此即力行之事也。盍相与勉之哉。

世之学者。或有义理讲磨之功。而及其措诸事业。则甚疏。经纶之学。亦非别般事。最植常病之。窃欲讲究乎治平之业。如朱子封事磻溪随录等。政拟细究深讨。柰此身心之工。未有向方。经传之文。未能融贯。自无暇及此。然经纶之学。当与身心之工。或者幷进为可否。

古人经纶事业。皆由体而达之于用。所示非别般事者是也。中庸曰。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此乃圣人之经纶也。章句解经纶天下之大经曰。大经者。五品之人伦也。则所以经纶之者。亦不出于敷五教。以为之纲纪。而许多事功。皆自此推而达之。然后方可谓真个经纶。彼区区智能。有不足道者。所示以有义理上讲磨。而疏于做措。谓有体而无用。因欲从事于朱子封事磻溪随录。则恐其体有所不立。而其用亦未必可大行也。欲尽封事之用。须先立其体。欲推随录之功。亦须就根本上益加培壅。恐未可以施之于用者为先也。莫如以大学修身以上。为根本工夫。待他到极后举而措之之为源深而流大也。幸更思之也。

答尹士善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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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质之拘。中人以下所难免。本性之善。下品之人所同有。故自善端而推之。则人皆可以复其本性。气质不能终拘之也。方其善端之发也。理为主而气一于理。故气之浊者乍清。昏者暂明。此时气象。上品下品。实无差殊。但下品者。不能保其久耳。苟能扩充做去。及其成也。乍清者至于久清。暂明者至于遂明。而本性复其全体。或自㬥自弃。不肯扩充。则遂至不移。故㬥弃者。乃下愚也。或又谓㬥弃亦气质之使然。然我不㬥弃。则可移于上。而气质何足拘焉。

下愚不移之说皆善。但言气质可变处。只言理而不言气之本善。似未尽。盖人之生也。无论贤愚。皆得其气之正且通者。非若禽兽之得其偏。木石之得其塞。故有可变之道。非独理为之主故也。荀扬非主气太过。乃认气为性。盖见人品之不齐者。指以为性。虽以孟子言性善而看得不出。此程子所谓论气不论性。不明者也。孟子又只管说善。不言其所以异。此程子所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者也。至程子张子始以本然气质两下说破。则终古言性者之是非得失。皆得其归。而厌天下以气言性者之口矣。

明德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章句得乎天一句。专以理言。虚灵不昧一句。主言理而自包气也。具众理一句。以理言。应万事一句。言理乘气而行也。

明德以纯理言。恐不无更商量。盖圣人既说性说心。而更说明德。皆是各有意义。当随其所言而求其义。不拖引是性是心。方是脱洒自在矣。故愚窃妄意此是圣人见得此心本体光明。此性元来照澈。无纤毫障碍处。说出多占性字界分。而才说虚灵不昧。则非专说性矣。未离心之境界。而才说所得乎天。则又非专说心也。虽曰心之境界。而不可以明德为神明不测也。虽曰多占性界。而不可以明德为冲漠无眹也。故此明德二字。当于气清理澈。虚灵通朗。万善俱足处认取。而于性于心。亦自见其同异分合各有其义也。未知如何。

与尹士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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曏蒙千里跋涉。委寻寂寞之滨。此自有识者当之。犹有蹙忸不安。况此空疏。虚辱厚眷。其何以堪之。别来月馀。此怀尚𪸥𪸥也。不审当日行李无挠。还侍学履益珍重否。明陞秩之恩。自顾涯分。第深惶懔。惟推荣粗效情愿耳。前留别纸。时或展读。益知左右用心切实处。近日谨休来言相见时规警之语。大抵随人告语。皆可为其人佩服循省之方。其于友道。可谓无愧古人。而于我曾无一言之及。岂以一日之长。而废偲切之义哉。前所奉覆。想多纰缪。于盛意有未惬者。幸可垂教否。

与尹士善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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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年九月书。意寄恳挚。令人有竦然警发处。益见用意紧密。门路端的。如所云日用处熟。所云书须熟读。皆是从经验中来者。延平静坐。看未发气象。自是此老养得深密处。不见有差失。然溪门不求求之之训。乃是解后人之有反而察之之疑。此又朱夫子虑患之意也。大抵静坐之法。乃子思戒惧乎不睹闻之工。为天下之大本。即圣学之本领也。但未曾言体认气象。章句。亦言至静之中其守不失而已。程子所谓静中有物。即此事也。著不得一毫反而察之之意。而龟山门下。乃有求中之云。延平虽未有求之之语。而体认二字。似有过处。陈氏所谓惺惺主人。常在冥漠中照管。其视延平之训。或更过之。未知可做不病看耶。今贤史有味乎延平之旨。而云试之闲。静时不无静定之效。可知著得工夫精密。更愿学他静坐。莫问此时气象如何。未知如何。明未尝窥其藩篱。而妄言及此。诚为可笑。然亦以有怀不敢隐。幸更反复之也。此间朋友。鲜有著得紧密工夫。所以思见贤者。以警昏谬。而发诸友之意。顾千里之地。此事非可易得。未知潦尽秋生。可一办游筇否。谨休失其幼子之拟后其兄者。权可器丧其独子。幷皆惨悴无况。不暇于闲往复。金继孟似专精。数有说话来。文瑞亦可为益友。未知前年。或相见否。

答尹士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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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示处事之道。所谓诚恳与固必。当论其心之循理与徇私。未可专就事上言。盖循理则诚力所到。自可透去。徇私则凡所营为。自归固必。虽或成就。亦非道理。若夫役智衒能。辟阖弛张。非吾儒之法。不当复恨其有所不足也。如何如何。百拙韩公。清修苦节。夙所钦仰。文字之役。明自非其人。且已耄及。恳辞远近矣。贤史如为之详说此意而止之。则乃荷相爱之意也。

答尹士善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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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所问。往往于无义处凿得。所以多强索而无意味也。凡义理须平平看。无容少分己意。方见正当底现在面前。幸更留意。明德说主理而言。未为不是。但以明德为理之合气。以本心为气之合理。以为分别。亦恐未然也。更望勿太分析。只以理气合而为明德。看到极精粹处。体认为下工之方。如何。近有妄触时义事。前函未彻。复此封进。恐自此不得闲住以见朋友相访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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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欲动情胜。窃谓欲如性之欲之欲。百拙韩公云。欲人欲也。四有所为之根柢。则人欲易动。此言何如。

欲动情胜。病在于动与胜。欲与情。恐未可作病看。

传九章。专说动化。十章。专说推。金氏谓九章。幷含推化两意。以三所以为说推。盖三所以。只是明家国之理一也。非谓教以孝弟慈。而求人之以此事君事长使众也。又以有诸己求诸人为说推。然此亦论非身教。则无以动化云尔。非所以说推。十章首三句。是说化。然此乃承上接下。而将言絜矩故尔。亦非欲说化而发也。何如。

仁山以九章。为含两义。来谕疑之。似是。十章首三句。亦言九章动化事。以为絜矩张本耳。更细究之如何。

中庸索隐。正为后人痼弊。如近世每得异书。辄悦其奇僻而究索之。终乃陷于邪诐。故下庐黄先生。常戒学者曰。杂说之害。甚于洪流。

索隐。亦不是异端邪说之谓。才有好高异众之心。便是。下庐说。尽可省念。

诸条依例供对。未必是当。但来示多零碎。又或强为说以求通。幸留意本原。又平心徐玩。使义理自然现前如何。不逮之言。还切自愧。

答尹士善别纸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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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畏天命。若只以天所赋之正理为可畏。则终似不衬切。岂或谓天道之福善祸淫。甚可畏耶。至于大人圣言。亦皆顺之有福。逆之有祸。故其畏一般也。

畏天命。专以福善祸淫言之。恐未然。天之命于人者。所宜不敢失坠。如一事之有违。便是得罪于天。岂非可畏耶。若祸福之应。非君子所宜切切也。大人圣言。非有以祸福之。而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意亦可见耳。

史鱼之如矢。斯乃君子直道而行。无所顾虑者。而先儒谓不合于圣人出处之义。何也。尝思之。仕道可进而进是义。可退而退亦是义也。如或不度时。不量势。徒知尽忠之为义。而不知卷怀之道。则是于义字。可谓得其半而失其半。亦岂曰合宜之谓乎。于此而不合宜。则虽尽节而死。只可谓一偏之德。而非义理之尽善处。古之君子。必审于出处之际。不敢或失。所以全其义也。

推说尽好。

言忠信行笃敬。以之参前倚衡。盖欲其不忘也。或疑此与程子所谓心不可有一事者相违。然尝思之。此六字不过诚敬二字。而诚敬又只是一个道理。以此存著。常常不忘者。乃君子持敬之工也。非以六个字。横在肚里。诵念其言而已。

忠信笃敬。参前倚衡。言所以为心者。不离于此。心目之间。常若见之。非以此六个字存之于心。如佛氏之念咀也。来示固好。

满腔子是恻隐之心。先儒云腔子外是甚底。最植尝思之。腔子外亦只是这个。盖恻隐之心。充满一身。疾痛痾痒。触之则觉。程子欲使人体认得之。故如是说出。若问腔子外。则腔子外独不如此乎。见赤子入井。则便会动。见宾客过宗庙。亦便会动。事事物物。触之便动。这可见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处。然一为私意所隔。则冥顽不觉。自与己不相干。如吾一身才有痿痹之气。虽吾四体。便已隔绝。是以就腔子内而体认其意象。则腔子外亦自可见。

满腔子恻隐之说。退溪答黄仲举书尽之矣。来示大槩得之。但触之便觉。说腔子内恻隐之心则可。而说腔子外亦恻隐则未可。

孟子夜气之论。尝自体验。一日早起。夜气澄清。杂念不兴。忽思圣门所以教人者。只是言忠信行笃敬。非礼勿视听言动。觉甚平易明白。此外无别般玄竗奇特。只须事事循他天则。为所当为而已。但患旧习缠绕。人欲攻夺。蹉失了目前平正大路。便从邪迳坑堑中去了。最植于此觉得好个意思。而朝书梏亡。恐只为无补之空言。

早起见得平朝之气。湛然虚明。体得忠信笃敬四勿等实用工处。知其无别般玄竗奇特。此意甚善。人患汩没尘臼。而不能自拔。或意思超脱。则又向虚旷疏荡处去。皆非所以实地用工者也。今既能洒然。又却实体而有味。此其意思岂不好乎。但亦不免时有旧习之未尽摆脱者。此又学之未纯。而人人之所共患也。其事在于朝昼之所为有不梏亡者。无别道也。此吾与公之所共惕虑而勉焉者也。如何。

答尹士善别纸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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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传本末一。前辈云。使无讼。新民之事。使无讼之本。则明德是也。此言似是。而语类云。使他无讼。在我之事。本也。此所以听讼为末。窃疑似未安。久之悟。使无讼。先治其本而末自治也。听讼。徒治其末而末亦不治。语类之言。盖此意而记者不详也。先生读书琐语。以或者之以讼字分此本彼末。为不然。窃谓以语类说观之。或者之论。亦未为不可。

大学本末。本以明德新民而言。则本末章。亦当以此意求之。故寻常以听讼对使无讼为本末。为未然。盖明德既明者。本也。自无讼之可听者。末也。于此而本末之先后可知。若听讼者。专事其末。而末亦未必治也。以此而为新民可乎。故谓此未足以当本末之末也。如何。

正心章。有所与不在。非各项病证。盖有所时。即不在也。去有所与察不在。亦非各项工夫。心在则主宰立。而可以察四有三不之病矣。然四有三不。不无少异。留滞期待偏重。四有之病也。三不则亡失之病也。察其不在而存之。则二者之病。可袪矣。

有所不在。为一项病痛。而有些分别。其救之之方。又在主宰立而两病皆去者。亦可喜。

中庸章句。至静之中。无所偏倚。金农岩曰。至静之中。指事物未至无所睹闻时。而非指未发之时。最植窃谓至静之中。指未发底地头。而无所偏倚。乃形容未发时中之体段也。若其守不失。则因致字工夫。而工夫有力也。农岩说何如。

至静之中。无所偏倚。实以中之不偏不倚而言。此非未发之谓乎。且谓未发之前。元无偏倚之可戒。则何以有戒惧也。农岩说未然。来示恐得之。

中无定体。随时而在。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恐惧。而无时不中。窃意中庸之中。以中之用而言。故无定体。随时而在。而其下戒谨恐惧。无时不中。又似通言中之体用何也。无时不中。若果通言体用。则上文中无定体。随时而在。亦当通体用看否。不然则无时不中。亦专就用处说欤。然而时中云者。是随时以处中也。似指事为上言。无时不中。则言无时而不中。似不论有事无事而言也。此其语势有些不同。

中无定体。言中底道理。非言心之用也。戒谨恐惧。言求合乎中之工。亦非言体用也。无时不中。言事事合于中。是用上说。然言用而体亦可见。如何。

横逆不报。恐是以柔制刚之术。

南方之横逆不报。是风气使然。非以柔制刚之术。术字有要胜之心。非所以语南方之强。

阴阳之气。一屈一伸。自有本然之能。盖一屈一伸者。阴阳之气也。一屈一伸而自然能灵者。鬼神之竗也。其灵者。气也。所以灵者。理也。鬼神章。是指气以言理也。

阴阳之一屈一伸。即鬼神也。以屈伸为气。以自然能灵为鬼神。似把鬼神。为一个灵底。寄在屈伸之中。恐未然。

答尹士善别纸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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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章句。格至也。竆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窃谓至与到。皆行到极处之谓也。极处。所谓至善是也。于凡事物之理。竆究到极处。是乃竆至工夫之期限准的也。下云物理之极处无不到者。是言物理。乃至即格字也。谨按先生琐语云。无不到之到。犹言尽也。今若以尽训到。转辗失真。非复章句以至训格之本义也。何如。

极处无不到。鄙书以尽为说。盖以自此到彼之意看。则物理到于吾心。吾心到于物理。两说皆有未安。故为此见解。今因来示细商。果为未是。盖章句释格物。则曰无不到。释致知则曰无不尽。其下言物格知至处亦然。未尝互换。必有其义。盖物理自有极处。虽人去竆至。然自是理自到极处。若说致知。乃是吾之知尽也。两字各有所宜未可。但以一义通说。犹未释然开悟。更俟面论。

如保赤子章句。孝弟慈。即事亲事兄育子之道。所以行诸身。而为法于家者也。事君事长使众之道。即孝弟慈之见于国者也。章句所谓立教之本。固指孝弟慈。而观下文推广二字。则可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亦在其中。须察其固有之良心。而推广之。如推慈幼之良心。以及于使众。推孝弟之良心。以及于君长。故曰立教之本也。未审何如。

章句初本云。推以使众。亦犹是也。而改为今本。其意必以使众为未安也。但推广字。犹似带得使众之意。而论语是亦为政集注曰。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今以改推以使众之意看。则以此节为非专说齐家事也。其事同。其文又同。其义岂异也。且以此节。作推以使众看。则无专说齐家处。非传文诸章之例。又何以为动化之本也。来示一以初本已改之意为说。恐有未然。

人有父母丧。过小祥而出为人后者。则其于本生丧。当仍服三年耶。

三年内出后非礼。难以为说。然若有不幸。而遭此节拍者。亦恐当以服以始制。为断之义。处之如何。

杂记同宫有丧。虽臣妾必葬而后祭。异宫则虽兄弟之丧。成服后可以行祭。而世俗虽在异宫。葬前幷废忌祭。此非违礼乎。或曰。死者于所祭。无服则行祭。若有服则葬前不行。此说亦有所据否。

同宫有丧不祭者。以吉凶不可相袭也。其祭即四时之正祭也。今之忌祭。乃丧馀之祭。初非吉礼。则丧在异宫。略设以伸情。恐亦无所害矣。所祭于死者。无服则祭者。亦曾子问之文也。然此以鼎俎既陈。丧在异处也。若同宫则不可祭矣。

答金鸣玉镇球○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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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仪节。古者合葬。卫人之祔离之。鲁人之祔合之。孔子虽善鲁人。而亦不以卫人为非。且穿破旧圹。有所未安。故东汉樊宏遗令云。如有腐败。伤孝子之心。使与夫人同坟异藏。光武善之。今先墓新旧间。相距以尺。似为得此意。恐无未安。春秋墓祭之日。既是同坟。则哭泣行事。恐不得不尔。南轩每于省墓之日。辄哭泣。况今新丧合祔。尤不当疑耳。

答姜芸父稷○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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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一蒙左顾。盖已卜之眉睫。向后从士友间。又得用心之一二。倾向者雅矣。顾颓懒不及向迩。而颠倒于风埃。则自知久为厌绝矣。而还山之日。承拜惠问。乃是于丧威悲悼之中。垂意于二千里之远者也。贤者何取而过加推借之至此耶。愧甚窘甚。然即是而贤者谦虚。求益于人可知。方今有志无志。举皆翻动于声海波中。而乃违众独味于冷淡家计。非深有所嚼。何以有此。至于所以施下交者。乃是相知未深。或意其有可取者。则实无以堪之。是乃明之欺人。非贤者之失也。明平生伎俩。只在半知半不知之间。而及此衰暮。不能自立。甘为忍心割情之人。又不幸而运值衰薄。所资以为师表者。次第沦谢。兀然为失相之瞽。方且擿埴冥途。莫知所适。贤者辱有谬属。或可以不至于终迷。是幸是幸。适子父在为妻练不练之疑。家先所答问于外曾王考者有两说。而通考所以断之者微婉。然意则可知也。盖杖为丧之大节。杖者具三年之体。而不杖者无练祥之礼。其云不杖。则不练在其中。禫亦然。而云不禫者。以杖有不禫。与练殊异。故特言之耳。丧服杖期云。杖禫具有。不杖云。不杖不禫。既不以杖期之不言练。而疑练之当废。则又何得以不杖之不言不练。而疑练之当举耶。来示断从不可行之文者。恐为得礼之懿也。告迁柩去敢字。只用一告字。似非文理。永诀终天字。亦无未安于卑幼之丧。有先贤已例矣。

答姜芸父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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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有驰恋。未㬥情思。乃蒙先施。至于辞意之过重。尤是私分所不堪。见今嗤骂溢世。而独加之礼。左右何所取而违众若是哉。第有愧蹙而已。即日清和。伏惟奉晨。经履万重。区区慰仰。明久已癃残。复有遭罹。黄叶遇霜。无风自落之势。直朝暮耳。素志荒顿。益以自诿。责以旧日。犹非其人。况可与闻进修之方乎。左右以妙誉之素。而加老成笃厚之工。辄向风起羡慕之私。忽蒙教意。乃有收置请教等语。岂未谙情实而轻加之辞乎。居鳏十年。拊养二稺。想有动忍增益者。虚送年光之叹。益见不懈之志。倘得一奉际。或可警起衰慵是幸。惟冀益懋远大。庸副区区。

答禹几玉锺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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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问。窃恐非为学之序。大抵欲为学。当先于平易处。加竆究而体行之。如大学非无精微之旨。而其所指示者。即次第功程也。故其言皆平易。且如论孟皆日用当行之事。故为初学所当讲究。若心经固切于学者。而乃是就精微处。摭取为书。非初学所宜先者。又今学者。不务为平易。而先就心经近思录等书。以资口耳。则其意已先于求名。甚非所以为己也。故于来问不欲条答以倒其次第。而长其为人之念。幸更以此意思。所以反而求之如何。

答徐敬真炳奎○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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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读中庸。此书难看。政非一嚼可破。所来疑目。只是文句异同。如此下工。恐无所益。不若将论孟等平易文字。细心玩味而实体之为得。又不若先从日用行事上寻个是处而体行之。为有根本可据耳。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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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言修身尊贤亲亲。下言信友顺亲诚身。

上言修身尊贤亲亲。言经常之道也。至此以素定之意。推其本而言。则以诚身为顺亲之本。顺亲为信友之道。是乃以体行之目而为说。此所以不同。然本非以上所言三者。而变幻其语句来也。不必勘合而疑其不同也。

尊德性而道问学温故而知新。皆著而字。而至敦厚以崇礼。独著以字。何欤。

敦厚崇礼。其事相因。而略有彼此下工之不同。此所以著以字耶。小注朱训。似可意会。

人心本自虚明。几之所动。宜无不觉。而凡人私欲蔽之。惟圣人方寸之间。天理纯而私意不容。故几之所动。无不先觉。圣人所以前知者。如此。

来示。大槩然矣。

答金恭伯弘洛○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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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居丧。亦不废讲习之工。今虞祔已讫。有所用心处否。后丧祔祭日。追举小丧练祭。果似妨碍。而过此日。则练祥不可同月。且祔日行练。特碍于事。非碍于礼。设若祥在是日。则不可退矣。过月之难。无异祥在是日。哀史所以处之。恐无害耳。

答金恭伯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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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缕缕。皆自省检中来。知病。自可知药。此在著力之久。方见其功。非可责效于朝夕。惟宽著意思。勿计近效。以俟日至之时而已。至于拂志乱意处。强排抑亦不济事。幸望就本原处。从容安舒。以为基本。又须随事以忘怒观理之方。逐旋试用。如何。小儿钝根。不容耐。亦令心地躁扰。未可谓小事而忽之也。来目逐条供答。而不足以相发。其不中理处。更驳示之是望。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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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首章。所示是矣。指意专在一道字。而体是道又在教字。故承之以存养省察两条。次之以中和一节者。见道不在他。则此心寂感而已矣。又言功化到极者。见存省之至。与大地同其大。其言极深微。极靠实。尽体要。尽宏大。要当更加详玩。

莫见莫显。寻常解之。略似来示。盖曰以为隐微而莫之知者。小人也。君子之心。岂以迹未形人未知。而谓非见显耶。其可畏莫有过于此者矣。

心正气顺。小注。以中和位育分注四句之下。似未当。章句极其和而万物育矣以上。释本节已尽。盖字已下。推言其所以然之故如此也。故又缴申言。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意可见矣。且中与和。又岂可以分属于心与气耶。疑之诚是。更加硏究如何。

中庸急些子过。慢些子又不及。非徒勇之可能也。勇又涉气一边。不可但以不能勇为训也。且子路之勇。乃血气之强。非如大舜之于知颜渊之于仁。故此章但以三者之可能。起中庸之不可能。下章又以南北之强。发汝之所当强。其立言斟酌。自有意义。未可但以类例求之也。如何。

不赖勇而裕如。圣人生知安行。不待思勉者。何待于勇乎。且来示以此章首节。为应舜之知。二节。应颜渊之仁。末节。应子路之勇。未知有前辈说否。窃意排比之意太胜。而或未暇于硏究当下义理也。且知仁勇。天下之达德也。非胶贴于舜颜子路之名。而才见说知。便曰大舜之知。才见说仁。便说颜渊之仁。又见说圣人不赖勇处。亦曰子路之勇。如此胶固。能不害本义否。

费隐云云。以目之所见言。则非有形者不可见。气亦何尝有形可见。费又其形而上者。岂目之可见耶。所以谓之见者。以散在事物。至为昭著。如父慈子孝。君义臣忠。洋洋于日用之间。不啻目之可见而已也。且如顾𬤊天之明命。如忠信笃敬之参前倚衡。是岂有形象可见。而圣人直言见者。以其昭在心目之间。分明历落故也。今曰在可见不可见之间。则却是恍惚隐显。殊无端的去处。徒有想象揣摸之劳。而无实见得矣。今不必悬空思量。但就日用事为处。见其实然而不可易。乃可识其不我欺矣。

鬼神章。朱子谓都无理会者。谓子思说鬼说神。难于理会。非谓鬼神一章。都不使人理会也。且中庸是会通极致之书。故首言性道。次言费隐。皆指上达处。而其中各指言下手孔穴。非若大学之言次第工程也。今欲就鬼神章。寻个用工地头。当各就所言而求之。未可以一槩言也。

十三章至十九章次第。恐未深嚼。而徒有牵强之失。盖费隐一章。极言此道之广大昭著。虽有夫妇可知造端乎夫妇等训。至为卑近。而犹恐人之为高远也。故其下三章。却就极低平至卑近处。说出以晓人。其曰道不远人者。言此道虽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而自是不远于人。各在当人之身。能尽己责己。则乃是不远人以为道者也。又恐人不勉修见在所居之道。而游心于高远。故言素位而行。又恐人不自卑近处留心著力也。故言自迩自卑之意。一章卑于一章。既耸动顿挫人。又低首下心人。此乃中庸第三大节。为人至恳切处也。至于鬼神章。借其无物不体。以明道之无物不在。如说鸢鱼一般。而但鸢鱼。取其流行昭著。鬼神。取其体物不遗。以申言道之费隐耳。至下三章。言圣人德崇业广之事。而如生事葬祭宗庙郊社之礼。莫不本之于庸行之常。其不远于人。又可见矣。来示所说。拘于文而不究其旨。殊未见子思为人恳恳之至意。更相与讨究。以归至当则善矣。

诚者自成。朱子曰。诚者自成。是孤立悬空说。诚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说。盖诚者。万物之所自成。而就一物上说。则必有是心为是物自成之本。此章句所以言诚以心言本也。诚者。物之终始。又是悬空说。诚之为贵。又是就人分上说。至末节。诚者非自成己而已。则乃专以人言。而首节章句以心言者。为其张本。非朱子强言之也。首句自包得此意。为一章之头脑也。

来目多在零琐拘牵排比。以求通乎上下文势。而于当体义理。未暇细嚼。又不求下手用工处。以体贴身己。末条有下学为己等语。而未见就他䌷绎玩味。如此。恐无所益。幸更加意。且于鄙说差处无惮驳示。以求至当之归。幸甚。

与姜建夫楗○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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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一行。拔出声海中。独向寂寞之滨。此事尽奇。归后两度惠书。次第入手。意气恳甚。如曰立心发愿。不在浅浅知见之间。如曰学到古人到处。方是大休歇之地。是果何等志气。顾此安常袭故。抬头不起者。何以答其意也。居然岁改。不审学履膺受多祉。见读在何书。想不独寻数而已。人之为学。难得是当。志卑则狃于玩细。意高则好于径趋。恳笃则易于迫切而不洪。温平则患于柔逊而不振。此皆妨于进步而不可不念者。然心无常准。意易偏著。此孔门教人。只就日用处脚踏实地。所谓言忠信行笃敬。既不使人躐易而轻进。亦不使人懈缓而自画。循循乎自有所至也。至其归欤之叹。又欲裁其过不及。而未尝任其嘐嘐也。贤者不俗之志。迈往之气。不患欠却分数。而却恐于平易处。未能细心玩讨。未知于此更加意否。

答姜建夫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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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谨依以体究。窃怪本章章句解诚之不可揜曰。阴阳合散无非实者。而不曰实理。或问中。专言鬼神之为气。而一不槩说理字。至其辨侯氏鬼神之德则诚也之语曰。非以诚自为一物。而别为鬼神之德也。深诋析鬼神与其德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其所自言则曰经本赞鬼神之德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结之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则是以为鬼神之德所以盛者。盖以诚耳。是则直言以诚为形而上者之非是。是果可以诚为理乎。若夫二十章或问曰。鬼神之不可揜。则又其发见之所以然也。二十五章或问。则有以理之实而言者。诚之不可揜之类是也。此则果以理当之。然盖亦有其故矣。盖鬼神气也。而实所以见道之费也。如鸢鱼气也。而以明此理之用也。以道之费。在于气形事为之间。言气则费实跃如。故鬼神之不可揜。可曰是理之发见也。诚之不可揜。可曰理之实也。以其非直解本文也。若其本章实以气言。不可便说理以乱其语脉也。故本章章句或问。皆以气解之。读者。当随所言而各极其旨归。未可以牵揽为说也。今乃舍本章。显然易见之训。而曰何尝以此诚字当气字。且以诚之随所指。而皆取真实之意者。而曰天理之表德。愚恐其看得有未审。而名言之或有失也。如何如何。

答姜建夫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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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丧中值母之初忌。所服之疑。恐来示所云甲说似得。盖初忌之祭。不害为前丧有终。恐不必分而异之。如何。祔祀虽以三年。而祔之亦当在十三月祥后一日。而今此云云。或贵中亦用二十七月除心丧之故。不行于十三月之后耶。除制虽用二十七月之制。恐已后时矣。若行祔则恐亦以心丧服为之。然此等变节。只以臆对。恐有汰哉之讥耳。小筑退以明春。而其局势隘狭。真与主人相惬。又欲题以晩愚。尽是晩计迂愚。如得成就。地与人称。名与实当。不妨卧而管领。未知果如计否耳。

答姜建夫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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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生期制中。过所后大祥。所服之疑。来示所引包特之礼。似已执其要矣。盖斩衰既祥。则下比于缌。期制已葬。同大功。大功之服。岂不能易斩衰之末乎。但入所后殡哭奠之时。暂可以白衣带。事毕则服齐衰之服。盖服从重而轻者。包在其中。此义亦可通耳。如何。

答李稺肃在穆○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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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从士友间。得下史声闻。而心识之。湖上邂逅。只幸觌面。未究心蕴。尤耿耿在怀。匪意辱惠以书。眷眷若有所须于浅弊者。明已是七十岁人。日用意緖。渐觉𨅬跚。无足为贤朋友道。今承示意。愧窘。无以仰对。然下史为学节度已闻之矣。此事在日用处熟。曾子一唯。在随事力行之馀。故传之无弊。至于讲学。所以补助其行。亦非别一事也。患在不求之日用而专靠书册。不察切己而多是泛论。以下史之笃于践行。而更以此意求之。其进也可必矣。如或继此而不弃。则惟赖以警发是冀。都在俯谅。

答李稺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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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承惠书及别纸。历数岁不报。想以为讶矣。始因浅拙。不敢承当。兼博考不得。因循抵此。近取来示细详。更有一般意见。盖状本出于大贤。而其所裁录。可以俟百世不惑。不待其更加详悉。然后有所阐挥。况又有墓志乎。年谱虽似疏略。固无所损也。假使得大笔。为之修补。不过为架叠而已。乃欲使眇末如明者。置喙于其间。岂不为识者所笑乎。盖人虽欲指议。只见其不知量。其于青天白日何哉。厓老葛翁。又皆言之矣。虽使明竭力费精。决知其不足辅吾子所须。不敢为犯手之计。虽以贤史积费磨礲之馀。恐未若置之之善。诚以事在可疑则辨之。言在可眩则明之。若不疑之地。难眩之处。何事于笔舌哉。今欲致其详尽。还涉区区故也。未知贤者。以为如何。

答李稺肃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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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制存于今者。疏略无据。宗在数中。与不在数中。韦玄成刘歆。为说各异。岂有可主一说耶。商周异同。亦无可考。咸有一德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据此。七庙中数世室。可知也。若非世室。岂有观德之云哉。王制必以周制言。而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窃意与商制同。盖服止高祖。三代之达礼也。祭之及于服之所不及。恐无是理。似亦数世室为三昭三穆也。惟世室不止三庙。则无可考。然以世室之多。而祧及祖祢。恐未然。此与兄弟继立不同也。然兄弟继立。以祧及祖祢之难。而有同昭穆之礼。若世室多则又似不在数中。盖宗在数中者。正礼而不在数中。又势至于变而通之矣。皆于亲庙四之外论之矣。我朝世室。又不必一依古制言。如何。

尊德性道问学。来示谓微有先后。非专以轻重说者。恐是。盖此二者。为修德凝道之大端。如车轮鸟翼而不归重。尊德性则问学非为己之事也。故曰尊德性而道问学。然欲尊德性而不由问学。则又不知德性之为何如。尊之之用何道。故君子欲尊德性。则必由问学也。岂非先后之意乎。圣贤之训。四停八当。举此而不遗彼盖如此。如此则尊德性非径约。而道问学非空言矣。此意尽是。良以为喜。下四句分别看。如首二节。亦似然矣。

答李稺肃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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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行往还。为亲知所共忧喜。如下史屡勤垂问。又是挚者。拜领感仆。奚啻百朋。明荷恩归来。第切感祝。卯台同拘共还。又见愍惠老物之泽。在岛时。只饮啄消遣。无所用心今承问及。愧无以对。仍念先先生谪中富有之业。是果何等力量。追思江界拜庙时。惕然有动于中。为之慨想耳。昭穆说。各庙则无尊卑。一庙则有尊卑。可见剖析之精。但昭穆自是一庙南北向之名。则可就一庙之中。而论其有无尊卑之义。若各庙则本非昭穆之可名。今乃以此。而谓本来昭穆之无尊卑。恐非其类。且一庙之内。政是昭穆之本座。既有尊卑。则又安得言不以昭穆为尊卑乎。幸更详之。

答许乃硕问目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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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统性情图云云。退溪先生曰。浑沦说时。安有主气主理之别。观此则所谓爱之理敬之理宜之理等。非主理耶。

中图指言善一边。则不得谓浑沦说。

既言未发之性。又言已发之情。则情之动也。七情出焉。而于此独不言七。

只言善一边。故只书四端。若七情则非可书于善一边者也。

下图性字。兼举本然气质。情亦有四七之分。均是性也。而异其名。同一情也。而亦异其名。

均是性也。而剔拔言理。则曰本然。兼举是气。则曰气质。同一情也。而分开理气。则有端情之异名。

四端。纯善无恶也。然而不当恻隐而恻隐云云。是不得其正也。是理发未遂而揜于气。

端固有不得正处。然孟子本指其纯善无恶者言。不可拖引此说。以乱孟子立言本旨。

性者。仁义礼智信是也。于此。何不言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而乃曰喜怒哀乐。

性之发。通谓之情。此喜怒哀乐中。包四端在其中。故曰中庸浑沦说。至孟子。方剔拔言四端。

大学四有五辟。俱是陷于一偏。正心章。特言四有。修身章。特言五辟。

四有就心上说。而此心之存主处。失其正也。五辟就事上说。而此身之施措处。失其平也。

孝弟慈。皆修身中事。而治国章。拈三者言。则治国之道。不外此三者也。故平天下章。又言此三者。而结之以絜矩之道。国天下虽有大小之殊。而其道不过此三者也。故前章专以己推人化为言。此又申言之。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

所论是。

答李汝雷震相别纸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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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静安虑。与八条顺推之序相对。且五后字七后字。的然照应。俱属于功效。则六事八条。亦当映缀相配云云。

知止能得。分属于诚正修齐。恐非本意。盖诚意以下诸条。莫不有知止能得。而其间四节。乃知止之后。次第相因。而见以至能得。与八条之为阶级。迥然不同。幸更加审察。如何。

人物之性同异。孟子曰云云。此言其异也。中庸曰云云。此言其同也。湖中三层之说。恐不然。

人物性同异之辨。朱夫子说之尽矣。有曰观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论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是也。盖中庸从一原处说。故曰性道同。孟子就异体处说。故曰理绝不同。各随所言而解之。有不同也。今湖洛之论。或以异体而攻一原。或以一原而攻异体。皆未为是。至于三层之说。不必加辨论耳。

朱子曰。厮役亦有未发。又曰。人固有无所喜怒之时。谓之未发则不可。盖众人之心。若非天飞渊沦。则枯木死灰云云。盖飞扬放逸者不须言。沈冥昏昧亦非真静。焉得谓之未发。虽如此之人。亦有时而合于中。或于夜气虚明之际。或于敬畏自存之时。虽谓之未发界头可也。

众人未发之说。所示似得之。

今之论七情者。通看作气发。而此所言喜怒哀乐。所以剔拔而言理一边也。盖未发之中理之体。已发之和理之用云云。

子思之言喜怒哀乐。非剔拔说也。乃就理气相成者。而指示大本达道。则所主而言者在乎理。而气之顺乎理者。亦未可谓不在所言之中也。至孟子方剔拔言四端。而以此对彼。则有纯理兼气之异。此又分开说所从来也。

答李汝雷别纸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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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昭穆说。以为宁可曰穆尊。而不可曰昭尊。妄见以为昭穆所以得名。专在于南向北向。以其君臣之位次然也。今按朱子曰。文王之为穆。亦虚其所向之位。则以虚其所向之位。明北向之不害为尊。退陶奏议睿宗在北向之位。成宗不敢南向而对坐。以父在北向之位。明子不可南向对坐之由。其以北向为卑。南向为尊明矣。

南北君臣之位之说。甚新而可喜。但中庸或问。一直以父昭子穆为说。而其末以穆独为尊。发虚其所向之义。则乃是以父子言。而君臣之位之义。未曾搀入。所引朱退说。似非立言本意。如何。

命是一原上说。则理无不同。性是异体上说。则理绝不同。然人物固同得健顺五常。而人与人性道同。物与物性道同。自天所命。而谓之一原。自物所受。而谓之本然。今于中庸之性。独持理同之论者。是不察乎同中有异也。

湖洛论性。恐皆执一而废二。今示似亦不脱窠臼中。且若如此说。则二十二章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一语。何以安顿耶。

答金致远基洙○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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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良晤。每在心曲。念半千之地。更接非可冀。惠墨吐尽襟期。如得对晤。至于问寡之意。无异借视听于聋瞽。何以仰副。第今从事不出俗臼之外。而有超脱不拘之志。溢于纸面。苟以是心也。则所谓日日应举也不妨者。况又有使家讲学观礼之盛。可以助发意思耶。大抵科举之业。自是免不得。况在侍下之人。有可慰悦之道。则随计之行。道理宜然。但随处省念。常存一个防闲。不为俗习所染。惟尽在我之道。而付得失于倘来之地。此是儒家常分。想在良遂知中。何待愚言之缕缕耶。

答李士安宅进○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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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询疑节。无一定礼律可以考对。然今哀史所处有一子。则似可承重。哀史本服期之外。更无他服。但来示以为尚幼未承重云。未知在襁褓否。古有以衰抱之之礼。不必长成也。然拘于时俗。而未即承重。则哀史可以主丧。其服则通典诸儒。皆以持重服斩为断。盖以祖有诸孙。未可传重。无人故也。而曾叔祖以持重太过。又恐有后日难处之端。以摄祀服期年后。持心丧以终三年。禀于师门。而以为合情礼。今见常变通考中。恐当依以行之。若然则粉面以摄祀孙某傍题矣。所示孤哀孙次承重之称。皆不可用。祝文亦无异矣。献爵时。嫂叔之嫌。退溪先生以为主事者之妻终献为当。则其不可亚献可知。盖不但嫂叔之为嫌。亦未可以主妇自处故也。但哀无兄弟可如寒冈所问。则亦甚难处。无宁以堂内最近亲年长者亚献。而贤阁为终献耶。祥事退行时。别无措语。盖当于本日。以祖考丧出。不得已退行之意告由。而如失于前。则退行时前日朝上食。告辞耶。遇先忌以摄祀告由。而哀主其事。似是不得已之礼耳。仓卒供对。恐多舛误。未可据以行事。愧愧。

答李士安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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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节前贡不别白。致有临事之疑。叹恨无已。令子承衰在丧出日耶。在退行日耶。在退行日。则日月实数。不得不满。今年亦当以前年承衰日。行小祥矣。祝则前年。只当告以令子承衰之意。而哀史可服练矣。今年始用小祥本祝。而哀史可除服矣。当禫之月不设祭。而哀史可除禫矣。盖禫祭宜在承重者除服后。而不当在哀史除服后。故来年承重禫祭。亦当在承衰后二十七月耳。灵位更延一期。则哀史除服后服色。恐不宜自同平人。玉藻缟冠玄武之文。虽以父未除服。子不可纯吉。而似可反隅。盖丧未终毕与丧服未除。哀情无异。或可依此义。虽服吉。而犹服麤布衣不漆冠。以待后期耶。

答李士安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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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题之节。必待吉祭。吉祭自是次次升迁之祭。列位皆当改题。以主祀者属称。何以有中间二代不改题之疑也。祧迁位当改。以最长房属称。而亦有以最长房。多是年老之人。数数改题。既未安。且长房承祀。乃摄宗而非正主也。以宗孙名存之。而长房只奉祀事无妨。故世多有不改者。只在择而行之耳。数代共安别庙。而下位先埋。有似未安。然只得依礼行之而已。上位当有告辞云。两世祧主。共安一室。今几世祖考。长房已尽。不得已将埋于墓所。下位先埋。情理有碍。不胜怆感。玆举合祀。庸告厥由云云。未知如何。

答裴乃休克绍○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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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示甚切。但庸医虽能说病。而不知所以药之。其何能有助耶。盖闻学者之志于学。惟虚心游意。傥然惟是之求。其于接物。以逊让为本。而虚受为度。循之而上。自然心志平和。气象舒展。而狷滞之病。亦可消融矣。左右志非不逊。意在求是。然讲问之际。不免有意于人已得失之间。应接之处。亦或有守己揣人之病。殊不见其坦然开怀。与人同体之意。此前日所以妄有奉规者也。幸自检省。如其不然也。则鄙言妄矣。如或近之。在所矫揉也。

答裴乃休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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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得来书。皆言被选居乐育斋。本其设斋之意。无不可居业之理。但近来名存实无。非有志者所宜就。且闻前使时。有斋中发通事。甚骇听闻。未知贤亦参涉耶。如其不能自立。便是失身。虽或幸免。亦当奉身自退。以免于冒耻之科可也。何可一味因循。不能自拔耶。士之持身。如闺女自守。一受点污。终身难洗。何可苟也。今于时移事过之后。虽似不必引退。而蹲而不去。何以见悔过克责之意耶。如此则所云展拓开广之意。皆成皮不存之毛。甚为贤者惜之也。

答裴乃休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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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示自讼之语。可见进为之意。但云志不能帅气。又云皆气不足之致。语意畔援。知有未彻。大抵气者。配道义而有助。故吾人下工。在集义以养气。未有就气上加工者也。故曰志至焉。气次焉。但可责志。未可求之于气以立其志也。今一责于志。一责于气。互相推诿。各求其效。吾恐无专一向进之志也。今须坚著此志。一味玩索。渐见其真切不容已处。则方能好之笃而求之益力。气不能不帅于志矣。如何。心经一部。首尾就经传中。摭取为书。则不无意味相承。而非如一篇文字脉络贯通。有阶级次序也。只是取紧切要语。而略以时世为先后。以见其皆不可不读。皆不可不用力云耳。若必欲求阶梯。由此而涉彼。则恐非本经之意也。至欲分赞为三节。又恐未必然。自发首至惟一故中。固可曰启心学渊源。圣贤迭兴以下。亦可言群圣心学。而谓此意止于辞受必辨。分克治存养以下四句。为别是一意。则以此四句。谓非群圣心学可乎。大抵读书。只探其意味。玩其辞语。以归之吾身心。而实加工焉为可。若先有心于排比文句。要见其作文体格之如何。于无意处有意看。得无有害于作者本意乎。明读书老草。不曾向文句上。要见其结构照应处。故不无疏阔之弊。然古人所谓宁疏无密。未必不为此等处发也。欲紧切看文句。曷若就义理上。味之切而乐之深乎。

与金咏浩沂奭○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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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闻已久。尚迟一揖。每庸耿耿。秋事政深。不审静履神相。明昏愦无可言。兼儿病积岁。日用忧煎。思欲得范希文广济。则于是而望高轩。不啻饥渴。而渠既不能行。明亦癃甚矣。且无雅分。不敢直请。玆以借金继孟导达衷悃。乃所以乞命于仁人也。其事可谓疏阔。而其情或在所怜愍。且此近为先辈遗躅之地。兼有山水登览处。吾南慕古尚义之士。多有游历。执事果无意否。窃意此一著。未为虚作一行也。未知如何。

答崔进士象龙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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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分明是心性之异名。有光明洞澈之意。则不是性之模样。非神明不测之物。则不是心之情状。故强疑此又是别一个名目。就此见心性意思则可。而直以心性为训则不可。明者。以虚灵不昧为明。以具理应事为德。即此一个名目。凑聚两个意思。合而为言。然后其意乃足。则恐非当体具足之意。且德之为言。存在之谓。而非使用之名。则应万事。可谓之德否。且所谓虚灵不昧。指秀气之精爽。此句亦未安。以虚言理。朱子固非之。小注。虚灵之分属理气。前辈亦病之。然所谓明德。岂不是理气合而成者耶。然则其为虚灵不昧。如铜合水银而明。灯合膏油而照。未可专谓之气也。此是义理源头。幸更推究而见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