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齋先生文集/卷十二

卷十一 定齋先生文集
卷之十二
作者:柳致明
1883年
卷十三

答尹士善最植○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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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明爲學不力。淺拙孤陋。不足爲識路之老馬。乃賢史誤聞人言。千里跋涉。辱有所叩問。而皆從苦心極力。體貼諳練中來。夫士之有志難矣。有志而得其方之爲尤難。此古人所以有生晩之歎。而賢史不幸而有之矣。顧此何以當至意而有發於向上之功也。然有問而不對。亦所不敢。隨問貢愚。以聽裁取。非敢以爲有助於竿頭之步也。至於遣辭之際。禮意過當。非惟愚陋所不堪。亦恐非實心相與之道。如蒙不棄。後更略去浮辭。以安私分。又幸之大者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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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云。學貴立志。又云。只可責志。最植以爲立志。非但一時閒意思而已。又須眞切下工。實做所志之事。而須先操存此心。以立本領。然後此志方有所收聚凝定。而不至散失。五峯所謂居敬以持志。葢爲此也云云。

示諭持志一款。可見用工切實處。但或以立志爲有物可立。持志爲有物可持。則有未安者。葢志者。一直去底之謂也。其有所事。念念在此。無一息之間。乃其下手著力處。若於所事之外。欲求此志卓然有立。則恐如司馬公之爲中所亂也。持志之云。亦是如此。居敬所以持志也。非居敬於此。而持志於彼也。未知如何。立志爲爲學大綱領。持志爲其中用工節度。則又不無少異耳。

最植嘗求持敬之方有年。見一前輩問之。則云每自思心胷之際。依此用工。轉覺氣煩心鬱。大不自在。後乃覺其誤。只以整齊嚴肅自持。纔覺昏亂。卽加警策。竦然豎起。以朱子所謂常知此身在此者。爲準則。但十數年間。憂患喪變相繼。日用所遇。類多逆境。或時自省。則心氣拂鬱。而怔忡或作。此恐先儒所謂心恙者。自四五年來。以是自憂。乃以優游寬舒之意。平平做去。則似減得些分數。

持敬之說。屢懲創而屢改頭緖。尤見漸就平實處。令人歎仰。然鄙所以不能無所供者。葢敬是治心之方。心本無形。又是出入無時者也。欲將一敬字。拘持此心。則有脅持制縛煩鬱勞悴之病。吾儒法門。有制於外以養其中。主於事以一其心。皆從有據依處用工。而所謂無形者乃自在。程子所謂整齊嚴肅。所謂主一無適。卽此事也。然所謂主一。亦非獨動時爲然。無事則澹然安靜而不騖於動者。靜時主一也。有事則心主一事而不二三者。動時主一也。如此則不必靜時有而動時無。順處可而逆處非矣。大抵優游寬舒。平平存在。已占得是處。積累純熟之久。則諸病庶可以次第袪矣。

朱子云。竆理之要。必在讀書。然竊觀世之讀書者。務博則騖於駁雜。務約者入於固陋。無以爲致用之學。恐此皆非竆理之正法。大抵義理廣大。透得一重。又有一重。定非駁雜固陋者所可竆究得出。最植於此。未嘗不欲加精博之功。而才氣短拙。旣難於博觀之業。講明無人。又難於精覈之工。如是奄過了歲月。恐無由進於物格知至之功。

竆理務博。則騖於雜。不然則又入於陋。所諭固然。然大學所謂格物致知。亦不專在讀書。大抵隨事精察。求其當然之則者是也。其工在日用彝倫之間。經言格物。乃是極靠實處。葢言竆理則理無捉摸。故須就物而格之也。詩之言有物有則者是也。章句言物猶事也。又是至明白處。葢物必有理。皆所當竆。然其所當先者。在日用事爲之中。傳所謂仁敬孝慈信。卽其事也。然欲盡其則。又須讀書。觀聖人之成法。究義理之實然。此其爲竆理之要務也。竊怪世之事竆理者。不究所當爲。而專竆萬物之理。不求日用。而專靠書冊。終身談道。而未有實地可據也。如何。

最植先人嘗訓不肖曰。人之爲學。力行爲重。知而不行。反不如不知。不肖不克奉承遺訓。每遇當爲之事。有不果爲者。又或遇不當爲之事。事勢窘迫。則不覺其陷入。事過則悔。此最植平生所深憂而不能自克者。伏乞鐫誨。

所擧尊先訓辭。可見義方之敎。深所欽服。至以行之不力。恨無以奉承。而求有以助焉。則無似安能助一臂乎。然知行常相資。苟知之眞。其於行也自住不得。程子言傷虎知畏。而曰學者之知道。如此人之知虎。則循理爲樂。不循理爲不樂。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樂耶。此格物致知。所以爲最初用工也。但患未到得眞知之境。且當就所知處。力去行之。使此心無或有一步退轉。則漸次堅固。不爲不善所引去。此大學誠意正心之工。所以與格致齊頭做進者也。此卽力行之事也。盍相與勉之哉。

世之學者。或有義理講磨之功。而及其措諸事業。則甚疎。經綸之學。亦非別般事。最植常病之。竊欲講究乎治平之業。如朱子封事磻溪隨錄等。政擬細究深討。柰此身心之工。未有向方。經傳之文。未能融貫。自無暇及此。然經綸之學。當與身心之工。或者幷進爲可否。

古人經綸事業。皆由體而達之於用。所示非別般事者是也。中庸曰。能盡己之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此乃聖人之經綸也。章句解經綸天下之大經曰。大經者。五品之人倫也。則所以經綸之者。亦不出於敷五敎。以爲之綱紀。而許多事功。皆自此推而達之。然後方可謂眞箇經綸。彼區區智能。有不足道者。所示以有義理上講磨。而疎於做措。謂有體而無用。因欲從事於朱子封事磻溪隨錄。則恐其體有所不立。而其用亦未必可大行也。欲盡封事之用。須先立其體。欲推隨錄之功。亦須就根本上益加培壅。恐未可以施之於用者爲先也。莫如以大學修身以上。爲根本工夫。待他到極後擧而措之之爲源深而流大也。幸更思之也。

答尹士善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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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質之拘。中人以下所難免。本性之善。下品之人所同有。故自善端而推之。則人皆可以復其本性。氣質不能終拘之也。方其善端之發也。理爲主而氣一於理。故氣之濁者乍淸。昏者暫明。此時氣象。上品下品。實無差殊。但下品者。不能保其久耳。苟能擴充做去。及其成也。乍淸者至於久淸。暫明者至於遂明。而本性復其全體。或自㬥自棄。不肯擴充。則遂至不移。故㬥棄者。乃下愚也。或又謂㬥棄亦氣質之使然。然我不㬥棄。則可移於上。而氣質何足拘焉。

下愚不移之說皆善。但言氣質可變處。只言理而不言氣之本善。似未盡。葢人之生也。無論賢愚。皆得其氣之正且通者。非若禽獸之得其偏。木石之得其塞。故有可變之道。非獨理爲之主故也。荀揚非主氣太過。乃認氣爲性。葢見人品之不齊者。指以爲性。雖以孟子言性善而看得不出。此程子所謂論氣不論性。不明者也。孟子又只管說善。不言其所以異。此程子所謂論性不論氣。不備者也。至程子張子始以本然氣質兩下說破。則終古言性者之是非得失。皆得其歸。而厭天下以氣言性者之口矣。

明德者。人之所得於天之理也。章句得乎天一句。專以理言。虛靈不昧一句。主言理而自包氣也。具衆理一句。以理言。應萬事一句。言理乘氣而行也。

明德以純理言。恐不無更商量。葢聖人旣說性說心。而更說明德。皆是各有意義。當隨其所言而求其義。不拖引是性是心。方是脫灑自在矣。故愚竊妄意此是聖人見得此心本體光明。此性元來照澈。無纖毫障礙處。說出多占性字界分。而纔說虛靈不昧。則非專說性矣。未離心之境界。而纔說所得乎天。則又非專說心也。雖曰心之境界。而不可以明德爲神明不測也。雖曰多占性界。而不可以明德爲冲漠無眹也。故此明德二字。當於氣淸理澈。虛靈通朗。萬善俱足處認取。而於性於心。亦自見其同異分合各有其義也。未知如何。

與尹士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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曏蒙千里跋涉。委尋寂寞之濱。此自有識者當之。猶有蹙忸不安。况此空疎。虛辱厚眷。其何以堪之。別來月餘。此懷尙𪸥𪸥也。不審當日行李無撓。還侍學履益珍重否。明陞秩之恩。自顧涯分。第深惶懔。惟推榮粗效情願耳。前留別紙。時或展讀。益知左右用心切實處。近日謹休來言相見時規警之語。大抵隨人告語。皆可爲其人佩服循省之方。其於友道。可謂無愧古人。而於我曾無一言之及。豈以一日之長。而廢偲切之義哉。前所奉覆。想多紕繆。於盛意有未愜者。幸可垂敎否。

與尹士善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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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年九月書。意寄懇摯。令人有竦然警發處。益見用意緊密。門路端的。如所云日用處熟。所云書須熟讀。皆是從經驗中來者。延平靜坐。看未發氣象。自是此老養得深密處。不見有差失。然溪門不求求之之訓。乃是解後人之有反而察之之疑。此又朱夫子慮患之意也。大抵靜坐之法。乃子思戒懼乎不睹聞之工。爲天下之大本。卽聖學之本領也。但未曾言體認氣象。章句。亦言至靜之中其守不失而已。程子所謂靜中有物。卽此事也。著不得一毫反而察之之意。而龜山門下。乃有求中之云。延平雖未有求之之語。而體認二字。似有過處。陳氏所謂惺惺主人。常在冥漠中照管。其視延平之訓。或更過之。未知可做不病看耶。今賢史有味乎延平之旨。而云試之閒。靜時不無靜定之效。可知著得工夫精密。更願學他靜坐。莫問此時氣象如何。未知如何。明未嘗窺其藩籬。而妄言及此。誠爲可笑。然亦以有懷不敢隱。幸更反復之也。此間朋友。鮮有著得緊密工夫。所以思見賢者。以警昏謬。而發諸友之意。顧千里之地。此事非可易得。未知潦盡秋生。可一辦遊筇否。謹休失其幼子之擬後其兄者。權可器喪其獨子。幷皆慘悴無况。不暇於閒往復。金繼孟似專精。數有說話來。文瑞亦可爲益友。未知前年。或相見否。

答尹士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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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示處事之道。所謂誠懇與固必。當論其心之循理與徇私。未可專就事上言。葢循理則誠力所到。自可透去。徇私則凡所營爲。自歸固必。雖或成就。亦非道理。若夫役智衒能。闢闔弛張。非吾儒之法。不當復恨其有所不足也。如何如何。百拙韓公。淸修苦節。夙所欽仰。文字之役。明自非其人。且已耄及。懇辭遠近矣。賢史如爲之詳說此意而止之。則乃荷相愛之意也。

答尹士善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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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所問。往往於無義處鑿得。所以多強索而無意味也。凡義理須平平看。無容少分己意。方見正當底現在面前。幸更留意。明德說主理而言。未爲不是。但以明德爲理之合氣。以本心爲氣之合理。以爲分別。亦恐未然也。更望勿太分析。只以理氣合而爲明德。看到極精粹處。體認爲下工之方。如何。近有妄觸時義事。前函未徹。復此封進。恐自此不得閒住以見朋友相訪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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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欲動情勝。竊謂欲如性之欲之欲。百拙韓公云。欲人慾也。四有所爲之根柢。則人慾易動。此言何如。

欲動情勝。病在於動與勝。欲與情。恐未可作病看。

傳九章。專說動化。十章。專說推。金氏謂九章。幷含推化兩意。以三所以爲說推。葢三所以。只是明家國之理一也。非謂敎以孝弟慈。而求人之以此事君事長使衆也。又以有諸己求諸人爲說推。然此亦論非身敎。則無以動化云爾。非所以說推。十章首三句。是說化。然此乃承上接下。而將言絜矩故爾。亦非欲說化而發也。何如。

仁山以九章。爲含兩義。來諭疑之。似是。十章首三句。亦言九章動化事。以爲絜矩張本耳。更細究之如何。

中庸索隱。正爲後人痼弊。如近世每得異書。輒悅其奇僻而究索之。終乃陷於邪詖。故下廬黃先生。常戒學者曰。雜說之害。甚於洪流。

索隱。亦不是異端邪說之謂。纔有好高異衆之心。便是。下廬說。儘可省念。

諸條依例供對。未必是當。但來示多零碎。又或強爲說以求通。幸留意本原。又平心徐玩。使義理自然現前如何。不逮之言。還切自愧。

答尹士善別紙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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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畏天命。若只以天所賦之正理爲可畏。則終似不襯切。豈或謂天道之福善禍淫。甚可畏耶。至於大人聖言。亦皆順之有福。逆之有禍。故其畏一般也。

畏天命。專以福善禍淫言之。恐未然。天之命於人者。所宜不敢失墜。如一事之有違。便是得罪於天。豈非可畏耶。若禍福之應。非君子所宜切切也。大人聖言。非有以禍福之。而知畏天命。則不得不畏之矣。意亦可見耳。

史魚之如矢。斯乃君子直道而行。無所顧慮者。而先儒謂不合於聖人出處之義。何也。嘗思之。仕道可進而進是義。可退而退亦是義也。如或不度時。不量勢。徒知盡忠之爲義。而不知卷懷之道。則是於義字。可謂得其半而失其半。亦豈曰合宜之謂乎。於此而不合宜。則雖盡節而死。只可謂一偏之德。而非義理之盡善處。古之君子。必審於出處之際。不敢或失。所以全其義也。

推說儘好。

言忠信行篤敬。以之參前倚衡。葢欲其不忘也。或疑此與程子所謂心不可有一事者相違。然嘗思之。此六字不過誠敬二字。而誠敬又只是一箇道理。以此存著。常常不忘者。乃君子持敬之工也。非以六箇字。橫在肚裏。誦念其言而已。

忠信篤敬。參前倚衡。言所以爲心者。不離於此。心目之間。常若見之。非以此六箇字存之於心。如佛氏之念咀也。來示固好。

滿腔子是惻隱之心。先儒云腔子外是甚底。最植嘗思之。腔子外亦只是這箇。葢惻隱之心。充滿一身。疾痛痾癢。觸之則覺。程子欲使人體認得之。故如是說出。若問腔子外。則腔子外獨不如此乎。見赤子入井。則便會動。見賓客過宗廟。亦便會動。事事物物。觸之便動。這可見天地萬物本吾一體處。然一爲私意所隔。則冥頑不覺。自與己不相干。如吾一身纔有痿痺之氣。雖吾四體。便已隔絶。是以就腔子內而體認其意象。則腔子外亦自可見。

滿腔子惻隱之說。退溪答黃仲擧書盡之矣。來示大槩得之。但觸之便覺。說腔子內惻隱之心則可。而說腔子外亦惻隱則未可。

孟子夜氣之論。嘗自體驗。一日早起。夜氣澄淸。雜念不興。忽思聖門所以敎人者。只是言忠信行篤敬。非禮勿視聽言動。覺甚平易明白。此外無別般玄竗奇特。只須事事循他天則。爲所當爲而已。但患舊習纏繞。人欲攻奪。蹉失了目前平正大路。便從邪逕坑塹中去了。最植於此覺得好箇意思。而朝書梏亡。恐只爲無補之空言。

早起見得平朝之氣。湛然虛明。體得忠信篤敬四勿等實用工處。知其無別般玄竗奇特。此意甚善。人患汩沒塵臼。而不能自拔。或意思超脫。則又向虛曠疎蕩處去。皆非所以實地用工者也。今旣能灑然。又卻實體而有味。此其意思豈不好乎。但亦不免時有舊習之未盡擺脫者。此又學之未純。而人人之所共患也。其事在於朝晝之所爲有不梏亡者。無別道也。此吾與公之所共惕慮而勉焉者也。如何。

答尹士善別紙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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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傳本末一。前輩云。使無訟。新民之事。使無訟之本。則明德是也。此言似是。而語類云。使他無訟。在我之事。本也。此所以聽訟爲末。竊疑似未安。久之悟。使無訟。先治其本而末自治也。聽訟。徒治其末而末亦不治。語類之言。葢此意而記者不詳也。先生讀書瑣語。以或者之以訟字分此本彼末。爲不然。竊謂以語類說觀之。或者之論。亦未爲不可。

大學本末。本以明德新民而言。則本末章。亦當以此意求之。故尋常以聽訟對使無訟爲本末。爲未然。葢明德旣明者。本也。自無訟之可聽者。末也。於此而本末之先後可知。若聽訟者。專事其末。而末亦未必治也。以此而爲新民可乎。故謂此未足以當本末之末也。如何。

正心章。有所與不在。非各項病證。葢有所時。卽不在也。去有所與察不在。亦非各項工夫。心在則主宰立。而可以察四有三不之病矣。然四有三不。不無少異。留滯期待偏重。四有之病也。三不則亡失之病也。察其不在而存之。則二者之病。可袪矣。

有所不在。爲一項病痛。而有些分別。其救之之方。又在主宰立而兩病皆去者。亦可喜。

中庸章句。至靜之中。無所偏倚。金農巖曰。至靜之中。指事物未至無所睹聞時。而非指未發之時。最植竊謂至靜之中。指未發底地頭。而無所偏倚。乃形容未發時中之體段也。若其守不失。則因致字工夫。而工夫有力也。農巖說何如。

至靜之中。無所偏倚。實以中之不偏不倚而言。此非未發之謂乎。且謂未發之前。元無偏倚之可戒。則何以有戒懼也。農巖說未然。來示恐得之。

中無定體。隨時而在。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謹恐懼。而無時不中。竊意中庸之中。以中之用而言。故無定體。隨時而在。而其下戒謹恐懼。無時不中。又似通言中之體用何也。無時不中。若果通言體用。則上文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亦當通體用看否。不然則無時不中。亦專就用處說歟。然而時中云者。是隨時以處中也。似指事爲上言。無時不中。則言無時而不中。似不論有事無事而言也。此其語勢有些不同。

中無定體。言中底道理。非言心之用也。戒謹恐懼。言求合乎中之工。亦非言體用也。無時不中。言事事合於中。是用上說。然言用而體亦可見。如何。

橫逆不報。恐是以柔制剛之術。

南方之橫逆不報。是風氣使然。非以柔制剛之術。術字有要勝之心。非所以語南方之強。

陰陽之氣。一屈一伸。自有本然之能。葢一屈一伸者。陰陽之氣也。一屈一伸而自然能靈者。鬼神之竗也。其靈者。氣也。所以靈者。理也。鬼神章。是指氣以言理也。

陰陽之一屈一伸。卽鬼神也。以屈伸爲氣。以自然能靈爲鬼神。似把鬼神。爲一箇靈底。寄在屈伸之中。恐未然。

答尹士善別紙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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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章句。格至也。竆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竊謂至與到。皆行到極處之謂也。極處。所謂至善是也。於凡事物之理。竆究到極處。是乃竆至工夫之期限準的也。下云物理之極處無不到者。是言物理。乃至卽格字也。謹按先生瑣語云。無不到之到。猶言盡也。今若以盡訓到。轉輾失眞。非復章句以至訓格之本義也。何如。

極處無不到。鄙書以盡爲說。葢以自此到彼之意看。則物理到於吾心。吾心到於物理。兩說皆有未安。故爲此見解。今因來示細商。果爲未是。葢章句釋格物。則曰無不到。釋致知則曰無不盡。其下言物格知至處亦然。未嘗互換。必有其義。葢物理自有極處。雖人去竆至。然自是理自到極處。若說致知。乃是吾之知盡也。兩字各有所宜未可。但以一義通說。猶未釋然開悟。更竢面論。

如保赤子章句。孝弟慈。卽事親事兄育子之道。所以行諸身。而爲法於家者也。事君事長使衆之道。卽孝弟慈之見於國者也。章句所謂立敎之本。固指孝弟慈。而觀下文推廣二字。則可知事君事長使衆之道。亦在其中。須察其固有之良心。而推廣之。如推慈幼之良心。以及於使衆。推孝弟之良心。以及於君長。故曰立敎之本也。未審何如。

章句初本云。推以使衆。亦猶是也。而改爲今本。其意必以使衆爲未安也。但推廣字。猶似帶得使衆之意。而論語是亦爲政集註曰。君陳能孝於親。友於兄弟。又能推廣此心。以爲一家之政。今以改推以使衆之意看。則以此節爲非專說齊家事也。其事同。其文又同。其義豈異也。且以此節。作推以使衆看。則無專說齊家處。非傳文諸章之例。又何以爲動化之本也。來示一以初本已改之意爲說。恐有未然。

人有父母喪。過小祥而出爲人後者。則其於本生喪。當仍服三年耶。

三年內出後非禮。難以爲說。然若有不幸。而遭此節拍者。亦恐當以服以始制。爲斷之義。處之如何。

雜記同宮有喪。雖臣妾必葬而後祭。異宮則雖兄弟之喪。成服後可以行祭。而世俗雖在異宮。葬前幷廢忌祭。此非違禮乎。或曰。死者於所祭。無服則行祭。若有服則葬前不行。此說亦有所據否。

同宮有喪不祭者。以吉凶不可相襲也。其祭卽四時之正祭也。今之忌祭。乃喪餘之祭。初非吉禮。則喪在異宮。略設以伸情。恐亦無所害矣。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者。亦曾子問之文也。然此以鼎俎旣陳。喪在異處也。若同宮則不可祭矣。

答金鳴玉鎭球○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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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儀節。古者合葬。衛人之祔離之。魯人之祔合之。孔子雖善魯人。而亦不以衛人爲非。且穿破舊壙。有所未安。故東漢樊宏遺令云。如有腐敗。傷孝子之心。使與夫人同墳異藏。光武善之。今先墓新舊間。相距以尺。似爲得此意。恐無未安。春秋墓祭之日。旣是同墳。則哭泣行事。恐不得不爾。南軒每於省墓之日。輒哭泣。况今新喪合祔。尤不當疑耳。

答姜芸父稷○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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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一蒙左顧。葢已卜之眉睫。向後從士友間。又得用心之一二。傾嚮者雅矣。顧頹懶不及嚮邇。而顚倒於風埃。則自知久爲厭絶矣。而還山之日。承拜惠問。乃是於喪威悲悼之中。垂意於二千里之遠者也。賢者何取而過加推借之至此耶。愧甚窘甚。然卽是而賢者謙虛。求益於人可知。方今有志無志。擧皆翻動於聲海波中。而乃違衆獨味於冷淡家計。非深有所嚼。何以有此。至於所以施下交者。乃是相知未深。或意其有可取者。則實無以堪之。是乃明之欺人。非賢者之失也。明平生伎倆。只在半知半不知之間。而及此衰暮。不能自立。甘爲忍心割情之人。又不幸而運値衰薄。所資以爲師表者。次第淪謝。兀然爲失相之瞽。方且擿埴冥途。莫知所適。賢者辱有謬屬。或可以不至於終迷。是幸是幸。適子父在爲妻練不練之疑。家先所答問於外曾王考者有兩說。而通攷所以斷之者微婉。然意則可知也。葢杖爲喪之大節。杖者具三年之體。而不杖者無練祥之禮。其云不杖。則不練在其中。禫亦然。而云不禫者。以杖有不禫。與練殊異。故特言之耳。喪服杖朞云。杖禫具有。不杖云。不杖不禫。旣不以杖朞之不言練。而疑練之當廢。則又何得以不杖之不言不練。而疑練之當擧耶。來示斷從不可行之文者。恐爲得禮之懿也。告遷柩去敢字。只用一告字。似非文理。永訣終天字。亦無未安於卑幼之喪。有先賢已例矣。

答姜芸父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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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有馳戀。未㬥情思。乃蒙先施。至於辭意之過重。尤是私分所不堪。見今嗤罵溢世。而獨加之禮。左右何所取而違衆若是哉。第有愧蹙而已。卽日淸和。伏惟奉晨。經履萬重。區區慰仰。明久已癃殘。復有遭罹。黃葉遇霜。無風自落之勢。直朝暮耳。素志荒頓。益以自諉。責以舊日。猶非其人。况可與聞進修之方乎。左右以妙譽之素。而加老成篤厚之工。輒嚮風起羡慕之私。忽蒙敎意。乃有收置請敎等語。豈未諳情實而輕加之辭乎。居鰥十年。拊養二稺。想有動忍增益者。虛送年光之歎。益見不懈之志。倘得一奉際。或可警起衰慵是幸。惟冀益懋遠大。庸副區區。

答禹幾玉鍾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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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問。竊恐非爲學之序。大抵欲爲學。當先於平易處。加竆究而體行之。如大學非無精微之旨。而其所指示者。卽次第功程也。故其言皆平易。且如論孟皆日用當行之事。故爲初學所當講究。若心經固切於學者。而乃是就精微處。摭取爲書。非初學所宜先者。又今學者。不務爲平易。而先就心經近思錄等書。以資口耳。則其意已先於求名。甚非所以爲己也。故於來問不欲條答以倒其次第。而長其爲人之念。幸更以此意思。所以反而求之如何。

答徐敬眞炳奎○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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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讀中庸。此書難看。政非一嚼可破。所來疑目。只是文句異同。如此下工。恐無所益。不若將論孟等平易文字。細心玩味而實體之爲得。又不若先從日用行事上尋箇是處而體行之。爲有根本可據耳。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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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言修身尊賢親親。下言信友順親誠身。

上言修身尊賢親親。言經常之道也。至此以素定之意。推其本而言。則以誠身爲順親之本。順親爲信友之道。是乃以體行之目而爲說。此所以不同。然本非以上所言三者。而變幻其語句來也。不必勘合而疑其不同也。

尊德性而道問學溫故而知新。皆著而字。而至敦厚以崇禮。獨著以字。何歟。

敦厚崇禮。其事相因。而略有彼此下工之不同。此所以著以字耶。小註朱訓。似可意會。

人心本自虛明。幾之所動。宜無不覺。而凡人私欲蔽之。惟聖人方寸之間。天理純而私意不容。故幾之所動。無不先覺。聖人所以前知者。如此。

來示。大槩然矣。

答金恭伯弘洛○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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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居喪。亦不廢講習之工。今虞祔已訖。有所用心處否。後喪祔祭日。追擧小喪練祭。果似妨碍。而過此日。則練祥不可同月。且祔日行練。特碍於事。非碍於禮。設若祥在是日。則不可退矣。過月之難。無異祥在是日。哀史所以處之。恐無害耳。

答金恭伯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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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縷縷。皆自省檢中來。知病。自可知藥。此在著力之久。方見其功。非可責效於朝夕。惟寬著意思。勿計近效。以俟日至之時而已。至於拂志亂意處。強排抑亦不濟事。幸望就本原處。從容安舒。以爲基本。又須隨事以忘怒觀理之方。逐旋試用。如何。小兒鈍根。不容耐。亦令心地躁擾。未可謂小事而忽之也。來目逐條供答。而不足以相發。其不中理處。更駁示之是望。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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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首章。所示是矣。指意專在一道字。而體是道又在敎字。故承之以存養省察兩條。次之以中和一節者。見道不在他。則此心寂感而已矣。又言功化到極者。見存省之至。與大地同其大。其言極深微。極靠實。儘體要。儘宏大。要當更加詳玩。

莫見莫顯。尋常解之。略似來示。葢曰以爲隱微而莫之知者。小人也。君子之心。豈以迹未形人未知。而謂非見顯耶。其可畏莫有過於此者矣。

心正氣順。小註。以中和位育分註四句之下。似未當。章句極其和而萬物育矣以上。釋本節已盡。葢字已下。推言其所以然之故如此也。故又繳申言。故其效驗至於如此。意可見矣。且中與和。又豈可以分屬於心與氣耶。疑之誠是。更加硏究如何。

中庸急些子過。慢些子又不及。非徒勇之可能也。勇又涉氣一邊。不可但以不能勇爲訓也。且子路之勇。乃血氣之強。非如大舜之於知顔淵之於仁。故此章但以三者之可能。起中庸之不可能。下章又以南北之強。發汝之所當強。其立言斟酌。自有意義。未可但以類例求之也。如何。

不賴勇而裕如。聖人生知安行。不待思勉者。何待於勇乎。且來示以此章首節。爲應舜之知。二節。應顔淵之仁。末節。應子路之勇。未知有前輩說否。竊意排比之意太勝。而或未暇於硏究當下義理也。且知仁勇。天下之達德也。非膠貼於舜顔子路之名。而才見說知。便曰大舜之知。才見說仁。便說顔淵之仁。又見說聖人不賴勇處。亦曰子路之勇。如此膠固。能不害本義否。

費隱云云。以目之所見言。則非有形者不可見。氣亦何嘗有形可見。費又其形而上者。豈目之可見耶。所以謂之見者。以散在事物。至爲昭著。如父慈子孝。君義臣忠。洋洋於日用之間。不啻目之可見而已也。且如顧諟天之明命。如忠信篤敬之參前倚衡。是豈有形象可見。而聖人直言見者。以其昭在心目之間。分明歷落故也。今曰在可見不可見之間。則卻是怳惚隱顯。殊無端的去處。徒有想象揣摸之勞。而無實見得矣。今不必懸空思量。但就日用事爲處。見其實然而不可易。乃可識其不我欺矣。

鬼神章。朱子謂都無理會者。謂子思說鬼說神。難於理會。非謂鬼神一章。都不使人理會也。且中庸是會通極致之書。故首言性道。次言費隱。皆指上達處。而其中各指言下手孔穴。非若大學之言次第工程也。今欲就鬼神章。尋箇用工地頭。當各就所言而求之。未可以一槩言也。

十三章至十九章次第。恐未深嚼。而徒有牽強之失。葢費隱一章。極言此道之廣大昭著。雖有夫婦可知造端乎夫婦等訓。至爲卑近。而猶恐人之爲高遠也。故其下三章。卻就極低平至卑近處。說出以曉人。其曰道不遠人者。言此道雖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而自是不遠於人。各在當人之身。能盡己責己。則乃是不遠人以爲道者也。又恐人不勉修見在所居之道。而遊心於高遠。故言素位而行。又恐人不自卑近處留心著力也。故言自邇自卑之意。一章卑於一章。旣聳動頓挫人。又低首下心人。此乃中庸第三大節。爲人至懇切處也。至於鬼神章。借其無物不體。以明道之無物不在。如說鳶魚一般。而但鳶魚。取其流行昭著。鬼神。取其體物不遺。以申言道之費隱耳。至下三章。言聖人德崇業廣之事。而如生事葬祭宗廟郊社之禮。莫不本之於庸行之常。其不遠於人。又可見矣。來示所說。拘於文而不究其旨。殊未見子思爲人懇懇之至意。更相與討究。以歸至當則善矣。

誠者自成。朱子曰。誠者自成。是孤立懸空說。誠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說。葢誠者。萬物之所自成。而就一物上說。則必有是心爲是物自成之本。此章句所以言誠以心言本也。誠者。物之終始。又是懸空說。誠之爲貴。又是就人分上說。至末節。誠者非自成己而已。則乃專以人言。而首節章句以心言者。爲其張本。非朱子強言之也。首句自包得此意。爲一章之頭腦也。

來目多在零瑣拘牽排比。以求通乎上下文勢。而於當體義理。未暇細嚼。又不求下手用工處。以體貼身己。末條有下學爲己等語。而未見就他紬繹玩味。如此。恐無所益。幸更加意。且於鄙說差處無憚駁示。以求至當之歸。幸甚。

與姜建夫楗○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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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一行。拔出聲海中。獨向寂寞之濱。此事儘奇。歸後兩度惠書。次第入手。意氣懇甚。如曰立心發願。不在淺淺知見之間。如曰學到古人到處。方是大休歇之地。是果何等志氣。顧此安常襲故。擡頭不起者。何以答其意也。居然歲改。不審學履膺受多祉。見讀在何書。想不獨尋數而已。人之爲學。難得是當。志卑則狃於玩細。意高則好於徑趨。懇篤則易於迫切而不洪。溫平則患於柔遜而不振。此皆妨於進步而不可不念者。然心無常準。意易偏著。此孔門敎人。只就日用處腳踏實地。所謂言忠信行篤敬。旣不使人躐易而輕進。亦不使人懈緩而自畫。循循乎自有所至也。至其歸歟之歎。又欲裁其過不及。而未嘗任其嘐嘐也。賢者不俗之志。邁往之氣。不患欠卻分數。而卻恐於平易處。未能細心玩討。未知於此更加意否。

答姜建夫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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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謹依以體究。竊怪本章章句解誠之不可揜曰。陰陽合散無非實者。而不曰實理。或問中。專言鬼神之爲氣。而一不槩說理字。至其辨侯氏鬼神之德則誠也之語曰。非以誠自爲一物。而別爲鬼神之德也。深詆析鬼神與其德爲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其所自言則曰經本贊鬼神之德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結之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則是以爲鬼神之德所以盛者。葢以誠耳。是則直言以誠爲形而上者之非是。是果可以誠爲理乎。若夫二十章或問曰。鬼神之不可揜。則又其發見之所以然也。二十五章或問。則有以理之實而言者。誠之不可揜之類是也。此則果以理當之。然葢亦有其故矣。葢鬼神氣也。而實所以見道之費也。如鳶魚氣也。而以明此理之用也。以道之費。在於氣形事爲之間。言氣則費實躍如。故鬼神之不可揜。可曰是理之發見也。誠之不可揜。可曰理之實也。以其非直解本文也。若其本章實以氣言。不可便說理以亂其語脈也。故本章章句或問。皆以氣解之。讀者。當隨所言而各極其旨歸。未可以牽攬爲說也。今乃舍本章。顯然易見之訓。而曰何嘗以此誠字當氣字。且以誠之隨所指。而皆取眞實之意者。而曰天理之表德。愚恐其看得有未審。而名言之或有失也。如何如何。

答姜建夫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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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喪中値母之初忌。所服之疑。恐來示所云甲說似得。葢初忌之祭。不害爲前喪有終。恐不必分而異之。如何。祔祀雖以三年。而祔之亦當在十三月祥後一日。而今此云云。或貴中亦用二十七月除心喪之故。不行於十三月之後耶。除制雖用二十七月之制。恐已後時矣。若行祔則恐亦以心喪服爲之。然此等變節。只以臆對。恐有汰哉之譏耳。小築退以明春。而其局勢隘狹。眞與主人相愜。又欲題以晩愚。儘是晩計迂愚。如得成就。地與人稱。名與實當。不妨臥而管領。未知果如計否耳。

答姜建夫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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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生朞制中。過所后大祥。所服之疑。來示所引包特之禮。似已執其要矣。葢斬衰旣祥。則下比於緦。朞制已葬。同大功。大功之服。豈不能易斬衰之末乎。但入所后殯哭奠之時。暫可以白衣帶。事畢則服齊衰之服。葢服從重而輕者。包在其中。此義亦可通耳。如何。

答李稺肅在穆○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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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從士友間。得下史聲聞。而心識之。湖上邂逅。只幸覿面。未究心蘊。尤耿耿在懷。匪意辱惠以書。眷眷若有所須於淺弊者。明已是七十歲人。日用意緖。漸覺躝跚。無足爲賢朋友道。今承示意。愧窘。無以仰對。然下史爲學節度已聞之矣。此事在日用處熟。曾子一唯。在隨事力行之餘。故傳之無弊。至於講學。所以補助其行。亦非別一事也。患在不求之日用而專靠書冊。不察切己而多是泛論。以下史之篤於踐行。而更以此意求之。其進也可必矣。如或繼此而不棄。則惟賴以警發是冀。都在俯諒。

答李稺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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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承惠書及別紙。歷數歲不報。想以爲訝矣。始因淺拙。不敢承當。兼博攷不得。因循抵此。近取來示細詳。更有一般意見。葢狀本出於大賢。而其所裁錄。可以竢百世不惑。不待其更加詳悉。然後有所闡揮。况又有墓誌乎。年譜雖似疎略。固無所損也。假使得大筆。爲之修補。不過爲架疊而已。乃欲使眇末如明者。置喙於其間。豈不爲識者所笑乎。葢人雖欲指議。只見其不知量。其於靑天白日何哉。厓老葛翁。又皆言之矣。雖使明竭力費精。決知其不足輔吾子所須。不敢爲犯手之計。雖以賢史積費磨礲之餘。恐未若置之之善。誠以事在可疑則辨之。言在可眩則明之。若不疑之地。難眩之處。何事於筆舌哉。今欲致其詳盡。還涉區區故也。未知賢者。以爲如何。

答李稺肅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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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制存於今者。疎略無據。宗在數中。與不在數中。韋玄成劉歆。爲說各異。豈有可主一說耶。商周異同。亦無可考。咸有一德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德。據此。七廟中數世室。可知也。若非世室。豈有觀德之云哉。王制必以周制言。而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竊意與商制同。葢服止高祖。三代之達禮也。祭之及於服之所不及。恐無是理。似亦數世室爲三昭三穆也。惟世室不止三廟。則無可考。然以世室之多。而祧及祖禰。恐未然。此與兄弟繼立不同也。然兄弟繼立。以祧及祖禰之難。而有同昭穆之禮。若世室多則又似不在數中。葢宗在數中者。正禮而不在數中。又勢至於變而通之矣。皆於親廟四之外論之矣。我朝世室。又不必一依古制言。如何。

尊德性道問學。來示謂微有先後。非專以輕重說者。恐是。葢此二者。爲修德凝道之大端。如車輪鳥翼而不歸重。尊德性則問學非爲己之事也。故曰尊德性而道問學。然欲尊德性而不由問學。則又不知德性之爲何如。尊之之用何道。故君子欲尊德性。則必由問學也。豈非先後之意乎。聖賢之訓。四停八當。擧此而不遺彼葢如此。如此則尊德性非徑約。而道問學非空言矣。此意儘是。良以爲喜。下四句分別看。如首二節。亦似然矣。

答李稺肅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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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行往還。爲親知所共憂喜。如下史屢勤垂問。又是摯者。拜領感僕。奚啻百朋。明荷恩歸來。第切感祝。卯台同拘共還。又見愍惠老物之澤。在島時。只飮啄消遣。無所用心今承問及。愧無以對。仍念先先生謫中富有之業。是果何等力量。追思江界拜廟時。惕然有動于中。爲之慨想耳。昭穆說。各廟則無尊卑。一廟則有尊卑。可見剖析之精。但昭穆自是一廟南北向之名。則可就一廟之中。而論其有無尊卑之義。若各廟則本非昭穆之可名。今乃以此。而謂本來昭穆之無尊卑。恐非其類。且一廟之內。政是昭穆之本座。旣有尊卑。則又安得言不以昭穆爲尊卑乎。幸更詳之。

答許乃碩問目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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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統性情圖云云。退溪先生曰。渾淪說時。安有主氣主理之別。觀此則所謂愛之理敬之理宜之理等。非主理耶。

中圖指言善一邊。則不得謂渾淪說。

旣言未發之性。又言已發之情。則情之動也。七情出焉。而於此獨不言七。

只言善一邊。故只書四端。若七情則非可書於善一邊者也。

下圖性字。兼擧本然氣質。情亦有四七之分。均是性也。而異其名。同一情也。而亦異其名。

均是性也。而剔拔言理。則曰本然。兼擧是氣。則曰氣質。同一情也。而分開理氣。則有端情之異名。

四端。純善無惡也。然而不當惻隱而惻隱云云。是不得其正也。是理發未遂而揜於氣。

端固有不得正處。然孟子本指其純善無惡者言。不可拖引此說。以亂孟子立言本旨。

性者。仁義禮智信是也。於此。何不言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而乃曰喜怒哀樂。

性之發。通謂之情。此喜怒哀樂中。包四端在其中。故曰中庸渾淪說。至孟子。方剔拔言四端。

大學四有五辟。俱是陷於一偏。正心章。特言四有。修身章。特言五辟。

四有就心上說。而此心之存主處。失其正也。五辟就事上說。而此身之施措處。失其平也。

孝弟慈。皆脩身中事。而治國章。拈三者言。則治國之道。不外此三者也。故平天下章。又言此三者。而結之以絜矩之道。國天下雖有大小之殊。而其道不過此三者也。故前章專以己推人化爲言。此又申言之。以見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

所論是。

答李汝雷震相別紙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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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靜安慮。與八條順推之序相對。且五后字七后字。的然照應。俱屬於功效。則六事八條。亦當映綴相配云云。

知止能得。分屬於誠正修齊。恐非本意。葢誠意以下諸條。莫不有知止能得。而其間四節。乃知止之後。次第相因。而見以至能得。與八條之爲階級。逈然不同。幸更加審察。如何。

人物之性同異。孟子曰云云。此言其異也。中庸曰云云。此言其同也。湖中三層之說。恐不然。

人物性同異之辨。朱夫子說之盡矣。有曰觀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論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是也。葢中庸從一原處說。故曰性道同。孟子就異體處說。故曰理絶不同。各隨所言而解之。有不同也。今湖洛之論。或以異體而攻一原。或以一原而攻異體。皆未爲是。至於三層之說。不必加辨論耳。

朱子曰。廝役亦有未發。又曰。人固有無所喜怒之時。謂之未發則不可。葢衆人之心。若非天飛淵淪。則枯木死灰云云。葢飛揚放逸者不須言。沈冥昏昧亦非眞靜。焉得謂之未發。雖如此之人。亦有時而合於中。或於夜氣虛明之際。或於敬畏自存之時。雖謂之未發界頭可也。

衆人未發之說。所示似得之。

今之論七情者。通看作氣發。而此所言喜怒哀樂。所以剔拔而言理一邊也。葢未發之中理之體。已發之和理之用云云。

子思之言喜怒哀樂。非剔拔說也。乃就理氣相成者。而指示大本達道。則所主而言者在乎理。而氣之順乎理者。亦未可謂不在所言之中也。至孟子方剔拔言四端。而以此對彼。則有純理兼氣之異。此又分開說所從來也。

答李汝雷別紙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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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下昭穆說。以爲寧可曰穆尊。而不可曰昭尊。妄見以爲昭穆所以得名。專在於南向北向。以其君臣之位次然也。今按朱子曰。文王之爲穆。亦虛其所向之位。則以虛其所向之位。明北向之不害爲尊。退陶奏議睿宗在北向之位。成宗不敢南向而對坐。以父在北向之位。明子不可南向對坐之由。其以北向爲卑。南向爲尊明矣。

南北君臣之位之說。甚新而可喜。但中庸或問。一直以父昭子穆爲說。而其末以穆獨爲尊。發虛其所向之義。則乃是以父子言。而君臣之位之義。未曾攙入。所引朱退說。似非立言本意。如何。

命是一原上說。則理無不同。性是異體上說。則理絶不同。然人物固同得健順五常。而人與人性道同。物與物性道同。自天所命。而謂之一原。自物所受。而謂之本然。今於中庸之性。獨持理同之論者。是不察乎同中有異也。

湖洛論性。恐皆執一而廢二。今示似亦不脫窠臼中。且若如此說。則二十二章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一語。何以安頓耶。

答金致遠基洙○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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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良晤。每在心曲。念半千之地。更接非可冀。惠墨吐盡襟期。如得對晤。至於問寡之意。無異借視聽於聾瞽。何以仰副。第今從事不出俗臼之外。而有超脫不拘之志。溢於紙面。苟以是心也。則所謂日日應擧也不妨者。况又有使家講學觀禮之盛。可以助發意思耶。大抵科擧之業。自是免不得。况在侍下之人。有可慰悅之道。則隨計之行。道理宜然。但隨處省念。常存一箇防閑。不爲俗習所染。惟盡在我之道。而付得失於倘來之地。此是儒家常分。想在良遂知中。何待愚言之縷縷耶。

答李士安宅進○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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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詢疑節。無一定禮律可以考對。然今哀史所處有一子。則似可承重。哀史本服朞之外。更無他服。但來示以爲尙幼未承重云。未知在襁褓否。古有以衰抱之之禮。不必長成也。然拘於時俗。而未卽承重。則哀史可以主喪。其服則通典諸儒。皆以持重服斬爲斷。葢以祖有諸孫。未可傳重。無人故也。而曾叔祖以持重太過。又恐有後日難處之端。以攝祀服朞年後。持心喪以終三年。稟于師門。而以爲合情禮。今見常變通攷中。恐當依以行之。若然則粉面以攝祀孫某傍題矣。所示孤哀孫次承重之稱。皆不可用。祝文亦無異矣。獻爵時。嫂叔之嫌。退溪先生以爲主事者之妻終獻爲當。則其不可亞獻可知。葢不但嫂叔之爲嫌。亦未可以主婦自處故也。但哀無兄弟可如寒岡所問。則亦甚難處。無寧以堂內最近親年長者亞獻。而賢閤爲終獻耶。祥事退行時。別無措語。葢當於本日。以祖考喪出。不得已退行之意告由。而如失於前。則退行時前日朝上食。告辭耶。遇先忌以攝祀告由。而哀主其事。似是不得已之禮耳。倉卒供對。恐多舛誤。未可據以行事。愧愧。

答李士安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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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節前貢不別白。致有臨事之疑。歎恨無已。令子承衰在喪出日耶。在退行日耶。在退行日。則日月實數。不得不滿。今年亦當以前年承衰日。行小祥矣。祝則前年。只當告以令子承衰之意。而哀史可服練矣。今年始用小祥本祝。而哀史可除服矣。當禫之月不設祭。而哀史可除禫矣。葢禫祭宜在承重者除服後。而不當在哀史除服後。故來年承重禫祭。亦當在承衰後二十七月耳。靈位更延一朞。則哀史除服後服色。恐不宜自同平人。玉藻縞冠玄武之文。雖以父未除服。子不可純吉。而似可反隅。葢喪未終畢與喪服未除。哀情無異。或可依此義。雖服吉。而猶服麤布衣不漆冠。以待後朞耶。

答李士安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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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題之節。必待吉祭。吉祭自是次次陞遷之祭。列位皆當改題。以主祀者屬稱。何以有中間二代不改題之疑也。祧遷位當改。以最長房屬稱。而亦有以最長房。多是年老之人。數數改題。旣未安。且長房承祀。乃攝宗而非正主也。以宗孫名存之。而長房只奉祀事無妨。故世多有不改者。只在擇而行之耳。數代共安別廟。而下位先埋。有似未安。然只得依禮行之而已。上位當有告辭云。兩世祧主。共安一室。今幾世祖考。長房已盡。不得已將埋于墓所。下位先埋。情理有碍。不勝愴感。玆擧合祀。庸告厥由云云。未知如何。

答裴乃休克紹○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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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示甚切。但庸醫雖能說病。而不知所以藥之。其何能有助耶。葢聞學者之志於學。惟虛心游意。儻然惟是之求。其於接物。以遜讓爲本。而虛受爲度。循之而上。自然心志平和。氣象舒展。而狷滯之病。亦可消融矣。左右志非不遜。意在求是。然講問之際。不免有意於人已得失之間。應接之處。亦或有守己揣人之病。殊不見其坦然開懷。與人同體之意。此前日所以妄有奉規者也。幸自檢省。如其不然也。則鄙言妄矣。如或近之。在所矯揉也。

答裴乃休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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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得來書。皆言被選居樂育齋。本其設齋之意。無不可居業之理。但近來名存實無。非有志者所宜就。且聞前使時。有齋中發通事。甚駭聽聞。未知賢亦參涉耶。如其不能自立。便是失身。雖或幸免。亦當奉身自退。以免於冒恥之科可也。何可一味因循。不能自拔耶。士之持身。如閨女自守。一受點汚。終身難洗。何可苟也。今於時移事過之後。雖似不必引退。而蹲而不去。何以見悔過克責之意耶。如此則所云展拓開廣之意。皆成皮不存之毛。甚爲賢者惜之也。

答裴乃休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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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示自訟之語。可見進爲之意。但云志不能帥氣。又云皆氣不足之致。語意畔援。知有未徹。大抵氣者。配道義而有助。故吾人下工。在集義以養氣。未有就氣上加工者也。故曰志至焉。氣次焉。但可責志。未可求之於氣以立其志也。今一責於志。一責於氣。互相推諉。各求其效。吾恐無專一向進之志也。今須堅著此志。一味玩索。漸見其眞切不容已處。則方能好之篤而求之益力。氣不能不帥於志矣。如何。心經一部。首尾就經傳中。摭取爲書。則不無意味相承。而非如一篇文字脈絡貫通。有階級次序也。只是取緊切要語。而略以時世爲先後。以見其皆不可不讀。皆不可不用力云耳。若必欲求階梯。由此而涉彼。則恐非本經之意也。至欲分贊爲三節。又恐未必然。自發首至惟一故中。固可曰啓心學淵源。聖賢迭興以下。亦可言羣聖心學。而謂此意止於辭受必辨。分克治存養以下四句。爲別是一意。則以此四句。謂非羣聖心學可乎。大抵讀書。只探其意味。玩其辭語。以歸之吾身心。而實加工焉爲可。若先有心於排比文句。要見其作文體格之如何。於無意處有意看。得無有害於作者本意乎。明讀書老草。不曾向文句上。要見其結構照應處。故不無疎濶之弊。然古人所謂寧疎無密。未必不爲此等處發也。欲緊切看文句。曷若就義理上。味之切而樂之深乎。

與金詠浩沂奭○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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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聞已久。尙遲一揖。每庸耿耿。秋事政深。不審靜履神相。明昏憒無可言。兼兒病積歲。日用憂煎。思欲得范希文廣濟。則於是而望高軒。不啻飢渴。而渠旣不能行。明亦癃甚矣。且無雅分。不敢直請。玆以借金繼孟導達衷悃。乃所以乞命於仁人也。其事可謂疎闊。而其情或在所憐愍。且此近爲先輩遺躅之地。兼有山水登覽處。吾南慕古尙義之士。多有遊歷。執事果無意否。竊意此一著。未爲虛作一行也。未知如何。

答崔進士象龍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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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分明是心性之異名。有光明洞澈之意。則不是性之模樣。非神明不測之物。則不是心之情狀。故強疑此又是別一箇名目。就此見心性意思則可。而直以心性爲訓則不可。明者。以虛靈不昧爲明。以具理應事爲德。卽此一箇名目。湊聚兩箇意思。合而爲言。然後其意乃足。則恐非當體具足之意。且德之爲言。存在之謂。而非使用之名。則應萬事。可謂之德否。且所謂虛靈不昧。指秀氣之精爽。此句亦未安。以虛言理。朱子固非之。小註。虛靈之分屬理氣。前輩亦病之。然所謂明德。豈不是理氣合而成者耶。然則其爲虛靈不昧。如銅合水銀而明。燈合膏油而照。未可專謂之氣也。此是義理源頭。幸更推究而見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