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理大全书 (四库全书本)/全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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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三十二
  性理四
  
  程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 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 问仁与心何异曰于所主曰心名其徳曰仁曰谓仁者心之用乎曰不可曰然则犹五榖之种待阳气而生乎曰阳气所发犹之情也心犹种焉其生之徳是谓仁也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得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㓕天耳始则不知爱物俄而至于忍安之以至扵杀充之以至于好杀岂人理也哉 理与心一而人不能会之为一 问心有限量乎曰天下无性外之物以有限量之形气用之不以其道安得广大其心也心则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所主为心实一道也通乎道则何限量之有必曰有限量是性外有物乎 耳目能视听而不能远者气有限也心无远近 问心有善𢙣否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至于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问舍则亡心有亡何也曰否此只是说心无形体才主著事时便在这里才过了便不见如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句亦须人理会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放心谓本善而流流于不善是放也 问杂说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远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若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明镜止水 圣人之心未尝有在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体会必以心谓体会非心于是有心小性大之说圣人之心与天为一或者滞心于智识之间故自见其小耳 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必有所事 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已有不得与也唯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则更有甚或问多怒多惊何也曰主心不定也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揺无须㬰停所感万端又如悬镜空中无物不入其中有甚定形不学则却都不察及有所学便觉察得是为害著一个意思则与人成就得个甚好见识心若不做一个主怎生奈何张天祺昔常言自约数年自上著床便不得思量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䌸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司马君实自谓吾得术矣只管念个中字此则又为中系缚且中字亦何形象若愚夫不思虞冥然无知此又过与不及之分也有人胸中常若有两人焉欲为善如有𢙣以为之间欲为不善又若有羞𢙣之心者本无二人此正交战之验也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验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轻以疾 人心必有所止无止则听于物惟物之听何所往而不妄也或曰心在我既已入于妄矣将谁使之曰心实使之 人心不得有所系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与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尝喻以心知天犹居京师往长安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此犹是言作两处若要诚实只在京师便是到长安更不可别求长安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一作性便是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 心具天徳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徳处未能尽何縁知性知天尽己心则能尽人尽物与天地参赞化育赞则直飬之而已 有人说无心曰无心便不是只当云无私心 心要在腔子里
  张子曰虚心然后能尽心又曰虚心则无外以为累心既虚则公平公平则是非较然易见当为不当为之事自知 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心清时常少乱时常多其清时即视明听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如此者何也盖用心未熟客虑多而常心少也习俗之心未去而实心未全也有时如失者只为心生若熟后自不然心不可劳当存其大者存之熟后小者可略
  上蔡谢氏曰心本一支离而去者乃意尔
  和靖尹氏曰横渠云由知觉有心之名盖由其知觉强名曰心又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若只寂然不动与木石等也只为感而遂通便是知觉知觉即心也至于揺扇得凉是知觉也譬如睡中人唤己名则矍然而起呼他人名则不应是知觉也
  蓝田吕氏曰赤子之心良心也天之所以降衷民之所以受天地之中也寂然不动虚明纯一与天地相似与神明为一传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其谓此欤此心自正不待人而后正而贤者能勿丧不为物欲之所迁动如衡之平不加以物如鉴之明不蔽以垢乃所谓正也惟先立乎大者则小者不能夺如使忿懥恐惧好𢙣忧患一夺其良心则视听食息从而失守欲区区修身以正其外难矣 我心所同然即天理天徳孟子言同然者恐人有私意蔽之茍无私意我心即天心
  延平李氏曰虚一而静心方实则物乘之物乘之则动心方动则气乘之气乘之则惑惑斯不一矣则喜怒哀乐皆不中节矣
  朱子曰惟心无对 心者气之精爽 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阴阳 赵致道谓心为太极林正卿谓心具太极致道举以为问曰这般处极细难说㸔来心有动静其体则谓之昜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叶贺孙问其体则谓之昜体是如何曰体不是体用之体恰似说体质之体犹云其质则谓之昜理即是性这般所在当活㸔如心字各有地头说如孟子云仁人心也仁便是人心这说心是合理说如说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为主而不违乎理就地头㸔始得 问五行在人为五臓然心却具得五行之理以心虚灵之故否曰心属火縁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得道理 问人心形而上下如何曰如肺肝五臓之心却是实有一物若今学者所论操舍存亡之心则自是神明不测故五臓之心受病则可用药补之这个心则非菖蒲茯苓所可补也问如此则心之理乃是形而上否曰心比性则微有迹比气则自然又灵 问先生尝言心不是这一块某窃谓满体皆心也此特其枢纽耳曰不然此非心也乃心之神明升降之舍人有病心者乃其舍不宁也凡五臓皆然岂无运用须常在躯壳之内 问灵处是心抑是性曰灵处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 虚灵自是心之本体非我所能虚也耳目之视听所以视听者即其心也岂有形象然有耳目以视听之则犹有形象也若心之虚灵何尝有物 心官至灵藏往知来问先生前日以挥扇是气某后思之心之所思耳之所听目之所视手之持足之履似非气之所能到气之所运必有以主之者曰气中自有个灵底物事 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邪曰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是因得这脂膏便有许多光𦦨问心之发处是气否曰也只是知觉又曰所知觉者是理理不离知觉知觉不离理 问心是知觉性是理心与理如何得贯通为一曰不须去贯通本来贯通问如何本来贯通曰理无心则无著处所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 人心但以形气所感者而言尔具形气谓之人合义理谓之道有知觉谓之心又曰知觉便是心之徳 答㳺诚之曰心一而已所谓觉者亦心也今以觉求心以觉用心纷拏迫切恐其为病不但揠苖而已不若日用之间以敬为主而勿㤀焉则自然本心不昧随物感通不待致觉而无不觉矣故孔子只言克己复礼而不言致觉用敬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觉存昧亡谢先生虽喜以觉言仁然亦曰心有知觉而不言知觉此心也请推此以验之所论得失自可见矣 问觉是人之本心不容泯没故乘间发见之时直是昭著不与物杂于此而自识则本心之体即得其真矣上蔡谓人须是识其真心窃恐谓此然此恐亦随在而有盖此心或昭著于燕闲静一之时如孟子言平旦之气或发见于事物感动之际如孟子言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恻隐之心或求之文字而怡然有得如伊川先生所谓有读论语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或索之讲论而恍然有悟如夷子闻孟子极论一本之说遂怃然为间而受命凡此恐皆是觉处若素未有觉之前但以为己有是心而求以存之恐昏隔在此不知实为何物必至觉时方始识其所以为心者既尝识之则恐不肯甘心以其虚明不昧之体迷溺于卑污苟贱之中此所以汲汲求明益不能已而其心路已开亦自有可进步处与夫茫然未识指趣者大不侔矣故某窃疑觉为小学大学相承之机不知是否曰所论甚精但觉似少浑厚之意 答王子合曰心犹镜也但无尘垢之蔽则本体自明物来能照今欲自识此心是犹欲以镜自照而见夫镜也既无此理则非别以一心又识一心而何 心字一言以蔽之曰生而已天地之大徳曰生人受天地之气而生故此心必仁仁则生矣心须兼广大流行底意㸔又须兼生意㸔且如程先生言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只天地便广大生物便流行生生不穷 问生物之心我与那物同便会相感曰这生物之心只是我底触物便自然感非是因那物有此心我方有此心且赤子不入井牛不觳觫时此心何之须常妆个赤子入井牛觳觫在面前方有此恻隐之心无那物时便无此心乎 问程子云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隐之心在人亦为生道也又曰恻隐之心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问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恻隐之心人之生道莫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为心盖在天只有此理若无那形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上面犹言继善下面犹言成性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盖理只是一个浑然底人与天地浑合无间 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属天地未属我底此乃是众人者至下面各正性命则方是我底故又曰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人未得之此理亦未尝不在天地之间只是人有是心便自具是理以生又不可道有心了却讨一物来安顿放里面似恁地处难㸔须自体认得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理义甚实便是实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
  主则虚虚则外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 问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如何分别曰只是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于中言之则谓之实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则谓之虚又曰若无主于中则目之欲也从这里入耳之欲也从这里入鼻之欲也从这里入大凡有所欲皆入这里便满了如何得虚一云皆入这里来这里面便满了以手指心曰如何得虚因举林择之作主一铭云有主则虚神守其都无主则实鬼阚其室又曰有主则实既言有主便已是实了却似多了一实字㸔来这个实字谓中有主则外物不能入矣 问有主则实谓人具此实然之理故实无主则实谓人心无主私欲为主故实曰心虗则理实心实则理虚有主则实此实字是好盖指理而言也无主则实此实字是不好盖指私欲而言也以理为主则此心虚明一毫私意著不得譬如一泓清水有少许砂土便见 人心活则周流无偏系即活忧患乐好皆偏系也 心要活活是生活之活对著死说活是天理死是人欲一云天理在则活人欲用则死周流无穷活便能如此 问人心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如何是活曰心无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谓人心之动变态不一所谓五分天理五分人欲者
  特以其善𢙣交战而言尔有先发于天理者有先发于人欲者盖不可以一端尽也 与张敬夫曰某谓感于物者心也其动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为之宰则其动也无不中节矣何人欲之有惟心不宰而情自动是以流于人欲而每不得其正也然则天理人欲之判中节不中节之分特在乎心之宰与不宰而非情能病之亦已明矣盖虽曰中节然是亦情也但其所以中节者乃心尔今夫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愓恻𨼆之心此情之动也内交要誉𢙣其声者心不宰而情之失其正也怵愓恻隐乃仁之端又可以其情之动而遽谓之人欲乎大抵未感物时心虽为已发然苖裔发见却未尝不在动处凡舍是而别求却恐无下功处也 问心有善𢙣否曰心是动底物事自然有善𢙣且如恻隐是善也见孺子入井而无恻隐之心便是𢙣矣离著善便是𢙣然心之本体未尝不善又却不可说𢙣全不是心若不是心是甚么做出来古人学问便要穷理致知直是下工夫消磨𢙣去善自然渐次可复操存是后面事不是善𢙣时事 心无间于已发未发彻头彻尾都是那处截做已发未发如放僻邪侈此心亦在不可谓非心 问形体之动与心相关否曰岂不相关自是心使他动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形体亦有运动耳目亦有视听此是心已发抑未发曰喜怒哀乐未发又是一般然视听行动亦是心向那里若形体之行动心都不知便是心不在行动都没理会了说甚未发未发不是漠然全不省亦常醒在这里不恁地困 问恻隐羞𢙣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晓然易见处如未恻隐羞𢙣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静时然岂得块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 问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于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己动犹昼之有思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沉沉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盖无异与死相去亦无㡬不可谓寂然未发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所谓灵底何所寄寓圣人与常人于此时所以异者如何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何以为验也曰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又问窃谓人生具有阴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阴心也者则丽阴阳而乘其气无间于动静即神之所会而为魄之主也昼则阴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夜则阳伏藏而阴用事阴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𤍞然呈露有苗裔之可㝷如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神之蛰故虗灵知觉之体沉然潜𨼆悄无踪迹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阴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阴也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阴之阳也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阴之阴也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𢙣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阴浊也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阴浊也梦中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阴浊也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阴浊也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阴浊则异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验矣曰得之 问觉得间尝心存时神气清爽是时视必明听必聪言则有伦动则有序有思虑则必专一若身无所事则一身之内如鼻息出入之粗细缓急血脉流行间或凝滞者而有纎微疾痒之处无不分明觉得当时别是一般精神如醉醒寐觉不知可以言心存否曰理固如此然亦不可如此屑屑计功效也 问遗书云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如何曰疑此段微有未穏处盖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善𢙣但如反复手耳翻一转便是𢙣止安顿不著也便是不善如当恻隐而羞𢙣当羞𢙣而恻隐便不是又问心之用虽有不善亦不可谓之非心否曰然 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程子之意是指心之本体有善而无𢙣及其发处则不能无善𢙣也胡五峯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先生以为下句有病如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之仁也至三月之外未免少有私欲心便不仁岂可直以为心无不仁乎某近以先生之意推之莫是五峰不曾分别得体与发处言之否曰只为他说得不备若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则意方足耳 问心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如何曰心是贯彻上下不可只于一处看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此句亦未稳问程子云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
  曰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 心主扵身其所以为体者性也所以为用者情也是以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 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夫其动而流于不善者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也但其诱于物而然耳故先圣只说操则存存则静而其动也无不善矣舍则亡于是乎有动而流于不善者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出者亡也入者存也本无一定之时亦无一定之处持系于人之操舎如何耳只此四句说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又见得此心不操即舍不出即入别无闲处可安䪺之意 胡文定公所谓不起不灭心之体方起方灭心之用能常操而有则虽一日之间百起百灭而心固自若者自是好语但读者当知所谓不起不灭者非是块然不动无所知觉也又非百起百灭之中别有一物不起不灭也但此心莹然全无私意是则寂然不动之本体其顺理而起顺理而灭斯乃所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云耳问心该诚神备体用故能寂而感感而寂其寂然
  不动者诚也体也感而遂通者神也用也体用一源顕微无间唯心之谓欤曰此说甚善 问心无私主有感皆通曰无私主也不是慏悻没理会只是公善则好之𢙣则𢙣之善则赏之𢙣则刑之此是圣人至公至神之化心无私主如天地一般寒则遍天下皆寒热则遍天下皆热便是有感皆通又问心无私主最难曰亦是克去己私心便无私主心有私主只是相契者便应不相契者便不应如好读书人见书便爱不好读书人见书便不爱 问大学或问中论心处每每言虚言灵或言虚明或言神明孟子尽心注云心人之神明窃以为此等专指心之本体而言又见孟子举心之存亡出入集注以为心之神明不测窃以为此兼言心之体用而尽其始终反复变态之全夫其本体之通灵如此而其变态之神妙又如此则所以为是物者必不囿于形体而非粗浅血气之为窃疑是人之一身神气所聚所以谓之神舍人而无此则身与偶人相似必有此而后有精神知觉做得个活物恐心又是身上精灵底物事不知可以如此㸔否又尝求所以存是心者窃见伊川言人心作主不定如破屋中御冦又云如一个翻车每每教学者做个主或云立个心又云人心须要定使他思时方思乃是明道云人有四病四病皆不由自家则是心须教由自家以此似见得心虽是活物神明不测然是自家身上物事所主在我收住后放去放去后又复收回自家可以自作主宰但患不自做主若自家主张著便在不主张著便走去及才㝷求著又在故学者须自为之主使此心常有管摄方得又尝求所以为主之实窃见伊川论如何为主敬而已矣又似见得要自做主宰须是敬盖敬便收束得来谨密正是著力做主处不敬便掉放踈散不复做主了某于存心工夫又粗见如此不知是否曰理固如此然须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话说过又当有以培飬之然后积渐纯熟向上有进步处 问心具众理心虽昏蔽而所具之理未尝不在但当其蔽隔之时心自为心理自为理不相赘属如一物未格便觉此一物之理与心不相入似为心外之理而吾心邈然无之及既格之便觉彼物之理为吾心素有之物夫理在吾心不以未知而无不以既知而有然则所以若内若外者岂其见之异耶抑亦本无此事而某所见之谬耶曰极是 心与理一不是理在面前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心包蓄不住随事而发恰似那藏相似除了经函里面点灯四方八面皆如此光明灿烂但今人亦少能㸔得如此 问心之为物众理具足所发之善固出于心至所发不善皆气禀物欲之私亦出于心否曰固非心之本体然亦是出于心也又问此所谓人心否曰是问人心亦兼善𢙣否曰亦兼说问程子以心使心之说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盖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其听命也不审是否曰亦是如此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自人心而收之则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便是人心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将 饥欲食渇欲饮者人心也得饮食之正者道心也须是一心只在道上少间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见了人心与道心为一恰似无了那人心相似只是要得道心纯一道心都发见在那人心上 问人心道心如饮食男女之欲出于其正即道心矣又如何分别曰这个毕竟是生于血气心定者其言重以舒言发于心心定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而发故浅易而急迫此亦志动气之验也 心大则百物皆通通只是透得那道理去病则是窒碍了问如何是心小则百物皆病曰此言狭隘则事有窒碍不行如仁则流于姑息义则入于残暴皆见此不见彼 问横渠云心要洪放又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孙思邈云胆欲大而心欲小窃谓横渠之说是言心之体思邈之说是言心之用未知是否曰心自有合要大处有合要小处若只著题目㫁了则便无可思量矣 问心如何能通以道使无限量曰心不是横门硬迸教大得须是去物欲之蔽则清明而无不知穷事物之理则脱然有贯通处横渠曰不以闻见梏其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所谓通之以道便是脱然有贯通处若只守闻见便自然狭窄了 横渠所谓立得心只是作得主底意思 问横渠说客虑多而常心少习俗之心胜而实心未完所谓客虑与习俗之心有分别否曰也有分别客虑是泛泛底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习染偏胜底心实心是义理底心 问某尝著心说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以为一身之主浑然在中虚灵知觉常昭昭而不昧生生而不可已是乃所谓人之心其体则即所谓元亨利贞之道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即所谓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测隐羞𢙣辞让是非之情故体虽具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体则实与天地同其大万物盖无所不备而无一物出乎是理之外用虽发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用则实与天地相流通万事盖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贯动静一显微彻表里始终无间者也人惟拘于阴阳五行所值之不纯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为之累于是此心始梏于形器之小不能廓然大同无我而其灵亦无以主于心矣人之所以欲全体此心而常为一身之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专使胸中光明莹浄超然于气禀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体所与天地同大者皆有以周遍昭晣而无一理之不明本然之用与天地流通者皆无所隔绝间㫁而无一息之不生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则此心澄然惺惺如鉴之虚如衡之平盖真对越乎上帝而万理皆有定于其中矣及夫物之既感也则妍𡟎高下之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是理固周流该贯莫不各止其所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自无分数之差而亦未尝与之俱往矣静而天地之体存一本而万殊动而天地之用逹万殊而一贯体常涵用用不离体体用浑沦纯是天理日常呈露于动静间夫然后向之所以全得于天者在我真有以复其本而维天于穆之命亦与之为不已矣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略也所谓体与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盖通天地间惟一实然之理而已为造化之枢纽古今人物之所同得但人为物之灵极是体而全得之总会于吾心即所谓性虽会在吾之心为我之性而与天固未尝间此心之所谓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谓礼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谓义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谓智即天之贞其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天道无外此心之理亦无外天道无限量此心之理亦无限量天道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吾心那个不是心做那个道理不具于心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于吾心是理之中也哉但以理言则为天地公共不见其切于己谓之吾心之体则即理之在我有统属主宰而其端可㝷也此心所以至灵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随之无所不至大极于无际而无不通细入于无伦而无不贯前乎上古后乎万世而无不彻近在跬步远在万里而无不同虽至于位天地育万物亦不过充吾心体之本然而非外为者此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所谓用与天地相流通者以是理之流行言之耳盖是理在天地间流行圆转无一息之停凡万物万事小大精粗无一非天理流行吾心全得是理而天理之在吾心亦本无一息不生生而不与天地相流行人惟欲浄情逹不隔其所流行然后常与天地流通耳且如恻隐一端近而发于亲亲之间亲之所以当亲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亏其所亲者耳一或少有亏焉则天理隔绝于亲亲之间而不流行矣次而及于仁民之际如老者之所以当安少者之所以当怀入井者之所以当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怀所安所怵惕者耳一或少有失焉则天理便隔绝于仁民之际而不流行矣又远而及于爱物之际如方长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杀夭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长所胎所夭者耳一或少有害焉则天理便隔绝于爱物之际而不流行矣凡日用间四端所应皆然但一事不到则天理便隔绝于一事之下一刻不贯则天理便隔绝于一刻之中惟其千条万绪皆随彼天则之自尔而心为之周流贯通无人欲之间焉然后与元亨利贞流行乎天地之间者同一用矣此程子所以指天地变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扩得去之气象也然亦必有是天地同大之体然后有是天地流通之用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后有是天地同大之体则其实又非两截事也或谓天命性心虽不可谓异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诬也今且当论心体便一向与性与天衮同说去何往而不可若见得脱洒一言半句亦自可见更宜涵飬体察某思之体与天地同大用与天地流通自原头处论窃恐亦是如此然一向如此则又渉于过高而有不切身之弊不若且只就此身日用见定言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为切实也又觉圣贤说话如平常然曰此说甚善更宽著意思涵泳则愈见精密矣然又不可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追㝷更宜于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里融会贯通而无一理之不尽矣 问心存时也有邪处故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谓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个无拣择底心道心是个有拣择底心佛氏也不可谓之邪只是个无拣择的心到心存时已无大段不是处了
  南轩张氏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有是心也天命之谓性精微深奥非言所可穷极而妙其蕴者心也
  象山陆氏曰人心至灵此理至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
  勉斋黄氏曰古人以心配火此义最精 说虚灵知觉便是理固不可说虚灵知觉与理是两项亦不可须当说虚灵知觉上见得许多道理且如孩提之童知爱其亲长而知敬其兄爱敬处便是道理知爱知敬便是知觉虽然如此说若㸔不分明又错㸔成两项不若只将怵惕恻隐一句㸔为尤切盖怵惕恻隐因情以见理也能怵惕恻隐则知觉也 心之能为性情之主宰者以其虚灵知觉也此心之理烱然不昧亦以其虚灵知觉也自当随其所指各自体认其浅深各自不同心能主宰则如谢氏常惺惺之谓此只是能持敬则便能如此若此心之理烱然不昧如大学所谓明徳须是物格知至方能如此正不须安排并合也 人惟有一心虚灵知觉者是也心不可无归藏故有血肉之心血肉之心不可无归藏故有此身体身体不可无所蔽故须裘葛不可无所寄故须栋宇其主则在心而已今人于屋宇身体衣服反切切求过人而心上却全不理会
  北溪陈氏曰心者一身之主宰也人之四肢运动手持足履与夫饥思食渴思饮夏思葛冬思裘皆是此心为之主宰如今心恙底人只是此心为邪气所乘内无主宰所以日用饮食动作失其常度与平人异理义都丧了只空有个气往来于脉息之间未绝耳大抵人得天地之理为性得天地之气为体理与气合方成个心有个虚灵知觉便是身之所以为主宰处然这虚灵知觉有从理而发者有从气而发者又各不同也 心只似个器一般里面贮底物便是性康节谓心者性之郛郭说虽粗而意极切盖郛郭者心也郛郭中许多人烟便是心中所具之理相似所具之理便是性即这所具的便是心之本体理具于心便有许多妙用知觉从理上发来便是仁义礼智之心便是道心若知觉从形气上发来便是人心便易与理相违人只有一个心非有两个知觉只是所以为知觉者不同且如饥而思食渴而思饮此是人心至于食所当食饮所当饮便是道心如有饥饿滨死而蹴尔嗟来等食皆不肯受这心从何处发来便是就里面道理上发来然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此等处礼义又隐微难晓须是识见十分明彻方辨别得 心有体有用具众理者其体应万事者其用寂然不动者其体感而遂通者其用体即所谓性以其静者言也用即所谓情以其动者言也圣贤存飬工夫至到方其静而未发也全体卓然如鉴之空如衡之平常定在这里及其动而应物也大用流行妍媸高下各因物之自尔而未尝有丝毫铢两之差而所谓鉴空衡平之体亦尝自若而未尝与之俱往也性只是理全是善而无𢙣心含理与气理固全是善气尚含两头在未便全是善底物才动便易从不善上去心是个活物不是帖静死定在这里常爱动心之动是乘气动故文公感兴诗曰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正谓此也心之活处是因气成便会活其灵处是因理与气合便会灵所谓妙者非是言至好是言其不可测忽然出忽然入无有定时忽在此忽在彼亦无定处操之便存在此舍之便亡失了故孟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惟心之谓与存便是入亡便是出然出非是里面本体走出外去只是邪念感物逐他去而本然之正体遂不见了入非是自外面已放底牵入来只一念提撕警觉便在此人须是有操存涵飬之功然后本体常卓然在中为此身主宰而无亡失之患所贵于学问者为此也故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意极为人深切 心虽不过方寸大然万化皆从此出正是原头处故子思以未发之中为天下之大本已发之和为天下之逹道 仁者心之生道也敬者心之所以生也 此心之量极大万理无所不包万事无所不统古人每言学必欲其博孔子所以学不厌者皆所以极尽乎此心无穷之量也孟子所谓尽心者须是尽得个极大无穷之量无一理一物之或遗方是真能尽得心然孟子于诸侯之礼未之学岂非爵禄法制之未详闻毕竟是于此心无穷之量终有所欠缺未尽处 心至灵至妙可以为尧舜参天地格鬼神虽万里之远一念便到虽千古人情事变之秘一照便知虽金石至坚可贯虽物类至幽至微可通 横渠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虚是以理言理与气合遂生人物受得去成这性于是乎方有性之名性从理来不离气知觉从气来不离理合性与知觉遂成这心于是乎方有心之名
  潜室陈氏曰人心如镜物来则应物去依旧自在不曾迎物之来亦不曾送物之去只是定而应应而定问明道言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伊川云心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则物来夺之所主不同何也曰有主则实谓有主人在内先实其屋外客不能入故谓之实有主则虚谓外客不能入只有主人自在故又谓之虚知惟实故虚盖心既诚敬则自然虚明 问伊川说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思虑从心生心若善思虑因何有不善曰思虑以交物而蔽故有不善 问赤子之心与未发之中同否曰赤子之心只是真实无伪然喜怒哀乐已是倚向一边去了如生下时便有嗜欲不如其意便要号啼虽是真实已是有所倚著若未发之中却浑然寂然喜怒哀乐都未形见只有一片空明镜界未有倚靠此时只可谓之中要之赤子之心不用机巧未发之中乃存飬所致二者实有异义
  西山真氏曰北辰常不移故能为列宿之宗人心常不动故能应万物之变不动非无所运用之谓也顺理而应不随物而迁虽动犹静也 收之使入者大本之所以立推之使出者逹道之所以行不收是谓无体不推是谓无用太极之有动静人心之有寂感一而已矣 大舜十六字开万世心学之源后之圣贤更相授受虽若不同然大抵教人守道心之正而遏人心之流耳孟子于仁义之心则欲其存而不放本心欲其勿丧赤子之心欲其不失凡此皆所谓守道心之正也易言惩忿窒欲孔子言克己大学言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孟子言寡欲以小体之飬为戒以饥渴之害为喻凡此皆所谓遏人心之流也心一而已尔由义理而发无以害之可使与天地参由形气而发无以检之至于违禽兽不远始也特毫毛之间终焉有霄壌之隔此精一之功所以为理学之要欤
  鹤山魏氏曰人之一心至近而远至小而大至微而著所以包括神明管摄性情者也
  临川吴氏曰心学之妙自周子程子发其秘学者始有所悟以致其存存之功周子云无欲故静程子云有主则虗此二言者万世心学之纲要也不为外物所动之谓静不为外物所实之谓虚静者其本虚者其效也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二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三
  性理五
  心性情定性 情意 志气志意 思虑附
  程子曰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问喜怒出于性否曰固是才有生识便有性有性
  便有情无性安得有情 问喜怒出于外如何曰非出于外感于外而发于中也问性之有喜怒犹水之有波否曰然湛然平静如镜者水之性也及遇沙石地势不平便有湍激或风行其上便为波涛汹汹此岂水之性也哉人性中只有四端人岂有许多不善底事然无水安得波浪无性安得情也 问性善而情不善乎曰情者性之动也要归之于正而已亦何得以不善名之
  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 有形则有体有性则有情发于性则见于情发于情则见于色以类而应也
  龟山杨氏曰六经不言无心惟佛氏言之亦不言修性惟杨雄言之心不可无性不假修故易止言洗心尽性记言正心尊德性孟子言存心飬性
  河东候氏曰性之动便是情主宰处便是心
  五峯胡氏曰探视听言动无息之本可以知性察视听言动不息之际可以会情视听言动道义明著孰知其为此心视听言动物欲引取孰知其为人欲是故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徳性情之徳庸人与圣人同圣人妙而庸人之所以不妙者拘滞于有形而不能通尔今欲通之非致知何适哉 气之流行性为之主性之流行心为之主
  朱子曰性犹太极也心犹阴阳也太极只在阴阳之中非能离阴阳也然至论太极自是太极阴阳自是阴阳惟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性之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 未动为性已动为情心则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 性对情言心对性情言合如此是性动处是情主宰是心大抵心与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此处最当体认 在天为命禀于人为性既发为情此其脉理甚实仍更分明易晓惟心乃虚明洞彻统前后而为言耳据性上说寂然不动处是心亦得据情上说感而遂通处是心亦得故孟子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文义可见性则具仁义礼智之端实而易察知此实理则心无不尽尽亦只是尽晓得耳如云尽晓得此心者由知其性也 问心性之别曰这个极难说且是难为譬喻如伊川以水喻性其说本好却使晓不得者生病心大槩似个官人天命便是君之命性便如职事一般此亦大槩如此要自理会得如邵子云性者道之形体盖道只是合当如此性则有一个根苖生出君臣之义父子之仁性虽虚都是实理心虽是一物却虚故能包含万理这个要人自体察始得又曰性是心之道理心是主宰于身者四端便是情是心之发见处四者之萌皆出于心而其所以然者则是此性之理所在也 问未发之前心性之别曰心有体用未发之前是心之体已发之际乃心之用如何指定说得盖主宰运用底便是心性便是会恁地做底理性则一定在这里到主宰运用却在心情只是㡬个路子随这路子恁地做去底却又是心 问静是性动是情曰大扺都主于心性字从心从生情字从心从青性是有此理且如天命之谓性要须天命个心了方是性 人多说性方说心看来当先说心古人制字亦先制得心字性与情皆从心以人之生言之固是先得这道理然才生这许多道理却都具在心里且如仁义自是性孟子则曰仁义之心恻隐羞恶自是情孟子则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盖性即心之理情即性之用今先说一个心便教人识得个情性底总脑教人知得个道理存著处若先说性却似性中别有一个心横渠心统性情语极好颠倒不破 问心性情曰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一叚极分晓恻隐羞恶是非辞让是情之发仁义礼智是性之体性中只有仁义礼智发之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乃性之情也 问性情心仁曰性无不善心所发为情或有不善说不善非是心亦不得却是心之本体本无不善其流为不善者情之迁于物而然也性是理之总名仁义礼智皆性中一理之名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情之所发之名此情之出于性而善者也其端所发其微皆从此心出故曰心统性情者也性不是别有一物在心里心具此性情心失其主却有时不善如我欲仁斯仁至我欲不仁斯失其仁矣回也三月不违仁言不违仁是心有时乎违仁也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存养主一使之不失仁乃善 性情心惟孟子横渠说得好仁是性恻隐是情须从心上发出来心统性情者也性只是合如此底只是理非有个物事若是有底物事则既有善亦必有恶惟其无此物只是理故无不善心统性情者也寂然不动而仁义礼智之理具焉
  动处更是情有言静处是性动处是心如此则是将一物分作两处了心与性不可以动静言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虚如鸡心猪心之属切开可见人心亦然只这些虚处便包蔵许多道理弥纶天地该括古今推广得来盖天盖地莫不由此此所以为人心之妙欤理在人心是之谓性性如心之田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为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于天而具于心者发于智识念虑处皆是情故曰心统性情者也 问明道云禀于天为性感为情动为心伊川则又云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如二程说则情与心皆自夫一性之所发彼问性而对以情与心则不可谓不切所问者然明道以动为心伊川以动为情自不相侔不知今以动为心是耶以动为情是耶㦯曰情对性言静者为性动者为情是说固然也今若以动为情是则明道何得却云感为情动为心哉横渠云心统性情者也既是心统性情伊川何得却云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耶如伊川所云却是性统心情者也不知以心统性情为是耶性统心情为是耶此性情心三者未有至当之论也曰近思录中一叚云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注云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注云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夫寂然不动是性感而遂通是情故横渠云心包性情者也此说最为穏当如前二程先生说话恐是记录者误耳如明道感为情动为心感与动如何分得若伊川云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某直理会他说不得以此知是门人记录之误也 问人当无事时其中虚明不昧此自气自然动处便是性曰虚明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于中无少欠缺便是性感物而动便是情横渠说得好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是总说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是就人物上说 看横渠心统性情之说乃知此话大有功始寻得个情字著落与孟子说一般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仁性也恻隐情也此是情上见得心又曰仁义礼智根于心此是性上见得心盖心便是包得那性情性是体情是用 五峯云心妙性情之徳妙是主宰运用之意五峯此说不是曽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 问论性有已发之性有未发之性曰性才发便是情情有善恶性则全善心又是一个包总性情底大抵言性便须见得是元受命于天其所禀赋自有本根非若心可以一概言也却是汉儒解天命之谓性云木神仁金神义等语却有意思非茍言者学者要体会亲切又曰若不用明破只恁涵养自有到处亦自省力 性是未动情是已动心包得已动未动盖心之未动则为性已动则为情所谓心统性情者也欲是情发出来底心如水性犹水之静情则水之流欲则水之波澜但波澜有好底有不好底欲好底如我欲仁之类不好底则一向奔驰出去若波涛翻浪大叚不好底欲则灭却天理如水之壅决无所不害孟子谓情可以为善是说那情之正从性中流出来者元无不好也 心主宰之谓也动静皆主宰非是静时无所用及至动时方有主宰也言主宰则混然体统自在其中心统摄性情非儱侗与性情为一物而不分别也心者主乎性而行乎情故喜怒哀乐未发则谓之
  中发而皆中节则谓之和心是做工夫处 心之全体湛然虚明万理具足无一毫私欲之间其流行该遍贯乎动静而妙用又无不在焉故以其未发而全体者言之则性也以其已发而妙用者言之则情也然心统性情只就浑沦一物之中指其已发未发而为言耳非是性是一个地头心是一个地头情又是一个地头如此悬隔也 问心性情之辨曰程子云心譬如榖种其仁具生之理是性阳气发生处是情推而论之物物皆然 性具许多道理昭昭然者属性未发理具已发理应则属心发动则情所以存其心则养其性心该备通贯主宰运用吕云未发时心体昭昭程云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李先生云心者贯幽明通有无 心性指其寂然不动处情指其发动处 有是形则有是心而心之所得乎天之理则谓之性仁义礼智是也性之所感于物而动则谓之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也是三者人皆有之不以圣凡为有无也但圣人则气清而心正故性全而情不乱耳学者则当存心以养性而节其情也今以圣人为无心而遂以为心不可以须臾有事然则天之所以与我者何为而独有此赘物乎 性只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则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觉其为是非者心也此处分别只在毫厘之间精以察之乃可见耳 问横渠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所谓性者恐兼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言否所谓心者并人心道心言否曰非气无形无形则性善无所赋故凡言性者皆因气质而言但其中自有所赋之理耳人心道心亦非有两物也 性是理心是包含该载敷施发用底 康节云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此语虽说得粗毕竟大概好 问心之动性之动曰动处是心动底是性又问先生谓动处是心动底是性窃推此二句只在底处两字上如糓种然生处便是糓生底却是那里面些子曰若以糓譬之榖便是心那为粟为菽为禾为稻底便是性康节所谓心者性之郛郭是也包裹底是心发出不同底是性 心以性为体心将性做饀子模様盖心之所以具是理者以有性故也 心有善恶性无不善若论气质之性亦有不善 心性理拈著一个则都贯穿惟观其所指处轻重如何如养心莫善于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存虽指理言然心自在其中操则存此存虽指心言然理自在其中 问人之生禀乎天之理以为性其气清则为知觉而心又不可以知觉言当如何曰难说以天命之谓性观之则命是性天是心心有主宰之义然不可无分别亦不可太说开成两个当熟玩而默识其主宰之意可也 有这性便发出这情因这情便见得这性因今日有这情便见得本来有这性 性不可言所以言性善者只看他恻隐辞让四端之善则可以见其性之善如见水流之清则知源头必清矣四端情也性则理也发者情也其本则性也如见影知形之意 性不可说情却可说所以告子问性孟子却答他情盖谓情可为善则性无有不善所谓四端者皆情也仁是性恻隐是情恻隐是仁发出来底端芽如一个榖种相似榖之生是性发为萌芽是情所谓性只是那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四件无不善发出来则有不善何故残忍便是那恻隐反底冒昧便是那羞恶反底 仁义者天理之目而慈爱羞恶者天理之施于此看得分明则性情之分可见
  北溪陈氏曰情与性相对情者性之动也在心里面未发动底是性事物触著便发动出来底是情寂然不动是性感而遂通是情这动底只是就性中发出来不是别物其大目则为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中庸只说喜怒哀乐四个孟子又指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而言大抵都是情性中有仁动出为恻隐性中有义动出为羞恶性中有礼智动出为辞让是非端是端绪里面有这物其端绪便发从外靣来若内无仁义礼智则其发也安得有许四端大概心是个物贮此性发出底便是情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恻𨼆羞恶等以情言仁义等以性言必又言心在其中者所以统情性而为之主也
  问明道云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心发于思虑谓之情如此则性乃心情之本而横渠则以为心统性情如何潜室陈氏曰心居性情之间向里即是性向外即是情心居二者之间而统之所以圣贤工夫只在心里著到一举而兼得之横渠此语大有功
  西山真氏曰诚者真实无妄之理天之命于人人之受于天性此而已故曰诚成天下之性凡天下所有之理莫不具于一性之中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者性之动也效如爻者效也之效天下之理不能无变动卦之有爻所以像之性之有情亦犹是也未发则理具于性既发则理著于情情之动须因乎物所以不能无动则理也故曰情效天下之动仁义礼智性之徳恻隐以下情之徳性情之徳虽具而发挥运用则在此心而已故中庸论大本达道必以戒惧慎独为主盖该寂感贯动静者心也心得其正然后性之本然者全而情之发亦中节矣故曰心妙性情之徳
  张子问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何如程子曰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茍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茍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应于物哉乌得以从外者为非而更求在内者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如何哉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已下论性
  问定性书也难理会朱子曰也不难定性字说得也诧异此性字是个心字意明道言语甚圆转初读未晓得都没理会子细看却成叚相应此书在鄠时作年甚少 明道定性书自胸中泻出如有物在后面逼逐他相似皆写不办黄直卿曰此正所谓有造道之言曰然只是一篇之中都不见一个下手处童蜚卿曰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这莫是下工处否曰这是说已成处且如今人私欲万端纷纷扰扰无可奈何如何得他大公所见与理皆是背驰如何便得他顺应杨道夫曰这便是先生前日所谓也须存得这个在曰也不由你存此心纷扰者著甚方法也不能得他住这须是见得须是知得天下之理都著一毫私意不得方是所谓知止而后有定也不然只见得他如生龙活虎相似更把捉不得 定性一章明道言不恶事物亦不逐事物今人恶则全绝之逐则又为物引将去惟不拒不流泛应曲当则善矣盖横渠有意于绝外物而定其内明道意以为须是内外合一动亦定静亦定则应物之际自然不累于物茍只静时能定则动时恐却被物诱去矣 问圣人动亦定静亦定所谓定者是体否曰是曰此是恶物来感时定抑善恶来皆定曰恶物来不感这里自不接曰善物则如何曰当应便应有许多分数来便有许多分数应这里自定曰子哭之恸而何以见其为定曰此是当应也须是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再三诵此语以为说得圆 问圣人定处未详曰知止而后有定只看此一句便了得万物各有当止之所知得则此心自不为物动曰舜号泣于旻天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当此时何以见其为定曰此是当应而应当应而应便是定若不当应而应便是乱了当应而不应则又是死了 问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学者卒未到此奈何曰虽未到此规模也是恁地廓然大公只是除却私意事物之来顺他道理应之且如有一事自家见得道理是恁地却有个偏曲底意思要为那人便是不公便逆了这道理不能顺应圣人自有圣人大公贤人自有贤人大公学者自有学者大公又问圣贤大公固未敢请学者之心当如何曰也只要存得这个在克去私意这两句是有头有尾说话大公是包说顺应是就里面细说公是忠便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顺应便是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廓然而大公是寂然不动物来而顺应是感而遂通 问定性书云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曰此一书首尾只此两顷伊川文字叚数分明明道多只恁成片说将去初看似无统子细理会中间自有路脉贯串将去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自后许多说话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此是说廓然而大公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此是说物来而顺应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是应物来而顺应这须子细去看方始得问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
  觉为自然所谓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所谓普万物顺万事者即廓然而大公之谓无心无情者即物来而顺应之谓自私则不能廓然而大公所以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物来而顺应所以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曰然 明道云不能以有为为应迹应迹谓应事物之迹若心则未尝动也 问定性书所论固是不可有意于除外诱然此地位高者之事在初学恐亦不得不然否曰初学也不解如此外诱如何除得有当应者亦只得顺他便看理如何理当应便应不当应便不应此篇大纲只在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两句其他引昜孟子皆是如此末谓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一篇著力𦂳要只在此一句遽忘其怒便是廓然大公观理之是非便是物来顺应明道言语浑沦子细看节节有条理曰内外两忘是内不自私外应不凿否曰是大抵不可以在内者为是而在外者为非只得随理顺应 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惟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旧时谓观理之是非才见已是而人非则其争愈力后来看不如此如孟子所谓我必不仁也其自反而仁矣其横逆由是也则曰此亦妄人而已矣人情易发而难制明道云人能于怒时遽忘其怒
  亦可见外诱之不足畏而于道亦思过半矣此语可见然有一说若知其理之曲直不必校却好若见其直而又怒则愈甚大抵理只是此理不在外求若于外复有一理时却难为只有此理故 问圣人恐无怒容否曰怎生无怒容合当怒时必亦形于色如要去治那人之罪自为笑容则不可曰如此则恐涉忿厉之气否曰天之怒雷霆亦震舜诛四凶当其时亦须怒但当怒而怒便中节事过便消了更不积 问定性书是正心诚意工夫否曰正心诚意以后事 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间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故廓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仁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智以害夫义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顾以恶外物为心而反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其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私矣行无事则不用知矣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知人欲之盛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张子之于道固非后学所敢议然意其强探力取之意多涵养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其旨深哉
  勉斋黄氏曰定性字当作定心看若以心有内外则不惟未可语定亦且不识心矣问天地之常至而顺应是第二段此书大意不过此二句而已廓然大公是不绝乎物物来顺应是不累乎物曰固是如此然自心普万物情顺万事便是不绝乎物无情无心便是不累乎物只是此两意贯了一篇又曰自易曰贞吉悔亡至而除也是第三段此乃引易以结上段之意贞吉则虚中无我不绝乎物而亦不累乎物也憧憧则累乎物矣自人之情至索照也是第四段 -- 𠭊 or 叚 ?只是与前二段意相反自私便是求绝乎物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故反累乎物自易曰艮其背至应物为累哉是第五段亦引易以结上文艮不获其身则无我无我则不自私用智而凿则不以明觉为自然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自圣人之喜至为如何哉是第六段以圣人喜怒明其廓然大公物来顺应也后靣是第七叚未尝无怒而观理是非则未至于圣人而于道思过半矣以此读之则自粲然明白矣又曰未一叚専说顺应一边然未尝不怒则是大公朱文公旧说亦兼大公顺应而言盖以遽忘其怒为大公也
  西山真氏曰定性者理定于中而事不能惑也理定于中则当静之时固定也动之时亦未尝不定也不随物而往不先物而动故曰无将迎理自内出而周于事事自外来而应以理理即事也事即理也故曰无内外夫能定能应有寂有感皆心之妙也所以然者性也若以定与寂为是而应与感为非则是以性为有内外也事物之来以理应之犹鉴悬于此而形不能遁也鉴未尝随物而照性其可谓随物而在外乎故事物未接如鉴之本空者性也事物既接如鉴之有形者亦性也内外曷尝有二本哉如此则知事物不能累吾之性虽酬酢万变未尝不定也
  䨇峯饶氏曰君子之学惟其知性之无内外也故其存于中者常豁然而大公知应事接物各有当然之理莫非吾性之理也故其感于外者常因事物之来而顺理以应之此其所以能定也众人惟其不知此理故不能豁然大公而常梏于自私不能物来顺应而每事常凿智以为用此其所以不能定也
  问意是心之运用处是发处朱子曰运用是发了问情亦是发处何以别曰情是性之发情是发出恁地意是主张要恁地如爱那物是情所以去爱那物是意情如舟车意如人去使那舟车一般已下论情意 心意犹有痕迹如性则全无兆朕只是许多道理在这里问意是心之所发又说有心而后有意则是发处
  依旧是心主之到私意盛时心也随去曰固然 问情意之别曰情是会做底意是去百般计较做底意因有是情而后用 问情意如何体认曰性情则一性是不动情是动处意则有主向如好恶是情好好色恶恶臭便是意 未动而能动者理也未动而欲动者意也
  北溪陈氏曰意者心之所发也有思量运用之义大扺情者性之动意者心之发情是就心里靣自然发动改头换面出来底正与性相对意是心上发起一念思量运用要恁地底情动是就全体上论意是就一念处论合数者而观才应接事物时便都呈露在靣前且如一件事物来接著在内主宰者是心动出来或喜或怒是情里靣有个物能动出来底是性运用商量要喜那人要怒那人是意心向那所喜所怒之人是志喜怒之中节处又是性中道理流出来即其当然之则处是理其所以当然之根原处是命一下许多物事都在靣前未尝相离亦粲然不相紊乱以意比心则心大意小以全体言意是就全体上发起一念虑处 毋意之意是就私意说诚意之意是就好底意说 人常言意思去声思者思平声也思虑念虑之类皆意之属
  程子曰志御气则治气役志则乱人忿欲胜志者有矣以义理胜气者鲜矣已下论志气志意 问人有少而勇老而怯少而廉老而贪何为其然也曰志不立为气所使故也志胜气则一定而不可变也曽子易箦之际其气微可知也惟其志既坚定则虽死生之际亦不为之动也况老少之异乎 问志意之别曰志自所存主言之发则意也发而当理也发而不当私也
  朱子曰性者即天理也万物禀而受之无一理之不具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发情者心之所动志者心之所之比于情意尤重气者即吾之血气而充乎体者也比于他则有形噐而较粗者也 心之所之谓之志日之所之谓之时志字从之从心时字从之从日志是心之所之一直去底意又是志之经营往来底是那志底脚凡营为谋度往来皆意也所以横渠云志公而意私 问意志曰横渠云以意志两字言则志公而意私志刚而意柔志阳而意阴 志是公然主张要做事底意是私地潜行间发处志如伐意如侵
  北溪陈氏曰志者心之所之之犹向也谓心之正面全向那里去如志于道是心全向于道志于学是心全向于学一直去求讨要必得那个物事便是志若中间有作辍或退转底意便不得谓之志 志有趣向期必之意趣向那里去期料要恁他决然必欲得之便是志人若不立志只泛泛地同流合污便做成甚人须是立志以圣贤自期便能卓然拔出于流俗之中不至随波逐浪为碌碌庸軰之归若甘心于自暴自弃便是不能立志 立志须是高明正大人多有好资质纯粹静淡甚近道却甘心为卑陋之归不肯志于道只是不能立志 孟子曰士尚志立志要高不要卑 论语曰博学而笃志立志要定不要杂要坚不要缓如颜了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若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皆以圣人自期皆是能立志孟子曰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孟子以舜自期亦是能立志
  西山真氏曰志者心之用也心无不正而其用则有正邪之分志者进徳之基若圣若贤莫不发轫乎此志之所趋无远不达穹山穷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善恶二途惟道与利而已志乎道则理义为之主而物欲不能移志乎利则物欲为之主而理义不能入尧桀舜跖之所繇以异也可不谨乎
  鲁斋许氏曰云从龙风从虎气从志龙虎所在而风云从之志之所在而气从之
  程子曰思虑不得至于苦已下论思虑 要息思虑便是不自思虑 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 欲知得与不得于心气上验之思虑有得中心悦豫沛然有裕者实得也思虑有得心气劳耗者实未得也强揣度耳 人多思虑不能自宁只是做他心主不定 未有不能体道而能无思者故坐忘则坐驰有忘之心是则思而已矣 泛乎其思不若约之可守也思则来舎则去思之不热也 吕与叔尝言患思虑多不能驱除曰此正如破屋中御寇东靣一人来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后驱逐不暇盖其四面空疏盗固易入无縁作得主定又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实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来盖中有主则实实则入患不能入自然无事
  问思可去否上蔡谢氏曰思如何去思曰睿睿作圣思岂可去问遇事出言毎思而发是否曰虽不中不远矣
  问程子云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朱子曰思虑息不得只敬便都没了 问思虑纷扰曰公不思虑时不识个心是何物须是思虑时知道这心如此纷扰渐渐见得却有下工夫处 问知与思于人身最𦂳要曰然二者也只是一事知如手相似思是教这手去做事也思所以用夫知也 人心无不思虑之理若当思而思自不当苦苦排抑却反成不静也
  鲁斋许氏曰慎思视之所见听之所闻一切要个思字君子有九思思曰睿是也要思无邪目望见山便谓之青可乎惟知故能思 或问心中思虑多奈何曰不知所思虑者何事果求所当知虽千思万虑可也若人欲之萌即当斩去在自知之耳人心虚灵无槁木死灰不思之理要当精于可思虑处
  临川吴氏曰常人非无思而不见其有得何也不思其则是谓妄思恶有妄思而可以有得者哉思必于其则而后为思之正则必于其得而后为思之成则也者帝之衷民之彛性分所固有事理之当然也稽诸夫子之言则无邪其纲九思其目也无邪者心之则曰明曰聪曰温曰恭曰忠曰敬者视听色貎言事之则也思之思之其有不得之者乎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四
  性理六
  
  程子曰道未始有天人之别但在天则为天道在地则为地道在人则为人道 天之自然谓之天道 天以生为道天命犹天道也以其用言也则谓之命观生理可以知道 系辞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又云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亦形而下者也而曰道者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明元来只此是道要在人默而识之或者以清虚一大为天道此乃以器言而非道也 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 书言天叙天秩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 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严以至为夫妇为长㓜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所以不可须㬰离也故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若有适有莫则于道为有间非天地之全也 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木自根本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一叚事无形无兆却待人旋要安排引入来教入涂辙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 今语道则须待要寂灭湛静形使如槁木心使如死灰岂有真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乎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又㡬时要如死灰所贵乎动容周旋中礼又㡬时要如槁木论心术无如孟子也只谓必有事焉今既如槁木死灰则却于何处有事 谓张子厚曰道者天下之公也而学者欲立私说何也子厚曰心不广也曰彼亦是美事好而为之不知廼所当为强私之也 问道无真假曰既无真则是假耳既无假则是真矣真假皆无尚何有哉必曰是者为真非者为假不亦显然而易明乎问何谓诚何谓道曰自性言之谓之诚自理言之谓之道其实一也
  张子曰道所以可久可大以其肖天地而不杂也与天地不相似其违道也远矣 人知道为自然而未识自然之为軆 天地之道无非以至虚为实人须于虚中求出实圣人虚之至故择善自精心之不能虚由有物榛碍金铁有时而腐山岳有时而摧凡有形之物即易坏惟太虚处无动揺故为至实诗云徳犹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太虚者自然之道行之要在思故又曰思诚 事无大小皆有道在其间能安分则谓之道不能安分谓之非道显诸仁天地生万物之功则人可得而见也所以造万物则人不可得而见是藏诸用也
  蓝田吕氏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良心所发莫非道也在我者恻隐羞恶辞逊是非皆道也在彼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亦道也在物之分则有彼我之殊在性之分则合乎内外一体而已是皆人心所同然乃吾性之所固有也
  上蔡谢氏曰圣人之道无顕微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天道本末一以贯之
  和静尹氏谓吕坚中曰吾道甚平易明白须行到无内外无思虑方得
  五峯胡氏曰阴阳成象而天道著矣刚柔成质而地道著矣仁义成徳而人道著矣 道者体用之总名仁其体义其用合体与用斯为道矣 尧舜禹汤文王仲尼之道天地中和之至非有取而后为之者也是以周乎万物通乎无穷日用而不可离也 道不能无物而自道物不能无道而自物道之有物犹风之有动水之有流也夫孰能间之故离物求道者妄而已矣
  延平李氏曰道之可以治心犹食之充饥衣之御寒也身有迫于饥寒之患者遑遑焉为衣食之谋造次颠沛未始忘也至于心之不治有没世不知虑者岂爱心不若口体哉弗思甚矣然饥而思食不过乎菽粟之甘寒而求衣不过乎绨布之温道之所可贵亦不过君臣父子夫妇长㓜朋友之间行之以仁义忠信而已耳舍此之不务而必求夫诬诡谲怪可以骇人耳目者而学之是犹饥寒切身者不知菽粟绨布之为美而必期乎珍异侈靡之奉焉求之难得享之难安终亦必亡而已矣
  朱子曰这道体浩浩无穷 圣人之道如饥食渴饮圣人之道有高远处有平实处 合内外平物我此见道之大端盖道只是致一公平之理而已 道之常存初非人所能预只是此个自是亘古亘今常在不灭之物虽被人作坏终殄灭他不得 鸢飞鱼跃道体随处发见 天高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阴阳地之道不出乎柔刚是则舍仁与义亦无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是谓三纲之要五常之本人伦天理之至 通天下只是一个天机活物流行发用无间容息据其已发者而指其未发者则已发者人心而凡未发者皆其性也亦无一物而不备矣夫岂别有一物拘于一时限于一处而名之哉即夫日用之间浑然全体如川流之不息天运之不穷耳此所以体用精粗动静本末洞然无一毫之间而鸢飞鱼跃触处朗然也存者存此而已养者养此而已 问昔有问伊川如何是道伊川曰行处是又问明道如何是道明道令于君臣父子兄弟上求诸先生之言不曾有高远之说曰明道之说固如此然君臣父子兄弟之间各有当然之理此便是道 问韩持国言道上无克此说犹可至说道无真假则误甚矣曰正縁其谓道无真假所以言无克若知道有真假则知假者在所当克也 道之大本岂别是一物但日用中随事观省久当自见然亦须是虚心游意积其功力庶几有得 道是统名理是细目 道训路大槩说人所共由之路理各有条理界瓣因举康节云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问道与理如何分曰道便是路理是那文理问如木理相似曰是问如此却似一般曰道字包得大理是道字里面许多理脉又曰道字宏大理字精密 问程子云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事无形无兆却待人旋安排引入来教入途辙他所谓途辙者莫只是以人所当行者言之凡所当行之事皆是先有此理却不是临行事时旋去寻讨道理曰此言未有这事先有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未有父子已先有父子之理不成元无此理直待有君臣父子却旋将道理入在里靣又问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是这一个事便只是这一个道理精粗一贯元无两様今人只见前面一叚事无形无兆将谓是空荡荡却不知道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又问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应字是应务之应否曰未应是未应此事已应是已应此事未应固是先却只是后来事已应固是后却只是未应时理 问冲漠无眹一叚曰未有事物之时此理已具少间应处只是此理所谓涂辙即是所由之路如父之慈子之孝只是一条路从源头下来 问未应不是先一条曰未应如未有此物而此理已具到有此物亦只是这个道理涂辙是车行处且如未有涂辙而车行必有涂辙之理 答吕子约曰道之得名只是事物当然之理元徳直以训行则固不可当时若但以当行之路答之则因彼之说发吾之意而冲漠之云亦自通贯矣今且以来示所引一阴一阳君臣父子形而上下冲漠气象等说合而析之则阴阳也君臣父子也皆事物也人之所行也形而下者也万象纷罗者也是数者各有当然之理即所谓道也当行之路也形而上者也冲漠之无眹者也若以形而上者言之则冲漠者固为体而其发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若以形而下者言之则事物又为体而其理之发见者为之用不可槩谓形而上者为道之体天下达道为道之用也 问伊川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须着如此说曰这是伊川见得分明故云须着如此说形而上者是理形而下者是物如此开说方见分明如此了方说得道不离乎器器不违乎道处如为君须止于仁这是道理合如此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这是道理合如此今人不解恁地说便不索性两边说怎生说得通 问形而上下如何以形言曰此言最的当设若以有形无形言之便是物与理相间㫁了所以明道谓截得分明者只是上下之间分别得一个界止分明器亦道道亦器有分别而不相离也 道须是合理与气㸔理是虚底物事无那气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易说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便兼理与气而言阴阳气也一阴一阳则是理矣犹言一阖一辟谓之变阖辟非变也一阖一辟则是变也盖阴阳非道所以阴阳者道也道是道理事事物物皆有个道理器是形迹事事
  物物亦皆有个形迹有道须有器有器须有道凡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所以为是器之理者则道也这个在人㸔始得指器为道固不得离器于道亦不得须知形而上者指理而言形而下者指事物而言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其目则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其实无二物也 经书中所言只是这一个道理都重三叠四说在里只是许多头面出来如语孟所载也只是这许多话一个圣贤出来说一畨了一个圣贤又出来从头说一畨如书中尧之所说也只是这个舜之所说也只是这个以至于禹汤文武所说也只是这个又如诗中周公所赞颂文武之盛徳亦只是这个便若桀纣之所以危亡亦只是反了这个道理若使别撰得出来古人须自撰了惟其撰不得所以只共这个道理 道者古今共由之理如父之慈子之孝君仁臣忠是一个公共底道理徳便是得此道于身则为君必仁为臣必忠之类皆是自有得于己方解恁地尧所以修此道而成尧之徳舜所以修此道而成舜之徳自天地以先羲黄以降都只是这一个道理亘古今未尝有异只是代代有一个人出来做主做主便即是得此道理于已不是尧自是一个道理舜又是一个道理文王周公孔子又别是一个道理老子说失道而后徳他都不识分做两个物事便将道做一个空无底物事㸔吾儒说只是一个物事以其古今公共是这一个不着人身上说谓之道徳即是全得此道于己他说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若离了仁义便是无道理了又更如何是道 道不须别去寻讨只是这个道理非是别有一个道被我忽然㸔见攫拏得来方是见道只是如日用底道理恁地是恁地不是事事理会得个是处便是道 道者兼体用该费隐而言也 道体用虽极精微圣人之言则甚明白问汎观天地间日往月来寒往暑来四时行百物生这是道之流行发见处即此而总言之其往来生化无一息间㫁处便是道体否曰此体用说得是但总字未当总便成兼用说了只就那骨处便是体如水之或流或止或激成波浪是用即这水骨可流可止可激成波浪处便是体如这身是体目视耳听手足运动处便是用如这手是体指之运动提掇处便是用因举语论集注曰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曰即是此意 问前说体用无定所是随处说如此若合万事为一大体用则如何曰体用也定见在底便是体后来生底便是用此身是体动作处便是用天是体万物资始处便是用地是体万物资生处便是用就阳言则阳是体阴是用就阴言则阴是体阳是用 体是这个道理用是他用处如耳听目视自然如此是体也开眼看物着耳听声便是用人只是合当做底便是体人做处便是用譬如此扇子有骨有柄用纸糊此则体也人揺之则用也如尺与秤相似上有分寸星铢则体也将去秤量物事则用也 问去岁闻先生曰只是一个道理其分不同所谓分者莫只是理一而其用不同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国人交之信之类是也曰其体已略不同君臣父子国人是体仁敬慈孝与信是用
  乐庵李氏曰道非事不形事非道不行 道一而已而以修身为本自修身以及于治国平天下皆是道也或问如何是道曰世所谓学道者往往外求不知
  向外去又那得道若能于父子亲于君臣义于夫妇和于兄弟敬于朋友信只此便是道何必他求今人更不去人伦上寻讨但曰吾学道亦惑矣
  南轩张氏曰道者天命之全体流行无间贯乎古今通乎万物者也众人自昧之而是理也何尝有间㫁圣人尽之而亦非有所増益也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立则俱立达则俱逹盖公天下之理非有我之得私此仁之道所以为大而命之理所以为微也 当其可即是道盖事事物物之间道无往而不存然无适而不为中也 凡一饮食一起居之间莫不有其道焉贤者随时而循理在圣人则如影之随形道固不离乎圣人也
  象山陆氏曰此道充塞宇宙天地顺此而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顺此而动故刑罚清而民服古人所以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也
  东莱吕氏曰夫道非穷天以为高非极地以为深人之所性之中固有之矣其体则纯而不杂其用则施之无方
  勉斋黄氏曰阴阳分而五行具人物生而万事出太极之妙为之根底而周流其间充塞宇宙贯彻古今不可㬰离也形交气感而禀受不齐欲动情胜而好恶无节心以形役志以气移理以欲昏性以情凿乡之不可离者梏亡茅塞莫之存矣图书出而天文始兆圣贤生而人文始开二仪肇分仁义著矣五气顺布五事备矣礼以天秩典以天叙而教行焉因至显之象验至微之理即人事之当然察天命之本然加之以操存持养则动容周旋无适而不由于斯道之中矣圣贤之功与天无间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心之秉彛不可已也 三才之植立万化之流行自一息至于不可终穷自一毫至于不可限量所以纲维主宰者道而已道非他行乎天理之当然不杂以人欲之私而已自古帝王参天地赞化育更尧舜禹汤六七君上下数百千年致治之盛常如一日岂有出于此道之外哉诗书载籍之传其详可睹也春秋战国以来异论滋炽其术愈工其说愈巧其效愈邈彼岂不知圣帝明王丰功伟绩之可慕哉䧟人欲之私而昧天理之正帝王体统卒以泯没而民生不见隆古之盛千有馀年于此矣可胜叹哉循乎道者如此戾乎道者如彼然则有志于世者其辙迹可考也然道之在天下与三才并立万化并行虽显晦不同未尝亡也神而明之其惟人乎 或问某在匡山时闻饶师鲁言道必三节看方密如洒扫应对是事必有当然之理又必有所以然之故以事对当然则事是粗当然者是精以当然对所以然则当然者是粗所以然者是精某既疑道之难以三节分又疑道之不可以粗言也遂求质于胡文伯量胡文云朱文公尝谓心之神灵妙众理而宰万事者也此乃精中之精粗中之精精中之精粗中之精八字朱文公语也以此论之则师鲁之言未为不然今敢以质之先生曰昔人之言道惟以道对器体对用道对器则器可以包用洒扫应对即精义入神之类是也体对用则用可以包器中庸之言费隐孟子之言仁义礼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类是也又何尝分三节道亦岂可以粗言今师鲁之言既不是伯量之举例又不类二者皆失之也至于粗中之精精中之精八字往往朱文公之意亦不如此前一叚恐以魂魄为粗义理为精后一叚则知又能运用此理者也噫微言之绝而大义之乖只在目前矣可惧也哉
  北溪陈氏曰道犹路也当初命此字是从路上起意人所通行方谓之路一人独行不得谓之路道之大纲只是日用间人伦事物所当行之理众人所共由底方谓之道大槩是就日用人事上说方见得人所通行底意亲切若就此推原来历不是就人事上刬然有个道理如此其根原皆是从天来故横渠谓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便是推原来历天即理也古圣贤说天多是就理上论理无形状以其自然而致故谓之天若就天之形体论也只是个积气恁苍苍茫茫实有何形质但横渠此天字是说理理不成死定在这里一元之气流出来生人生物便有个路脉恁地便是人物所通行之道此就造化推原其所从始如此至子思说率性之谓道只是就人物已受得来处说随其所受之性便自然有个当行之路不待人安排着其实道之得名须就人所通行处说只是日用人事所当然之理古今所共由底路所以名之曰道 道只是人事之理耳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自有形而上者言之其隐然不可见底则谓之道自有形而下者言之其显然可见底则谓之器其实道不离乎器道只是器之理人事有形状处都谓之器人事中之理便是道道无形状可见所以明道曰道亦器也器亦道也须着如此说方截得上下分明 道流行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无物不有无一处欠缺子思言鸢飞鱼跃上下察以证之有以见道无不在甚昭著分晓在上则鸢飞戾天在下则鱼跃于渊皆是这个道理程子谓此子思吃𦂳为人处活泼泼地所谓吃𦂳云者只是𦂳切为人说所谓活泼泼云者只是实真见这道理在面前如活底物相似此正如颜子所谓卓尔孟子所谓跃如之意都是真见得这道理分明故如此说 易说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气也形而下者也道理也只是阴阳之理形而上者也孔子此处是就造化根原上论大凡字义须是随本文看得透方可如志于道可与适道道在迩等类又是就人事上论圣贤与人说道多是就人事上说惟此一句乃是赞易时说来历根原儒中窃禅学者又直指阴阳为道便是指气为理了 学者求道须从事物千条万绪中磨錬当来若就事事物物上看亦各有个当然之理且足容重足是物重是足当然之理手容恭手是物恭是手当然之理如视思明听思聪明与聪便是视听当然之理又如坐如尸立如齐如尸如齐便是坐立当然之理以类而推大小高下皆有个当然恰好道理古今所通行而不可废者道之大原自是出扵天自未有天地之先固是先有此理然才有理便有气才有气此理便在乎气之中而不离乎气气无所不在则理无所不通其盛著见于造化发育而其实流行乎日用人事千条万绪人生天地之内物类之中全具是道与之俱生不可须㬰离故欲求道者须是就人事中尽得许多千条万绪当然之理然后可以全体是道而实具于我非可舍吾身人事超乎二气之表只管去穷索未有天地始初之妙为道体则在我此身有何干渉 道非是外事物有个虚空底其实道不离乎物离物则无所谓道且如君臣有义义底是道君臣是器若要看义底道理须就君臣上看不成脱了君臣之外别有所谓义父子有亲亲底是道父子是器若要看得亲底道理须就父子上看不成脱了父子之外别有所谓亲即夫妇而夫妇在所别即长㓜而长㓜在所序即朋友而朋友在所信亦非外夫妇长㓜朋友而有所谓别序与信
  或问形而上者谓之道何以言形潜室陈氏曰一物必有一理道即器中之理器既有形道即因而显分开不得先圣欲开悟后学不柰何指开示人所以俱言形者见本是一物若除了此字止言上者谓之道下者谓之器却成二片矣 道只是当行底理天下事事物物与自家一身凡日用常行那件不各有当行㡳道理那曾一歇走离得才离得则物非物事非事吾身日用常行者皆非是矣故道即路之谓也之燕之越无非是路才无路便是荆棘草莽圣人之道只是眼前当然底一时走离不得后学求道只就此上看不用窈窈冥冥探索深远如此为道皆日用而不知者也
  西山真氏曰器者有形之物也道者无形之理也明道先生曰道即器器即道两者未尝相离盖凡天下之物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理便在其中大而天地亦形而下者乾坤乃形而上者天地以形体言乾坤以性情言乾健也坤顺也即天地之理日月星辰风雨霜露亦形而下者其理即形而上者以身言之身之形体皆形而下者曰性曰心之理乃形而上者至于一物一器莫不皆然且如灯烛者器也其所以能照物形而上之理也且如椅桌器也而其用理也天下未尝有无理之器无器之理即器以求之则理在其中如即天地则有健顺之理即形体则有性情之理精粗本末初不相离若舍器而求理未有不蹈于空虚之见非吾儒之实学也
  䨇峯饶氏曰道者天下当然之理原于天之所命根于人之所性而著见于日用事物之间如大路然本无难知难行之事学者患不得其门而入耳茍得其门而入则由愚夫愚妇之可知可能以至于尽性至命之地无远之不可到也
  
  程子曰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 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 物物皆有理如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至于君臣父子间皆是理 理则天下只是一个理故推至四海而凖须是质诸天地考诸三王不易之理故敬则只是敬此者也仁是仁此者也信是信此者也 理与心一而人不能会为一者有己则喜自私私则万殊宜其难一也 随时观理而天下之理得矣 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万物皆有理顺之则易逆之则难各循其理何劳于己力哉 所以谓万物一体者皆有此理只为从那里来生生之谓易生则一时生皆完此理人则能推物则气昏推不得不可道他物不与有也 或问太虚曰亦无太虚遂指虚曰皆是理安得谓之虚天下无实于理者 天理云者这一个道理更有甚穷已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天理具备元无少欠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是不曾动来因不动故言寂然虽不动感便通感非自外也 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其中要识得真与妄尔 天理自然之理也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便是天理 观天理亦须放开意思开阔得心胸便可见 有徳者得天理而用之既有诸己所用莫非中理 物有自得天理者如蜂蚁知卫其君豺獭知祭礼亦出于人情而已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有多少不尽分处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 万物莫不有对一阴一阳一善一恶阳长则阴消善增则恶减斯理也推之其远乎人只要知此耳 质必有文自然之理也理必有对生生之本也有上则有下有此则有彼有质则有文一不独立二必为文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张子曰所谓天理也者能说诸心能通天下之志之理也
  上蔡谢氏曰天理也人亦理也循理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我非我也理也理非理也天也唯文王有纯徳故曰在帝左右帝谓文王帝是天之作用处或曰意必固我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矣曰然理上怎安得个字易曰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相似犹自是语
  朱子曰万物各具一理万理同出一原万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原但所居之位不同则其理之用不一如为君须仁为臣须敬为子须孝为父须慈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异其用然莫非理之流行也 问万理粲然还同不同曰理只是这一个道理则同其分不同君臣有君臣之理父子有父子之理 问既是一理又谓五常何也曰谓之一理亦可谓之五理亦可以一包之则一分之则五问分为五之序曰浑然不可分 理只是一个理理举著全无欠阙且如言著仁则都在仁上言著诚则都在诚上言著忠恕则都在忠恕上言著忠信则都在忠信上只为只是这个道理自然血脉贯通 理是有条理有文路子当文路子从那里去自家也从那里去文路子不从那里去自家也不从那里去须寻文路子在何处只挨著理了行 只是这个理分做四叚又分做八叚又细碎分将去四叚者意其为仁义礼智 理如一把线相似有条理如这竹篮子相似指其上行篾曰一条子恁地去又别指一条曰一条恁地去又如竹木之文理相似直是一般理横是一般理有心便存得许多理 理便是心之所有之理心便是理之所会之地 至微之理至著之事一以贯之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指理而言形而下者指事物而言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物可见而其理难知即事即物便要见得此理只是如此看但要真实于事物上见得这个道理然后于已有益为人君止于仁为人子止于孝必湏就君臣父子上见得此理大学之道不曰穷理而谓之格物只是使人就实处穷竟事事物物上有许多道理穷之不可不尽也 天下之理至虚之中有至实者存至无之中有至有者存夫理者寓于至有之中而不可以目击而指数也然而举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且臣之事君便有忠之理子之事父便有孝之理目之视便有明之理耳之听便有聪之理貎之动便有恭之理言之发便有忠之理只是常常恁地省察则理不难知也 问性即理如何曰物物皆有性便皆有其理曰枯槁之物亦有理乎曰不论枯槁他本来都有道理因指案上花瓶便有花瓶道理书灯便有书灯道理水之润下火之炎上金之从革木之曲直土之稼穑一一都有性都有理人若用之又着顺他理始得若把金来削做木用把木来镕做金用便无此理 天理既浑然然既谓之理则便是个有条理底名字故其中所谓仁义礼智四者合下便各有一个道理不相混杂以其未发莫见端绪不可以一理名是以谓之浑然非是浑然里面都无分别而仁义礼智却是后来旋次生出四件有形有状之物也须知天理只是仁义礼智之縂名仁义礼智便是天理之件数 问理有能然有必然有当然有自然处皆湏兼之方于理字训义为备否且举其一二如恻隐者气也其所以能是恻隐者理也盖在中有是理然后能形诸外为是事外不能为是事则是其中无是理矣此能然处也又如赤子之入井见之者必恻隐盖人心是个活底然其感应之理必如是虽欲忍之而其中惕然自有不能以己也不然则是槁木死灰理为有时而息矣此必然处也又如赤子入井则合当为恻隐盖人与人类其待之理当如此而不容不如此也不然则是为悖天理而非人类矣此当然处也当然亦有二一就合做底事上直言其大义如此入井当恻隐与夫为父当慈为子当孝之类是也一泛就事中又细㨂别其是是非非当做与不当做处如视其所当视而不视其所不当视听其所当听而不听其所不当听则得其正而为理非所当视而视与当视而不视非所当听而听与当听而不听则为非理矣此亦当然处也又如所以入井而恻隐者皆天理之真流行发见自然而然非有一毫人为预乎其间此自然处也其他又如动静者气也其所以能动静者理也动则必静静必复动其必动必静者亦理也事至则当动事过当静者亦理也而其所以一动一静又莫非天理之自然矣又如亲亲仁民爱物者事其所以能亲亲仁民爱物者理见其亲则必亲见其民则必仁见其物则必爱者亦理也在亲则当亲在民则当仁在物则当爱其当亲当仁当爱者亦理也而其所以亲之仁之爱之又无非天地之自然矣凡事皆然能然必然者理在事先当然者正就事而言其理自然则贯事理言之也四者皆不可不兼该而止就事言者必见理直截亲切在人道为有力所以大学章句或问论难处惟専以当然不容己者为言亦此意熟则其馀自可类举矣曰此意甚备大学本亦更有所以然一句后来看得且要见得所当然是切要处若果得不容己处即自可默会矣 问程子云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中要识得真与妄耳真妄是于那发处别识得天理人欲之分如何曰皆天也言视听思虑动作皆是天理其顺发出来无非当然之理即所谓真其妄者却是反乎天理者也虽是妄亦无非天理只是发得不当地头譬如一草木合在山上此是本分今却移在水中其为草木固无以异只是那地头不是恰如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意 问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对是物也理安得有对曰如高下小大清浊之类皆是曰高下小大清浊又是物也如何曰有高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当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独阴必有阳不能独阳必有阴皆是对这对处不是理对其所以有对者是理合当恁地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问如何便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曰真个是未有无对者看得破时真个是差异好笑且如一阴一阳便有对至于太极却对甚底曰太极有无极对曰此只是一句如金木水火土即土亦似无对然皆有对太极便与阴阳相对此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便对过却是横对了土便与金木水火相对盖金木水火是有方所土却无方所亦对得过一云四物皆资土故也胡氏谓善不与恶对恶是反善如仁与不仁如何不可对若不相对觉说得天下事故尖斜了没个是处一云湖南学者云善无对不知悪乃善之对恶者反乎善者也 问天下之理无独必有对有动必有静有阴必有阳以至屈伸消长盛衰之类莫不皆然还是他合下便如此邪曰自是他合下来如此一便对二形而上便对形而下然就一言之一中又自有对且如眼前一物便有背有面有上有下有内有外二有各自为对虽说无独必有对然独中又自有对且如某盘路两两相对末稍中间只空一路若似无对然此一路对了三百六十路此所谓一对万道对器也 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阴便有阳有仁便有义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嘿有动便有动然又却只是一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行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气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蔡季通云理有流行有对待先有流行后有对待
  曰难说先有后有季通举太极说以为道理皆然且执其说
  东莱吕氏曰天下事有万不同然以理观之则未尝异君子湏当于异中而求同则见天下之事本未尝异
  勉斋黄氏曰此身只是形气神理理精于神神精于气气精于形形则一定气能呼吸能冷暖神则有知觉能运用理则知觉运用上许多道理然有形则斯有气有气斯有神有神斯有理只是一物分出许多名字知此则心性情之类皆可见矣
  或问伊川有云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又曰在义为理何如潜室陈氏曰理对义言则理为体而义为用理对道言则道为体而理为用 又问遗书云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有多少不尽分处既曰无不足如何又有不尽分处曰天理本无不足人自亏欠他底
  北溪陈氏曰理与义对说则理是体义是用理是在物当然之则义是所以处此理者故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如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类若不是实理如此则便有时废了惟是实理如此所以万古常然虽更乱离变故终有不可得而殄灭者 理与性字对说理乃是在物之理性乃是在我之理在物底便是天地人物公共底道理在我底乃是此理已具得为我所有者 道与理大槩只是一件物然拆为二字亦须有分别道是就人所通行上立字与理对说则道字较宽理字较实理有确然不易底意故万古通行者道也万古不易者理也理无形状如何见得只是事物上一个当然之则便是理则是凖则法则有个确定不易底意只是事物上正当合做处便是当然无过些亦无不及些如为君止于仁仁便是为君当然之则为臣止于敬敬便是为臣当然之则为父止于慈为子止于孝孝慈便是父子当然之则又如足容重重便是足容当然之则手容恭恭便是手容当然之则如尸便是坐中当然之则如齐便是立中当然之则古人格物穷理要就事物上穷个当然之则亦不过只是穷到那合做恰好处而已
  或问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何如鲁斋许氏曰便是一以贯之又问理出于天天出于理曰天即理也有则一时有本无先后 有是理而后有是物譬如木生知其诚有是理而后成木之一物表里精粗无不到如成果实相似如水之流满出东西南北皆可体立而用行积实于中发见于外则为恻隐为羞恶内无而外自不应凡物之生必得此理而后有是形无理则无形孟子所谓非人者无此理何异于禽兽哉事物必有理未有无理之物两件不可离无物则理何所寓读史传事实文字皆已往粗迹但其中亦有理在圣人观转蓬便知造车或观担夫争道得运笔意亦此类也但不可泥于迹而不知变化虽浅近事物亦必有形而上者但学者能得圣神功用之妙以观万事万物之理可也则形而下者事为之间皆粗迹而不可废
  临川吴氏曰理之在人心犹水之在地中昼夜生生而不竭是之谓有原心理之发见犹原泉之初出毋滑坏毋阏绝将混混乎其常活而常清矣 夫凡物必有所以然之故亦必有所当然之则所以然者理也所当然者义也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理之有义犹形影声响也世岂有无义之理哉理如玉之肤也至微而至密有旁通广取其义不一而足者是以圣人之学必精义而入神
  
  程子曰徳者得也须是实到这里须得 一徳立而百善从之 存诸中为徳发于外为行徳之成其可见者行也 得之于心谓之有徳自然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岂待勉强也 徳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性之徳者言性之所有 有徳者得天地而用之既有诸己所以莫非中理 心是天徳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徳处未能尽人心莫不有知惟蔽于人欲则亡天徳也 圣贤
  论天徳盖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无所污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坏即敬以治之使复如旧
  张子曰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 接物处皆是小徳统会处便是大徳 富贵之得不得天也至于道徳则在己求之而无不得也 循天下之理之谓道得天下之理之谓徳故曰易简之善配至徳
  龟山杨氏曰仁义而足乎已斯谓之徳
  上蔡谢氏曰徳可以易言耶动容周旋中礼圣人之事也止曰盛徳之至具天下之至善止曰有徳为天下之大恶止曰失徳故礼乐皆得谓之有徳
  五峯胡氏曰徳有本故其行不穷孝悌也者徳之本欤朱子问吴必大如何是徳曰只是此道理因讲习躬行后见得是我之所固有故守而勿失耳曰寻常看据于徳如何说必大以横渠得寸守寸得尺守尺对曰须先得了方可守如此说时依旧认徳字未着今且说只是这道理然湏长长提撕令在己者决定是做得如此如方独处默坐未曽事君亲接朋友然在我者已浑全是一个孝悌忠信底人以此做出事来事亲则必孝事君则必忠与朋友交则必信不待旋安排盖存于中之谓徳见于事之谓行易曰君子以成徳为行正谓以此徳而见诸事耳 存之于中谓理得之于心谓徳发见于行事为百行 徳是得于天者讲学而得之得自家本分底物事 问韩子道与徳为虚位如何曰亦说得通盖仁义礼智是实此道徳字是通上下说却虚如有仁之道义之道仁之徳义之徳此道徳只随仁义上说是虚位他又自说道有君子小人徳有凶有吉谓吉人则为吉徳凶人则为凶徳君子行之为君子之道小人行之为小人之道如道二仁与不仁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之类若是志于道据于徳方是好底方是道徳之正 中庸分道徳曰父子君臣以下为天下之达道智仁勇为天下之达徳君有君之道臣有臣之道徳便是个行道底故为君主于仁为臣主于敬仁敬可唤做徳不可唤做道
  东莱吕氏曰至徳以道为本至徳者精粹而不可名者之谓道体⿰氵専 -- 溥博渊深无声无臭无下手处惟至徳以道为本则有所依据识得体叚 今人不识徳字往往见一事之善则谓之徳殊不知此乃行也实有诸己之谓徳见诸行事之谓行既实有于已矣须见于行事之间然后吾之行全进
  或问道也徳也仁也三者所处不同潜室陈氏曰道谓事事物物当然之理徳乃行是道实得于心仁谓本心之徳爱之理乃诸徳之总会处在一人身上只是一个物事但一节密一节耳
  北溪陈氏曰徳者得也不能离得一个得字古经书虽是多就做工夫实有得上说然亦有就本原来历上论如所谓明徳者是人生所得于天本来光明之理具在吾心者故谓之明徳如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敬兄此便是得于天本明处有所谓达徳者是古今天下人心之所同得故以达言有所谓懿徳者是得天理之粹美故以懿言之又有所谓徳性者亦只是在我所得于天之正理故谓之徳性 道是天地间本然之道不是因人做工夫处论徳便是就人做工夫处论徳是行是道而实有得于吾心者故谓之徳何谓行是道而实有得于吾心如实能事亲便是此心实得这孝实能事兄便是此心实得这悌大槩徳之一字是就人做工夫已到处论乃是做工夫实有得于已了不是就方做工夫时说 道与徳不是判然二物道是公共的徳是实得于身为我所有的所谓天徳者自天而言则此理公共在天得之为天徳其道流行赋予为物之所得亦谓之天徳若就人论则人得天之理以生亦谓之天徳其所为纯得天理之真无人伪之杂亦谓之天徳
  西山真氏曰徳者何仁义礼智是也此所谓体也徳専以其本体而言才兼言其著于用者圣人之所谓才有与徳合言之者才难之才即所谓徳也徳全则才亦全矣中庸谓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彊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盖惟圣人为能兼五者之全非五者之全不足以言圣 皋陶谟有六徳三徳之分小大不同而皆适于用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五
  性理七
  
  程子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天地𬘡缊万物化醇生之谓性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又曰非仁则无以见天地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我也如其皆我何所不尽不能有诸己则其与天地万物岂特相去千万而已哉 自古不曾有人解仁字之义须是道与他分别出五常若只是兼体却只有四也且譬一身仁头也其他四端手足也至如易虽言元者善之长然亦须通四徳以言之问仁曰此在诸公自思之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
  观之体认出来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为仁恻隐固是爱也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专以爱为仁孟子言恻隐为仁盖为前已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博爱为仁则不可仁者必爱指爱为仁则不可不仁者无所知觉指
  知觉为仁则不可 观物于静中皆有春意切脉最可体仁 观鸡雏此可观仁 仁之道要之只消道一公字公只是仁之理不可将公便唤做仁 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只为公则物我兼照故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也 人之一肢病不知痛痒谓之不仁人之不仁亦犹是也盖不知人道之在己也知仁道之在己而由之乃仁也视听言动一于礼谓之仁 仁则一不仁则二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去不仁则仁存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如求经义皆栽培之意 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 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夫人岂有视四肢百体而不爱者哉圣人仁之至也独能体是心而已曷尝支离多端而求之自外乎故能近取譬者仲尼所以示子贡以为仁之方也医书有以手足风顽谓之四体不仁为其疾痛不以累其心故也夫手足在我而疾痛不与知焉非不仁而何世之忍心无恩者其自弃亦若是而已 孟子云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仁者人此者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若以敬直内则便不直矣行仁义岂有直乎必有事焉而勿正则直也夫能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则与物同矣故曰敬义立而徳不孤是以仁者无对放之东海而凖放之西海而凖放之南海而凖放之北海而凖医家言四体不仁最能体仁之名也
  张子曰虚者仁之原礼义者仁之用 虚则生仁仁在理以成之 敦厚虚静仁之本敬和接物仁之用
  龟山杨氏曰论语言仁处皆仁之方也若正所谓仁则未之尝言也故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要道得亲切惟孟子言仁人心也最为亲切 李似祖问何以知仁曰孟子以恻隐之心为仁之端平居但以此体究久久自见因问似祖寻常如何说隐似祖云如有隐忧勤恤民隐皆疾痛之谓也曰孺子将入井而人见之者必有恻隐之心疾痛非在己也而为之疾痛何也似祖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远矣
  上蔡谢氏曰心者何也仁是已仁者何也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今人身体麻痹不知痛痒谓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种而生者谓之桃仁杏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见矣 问一日静坐见一切事平等皆在我和气中此是仁否曰此只是静中工夫只是心虚气平也须是应事时有此气象方好 仁者天之理非杜撰也故哭死而哀非为生也经徳不回非干禄也言语必信非正行也天理当然而已矣当然而为之是为天之所为也圣门学者大要以克己为本克己复礼无私心焉则天矣
  和靖尹氏曰鲍某尝问伊川仁者爱人便是仁乎伊川云爱人仁之事耳焞时侍坐归因取论语中说仁事致思久之忽有所得遂见伊川请益曰某以仁惟公可尽之伊川沉思久之云思而至此学者所难及也天心所以至仁者惟公尔人能至公便是仁 谢收尝问学于伊川伊川云学之大无如仁汝谓仁是如何谢久之无入处一日再问爱人是仁否伊川云爱人乃仁之端非仁也谢收去焞因曰某谓仁者公而已伊川云何谓也焞曰能好人能恶人伊川云善涵养不易见得到此
  延平李氏答朱元晦书曰仁字难说论语一部只是说与门弟子求仁之方知所以用心庶㡬私欲沈天理见则知仁矣如颜子仲弓之问圣人所以答之之语皆其切要用力处也孟子曰仁人心也心体通有无贯幽明无不包括与人指示于发用处求之也又曰仁者人也人之一体便是天理无所不备具若合而言之人与仁之名亡则浑是道理也来谕以谓仁是心之正理能发能用底一个端绪如胎育包涵其中生气无不纯备而流动发生自然之机又无顷刻停息愤盈发泄触处贯通体用相循初无间㫁此说推扩得甚好但又云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乎禽兽者以是而已若犬之性牛之性则不得而与焉若如此说恐有碍盖天地中所生物本源则一虽禽兽草木生理亦无顷刻停息间㫁者但人得其秀而最灵五常中和之气所聚禽兽得其偏而已此其所以异也若谓流动发生自然之机与夫无顷刻停息间㫁即禽兽之体亦自如此若以为此理唯人独得之即恐推测体认处未精于他处便有差也又云须体认到此纯一不杂处方见浑然与物同体气象一段语却无病又云从此推出分殊合宜处便是义以下数句莫不由此而仁一以贯之盖五常百行无往而非仁也此说大槩是然细推之却似不曾体认得伊川所谓理一分殊龟山云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之意盖全在知字上用着力也谢上蔡语录云不仁便是死汉不识痛痒了仁字只是有知觉了了之体段若于此不下工夫令透彻即何縁见得本源毫发之分殊哉若于此不了了即体用不能兼举矣此正是本源体用兼举处人道之立正在于此仁之一字正如四徳之元而仁义二字正如立天道之阴阳立地道之柔刚皆包摄在此二字尔大抵学者多为私欲所昏故用力不精不见其效若欲于此进步须把㫁诸路头静坐默识使之泥滓渐渐消去方可不然亦只是说也更熟思之
  朱子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心者也故语心之徳虽其总摄贯通无所不备然一言以蔽之则曰仁而已矣盖天地之心其徳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不统其运行焉则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之为心其徳亦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包其发用焉则为爱恭宜别之情而恻隐之心无所不贯故论天地之心者则曰乾元坤元则四徳之体用不待悉数而足论人心之妙者则曰仁人心也则四徳之体用亦不待遍举而该盖仁之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发而此体已具情之既发而其用不穷诚能体而存之则众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此此孔门之教所以必使学者汲汲于求仁也其言有曰克己复礼为仁言能克去己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在而此心之用无不行也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弟及物恕则亦所以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则以让国而逃谏伐而饿为能不失乎此心也又曰杀身成仁则以欲甚于生恶甚于死为能不害乎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则坱然生物之心在人则温然爱人利物之心包四徳而贯四端者也或曰若子之言则程子所谓爱情仁性不可以爱为仁者非欤曰不然程子之所谓以爱之发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仁者也盖所谓情性者虽其分域之不同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判然离绝而不相管哉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于判然离爱而言仁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而子顾以为异乎程子之说不亦误哉或曰程氏之徒言仁多矣盖有谓爱非仁而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者矣陈渊问杨龟山曰万物与我为一其仁之体乎曰然亦有谓爱非仁而以心有知觉释仁之名者矣上蔡谢氏曰心有所觉谓之仁仁则心与事为一草木五榖之实谓之仁取名于生也生则有所觉矣四体之偏痹谓之不仁取名于不知觉也不知觉则死矣事有感而随之以喜怒哀乐应之以酬酢万变者非知觉不能也身与事接而心漠然不省者与四体不仁无异也然则不仁者虽生无以异于死虽有心亦邻于无心虽有四体亦弗为吾用也故视而弗见听而弗闻食而不知其味此善学者所以急急于求仁也今子之言若是然则彼皆非欤曰彼谓物我为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矣而非仁之所以为体之真也彼谓心有知觉者可以见仁之包乎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观孔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与程子所谓觉不可以训仁者则可见矣予尚安得复以此而论仁哉抑泛言同体者使人含糊昏缓而无警切之功其弊或至于认物为己者有之矣専言知觉者使人张皇迫躁而无沉潜之味其弊或至于认欲为理者有之矣一忘一助二者盖胥失之而知觉之云者于圣门所云乐山能守之气象尤不相似予尚安得复以此而论仁哉因并记其语作仁说













  ○问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曰天地之心只是个生凡物皆是生方有此物如草木之萌芽枝叶条干皆是生方有之人物所以生生不穷者以其生也才不生便干枯死了这个是统论一个仁之体○仁也者天地所以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者也惟其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是以未发之前四徳具焉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统已发之际四端著焉曰恻隐羞恶辞逊是非而恻隐之心无所不通此仁之体用所以涵育浑全周流贯彻专一心之妙而为众善之长也 问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曰须先识得元与仁是个甚物事更就自家身上看甚么是仁甚么是义礼智既识得这个便见得这一个能包得那数个元只是初底便是如木之萌如草之芽其在人如恻然有隐初来底意思便是所以程子谓看鸡雏可以观仁为是那嫩小底便是仁底意思在杨道夫曰如先生之言正是程子说复其见天地之心复之初爻便是天地生物之心也曰今只将公所见看所谓心譬如榖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观之便见 问仁者心之徳爱之理曰仁者心之徳犹言润者水之徳燥者火之徳爱之理犹言水之根木之源试以此意思之仁者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苗仁之爱如糖之甜醋之酸爱是那滋味 仁是根爱是苗不可便唤苗做根然而这个苗却定是从那根上来 爱是恻隐恻隐是情其理则谓之仁心之徳徳又只是爱谓之心之徳却是爱之本柄 心之徳是统言爱之理是就仁义礼智上分说如义便是宜之理礼便是别之理智便是知之理但理会得爱之理便理会得心之徳又曰爱虽是情爱之理是仁也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爱是个动物事理是个静物事理便是性缘里面有这爱之理所以发出来无不爱程子曰心如榖种其生之性乃仁也生之性便是爱之理 问浑然无私便是爱之理行仁而有得于己便是心之徳否曰如此解释文义亦可但恐本领上未透彻尔 又问一性禀于天而万善皆具仁义礼智所以分统万善而合为一性者也方寂然不动此理完然是为性之本体及因事感发而见于中节之时则一事所形一理随著一理之当一善之所由得仁固性也而见于事亲从兄之际莫非仁之发也有子谓孝弟行仁之本说者于是以爱言仁而爱不足以尽之以心喻仁而心实宰之必曰仁者爱之理然后仁之体明曰仁者心之徳然后仁之用显学者识是爱之理而后可以全此心之徳如何曰大意固如此然说得未明只看文字意脉不接续处便是见得未亲切曰莫是不合分体用言之否曰然只是一个心便自具了仁之体用喜怒哀乐未发处是体发于恻隐处便却是情因举天地万物同体之意极问其理曰须是近里著身推究未干天地万物事也须知所谓心之徳者即程先生榖种之说所谓爱之理者则正谓仁是未发之爱爱是已发之仁尔只以此意推之不须外边添入道理若于此处认得仁字即不妨与天地万物同体若不会得便将天地万物同体为仁却转无交涉矣孔门之教说许多仁却未曾正定说出盖此理直是难言若立下一个定说便该括不尽且只于自家身分上体究久之自然通达程子谓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専言则𮎛四者须是统看仁如何却包得数者又却分看义礼智信如何亦谓之仁大抵于仁上见得尽须知发于刚果处亦是仁发于辞逊是非亦是仁且款曲研究识尽全体正犹观山所谓横看成岭直看成峰若自家见他不尽初谓只是一岭及少时又见一峯出来便是未曾尽见全山到底无定据也 问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此即人物初生时验之可见人物均受天地之气而生所以同一体如人兄弟异形而皆出父母胞胎所以皆当爱故推老老之心则及人之老推幼幼之心则及人之幼惟仁者其心公溥实见此理故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否曰人与万物均受此气均受此理所以皆当爱便是不如此爱字不在同体上说自不属同体事他那物事自是爱这个是说那无所不爱了方能得同体若爱则是自然爱不是同体了方爱惟其同体所以无所不爱所以爱者以其有此心也所以无所不爱者以其同体也仁者爱之理只是爱之道理犹言生之性爱则是理之见于用者也盖仁性也性只是理而已爱是情情则发于用性者指其未发故曰仁者爱之理情则已发故曰爱者仁之用 问仁者爱之理曰这一句只将心性情看便分明一身之中浑然自有个主宰者心也有仁义礼智则是性发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则是情恻隐爱也仁之端也仁是体爱是用又曰爱之理爱自仁出也然亦不可离了爱去说仁问韩愈博爱之谓仁曰是指情为性了问周子说爱曰仁与博爱之说如何曰爱曰仁犹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就爱处指出仁若博爱之谓仁之谓便是把博爱做仁了终不同 以生字说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来天地生我底意我而今须要自体认得试自看一个物坚硬如顽石成甚物事此便是不仁蔼乎若春阳之温汎乎若醴酒之醇此是形容仁底意思 仁是根恻隐是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推广到枝叶处 问伊川云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曰物之初生其夲未远固好㸔及干成叶茂便不好看如赤子入井时恻隐怵惕之心只些子仁见得时却好看到得发政施仁其仁固广便看不见得何处是仁 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尔只如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 仁自是个和柔底物事譬如物之初生自较和柔及至夏间长茂方始稍坚硬秋则収结成实冬则敛藏然四时生气无不该贯如程子说生意处非是说以生意为仁只是说生物皆能发动死物则都不能譬如榖种蒸杀则不能生也又曰以糓种譬之一粒糓春则发生夏则成苗秋则结实冬则収藏生意依旧包在里面每个榖子里有一个生意藏在里面种而后生也仁义礼智亦然又曰仁与礼自是有个发生底意思义与智自是有个收敛底意思 或问仁有生意如何曰只此生意心是活物必有此心乃能知辞逊必有此心乃能知羞恶必有此心乃能知是非此心不生又乌能辞逊羞恶是非且如春之生物也至于夏之长则是生者长秋之遂亦是生者遂冬之成亦是生者成也百榖之熟方及七八分若斩㫁其根则生者䘮矣其榖亦只得七八分若生者不䘮须及十分収而藏之生者似息矣只明年种之又复有生 问曩者论仁包四者蒙教以初底意思看仁昨观孟子四端处似颇认得此意曰如何曰仁者生之理而动之机也惟其运转流通无所间㫁故谓之仁故能贯通四者曰这自是难说他自活今若恁地看得来只见得他用处不见他体了问生之理便是体否曰若要见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说心譬如榖种生之性便是仁便分明若更要真实识得仁之体只看夫子所谓克己复礼克去己私如何便唤得做仁曰若如此看则程子所谓公字愈觉亲切曰公也只是仁底壳子尽他未得在毕竟里面是个甚物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体 问仁包四徳如元者善之长从四时生物意思观之则阴阳都偏了曰如此则秋冬都无生物气象但生生之意至此退了到得退未尽处则阳气依旧在 问周子窗前草不除去即是谓生意与自家一般曰他也只是偶然见与自家意思相契又问横渠驴鸣是天机自动意思曰固是他也是偶然见他如此如谓草与自家意一般木叶便不与自家意思一般乎如驴鸣与自家呼唤一般马鸣便不与自家一般乎问程子观天地生物气象也是如此曰他也只是偶然见如此便说出来示人而今不成只管去守看生物气象 问程子谓切脉可以体仁莫是心诚求之之意否曰还是切脉底是仁那脉是仁曰切脉是仁曰若如此则当切脉时又用着个意思去体仁复问童蜚卿曰切脉体仁又如何曰脉是那血气周流切脉则便可以见仁曰然恐只是恁地脉理贯通乎一身仁之理亦是恁地又问鸡雏如何是仁杨道夫曰先生尝谓初与嫩底便是曰如此㸔较分明盖当是时饮啄自如未有所谓争斗侵凌之患者只此便是仁也 问观鸡雏此可观仁何也曰凡物皆可观此偶见鸡雏而言耳小小之物生理悉具 问圣贤言仁有专指体而言者有包体用而言者曰仁对义礼智言之则为体専言之则兼体用 孔子说仁多说体孟子说仁多说用如克己复礼恻隐之心之类 以心之徳而专言之则未发是体已发是用以爱之理而偏言之则仁便是体恻𨼆是用 问程子云仁道难言唯公近之非以公训仁当公之时仁之气象于此固可嘿识然学者之于仁非徒欲识之而已 仁是爱底道理公是仁底道理故公则仁仁则爱公却是仁发处无公则仁行不得 公之为仁公不可与仁比并看公只是无私才无私这仁便流行程先生云唯公为近之却不是近似之近才公仁便在此故云近犹云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不是道在先后上只知先后便近于道如去其壅塞则水自流通水之流通却不是去壅塞底物事做出来水自是元有只被塞了才除了塞便流仁自是元有只被私意隔了才克去己私做底便是仁叶贺孙问公是仁之体仁是理曰不用恁地说徒然不分晓只公是无私无私则理无或蔽今人喜也是私喜怒也是私怒哀也是私哀惧也是私惧爱也是私爱恶也是私恶欲也是私欲茍能克去己私扩然大公则喜是公喜怒是公怒哀惧爱恶欲莫非公矣此处煞系利害颜子所授于夫子只是克己复礼为仁 或问仁与公之别曰仁在内公在外又曰惟仁然后能公又曰仁是夲有之理公是克己工夫极至处故惟仁然后能公理甚分明故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则是克尽己私之后只就自身上看便见得仁也 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盖公犹无尘也人犹镜也仁则犹镜之光明也镜无纎尘则光明人能无一毫之私欲则仁然镜之明非自外求也只是镜元来自有这光明今不为尘所昏耳人之仁亦非自外得也只是人心元来自有这仁今不为私欲所蔽耳故人无私欲则心之体用广大流行而无时不仁所以能爱能恕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为仁须是公而以人体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为仁世有以公为心而惨刻不恤者须公而有恻隐之心此功夫却在人字上盖人体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则不仁矣 仁是人心所固有之理公则仁私则不仁未可便以公为仁须是体之以人方是仁公恕爱皆所以言仁者也公在仁之前恕与爱在仁之后公则能仁仁则能爱能恕故也问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窃谓此段之意人字只
  是指吾此身而言与中庸言仁者人也之人自不同不必重看紧要却在体字上盖仁者心之徳主性情宰万事本是吾身至亲至切底物公只是仁之理専言公则只虚空说著理而不见其切于己故必以身体之然后我与理合而谓之仁亦犹孟子合而言之道也然公果如之何而体如之何而谓之仁亦不过克尽己私至于此心豁然莹净光洁彻表里纯是天理之公生生无间㫁则天地生物之意常存故其寂而未发惺惺不昧如一元之徳昭融于地中之复无一事一物不涵在吾生理之中其随感而动也恻然有隐如春阳发达于地上之豫无一事非此理之贯无一物非此生意之所被矣此体公之所以为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虽或为义为礼为智为信无所往而不通也不审是否曰此说得之 问公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爱是仁之发处恕是推其爱之之心以及物否曰如公所言亦非不是只是自是凑合不著都无滋味又问莫是带那上文公字说否曰然恕与爱本皆出于仁然非公则安能恕安能爱又问爱只是合下发处便爱未有以及物在恕则方能推己以及物否曰仁之发处自是爱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也不能及物也不能亲亲仁民爱物只是自爱而已若里面元无那爱又只推个甚么如开⿰氵⿱𠫓丹相似是里面元有这水所以开着便有水来若里面元无此水如何会开着便有水若不是去开沟纵有此水也如何得他流出来爱水也开之者恕也又问若不是推其爱以及物纵有此爱也无可得及物否曰不是无可得及物若不能推则不能及物 或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何分别曰恕之所施施其爱尔不恕则虽有爱而不能及人也又曰施是从这里流出用是就事说推己为恕恕是从己流出去及那物爱是才调恁地爱如水恕如水之流又问先生谓爱如水恕如水之流退而思有所未合窃谓仁如水爱如水之润恕如水之流不审如何曰说得好昨日说过了又曰恕是分俵那爱底如一桶水爱是水恕是分俵此水何处一杓故谓之施爱是仁之用恕所以施爱者又曰施用两字移动全不得这般处惟有孔孟能如此下自荀杨诸人便不能便不移易者昔有言尽己之谓忠尽物之谓恕伊川言尽物只可言信推己之谓恕盖恕是推己只可言施如此等处极当细看 上蔡以知觉言仁只知觉得那应事接物底如何便唤做仁须是知觉那里方是且如一件事是合做与不合做觉得这个方是仁唤着便应抉着便痛这是心之流注在血气上底觉得那理之是非这方是流注在理上底唤着不应抉着不痛这固是死人固是不仁唤得应抉着痛只这便是仁则谁个不会如此须是分作三截看那不闻痛痒底是不仁只觉得痛痒不觉得理底虽会那一等也不便是仁须是觉这理方是 或问谢上蔡以觉言仁是如何曰觉者是要觉得个道理须是分毫不差方能全得此心之徳这便是仁若但知得个痛痒则凡人皆觉得岂尽是仁者耶医者以顽痹为不仁以其不觉故谓之不仁不觉固是不仁然便谓觉是仁则不可 问程门以知觉言仁克斋记乃不取何也曰仁离爱不得上蔡诸公不把爱做仁他见伊川言博爱非仁也仁是性爱是情伊川也不是道爱不是仁若当初有人会问必说道爱是仁之情仁是爱之性如此方分晓惜门人只领那意便专以知觉言之于爱之说若将凂焉遂蹉过仁地位去说将仁更无安䪺处见孺子匍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这处见得亲切圣贤言仁皆从这处说又问知觉亦有生意曰固是将知觉说来冷了觉在知上却多些小搭在仁边仁是和底意然添一句又成一重须自㸔得便都理会得 答张敬夫书曰胡广仲引孟子先知先觉以明上蔡心有知觉之说己自不伦其谓知此觉此亦未知指何为说要之大本既差勿论可也今观所示乃直以此为仁则是以知此觉此为知仁觉仁也仁本吾心之徳又将谁使知之而觉之邪若据孟子本文则程子释之已详矣曰知是知此事知此事当如此也觉是觉此理知此事之所以当如此之理也意已分明不必更求玄妙且其意与上蔡之意亦初无干涉也上蔡所谓知觉正谓知寒暖饱饥之类耳推而至于酬酢佑神亦只是此知觉无别物也但所用有小大尔然此亦只是智之发用处但惟仁者为能兼之故谓仁者心有知觉则可谓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不可盖仁者心有知觉乃以仁包四者之用而言犹云仁者知所羞恶辞让云尔若曰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仁之所以得名初不为此也今不究其所以得名之故乃指其所兼者便为仁体正如言仁者必有勇有徳者必有言岂可遂以勇为仁言为徳哉又答曰来教云夫其所以与天地万物一体者以夫天地之心之所有是乃生生之蕴人与物所公共所谓爱之理也熹详此数句似颇未安盖仁只是爱之理人皆有之然人或不公则于其所当爱者反有所不爱惟公则视天地万物皆为一体而无所不爱矣若爱之理则是自然本有之理不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熹向所呈似仁说其间不免尚有此意方欲改之而未暇来教以为不如克斋之云是也然于此却有所未察窃谓莫若将公字与仁字且各作一字㸔得分明然后却看中间两字相近处之为亲切也若遽混而言之乃是程子所以诃以公便为仁之失此毫厘间正当子细也又㸔仁字当并义礼智字看然后界限分明见得端的今舍彼三者而独论仁字所以多说而易差也又谓体用一源内外一致为仁之妙此亦未安盖义之有羞恶礼之有恭敬智之有是非皆内外一致非独仁为然也南轩张氏与朱子书曰仁之为说推原其本人与天地万物一体也是以其爱无所不至犹人之身无分寸之肤而不贯通则无分寸之肤不爱也故以惟公近之之语形容仁体最为亲切欲人体夫所以爱者言仁然爱字只是明得其用必曰仁者爱之理乃更亲切夫其所以与天地一体者以夫天地之心之所存是乃生生之蕴人与物所公共所谓爱之理者此也故探其本则未发之前爱之理存乎性是乃仁之体察其动则已发之际爱之施被乎物是乃仁之用体用一源内外一致此仁之所以为妙也又答曰程子言仁本末甚备今撮其大要不过数言盖曰仁者生之性也而爱其情也孝悌其用也公者所以体仁犹言克己复礼为仁也学者于前三言者可以识仁之名义于后一言者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本末指意之所在但见其分别性情之异便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涉见其以公为近仁便谓直指仁体最为深切殊不知仁乃性之徳而爱之本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爱但或蔽于有我之私则不能尽其体用之妙惟克己复礼廓然大公然后此体浑全此用昭著动静本末血脉贯通尔程子之言意盖如此非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涉也此说前书言之已详今请复以两言决之如熹之说则性发为情情根于性未有无性之情无情之性各为一物而不相管摄二说得失此亦可见非谓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体也细观来喻所谓公天下而无物我之私则其爱无不溥矣不知此两句甚处是直指仁体处若以爱无不溥为仁之体则陷于以情为性之失高明之见必不至此若以公天下而无物我之私便为仁体则恐所谓公者漠然无情但如虚空木石虽其同体之物尚不能有以相爱况能无所不溥乎然则此两句中初未尝有一字说着仁体须知仁是夲有之性生物之心惟公为能体之非因公而后有也故曰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细㸔此语却是人字里面带得仁字过来由汉以来以爱言仁之弊正为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为性尔今欲矫其弊反使仁字汎然无所归宿而性情遂至于不相管可谓矫枉过直是亦枉而已矣其弊将使学者终日言仁而实未尝识其名义且又并与天地之心性情之徳而昧焉窃谓程子之意必不如此南轩书云仁说如天地以生物为心之语平㸔虽不妨然不若只云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之为人之心似完全仁道难明惟公近之然不可便以公为仁又曰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此意指仁之体极为深切爱只是情盖公天下而无物我之私焉则其爱无不溥矣如此看乃可由汉以来言仁者盖未尝不以爱为言也 问爱之理实具于心心之徳发而为爱否曰解释文义则可实下工夫当如何曰据其已发之爱则知其为心之徳指其未发之仁则知其为爱之理曰某记少时与人讲论此等道理见得未真又不敢㫁定触处问人自为疑惑皆是臆度所致至今思之可笑须是就自己实做工夫处分明见得这个道理意味自别如克己复礼则如何为仁居处恭执事敬与出门如见大宾之类亦然克己复礼本非仁却须从克己复礼中寻究仁在何处亲切贴身体验出来不须向外处求周谟曰平居持养只克去己私便是本心之徳流行发见无非爱而已曰此语近正如䟽导沟渠初为物所壅蔽才䟽导得通则水自流行克己复礼便是䟽导意思流行处便是仁 问敦厚虚静者仁之本曰敦厚虚静是为仁之本又问虚者仁之原曰虚只是无欲故虚虚明无欲此仁之所由生也又问此虚字与一大清虚之虚如何曰这虚也只是无欲渠便将这个唤做道体然虚对实而言却不似形而上者 程子云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问心之本体湛然虚明无一毫私欲之累则心徳未尝不存矣把捉不定则为私欲所乱是心外驰而其徳亡矣曰如公所言则是把捉不定故谓之不仁今此但曰皆是不仁乃是言惟其不仁所以致把捉不定也 余正叔谓无私欲是仁曰谓之无私欲然后仁则可谓无私便是仁则不可盖惟无私欲而后仁始见如无所壅底而后水方行方叔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曰无私是仁之前事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之后事唯无私然后仁惟仁然后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要在二者之间识得毕竟仁是甚模様欲晓得仁名义须并义礼智三字看欲真个见得仁底模様须是从克己复礼做工夫去今人说仁如糖皆道是甜不曾吃着不知甜是甚滋味圣人都不说破在学者以身体之而已矣问程子云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如何以此便
  谓之仁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净尽天理流行处皆可谓之仁 问存得此心便是仁曰且要存得此心不为私欲所胜遇事每每着精神照管不可随物流去须要紧紧守着若常存得此心应事接物虽不中不远思虑纷扰于中都是不能存此心此心不存合视处也不知视合听处也不知听或问莫在于敬否曰敬非别是一事常唤醒此心便是人每日只鹘鹘突突过了心都不曾収拾得在里面又曰仁虽似有刚直意毕竟本是个温和之物但出来发用时有许多般须得是非辞逊㫁制三者方成仁之事及至事定三者各退仁仍旧温和缘是他本性如此人但见有是非节文㫁制却谓都是仁之本意则非也春本温和故能生物所以说仁如春 问求仁曰看来仁字只是个浑沦底道理如大学致知格物所以求仁也中庸博学审问谨思明辨力行亦所以求仁也学者须是求仁所谓求仁者不放此心圣人亦只
  教人求仁盖仁义礼智四者仁足以包之若是存得仁自然头头做着不用逐事安排故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今看大学亦要识此意所谓顾𬤊天之明命无他求其放心而已 前軰教人求仁只说是渊深温粹义理饱足 问仁曰圣贤说话有说自然道理处如仁人心是也有说做工夫处如克己复礼是也二程先生之前学者全不知有仁字凡圣贤说仁
  处不过只作爱字看了自二先生以来学者始知理会仁字不敢只作爱说然其流复不免有弊者盖専务说仁而于𢮥存涵泳之功不免有所忽略故无复优柔厌饫之味克己复礼之实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离了爱字悬空揣摸既无真实见处故其为说恍惚惊怪弊病百端殆反不若全不知有仁字而只作爱字看却之为愈也某窃尝谓若实欲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学以明之则有摘埴冥行之患故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为助则自无此蔽矣若且欲晓得仁之名义则又不若且将爱字推求若见得仁之所以爱而爱之所以不能尽仁则仁之名义意思了然在目矣初不必求之于恍惚有无之间也
  南轩张氏曰仁者天下之正理此言仁乃天下之正理也天下之正理而体之于人所谓仁也若一毫之偏则失其正理而为不仁矣
  勉斋黄氏曰仁包四者包字须看得出尝记朱先生云未发则有仁义礼智之性而仁则包四徳已发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而恻隐则贯四端贯字如一个物串在四个物里面过包字如四个物都合在一个物里面
  北溪陈氏曰仁道甚广大精微可以用处只为爱而发见之端为恻𨼆又曰仁是此心生理全处常生生不息故其端绪方从心中萌动发出来自然恻然有隐由恻隐而充及到那物上遂成爱故仁乃是爱之根而恻𨼆则根之萌芽而爱则又萌芽之长茂已成者也观此则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用自可见得脉络相关处矣 孔门教人求仁为大只専言仁以仁包万善能仁则万善在其中矣至孟子乃兼仁义对言之犹四时之阴阳也 自孔门后人都不识仁汉人只把做恩爱说是又太泥了爱又就上起楼起阁将仁看得全粗了故韩子遂以博爱为仁至程子始分别得明白谓仁是性爱是情然自程子此言一出门人又将爱全掉了一向求高远去不知仁是爱之性爱是仁之情爱虽不可以正名仁而仁亦岂能离得爱上蔡遂専以知觉言仁夫仁者固能知觉谓知觉为仁则不可若转一步看只知觉纯是理便是仁也龟山又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体夫仁者固能与万物为一谓与万物为一为仁则不可此乃是仁之量若能转来看只于与物为一之前彻表里纯是天理流行无间便是仁也吕氏克己铭又欲克去有己须与物合为一体方为仁认得仁都旷荡在外了于我都无统摄必已与物对时方下得克己工夫若平居独处不与物对时工夫便无可下手处可谓踈阔之甚据其实已如何得与物合一洞然八方如何得皆在我闼之内此不过只是个想像仁中大底气象如此耳仁实何在焉殊失向来孔颜传授心法本旨其他门人又浅皆无有说得亲切者 仁有以理言者有以心言者有以事言者以理言则只是此心全体天理之公如文公所谓心之徳爱之理此是以理言者也心之徳乃専言而其体也爱之理乃偏言而其用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亦以理言者也以心言则知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以间之也如夫子称回心三月不违仁程子谓只是无纤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及雍也不知其仁等类皆是以心言者也以事言则只是当理而无私心之谓如夷齐求仁而得仁殷有三仁及子文之忠文子之清皆未知焉得仁等类是也若以用工言则只是去人欲复天理以全其本心之徳而已矣如夫子当时荅群弟子问仁虽各随其才质病痛之不同而其旨意所归大槩不越乎此
  问明道谓学者能识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如讲求经义皆栽培之意若仁之在人心一耳不学之人独无仁乎潜室陈氏曰识得仁体谓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既体认得分明无私意夹杂又须读书涵泳义理以灌溉滋养之 问周子曰爱曰仁程子云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専以爱为仁程子学周子者也何故议论迥别曰善言性者必有验于情故孟子以恻隐为仁之端周子以爱言仁皆是借情以明性若便以爱为仁则是指情作性语死不圆矣韩子博爱之仁是 问仁者有知觉知觉何可以尽仁哉仁者特有之耳窃以为才言知觉已入智中来曰程子虽有以觉言仁然不専主此说其他话头甚多上蔡专主此说所以晦翁绝口不言只说爱之理心之徳此一转语亦含知觉在中可更思求 问仁者偏言之只一事兼言之则包四端四端皆心之徳头面迥异仁既是爱之理则义礼智亦当谓之理四者皆当用工夫然孔门大率多去仁上着力何邪曰所谓爱之理是偏言之将四端分作四去看截然界限不可相侵心之徳是兼言之将四端只作仁字看仁为善之长犹家之嫡长子包贯得诸子故独以理言以心徳言须见移在诸位上用不同方是诣理 问晦翁说仁为爱之理心之徳如何曰爱是情理是性心统情性者也单说爱字与心字犹是就情上看必曰爱之理心之徳方和性在里面是爱之所以为爱而心之所以为心者也是之谓仁前軰谓心为榖种能生处即是他所以为榖种处故桃杏之核皆曰仁孔门不曾正说仁之体段只说求仁为仁之方孟子方说怵惕恻隐处以状仁之体段又说仁人心也须认得仁为人心方见仁着落所以不仁之人全无人心既无人心问他恁么羞恶恭敬是非仁包四端即此可见心如榖种所以生处是性生许多枝叶处便是情心亦是有形影底物事情亦是有形影底物事独性无形影 问程子云把捉不定皆是不仁者曰仁人心也心走作不在腔子里则人形虽具而所以为形者死矣故谓之不仁
  西山真氏曰仁之一字从古无训且如义训宜礼训理又训履智训知皆可以一字名其义惟仁不可以一字训孟子曰仁者人也亦只是言仁者乃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亦不是以人训仁盖縁仁之道大包五常贯万善所以不可以一言尽之自汉以后儒者只将爱字说仁殊不知仁固主乎爱然爱不足以尽仁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恻隐者此心恻然有隐即所谓爱也然只是仁之发端而已韩文公言博爱之谓仁程先生非之以为仁自是性爱自是情以爱为仁是以情为性也至哉言乎朱文公先生始以爱之理心之徳六字形容之所谓爱之理者言仁非止乎爱乃爱之理也盖以体言之则仁之道大无所不包发而为用则主乎爱仁者爱之体也爱者仁之用也爱者如见赤子入井而恻然欲有以救之以至矜怜悯惜慈祥恩恵爱之谓也性中既有仁发出来便是爱如根上发出苗以苗为出于根则可以苗便为根则不可以爱出于仁则可以爱便作仁则不可故文公以爱之理三字言之方说得尽又曰心之徳何也盖心者此身之主而其理则得于天仁义礼智皆此心之徳而仁又为五常之本如元亨利贞皆干之徳而元独为四徳之长天之元即人之仁也元为天之全徳故仁亦为人心之全徳然仁之所以为心之徳者正以主乎爱故也仁所以能爱者盖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人得之以为心是以主乎爱也爱之理心之徳六字之义乃先儒所未发而朱文公始发之其有功于学者至矣岂可不深味之乎 自非圣人未有不由恕而至仁者故孟氏亦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恕以强言盖明用力之难学者当以强矫自厉云尔夫恕之所以难者何也道心惟微物欲易锢私见一立人已异观天理之公于是遏绝而不行矣有志扵仁者当知穹壤之间与吾并生莫非同体体同则性同性同则情同公其心平其施必均齐而无偏吝必方正而无颇邪帅是以往将无一物不获者所以谓絜矩之道也然大学既言絜矩而继以义利者岂异指哉利则惟己是营义则与人同欲世之君子平居论说孰不以平物我公好恶为当然而私意横生莫能自克者以利焉尔利也者其本心之螟蟊正涂之榛莽欤大学丁宁扵绝简孟子恳激扵首章圣贤深切为人未有先乎此者然则士之求仁当自絜矩始而推其端又自明义利之分始凡天下至微之物皆有个心发生皆从此出縁是禀受之初皆得天地发生之心以为心故其心无不能发生者一物有一心自心中发出生意又成无限物且如莲实之中有所谓么荷者便俨然如一根之荷他物亦莫不如是故上蔡先生论仁以桃仁杏仁比之谓其中有生意才种便生故也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全具天地之理故其为心又最灵于物故其所蕴生意才发出则近而亲亲推而仁民又推而爱物无所不可以至于覆冒四海恵利百世亦自此而推之尔此人心之大所以与天地同量也然一为利禄所汩则私意横生遂流而为残忍为刻薄则生意消亡顽如铁石便与禽兽相去不远岂不可畏也哉今为学须要常存此心平居省察觉得胸中盎然有慈祥恻怛之意无忮忍刻害之私此即所谓本心即所谓仁也便当存之养之使之不失则万善皆从此而生 人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其心本无不仁只因有私欲便有违仁之时能克去私欲则心常仁矣心者指知觉而言也仁者指心所具之理而言也盖圆外窍中者是心之体谓形质也此乃血肉之心虚灵知觉者是心之灵灵谓精爽也言其妙则谓神明不测仁义礼智信是心之理理即性也知觉属气凡能识痛痒识利害识义理者皆是也此所谓人心若仁义礼智信则纯是义理此所谓道心人能克去私欲则所知觉者皆义理不能克去私欲则所知觉者物我利害之私而已纯是理即是不违仁杂以私欲便是违仁手足不仁者非曰手足自不仁也盖手足本吾一体缘风痹之人血气不贯于手足便与不属己相似人与物亦本吾一体縁顽忍之人此心不贯于人物亦与不属已相似风痹之人不仁于手足顽忍之人不仁于民物皆以其不属已故也殊不知天地吾之父母与人虽有彼我之异与物亦有贵贱之殊要本同一体只缘私意一生天理泯绝便以人己为二致亦如手足本是吾身之物只縁风邪所中血气隔塞遂以手足为外物手足民物之比也风邪私意之比也人无私意之害则民物之休戚自然相关一见赤子入井则此心为之怵惕无风邪之病则手足之痒痾亦自然相关虽小小疾苦此心亦为之痛楚当如此玩味方晓程子痿痹不仁之意
  鲁斋许氏曰仁为四徳之长元者善之长前人训元为广大直是有理心胸不广大安能爱敬安能教思容保民无疆 仁与元俱包四徳而俱列并称所谓合之不浑离之不散仁者性之至而爱之理也爱者情之发而仁之用也公者人之所以为仁之道也元者天之所以为仁之至也仁者人心之所固有而私或蔽之以陷于不仁故仁者必克己克己则公公则仁仁则爱未至于仁则爱不可以充体若夫知觉则知之用而仁者之所兼也元者四徳之长故兼亨利贞仁者五常之长故兼义礼智信此二者所以必有知觉不可便以知觉名仁也
  临川吴氏曰天之为天也元而已人之为人也仁而已四序一元也五常一仁也人之有仁如木之有本木有本枝干所由生也人有仁万善所由出也人而贼其仁犹木戕其本也木无本则其枝瘁而干枯人不仁则其心死而身虽生也奚取 仁者夀非圣人之言乎天地生物之心曰仁惟天地之夀最久圣人之仁如天地亦惟上古圣人之夀最久人所禀受有万不齐岂能人人如圣人之仁哉夫人全徳固未易全然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而非仁者得三百三千之一亦可谓仁则亦可以得夀矣予尝执此观天下之人凡气之温和者夀质之慈良者夀量之宽洪者夀貌之重厚者夀言之简默者夀盖温和也慈良也宽洪也重厚也简默也皆仁之一端其夀之长决非猛厉残忍褊狭轻薄浅躁者之所能及也 夫东南西北地之四方也而东为先元亨利贞天之四徳也而元为长地之东天之元时之春人之仁也易曰体仁足以长人仁者何人之心也茍能体此则有我之私纎芥不留及物之春洞彻无间真足为人之长矣不然失其本心没于下流而不能自㧞也又奚长之云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
  性理二
  气质之性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原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㓜而善有自㓜而恶后稷之克岐克嶷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食我始生人知其必灭若敖氏之类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问生之谓性与天命之谓性同乎曰性字不可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天性柔缓天性刚急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气之所钟有偏正故有人物之殊有清浊故有智
  愚之等 形易则性易性非易也气使之然也 问人性本明其有蔽何也曰性无不善其偏蔽者由气禀清浊之不齐也 韩退之说叔向之毋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食我之生知其必灭宗此无足怪其始便禀得恶气便有灭宗之理所以闻其声而知之也使其能学以胜其气复其性可无此患
  广平游氏曰气之所值有全有偏有邪有正有粹有驳有厚有薄然后有上智下愚中人之不同也犹之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之所出无异气也而呼者吸者叫者号者其声若是不同以其所托者物物殊形尔因其声之不同而谓有异风可乎
  龟山杨氏曰人所资禀固有不同者若论其本则无不善然而善者其常也亦有时而恶矣犹人之生也气得其和则为安乐人及其有疾也以气不和而然也然气不和非其常治之而使其和则反常矣其常者性也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横渠说气质之性亦云人之性有刚柔缓急强弱昏明而已非谓天地之性然也今夫水之清者其常然也至于湛浊则沙泥浑之矣沙泥既去其清者自若也是故君子于气质之性必有以变之其澄浊而求清之义欤
  或问人有智愚之品不同何也上蔡谢氏曰气禀异耳圣人不忿疾于顽者悯其所遇气禀偏驳不足疾也然则可变欤曰其性本一安不可变之有
  朱子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 天命之谓性命便是诰札之类性便是合当做底职事如主簿销注县尉巡捕心便是官人气质便是官人所习尚或宽或猛情便是当厅处断事性只是仁义礼智所谓天命之与气质亦相衮同才有天命便有气质不能相离若阙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湏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若无此气则此理如何顿放天命之性本未尝偏但气质所禀却有偏处气有昏明厚薄之不同然仁义礼智亦无阙一之理但若恻隐多便流为始息柔懦若羞恶多便有羞恶其所不当羞恶者且如言光必有镜然后有光必有水然后有光光便是性镜水便是气质若无镜与水则光亦散矣谓如五色若顿在黑多处便都黑了入在红多处便都红了却看你禀得气如何然此理却只是善既是此理如何得恶所谓恶者却是气也 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著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所以发明千古圣贤未尽之意甚为有功 问天命之谓性只是主理言才说命则气亦在其间矣非气则何以为人物理何所受曰是 人之所以生理与气合而已天理固浩浩不穷然非是气则虽有是理而无所凑泊故必二气交感凝结生聚然后是理有所附著凡人之能言语动作思虑营为皆气也而理存焉故发而为孝弟忠信仁义礼智皆理也然就人之所禀而言又有昏明清浊之异故上智生知之资是气清明纯粹而无一毫昏浊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学而能如尧舜是也其次则亚于生知必学而后知必行而后至又其次者资禀既偏又有所蔽湏是痛加工夫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然后方能及亚于生知者及进而不已则成功一也 性只是理然无那天地气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明则不蔽固此理顺发出来蔽固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固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孟子所谓性善周子所谓纯粹至善程子所谓性之本与夫反本穷源之性是也只被气质有昏浊隔了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说性湏兼气质说方备又曰皋陶谟中所论宽而栗等九徳皆是论反气质之意只不曾说破气质耳或问宽而栗等而下一字便是工夫曰然 性非气质则无所寄气非天性则无所成 问气质之性曰才说性时便有些气质在里若无气质则这性亦无安顿处所以继之者只说得善到成之者便是性 论天地之性则专主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未有此气已有此性气有不存而性却常在虽其方在气中然气自是气性自是性亦不相夹杂至论其遍体于物无处不在则又不论气之精粗莫不有是理若论本原既有理然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性即理也当然之理无有不善者故孟子之言性
  指性之本而言然必有所依而立故气质之禀不能无浅深厚薄之别孔子曰性相近也兼气质而言问天理变易无穷由一阴一阳生生不穷继之者善全是天理安得不善孟子言性之本体以为善者是也二气相轧相取相合相乖有平易处有倾侧处自然有善有恶故禀气形者有恶有善何足怪语其本则无不善也曰此却无过 问人之徳性本无不备而气禀所赋鲜有不偏将性对气字看性即是此理理无不善者因堕在形气中故有不同所谓气质之性者是如此否曰固是但气禀偏则理亦欠阙了气质之性生而知者气极清而理无蔽也学知以下则气之清浊有多寡而理之全阙系焉 问气质有清浊不同曰气禀之殊其类不一非但清浊二字而已今人有聪明事事晓者其气清矣而所为未必皆中于理则是其气不醇也有谨厚忠信者其气醇矣而所知未必皆达于理则是其气不清也推此求之可见 人所禀之气虽皆是天地之正气但衮来衮去便有昏明厚薄之异盖气是有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有恶也 问所谓美恶恐即通书所谓刚柔善恶窃疑清浊以气言刚柔美恶以气之为质言清浊恐属天刚柔美恶恐属地清浊属知美恶属才清浊分智愚美恶分贤不肖上智则清之纯而无不美大贤则美之全而无不清上智恐以清言大贤恐以美言其实未尝有偏若中庸称舜智回贤是也下此则所谓智者是得清之多而或不足于美所谓贤者是得刚柔一偏之善而或不足于清于是始有贤智之偏故其智不得为上智其贤不得为大贤虽愚不肖恐亦自有差等盖清浊美恶似为气质中阴阳之分阳清阴浊阳善阴恶故其气错糅万变而大要不过此四者但分数参互不齐遂有万殊曰陈了翁云天气而地质前軰已有此说矣又问气之始有清无浊有美无恶浊者清之变恶者美之变以其本清本美故可易之以反其本然则所谓变化气质者似亦所以复其初也曰气之始固无不善然腾倒到今日则其杂也久矣但其运行交错则其善恶却各自有会处此上智下愚之所以分也 气升降无时止息理只附气惟气有昏浊理亦随而间隔 人之气禀有清浊偏正之殊故天命之性亦有浅深厚薄之异要亦不可不谓之性 问气禀在于人身既复天理气禀还去得否曰天理明则彼如何著得问理无不善则气禀胡为有清浊之殊曰才说著气便自有寒有热有香有臭 气质之性便只是天地之性只是这个天地之性却从那里过好底性如水气质之性如著些酱与䀋便是一般滋味 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不净器盛之则臭以污泥之器盛之则浊本然之清未尝不在但既臭浊猝难得便清故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也煞用气力然后能至 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气禀之清者为圣为贤如宝珠在清泠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为不肖如珠在浊水中所谓明明徳者是就浊水中揩拭此珠也物亦有是理又如宝珠落在至污浊处然其所禀亦间有些明处就上面便自不昧问物之塞得甚者虽有那珠如在深泥里面更取不出曰也是如此 问性如日月气浊者如云雾曰然 人性如一团火煨在灰里拨开便明 人性虽同禀气不能无偏重有得木气重者则恻隐之心常多而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有得金气重者则羞恶之心常多而恻隐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水火亦然唯阴阳合徳五性全备然后中正而为圣人也 问人有敏于外而内不敏又有敏于内而外不敏莫是禀气强弱曰不然淮南子云金水内明日火外明气偏于内故内明气偏于外则外明 气禀所拘只通得一路极多様或厚于此而薄于彼或通于彼而塞于此有人能尽通天下利害而不识义理或工于百工技艺而不解读书或知孝于亲而薄于他人如明皇友爱诸弟长枕大被终身不变然而为君则杀其臣为父则杀其子为夫则杀其妻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于他处皆碍也是气禀也是利害昏了 问以尧为父而有丹朱以鲧为父而有禹如何曰这个又是二气五行交际运行之际有清浊人适逢其会所以如此 问天地之气当其昏明驳杂之时则其理亦随而昏明驳杂否曰理却只恁地只是气自如此又问若气如此理不如此则是理与气相离矣曰气虽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则理管他不得如这理寓于气了日用间运用都由这个气只是气强理弱理管摄他不得 沈僴问或谓性所发时无有不善虽气禀至恶者亦然但方发之时气一乘之则有善有不善耳僴以为人心初发有善有恶所谓几善恶也初发之时本善而流入于恶者此固有之然亦有气禀昏愚之极而所发皆不善者如子越椒之类是也且以中人论之其所发之不善者固亦多矣安得谓之无不善邪曰不当如此说如此说得不是此只当以人品贤愚清浊论有合下发得善底也有发得不善底也有发得善而为物欲所夺流入于不善底极多般様今有一様人虽无事在这里坐他心里也只思量要做不好事如蛇虺相似只欲咬人他有甚么发得善明道说水处最好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流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浊之少者只可如此说 人之性皆善然而有生下来善底有生下来便恶底此是气禀不同且如天地之运万端而无穷其可见者日月清明气候和正之时人生而禀此气则为清明浑厚之气湏做个好人若是日月昏暗寒暑反常皆是天地之戾气人若禀此气则为不好底人何疑人之为学却是要变化气禀然极难变化如孟子道性善不言气禀只言人皆可以为尧舜若勇猛直前气禀之偏自消功夫自成故不言气禀看来吾性既善何故不能为圣贤却是被这气禀害如气禀偏于刚则一向刚暴偏于柔则一向柔弱之类人一向推托道气禀不好不向前又不得一向不察气禀之害只昏昏地去又不得湏知气禀之害要力去用功克治裁其胜而归于中乃可濓溪云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 问蔡季通主张气质太过曰形质也是重且如水之气如何似长江大河有许多洪流金之气如何似一块鐡恁地硬形质也是重被此生坏了后理终是拗不转来又曰孟子言人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不知人何故与禽兽异又言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不知人何故与犬羊异此两处似欠中间一转语湏著说是形气不同故性亦少异始得恐孟子见得人性同处自是分晓直截却于这些子未甚察又曰陈了翁云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功大与季通说正相反若论其至不可只靠一边如了翁之说则何故自古只有许多圣贤如季通之说则人皆委之于生质更不修为湏是看人工夫多少如何若工夫未到则气质之性不得不重若工夫至则气质岂得不听命于义理也湏著如此说方尽 孔孟言性之异略而论之则夫子杂乎气质而言之孟子乃专言其性之理也杂乎气质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其所习之远耳以理而言则上帝之降衷人心之秉彛初岂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难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与情者明之譬如欲观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则亦观诸流之未远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此二义皆圣贤所罕言者而近世大儒如河南程先生横渠张先生尝发明之其说甚详 问孟子言性与伊川如何曰不同孟子是剔出而言性之本伊川是兼气质而言要之不可离也 邵浩问曰赵书记尝问浩如何是性浩对以伊川云孟子言性善是极本穷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是气质之性赵云安得有两様只有中庸说天命之谓性自分明曰公当初不曾问他既谓之善固无两般才说相近湏有两様便自说不得因问天命之谓性还是极本穷原之性抑气质之性曰是极本穷原之性天之所以命只是一般縁气质不同遂有差殊孟子分明是于人身上挑出天之所命者说与人要见得本原皆善 孟子言性只说得本然底论才亦然荀杨韩诸人虽是论性其实只说得气荀子只见得不好人底性便说做恶杨子见半善半恶底人便说善恶混韩子见天下有许多般人所以立为三品之说就三子中韩子说又较近他以仁义礼智为性以喜怒哀乐为情只是中间过接处少个气字 问气质之说起于何人曰此起于张程某以为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所感前此未曾有人说到此如韩退之原性中说三品说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说是气质之性耳性那里有三品来孟子说性善但说得本原处下靣却不曾说得气质之性所以亦费分䟽诸子说性恶与善恶混使张程之说早出则这许多说话自不用纷争故张程之说立则诸子之说泯矣因举横渠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举明道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且如只说个仁义礼知是性世间却有生出来便无状底是如何只是气禀如此若不论那气这道理便不周匝所以不备若只论气禀这个善这个恶却不论那一原处只是这个道理又却不明此自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理会得后都无人说这道理 程子云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盖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命物之禀受于天者谓之性然天命流行必二气五行交感凝聚然后能生物也性命形而上者也气则形而下者也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糅善恶有所分矣故人物既生则即此所禀以生之气而天命之性有焉此程子所以发明告子生之谓性之说而以性即气气即性者言之也又曰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如椀盛水后人便以椀为水水却本清椀却有净有不净问生之谓性他这一句且是说禀受处否曰是性即气气即性他这且是衮说性便是理气便是气是未分别说其实理无气亦无所附又问性即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者曰有此气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又曰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说性时则已带气矣所谓离了阴阳更无道此中最宜分别 程子云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㓜而善有自㓜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所禀之气所以必有善恶之殊者亦性之理也气之流行性为之主以其气之或纯或驳而善恶分焉故非性中本有二物相对也然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故先生尝云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又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说实理犹云理当如此只作合字看问善固性也固是若云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则此理本善因气而鹘突虽是鹘突然亦是性也曰他原头处都是善因气偏这性便偏了然此处亦是性如人浑身都是恻隐而无羞恶都羞恶而无恻隐这个便是恶徳这个唤做性邪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是恻隐孟子推其弊到得无父处这个便是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又问恶是气禀如何云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附在气禀上既是气禀不好便和那性坏了又曰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恶所汩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 程子云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盖性则性而已矣何言语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韫因可默识矣如孟子之论四端是也观水之流而必下则水之性下可知观性之发而必善则性之韫善亦可知也又曰人生而静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时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说性未得此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者言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故曰便已不是性也此所谓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气则是此理始具于形气之中而谓之性才是说性便已渉乎有生而兼乎气质不得为性之本体也然性之本体亦未尝杂要人就此上面见得其本体元未尝离亦未尝杂耳又曰性湏是个气质方说得个性字若人生而静以上只说得个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便是如此所谓天命之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者而言尔若才说性时则便是夹气禀而言所以说时便已不是性也濓溪说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濓溪说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说仁义礼智底性时若论气禀之性则不出此五者然气禀底性便是那四端底性非别有一种性也然所谓刚柔善恶中者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细推之极多般様千般万种不可穷究但不离此五者尔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是说那初生时更说向上去便只是天命了曰所以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只说是诚之源也至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方是性在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便兼气质了问恐只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质了所以孟子答告子问性却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说仁义礼智却说恻𨼆羞恶恭敬是非去盖性无形影情却有实事只得从情上说入去又曰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此继之者善指发处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也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易所谓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唯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若水之就下处当时只是衮说了盖水之就下便是喻性之善如孟子所谓过颡在山虽不是顺水之性然不谓之水不得这便是前面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说 程子云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又以水之清浊譬之水之清者性之善也流至海而不污者气禀清明自㓜而善圣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流未远而已浊者气禀偏驳之甚自㓜而恶者也流既远而方浊者长而见异物而迁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浊有多少气之昏明纯驳有浅深也不可以浊者不为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则人虽为气所昏流于不善而性未尝不在其中特谓之性则非其本然谓之非性则初不离是以其如此故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惟能学以胜气则知此性浑然初未尝坏所谓元初水也虽浊而清者存固非将清来换浊既清则本无浊固非取浊置一隅也如此则其本善而已矣性中岂有两物对立而并行也哉问以水喻性谓天道纯然一理便是那水本来清阴阳五行交错杂糅而有昏浊便是那水被泥污了昏浊可以复清者只因他母子清曰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秽底水问也湏可以澄治曰也减得些分数因言旧时人尝装惠山泉去京师或时臭了京师人会洗水将沙石在笕中上靣倾水从笕中下去如此十数畨便渐如故问物如此更推不去却是那臭泥相似曰是如此 程子云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盖此理天命也该始终本末而言也修道虽以人事而言然其所以修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以舜明之问此理天命也他这处方提起以此理说则是纯指上靣天理而言不杂气说曰固是又曰理离气不得而今讲学用心著力却是用这气去寻个道理又问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至于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一节是言学者去求道不是外靣添圣人之教人亦不是强人分外做曰此理天命也一句亦可见又曰程子生之谓性一叚当作三节看其间有言天命者有言气质者生之谓性是一节水流就下是一节清浊又是一节横渠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将此两个性字分别自生之谓性以下凡说性字者孰是天地之性孰是气质之性则其理自明矣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七
  性理九
  仁义礼智信
  程子曰仁者公也人此者也义者宜也权量轻重之极也礼者别也智者知也信者有此者也万物皆有性此五常性也 仁义礼智信于性上要言此五事湏要分别出仁则固一一所以为仁恻隐则属爱乃情也非性也恕者入仁之门而恕非仁也因其恻隐之心知其有仁惟四者有端而信无端只有不信更无信如东西南北已有定体更不用信若以东为西以南为北则有不可信如东即东西即西则无信 仁载此四事由行而宜之谓义履此之谓礼知此之谓智诚此之谓信 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支仁体也义宜也礼别也智知也信实也 凡有血气之类皆具五常但不知充而已矣
  张子曰仁不得义则不行不得礼则不立不得智则不知不得信则不能守此致一之道也
  朱子曰在天只是阴阳五行在人得之只是刚柔五常之徳 或问仁义礼智性之四徳又添个信字谓之五性如何曰信是诚实此四者实有是仁实有是义礼智皆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载四者 仁只是一个浑然天理义字如一横剑一利刃相似凡事物到前便两分去胸中许多劳劳攘攘到此一齐割断了君子义以为质义以为上义不食也义弗乘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此是义十分精熟用便见也礼者节文也智主含蔵分别有知觉无运用信是义理之全体本质不可得而分析者故明道言四端不言信 得此生意以有生然后有礼智义信以先后言之则仁为先以大小言之则仁为大 问蒙喻仁意思云义礼智信上著不得又湏见义礼智上上少不得方见得仁统五常之意今以树为喻夫树之根固有生气然贯彻首尾岂可谓干与枝花与叶无生气也曰固然只如四时春为仁有个生意在夏则见其有个亨通意在秋则见其有个成实意在冬则见其有个贞固意在夏秋冬生意何尝息本虽凋零生意则常存大抵天地间只一理随其到处分许多名字出来四者于五行各有配惟信配土以见仁义礼智实有此理不是虚说又如干四徳元最重其次贞亦重以明始终之义非元则无以生非贞则无以终非终则无以为始不始则不能成终矣如此循环无穷也 或问人之所以为性者五而独举仁义何也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不过乎阴阳五行而五行实一阴阳也故人之所以为性者虽有仁义礼智信之殊然其曰仁义则其大端已举矣盖以阴阳五行而言则木火皆阳金水皆阴而土无不在以性而言则礼者仁之馀知者义之归而信亦无不在也 人禀五行之秀以生故木神曰仁则爱之理也而其发为恻隐火神曰礼则敬之理也而其发为恭逊金神曰义则宜之理也而其发为羞恶水神曰智则别之理也而其发为是非土神曰信则实有之理也而其发为忠信是皆天理之固然人心之所以为妙也 答袁机仲曰所论仁义礼智分属五行四时盖天地之间一气而已分阴分阳便是两物故阳为仁而阴为义然阴阳又各分而为二故阳之初为木为春为仁阳之盛为火为夏为礼阴之初为金为秋为义阴之极为水为冬为智盖仁之恻隐方自中出而礼之恭敬则已尽发于外义之羞恶方自外入而智之是非则已全伏于中故其象类如此非是假合附会若能默会于心便自可见元亨利贞其理亦然五行之中四者既各有所属而土居中宫为四行之地四时之主在人则为信为真实之义而为四徳之地众善之主也五声五色五臭五味五蔵五虫其分仿此盖天人一物内外一理一通贯彻初无间隔若不见得则虽生于天地间而不知所以为天地之理虽有人之形貌而亦不知其所以为人之理矣 程珙问论语多是说仁孟子却兼说仁义意者夫子说元气孟子说阴阳仁恐是体义恐是用先生尝曰孔孟之言有同有异固所当讲然今且当理会何者为仁何者为义如何说个仁义二字底道理大凡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故性之所以为体只是仁义礼智信五字天下道理不出于此韩文公云人之所以为性者五其说最为得之却为后世之言性者多杂所以将性字作知觉心意看了非圣贤所说性字本指也五者之中所谓信者是个真实无妄底道理如仁义礼智皆真实而无妄者也故信字更不湏说只仁义礼智四字于中各有分别不可不辩盖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底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底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撙节底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底道理凡此四者具于人心是乃性之本体方其未发漠然无形象之可见及其发而为用则仁者为恻𨼆义者为羞恶礼者为恭敬智者为是非随事发见各有苗脉不相殽乱所谓情也故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恭敬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谓之端者犹有物在中而不可见必因其端绪发见于外然后可得而寻也盖一心之中仁义礼智各有界限而其性情体用又自各有分别湏是见得分明然后就此四者之中又自见得仁义两字是个大界限如天地造化四序流行而其实不过于一阴一阳而已于此见得分明然后就此又自见得仁字是个生底意思通贯周流于四者之中仁固仁之本体也义则仁之断制也礼则仁之节文也智则仁之分别也正如春之生气贯彻四时春则生之生也夏则生之长也秋则生之收也冬则生之蔵也故程子谓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正谓此也孔子只言仁以其専言者言之也故但言仁而仁义礼智皆在其中孟子兼言义以其偏言者言之也然亦不是于孔子所言之外添入一个义字但于一理之中分别出来耳其又兼言礼智亦是如此盖礼又是仁之著智又是义之蔵而仁之一字未尝不流行乎四者之中也若论体用亦有两说盖以仁存于心而义形于外言之则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而以仁义相为体用若以仁对恻隐义对羞恶而言则就其一理之中又以未发已发相为体用若认得熟看得透则玲珑穿穴纵横颠倒无处不通而日用之间行著习察无不是著工夫处矣曰孔门方说仁字则是列圣相传到此方渐次说亲切处尔夫子所以贤于尧舜于此亦可见其一端也或问仁义礼智信有本耶曰亦孝弟而已矣但以
  爱亲而言则为仁之本也其顺乎亲则为义之本也敬乎亲则为礼之本也其知此者则为智之本其诚此者则为信之本也盖人之所以为五常百行之本无不在此孟子之论仁义礼智乐之实者正为是尔此其所以为至徳要道也欤
  北溪陈氏曰仁者心之全徳兼统四者义礼智信无仁不得盖仁是心中个生理常流行生生不息彻终始无间断茍无这生理则心便死了其待人接宾恭敬何自而发必无所谓礼处事之际必不解裁制而无所谓义其于是非也亦顽然无所知觉而无所谓智既无是四者又乌有所谓实理哉就事物言父子有亲便是仁君臣有义便是义夫妇有别便是礼长㓜有序便是智朋友有信便是信此是竖观底意若横而观之以仁言则所谓亲义别序信皆莫非此心天理流行又是仁以义言则只那合当亲合当义合当别合当序合当信底皆各当乎理之宜又是义以礼言则所以行乎亲义别序信中之节文又是礼以智言则所以知是五者当然而不昩又是智以信言则所以实是五者诚然而不妄又是信若又错而言之亲亲仁也所以爱亲之诚则仁之仁也所以誎乎亲则仁之义也所以温凊定省之节文则仁之礼也自良知无不知是爱则仁之智也所以为事亲之实则仁之信也从兄义也所以爱兄之诚则义之仁也所以常敬在兄则义之义也所以徐行后长之节文则义之礼也自良知无不知是敬则义之智也所以为从兄之实则义之信也敬宾礼也所以恳恻于中则礼之仁也所以接待之宜则礼之义也所以周旋之节文则礼之礼也所以酬酢而不乱则礼之智也所以为敬宾之实则礼之信也察物智也是是非非之恳恻则智之仁也是是非非之得宜则智之义也是是非非之中节则智之礼也是是非非之一定则智之智也所以为是非之实则智之信也复言信也由乎天理之公则信之仁也发而皆天理之宜则信之义也出而中节则信之礼也所以有条而不紊则信之智也所以为是言之实则信之信也 仁义礼智信五者谓之五常亦谓之五性就造化上推原来只是五行之徳仁在五行为木之神在人性为仁义在五行为金之神在人性为义礼在五行为火之神在人性为礼智在五行为水之神在人性为智人性中只有仁义礼智四位却无信位如五行木位东金位西火位南水位北而土无定位只寄处于四位之中木属春火属夏金属秋水属冬土无专气只分寄旺于四季之间四行无土便都无所该载犹仁义礼智无信便都不实了只仁义礼智之实理便是信信却易晓仁义礼智湏逐件看得分明乂要合聚看得脉络都不乱 四者端绪日用间常常发见只是人看理不明故茫然不知得且如一事到面前便自有个是有个非湏是知得此便是智若是也不知非也不知便是心中顽愚无知觉了既知得是非已明便湏判断只当如此做不当如彼做有可否从违便是义若要做此又不能割舍得彼只管半间不界便是心中顽钝而无义既断定了只如此做便看此事如何是太过如何是不及做得正中恰好有个节文无过无不及此便是礼做事既得中更无些子私意夹杂其间便都纯是天理流行此便是仁事做成了从头至尾皆此心真实所为便是信此是从下说上去若从上说下来且如与个宾客相接初问才闻之便自有个恳恻之心怛然动于中是仁此心既怛然动于中便肃然起敬去接见他是礼既接见毕便湏合作如何待轻重厚薄处之合宜便是义或轻或重或厚或薄明白一定是智从首至末皆真实是信此道理循环无端若见得熟则大用小用皆宜横说䜿说皆通 程子论心譬如榖种生之性便是仁此一语说得极亲切只按此为凖去看更兼所谓仁是性爱是情及仁不可训觉与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等数语相参照体认出来则主意不差而仁可得矣义就心上论则是心之裁制决断处宜字乃裁断后事裁断当理然后得宜凡事到面前便湏有剖判是可是否文公谓义之在心如利刃然物来触之便成两片若可否都不能剖判便是此心顽钝无义了且如有一人来邀我同出去便湏能剖判当出不当出若要出又不要出于中迟疑不能决断更何义之有此等处湏是自㸔得破如韩文公以行而宜之之谓义则是就外面说成义外去了礼者天理之节文而人事之仪则朱子以此两句对言之何也盖天理只是人事中之理而具于心者也天理在中而著见于事人事在外而根于中天理其体而人事其用也仪谓容仪而形见于外者有粲然可象底意与文字相应则谓法则凖则是个骨子所以存于中者乃确然不易底意与节字相应文而后仪节而后则必有天理之节文而后人人事之仪则礼者心之敬而天理之节文也心中有个敬油然自生便是礼见于应接便自有个节文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如做事太质无文彩是失之不及末节繁文太盛是流于太过天理之节文乃其恰好处便是理合当如此更无太过更无不及当然而然便即是中智只是心中一个知觉处知得是是非非恁地确定是智孟子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是知识弗去便是确定不易之意信在性只是四者都实底道理及发出来便为忠信之信由内面有此信故发出来方有忠信之信忠信只是一物而判作二者便是信之端绪是就外面应接事物发原处说
  鲁齐许氏曰五常性也天命之性性分中之所固有君臣父子夫妇长㓜朋友所行之道也率性之道职分之所当然
  
  程子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一本云李邦直云不欺之谓诚便以不欺为诚徐仲车云不息之谓诚中庸言至诚无息非以无息解诚也或以问先生先生遂云然○勤以天为无妄动以人欲则妄矣无妄者至诚也至诚者天之道也 信不足以尽诚犹爱不足以尽仁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捉一个诚将来存著 不诚则有累诚则无累 诚则无不敬未至于诚则敬然后诚 主一者谓之敬一者谓之诚 诚之为言实而已矣
  张子曰诚则实也太虚者天之实也万物取足于太虚人亦出于太虚太虚者心之实也 诚者虚中求出实
  蓝田吕氏曰诚者理之实然一而不可易者也 实理不二则其体无杂其体不杂则其行无间故至诚无息
  上蔡谢氏曰诚是实理非专一也
  朱子曰诚者实有此理 诚实理也亦诚悫也由汉以来専以诚悫言诚至程子乃以实理言后学皆弃诚悫之说不观中庸亦有言实理为诚处亦有言诚悫为诚处不可只以实为诚而以诚悫为非诚也 问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曰非无妄故能诚无妄便是诚无妄是四方八面都去得不欺犹是两个物事相对 无妄是兼天地万物所同得底浑沦道理不欺是就一边人身说 问无妄诚之道不欺则所以求诚否曰无妄者圣人也谓圣人为无妄则可谓圣人为不欺则不可又问此正所谓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否曰然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著力去做底 无妄自是我无妄故诚不欺者对物而言之故次之 上蔡云诚是实理不是専说是理后人便只于理上说不于心上说未是 问诚与信如何分曰诚是个自然之实信是个人所为之实中庸说诚者天之道也便是诚若诚之者人之道也便是信上是下不是诚是自然底实信是人做底实故曰诚者天之道这是圣人之信若众人之信只可唤做信故信未可唤做诚诚是自然无妄之谓如水只是水火只是火仁彻底是仁义彻底是义 诚者实有之理自然如此忠信以人言之湏是人体出来方见得诚字以心之全体而言忠字以其应事接物而言此义理之本名也至曾子所言忠恕则是圣人之事故其忠与诚仁与恕得通言之 问性诚曰性是实诚是虚性是理底名诚是好处的名性譬如这扇子诚譬则这扇子做得好又曰五峯云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此语分得轻重虚实处却好某以为道字不若改做徳字更亲切 问诚是体仁是用否曰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其体言则有仁义理智之实以其用言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实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盖无其实矣又安得有是名乎 问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其分如何又谓忠天道也其与尽心之义同否曰一心之谓诚专以体言尽心之谓忠是当体之用忠天道也对恕推己而言正指尽心之义 诚字在道则为实有之理在人则为实然之心而其维持主宰全在敬字今但实然用力于敬则日用工夫自然有总会处而道体之中名实异同先后本末皆不相碍若不以敬为事而徒曰诚则所谓诚者不知其将何所错且五常百行无非可愿杂然心目之间又将何所择而可乎问诚敬二字如何看辅广云先敬然后诚曰且莫理会先后敬是如何诚是如何广曰敬是把捉工夫诚则到自然处曰敬也有把捉时也有自然时诚也有勉为诚时亦有自然诚时且说此二字义敬只是个收敛畏惧不纵放诚只是个朴直悫实不欺诳初时湏著如此不纵放不欺诳到得工夫到时则自然不纵放不欺诳矣 诚是不欺妄底意思敬是不放肆底意思 妄诞欺诈为不诚怠惰放肆为不敬此诚敬之别
  勉斋黄氏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无妄便是诚者天之道不欺便是诚之者人之道 诚字也随人看如说诚自不妄语入不妄语只是不欺里面一路未及躬行底话假如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天地这一副当道理与你都恁实剥剥地仁便实是仁义便实是义更无一点虚乂如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循环不已曷尝有些子挫过今年冬至一阳来复明年冬至亦一阳来复这是真实无妄人体这实理便莫以欺伪存心所为不欺是外面为事里面湏实是如此才有七分为善更有两三分为不善底意便是不实如颜子三月不违仁是三月间无不实三月之后未免有之即是有些不实便屏去了
  北溪陈氏曰诚字后世都说差了到伊川方云无妄之谓诚字义始明至晦翁又增两字曰真实无妄之谓诚道理分晓易明后世说至诚两字动不动辄加诸人只成个谦恭敬谨底意思不知诚者真实无妄之谓至诚乃是真实极至而无一毫之不尽惟圣人可以当之如何可容易以加诸人 诚字本就天道论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只是一个诚天道流行自古及今无一毫之妄暑往则寒来日往则月来春生了便夏长秋杀了便冬蔵元亨利贞终始循环万古常如此皆是真实道理为之主宰如天行一日一夜一周而又过一度与日月星辰之运行躔度万古不差皆是诚实道理如此又就果木观之甜者万古甜苦者万古苦青者万古常青白者万古常白红者万古常红紫者万古常紫圆者万古常圆缺者万古常缺一花一叶文缕相等对万古常然无一毫差错便待人力十分安排撰造来终不相似都是真实道理自然而然此中庸所以谓其为物不贰其生物不测而五峯亦曰诚者命之道乎皆形容得亲切就人论则只是这实理流行付与于人自然发见出来底未说到做工夫处且诚之一字不成受生之初便具这理到赋形之后未死之前这道理便无了在吾身日用常常流行发见但人之不察耳如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敬兄都是这实理发见出来乃良知良能不待安排又如乍见孺子将入井便有怵惕之心至行道乞人饥饿濒死而蹴尔嗟来等食乃不屑就此皆是降𠂻秉彝真实道理自然发见出来虽极恶之人物欲昏蔽之甚及其稍息则良心之实自然发见终有不可殄灭者此皆天理自然流行真实处虽曰见于在人而亦天之道也及就人做工夫处论则又是悫实不欺之理是乃人事之当然此人之道也故存心全体悫实固诚也若一言之实亦诚也一行之实亦诚也 诚与信相对论则诚是自然信是用力诚是理信是心诚是天道信是人道诚是以命言信是以性言诚是以道言信是以徳言
  西山真氏曰唐虞之时未有诚字舜典所谓允塞即诚之义也至伊尹告太甲乃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诚字始见于此
  临川吴氏曰诚者中之实也纯乎天理之实为诚徇人欲则妄矣
  忠信
  程子曰尽己无歉为忠体物无违为信表里之义也尽己为忠尽物为信极言之尽己者尽己之性也尽物者尽物之性也信者无伪而已于天性有所损益则为伪矣易无妄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动以天理故也 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也
  朱子曰尽己之谓忠尽物之谓信只是一理但忠是尽己信却是于人无所不尽犹曰忠信内外也 忠自里靣发出信是就事上说忠是要尽自家这个心信是要尽自家这个道理 信者忠之验忠只是尽己因见于事而为信又见得忠如此 忠信只是一事但自我而观谓之忠自彼而观谓之信此程子所以有尽己为忠尽物为信之论也 忠信只是一理自中心发出来便是忠著实便是信谓与人说话时说到底见得恁地了若说一半不肯尽说便是不忠有这事说这事无这事便说无便是信只是一个理自其发于心谓之忠验于事谓之信 问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所谓发己莫是奋发自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否循物无违未晓其义曰发己自尽但谓凡出于己者必自竭尽而不使其有茍简不尽之意耳非奋发之谓也循物无违谓言语之发循其物之真实而无所背戾如大则言大小则言小言循于物而无所违耳
  问明道云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表里之谓也又曰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忠信内外也盖因其理之有定当其可而无违是之谓忠信忠信本无二致自其发于内而言之之谓忠自其因物应之之谓信故曰表里之谓也明道以此释曾子之言曰为人谋而不忠与朋友交而不信为人谋则谋在我是亦发于中之意与朋友交则朋友在外是亦遇事而应之之意明道论忠信内外大槩如此否南轩张氏曰尽于己为忠形于物为信忠信可以内外言亦可以体用言也要之形于物者即其尽于己者也玩程子之辞意义盖包涵矣
  北溪陈氏曰忠信二字从古未有人解得分晓诸家说忠都只以事君不欺而言夫忠固能不欺而以不欺名忠则不可如此则忠之一字只事君方使得说信又只以不疑而言信固能不疑而以不疑解信则不可如此则所谓不疑者不疑何事说字骨不出直至程子曰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方说得确定尽己是尽自家心里面以所存主者而言湏是无一毫不尽方是忠如十分底话只说得七八分犹留两三分便是不尽不得谓之忠以实是就言上说有话只据此实物说无便曰无有便曰有若以无为有以有为无便是不以实不得为之信忠信非判然二物从内面发出无一不尽是忠发出外来皆以实是信明道发得又明畅曰发已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从己心中发出无一不尽是忠循物之实而言无些子违背他如是便曰是不与是底相背非便曰非不与非底相背便是信伊川说得简要确实明道说得发越条畅信有就言上说是发言之实有就事上说是做事
  之实有以实理言有以实心言 忠信两字近诚字忠信只是实诚也只是实但诚是自然实的忠信是做工夫实底诚是就本然天赋真实道理上立字忠信是就人做工夫上立字 问忠信之信与五常之信如何分别曰五常之信以心之实理而言忠信之信以言之实理而言湏是逐一㸔得透彻古人言语有就忠信之信言者有就五常之信言者不可执一看若泥著则不通 圣人分上忠信便只是诚是天道贤人分上忠信只是思诚是人道 诚与忠信对则诚天道忠信人道忠与信对则忠天道信人道孔子云主忠信主与宾相对宾是外人出入无常主人是吾家之主常在这屋里以忠信为吾心之主是心中常要忠信盖无时而不在是也心中所主者忠信则其中许多道理便都实在这里若无忠信则一切道理都虚了主字下得极有力 忠信等字骨看得透则无往而不通如事君之忠亦只是尽己之心以事君为人谋之忠亦只是尽己之心以为人谋耳忠信是就人用工夫上立字大抵性中只有仁义
  礼智四位万善皆从此而生四位实为万善之总括如忠信如孝弟等类皆在万善之中孝弟便只是仁之实但到那事亲事兄处方始目之曰孝弟忠信便只是五常实理之发但到那接物发言处方始名之曰忠信
  忠恕
  上蔡谢氏曰昔人有问明道先生云如何斯可谓之恕心明道曰充广得去则为恕心如何是充广得去底气象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充广不去时如何曰天地闭贤人隐察此可以见尽不尽矣 忠恕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
  河东侯氏曰无恕不见得忠无忠做不出恕来诚有是心之谓忠见于功用之谓恕
  朱子曰主于内为忠见于外为恕忠是无一毫自欺处恕是称物平施处 忠因恕见恕由忠出 忠只是一个忠做出百千万个恕来 忠恕只是体用便是一个物事犹形影要除一个除不得若未晓且看过去却时复潜玩忠与恕不可相离一步 忠是本根恕是枝叶非是别有枝叶乃是本根中发出枝叶枝叶即是本根 忠恕犹曰中庸不可偏举 人谓尽己之谓忠尽物之谓恕尽己之谓忠固是尽物之谓恕则未尽推己之谓恕尽物之谓信 忠者天下大公之道恕所以行之也忠言其体天道也恕言其用人道也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不其忠乎天地变化草木蕃不其恕乎 问忠恕之别曰犹形影也无忠则不能为恕矣 忠恕両字在圣人有圣人之用在学者有学者之用又曰就圣人身上说忠者天之天恕者天之人就学者身上说忠者人之天恕者人之人要之只是个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意思 问程子言如心为恕如心之义如何曰万物之心便如天地之心天下之心便如圣人之心天地之生万物一个物里面便有一个天地之心圣人于天下一个人里面便有一个圣人之心圣人之心自然无所不到此便是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圣人之忠恕也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推己之心求到那物上贤者之忠恕也又曰恕只是推得去推不去底人只要理会自己不管别人别人底事便说不关我事今如此人便为州为县亦只理会自己百姓尽不管他直是推不去又问恕字恁地阔曰所以道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又曰也湏是忠无忠把甚么推出来忠者尽己之心无少伪妄以其必于此而本焉故曰道之体恕者推己及物各得所欲以其必由是而之焉故曰道之用 问孔子言恕必兼忠如何对子贡只言恕曰不得忠时不成恕说恕时忠在里面
  南轩张氏曰忠体也恕用也体立而用未尝不存其中用之所形体亦无乎不具也
  北溪陈氏曰忠信是以忠对信而论忠恕又是以忠对恕而论伊川谓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忠是就心说是尽己之心无不真实者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所真实者以及人物而已字义中心为忠是尽己之中心无不实故为忠如心为恕是推己心以及人要如己心之所欲者便是恕夫子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就一边论其实不止是勿施己所不欲者凡己之所欲者湏要施于人方可如己欲孝人亦欲孝己欲弟人亦欲弟必推己之所欲孝欲弟者以及人使人亦得以遂其欲孝欲弟之心己欲立人亦欲立己欲达人亦欲达必推己之所欲立欲达者以及人使人亦得以遂其欲立欲达之心便是恕只是己心流底去到那那而已然恕道理甚大在士人只一门之内应接无㡬其所推者有限就有位者而言则所推者大而所及者甚广茍中天下而立则其所推者愈大如吾欲以天下养其亲却使天下之人父母冻饿不得以遂其孝吾欲长吾长㓜吾㓜却使天下之人兄弟妻子离散不得以安其处吾欲享四海之富却使海内困穷无告者不得以遂其生生之乐如此便是全不推己便是不恕 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截作两片则为二物上蔡谓忠恕犹形影说得好盖存诸中者既忠则发出外来便是恕应事接物不恕则在我者必不十分真实故发出忠底心便是恕底事做成恕底事便是忠底心 有天地之忠恕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是也有圣人之忠恕吾道一以贯之是也有学者之忠恕己所不欲勿论于人是也皆理一而分殊 圣人本无私意此心豁然大公物来而顺应何待于推学者未免有私意锢于其中视物未能无尔汝之间湏是用力推去方能及到那物上既推得去则亦豁然大公矣所以子贡问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盖学者湏是著力推己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仁可得矣自汉以来恕字义甚不明至有谓善恕己量主者
  而范忠宣公亦谓以恕己之心恕人不知恕之一字就己上著不得据他说恕字只是个饶人底意思如此则是己有过且自恕己人有过又并恕人是相率为不肖之归岂古人推己如心之义乎故忠宣公谓以责人之心责己一句说得是以恕己之心恕人一句说得不是其所谓恕恰似今人说且恕不轻之意字义不明为害非轻
  西山真氏曰忠之为义先儒以为中心释之又以尽己言之盖本诸心而无伪者忠也发乎已而必尽者亦忠也然未有本诸心而不尽于己尽乎己而不本诸心者其亦一而已尔圣贤之言忠不颛于事君也为人谋必忠也于朋友必告告也事亲必忠养也至于以善教人以利教民无适而非忠也平居有一之可愧而能尽忠其君无是道也恕者如心之谓非宽厚之谓也如我能为善亦欲他人如我之善我无恶亦欲人如我之无恶我欲立亦欲人之立我欲达亦欲人之达大槩是视人如己推己及物之谓 忠者尽己之心也恕者推己之心以及人也忠尽乎内者也恕形于外者也己之心既无一毫之不尽则形之于外亦无一毫之不当如事亲当孝事兄当悌处朋友当信事事物物各尽其所以当然之理以处之即是恕也有忠而后有恕忠者形也恕者影也如有形而后有影也在圣人则曰诚在学者则曰忠诚是自然而然忠是湏用著力在圣人则不必言恕在学者则当言恕盖圣人不待乎推学者先尽己而后能及人故有待乎推也然学若能于忠恕二字上著力于尽己尽人之间无不极其至久之亦可以到至诚地位恭敬
  程子曰发于外者谓之恭有诸中者谓之敬
  朱子尝因言恭敬二字如忠信或云敬主于中者也恭发于外者也曰凡言发于外比似主于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发于外则发于外者岂不如主于中者然主于中者却是本不可不知 恭主容敬主事有事著心做不易其心而为之是敬恭形于外敬主于中自诚身而言则恭较紧自行事而言则敬为切初学则不如敬之切成徳则不如恭之安敬是主
  事然专言则又如修己以敬敬以直内只偏言是主事恭是容貌上说 问恭敬二字恭在外工夫犹浅敬在内工夫大段细密曰二字不可以深浅论恭敬犹忠信两字问恭即是敬之发见曰本领虽在敬上若论那大处恭反大于敬若不是里靣积盛无縁发出来做得恭 问恭敬二字语孟之言多矣如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居处恭执事敬行已也恭事上也敬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伊川先生言发于外者谓之恭有诸中者谓之敬盖恭敬只一理曰恭主容敬主事自学者而言则恭不如敬之力自成徳而言则敬不如恭之安 问恭与敬如何曰恭是主容貌而言貌曰恭手容恭敬是主事而言执事敬事思敬问敬如何是主事而言曰而今做一件事湏是专心在上面方得不道是不好事而今若读论语心又在孟子上如何理会得若做这一件事心又在那事永做不得又曰敬是畏底意思又曰敬是就心上说恭是对人而言又曰若有事时则此心便即专在这一事上无事则此心湛然又曰恭是谨敬是畏荘是严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是荘于这处使不得若以临下则湏是荘临之以荘则敬不荘以莅之则民不敬人常恭敬则心常光明
  北溪陈氏曰恭有严底意敬字较实 身体严整容貎端荘此是恭底意但恭是敬之见于外者敬是恭之存于中者敬与恭不是二物如形影然未有内无敬而外能恭者亦未有外能恭而内无敬者此与忠信忠恕相关一般 坐如尸立如齐便是敬之容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便是恭之容敬工夫细密恭气象阔大且如恭敬古人皆如此著力如尧之钦明舜之温恭汤之圣敬日跻文王之缉熙敬止都是如此做工夫 诚与敬字不相关恭与敬字却相关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七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八
  道统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其行扵世者有眀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高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纭错糅升降往来于其间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有固然之理而其最大者则仁义礼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之伦是已而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间夫岂以古今治乱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醇漓判合之不齐人之禀也则有清浊昏眀之或异是以道之所以托于人而行于世者惟天所畀乃得与焉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扵天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至宋受命五星集奎开文眀之运而周子出焉不由师传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领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明之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眀于时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唐子西尝于一邮亭梁间见此语蔡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不生孔子亦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又不生二程亦不得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个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个孟子也未有分晓孟子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发明此理今㸔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见在史策者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 自邹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传世俗所谓儒者之学内则局于章句文词之习外则杂于老子释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己治人者遂一出于私智人为之凿浅陋乖离莫适主统使其君之徳不得比于三代之隆民之俗不得跻扵三代之盛若是者盖已千有馀年于今矣濓溪周子奋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原而独心得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词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河南两程先生既亲见之而得其传于是其学遂行于世士之讲于其说者始得以脱于俗学之陋异端之惑而其所以修己治人之意亦往往有能卓然不惑于世俗利害之私而慨然有志于尧舜其君民者盖三先生者其有功于当世于是为不小矣
  勉斋黄氏曰道原于天具于人心著于事物载于方策眀而行之存乎其人圣贤迭兴体道经世三纲既正九畴既叙则安且治圣贤不作道术分裂邪说诬民充塞仁义则危且乱世之有圣贤其所关系者甚大生而荣死而哀秉彛好徳之良心所不能自已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生而道始行孔子孟子生而道始明孔孟之道周程张子继之周程张子之道文公朱先生又继之此道綂之传历万世而可考也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綂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此尧之得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于禹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统于汤者也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周公之得统于文王者也至于夫子则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又曰克己复礼其著之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颜子得于博文约礼克己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于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欲为戒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涵养湏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眀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著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统于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于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埀世立教粲然明白若天之埀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故尝撮其要指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北溪陈氏曰粤自羲皇作易首阐浑沦神农黄帝相与继天立极而宗统之传有自来矣尧舜禹汤文武更相授受中天地为三纲五常之主皋陶伊傅周召又相与辅相施诸天下为文明之治孔子不得行道之任乃集群圣之法作六经为万世师而回参伋轲实传之上下数千年无二说也轲之后失其传天下骛于俗学盖千数百馀年昏昏冥冥醉生梦死不自觉也及濓溪先生与河南二程先生卓然以先知先觉之资相继而出濓溪不由师传独得于天提纲启钥其妙具在太极一图而通书四十章又以发图之所未尽上与羲皇之易相表里而下以振孔孟不传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二程亲受其旨又从而光大之故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与凡造道入徳之方修己治人之术莫不秩然有条理备见于易传遗书使斯世之英才志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所归河洛之间斯文洋洋与洙泗并闻而知者有朱文公又即其遗言遗旨益精明而莹白之上以达群圣之心下以统百家而会于一盖所谓集诸儒之大成而嗣周程之嫡统粹乎洙泗濓洛之渊源者也
  果斋李氏曰太极之妙立乎形气未具之先而行乎气形已具之内盖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也人之生也全而得之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而心兼统焉以之应事接物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者是则所谓道也斯道也无物不有大而至于天地之运小而至于一尘之微不能外也无时不然远而至于古今之变近而至于一息之顷不能违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合而言之万物体统一太极也是故自一而万则体统灿然而不可乱自万而一则根本浑然而未尝离体用一源也隐显无间也朱子之道之至其与太极为一者欤盖自夫子设教洙泗以博文约礼授学者颜子子思孟子相与共守之未尝失坠其后正学失传士各以意为学其务于该洽者既以闻见积累自矜而流于泛滥驳杂之归其溺于径约者又谓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而䧟于旷荡空虚之域寥寥千载而后周程张子出焉历时未久浸失其真朱子出而后合伊洛之正传绍邹鲁之坠绪前贤后贤之道该遍全体其亦可谓盛矣盖古者易更三古而混于八索诗书烦乱礼乐散亡而莫克正也夫子从而正之赞之定之删之又作春秋六经始偹以为万世道徳之宗主秦火之馀六经既已烂脱诸儒各以己见妄穿凿为说未尝有知道者也周程张子其道眀矣然于经言未暇厘正一时从游之士或殊其旨遁而入于异端者有矣朱子于是考订讹谬探索深微总裁大典勒成一家之言仰包纯古之载籍下采近世之文献集其大成以定万世之法然后斯道大明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观也夫子之经得先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觉来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敝可也后世虽有作者其不可及也夫
  西山真氏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其用在天下其传在圣贤此子思子之中庸所以有性道教之别也盖性者智愚所同得道者古今所共由而明道阐教以觉斯人则非圣贤莫能与故自尧舜至于孔子率五百岁而圣人出孔子既没曾子子思与孟轲氏复先后而推明之百有馀年之间一圣三贤更相授受然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以开天常立人纪者粲然昭陈埀示罔极然则天之生圣贤也夫岂偶然哉不幸战国嬴秦以后学术涣散无所统盟虽以董相韩文公之贤相望于汉唐而于渊源之正体用之全犹有未究其极者故仅能著卫道之功于一时而无以任传道之责于万世迨至我宋大儒继出以主张斯文为己任盖孔孟之道至周子而复明周子之道至二程子而益明二程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其视曾子子思邹孟氏之传若合符节岂人之所能为也哉天也
  临川吴氏曰道之大原出于天羲农黄帝继天立极是谓三皇道统之𫝊实始于此黄帝而后少皥颛帝高辛继之通尧舜谓之五帝尧舜禹皋君臣也而并生唐虞之际所以为盛也成汤伊尹生于商之初兴而傅说生于商之中世文武周召生扵周之盛际而孔子生扵周之既衰夫子以来始不得位而圣人之道不行扵是始教授弟子而惟颜曾得其𫝊颜子早死曽子𫝊之子思子思𫝊之孟子孟子没而不得其𫝊焉至周子始有以接乎孟子之𫝊扵千载之下二程子则师扵周子而𫝊其学后又有朱子集周程之大成是皆得夫道统之𫝊者也圣贤继作前后相承吾道正脉赖以不坠
  圣贤
  总论
  程子曰气化之在人与在天一也圣人扵其间有功用而已 问杨子云观乎天地则见圣人曰不然观乎圣人则见天地 圣人即天地也天地中善恶一切函容覆载故圣人之志止欲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圣人天地之用也 圣人之心如天地之造化生养万物而不尸其功应物而见于彼复何存于此乎 圣人一言即全体用不期然而然也 因是人有可喜则喜之圣人之心本无喜也因是人有可怒则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 圣人之徳无所不盛古之称圣人者自其尤盛而言之尤盛者见于于遇也而或以为圣人有能有不能非知圣人者也惟圣人善通变 一行岂所以名圣人至于圣则
  自不可见何尝道圣人孝圣人廉 圣人济物之心无穷而力或有所不及 圣人之责人也常缓便见只欲事正无显人过恶之意 圣人无优劣有则非圣人也 凡人有己必用才圣人忘己何才之足言圣人责已感处多责人应处少 圣人之心未尝
  有志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圣人之心虽当忧劳未尝不安静其在安静亦有至忧而未尝劳也 元气会则生贤圣 体道少能体即贤尽能体即圣 人多昏其心圣贤则去其昏 或曰贤圣气象何自而见之曰姑以其言观之亦可也 圣贤之处世莫不于大同之中有不同焉不能大同者是乱常拂理而已不能不同者是随俗习污而已 学者必识圣贤之体圣人犹化工也贤人犹巧工也翦彩以为花设色以画之非不宛然肖之而欲观生意之自然则无之也 圣人愈自卑而道自高贤人不高则道不尊圣贤之分也 合天人通义命此大贤以上事 或谓贤者好贫贱而恶富贵是反人之情也所以异于人者以守义安命焉耳
  张子曰贤人当为天下知圣人当受命虽不受知不受命然为圣为贤乃吾性分当勉尔 洪钟未尝有声由扣乃有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或谓圣人无知则当不问之时其犹木石乎曰有不知则有知无不知则无知故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也圣人无私无我故功高天下而无一介累于其心盖有一介存焉未免乎私己也
  五峰胡氏曰圣人之应事也如水由于地中未有可止而不止可行而不行者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者大贤之分也达则兼善天下穷则兼善万世者圣人之分也
  朱子曰圣人万善皆备有一毫之失此不足为圣人圣人不知己是圣人 问圣人忧世觉民之心终其身至死而不忘耶抑当忧世觉民非其时此意亦常在怀但不戚戚发露也若终其身常不忘则不见圣人胸中休休焉和乐处若时或恬然不戚戚发露则又不见圣人于斯人其心相关甚切处若忧世之心与和乐之心并行而不悖则二者气象又为如何曰圣人之心乐天知命者其常也忧世之心则有感而后见尔 圣贤之心正大光明洞然四达故能春生秋杀过化存神而莫知为之者学者湏识得此气象而求之庶无差失若如世俗常情支离巧曲瞻前顾后之不暇则又安能有此等气象
  鲁斋许氏曰圣人以中道公道应物而已无我无人无作为以天下才治天下事应之而已但精微之理圣人之能事也 天运时刻不暂停圣人明睿所照见于无形非常人智虑所及者 先贤言语皆格言然亦有一时一事有为而言者故或不可为后世法或行之便生弊唯圣人言语万世无弊虽有为而言皆可通行无弊
  孔子
  周子曰道徳高厚教化无穷实与天地参而四时同其惟孔子乎
  程子曰孔子之道著见于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眀也
  朱子曰孔子天地间甚事不理会过若非许大精神亦吞许多不得 问孔子不是不欲仕只是时未可仕曰圣人无求仕之义君不见用只得且恁地做 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可做的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已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吾不复梦见周公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几时说据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 问看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扵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之以义曰固是但未湏说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圣人亦明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明知不可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茍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
  东莱吕氏曰禹稷思天下饥溺由己饥溺孔子历聘诸国以至诲人不倦皆是合当做事自古圣人之于天下皆如此
  颜子
  程子曰圣人之徳行固不可得而名状若颜子底一个气象吾曹亦心知之欲学圣人且湏学颜子 学者要学得不错湏是学颜子有凖的 问颜子如何学孔子到此深䆳曰颜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 问颜子勇乎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孰勇于颜子如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之类抑可谓大勇矣 孔子弟子少有会问者只颜子能问又却终日如愚 颜子作得禹稷汤武事功若徳则别论 问陋巷贫贱之人亦有以自乐何独颜子曰贫贱而在陋巷俄然处富贵则失其本心者众矣颜子箪瓢由是万钟由是 问颜子得淳和之气何故天曰衰周天地和气有限养得仲尼已是多也
  张子曰颜子知当至而至焉故见其进也不极善则不处焉故未见其止也知必至者如志于道致广大极高明此则尽远大所处则直是精约极善者湏以中道方谓极善盖过则便非善不及亦非善此极善是颜子所求也所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高远处又要求精约处又要至颜子之分必是入神处又未能精义处又未至然颜子雅意则直要做圣人 学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麤至如颜子未至于圣人处犹是心麤
  问颜子初时只是天资明睿而学力精敏于圣人之言皆深晓默识未是于天下之理廓然无所不通至于所谓卓尔之地乃是廓然贯通而知之至极与圣人生知意味相似矣不审是否朱子曰是如此 问颜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着工夫否曰然 问颜子比汤如何曰颜子只据见在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颜子前軰说禹与颜子虽是同道禹比颜子又粗些颜子比孟子则孟子当粗㸔磨棱合缝犹有未尽处问先生旧云颜子优于汤武如何见得曰这般处说不得据自㸔觉得颜子浑浑无㾗迹
  南轩张氏曰颜子之所至亚于圣人孔门高弟莫得而班焉及考鲁论师友之所称有曰不迁怒不贰过而已有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而已自学者观之疑若近而易识然而颜子之所以善学圣人者实在乎此则圣门之学其大略亦可见矣
  问张子云颜子未到圣人处犹是心粗如何潜室陈氏曰圣人心如百分秤体统光明查滓浑化故分毫处皆照颜子未到查滓浑化地位犹未免有暗处故谓之心粗
  曾子
  程子曰曾子传圣人学其徳后来不可测安知其不至圣人如言吾得正而毙且休理会文字只㸔他气象极好被他所见处大后人虽有好言语只被气象卑终不类道 曾子传圣人道只是一个诚笃语曰参也鲁如圣人之门子游子夏之言语子贡子张之才辩聦明者甚多卒传圣人之道者乃质鲁之人人只要一个诚实圣人说忠信处甚多曾子孔子在时甚少后来所学不可测且易箦之事非大贤以上作不得曽子之后有子思便可见 曾子易箦之际志于正而已矣无所虑也与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者同心
  朱子曰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专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以贯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让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专以轻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修洁之人所记虽或甚疏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曾子说话盛水不漏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
  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的了点当下见得甚高做处却又欠阙 曾子之学大抵力行之意多
  子思
  龟山杨氏曰孔子殁群弟子离散分处诸侯之国虽各以所闻授弟子然得其传者盖寡故子夏之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为庄周其去本寖远矣独曾子之后子思孟子之传得其宗子思之学中庸是也
  朱子曰曾子大抵偏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日诸子皆无传惟曾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著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靣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甚么様刚毅
  孟子
  程子曰孟子言己志有徳之言也论圣人之事造道之言也
  张子曰孟子于圣人犹是麤者
  龟山杨氏曰道之不行久矣自周衰以来处士横议儒墨异同之辨起而是非相胜非一日也孟子以睿智刚明之材出于道学陵夷之后非尧舜之道不陈于王前非孔子之行不行于身思以道援天下绍复先王之令绪其自任可谓至矣当是之时人不知存亡之理恃强威弱挟众暴寡以谓久安之势在此而已夫由其道则七十里而兴不由其道虽天下而亡古今之常理也彼方恃强挟众而骤以仁义之言诱之动逆其所顺则不悟其理者宜其迂阔而不足用也故辙环于齐鲁晋宋之郊而道终不行亦其势然矣虽膏泽不下于民其志不施于事业而世之赖其力亦岂鲜哉方世衰道微使儒墨之辨息而奸言诐行不得逞其志无君无父之教不行于天下而民免于禽兽则其为功非小矣古人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亦足为知言也
  和靖尹氏曰赵岐谓孟子通五经尤长于诗书岐未为知孟子者某谓孟子精通于易孟子践履处皆是易也试读易一遍然后㸔孟子便见杨子谓孟子知言之要知徳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此最善论孟子者
  五峰胡氏曰孟子生世之大弊承道之至衰蕴经纶之大业进退辞受执极而不变用极而不乱屹然独立于横流使天下后世晓然知强大威力之不可用士所以立身大夫所以立家诸侯所以立国天王所以保天下必本诸仁义也伟哉 孟子云万物皆偹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自孟子而后天下之人能立身建功就事者其言其行岂不皆有合于道然求如孟子知性者不可得也
  朱子曰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䋲墨定千门万户自在 荅林择之曰近略整顿孟子说见得此老直是把得定但常放教到极险处方与一斡转斡转后便见天理人欲直是判然非有命世之才见道极分明不能如此然亦只此便是英气害事处便是才高无可依据处学者亦不可不知也 问孟子露其才盖亦时然而已岂孟子亦有战国之习否曰亦是战国之习如三代人物自是一般气象左氏所载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气象战国人物又是一般气象 答吕伯恭曰如孟子论爱牛制产本末虽殊然亦声其说于立谈之间大抵圣贤之言随机应物初无理事精粗之别其所以格君心者自其精神力量有感动人处非为恐彼逆疑吾说之迂而姑论无事之理以尝试之也若必如此则便是世俗较计利害之私何处更有圣贤气象耶
  南轩张氏曰孟子在战国多眷眷于齐宣王其去也又迟迟而不去只为齐宣王有好善之资难为弃之耳
  程子曰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时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㤗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以见之矣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以下论孔颜曾思孟 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岂弟孟子尽雄辩 或谓孔子尊周孟子欲齐王行王政何也曰譬如一树有可栽培之理则栽培之不然湏种圣贤何心视天命之改与未改尔 鲁卫齐梁之君不足与有为孔孟非不知也然自任以道则无不可为者也 孔子为宰则为宰为陪臣则为陪臣皆能发明大道孟子必得宾师之位然后能明其道犹之有许大形象然后为㤗山许多水然后为海以此未及孔子 孔子没曾子之道日益光大𫝊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𫝊之子思子思𫝊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𫝊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孔孟之分只是要别个圣人贤人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似圣人譬如翦彩以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仲尼圣人其道大当定哀之时人莫不尊之后弟
  子各以其所学行异端遂起至孟子时不得不辨也问使孔孟同时将与孔子并驾其说于天下耶将
  学孔子耶曰安能并驾虽颜子亦未达一间耳颜孟虽无大优劣观其立言孟子终未及颜子 颜子默识曽子笃信得圣人之道者二人也 颜回在陋巷淡然进徳其声气若不可闻者有孔子在焉若孟子安得不以行道为己任哉 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雄才便是不及孔子处人湏当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 孟子之于道若温淳渊懿未有如颜子者于圣人几矣后世谓之亚圣容有取焉颜子具体顾微耳在充之而已孟子生而大全顾
  未粹耳在养之而已 人有颜子之徳则有孟子之事功孟子之事功与禹稷并 传经为难如圣人之后才百年传之己差圣人之学若非子思孟子则几乎息矣道何尝息只是人不由之道非亡也幽厉不由也
  上蔡谢氏曰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于天之将丧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丧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徳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孟子地位未能到此故曰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听天所命未能合一 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夫夫言便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如也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徳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气象与孟子浑别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犹自参较彼我未有合一底气象 人之气禀不同颜子似弱孟子似强颜子具体而微所谓具体者合下来有恁地气象但未彰著耳微如易知微知彰微显阐幽之微孟子强勇以身任道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所至王侯分庭抗礼壁立万仞谁敢正觑著非孟子恁地手脚也撑拄此事不去虽然犹有大底气象未能消磨得尽不然藐大人等语言不说出来所以见他未至圣人地位 颜子充扩其学孟子能为其大孟子之才甚高颜子之学粹美
  或问古来谁好学和靖尹氏曰惟孔子好学曰孔子犹好学乎曰孔子言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又言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岂不是惟孔子好学孔子又非妄言以欺天下后世者其次莫如颜子 问晁以道谓以孔子贤于尧舜私孔子者也以孟子配孔子卑孔子也此语如何曰不湏如此较优劣惟韩退之说得最好自尧舜相传至孔子孟子轲死不得其传便是
  五峰胡氏曰皇皇天命其无息也体之而不息者圣人也是故孔子学不厌教不倦颜子晞夫子欲罢而不能孟子承先圣周旋而不舍我知其久于仁矣 学之道莫过乎绎孔子孟轲之遗文孔子定书删诗系易作春秋何区区于空言所以上承天意下悯斯人故丁宁反复三四不倦使人知所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也孟轲氏闲先圣之道慨然忧世见齐梁之君开陈理义提世大纲一扫东周五霸之弊发兴废拨乱之心其传圣人之道纯乎纯者也
  朱子曰观圣贤代作未有孔子便无论语之书未有孟子便无孟子之书 问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索学以克之此莫是才具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 问伊川云圣人与理为一无过不及中而已敢问颜子择乎中庸未见其止叹夫子瞻前忽后则过不及虽不见于言行而亦尝动于心矣此亦是失否曰此一叚说得好圣人只是一个中底道理问若使曾子为邦比颜子如何曰想得不似颜子熟然曾子亦大故有力曾子子思孟子大略皆相似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今人只见曾子唯一贯之旨遂得道统之传此虽固然但曾子平日是个刚毅有力量壁立千仞底人观其所谓士不可以不弘毅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底言语可见虽是做工夫处比颜子觉粗然缘他资质刚毅先自把捉得定故得卒传夫子之道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永远孟子气象尤可见 曾子本是鲁拙后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然又杂往往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䂓矩故其后无传 问颜渊仲弓不同曰圣人之徳自是无不备其次则自是易得不备如颜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颜子刚明之意 孔门只一个颜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元来见识自高颜子才虽未尝不高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有用力处孟子终是麤 伊川曰学者湏是学颜子孟子说得麤不甚子细只是他才高自至那地位若学者学他或会错认了他意思若颜子说话便可下手做孟子底更湏解说方得 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如养气处岂得谓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颜子曾就己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 问颜子春生孟子并秋杀尽见曰仲尼无不包颜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如秋杀都发出来露其才如所谓英气是发用处都见 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
  潜室陈氏曰颜子一身浑是义理不知有人孟子见义理之无穷惟知反已颜子之量无涯孟子之言有迹问谢显道谓颜子学得亲切如孟子不知颜子所
  学甚处与孟子相似曰学颜子有依据孟子才高难学盖颜子之学亲切胜如孟子也
  䨇峰饶氏曰颜孟均之为大贤也而一可学一难学者颜子如和风庆云人皆可以即之孟子如泰山岩岩可望而不可攀其规模气象之不同亦以气禀之有异故也
  鲁斋许氏曰阳货以不仁不智劫圣人圣人应得甚闲暇他人则或以卑逊取辱或以刚直取祸或不能御其勃然之势必不得停当圣人则辞逊而不卑道存而不亢或曰孟子遭此如何曰必露精神
  孔孟门人
  程子曰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至而未能至之者也强者易抑子路是也弱者难强宰我是也
  或问孔子许子路升堂其品第甚高何以见龟山杨氏曰观其死犹不忘结缨非其所养素定何能尔耶茍非其人则遑遽急迫之际方寸乱矣
  朱子曰曾点之志如凤凰翔于千仞之上 曾点见得事事物物上皆是天理流行良辰美景与几个好朋友行乐他㸔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在在处处莫非可乐他自见得那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处此是可乐天理 曾点见道无疑心不累事其胸次洒落有非言语所能形容者 曾点有康节的意思将那一个物玩弄曾点开阔漆雕开深穏 问曽点气象曰曾点气象固是从容洒落然湏见得他因甚得如此始得若见得如此自然见得他做得尧舜事业处 子路全义理 孟子极尊敬子路 夫子乘桴之叹独许子路之能从而子路闻之果以为喜且㸔此等处圣贤气象是如何世间许多纷纷扰扰如百千蚊蚋鼓发狂闹何尝入得他胸次耶若此等处放不下更说甚克己复礼直是无交渉也 子路仕卫之失前辈论之多矣然却是见不到非知其非义而茍为也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晓得为学之要只是资质是个务外的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说出那勇底话而今学者闲时都会说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只是他那本来底靣目出来都不如那闲时所说者 子张过高子夏窄狭 子张是个务外之人子㳺是个高简虚旷不屑细务的人子夏是个谨守䂓矩严毅底人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但将论语子夏之言㸔甚严毅孔子门人自颜曾而下惟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 吴公言偃恱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学于中国身通受业遂因文学以得圣人之一体岂不可谓豪杰之士哉今以论语考其话言类皆简易疏通高畅宏达其曰本之则无者虽若见诎于子夏然要为知有本也则其所谓文学固宜有以异乎今世之文学矣既又考其行事则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诗书礼乐为先务其视有勇足民之效盖有不足为者至使圣师为之莞尔而笑则其与之之意岂浅浅哉及其取人则又以二事之细而得灭明之贤亦其意气之感默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论者意其为人必当敏于闻道而不滞于形器岂所谓南方之学得其精华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 问孟子恁地而公孙万章之徒皆无所得曰他只是逐孟子上上下下不曾自去理会又曰孔子于门人恁地提撕警觉尚有多少病痛
  西山真氏曰闵子言行见于论语者唯四章合而言之见其躬至孝之行辞不义之禄气和而正言谨而确此其所以亚于颜渊而与曾子并称也欤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九
  诸儒一
  周子名惇頥字茂叔号濂溪
  山谷黄氏曰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好读书雅意林𡐍初不为人窘束短于取名而惠于求志薄于徼福而厚于得民菲于奉身而燕及𡞦嫠陋于希世而尚友千古
  程子曰自再见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又曰茂叔䆫前草不除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般
  延平李氏曰黄山谷谓周子洒落如光风霁月此善形容有道者气象
  朱子曰山谷谓周子洒落者只是形容一个不疑所行清明高远之意若有一毫私吝心何处更有此等气象耶只如此有道者胸怀表里亦自可见 先生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知之宜其生两程夫子也 先生博学力行闻道甚早遇事刚果有古人风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理 先生信古好义以名节自砥砺奉己甚约俸禄尽以周宗族奉宾友家无百钱之储襟怀飘洒雅有高趣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或徜徉终日庐山之麓有溪焉发源于莲华峯下洁清绀寒下合于湓江先生濯缨而乐之因寓以濂溪之号 濂溪清和季通云其学精悫深密孔经甫尝祭以文曰公年壮盛玉色金声从容和毅一府皆倾墓碑亦谓其精密严恕气象可想矣 周子看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是这数个字都括尽了周子从理处看邵子从数处看都只是这理刘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看则用处大数自是细碎 问周子是从上靣先得曰也未见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资高想见下靣工夫也不大故费力 今人多疑濂溪出于希夷郑可学曰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图希夷如何有此说曰张忠定公尝云公事有阴阳此说全与濂溪同忠定见希夷盖亦有些来历但当时诸公知濂溪者未尝言其有道曰此无足怪程太中独知之曰然又问明道之学后来故别但其本自濂溪发之只是此理推广之耳但不如后来程门授业之多曰当时既未有人知无人往复只得如此 秦汉以来天下之士莫知所以为学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炽道学不传而异端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一世宋兴有濂溪者作然后天理明而道学之传复续盖以阐夫太极阴阳五行之奥而天下之为中正仁义者得以知其所自来言圣学之有要而下学者知胜私复礼之可以驯致于上逹明天下之有本而言治者知诚心端绪之可以举而措之于天下其所以上接洙泗千载之统下启河洛百世之传者脉络分明而䂓模亦宏远矣 先生之学性诸天诚诸己而合乎前圣授受之统又得二程以传之而其流遂及于天下非有爵赏之劝刑辟之威而天下学士靡然乡之 赞先生像曰道䘮千载圣远言堙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书不尽言图不尽意风月无边庭草交翠
  南轩张氏曰濂溪始学陈希夷后来自有所见其学问如此而举世不知为南安狱掾日惟程太中始知之可见无分毫矜夸此方是朴实头下工夫底人 自孟子没圣学失传历世久远其间儒者非不知尊敬孔孟而讲习六经至考其所得则不越于诂训文义之间而止矣于所谓圣人之心所以本诸天地而措诸天下与来世者盖鲜克渉其藩而况睹其大全者哉惟周先生出乎千载之后而有得于太极之妙今其图与书具存道学有传实在乎此 自秦汉以来言治者汩于五伯功利之习求道者沦于异端空虚之说故言治者若无预于学而求道者反不渉于事孔孟之书仅传而学者莫得其门而入生民不克睹乎三代之盛可胜叹哉惟濂溪先生崛起于千载之后独得微旨于残编断简之中推本太极以及乎阴阳五行之流布人物之所以生化于是知人之为至灵而性之为至善万理有其宗万事循其则举而措之则可见先王之所以为治者皆非私智之所出孔孟之意于以复明 先生之学渊源精粹寔自得于其心而其妙乃在太极一图穷二气之所根极万物之所行而明主静之为本以见圣人之所以立人极而君子之所当修为者故其所养内充暗然而日章虽不得大施于时而莅官所至如春风和气随时发见被饰万物百世之下闻其风者犹将咨嗟兴起之不暇 去古益远儒学陵夷先生起于远方乃超然有所自得于其心本乎易之太极中庸之诚以极乎天地万物之变化其教人使之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推之于治先王之礼乐刑政可举而行如指诸掌于是河南二程先生兄弟从而得其说推明究极之广大精微殆无馀蕴学可以至于圣治不可以不本于学而道徳性命初不外乎日用之实而诐淫邪遁之说皆无以自隐其形可谓盛矣然则先生发端之功顾不大哉
  北山陈氏曰昔夫子之道其精微在易而所以语门人者皆日用常道未尝及易也夫子殁门人各以所闻传道于四方者其流或少差独曽子子思之传得其正子思复以其学授孟轲氏斯时也百氏之说昌矣孟轲氏殁又旷千载而泯不传濂溪周子出始发明孔子易道之蕴提其要以授哲人既又手为图笔为书然后孔氏之传复续凡今之学知有孔氏大易之蕴大学中庸七篇之旨归者皆自先生发之先生之功在后学深长且远者以此也
  鹤山魏氏曰周子奋自南服超然独得以上承孔孟氏垂绝之绪河南二程子神交心契相与疏瀹阐明而圣道复著曰诚曰仁曰太极曰性命曰阴阳曰鬼神曰义利纲条彪列分限晓然学者始有所凖的于是知身之贵果可以位天地育万物果可以为尧舜为周公仲尼而其求端用力又不出乎暗室屋漏之隐躬行日用之近亦非若异端之虚寂百氏之支离也濂溪夺乎百世之下始探造化之至赜建图著书
  阐发幽秘即斯人日用常行之际示学者穷理尽性之归使诵其遗言者始得以晓然于洙泗之正传而知世之所谓学者非滞于俗师则沦于异端盖有不足学者于是二程亲得其传而圣学益以大振虽三人于时皆不及大用而嗣往圣开来哲发天理正人心使孔孟绝学独盛于宋朝而超出乎百代功用所关诚为不小
  臧氏格曰先生所得之奥不俟师传匪由知索神交心契固已得其本流不然嗜溪流之绀寒爱庭草之交翠体夫子之无言穷颜渊之所以乐是果何味而独嚅哜之耶故能发前圣之所未发觉斯人之所未觉使高远者不堕于荒忽循守者不沦于滞固私意小智何所容其巧诡经僻说何所肆其诬功用岂不伟哉
  程子名颢字伯淳号明道
  伊川序先生行实曰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宽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弟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怀洞然彻视无间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徳美言盖不足以形容其行已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见善若出诸己不欲弗施于人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有常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㡬十年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虽高才明智胶于见闻醉生夣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其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其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其接物辨而不间感而能通教人而人易从怒人而人不怨贤愚善恶咸得其心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闻风者诚服觌徳者心醉
  蓝田吕氏曰先生负特立之才知大学之要博闻强记躬行力究察伦明物极其所止涣然心释洞见道体其造于约也虽事变之感不一应之以是心而无穷虽天下之理至众知反之吾身而自足其致于一也异端并立而不能移圣人复起而不与易其养之成也和气充浃见于声容然望之崇深不敢慢也遇事优为从容不迫然诚心恳恻弗之措也其自任之重也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宁以一物不被泽为己病不欲以一时之利为己功其自信之䔍也吾志可行不茍洁其去就吾义所安小官有所不屑也
  广平游氏曰时有同明道先生在䑓列者志未必同然心慕其为人尝语人曰他人之贤者犹可得而议也乃若伯淳则如美玉然反复视之表里洞彻莫见疵瑕
  或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如伯淳莫将做天下一人看龟山杨氏曰固是
  上蔡谢氏曰先生坐如泥塑人接人则浑是一团和气学者湏是胸怀摆脱得开始得有见先生在鄠县
  作簿时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看他胸怀直是好与曾点底事一般又诗云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明道门摆脱得开为他所过者化
  华阳范氏曰先生以独智自得去圣人千有馀岁发其关键直睹堂奥一天地之理尽事物之变故其貎肃而气和志定而言厉望之可畏即之可亲叩之者无穷从容以应之其出愈新真学者之师也
  河间刘氏曰先生徳性充完粹和之气盎于靣背乐易多恕终日怡恱未尝见其忿厉之容
  河南朱氏曰先生之学以诚为本仰观乎天清明穹窿日月之运行阴阳之变化所以然者诚而已俯察乎地广博持载山川之融结草木之蕃殖所以然者诚而已人居天地之中参合无间纯亦不已者其在兹乎先生得圣人之诚者也才周万物而不自以为高学济三才而不自以为足行贯神明而不自以为异识照古今而不自以为得至于六经之奥义百家之异说研穷搜抉判然胸中天下之事虽万变交于前而烛之不失毫厘权之不失轻重凡贫贱富贵死生皆不足以动其心非所得之深所养之厚能至是欤盖其所知上极尧舜三代帝王之治其所以包涵博大悠远纎悉上下与天地同流下至行师用兵战阵之法皆造其极外之夷狄情状山川道路之险易边鄙防戍厈堠控带之要靡不究知其吏事操决文法簿书又皆精密详练而所有不试其万一
  河间邢氏曰先生徳性绝人外和内刚眉目清峻语声铿然恕早从先生之弟学初见先生于磁州其气貎清明夷粹其接人和以有容其断义刚而不犯其思索妙造精义其言近而测之益远恕盖始恍然自失而知天下有成徳君子所谓完人者若先生是已
  武夷胡氏曰圣人志在天下国家与常人志在功名全别孟子传圣人之道故曰予岂若是小丈夫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悻悻然见于其靣去则穷日之力且看圣人气象则别明道却是如此元豊中有诏起吕申公司马温公温公不起明道作诗送申公又诗寄温公其意直是眷眷在天下国家虽然如此于去就又却分明不放过一步
  范阳张氏曰明道书窗前有草茂覆砌或劝之芟明道曰不可欲常见造物生意又置盆池畜小鱼数尾时时观之或问其故曰欲观万物自得意草之与鱼人所共见惟明道见草则知生意见鱼则知自得意此岂流俗之见可同日而语
  陈恬赞曰贤哉先生始于孝弟孝䔍于亲弟友其弟推以治人不为而化民靡有争揖让于野移之事君谠言忠谟奸邪之言感动欷歔举以教人粹然王道天下英材躬服允蹈本以正身惟徳温温如冬之日如夏之云终其默识洞畅今古钩深穷微该世之务贤哉先生超然绝伦大用甚迩胡夺之年先生之道不在其弟方其初起天下咸喜今其西矣天下怀矣谁为有力进之君矣俾行其道觉斯民矣
  朱子曰明道说话浑沦煞高学者难看 明道说底话恁地动弹流转 赞先生像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休山立玉色金声元气之会浑然天成瑞日祥云和风甘雨龙徳正中厥施斯普
  程子名頥字正叔号伊川
  司马光吕公著尝言于朝曰程頥之为人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实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又曰頥道徳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实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也公著又言曰程頥年三十四有特力之操出群之姿洞明经术通古今治乱之要实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拘士曲儒徒有偏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
  王岩叟尝言于朝曰程頥学极圣人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纯粹与其兄颢俱以徳名显于时又曰頥抱道养徳之日久而濳神积累之功深静而阅天下之义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圣听
  明道尝曰异日能尊师道是吾弟若接引后学随人才而成就之则不敢让
  或谓自秦汉以下卓乎天下之习不能蔽也程正叔而已观正叔所言未尝务脱流俗只是一个是底道理自然不堕流俗中龟山杨氏曰然观其论妇人不再适人以谓宁饿死若不是见得道理分明如何敢说这様话
  邵氏伯温曰先生尝渡汉中中流船㡬覆舟中人皆惧先生独正襟安坐如常问之曰心存诚敬尔
  河南朱氏曰伊川先生以言乎道则贯彻三才而无一毫之为间以言乎徳则并包众美而无一善之或遗以言乎学则博通古今而无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则开物成务而无一理之不緫
  胡安国言于朝曰程頥修身行法䂓矩凖绳独出诸儒之表虽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私相传习其后门人稍稍进用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励而其间志利禄者托其说以自售分党相排众论汹汹深诮其徒而乃上及于頥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训万世无非中庸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頥兄弟始发明之然后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谓高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应事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二途而其义不明矣士学宜师孔孟此其至论也然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頥兄弟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学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资以干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师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頥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亦误乎
  范阳张氏曰伊川之学自践履中入故能深识圣贤气象如曰孔子元气也颜子景星庆云也孟子有泰山岩岩气象自非以心体之安能别白如此
  朱子曰先生游太学时胡翼之方主教导尝以颜子所好何学论试诸生得先生所试大惊即延见处以学职吕希哲与先生邻斋首以师礼事焉既而四方之士从游者日益众 先生年十八上书阙下劝仁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功问前辈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谨严虽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实不似孟子 问程先生当初进说只以圣人之说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䂓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曰也不得不恁地说如今说与学者也只得教他依圣人言语恁地做去待他就里面做工夫有见处便自知得圣人底是确然恁地 有咎伊川著书不以示门人者再三诵之先生不以为然也因坐复叹曰公恨伊川著书不以示人某独恨当时提撕也不紧故当时门人弟子布在海内炳如日星自今观之皆不满人意只今易传一书散满天下家置而人有之且道谁曾看得他个果有得其意者否果曽有行得他个否 问伊川临终时或曰平生学底正要今日用伊川开目曰说要用便不是此是如何曰说要用便是两心 书伊川帖曰近世学者阅理不精正坐读书太草草耳况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固已见于传序而所谓不容遗忘者又非先生决不能道也夫三纲五常大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而临小利害辄以失其所守正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无所根著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遗忘又不觉因事而形于笔札之间非先生之徳盛仁熟左右逢原能及是耶 赞先生像曰䂓圆矩方绳直凖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徳者希孰识其贵
  张子曰昔尝谓伯淳优于正叔今见之果然其救世之志甚诚切亦于今日天下之事尽记得熟以下緫论二程 学者不可谓少年自缓便是四十五十二程从十四岁时便锐然欲学圣人今尽及四十未能及颜闵之徒伊川可如颜子然恐未如颜子之无我
  荣阳吕氏曰二程之学以圣人为必可学而至而已必欲学而至于圣人
  嵩山晁氏曰伊川尝谓明道云吾兄弟近日说话太多明道云使见吕晦叔则不得不少见司马君实则不得不多
  武夷胡氏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徳之序程氏之行其行已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悌显于家庭其辝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锺不顾也 昔尝见邹志完论近世人物因问程明道如何志完曰此人得志使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又问何以不得比曰为有不通处曰伊川不通处必有言行可证愿闻之志完色动徐曰有一二事恐门人或失其傅后来在长沙再论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伊川见处极高因问何以言之曰昔鲜于侁曾问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川却问曰寻常道颜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颜子所乐者道伊川曰若说有道可乐便不是颜子以此知伊川见处极高
  五峯胡氏曰二程倡久绝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
  冯氏忠恕曰王霖言明道伊川随侍太中知汉州宿一僧寺明道入门而右从者皆随之伊川入门而左独行至法堂上相会伊川自谓此是頥不及家兄处盖明道和易人皆亲近伊川严重人不敢近也
  朱子曰明道伊川先生之学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为标指而达于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而自家而国以及于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说简而通其行端而实是盖将有以振百代之沉迷而内之圣贤之域其视一时之事业词章论议气节所系孰为轻重所施孰为短长当有能辨之者 明道徳性宽大䂓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徳各异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凂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谓不同矣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而伊川之一一理会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此亦何害其为同耶但明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之大小裁酌其意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 濂溪在当时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独知之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𨚗查滓只一再见濂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高见得易如何便明得或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晩年方出其书若是明道作想无许多事尝见门人有祭明道文云先生欲著乐书有志未就不知其书要如何作 问明道濂溪俱高不如伊川精切曰明道说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濂溪也精密不知其他书如何但今所说这些子无一字差错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质悫精深尤耐咀嚼然明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 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巧 明道语宏大伊川语亲切 明道所见甚俊伟故说得较快初看时便好子细看亦好 明道言语尽宽平伊川言语初难看细读有滋味某说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时有意见不同 问明道曽看释老书伊川则庄列亦不曽看曰后来湏著看不看无縁知他道理 伊川好学论十八时作明道十四五便学圣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问明道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亦可见二人用处曰明道从容伊川都挨不行问伊川做时似孟子否曰孟子较活络问孟子做似伊川否先生首肯 或谓二程之于濂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公耳曰先觉相𫝊之秘非后学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范之造诣固殊而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颜子所乐吟风弄月以归皆是当时口传心授的当亲切处后来二先生举似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行状所谓反求之六经然后得之者特语夫功用之大全耳至其入处则自濓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文正则异于是盖当时粗发其端而已受学乃先生自言此岂自诬者耶大抵近世诸公知濓溪甚浅如吕氏童蒙训记其尝著通书而曰用意高远夫通书太极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高下远近之可道哉 问学于明道恐易开发学于伊川恐易成就曰在人用力若不用力恐于伊川无向傍处明道却有悟人处 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顽廉薄敦皆有兴起此孟子之善想象者也孔子元气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严之气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象者也今之想象大程夫子者当识其明快中和处小程夫子者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晩年又济以宽平处岂徒想象而已哉必还以验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论风旨则诵其诗读其书字字而订之句句而议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旨将并与其风范气象皆得之矣 某自十四五时读程张书至今四十馀年但觉其义之深指之远而近世纷纷所谓文章议论者殆不足复过眼信乎孟氏以来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无以自信其必然也
  南轩张氏曰二程先生始尝受学于周先生而其自得之深充养之至精粹纯密更益光大圣门之大全至是发明无遗憾矣 读诸先生之书惟觉二程先生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 二先生所以教学者不越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复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益有地二者盖互相发也 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读遗书易傅他书真难读也
  张子名载字子厚号横渠
  程子曰子厚以礼教学者㝡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某接人治一作谈经论道者亦甚多肯言及治体者诚未有如子厚 子厚才高其学更先从杂博中过来问子厚立言得无有㡬于迫切者乎曰子厚之为
  人谨且严是以其言似之方之孟子则宽宏舒泰有不及也然孟子犹有英气存焉是以未若颜子之懿浑然无圭角之可见也 某接人多矣不杂者三人张子厚邵尧夫司马君实 子厚之气似明道 答横渠书曰所论大槩有苦心极力之象而无宽裕温柔之气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时有之明睿所照者如目所睹纎微尽识之矣考索至者如揣料于物约见仿佛耳能无差乎更望完养思虑涵泳义理他日自当条畅
  吕晦叔荐先生于朝曰张载学有本原西方之学者皆宗之神宗即命召见问治道皆以复三代为对他日见执政执政语之曰新政之更惧不能任事求助于子何如先生曰朝廷将大有为天下士愿与下风若与人为善则孰敢不尽如教玉人追琢则人亦故有不能执政嘿然
  蓝田吕氏曰先生志气不群少孤自立无所不学与邠人焦寅游寅喜谈兵先生说其言当康定用兵时年十八慨然以功名自许上书谒范文正公公一见知其远器欲成就之乃责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因劝读中庸先生读其书虽爱之犹未以为足也于是又访诸释老之书累年尽究其说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嘉祐初见洛阳程伯淳正叔昆弟于京师共语道学之要先生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乃尽弃异学淳如也间起从仕日益久学益明方未第时文潞公以故相判长安闻先生名行之美聘以束帛延之学宫异其礼际士子矜式焉晩自崇文移疾西归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终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始湏㬰息亦未尝湏㬰忘也学者有问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已闻者莫不动心有进而自得之者穷神知化一天人立大本斥异学自孟子以来未之有也 先生气质刚毅徳盛貎严然与人居久而日亲其治家接物大要正己以感人人未之信反躬自治不以语人虽有未喻安行而无悔故识与不识闻风而畏闻人之善喜见颜色答问学者虽多不倦有不能者未尝不开其端有可语者必丁宁以诲之惟恐其成就之晩
  广平游氏曰子厚学成徳尊与孟子比然犹秘其学明道曰处今之时当随其资教之虽识有明暗亦各有得焉子厚用其言故关中学者躬行之多与洛人并
  或论横渠龟山杨氏曰正叔先生亦自不许他曰先生尝言自孟子之后无他见识何也曰如彼见识秦汉以来何人到此
  和靖尹氏曰横渠昔在京坐虎皮说周易听从甚众一夕二程先生至论易次日撤去虎皮曰吾平日与诸公说者皆乱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辈可师之乃归陜西
  或问横渠言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说若不知得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聦明睿知怎生得似他动容周旋中礼朱子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良久曰人便是被一个气质局定变得些子了又有些子变得些子又更有些子问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只是学个恭自验见不曽熟不是学个恭又学个安 横渠云吾学既得于心则修其辞命辞无差然后断事断事无失吾乃沛然看来理会道理须是说得出一字不稳便无下落所以横渠中夜便笔之于纸只要有下落而今理会得有下落底临事尚脚忙手乱况不曽理会得下落横渠如此若论道理他却未熟然他地位却要如此高明底则不必如此横渠之学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与伊川异以孔子为非生知渠盖执好古敏以求之故有此说不知好古敏以求之非孔子做不得 问横渠之教以礼为先某恐谓之礼则有品节每遇事须用秤停当礼方可遵守初学者或未尝识礼恐无下手处敬则有一念之肃便已改容更貎不费安排事事上见得此意如何曰古人自幼入小学便教以礼及长自然在䂓矩之中横渠却是以官法教人礼也易学今人乍见往往以为难某尝要取三礼编成一书事多蹉过若有朋友只两年工夫可成 横渠教人道夜间自不合睡只为无可应接他人皆睡了己不得不睡他做正蒙时或夜里默坐彻晓他直是恁地勇方做得因举曽子任重道远一叚曰子思曽子直恁地方被他打得透 问程张之门于六经多指说道之精微学之要领与夫下手处虽甚精切易见然被他开了四至便觉规模狭了曰横渠最亲切程氏规模广大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辈用功者近看得横渠用工最亲切直是可畏 问横渠似孟子否曰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又问孟子平正横渠高处太高僻处太僻曰是又曰横渠之于程子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 或云诸先生说话皆不及小程先生虽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说话尽高邵张说得端的处尽好且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叚宽而不切如横渠说心统性情这般所在说得的当又如伊川谓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 明道之学从容涵泳之味洽横渠之学苦心力索之功深 曾子刚毅立得墙壁在而后可传之子思孟子伊川横渠甚严游杨之门倒塌了若天资大叚高则学明道若不及明道则且学伊川横渠 赞先生像曰早恱孙吴晚逃佛老勇撒皋比一变至道精思力践妙契疾书订顽之训示我广居
  西山真氏曰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前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曰此道自孟子后千有馀岁若天不欲此道复明则不使今人有知者既使人有知者则必有复明之理此皆先生以道自任之意
  邵子名雍字尧夫号康节
  程子曰邵尧夫先生始学于百原坚苦刻厉冬不炉夏不扇夜不就席者数年卫人贤之先生叹曰昔人尚友于古而吾未尝及四方遽可已乎于是走吴适楚过齐鲁客梁晋久之而归曰道其在是矣盖始有定居之意先生少时自雄其材慷慨有大志既学力慕高远谓先王之事为可必致及其学益老徳益邵玩心高明观于天地之运化阴阳之消长以达乎万物之变然后頺然其顺浩然其归在洛㡬三十年始至蓬荜环堵不蔽风雨躬㸑以养其父母居之𥙿如讲学于家未尝强以语人而就问者日众乡里化之远近尊之士人之道洛者有不之公府而必之先生之庐先生徳气粹然望之可知其贤然不事表暴不设防畛正而不谅通而不污清明坦夷洞彻中外接人无贵贱亲疏之间群居燕饮笑语终日不敢甚异于人顾吾所乐何如耳病畏寒暑常以春秋时行游城中士大夫家听其车音倒屣迎致虽儿童奴隶皆知懽喜尊奉其与人言必依于孝弟忠信乐道人之善而未尝及其恶故贤者恱其徳不贤者服其化所以厚风俗成人材者先生之功多矣又曰先生之学得之于李挺之挺之得之于穆伯长推其源流远有端绪今穆李之言及其行事槩可见矣而先生纯一不杂汪洋浩大乃其所自得者多矣 谓周纯明曰吾从尧夫先生游听其议论振古之豪杰也惜其无所用于世周曰所言何如曰内圣外王之道也 尧夫襟怀放旷如空中楼阁四通八达也 尧夫于物理上尽说得亦大叚漏泄他天机 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他便把这些事便与尧舜三代一般此等语自孟子后无人曽敢如此言来直是无端又如言湏信画前元有易自从删后更无诗这个意思元古未有人道来 尧夫诗云梧桐月向怀中照杨柳风来面上吹真风流人豪也又诗云频频到口微成醉拍拍满怀都是春不止风月言皆有理万事皆出于理自以为皆有理故要得从心妄行緫不妨尧夫又得诗云圣人吃紧些儿事其言太急迫此道理平铺地放着里何必如此 世之博文强识者众矣其终未有不入于禅学者特立不惑子厚尧夫而已然其说之流亦未免于有弊也 子厚尧夫之学善自开大者也尧夫细行或不谨而其卷舒运用亦熟矣 邵尧夫病革且言试与观化一遭子厚言观化他人便观得自家自家又如何观得化尝观尧夫诗意才做得识道理却于儒术未见所得
  上蔡谢氏曰邵尧夫直是豪才尝有诗云当年志气欲横秋今日看来甚可羞事到强为终屑屑道非心得竟悠悠鼎中龙虎忘看守碁上山河废讲求又有诗云斟有浅深存爕理饮无多少系经纶卷舒万古兴亡手出入千重云水身此人在风尘时节偏是偏霸手叚学须是天人合一始得又有诗云万物之中有一身一身中有一乾坤能知造化备于我肯把天人别立根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于心上起经纶天人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问此诗如何曰说得大体亦是但不免有病不合说一中分体用又问曰此句何故有病曰昔富彦国问尧夫云一从甚处起曰公道从甚处起富曰一起于震邵曰一起于干问两说如何曰两说都得震谓发生干探本也若会得天理更说甚一二 问尧夫所学如何曰与圣门却不同问何故却不同曰他也只要见物理到逼真处不下工夫便差却问何故却不着工夫曰为他见得天地进退万物消长之理便敢做大于圣门下学上逹底事更不施功尧夫精易之数事物之成败始终人之祸福修短筭得来无毫发差错如指此屋便知起于何时至某年月日而坏无不如其言然二程不贵其术尧夫吃不过一日问伊川曰今岁雷从甚处起伊川曰起处起如尧夫必用推筭某更无许多事邵即默然
  和靖尹氏曰康节之学本是经世之学今人但知其明易数知未来事却小了他学问如陈叔易赞云先生之学志在经纶最为尽之
  吕氏家塾记曰邵尧夫先生居洛四十年安贫乐道自云未尝皱眉所居寝息处为安乐窝自号安乐先生又为瓮牖读书燕居其下旦则焚香独坐晡时饮酒三四瓯微醺便止不使至醉也中间州府以更法不饷馈寓宾乃为薄粥以代之好事者或载酒以济其乏尝有诗曰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济自家身喜吟诗作大字书然遇兴则为之不牵强也大寒暑则不出毎出乘小车用一人挽之为诗以自咏曰花似锦时高阁望草如茵处小车行司马公赠以诗曰林间高阁望已久花外小车犹未来随意所之遇主人喜客则留三五宿又之一家亦如之或经月忘返虽性高洁而接人无贤不肖贵贱皆懽然如亲尝自言若至大病自不能支其遇小疾得有客对话不自觉疾之去体也学者来从之问经义精深浩博应对不穷思致幽远妙极道数间与相知之深者开口论天下事虽久存心世务者不能及也
  张氏曰先生少受学于北海李之才挺之又游河汾之曲以至淮海之滨渉于济汶逹于梁宋茍有逹者必访以道无常师焉乃退居共城庐于百原之上大覃思于易经夜不设寝日不再食三年而学以大成大名王豫天恱慱逹之士尤长于易闻先生之笃志爱而欲教之既与之语三日得所未闻始大惊服卒舍其学而学焉北面而尊师之卫人乃知先生之为有道也年三十馀来游于洛以为洛邑天下之中可以观四方之士乃定居焉先生清而不激和而不流遇人无贵贱贤不肖一接以诚长者事之少者友之善者与之不善者矜之故洛人久而益尊信之四方之学者与大夫之过洛者莫不慕其风而造其庐先生之教人必随其才分之高下不骤语而强益之或闻其言若不适其意先生亦不屑也故来者多而从者少见之者众而知之者尚寡及接之久察其所处无不中于理叩其所有愈久而愈新则皆心恱而诚服先生未尝有求于人或馈之以礼者亦不苟辞洛人为买宅丞相富公为买园以居之年六十始为隐者之服隆寒盛暑闭门不出曰非退者之宜也其于书无所不读诸子百家之学皆究其本原而释老技术之说一无所惑其志晩尤喜为诗平易而造于理
  欧阳氏 曰康节邵先生尝以为学者之患在于好恶先成乎心而挟其私智以求于道则敝于所好而不得其真故求之至于四方万里之远天地阴阳屈伸消长之变无所不可而必折衷于圣人虽深于象数先见默识未尝以自名也其学纯一而不杂居之而安行之而成平夷浑大不见圭角其自得深矣
  朱子曰康节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处方试为之才觉难便拽身退正张子房之流 康节学于李挺之请曰愿先生微开其端毋竟其说此意极好学者当然须是自理会出来便好 伊川之学于大体上莹彻于小小节目上犹有疏处康节能尽得事物之变却于大体上有未莹处刘用之云康节善谈易见得透彻曰然伊川又轻之尝有简与横渠云尧夫说易好听今夜试来听他说看某尝说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处只观孔子便不如此 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程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盖以其信道不惑不杂异端班于温公横渠之间则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贬之也又曰康节之学抉摘窈微与佛老之言岂无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无所污染此其所见必有端的处比之温公欲䕶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间矣 或言康节心胸如此快活如此广大如何得似他曰他是甚么様做工夫 问近日学者有厌拘检乐舒放恶精详喜简便者皆欲慕邵尧夫之为人曰邵子这道理岂易及哉他腹里有这个学能包括宇宙终始古今如何不做得大放得下今人却恃个甚后敢如此因诵其诗云日月星辰高照曜皇王帝伯大铺舒可谓人豪矣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黄直卿云其诗多说闲静乐的意思大煞把个事了曰这个未说圣人只颜子之乐亦不恁地看他诗篇篇只管说乐次第乐得来厌了圣人得底如吃饮相似只饱而已他却如吃酒又曰他都是有个自私自利底意所以明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之说 康节诗尽好看杨道夫问旧张无垢引心赞云廓然心境大无伦尽此规模有几人我性即天天即性莫于微处起经纶不知如何曰是殆非康节之诗也林少隶云朱内翰作问何以辨曰若是真实见得必不恁地张皇道夫曰旧看此意似与性为万物之一原而心不可以为限量同曰固是但只是摸空说无着实处如康节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多少平易实见得者自别又问一中分造化曰本是一个而消息盈虚便生阴阳事事物物皆恁地有消便有息 问康节之尝有荘老之说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体有异否曰他尝说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体用自分作两截曰他又说经纶如何曰看他只是以术去处得这事恰好无过如张子房相似他所以极口称赞子房也二程谓其粹而不杂以今观之亦不可谓不杂曰他说风花雪月莫是曽点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他有这些子若不是却浅陋了 邵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此言事物皆有造化 邵尧夫六十岁作首尾吟百三十馀篇至六七年间终渠诗玩侮一世只是一个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之意 或问康节诗曰施为欲似千钧弩磨砺当如百炼金问千钧弩如何曰只是不妄发如子房在汉谩说一句当时承当者者便须百碎 康节诗云幽暗岩崖生鬼魅清平郊野见鸾凰圣人道其常也只是就那光明处理会说与人那幽暗处知得有多少怪异 康节以品题风月自负然实强似皇极经世书 问先生须得邵尧夫先知之术先生久之曰吾之所知者惠迪吉从逆凶满招损谦受益若是明日晴后日雨吾又安能知耶 赞先生像曰天挺人豪英迈盖世驾风鞭霆历览无际手探月窟足蹑天根闲中今古醉里乾坤















  性理大全书卷三十九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
  诸儒二
  程子门人
  程子曰吕与叔闲居中某尝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可谓敦笃矣学者湏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则难久也 吕和叔任道担当其风力甚劲然深潜缜密有所不逮于与叔 游酢非昔日之游酢也固是颕然资质温厚读西铭已能不逆于心言语外立得个意思便道中庸矣杨时虽不逮酢然煞颕悟 游酢杨时是学得灵利高才也杨时于新学极精今日一有所问能尽知其短而持之介甫之学大抵支离某尝与杨时读了数篇其后尽能推类以通之 林大节虽差鲁然所问便能躬行 刘质夫久于其事自小来便在此圣学不传久矣吾生百世之后将明斯道兴斯学于既绝力小任重而惧其难者亦有冀矣以谓茍能使知之者广则用力者众何难之不易也游吾门者众矣而信之笃得之多行之果守之固若质夫者几希他人之学敏则有矣未易保也质夫之至吾无疑焉 李端伯相聚虽不久未见他操履然才识颕悟自是不能已也 吕进伯可爱老而好学理会直是到底 邢明叔明办有才气其于世务练习盖美材也晩溺于佛所谓日月至焉而已者岂不可惜哉 范淳夫色温而气和其人如玉尤可以开陈是非导人主之意 谢显道为切问近思之学其才能充而广之者也吾道有望矣 谢良佐因论求举于方州与就试于大学得失无以异遂不复计较明且勇矣 谢良佐记问甚博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䘮志良佐身汗面赤曰此便是恻隐之心 与范巽之语闻而多碍者先入也与吕与叔语宜碍而信者致诚也 尹焞鲁张绎俊俊恐过之鲁者终有守也 杨应之在交游中英气伟度过绝于人未见其比可望以托吾道者
  吕氏大忠曰苏季明徳性纯茂强学笃志
  龟山杨氏曰游定夫与兄醇俱以文行知名于时所交皆天下豪英定夫虽少而一时老师宿儒咸推先之伊川以事至京师一见谓其资可适道时明道知扶沟县兄弟方以倡明道学为己任设庠序聚邑人子弟教之召定夫来职学事定夫欣然往从之得其微言于是尽弃其学学焉 伊川称游定夫徳宇睟然问学日进政事亦绝人远甚于师门见称如此其所造可知矣 定夫筮任之初县有疑狱十馀年不决公摄邑事一问得其情而释之精练如素官者人服其明 定夫自幼不群读书一过目辄成诵比壮益自力心传目到不为世儒之习诚于中形诸外仪容辞令灿然有文望而知为成徳君子也其事亲无违交朋友有信莅官遇僚吏有恩意人乐于自尽而无敢慢其令者恵政在民戴之如父母故去则见思愈久而不忘若其道学足以觉斯人馀润足以泽天下遭时清明不究所用士论共惜之
  河东侯氏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 明道先生平和简易惟刘绚庶几似之
  上蔡谢氏曰昔在二程先生门下明道最爱中立伊川最爱定夫观二人气象亦相似
  和靖尹氏曰谢显道习举业已知名往扶沟见明道先生受学志甚笃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 周恭叔未三十见伊川持身严苦块然一室未尝窥牗㓜议母党之女登科后其女双瞽遂娶焉爱过常人伊川曰頥未三十时亦做不得此事 冯忠恕问陈叔易言伊川尝许良佐有王佐才有诸曰无此语先生晩年显道来见留十馀日先生谓焞如见显道试问此来所得如何焞即往问焉谢曰良佐每常闻先生语多疑惑今次见先生闻语判然无疑所得如此焞具以告先生曰某见得他也是如此不闻有此语尔
  华阳范氏曰吕与叔修身好学行如古人 朱光庭初受学于安定先生告以为学之本主于忠信既终身力行之及见二程先生而闻格物致知为进道之门正心诚意为入徳之方服行其教造次不忘尝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惟孔孟为然故力排异端以扶圣道
  武夷胡氏曰河南二程先生得孟子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倡天下而升堂睹奥号称高弟在南方则广平游定夫上蔡谢显道龟山杨中立三人是也 龟山天资夷旷济以问学充养有道徳噐早成积于中者纯粹而宏深见于外者简易而平澹闲居和乐色笑可亲临事裁处不动声气与之游者虽群居终日嗒然不语饮人以和而鄙薄之态自不形也推本孟子性善之说发明中庸大学之道有欲知方者为指其攸趣无所隐也当时公卿大夫之贤者莫不尊信之又曰先生造养深远烛理甚明混迹同尘知之者鲜知之者知其文学而已不知者以为蔡氏所引此公无求于人蔡氏焉能凂之行年八十志气未衰精力少年殆不能及朝廷方向意儒学日新圣徳延礼此老置之经席朝夕咨访禆补必多至于裁决危疑经理世务若烛照数计而龟卜也 侯师圣安于羁苦守节不移固所未有至于讲论经术则通贯不穷商确时事则纎微皆察
  陈氏曰明道在颕昌时龟山先生因往从学明道甚喜毎言曰杨君最会得容易及归送之出门谓坐客曰吾道南矣又曰谢显道为人诚实但聪悟不及先生 明道每言杨君聪明谢君如水投石然亦未尝不称其善伊川自涪归见学者凋落多从佛学独先生与谢文不变因叹曰学者皆流于夷狄矣惟有杨谢二君长进
  冯氏忠恕曰和靖言尝侍坐伊川问曰张绎每闻先生语往往言下觧悟焞闻先生语湏再三寻思或更请问然后觧悟然他日持守恐绎不及焞伊川以为然伊川殁未几思叔亦殁和靖被召尝曰思叔若在到今自当召用必能有为于世
  祁氏曰张思叔三十岁方见伊川后伊川一年卒初以文闻于乡曲后来作文字甚少伊川每云张绎朴茂
  吕氏稽中曰尹和靖应进士举䇿问议诛元祐贵人和靖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于程子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程子曰子有母在和靖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为善养不知汝以禄养于是退不复就举程子闻之曰贤哉母也 大观中新学日兴有言者曰程頥倡为异端尹焞张绎为之左右和靖遂不欲仕而声闻益盛徳益成同门之士皆尊畏之伊川曰我死而不失其正尹氏子也
  吕氏本中曰龟山天资仁厚宽大能容物又不见其涯涘不为崖异绝俗之行以求世俗名誉与人交终始如一性至孝㓜丧母哀毁如成人事继母尤谨熙寕中既举进士得官闻河南两程先生之道即往从学既归闲居累年沉浸经书推广师说穷探力索务极其趣涵蓄广大而不敢轻自肆也本中尝闻于先辈长者以为明道先生温然纯粹终身无疾言遽色先生实似之
  章氏曰龟山先生尝云程门后来成就莫逾王信伯胡安国尝荐其学有师承识通世务使司献纳必有补于圣时
  朱子曰吕与叔惜乎寿不永如天假之年必所见又别程子称其深潜缜密可见他资质好又能㴠养某若只如吕年亦不见得到此田地矣与叔本是个刚底气质涵养得到所以如此故圣人以刚之徳为君子柔为小人若有其刚矣湏除去那刚之病全其为刚之徳相次可以为学若不刚终是不能成 问与叔论选举状立士规以养徳厉行更学制以量才进艺定贡法以取贤敛才立试法以试用养才立辟法以兴能备用立举法以覆实得人立考法以责任考功曰其论甚高使其不死必有可用 与叔后来亦㸔佛书朋友以书责之吕云某只是要看他道理如何其文集上杂记亦多不纯想后来见二程了却好游定夫清徳重望皎如日星虽奴隶之贱皆知之其流风馀韵足以师世范俗 定夫事业不得大施独有中庸论孟说垂于世考其师友所称味其话言所传则夫造道之深流风之远有可得而推者矣 龟山天资高朴实简易然所见一定更不湏穷究某尝谓这般人皆是天资出人非假学力 龟山觧文字著述无纲要诗文说道理之类才说得有意思便无收杀包扬曰是道理不透否曰虽然亦是气质弱问龟山晩年出处不可晓其召也以蔡京然在朝亦无大建明曰以今观之则可以追咎当时无大建明若自家处之不知当时所当建明者何事或云不过择将相为急曰也只好说择将相固是急然不知当时有甚人可做当时将只说种师道相只说李伯纪然固皆尝用之矣又况自家言之彼亦未便见听据当时事势亦无可为者不知有大圣贤之才如何尔问龟山当时何意出来曰龟山做人也茍且是时
  未免禄仕故胡乱就之茍可以少行其道龟山之志也然来得已不是及至又无可为者只是说得那没𦂳要底事当此之时茍有大力量咄嗟间真能转移天下之事来得也不枉既不能然又只是随众鹘突又曰他当时一出追夺荆公王爵罢配享夫子且欲毁劈三经板士子不乐遂相与聚问三经有何不可辄欲毁之当时龟山亦谨避而已问或者疑龟山此出为无补于事徒尔纷纷或以为大贤出处不可以此议如何曰龟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后人又何曾梦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柳下恵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极好 龟山之出人多议之惟胡文定之言曰当时若能听用决湏救得一半此语最公 上蔡为人英果明决强力不倦克己复礼日有课程所著论语说及门人所记遗语皆行于世如以生意论仁以实理论诚以常惺惺论敬以求是论穷理其命意皆精当而直指穷理居敬为入徳之门则又最得明道教人之纲领尝宰徳安府之应城胡文定以典学使者行部过之不敢问以职事顾因介绍请以弟子礼见入门见吏卒植立庭中如土木偶人肃然起敬遂禀学焉其同时及门之士亦皆称其言论闳肆善启发人今读其书尚可想见也某自少时妄意为学即赖先生之言以发其趣而平生所闻先生行事又皆高迈卓绝使人兴起凛然常惧其一旦泯没而无传也 上蔡语虽不能无过然都是确实做工夫来问人之病痛不一各随所偏处去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尽在矜字曰此说是 明道以上蔡记诵为玩物丧志盖为其意不是理会道理只是夸多闘靡为能若明道㸔史不蹉一字则意思自别此正为己为人之分 问上蔡说横渠以礼教人其门人下稍头低只溺于刑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何曰观上蔡说得又自偏了这都㸔不得礼之大体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说横渠之非以为欲得正容谨节这自是好如何废这个得如专去理会刑名度数固不得又全废了这个也不得 尹彦明见伊川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㸔此意思也好也有病盖且养他气质淘潠去了那许多不好底意思如学记所谓未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之意此意思固好然也有病者盖天下有多少书若半年间都不教他看一字几时读得天下许多书所以彦明终竟后来工夫少了或曰想得当时大学亦未成伦绪难㸔在曰然彦明㸔得好想见煞著日月㸔临了连格物也㸔错了所以深不信伊川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之说是㸔个甚 和靖持守有馀而格物未至故所见不精明无活法 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上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 自其上者言之有明未尽处自其下者言之有明得一半便谓只是如此尹氏亦只是明得一半便谓二程之教止此孔孟之道亦只是如此惟是中人之性常常要著力照管自家这心要常在湏是穷得透彻方是 和靖只是一个笃实守得定如涪州被召祭伊川文云不背其师则有之有益于世则未也因言学者只守得某言语已自不易少间又自转移了 和靖主一之功多而穷理之功少故说经虽简约有益学者但推说不去不能大发明在经筵进讲少开悟启发之功绍兴初入朝满朝注想如待神明然亦无大开发处是时高宗好㸔山谷诗尹云不知此人诗有何好处陛下㸔他作什么只说得此一言然只如此说亦何能开悟人主大抵觧经固要简约若告人主湏有反复开导推说处使人主自警省盖人主不必学者可以令他去思量如孔子答哀公颜子好学之问与答季康子详略不同此告君之法也 和靖当经筵都说不出张魏公尝问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此孟子至论和靖曰未是张曰何者为至和靖曰好善优于天下为至张初不喜伊洛之学此语极中其病然正好发明惜但此而止耳 尹子之学有偏处渠初见伊川将朱公掞所抄语录去呈想是他为有㸔不透处故伊川云某在何必观此书盖谓不如当面与他说耳尹子后来遂云语录之类不必㸔不知伊川固云某在不必观今伊川既不在如何不观又如云易传是伊川所自作者其他语录是学者所记故谓只当㸔易传不当㸔语录然则夫子所自作者春秋而已论语亦门人所记也谓学夫子者只当㸔春秋不当㸔论语可乎 朱公掞文字有幅尺是见得明也南轩云朱公掞奏状说伊川不著曰不知如何方是说著大意只要说得实便好如伊川说物便到四凶上及吕与叔中庸皆说实话也 范淳夫纯粹精神短虽知尊敬程子而于讲学处欠缺如唐鉴极好读之亦不无憾又曰淳夫资质极平正点化得是甚次第 李朴先之大槩是能尊尚道学但恐其气刚亦未能逊志于学问 问郭冲晦何如人曰西北人气质重厚淳固但见识不及如兼山易中庸义多不可晓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问游杨诸公早见程子后来语孟中庸说犹踈略何也曰游杨诸公皆才高又博洽略去二程处参较所疑及病败处各能自去求虽其说有踈略处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辈立论可骇也 问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不知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久亲炙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曾尽心在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卲康节从头到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这道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高他也去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某㸔来这道理若不是𢬵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觧得又曰吕与叔高于诸公大叚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却湏理会得到 与叔文集煞有好处他文字极是实说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过当处亦自是说得透龟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会得易游杨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别立一
  家谢氏发明得较精彩然多不穏贴和靖语却实然意短不似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叚照管不到前面说如此后面又都反了縁他只依傍语句去皆是不透龟山年高与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说得好又切若有夀必煞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 学者气质上病最难救如程门谢氏便如师也过游与杨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气质上病 上蔡之学初见其无碍甚喜之后细观之终不离禅底见觧如洒扫应对处此只是小子之始学程先生因发明虽始学然其终之大者亦不离乎此上蔡于此类处便说得大了道理自是有小有大有初有终若如此说时便是不安于其小者初者必知其中有所谓大者方安为之如曾子三省处皆只是实道理上蔡于小处说得亦大了如游杨觧书之类多使圣人语来反正如觧不亦乐乎便云学之不讲为忧有朋友讲习岂不乐乎之类亦不自在大率诸公虽亲见伊川皆不得其师之说 上蔡多说过了龟山巧又别是一般巧得又不好范谏议说得不巧然亦好和靖又忒不巧然意思好 伊川之门上蔡自禅门来其说亦有差张思叔最后进然深惜其早世使天予之年殆不可量其他门人多出仕宦四方研磨亦少龟山最老其所得亦深 思叔持守不及和靖乃伊川语非特为品藻二人盖有深意和靖举以语人亦非自是乃欲人识得先生意耳若以其自是之嫌而不言则大不是将无处不窒碍矣 问上蔡议论莫太过曰上蔡好于事上理会理却有过处又问和靖专于主敬集义处少曰和靖主敬把得定亦多近傍理龟山说话颇浅狭范淳夫虽平正而亦浅又问尝见震泽记善录彼亲见伊川何故如此之差曰彼只见伊川面耳 问和靖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他语录中说涵养持守处分外亲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吕稽中辈代作问龟山立朝却有议多议论曰龟山杂博是读多少文字龟山少年未见伊川时先去㸔庄列等文字后来虽见伊川然而此念熟了不觉时发出来游定夫尤甚罗仲素时复亦有此意 一日论伊川门人云多流入释氏陈文蔚曰只是游定夫如此恐龟山辈不如此曰只论语序便可见 㸔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辈下梢皆入禅学去必是程先生当初说得高了他门只晫见上一截少下面著实工夫故流弊至此问程门谁真得其传曰也不尽见得如刘质夫朱公掞刘思叔辈又不见他文字㸔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之康节横渠皆赶不上 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说甚好㸔来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质所尚处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个是当处不贵徒执已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曾颜之外其他说话便皆有病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遍差了又曰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说话尽传得圣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不得其言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如曾子说话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之学比之曾子其言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杨子云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亦远及至程子方略明得四五十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其终卒归于择善固执明善诚身博文约礼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会
  南轩张氏曰磨而不磷涅而不缁湏还孔子吾人只当学子路如龟山晚年一出不是道要官职当时意思亦是要去其间救正直到后来围城不知救正得如何磨不磷涅不缁是圣人事龟山自处地位太高尔吴晦叔言上蔡自见二先生为克己之学有一研
  平生极爱惜遂去之然犹往来于心其天资最高尚且如此以见克己之难也程裿因言上蔡自谓后来于噐物之类置之只为合要用却无健羡心此工夫极至处可谓勇矣曰上蔡偏处虽多惟其勇故工夫亦极至龟山天资粹美矫厉之工少而涵养之工多问游先生如何曰亚于二公
  觉轩蔡氏近思后录曰杨应之劲挺不屈自为布衣以至官于朝未尝有求于人亦未尝假人以言色笃信好学至死不变 刘质夫气和而体庄持论不茍合跬步不忘学 李端伯胸中闳肆开发与人交洞照其情和而不流时靡有争遇事如控辔逐曲舞交屈折如意 吕和叔明善志学性之所得者尽之于心心之所知者践之于身妻子刑之朋友信之乡党宗之可谓至诚敏徳矣 和叔与人语必因其可及而喻诸义治经说得于身践而心解其文章不作于无用 杨遵道孝友和易中外无间言平居无喜愠色与人辨论纲振条析发微指极冰觧的破闻者钦耸退而察其私言若不能出诸口盖度不身践不茍言也 刘安节貎温望之知其有容过人无贵贱小大一以诚虽忤己者未尝见其怒色恚辞其与人游常引其所长而阴覆其不及 张思叔因读孟子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䘮其元始有得处后更穷理造微少能及之者 马时中天资重厚虽勇于为义而耻以钓名居朝凡所建明辄削其稿故人少知者
  西山真氏读书记曰吕希哲从安定胡先生于太学与程先生并舎察程先生学问渊源非他人比首以师礼事之由是知见日益广大然未尝专主一说不私一门务略去枝叶一意涵养直截径捷以造圣人为说书二年日夕劝道人主以修身为本修身以正心诚意为主心正意诚天下自化不假他术身不能修左右之人且不能喻况天下乎其行已务自省察校量以自进益晩年尝言十馀年前在楚州桥坏堕水中时觉心动数年前大病已稍胜前今次疾病全不动矣其自力如此尝曰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盖自攻其恶日夜且自点检丝毫不尽则慊于心矣岂有工夫点检他人耶 范淳夫尝与伊川论唐事及为唐鉴尽用先生之意先生谓门人曰淳夫乃能相信如此元祐中客有见伊川者几案无他书惟唐鉴一部先生谓客曰三代以来无此议论 刘质夫自髫齓即事明道先生程氏兄弟受学焉所授有本末所知造渊微知所止矣孜孜焉不知其他也天性孝悌乐善而不为异端所惑故其履也安内日加重而无交战之病故其行也果 刘安节天资近道而敏于学问尝从当世贤而有道者游始以致知格物发其材沉涵熟复存心养性久之于是有得常曰尧舜之道不过孝悌天下之理有一无二廼若异端则有间矣尹和靖庄正仁实不欺暗室其于圣人六经之言
  耳顺心得如出诸己 吕和叔为人质厚刚正以圣门事业为己任所知信而力可及则身遂行之不复疑畏故识者方之季路潜心玩理望圣贤之致克期可到自身及家自家及乡人旁及亲戚朋友皆纪其行而述其事 游定夫尝问谢显道公于外物一切放得下否曰实在上面做工夫来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湏有用处寻讨用处病根将来斩㫁便没事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政府或劝之曰他安能陶铸我自有命在 马伸时中崇宁中禁元祐学奸人用事出其党为诸路学使专纠其事伊川之门学者无几虽宿素从游间以趋利叛去时中方自吏部求为西京司法曹事锐然为亲依之计至则因张绎求见先生辞焉时中曰使伸得闻道虽死何憾况不至于死乎先生闻而叹曰此真有志者遂引而进之自尔出入凡三年公暇虽风雨必一造焉靖康初为御史以论汪黄误国贬濮州监酒死尝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䘮其元今日何时沟壑乃吾死所也故其临事奋不顾身如此又尝曰志在行道使吾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使吾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累是道不可行也
  罗从彦字仲素号豫章
  延平李氏曰罗先生少从审律先生吴国华学后见龟山廼知旧学之差三日惊汗浃背曰几枉过了一生于是谨守龟山之学数年后方心广体胖 先生性明而修行全而洁充之以广大体之以仁恕精深微妙多极其至汉唐诸儒无近似者至于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如春风发物盖亦莫知其所以然也凡读圣贤之书粗有见识者孰不愿得授经门下以质所疑
  朱子曰龟山先生唱道东南士之游其门者甚众然语其潜思力行任重诣极如罗公盖一人而已 罗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 李先生言罗仲素春秋说不及文定盖文定才大设张罗落者大 杨道夫言罗先生教学者静坐中㸔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未发作何气象李先生以为此意不惟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而遗书有云既思则是已发昔尝疑其与前所举有碍细㸔亦甚𦂳要不可以不考黄直卿曰此问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毫厘体用明白罗先生探索本原洞见道体二者皆有大功于世善观之则亦并行而不相悖矣况罗先生于静坐观之乃其思虑未萌虚灵不昧自有以见其气象则初无害于未发苏季明以求字为问则求非思虑不可此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曰公虽是如此分觧罗先生说终恐做病如明道亦说静坐可以为学谢上蔡亦言多著静不妨此说终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动时自有静时学者只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见得世间无处不是道理虽至微至小处亦有道理便以道理处之不可专要去静处求所以伊川谓只用敬不用静便说得平也是他经历多故见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段 -- 𠭊 or 叚 ?纷扰人观之若会静得固好若讲学则不可有毫发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吃得也好如要通天下吃便不可
  陈氏曰先生可谓有徳有言之隐君子矣当徽庙时居乡授徒守道尤笃而同郡李公侗传其学厥后朱子又得李公之传其道遂彰明于世学者仰之如㤗山北斗者其端皆自公发之公没之后既无子孙及其遗言不多见于世嘉定七年郡守刘允济始加搜访得公所著遵尧录八卷进之于朝其书四万言大要谓艺祖开基列圣继统若舜禹遵尧而不变至元丰改制皆自王安石作俑创为功利之图浸兆裔夷之侮是其畎亩不忘君之心岂若沮溺辈素隐行怪之比邪
  周氏曰先生不求闻逹于世胸次抱负不少槩见独得其大者所谓道徳问学之渊源上承伊洛之正派下开中兴以后诸儒之授受昭然不可泯也公受学龟山之门其潜思力行任重诣极同门皆推敬之义理之学正郁于时一线之绪赖是得以仅存观其在罗浮山静坐三年所以穷天地万物之理切实若此著遵尧录一篇述皇朝相传宏规懿范及名臣硕辅论建谟画下及元丰功利之人纷更宪度贻患国家撮要提纲无非理乱安危之大者公之学其明体适用略可推矣
  李侗字愿中号延平
  朱子曰先生少游乡校有声已而闻郡人罗仲素得河洛之学于龟山之门遂往学焉罗公清介绝俗虽里人鲜克知之见先生从游受业或颇非笑先生若不闻从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语孟之说从容潜玩有会于心尽得其所传之奥罗公少然可亟称许焉于是退而屏居山里结茅水竹之间谢绝世故馀四十年箪瓢屡空怡然自适中间郡将学官闻其名而招致之或遣子弟从游受学州郡士人有以矜式焉又曰先生从罗仲素学讲诵之馀危坐终日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为何如而求所谓中者若是者盖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盖天下之理无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则凡出于此者虽品节万殊曲折万变莫不该摄洞贯以次融释而各有条理如川流脉络之不可乱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细而品彚之所以化育以至于经训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于此无一不得其𠂻焉由是操存益固涵养益熟精明纯一触处洞然泛应曲酬发必中节又曰其接后学答问穷昼夜不倦随人浅深诱人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于圣贤之域 先生喜黄太史称濓溪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尝讽诵之而顾谓学者曰存此于胸中庶几遇事廓然而义少进矣 先生姿禀劲时气节豪迈而充养完粹无复圭角精纯之气逹于面目色温言厉神定气和语默动静端详闲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于事若无甚可否及其酬酢事变㫁以义理则有截然不可犯者 先生之道徳纯备学术通明求之当世殆绝伦比然不求知于世而亦未尝轻以语人故上之人既莫之知而学者亦莫之识是以进不获施之于时退未及传之于后而先生方且玩其所安乐者于畎亩之中悠然不知老之将至盖所谓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先生庶几焉 先君子吏部府君亦从罗公问学与先生为同门友雅敬重焉尝与沙县邓廸天启语及先生邓曰愿中如冰壶秋月莹彻无瑕非吾曹所及先君子深以为知言亟称道之 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无𬯎堕之气 问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晬面盎背自然不可及 先生初间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 先生少年豪勇夜醉驰马数里而归后来养成徐缓虽行二三里路常委蛇缓步如从容室中也问先生如何飬曰先生只是潜养思索他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远处行必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远处亦只如此寻常人叫一人叫之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叫之不至声不加于前也又如坐处壁间有字某每常亦湏起头一㸔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时固不㸔也若是欲㸔则必起就壁下视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如此 先生居处有常不作费力事所居狭隘屋宇卑小及弟子渐长逐间接起又接起厅屋亦有小书室然甚整齐潇洒安物皆有常处其制行不异于人亦尝为任希纯教授延入学作职事居常无甚异同颓如也真得龟山法门 先生说一步是一步如说仁者其言也讱某当时为之语云圣人如天覆万物曰不要如是广说湏穷其言也讱前头如何要得一进步处 先生不要人强行湏有见得处方行所谓洒然处然犹有偏在洒落而行固好未到洒落处不成不行亦湏按本行之待其著察 先生当时说学已有许多意思只为说敬字不分明所以许多时无捉摸处 先生好㸔论语自明而已谓孟子早是说得好了使人爱㸔了他其居在山间亦殊无文字㸔读辨正更爱㸔春秋左氏初学于仲素只㸔经后侯师圣来沙县罗邀之至问伊川如何㸔云亦㸔左氏要见曲折故始㸔左氏 先生有为只用蛊卦但有决烈处 先生尝云人之念虑若是于显然过恶萌动此却易见易除却怕于匹似闲底事爆起来纒绕思念将去不能除此尤害事熹向来亦是如此 问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状云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与伊川之说若不相似曰这处是旧日下得语太重今以伊川之语格之则其下工夫处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静得极了便自见得是有个觉处不似别人今终日危坐只是且收敛在此胜如奔驰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禅入定 问延平先生何故验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曰只是要见气象陈后之曰持守良久亦可见未发气象曰延平即是此意又问此与杨氏体验于未发之前者异同如何曰这个亦有些病那体验字是有个思量了便是已发若观时恁著意㸔便也是已发问此体验是著意观只恁平常否曰此亦是以不观观之 论李先生之学常在目前曰只是君子戒谨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便自然常存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正是如此 问延平静坐之说闻先生颇不以为然如何曰此亦难说静坐理会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若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常见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极静后又理会得如何某心常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闹如何㸔得道理出 人若著些利害便不免开口告人却与不学之人何异向见李先生说若大段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患难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比则亦可以少安矣始者甚卑其说以为何至如此后来临事却觉有得力处不可忽也旧见先生说少从师友幸有所闻中间无讲习之
  助几成废堕然赖天之灵此个道理时常在心目间未尝敢忘此可见其持守之功矣然则所见安得而不精所养安得而不熟耶 某旧见先生时说得无限道理也曾去学禅先生云汝恁地悬空理会得许多面前事却又理会不得道亦无玄妙只在日用间著实做工夫处理会便自见得后来方晓得他说故今日不至无理会耳 祭先生文曰道丧千载两程勃兴有的其绪龟山是承龟山之南道则与俱有觉其徒望门以趋惟时豫章传得其宗一箪一瓢凛然高风猗欤先生果自得师身世两忘惟道是资精义造约穷深极微冻觧冰释发于天机干端坤倪鬼秘神彰风霆之变日月之光爰暨山川草木昆虫人伦之正王道之中一以贯之其外无馀缕析毫差其分则殊体用浑圆隐显昭融万变并酬浮云太空仁孝友弟洒落诚明清通和乐展也大成婆娑丘林世莫我知优哉游哉卒岁以嬉迨其季年徳盛道尊有来抠衣发其蔽昏侯伯闻风拥篲以迎大本大经是度是程税驾云初讲议有端疾病乘之医穷技殚呜呼先生而止于斯命之不融谁实尸之合散屈伸消息满虚廓然大公与化为徒古今一息曷计短长物我一身孰为穷通嗟惟圣学不绝如线先生得之既厚以全进未获施退未及传殉身已殁孰云非天熹也小生丱角趋拜恭惟先君实共源派訚訚侃侃敛衽推先冰壶秋月谓公则然施及后人敢渝斯志从游十年诱掖谆至春山朝荣秋堂夜空即事即理无幽不穷相期日深见励弥切蹇步方休鞭䋲以掣安车署行过我衡门返斾相遭凉秋已分熹于此时适有命召问所宜言反复教诏最后有言吾子勉之凡兹众理子所自知奉以周旋幸勿失坠归装朝严讣音夕至失声长号泪落悬泉何意斯言而决终夭病不举扶没不饭含奔走后人死有馀憾仪刑永隔卒业无期坠绪茫茫孰知我悲伏哭柩前奉奠以贽不忘者存鉴此诚意
  胡安国字康侯谥文定 子寅字明仲号致堂宏字仁仲号五峯附
  上蔡谢氏尝语朱震曰胡康侯正如大冬严雪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独秀也使其困厄如此乃天将降大任焉耳
  河东侯氏曰视不义富贵如浮云者当今天下胡康侯一人耳
  朱子曰公传道伊洛志在春秋著书立言格君垂后所以明天理正人心扶三纲叙九法者深切著明体用该贯而其正色危言据经论事刚大正直之气亦无所愧于古人 问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谓非文王犹兴者曰固是资质好然在太学多闻先生师友之训所以能然其学问多得颕昌靳裁之启发又曰后来得之上蔡者多 文定公传家录议论极有力可以律贪起懦但以上功夫不到 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诚故能养气此语好又云岂有见理已明而不能处事者此语亦好 问文定之学与董仲舒如何曰文定却信得于己者可以施于人学于古者可以行于今其他人皆谓得于己者不可施于人学于古者不可行于今所以浅陋然文定比之仲舒较浅仲舒比似古人又浅 文定大纲说得正微细处五峯尤精大纲却有病 致堂议论英发人物伟然向尝侍之坐见其数杯后歌孔明出师表诵张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义陈了翁奏状等可谓豪杰之士也读史管见乃岭表所作当时并无一册文字随行只是记忆所以其间有抵牾处 致堂说道理无人及得他以他才气甚么事做不得只是不通检点如何做得事成我欲做事事未起而人已检点我矣五峯善思然思过处亦有之知言疑议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为己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 问知言论中诚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发也诚者命之道言实理也仁者心之道言发动之端也问道字疑可改为徳字曰亦可一云但言其自然则谓之道言其实体则谓之徳徳字较𦂳然他是特地下此宽字伊川答吕与叔书亦云中者性之徳近之吕伯恭云知言胜正蒙似此等处诚然但不能纯如此处尔又问中诚仁一而已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尝不同但圣贤说一个物字时且随处说他那一个意思自是他一个字中便有个正意义如此不可混说圣贤书初便不用许多了学者亦宜各随他说处㸔之方得见他所说字本相如诚如中如仁若便只混㸔则下梢都㸔不出 问诚者性之徳曰何者不是性之徳如仁义礼智皆是恁地说较不切不如胡氏诚者命之道乎说得较近傍 问诚者物之终始而命之道曰诚是实理彻上彻下只是这个生物都从那上做来万物流形天地之间都是那底做 诚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数句说得密如何大本处却含糊了以性为无善恶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做同体问同行语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黄直卿曰他既以性无善恶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他也把中做无善恶 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语有病且如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若才违仁其心便不仁矣岂可谓心无不仁 伊川初尝言曰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后复曰此说未当五峯却守其前说以心为已发性为未发将心性二字对说知言中如此处甚多 知言固有好处然亦大有差失如论性却曰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既无善恶又无是非则是告子湍水之说尔如曰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已则是以好恶说性而道在性外矣不知此理却从何而出问所谓探视听言动无息之际可以会情此犹告子生之谓性之意否曰此语亦有病下文谓道义明著孰知其为此心物欲诱引孰知其为人欲便以道义对物欲却是性中本无道义逐旋扵此处搀入两端则是性亦可以不善言矣如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名之况恶乎孟子说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不与恶对其所谓天地鬼神之奥言语亦大故夸逞某尝谓圣贤言语自是平易如孟子尚有些险处孔子则直是平实不与恶对之说本是龟山与总老相遇因论孟子说性曾有此言文定往往得之龟山故有是言然总考当时之语犹曰浑然至善不与恶对犹未甚失性善之意今去其浑然至善之语而独以不与恶对为叹美之辞则其失远矣如论齐王之爱牛此良心之苗裔因私欲而见者以答求放心之问然鸡犬之放则固有去而不可收之理人之放心只知求之则良心在此矣何必等待天理发见扵物欲之间然后求之如此则中间空阙多少去处正如屋下失物直待去城外求也爱牛之事孟子只就齐王身上说若施之他人则不可况操存涵养皆是平日工夫岂有等待发见然后操存之理今胡氏子弟议论每每好高要不在人下才说心便不说用心以为心不可用至如易𫝊中有连使用心字处皆涂去用字某以为孟子所谓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何独不可以用言也 黄直卿言五峯说性云好恶性也本是要说得高不知却反说得低了曰依旧是气质上说某常要与他改云所以好恶者性也 好恶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恶即具恶若只云有好恶而善恶不定扵其中则是性中理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讨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即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也唯伊川性即理也一句甚切至 问五峯言天命不囿扵善不可以人欲对曰天理固无对然有人欲则天理便不得不与人欲对为消长善亦本无对然既有恶则善便不得不与恶对为盛衰且谓天命不囿于物可也谓不囿扵善则不知天之所以为天矣谓恶不足以言性可也谓善不足以言性则不知善之所从来矣 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为有善恶故有好恶善恶字重好恶字轻君子顺其性小人拂其性五峯言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是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亦是性也而可乎 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之说如何曰当然之理人合恁地底便是体故仁义礼智为体如五峯之说则仁与不仁义与不义礼与不礼智与不智皆是性如此则性乃一个大人欲窠子其说乃与东坡子由相似是大凿脱非小失也同行异情一句却说得去又曰胡氏之病在扵说性无善恶体中只有天理无人欲谓之同体则非也同行异情盖亦有之如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圣人与常人皆如此是同行也然圣人之情不溺于此所以与常人异耳问圣贤不视恶色不听恶声此则非同行者曰彼亦就其同行处说耳某谓圣贤立言处处皆通必不若胡氏之偏也龟山云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胡氏不取其说是以人欲为性矣此其甚差者也又曰天理人欲如何同体得如此却是性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却是一团人欲窠子将甚么做体却是韩愈说性自好言人之为性有五仁义礼智信是也指此五者为性却说得是性只是一个至善道理万善总名才有一毫不善自是情之流放处如何却与人欲同体今人全不去看 人学当勉不可据见定盖道理无穷人之思虑有限若只守所得以为主则其所堕扵偏者不复能自明也如五峯只就其上成就所学亦只是忽而不详细反复也 明仲尝畏五峯议论精确五峯亦尝不有其兄尝欲焚其论语解并读史管见以今观之殊不然如论语管见中虽有粗处亦多明白至五峯议论反以好高之过得一说便说其实与这物事都不相干渉便说得无着落五峯辨疑孟子之说周遮全不分晓若是恁地分䟽孟子刬地沈沦不能得出世 明仲甚畏仁仲议论明仲亦自信不及盖人不可不遇敌己之人仁仲当时无有能当之者故恣其言说出来然今观明仲说较平正
  南轩张氏曰文定虽不及河南之门然与㳺杨谢游而讲扵其说其自得之奥在于春秋被遇明时执经入侍正大之论竦动当世所以扶三纲明大义抑邪说正人心亦可谓有功于斯文矣 五峯先生优游南山之下馀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昼夜力行所知亲切至到析太极精微之旨穷皇王制作之原综事物扵一原贯古今于一息指人欲之偏以见天理之全即形而下者而发无声无臭之妙使学者验端倪之不远而造高深之无极体用该备可举而行先生之扵斯道可谓见之明而扩之至矣 知言一书乃其平日之所自著其言约其义精诚道学之枢要制治之蓍龟也 序五峯文集曰先生非有意于为文者也其一时歌咏之所发盖所以纾写其性情而其他述作与夫问答往来之书又皆所以明道义而参异同非若世之为文者徒従事扵言语之间而已也粤自蚤岁服膺文定公之教至于没齿惟其进徳之日新故其发见扵词气议论之间者亦月异而岁不同虽然以先生之学而不得大施扵时又不幸仅得中夀其见扵文字间者复止扵此岂不甚可叹息至其所志之远所造之深纲领之大义理之精后之人亦可以推而得焉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一
  诸儒三
  朱子名熹字仲晦号晦庵
  屏山刘氏作元晦字词曰木晦于根春容晔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昔者曽子称其友曰有若无实若虚不斥厥名而传于书虽百世之远揣其气象知颜如愚自诸子言志回欲无伐一宣于言终身弗越陋巷暗然其光烈烈从事于兹惟参也无惭贯道虽一省身则三夹辅孔门翺翔两骖学的欲正吾知斯之为指南惟先吏部文儒之粹彪炳育珍又华其继来兹讲磨融融憙熹真聪廓开如源之方驶望洋渺弥老我缩气古人不云乎纯亦不已子徳不日新则时予之耻勿谓此耳充之益充借曰合矣宜养于蒙言而思毖动而思踬凛乎惴惴惟颜曽是畏其后以元为四徳之首不敢当遂更曰仲
  延平李氏与其友罗博文书曰元晦进学甚力乐善畏义吾党鲜有晩得此人商量所疑甚慰又云此人极颕悟力行可畏讲学极造其微处论辩某因此追求有所省渠所论难处皆是操戈入室须从原头体认来所以好说话某昔于罗先生得入处后无朋友几放倒了得渠如此极有益渠初从谦开善处下工夫来故皆就里面体认今既论难见儒者路脉极能指其差误之处自见罗先生来未见有如此者又云此子别无他事一味潜心于此初讲学时颇为道理所䌸今渐能融释于日用处一意下工夫若于此渐熟则体用合矣此道理全在日用处熟若静处有而动处无即非矣
  朱子自题画像曰从容乎礼法之场沈潜乎仁义之府是予盖将有意焉而力莫能与也佩先师之格言奉前烈之遗矩惟暗然而日修或庶几乎斯语
  勉斋黄氏曰先生自少厉志圣贤之学自韦斋得中原文献之𫝊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早岁已知其说而心好之韦斋病且亟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先生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𫝊遍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延平于韦斋为同门友先生归自同安不远数百里徒步往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又曰颕悟绝人力行可畏其所论难体认切至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终也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持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儆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则未尝少辍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己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不暏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昩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而道之正统在是矣其为道也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禀阴阳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徳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馀先生之于道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而无疑矣故其得于己而为徳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逹圣贤之蕴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而不易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初终不见其或异至其养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犹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盖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而非后学之所可拟议也其可见之行则修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其闲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暝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逹旦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㬰之离也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其祭祀也事无钜细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喜死丧之际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吉凶庆吊礼无所遗赒恤问遗恩无所阙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之施设立朝之言论经纶䂓画正大宏伟亦可槩见虽逹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传之万代谓圣贤道统之传散在方册圣贤之旨不明则道统之传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于语孟则深原当时荅问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而面命之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凡数经者见诸传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徳之门造道之阈者既以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而无所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词未备亦必沈潜反复或逹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已故章旨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辞顺易知易行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涩反不若古文之平易于春秋则疑圣心之正大决不类传注之穿凿于礼则病王安石废罢仪礼而传记独存于乐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据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著为成书然其大旨固已独得之矣若历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公编年之书缉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之理乱君臣之得失如指诸掌周程张邵之书所以继孔孟道统之传历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章先生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太极先天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泯没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有浅深所见有疏密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研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乐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至若求道而过者病𫝊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修修为可以造道入徳守虚灵之识而昩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佛老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叫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立论愈下者则又崇奨汉唐比附三代以便其计功谋利之私二说并立高者陷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先生力排之俾不至乱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语孟之精微不参之论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其于读书也必使之辩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然为已务实辩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三致意焉盖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喻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问有未切则反复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经典商略古今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辩则脱然沈痾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抠衣而来远自川蜀文词之传流及海外至于夷卤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穷乡晩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先生既没学者传其书信其道者益众亦足以见理义之感于人者深矣继往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缪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至若天文地志律历兵机亦皆洞究渊微文词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皆动中䂓绳可为世法是非姿禀之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而造其极哉学修而道立徳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皆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乎孔孟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呜呼是殆天所以相斯文焉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传也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曽子子思继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盖千有馀年之间孔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已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蠧坏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蹐駮尤甚先生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闻时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辞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去其事君也不贬道以求售其爱民也不徇俗以茍安故其与世动辄龃龉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仕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然绍道统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以用舍为加损也
  果斋李氏曰先生之道之至原其所以臻斯阈者无他焉亦由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敬者又贯通乎三者之间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其主敬也一其内以制乎外齐其外以养其内内则无二无适寂然不动以为酬酢万变之主外则俨然肃然终日若对神明而有以保其其中心之所存及其久也静虚动直中一外融而人不见其持守之力则笃敬之验也其穷理也虚其心平其气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使之意定理明而无躁易凌躐之患心専虑一而无贪多欲速之蔽始以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自表而究里自流而溯源索其精微若别黒白辩其节目若数一二而又反复以㴠泳之切己以体察之必若先儒所谓沛然若河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顺顺而后为有得焉若乃立论以驱率圣言凿说以妄求新意或援引以相紏纷或假借以相混惑麄心浮气意象匆匆常若有所迫逐而未尝徘徊顾恋如不忍去以待其浃洽贯通之功深以为学者之大病不痛绝乎此则终无入徳之期盖自孔孟以降千五百年之间读书者众矣未有穷理若此其精者也先生天姿英迈视世之所屑者不啻如草芥翛然独与道俱卓然独与道立固已迥出庶物之表及夫理明义精养深积盛充而为徳行发而为事业人之视之但见其浑灏磅礴不可涯涘而莫知为之者又曰先生入以事君则必思尧舜其君出以治民则必欲尧舜其民言论风旨之所传政教条令之所布固皆可为世法而其考诸先圣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则以订正群书立为凖则使学者有所据依循守以入于尧舜之道此其勲烈之尤彰明盛大者语孟二书世所诵习为之说者亦多而析理未精释言未备大学中庸至程子始表章之然大学次序不伦阙遗未补中庸虽为完篇而章句浑沦读者亦莫知其条理之粲然也先生搜辑先儒之说而断以己意彚别区分文从字顺妙得圣人之本旨昭示斯道之标的又使学者先读大学以立其规模次及语孟以尽其蕴奥而后会其归于中庸尺度权衡之既定由是以穷诸经订群史以及百氏之书则将无理之不可精无事之不可处矣又尝集小学使学者得以先正其操履集近思录使学者得以先识其门庭羽翼四子以相左右盖此六书者学者之饮食裘葛凖绳䂓矩不可以须臾离也圣人复起不易斯言矣其于易也推卦画之本体辨三圣之旨归専主筮占而实该万变以还洁静精微之旧其于诗也深玩辞气而得诗人之本意尽削小序以破后儒之臆说妄言美刺悉就芟夷以复温柔敦厚之教其于礼也则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于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补其阙遗而析其疑晦虽不克就而宏纲大要固已举矣谓书之出于口授者多艰涩得于壁藏者反平易学者当沉潜反复于其易而不必穿凿附会于其难谓春秋正义明道尊王贱霸尊君抑臣内夏外夷乃其大义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为褒贬之例若法家之深刻乃传者之凿说谓周官遍布周密周公运用天理熟烂之书学者既通四子又读一经而遂学焉则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思过半矣谓通鉴编年之体近古因就绳以䇿牍之法以纲提其要以目纪其详纲仿春秋而兼采群史之长目仿左氏而稽合诸儒之粹褒贬大义凛乎烈日秋霜而繁简相发又足为史家之矩范谓诸子百家其言多诡于圣人独韩子论性専指五常最为得之因为之考订其集之同异以𫝊于世而屈原忠愤千古莫白亦颇为发明其旨乐律久亡清浊无据亦尝讨论本末探测幽眇虽未及著为成书而其大旨固已独得之矣若夫析世学之缪辩异教之非𢭏其巢穴砭其隐微使学者由于大中至正之则而不踬于荆棘擭阱之涂摧陷肃清之功固非近世诸儒所能髣髴其万一也自夫子设教洙泗以慱文约礼授学者颜曽思孟相与守之未尝失坠其后正学失传士各以意为学其骛于该洽者既以闻见积累自矜而流于泛滥驳杂之归其溺于径约也又谓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而陷于旷荡空虚之域学者则知所传矣亦或恱于持敬之约而惮于观理之烦先生身任道统而广览载籍先秦古书既加考索历代史记国朝典章以及古今儒生学士之作靡不遍观取其所同而削其不合稽其实用而翦其烦芜参伍辨证以扶经训而诘其舛差秋毫不得遁焉数千年间世道学术议论文词之变皆若身亲历于其间而耳接目睹焉者大本大根固已上逹直遂柯叶散殊亦皆随其所至究其所穷条分𣲖别经纬万端本末巨细包罗囊括无所遗漏故所释诸书悉有依据不为臆度料想之说外至文章字画亦皆高绝一世盖其包㴠停蓄⿰氵専 -- 溥博渊泉故其出之者自若是其无穷也学者据经辨疑随问随析固皆极其精要暇而辨难古今其应如响愈扣愈深亹亹不绝及详味而细察之则方融贯于一理而已矣尝有言曰学者望道未见固必即书以穷理茍有见焉亦当考诸书有所证验而后实有所禆助而后安不然则徳孤而与枯槁寂灭者无以异矣潜心大业何有哉矧自周衰教失礼乐养徳之具一切尽废所以维持此心者惟有书耳谓可躏跞经传遽指为糟粕而不观乎要在以心体之以身践之而勿以空言视之而已矣以是存心以是克己仁岂远乎哉至于晩岁徳尊言立犹以义理无穷岁月有限慊然有不足之意洙泗以还博文约礼两极其至者先生一人而已先生教人规模广大而科级甚严循循有序不容躐等凌节而进至于切已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丁寕恳到提耳而极言之毎诵南轩张公无所为而然之语必三叹焉晩见诸生缴绕于文义之间深虑斯道之无传始颇指示本体使深思而自得之其望于学者益切矣呜呼道之在天下未尝亡也而统之相传茍非其人则不得而与自孟子没千有馀年而后周程张子出焉历时未久浸失其真及先生出而后合濓溪之正传绍邹鲁之坠绪前圣后贤之道该遍全备其亦可谓盛矣盖昔者易更三古而混于八索诗书烦乱礼乐散亡而莫克正也夫子从而赞之定之删之正之又作春秋六经始备以为万世道徳之宗主秦火之馀六经既已烂脱诸儒各以己见妄穿凿为说未尝有知道者也周程张子其道明矣然于经言未暇厘正一时从游之士或昧其旨遁而入于异端者有矣先生于是考订讹缪探索深微总裁大典勒成一家之言仰包粹古之载籍下采近世之文献集其大成以定万世之法然后斯道大明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睹也夫子之经得先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觉来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敝可也
  吴氏寿昌曰先生毎观一水一石一草一木稍清阴处竟日目不瞬饮酒不过两三行又移一处大醉则跌坐高拱经史子集之馀虽记录杂说举辄成诵微醺则吟哦古文气调清壮某所闻见则先生毎爱诵屈原楚骚孔明出师表渊明归去来词并杜子美数诗而已
  北溪陈氏曰先生道巍而徳尊义精而仁熟立言平正温润清巧的实彻人心洞天理逹群哲会百圣粹乎洙泗伊洛之绪凡曩时有发端而未竟者今悉该且备凡曩时有疑辨而未莹者今益信且白宏纲大义如指诸掌扫千百年之缪误为后学一定不易之凖则辞约而理尽旨明而味深而其心度澄朗莹无查滓工夫缜密浑无隙漏尤可想见于辞气间故孔孟周程之道至先生而益明所谓主盟斯世独惟先生一人而已
  鹤山魏氏曰天生斯民必有出乎其类者为之君师以任先觉之责然而非一人所能自为也必并生错出交修五发然后道章而化成是故有尧舜则有禹皋陶有汤文则有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各当其世观其会通以尽其所当为之分然后天衷以位人极以立万世之标凖以定虽气数诎信之不齐而天之爱人阅千古如一日也自比闾节授之法坏射饮读法之礼无所于行君师之道移于孔子则又有冉闵颜曽群弟子左右羽异之微言大义天开日掲万物咸睹自孔子没则诸子已有不能尽得其传者于是子思孟子又为之阐幽明微著嫌辨似而后孔氏之道历万世而亡弊呜呼是不曰天之所命而谁为之秦汉以来诸儒生于籍去书焚师异指殊之后不惟孔道晦蚀孟氏之说亦鲜知之千数百年间何可谓无人则往往孤立寡俦倡焉莫之和也绝焉莫之续也乃至国朝之盛南自湖湘北至河洛西极关辅地之相去何翅千馀里而大儒軰出声应气求若合符节曰极曰诚曰仁曰道曰中曰恕曰性命曰气质曰天理人欲曰阴阳鬼神若此等类凡皆圣门讲学之枢要而千数百年习浮踵漏莫知其说者至是脱然如沈痾之间大寐之醒至于吕谢游杨尹张侯胡诸儒切磋究之分别白之亦几无馀蕴矣然而绝之久而复之难传者寡而咻者众也朱文公先生始以彊志博见凌高厉空自受学延平李先生退然如将弗胜于是敛华就实反博归约迨其蓄久而思浑资深而行熟则贯精粗合外内群献之精蕴百家之异指毫分缕析如示诸掌张宣公吕成公同心恊力以闲先圣之道而仅及中身论述靡竟惟先生巍然独存中更学禁自信益笃盖自易诗中庸大学论语孟子悉为之推明演绎以至三礼孝经下迨屈韩之文周程邵张之书司马氏之史先正之言行亦各为之论著然后帝王经世之䂓圣贤新民之学粲然中兴学者习其读推其义则知三才一本道器一致幽探乎无极大极之妙而实不离乎匹夫匹妇之所知大至于位天地育万物而实不外乎暗室屋漏之无愧盖至近而远至显而微非若弃伦绝学者之慕乎高而哗世取宠者之安于卑也徛其盛欤呜呼帝王不作而洙泗之教兴微孟子吾不知大道之与异端果孰为胜负也圣贤既熄而关洛之学兴微朱子亦未知圣传之与俗学果孰为显晦也韩子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予谓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
  张栻字敬夫号南轩
  朱子曰南轩张公生有异质颕悟夙成忠献爱之自其㓜学而所以教者莫非忠孝仁义之实既长命往从胡仁仲之门问程氏学先生一见知其大器即以所闻孔门论仁亲切之指告之公退而思若有得也以书质焉而先生报之曰圣门有人吾道幸矣公以是益自奋励直以古之圣贤自期作希颜录一篇蚤夜观省以自警䇿所造既深远矣犹未敢自以为足则又取友四方益务求其所未至盖玩索讲评践行体验反复不置者十有馀年然后昔之所造愈深远而反以得乎简易平实之地其于天下之理盖皆了然心目之间而实有以见其不能已者是以决之勇行之力而守之固其所以笃于君亲一于道义而没世不忘者初非有所勉慕而强为之也公为人坦荡明白表里洞然诣理既精信道又笃其乐于闻过而勇于徙义则又奋厉明决无毫发滞吝意故其徳日新业日广而所以见于论说行事之间者上下信之至于如此虽小人以其好恶之私或能壅塞于一时然至于公论之久长盖亦莫得而揜之也公之教人必使之先有以察乎义利之间而后明理居敬以造其极其剖析开明倾倒切至必竭两端而后已平生所著书唯论语说最后出而洙泗言仁诸葛忠武侯传为成书其他如书诗孟子太极图说经世编年之属则犹欲稍更定焉而未及也然其提纲挈领所以开悟后学使不迷于所郷其功则已多矣盖其常言有曰学莫先于义理之辩而义也者本心之所当为而不能自已非有所为而为之者也一有所为而为之则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呜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谓扩前圣所未发而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欤又曰靖康之变国家之祸极矣小大之臣奋不顾身以任其责者盖无几人而其承家之孝许国之忠判决之明计虑之审又未有如公者虽降命不长不克卒就其业然其志义伟然死而后已则质诸鬼神而不可诬也 某尝窃病圣门之学不传而道术遂为天下裂士之醇悫者拘于记诵其敏秀者衒于词章既皆不足以发明天理而见诸人事于是言理者归于老佛而论事者骛于管商则于理事之正反皆有以病焉而去道益远矣中间河洛之间先生君子得其不传之绪而推明之然今不能百年而学者又失其指近岁乃幸得吾友敬夫焉而天下之士乃有以知理之未始不该于事而事之未始不根于理也孟子没而义利之说不明于天下董相仲舒诸葛武侯两程先生屡发明之而世之学者莫之能信是以其所以自为者鲜不溺于人欲之私而其所以谋人之国家则亦曰功利焉而已尔自魏国张忠献公唱明大义以断国论南阳胡文定公诵说遗经以开圣学其托于空言见诸行事虽若不同而于孟子之言董葛程氏之意则皆有所谓千载而一辙者张公敬夫则又忠献公之嗣子而胡公季子五峯先生之门人也自其㓜壮不出家庭而固已得夫忠孝之传既又讲于五峯之门以会其归则其所以默契于心者人有所不得而知也独其见于论说则义利之间豪釐之辨盖有出于前哲之所欲言而未及究者措诸事业则凡宏纲大用钜细显微莫不洞然于胸次而无一毫功利之杂是以论道于家而四方学者争卿往之入侍经帷出临藩屏则天子亦味其言嘉其绩且将倚以大用而敬夫不幸死矣 敬夫最不可得听人说话便肯改 敬夫见识纯粹践行纯实使人望而敬之 敬夫学问愈高所见卓然议论出人意表近读其语说不觉胸中洒然诚可叹服 敬夫见处卓然不可及从游之久反复开益为多但其天姿明敏从初不历阶级而得之故今日语人亦多失之太高 南轩见处高如架屋相似大间架已就只中间少装折 问先生旧与南轩反复论仁后来毕竟合否曰亦有一二处未合敬夫说本出胡氏胡氏之说惟敬夫独得之其馀门人皆不晓但云当守师之说向来往长沙正与敬夫辨此 敬夫高明他将谓人都似他才一说时便更不问人晓会与否且要说尽他个故他门人敏底秪学得他说话若资质不逮依旧无着摸某则性钝读书极是辛苦故寻常与人言多不敢为高远之论盖为是身曽亲经历过故不敢以是责人尔学记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今教者之病多是如此 学者于理有未至处切不可轻易与之说而敬夫为人明快毎与学者说话一切倾倒说出此非不可但学者见未到这里见他如此说便不复致思亦甚害事某则不然非是不与他说盖不欲与学者语未至之理耳 敬夫见识极高却不耐事吕伯恭学耐事却有病 南轩伯恭之学皆疏略南轩疏略从高处去伯恭疏略从卑处去伯恭说道理与作为自是两件事如云仁义道徳与度数刑政介然为两涂不可相通他在时不曽见与某说他死后诸门人弟子此等议论方渐渐说出来乃云皆原于伯恭也 赞先生像曰扩仁义之端至于可以弥六合谨义利之判至于可以析秋毫拳拳乎其致主之功汲汲乎其干父之劳仡仡乎其任道之勇卓卓乎其立心之高知之者识其春风沂水之乐不知者以为湖海一世之豪彼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休山立之姿既与其不可传者死矣观于此者尚有以卜其见伊吕而失萧曹也耶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二
  诸儒四
  吕祖谦字伯恭号东莱
  朱子曰伯恭说义理大多伤巧未免杜撰 问东莱博学多识则有之矣守约恐未也曰然 某尝谓人读书寕失之拙不可失之巧宁失之低不可失之高伯恭之弊尽在于巧 问东莱之学曰伯恭于史分外子细于经却不甚理会 东莱聪明看文理却不子细向尝与较程易到噬嗑卦和而且治一本治作洽据治字于理为是他硬执要做洽字和已有洽意更下洽字不得縁他先读史多所以看麄着眼读书湏是以经为本而后读史 伯恭教人看文字也麄有以论语是非问者伯恭曰公不会看文字管他是与非做甚但有益于我者切于我者看之足矣且天下湏有一个是与不是是处便是理不是处便是咈理如何不理会得东莱文鉴编得泛然亦见得浅伯恭所编奏议皆优柔和缓者亦未为全是今丘宗卿作序者是旧所编后修文鉴不止乎此更添入东莱自不合做这大事记他那时自感疾了一日要做一年若不死自汉武至五季只千来年他三年自可了此文字人多云其觧题煞有工夫其实他当初作题目却煞有工夫只一句要包括一叚意觧题只见成检令诸生写伯恭病后既免人事应接免出做官若不死大叚做得文字 问伯恭少仪外传多琐碎处曰人之所见不同某只爱看人之大体大节磊磊落落处这般琐碎便懒看伯恭又爱理会这处其间多引忍耻之说最害义縁他资质弱与此意有合遂就其中推广得大想其于忠臣义士死节底事都不爱他亦有诗说张巡许远那时不应出来 伯恭宗太史公之学以为非汉儒所及某尝痛与之辨子由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伯恭极恶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糓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所能及然子由此语虽好又自有病处如云帝王之道以无为为宗之类他只说得个头势大下靣工夫又皆空踈亦犹马迁礼书云大哉礼乐之道洋洋鼓舞万物役使群动说得头势甚大然下靣亦空踈却引荀子诸说以足之又加诸侯年表盛言形势之利有国者不可无末却云形势虽强要以仁义为本他上文本意主张形势而其末却如此说者盖他也知仁义是个好底物事不得不说且说教好看如礼书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极喜渠此等说以为迁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为得圣人为邦之法非汉儒所及此亦众所共知何必马迁然迁尝从董仲舒游史记中有余闻之董生云此等语言亦有所自来也迁之学也说仁义也说诈力也用权谋也用功利然其本意却只在于权谋功利孔子说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传中首尾皆是怨辞尽说坏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删去之尽用孔子之语作传岂可以子由为非马迁为是圣贤以六经垂训炳若丹青无非仁义道徳之说今求义理不于六经而反取踈略浅陋之子长亦惑之甚矣 赞先生像曰以一身而备四气之和以一心而㴠千古之秘推其有足以尊主而庇民出其馀足以范俗而埀世然而状貎不逾于中人衣冠不诡于流俗迎之而不见其来随之而莫睹其躅矧是丹青孰形心曲惟尝见之者于此而复见之焉则不但遗编之可续而已
  西山真氏曰吕成公所传中原之文献也其所阐绎河洛之微言也扶持绝学有千载之功教育英材有数世之泽及庆元初孽臣始窃大柄大愚以一太府丞抗䟽显斥其奸孤忠凛然之死不悔迨其晚年义精仁熟有成公之风焉
  陆九渊字子静号象山
  朱子曰陆子静说只是一心一边属人心一边属道心那时尚说得好在 子静说克己复礼云不是克去己私利欲之类别自有个克处又却不肯说破某尝代之下语云不过是要言语道断心行路绝耳因言此是䧟溺人之深坑学者切不可不戒 问子静不喜人说性曰怕只是自理会不曽分晓怕人问难又长大了不肯与人商量故一截截断了然学而不论性不知所学何事 某向与子静说话子静以为意见某曰邪意见不可有正意见不可无子静说此是闲议论某曰闲议论不可议论合议论则不可不议论又曰大学不曽说无意而说诚意若无意见将何物去择乎中庸将何物去察迩言论语无意只是要无私意若是正意则不可无又曰他之无意见则是不理会理只是胡撞将去若无意见成甚么人在这里 问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曰子静不著言语其学正似告子故常讳这些子又问陆尝云人不惟不知孟子高处也不知告子高处曰试说看陆只鹘突说过又曰陆子静说告子也高也是他尚不及告子告子将心硬制得不动陆遇事未必皆能不动向来见子静与王顺伯论佛云释氏与吾儒所见亦同只是义利公私之间不同此说不然如此却是吾儒与释氏同一个道理若是同时何縁得有义利不同只彼源头便不同吾儒万理皆实释氏万理皆空又曰他寻常要说集义所生者其徒包敏道至说成袭义而取却不说义集而取之他说如何陈正淳曰他说湏是实得如义集只是强探力取曰谓如人心知此义理行之得宜固自内发人性质有不同或有鲁钝一时见未到得别人说出来反之于心见得为是而行之是亦内也人心所见不同圣人方见得尽今陆氏只是要自渠心里见得底方谓之内若别人说底一句也不是才自别人说出便指为义外如此乃是告子之说如生而知之与学而知之困而知之安而行之与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及其知之行之则一也岂可一一湏待自我心而出方谓之内所以指文义而求之者皆不为内故自家才见得如此便一向执著将圣贤言语便亦不信更不去讲贯只是我底是其病痛只在此只是专主生知安行而学知以下一切皆废又只管理会一贯理会一且如一贯只是万理一贯无内外本末隐显精粗皆一以贯之此政同归殊涂百虑一致无所不备今却不教人恁地会却只寻个一不知去那里讨头处 子静之学看他千般万般病只在不知有气禀之杂把许多麄恶底气都做心之妙理合当恁地自然做将去向在铅山得他书云看见佛之所以与儒异者止是他底全是利吾儒止是全在义某答他云公亦只见得第二著看他意只说吾儒绝断得许多利欲便是千了百当一向任意做出都不妨不知初自受得这气禀不好今才任意发出许多不好底也只都做好啇量了只道这是胸中流出自然天理不知气有不好底夹杂在里一齐衮将去道害事不害事看子静书只见他许多麄暴底意思可畏其徒都是这様才说得㡬句便无大无小无父无兄只我胸中流出底是天理全不著得些工夫看来这错处只在不知有气禀之性 或说象山说克己复礼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圣贤便不可曰圣门何尝有这般说话人要去学圣贤此是好底念虑有何不可若以为不得则尧舜之兢兢业业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颜子之有为若是孟子之愿学孔子之念皆当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禅志公云不起纎毫修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岂有此理又曰子静说话常是两头明中间暗或问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说破处他所以不说破便是禅家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子静说良知良能四端等处且成片举似经语不可谓不是但说人便能如此不假修为存飬此却不得譬如旅寓之人自家不能送他回乡但与说云你自有田有屋大叚快乐何不便回去那人既无资送如何便回去得又如脾胃伤弱不能饮食之人却硬将饭将肉塞入他口不问他吃得与吃不得若是一顿便理会得亦岂不好然非生知安行者岂有此理便是生知安行也湏用学大抵子思说率性孟子说存心飬性大叚说破夫子更不曽说只说孝弟忠信笃敬盖能如此则道理便在其中矣 子静云㴠飬是主人翁省察是奴婢陈正已力排其说曰子静之说无定常要云今日之说自如此明日之说自不如此大抵他只要拗才见人说省察他便反而言之谓湏是㴠养若有人向他说涵养他又言湏是省察以胜之自渠好为诃佛骂祖之说致令其门人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 问象山道当下便是曰看圣贤教人曽有此等语无圣人教人皆从平实地上做去所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湏是先克去己私方得孟子虽云人皆可以为尧舜也湏是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方得圣人告颜子以克己复礼告仲弓以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告樊迟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告子张以言忠信行笃敬这个是说甚底话又平时告弟子也湏道是学而时习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又岂曽说个当下便是底语大抵今之为学者有二病一种只当下便是底一种便是如公平日所习底却是这中间一条路不曽有人行得而今人既不能知但有圣贤之言可以引路圣贤之言分分晓晓八字打开无些子回互隐伏说话 因说子静云这个只争些子才差了便如此他只是差过去了更有一项却是不及若使过底拗转来却好不及底䟎向上去却好只縁他才高了便不肯下才不及了便不肯向上过底便道只是就过里靣求个中不及底也道只就不及里靣求个中初间只差了些子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又曰某看近日学问高者便说做天地之外去卑者便只管䧟溺高者必入于佛老卑者必入于管商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陆氏会说其精神亦能感发人一时被他耸动底亦便清明只是虚更无底簟思而不学则殆正谓无底簟便危殆也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徳善俗有阶梯而进不患不到今其徒往往进时甚锐然其退亦速才到退时便如坠千仞之渊 问子静君子喻于义口义曰子静只是拗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笃好子静必要云好后方喻看来人之于义利喻而好者多若全不晓又安能好然好之则喻矣毕竟伊川说占得多
  朱子门人
  朱子曰蔡神与慱学强记高简廓落易象之文地理之说无所不通季通承父志学行之馀尤邃律历讨论定著遂成一家之言使千古之误旷然一新而溯其源流皆有成法 季通有精诣之识卓绝之才不可屈之志不可穷之辩 南轩云亡吾道益孤朋友亦难得十分可指拟者黄直卿明睿端庄造诣纯笃斯道有望于直卿者不轻 辅汉卿身在都城俗学声利场中而能闭门自守味众人之所不味更㡬勉力卒究大业 陈安卿论颜子卓尔之说甚善论大本达道意甚备若得不容己处即自可默会矣 陈才卿一室萧然有以自乐令人敬叹日用工夫精进如此尤为可喜若知此心此理端的在我则参前倚衡自有不容舍者 徐子融志趣操守非他人所及大率志气刚决痛快无支离纒绕之弊余正叔在此无日不讲说终是葛藤不断也方叔看得道理尽自稳实 廖徳明学有根据为政能举先王已坠之典以活中路无告之人固学道爱人之君子所乐闻而愿为者 方宾王为学之意亲切的当而不失其序近日所见朋友讲习未有能及此者 郑子上说易中庸甚子细论人心道心之说比旧益精密矣 晏亚夫进学意气颇多激昂而心志未甚凝定于日用之间益加持敬工夫则见得本来明徳之体用动静如一矣
  勉斋黄氏曰晦翁先生之门从游者多矣季通之来先生必留数日往往通夕对床不暇寝从先生游者归必过其家听其言论不忍去去皆充然有所得也其负英迈之气蕴该洽之学智极乎道徳性命之原行谨乎家庭唯诺之际于先生之门可谓杰然者矣
  西山真氏曰季通师事文公文公顾曰季通吾老友也凡性与天道之妙他弟子不得闻者必以语季通焉异篇奥传微辞䆳旨先令讨䆒而后折𠂻先生于经无所不通尝语三子曰渊汝宜绍吾易学曰沉汝宜演吾皇极数而春秋则以属知方焉 仲默自胜衣趣拜入则服𭙶父教出则从晦庵游晦庵晚年训传诸经略备独书未及为环眂门下生求可付者遂以属仲默洪范之数学者久失其传西山独心得之然未及论著亦曰成吾书者沉也
  云庄刘氏曰季通天资高闻道早于书无所不读于事无所不讲明阴阳消长之运逹古今盛衰之理上稽天时下考人事皆有明证若礼乐兵制度数皆正其流而会于一方技曲学异端邪说悉㧞其根而辨其非凡古书奇辞奥旨人所不能读者一见即觧文公尝曰人读易书难季通读难书易又曰造化微妙惟深于理者能识之吾与季通言而未尝厌也先生处家以孝弟忠信仪刑子孙而其教人也以性与天道为先自本而支自源而流闻者莫不兴起尝言文公教人以训诂文义为先下学上达固是常序然世衰道微邪说交作学者未知本原未必不惑于异端之说也故文公晚年接引后学亦无隐焉
  李士英言行录曰西山从晦翁㳺最久精识慱闻同辈皆不能及义理大原固已心通意觧尤长于天文地理乐律历数兵阵之说凡古书盘错肯綮学者读之不能以句元定爬梳剖析细入秋毫莫不畅达晦翁论易推本河图洛书邵氏皇极经世书先天图往往多与元定往复而有发焉 仲默年仅三十即屏去举子业一以圣贤为师平居仰观俯察默坐终晷了然有见于天地之心万物之情反求诸躬众理具偹信前圣之言不予欺也 仲默父师之托凛凛焉常若有负盖沉潜反复者数十年然后克就其于书也考序文之误订诸儒之说以发明二帝三王群圣贤用心洪范洛诰秦誓诸篇往往有先儒所未及者其于洪范数也谓体天地之撰者易之象纪天地之撰者范之数数始于一奇象成于二偶奇者数之所以立偶者象之所以在故二四有八八卦之象也三三而九九畴之数也由是八八而又八之为四千九十六而𧰼备矣九九而又九之为五百六十一而数周矣易更四圣而象已著范锡神禹而数不传后之作者昧象数之源窒变通之妙或即象而为数或反数而拟象洞极有书潜虚有图非无作也牵合傅会自然之数益晦焉嗟夫天地之所以肇人物之所以生万事之所以得失莫非数也数之体著于形数之用妙于理非穷神知化者曷足以语此仲默于二书阐发幽微至于如此真不愧父师之托哉
  董氏䚮曰勉斋先生得紫阳之正传造诣精深而见于讲说者特简易明白的当痛快读之使人兴起
  黄氏瑞节曰蔡氏祖子孙三世一辙朱子云蔡神与所以教其子者不干利禄而开之以圣贤之学其志识高远非人所及
  真徳秀字景元后更希元号西山
  勉斋黄氏曰西山在朝屡进危言力扶大义公论藉以开明善类为之踊跃
  吴郡李氏曰子朱子沉潜乎性命而发越乎词章先生心得其传汪洋乎翰墨沉浸乎仁义所入虽不同其见于道一也子朱子之道不尽行于时故私淑诸其徒先生之道方大显于世盖将公利泽于民物所遭虽不同其衣被万世亦一也
  邵庵虞氏曰先生大学衍义之书本诸圣贤之学以明帝王之治据已往之迹以待方来之事虑周乎天下忧及乎后世君人之轨范盖莫偹于斯焉董仲舒曰人主而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知后有贼而不见此虽未敢上比于春秋然有天下国家者诚反复于其言则治乱之别得失之故情伪之变其殆庶㡬无隐者矣
  史传云自韩侂胄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凡近世大儒之书皆显禁以绝之徳秀晚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开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
  魏华父字了翁号鹤山
  邵庵虞氏曰孔子颜子殁其学不传曽子以其传授子思而孔子之精微益以明著孟子得以扩而充之后千五百年以至于宋汝南周氏始有以继颜子之绝学传之程伯淳氏而正叔氏又深有取于曽子之学以成已而教人而张子厚氏又多得于孟子者也颜曽之学均出于夫子岂有异哉固其资之所及而用力有不同焉者尔朱元晦氏论定诸君子之言而集其成一时小人用事恶其厉已倡邪说以为之禁士大夫身蹈其祸而学者公自绝以茍全论世道者能无䀌然于兹乎方是时临卭魏华父起于白鹤山下奋然有以倡其说于摧废之馀极其弊于口耳之末故其立朝惓惓焉以周程张朱四君子易名为请尊其统而接其传非直为之名也又曰魏氏之为学即物以明义反身以求仁审夫小学文艺之细以推乎典礼会通之大本诸平居屋漏之隐而充极于天地鬼神之著岩岩然立朝之大节不以夷险而少变而立言垂世又足以作新乎斯人盖庶㡬乎不悖不惑者矣若夫圣贤之书实由秦汉以来诸儒诵而传之得至于今其师弟子之所授受以颛门相尚虽卒莫得其要然而古人之遗制前哲之绪言或者存乎其间盖有不可废者自濓洛之说行朱氏祖述而发明之于是学者知趋乎道徳性命之本廓如也而从事于斯者诵习而成言惟日不足所以博文多识之事若将略焉则亦有所未尽者矣况乎近世之弊好为卤莽其求于此者或未切于身心而考诸彼者曾弗及于详博于是传注之所存者其舛讹抵牾之相承既无以明辨其非是而名物度数之幸在者又不察其本原诚使有为于世何以征圣人制作之意而为因革损益之器哉魏氏又有忧于此也故其致知之日加意于仪礼周官大小戴之记及取九经注䟽正义之文据事别类而录之谓之九经要义其志将以见夫道器之不离而有以正其臆说聚讼之惑世此正张氏以礼为教而程氏所以有彻上彻下之语者也
  许衡字平仲号鲁斋
  牧庵姚氏曰先生之学一以朱子之言为师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始而行其家中而及之人故于魏于辉于秦抠衣其门所在林立盛徳之声昭闻于时官诸胄学其教也入徳之门始惟由小学而四书讲贯之精而后进于易书诗春秋耳提靣命者莫不以孝弟忠信为本四方化之虽吏为师刀笔筐箧之流父以之训其子兄以之勗其弟者亦惟以是为先语述作固不及朱子之富而扶植人极开世太平之功不惭徳焉
  耶律氏有尚曰雪斋姚枢隐苏门传伊洛之学于南士赵复仁甫先生即诣苏门访求之得伊川易传晦庵论孟集注大学中庸章句或问小学等书读之深有默契于中遂一一手写以还聚学者谓之曰昔所授受殊孟浪也今始闻进学之序若必欲相从当悉弃前日所学章句之习从事于小学洒扫应对以为进学之基不然则当求他师众皆唯遂悉取向来简帙焚之使无大小皆自小学入先生亦旦夕精读不辍笃志力行以身先之虽隆寒盛暑不废也 先生自得伊洛之学冰释理顺美如刍豢尝谓终夜以思不知手之舞足之蹈 先生天资弘毅卓然有守其恭俭正直出于天性虽艰危穷厄之际所守益坚而好学不倦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不啻饥渴于名利纷华畏若探汤诚心自然人皆信之建元以来十被召旨未尝不起然卒不肯枉尺直寻而去毎入对则众皆注意而听之卫士或举手加额曰是欲泽被生民者也
  圭斋欧阳氏曰先生自谨独之功充而至于天徳王道之蕴故告世祖治天下之要惟曰王道及问其功则曰三年有成是以启沃之际务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为己任由其真积力久至诚交孚言虽剀切终无以忤至于其身之进退则凛若万夫之勇何可以利禄诱而威武屈也晚年义精仁熟躬偹四时道出万物之表无事而静则大空晴云舒卷自如应物而动则雷雨满盈草木甲拆事至而不凝事过而无迹四方之人闻之而知敬望之而知畏亲之而知爱远之而知慕求其所以然则惟见其胸中磅礴浩大人欲净尽天理流行动静语默无往而非斯道之著形也又曰先生天资之高固得不传之妙于圣贤之遗言然淳笃似司马君实刚果似张子厚光霁似周茂叔英迈似邵尧夫穷理致知择善固执似程叔子朱元晦至于体用兼该表里洞彻超然自得于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之域者又有濓洛数君子所未发者焉宜夫抗万钧之势而道不危擅四方之名而行无毁
  邵庵虞氏曰南北未一许文正公先得朱子之书伏读而深信之持其说以事世祖而儒者之道不废许公实启之是以世祖以来不爱名爵以起天下之处士虽所学所造各有以自见其质诸圣贤而不悖俟乎百世而不惑者论者尚慊然也
  陈氏刚曰魏国文正公出学者翕然师之其学尊信朱子而濓洛之道益明使天下之人皆知诵习程朱之书以至于今者公之力也
  吴澄字㓜清号草庐
  邵庵虞氏曰孟子殁千五百年而周子出河南两程夫子为得其传时则有若张子精思以致其道其迥出千古则又有邵子焉邵子之学既无传而张子之殁门人往往卒业于程氏程门学者笃信师说各有所奋力以张皇斯道柰何世运衰微民生寡佑而乱亡随之矣悲夫斯道之南豫章延平高明纯㓗又得朱子而属之百有馀年间师弟子之言折𠂻无复遗憾求之书盖所谓集大成者时则有若陆子静氏超然有得于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之旨其于斯文互有发明学者于焉可以见其全体大用之盛而二家门人区区异同相胜之浅见盖无足论也先生之生炎运垂息自其髫龄特异常人得断简于众遗发新知于卓识盛年英迈自任以天下斯文之重盖不可御也摧折穷山壮志莫遂艰难避地垂十数年其所以自致于圣贤之道者日就月将矣历观近代进学之勇其孰能过之 许文正公为祭酒门人守其法久之䆮失其旧先生继至深闵乎学者之日就荒唐而徒从事于利诱也思有以作新之于是六馆诸生以次授业昼退堂后寓舍则执经者随而请问先生恳恳循循其言明白痛切因其才质之高下闻见之浅深而开导诱掖之使其刻意研穷以究乎精微之蕴反身克治以践乎进修之实讲论不倦毎至夜分寒暑不废于是一时㳺观之彦虽不列在弟子员者亦皆有所观感而兴起矣尝与人书曰天生豪杰之士不数也夫所谓豪杰之士以其知之过人度越一世而超出等夷也战国之时孔子徒党尽矣充塞仁义若杨墨之徒又㴞㴞也而孟子生乎其时独愿学孔子而卒得其传当斯时也旷古一人而已真豪杰之士哉孟子殁千有馀年溺于俗儒之陋习淫于老佛之异教无一豪杰之士生于其间至于周程张邵一时迭出非豪杰其孰能与于斯乎又百年子朱子集数子之大成则中兴之豪杰也以绍朱子之统自任者果有其人乎
  揭氏傒斯曰先生磨研六经䟽涤百氏纲明目张如禹之治水虽未获任君之政而著书立言师表百世又岂一才一艺所得并哉其学之源则见于易书春秋礼记诸纂言其学之叙则见于学基学统诸书而深造极诣尤莫尚于邵子其所著书及文章皆行于世公隐居时有草屋数间程文宪公过而署之曰草庐元文敏公明善以学自命问易诗书春秋叹曰与
  吴先生言如探渊海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二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三
  学一
  小学
  程子曰古人虽胎教与保傅之教犹胜今日庠序乡党之教古人自㓜学耳目游处所见皆善至长而不见异物故易以成就今日自少所见皆不善才能言便习秽恶日日销铄更有甚天理 古之人自能食能言而教之是故大学之法以豫为先盖人之㓜也智愚未有所主则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者日复一日虽有谗说摇惑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意虑偏好生于内众口辨言铄于外欲其纯全不可得已 人多以子弟轻俊为可喜而不知其可忧也有轻俊之质者必教以通经学使近本而不以文辞之末习则所以矫其偏质而复其徳性也 勿谓小儿无记性所历事皆能不忘故善养子者当其婴孩鞠之使得所养全其和气乃至长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恶有常至如养犬者不欲其升堂则时其升堂而扑之若既扑其升堂又复食之于堂则使孰従虽日挞而求其不升不可得也养异类且尔况人乎故养正者圣人也
  朱子曰古者初年入小学只是教之以事如礼乐射御书数及孝弟忠信之事自十六七入大学然后教之以理如致知格物及所以为忠信孝弟者 古人自入小学时已自知许多事了至入大学时只要做此工夫今人全未曽知此古人只去心上理会至去治天下皆自心中流出今人只去事上理会 古人小学养得小儿子诚敬善端发见了然而大学等事小儿子不会推将去所以又入大学教之 古人便都従小学中学了所以大来都不费力如礼乐射御书数大纲都学了及至长大也更不大叚学便只理会穷理致知工夫而今自小失了要补填实是难但须荘敬诚实立其基本逐事逐物理会道理待此通透意诚心正了就切身处理会旋旋去理会礼乐射御书数今则无所用乎御如礼乐射书数也是合当理会底皆是切用但不先就切身处理会得道理便教考究得些礼文制度又干自家身己甚事 古人小学教之以事便自养得他心不知不觉自好了到得渐长渐更历通达事物将无所不能今人既无本领只去理会许多闲汩董百方措置思索反以害心问大学与小学不是截然为二小学是学其事大学是穷其理以尽其事否曰只是一个事小学是学事亲学事长且直理会那事大学是就上面委曲详究那理其所以事亲是如何所以事长是如何古人于小学存养已熟根基已深厚到大学只就上面点化出些精彩古人自能食能言便已教了一岁有一岁工夫到二十时圣人资质已自有二三分大学只出治光彩又曰如今全失了小学工夫今只教人且把敬为主收敛身心却可可下工夫或云敬当不得小学某看来小学却未当得敬敬已是包得小学敬是彻上彻下工夫虽做得圣人田地也只放下这敬不得如尧舜也终始是一个敬如说钦明文思颂尧之徳四个字独将这个敬做擗初头如说恭已正南面而已如说笃恭而天下平皆是 陆子寿言古者教小弟子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洒埽应对之类皆有所习故长大则易语今人自小即教做对稍大即教作虚诞之文皆坏其性质 天命非所以教小儿教小儿只说个义理大槩只眼前事或以洒扫应对之类作叚子亦可毎尝疑曲礼衣毋拨足毋蹶将上堂声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将入户视必下等叶韵处皆是古人初教小儿语列女传孟母又添两句曰将入门问谁存教小儿读诗不可破章又曰授书莫限长短但文理断处便住若文势未断者虽多授数行亦不妨盖儿时读书终身改口不得尝见人教儿读书限长短后来长大后都念不转如训诂则当依古注问向谓小儿子读书未须把近代解说底音训教之却不知解时如何若依古注恐他不甚晓曰解时却须正说始得若大叚小底又却只是粗义自与古注不相背了尝训其子曰起居坐立务要端荘不可倾倚恐至
  昏怠出入步趋务要凝重不可票轻以害徳性以谦逊自牧以和敬待人凡事切须谨饬无故不须出入少说闲话恐废光阴勿观杂书恐分精力早晩频自点检所习之业毎旬休日将一旬内书温习数过勿令心少有放逸则自然渐近道理讲习易明矣 问女子亦当有教自孝经之外如论语只取其面前明白者教之如何曰亦可如曺大家女戒温公家范亦好 问小学载乐一叚不知今人能用得否曰姑使知之古人自小即以乐教之乃是人执手提诲到得大来涵养已成稍能自立便可今人既无此非志大有所立因何得成立 因论小学曰古者教必以乐后世不复然问此是作乐使之听或其自作曰自作若自理会不得自作何益古者国君备乐士无故不去琴瑟日用之物无时不列于前 弟子职所受是极云受业去后须穷究道理到尽处也毋骄恃力如恃气力欲胡乱打人之类盖自小便教之以徳教之以尚徳不尚力之事 后生初学且看小学之书那是做人底様子 小学多说那恭敬处少说那防禁处又曰前贤之言须是真个躬行佩服方始有功不可只如此说过不济事 问小学父慈而教子孝而箴曰人既自有个良知良能了圣贤又恁地说直要人寻教亲切父慈而教子孝而箴看我是能恁地不恁地小学所说教人逐一去上面寻许多道理到著大学亦只是这道理又教人看得亲切实如此不是胡乱恁地说去 问某今看大学如小学中有未晓处亦要理会曰相兼看亦不妨学者于文为度数不可存终理会不得之心须立个大规模都要理会得至于其明其暗则系乎人之才如何耳
  东莱吕氏曰教小儿当以正不可便使之情窦日开问教小儿以何为先曰先教以恭谨不轻忽不躐等读书乃馀事今之有资质者父兄便教以科举之文不容不躐等皆因父兄无识见至有以得一第便为成材者 后生学问且须理会曲礼少仪仪礼等学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及先理会尔雅训诂等文字然后可以语上下学而上达自此脱然有得自然度越诸子也不如此则是躐等犯分凌莭终不能成孰先传焉孰后倦焉不可不察也
  西山真氏曰小学之书先载胎教之法而后以内则之文继之列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颂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此言妊子之时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也合列女传与内则二篇观之则小学之教略备矣
  鲁斋许氏曰小学内明父子之亲言凡为人子为人妇幼男与未嫁女子皆当尽爱尽敬不敢自专事亲之道也 凡人㓜小时不引得正后便难了如字画端楷之类是也
  临川吴氏曰古之教者子能食而教之食子能言而教之言欲其有别也而教之以异处欲其有让也而教之以后长因其良知良能而导之而未及乎读诵也教之数教之方教之日与夫学书计学㓜仪则既辨名物矣而亦非事夫读诵也弟子之职曰孝曰弟曰谨曰信曰爱曰亲行之有馀力而后学文今世童子甫能言不过教以读诵而已其视古人之教何如也然古人岂废读诵哉戴氏记拾曲礼遗经句三言或四言管氏书载弟子职一篇句四言或五言六言皆韵语句短而音谐盖取其读诵之易而便于童习也古书阙而教法泯俗闲教子率以周兴嗣千文李瀚蒙求开其先读诵虽易而竟何所用士大夫之家颇欲知其无用而舎旃童习之初遽授小学孝经等书字语短长参差不齐往往不能以句教者强揠而学者苦其难又胡能使之乐学哉程子尝欲作诗略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长之节而不果作陈氏五言礼诗近之而有未备君子病焉
  总论为学之方
  程子曰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于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于外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于末考详略采同异者是也是二者无益于徳君子弗之学也 名数之学君子学之而不以为本也言语有序君子知之而不以为始也 义之精者须是自求得之如此则善求义也 学莫贵于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学而不自得则至老而益衰自得者所守不变自信者所守不疑 觧义理若
  一向靠书册何由得居之安资之深不惟自失兼亦误人 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次序今之学者却只做一场话说务高而已常爱杜元凯语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今之学者往往以游夏为小不足学然游夏一言一事却总是实 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古人此个学是终身事果能颠沛造次必于是岂有不得道理 问何如学可谓之有得曰大凡学问闻之知之皆为有得得者须默识心通学者欲有所得须是要诚意烛理上知则颕悟自别其次须以义理涵养而得之 凡志于求道者可谓诚心矣欲速助长而不中理反不诚矣故求道而有迫切之心虽得之必失之观天地之化一息不留疑于速也然寒暑之变极微曷尝遽哉 学者须要知言 凡人才学便须知著力处既学便须知得力处 多闻识者犹广储药物也知所用为贵 进学莫大于致知养心莫大于理义古人所养处多若声音以养其耳舞蹈以养其血脉今人都无只有个义理之养人又不知求 耻不知而不问终于不知而已以为不知而必求之终能知之矣 学而未有所知者譬犹人之方醉也亦何所不至及其既醒必愓然而耻矣醒而不以为耻末如之何也 学者必知所以入徳不知所以入徳未见其能进也故孟子曰不明乎善不诚其身易曰知至至之 学者自治极于刚则守道愈固勇于进则迁善愈速 今之学者如登山麓方其迤逦莫不阔步及到峻处便逡巡一云或以峻而遂止或以难而稍缓茍能遇难而益坚闻过则改何远弗至也 人少长须激昻自进中年已后自至成徳者事方可自安 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唯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 君子莫进于学莫止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进而不止汤武所以反之而圣 学者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然行之亦须量力有渐志大心劳力小任重恐终败事 学贵乎成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业用而不能行其学则非学矣 百工治器必贵于有用器而不可用工不为也学而无所用学将何为也 力学而得之必扩充而行之不然者局局其守耳 学者有所闻而不著于心不见乎行则其所闻故自他人之言耳于已何与焉 学莫大于平心平莫大于正正莫大于诚 问有因苦学失心者何也曰未之闻也善学者之于其心治其乱收其放明其蔽安其危曽谓为心害乎 古之人十五而学四十而仕其未仕也优游养徳无求进之心故其所学必至于有成后世之人自其为儿童従父兄之所教与其壮长追逐时习之所尚莫不汲汲于势利也善心何以不丧哉 学而为名内不足也 根本须是先培壅然后可以趋向也趋向既正一作立所造有浅深则由勉与不勉也 守之必严执之必定少怠而縦之则存者亡矣 君子之学要其所归而已矣有志于道而学不加进者是无勇也 博奕小技也不专心致志犹不可得况学圣人之道悠悠焉何能自得也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夫圣人何所为而迫切至于如是其极哉善学者当求其所以然之故不当诵其文过目而已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茍曰姑俟来日斯自弃也 无好学之志则虽圣人复出亦无益矣 不知性善不可以言学知性之善而以忠信为本是曰先立乎其大者也 问人有日记万言或妙绝技艺者是可学乎曰不可才可勉而少进钝者不可使利也惟积学明理既久而气质变焉则暗者必明弱者必立矣 质之美者一明即尽浊滓浑化斯与天地同体矣荘敬持养抑其次也及其至则一也 气质沉静于受学为易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茍扩而充之化旦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然后可以至于圣人 学礼义考制度必求圣人之意得其意则可以沿革矣 人之于学避其所难而姑为其易者斯自弃也已夫学者必志于大道以圣人自期而犹有不至者焉 人皆可以为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不至于圣人而已者皆自弃也孝其所当孝悌其所当悌自是而推之是亦圣人而已矣 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之须是熟玩圣人气象不可止于名上理会如是只是讲论文字 今之学者有三弊溺于文辞牵于诂训惑于异端茍无是三者则必求归于圣人之道矣人之学当以大人为标凖然上面更有化尔人当学颜子之学一作事 君子之学贵乎一一则明明则有功 学要在敬也诚也中闲便一作更有个仁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之意敬主事 不思故有惑不求故无得不问故莫知 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正则博言不贵文贵于当而已当则文 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学自微而显自小而章 问立徳进徳先后曰此有二有立而后进有进而至于立立而后进则是卓然定后有所进立则是三十而立进则是吾见其进也有进而至于立则进而至于立道处也此进是可与适道者也立是可与立者也
  张子曰在始学者得一义须固执従粗入精也如孝事亲忠事君一种是义然其中有多少义理也 闻见之善者谓之学则可谓之道则不可须是自求己能寻见义理则自有旨趣自得之则居之安矣 学者只是于义理中求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盖求之则须有所得发源端本处既不误则义可以自求 人欲得正已而物正大抵道义虽不可缓又不欲急迫在人固须求之有渐于已亦然盖精思洁虑以求大功则其心隘惟是得心宏放得如天地易简易简然后能应物皆平正 玩心未熟可求之平易勿迂也若始求太深恐自兹愈远 为学所急在于正心求益若求之不已无有不获惟勉勉不忘为要耳 人若志趣不远心不在焉虽学无成人惰于进道无自得达自非成徳君子必勉勉至従心所欲不逾矩方可放下徳薄者终学不成也 学之不勤者正犹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于学加之数年自是享之无穷人多是耻于问人假使今人问于人明日胜于人有何不可如是则孔子问于老聃苌宏郯子宾牟贾有甚不得聚天下众人之善者是圣人也岂有得其一端而便胜于圣人也 义理有疑一作碍则濯去旧见以来一作求新意心中茍有所开即便札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一日闲朋友论著则一日闲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久则自觉进也 慕学之始犹闻都会纷华盛丽未见其美而知其有美不疑步步进则渐到画则自弃也观书解大义非闻也必以了悟为闻人之好强者以其所知少也所知多则不自强满学然后知不足有若无实若虚此颜子之所以进也 变化气质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居仁由义自然心和而体正更要约时但拂去旧日所为使动作皆中礼则气质自然全好礼曰心广体胖心既宏广则自然舒㤗而乐也若心但能宏广不谨敬则不立若但能谨敬而心不宏广则入于隘须宽而敬大抵有诸中者必形诸外故君子心和则气和心正则气正其始也固亦须矜持古之为冠者以重其首为履者以重其足至于盘盂几杖为铭皆所以慎戒之 人之气质美恶与贵贱夭寿之理皆是所受定分如气质恶者学即能移今人所以多为气所使而不得为贤者盖为不知学 为学大益在自能变化气质不尔卒无所发明不得见圣人之奥故学者先须变化气质变化气质与虚心相表里大中天地之道也得大中阴阳鬼神莫不尽之矣 天资美不足为功惟矫恶为善矫惰为勤方是为功人必不能便无是心须是思虑但使常游心于义理之闲立本处以易简为是接物处以时中为是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时中则要博学素备 有志于学者都更不论气之美恶只看志如何匹夫不可夺志也惟患学者不能坚勇 多求新意以开昏蒙吾学不振非强有力者不能自奋惟信笃持谨何患不至 书多阅而好忘者只为理未精耳理精则须记了无去处也仲尼一以贯之盖只著一义理都贯却学者但养心识明静自然可见 下学而上达者两得之人谋又得天道又尽任私意以求是未必是虚心以求是方为是夫道仁与不仁是与不是而已 既学而先有以功业为意者于学便相害既有意必穿凿创意作起事也徳未成而先以功业为事是代大匠斵希不伤手也 学者大不宜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气轻则虚而为盈约而为㤗亡而为有以未知为已知未学为已学人之有耻于就问便谓我胜于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为心故学者当毋我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扩充之则大昜视之则小在人能宏之而已 富贵之得不得天也至于道徳则在已求之而无不得者也
  上蔡谢氏曰学须是熟讲学不讲用尽工夫只是旧时人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仁亦在夫熟而已 今之学须是如饥之须食寒之须衣始得若只欲彼善于此则不得 人须先立志立志则有根本譬如树木须先有个根本然后能培养成合抱之木若无根本又培养个甚 颜子工夫真百世之范舎此应无入路无住宅
  龟山杨氏曰今之学者只为不知为学之方又不知学成要何用此事体大须是曽著力来方知不昜夫学者学圣贤之所为也欲为圣贤之所为须是闻圣贤所得之道若只要博通古今为文章作忠信愿悫不为非义之士而已则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且如东汉之衰处士逸人与夫名节之士有闻当世者多矣观其作处责之以古圣贤之道则略无毫发髣髴相似何也以彼扵道初无所闻故也今时学者平居则曰吾当为古人之所为才有一事到手便措置不得盖其所学以博通古今为文章或志于忠信愿悫不为非义而已而不知须是闻道故应如此由是观之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 为己之学正犹饥渴之于饮食非有悦乎外也以为弗饮弗食则饥渇之病必至于致死人而不学则失其本心不足以为人其病盖无异于饥渴者此固学之不可已也然古之善学者必先知所止知所止然后可以渐进伥伥然莫知所之而欲望圣贤之域多见其难矣此理宜切求之不可忽也 六经之义验之于心而然施之于行事而顺然后为得验之于心而不然施之于行事而不顺则非所谓经义今之治经者为无用之文徼幸科第而已果何益哉 学者必以孔孟为师学而不求诸孔孟之言亦末矣昜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徳孟子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世之学者欲以雕绘组织为工夸多斗靡以资见闻而已故摭其华不茹其实未尝蓄徳而反约也彼亦焉用学为哉 自孟子殁圣学失传荀卿而下皆未得其门而入者也七篇之书具在终始考之不过道性善而已知此则天下之理得而诸子之失其传皆可见也夫学道者舍先圣之书何求哉譬之适九达之衢未知所之六经能指其攸趣而已因其所指而之焉则庶乎其有至也徒弊精神于章句之间则末矣 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不至故其徳有差焉人见圣人之难为也故凡学者以圣人为可至则必以为狂而窃笑之夫圣人固未昜至若舎圣人而学是将何所取则乎以圣人为师犹学射而立的然的立于彼然后射者可视之而求中若其中不中则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何以为凖 颜渊请问其目学也请事斯语则习矣学而不习徒学也譬之学射而志于彀则知所学矣若夫承梃而目不瞬贯虱而悬不绝由是而求尽其妙非习不能也习而察故说久而性成之则说不足道也 学者当有所疑乃能进徳然亦须著力深方有疑今之士读书为学盖自以为无可疑者故其学莫能相尚如孔子门人所疑皆后世所谓不必疑者也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疑所可去答之以去兵于食与信犹有疑焉故能发孔子民无信不立之说若今之人问政答之足食与兵何疑之有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是盖甚明白而迟犹曰未达故孔子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教之由是而行之于知之道不其庶矣乎然而退而见子夏犹再问举直错诸枉之义于是又得舜举皋陶汤举伊尹之事为证故仁知兼尽其说如使今之学者方得其初问之答便不复疑矣盖尝谓古人以为疑者今人不知疑也学何以进
  和靖尹氏曰凡问问切忌闲断便不是学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奚可哉 学问不可有私心私心人欲也人欲去天理还 问如何仕而优则学曰学岂有休时书曰念终始典于学荀子曰学至死乃已是也
  涑水司马氏曰学者所以求治心也学虽多而心不治安以学为 问蘧伯玉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信乎曰何啻其然也古之君子好学者有垂死而知其未死之前所为非者况五十乎夫道如山也愈升而愈高如路也愈行而愈远学者亦尽其力而止耳自非圣人有能穷其高远者哉
  五𡶶胡氏曰学欲博不欲杂守欲约不欲陋杂似博陋似约学者不可不察也 学贵大成不贵小用大成者参于天地之谓也小用者谋利计功之谓也 人之生也良知良能根于天拘于已汩于事诱于物故无所不用学也学必习习则熟熟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虑而行神则不期而应 以反求诸己为要法以言人不善为至戒 静观万物之理得吾心之悦也昜动处万物之分得吾心之乐也难是故知仁合一然后君子之学成 有之在已知之在人有之而人不知従而与人较者非能有者也 学道者正如学射才持弓矢必先知的然后可以积习而求中的矣若射者不求知的不求中的则何用持弓矢以射为列圣诸经千言万语必有大体必有要妙人自少而有志尚恐夺于世念日月蹉跎终身不见也若志不在于的茍欲玩其辞而已是谓口耳之学曽何足云夫滞情于章句之末固远胜于博奕戏豫者矣特以一斑自喜何其小也何不志于大体以求要妙譬如游山必上东岱至于绝顶坐使天下高峰远岫卷阿大泽悉来献状岂不伟欤 修身以寡欲为要行已以恭俭为先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
  延平李氏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槩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 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若真有所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退听矣久久用力于此庶㡬渐明讲学始有力耳 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释冻解处縦有持守不过茍免显然尤悔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 孔门诸子群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闲观感而化者多矣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说所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 大率有疑处须静坐体究人伦必明天理必察于日用处著力可见端绪在勉之尔
  朱子曰圣门日用工夫甚觉浅近然推之理无有不包无有不贯及其充广可与天地同其广大故为圣为贤位天地育万物只此一理而已 常人之学多是偏于一理主于一说故不见四旁以起争辩圣人则中正和平无所偏倚 圣贤所说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个择善固执论语则说学而时习之孟子则说明善诚身只是随他地头所说不同下得字来各自精细其实工夫只是一般须是尽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谓同也 学者工夫但患不得其要若是寻究得这个道理自然头头有个著落贯通浃洽各有条理如或不然则处处窒碍学者常谈多说持守未得其要不知持守甚底说扩充说体验说涵养皆是拣好底言语做个说话必有实得力处方可所谓要于本领上理会者盖縁如此 为学须先立得个大腔当了却旋去里面修治壁落教绵密今人多是未曽知得个大规模先去修治得一闲半房所以不济事 识得道理源头便是地盘如人要起屋须是先筑教基址坚牢上面方可架屋若自无好址基空自今日买得多少木去起屋少闲只起在别人地上自家身已自没顿放处 学问须是大进一畨方始有益若能于一处大处攻得破见那许多零碎只是这一个道理方是快活然零碎底非是不当理会但大处攻不破縦零碎理会得些少终不快活曽点膝雕开已见大意只縁他大处看得分晓今且道他那大底是甚物事天下只有一个道理学只要理会得这一个道理这里才通则凡天理人欲义利公私善恶之辨莫不皆通 或问气质之偏如何救得曰才说偏了又著一个物事去救他偏越见不平正了越讨头不见要𦂳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处自见得如暗室求物把火来便照得若止管去摸索费尽心力只是摸索不见若见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处也自会变移不自知不消得费力 成已方能成物成物在成已之中须是如此推出方能合义理圣贤千言万语教人且従近处做去如洒扫大厅大廊亦只是如洒扫小室模様扫得小处浄洁大处亦然若有大处开拓不去即是于小处便不曽尽心学者贪高慕远不肯従近处做去如何理会得大头项底而今也有不曽従里做得底外面也做得好此只是才高以智力胜将去中庸说细处只是谨独谨言谨行大处是武王周公达孝经纶天下无不载小者便是大者之验须是要谨行谨言従细处做起方能充得如此太又曰如今为学甚难縁小学无人习得如今却是従头起古人于小学小事中便皆存个大学大事底道理在大学只是推将开阔去向来小时做底道理存其中正似一个坯素相似 学者做工夫莫说道是要待一个顿叚大项目工夫后方做得即今逐些零碎积累将去才等得大项目后方做即今便蹉过了学者只今便要做去断以不疑鬼神避之需者事之贼也 如今学问未识个入路就他自做倒不觉惟既识得个入头却事事须著理会且道世上多多少少事既识得路头许多事都自是合著如此不如此不得自是天理合下当然 若不见得入头处𦂳也不可慢也不得若识得些路头须是莫断了若断了便不成待得再新整顿起来费多少力如鸡抱卵看来抱得有甚煖气只被他常常恁地抱得成若把汤去汤便死了若抱才住便冷了然而实是见得入头处也自不解住了自要做去他自得些滋味了如吃果子相似未识滋味时吃也得不消吃也得到识滋味了要住自住不得 为学切须收敛端严就自家身心上做工夫自然有所得 为学工夫固当有先后然亦不是今日截然为此明日为彼也且如所谓先明性之本体而敬以持之固是如此然従初若都不敬亦何由得有见耶 或言学者工夫多闲断曰圣贤教人只是要救一个闲断 收拾放心乃是𦂳切下功夫处讲学乃其中之一事今但专一于此下功不须思前筭后计较得失讲学亦且看直截明白处不要支蔓 学问𦂳要是见处要得透彻然不自主敬致知上著功夫亦无入头处也 为学不厌卑近愈卑愈近则功夫愈实而所得愈高远其直为高远者则反是此不可不察也 持敬读书表里用力切须实下功夫不可徒为虚说然表里亦非二事但不可取此而舎彼耳其实互相为用只是一事 人须做功夫方有疑初做时定是触著相碍没理会处只如居敬穷理始初定分作两叚居敬则执持在此才动则便忘了问始学必如此否曰固然要知居敬在此动时理便自穷只是此话功夫未到时难说又曰但能无事时存养教到动时也会求理学者精神短底看义理只到得半途便以为前面没了或曰若功夫不已亦须有向进曰须知得前面有方肯做功夫今之学者大槩有二病一以为古圣贤亦只此是了故不肯做功夫一则自谓做圣贤事不得不肯做功夫 学者须于主一上做功夫若无主一功夫则所讲义理无安著处都不是自家物事若有主一功夫则外面许多义理方始为我有都是自家物事功夫到时才主一便觉意思好卓然精明不然便缓散消索了没意思做功夫只自脚下便做将去固不免有散缓时但才觉便收敛将来渐渐做去但得收敛时节多散缓之时少便是长进处故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所谓求放心者非是别去求个心来存著只才觉放心便在此孟子又曰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某尝谓鸡犬犹是外物才放了须去外面捉将来若是自家心更不用别求才觉便在这里鸡犬放犹有求不得时自家心则无求不得之理因言横渠说做功夫处更精切似二程二程资禀高㓗净不大叚用工夫横渠资禀有偏驳夹杂处他大叚用工夫来观其言曰心清时少乱时多其清时视明听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说得来大叚精切 人生与天地一般无些欠缺处且去子细看秉彛常性是何如将孟子言性善处看是如何善须精细看来 质敏不学乃大不敏有圣人之资必好学必下问若就自家杜撰更不学更不问便已是凡下了圣人之所以为圣也只是好学下问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于帝无非取诸人以为善孔子说礼吾闻诸老聃这也是学于老聃方知得这一事 或问东莱谓变化气质方可言学曰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则以为学乃能变化气质耳若不读书穷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计较于昨非今是之间恐亦劳而无补也 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豪杰质美生下来便见这道理何用费力今人至于沉迷而不反圣人为之屡言方始肯来已是下愚了况又不知求之则终于为禽兽而已盖人为万物之灵自是与物异若迷其灵而昏之则与禽兽何异 学问是自家合做底不知学问则是欠阙了自家底知学问则方无所欠阙今人把学问来做外面添底事看了 圣贤只是做得人当为底事尽今做到圣贤止是恰好又不是过外 凡人须以圣贤为己任世人多以圣贤为高而自视为卑故不肯进抑不知使圣贤本自高而已别是一様人则早夜孜孜别是分外事不为亦可为之亦可然圣贤禀性与常人一同既与常人一同又安得不以圣贤为己任自开辟以来生多少人求其尽已者千万人中无一二只是衮同枉过一世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今世学者往往有物而不能有其则中庸曰尊徳性而道问学极高明而道中庸此数句乃是彻首彻尾人性本性只为嗜欲所迷利害所逐一齐昏了圣贤能尽其心故耳极天下之聪目极天下之明为子极其孝为臣极其忠或问明性须以敬为先曰固是但敬亦不可混沦说须是毎事上检点论其大要只是不放过耳大抵为已之学于他人无一毫干预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性耳 学者大要立心所谓志者不道将这些意气去盖他人只是直截要学尧舜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此是真实道理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这些道理更无走作只是一个性善可至尧舜别没去处了下文引成覸颜子公明仪所言便见得人人皆可为也学者立志须教勇猛自当有进志不足以有为此学者之大病 世俗之学所以与圣贤不同者亦不难见圣贤直是真个去做说正心直要心正说诚意直要意诚修身齐家皆非空言今之学者说正心但将正心吟咏一饷说诚意又将诚意吟咏一饷说修身又将圣贤许多说修身处讽诵而已或掇拾言语缀缉时文如此为学却于自家身上有何交渉这里须用著意理会今之朋友固有乐闻圣贤之学而终不能去世俗之陋者无他只是志不立尔学者大要立志才学便要做圣人是也 问人气力怯弱于学有妨否曰为学在立志不干气禀强弱事又曰为学何用忧恼但放令平昜宽快去或举圣门弟子唯称颜子好学其次方说及曽子以此知事大难曰固是如此某看来亦有甚难有甚昜只是坚立著志顺义理做去他无跷欹也 这个物事要得不难如饥之欲食渴之欲饮如救火如追亡似此年岁闲看得透活泼泼地在这里流转方是 学者做工夫当忘寝食做一上使得些入处自后方滋味接续浮浮沉沉半上落下不济得事 而今𦂳要且看圣人是如何常人是如何自家因甚便不似圣人因甚便只是常人就此理会得透自可超凡入圣 为学须觉今是而昨非日改月化便是长进 今之学者全不曽发愤 为学不进只是不勇 不可倚靠师友 今人做工夫不肯便下手皆是要等待如今日早间有事午间无事则午间便可下手午间有事晚间便可下手却须要待明日今月若尚有数日必直待后月今年尚有数月不做工夫必曰今年岁月无㡬直须来年如此何縁长进 凡人便是生知之资也须下困学勉行底工夫方得盖道理缜密去那里捉摸若不下工夫如何会了得 大抵为学虽有聪明之资必须做迟钝工夫始得既是迟钝之资却做聪明底様工夫如何得 今人不肯做工夫有是觉得难后遂不肯做有自知不可为公然逊与他人如退产相似甘伏批退自己不愿做 为学勿责无人为自家剖析出来须是自家去里面讲究做工夫要自见得小立课程大作工夫 且理会去未须计其得才
  计于得则心便二头便低了 严立功程宽著意思久之自当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 人多言为事所夺有妨讲学此为不能使船嫌溪曲者也遇富贵就富贵上做工夫遇贫贱就贫贱上做工夫兵法一言甚佳因其势而利导之也人谓齐人弱田单乃因其弱以取胜又如韩信特地送许多人安于死地乃始得胜学者若有丝毫气在必须进力除非无了此气只口不会说话方可休也 为学极要求把篙处著力到工夫要断绝处又更増工夫著力不妨令倒方是向进处为学正如撑上水船方平稳处尽行不妨及到滩脊急流之中舟人来这上一篙不可放缓直须著力撑上不得一步不𦂳放退一步则此船不得上矣 学者理会道理当深沉潜思又曰读书如炼丹初时烈火煆煞然后渐渐慢火养又如煮物初时烈火煮了却须慢火养读书初勤敏著力子细穷究后来却须缓缓温寻反复玩味道理自出又不得贪多欲速直须要熟工夫自熟中出 大要须先立头绪头绪既立然后有所持守书曰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今日学者皆是养病 须磨厉精神去理会天下事非燕安暇豫之可得 阳气发处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 人气须是刚方做得事如天地之气刚故不论甚物事皆透过人气之刚其本相亦如此若只遇著一重薄物事便退转去如何做得事进取得失之念放轻却将圣贤格言处研穷考究
  若悠悠地似做不做如捕风捉影有甚长进今日是这个人明日也是这个人 学者只是不为已故日间此心安顿在义理上时少安顿在闲事上时多于义理却生于闲事却熟 今学者要𦂳且要分别个路头要𦂳是为已为人之际为已者直㧞要理会这个物事欲自家理会得不是漫恁地理会且恁地理会做好看教人说道自家也曽理会来这假饶理会得十分是当也都不关自身已事要须先理会这个路头若分别得了方可理会文字 今之学者直与古异今人只是强探上向去古人则逐步步实做将去 为学须是切实为已则安静笃实承载得许多道理若轻扬浅露如何探讨得道理縦使探讨得说得去也承载不住 入道之门是将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久之与已为一而今人道理在这里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曽相干渉 或问为学曰今人将作个大底事说不切已了全无益一向去前人说中乘虚接渺接取许多枝蔓只见远了只见无益于已圣贤千言万语尽自多了前軰说得分晓了如何不切已去理会如今看文字且要以前贤程先生等所觧为主看他所说如何圣贤言语如何将已来听命于他切已思量体察就日用常行中著衣吃饭事亲従兄尽是学问若是不切已只是说话今人只凭一已私意瞥见些子说话便立个主张硬要去说便要圣贤従我言语路头去如何会有益此其病只是要说高说妙将来做个好看底物事做弄如人吃饭方知滋味如不曽吃只要摊出在外面与人看济人济已都不得 或问为学如何做工夫曰不过是切已便的当此事自有大纲亦有节目常存大纲在我至于节目之间无非此理体认省察一毫不可放过理明学至件件是自家事物然亦须各有伦序问如何是伦序曰不是安排此一件为先此一件为后此一件为大此一件为小随人所为先其昜者阙其难者将来难者亦自可理会且如读书二礼春秋有制度之难明本末之难见且放下未要理会亦得如诗书直是不可不先理会又如诗之名数书之盘诰恐难理会且先读典谟之书雅颂之诗何尝一言一句不说道理何尝深潜谛玩无有滋味只是人不曽子细看若子细看里面有多少伦序须是子细参研方得此便是格物穷理如遇事亦然事中自有一个平平当当道理只是人讨不出只随事衮将去亦做得却有掣肘不中节处亦缘卤莽了所以如此圣贤言语何曽误天下后世人自学不至耳 为学须是专一吾儒惟专一于道理则自有得 须是在已见得只是欠阙他人见之却有长进方可 为学之道须先存得这个道理方可讲究事情 今人口略依稀说过不曽心晓 博学谓天地万物之理修已治人之方皆所当学然亦各有次序当以其大而急者为先不可杂而无统也 今之学者多好说得高不喜平殊不知这个只是合当做底事 譬如登山人多要至高处不知自低处不理会终无至高处之理 于显处平昜处见得则幽微底自在里许 学者须是直前做去莫起计获之心如今说底恰似画卦影一般吉㓙未应时一场鹘突知他是如何到应后方始如元来是如此 学者须是熟熟时一唤便在目前不熟时须著旋思索到思索得来意思已不如初了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三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四
  学二
  总论为学之方
  朱子曰学问不只于一事一路上理会 未有耳目狭而心广者其说甚好 学者若有本领相次千枝万叶都来凑著这里看也须易晓读也须易记○学问须严密理会铢分毫析又曰愈细密愈广大愈谨确愈高明 开阔中又著细密宽缓中又著谨严 如其窄狭则当涵泳广大气象颓惰则当涵泳振作气象 学者须养教气宇开阔宏毅 常使截断严整之时多胶胶扰扰之时少方好 易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语曰执徳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学问之后断以宽居信道笃而又欲执徳弘者人之为心不可促迫也人心须令著得一善又著一善善之来无穷而吾心受之有馀地方好若只著得一善第二般来又未便容得如此无縁心广而道积也 自家犹不能快自家意如何他人却能尽快我意要在虚心以从善 虚心顺理学者当守此四字 圣人与理为一是恰好其它以心处这里却是未熟要将此心处理 今人言道理说要平易不知到那平易处极难被那旧习纒绕如何便摆脱得去譬如作文一般那个新巧者易作要平淡便难然须还他新巧然后造于平淡又曰自高险处移下平易处甚难 学者当常令道理在胸中流转 今学者之于大道其未及者虽有迟钝却湏终有到时唯过之者便不肯复回来耳 师友之功但能示之于始而正之于终耳若中间二十分工夫自用吃力去做既有以喻之于始又自勉之于中又其后得人啇量是正之则所益厚矣不尔则亦何补于事 或论人之资质或长于此而短于彼曰只有长善救失或曰长善救失不特教者当如此人自为学亦当如此曰然 凡言诚实都是合当做底事不是说道诚实好了方去做不诚实不好了方不做自是合当诚实 有一分心向里得一分力有两分心向里得两分力 世间万事须㬰变灭皆不足置胸中惟有穷理修身为究竟法耳 大凡人只合讲明道理而谨守之以无愧于天之所与者若乃身外荣辱休戚当一切听命而已 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教人做人 为学只要至诚耐久无有不得不须别生计较思前算后也 为学之要只在著实操存密切体认自己身心上理会切忌轻自表襮引惹外人辩论枉费酬应分却向里工夫 人须打叠了心下闲思杂虑如心中纷扰虽求得道理也没顿处须打叠了后得一件方是一件两件方是两件 人固有终身为善而自欺者不特外靣有心中欲为善而常有个不肯底意思便是自欺也须是要打叠得尽盖意诚而后心可正过得这一关后方可进 学者须是培养今不做培养工夫如何穷得理程子言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生敬敬只是主一也存此则自然天理明又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是无非僻之干此意但涵养久之则天理自然明今不曽做得此工夫胸中胶扰驳杂如何穷得理一如他人不读书是不肯去穷理今要穷理又无持敬工夫从陆子静学如扬敬仲辈持守得亦好若肯去穷理须穷得分明然他不肯读书只任一已私见有似个稊稗今若不做培养工夫便是五谷不熟又不如稊稗也 为学之道更无他法但能熟读精思久久自有见处尊所闻行所知则久久自有至处书不记熟读可记义不精细思可精唯有志不立
  直是无著力处只如而今贪利禄而不贪道义要作贵人而不要作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直须反复思量究见病痛起处勇猛奋跃不复作此等人一跃跃出见得圣贤所说千言万语都无一字不是实语方始立得此志就此积累工夫迤逦向上去大有事在为一之道无他只是要理会得目前许多道理世
  间事无大无小皆有道理如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也只是这个道理道不可须㬰离也只是这个道理见得是自家合当做底便做将去不当做底断不可做只是如此 为学无许多事只是要持守身心研究道理分别得是非善恶直是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到这里方是踏著实地自住不得 为学当以存主为先而致知力行亦不可以偏废纵使已有一长未可遽视以轻彼而长其骄吝克伐之私况其有无之实又初未可定乎凡日用之间此一病而欲去之则即此欲去之心便是能去之药但当坚守常自警觉不必妄意推求必欲舍此拙法而必求妙觧也 为学之实固在践履茍徒知而不行诚与不学无异然欲行而未明于理则所践履者又未知其果何事也故大学之道虽以诚意正心为本而必以格物致知为先所谓格物致知亦曰穷尽物理使吾之知识无不精切而至到耳夫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精蕴则已具于圣贤之书故必由是以求之然欲其简而易知约而易守则莫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篇也○学必贵于知道而道非一闻可悟一超可入也循下学之则加穷理之工由浅而深由近而远则庶乎其可矣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会得主宰然后随自家力量穷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过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当先做活计 主敬者存心之要而致知者进学之功二者交相发焉则知日益明守日益固而旧习之非自将日改月化于冥冥之中矣 讲学贵于实见义理要在熟读精思潜心玩味不可贪多务得搜猎敷衍便为究竟也 为学之要先须持已然后分别义利两字令趋向不差是大节目其他随力所及为之务在精审而不贵于泛滥涉猎也 圣贤之教不过博文约礼四字博文则须多求博取熟讲而精择之乃可以浃洽而通贯约礼则只敬之一字已是多了日用之间只以此两端立定程课不令间断则久之自有进步处矣 问横渠张氏云义理有疑即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曰此说甚当最有理若不濯去旧见何处得新意来今学者有二种病一是主自家意思一是旧有先入之说虽欲摆脱亦被他自来相寻 看道理须要就那大处看便前靣开阔不要就壁角里地步窄一步便触无去处了而今且要看天理人欲义利公私分别得明将自家日用底与他勘验须渐渐有见处前头渐渐开阔那个大坛场不去上靣做不去上靣行只管在壁角里纵理会得一句只是一句透道理小了如破斧诗须看那周公东征四国是皇见得周公用心始得天下无不可说底道理如为人谋而忠朋友交而
  信传而习亦都是眼前事皆可说只有一个熟处说不得除了熟之外无不可说者未熟时顿放这里又不穏帖拈放那边又不是然终不成住了也须从这里更著力始得到那熟处顿放这边也是顿放那边也是七颠八倒无不是所谓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左右逢其原譬如梨柿生时酸涩吃不得到熟后自是一般甘美相去大远只在熟与不熟之间书有合讲处有不必讲处如主一处定是如此了不用讲只是便去下工夫不要放肆不要戏慢整齐严肃便是主一便是敬圣贤说话多方百靣须是如此说但是我恁他说他个无形无状去何处证验只去切已理会此等事久自会得 学则处事都是理不学则看理便不恁地周匝不恁地广大不恁地细密然理亦不是外靣硬生道理只是自家固有之理尧舜性之此理元无失汤武反之已有些子失但复其旧底学只是复其旧底而已盖向也交割得来今却失了可不汲汲自修而反之乎此其所以为急不学则只是硬堤防处事不见理一向任私意平时却也强勉去得到临事变便乱了 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无纎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馀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㓙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㓙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于经训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则是正墙靣而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住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忽忽常若有所奔趋迫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逹孟子所谓进锐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接连血脉贯通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盼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 生知之圣不待学而自至若非生知须要学问学问之先止是致知所知果至自然透彻不患不进问知得须要践履曰不真知得如何践履得若是真知自住不得不可似他们只把来说过了又问今之言学者满天下家诵中庸大学语孟之书人习中庸大学语孟之说究观其实不惟应事接物与所学不相似而其为人举足动步全不类学者所为或做作些小气象或自治一等议论専一欺人此岂其学使然欤抑践履不至欤抑所学之非欤曰此何足以言学某与人说学问止是说得大槩要人自去下工譬如宝蔵一般其中至宝之物何所不有某止能指与人说此处有宝若不下工夫自去讨终不济事今人为学多是为名不肯切已 向见前辈有志于学而性犹豫者其内省甚深下问甚切然不肯沛然用力于日用间是以终身抱不决之疑此为可戒而不可为法也 与东莱吕氏书曰承谕整顿收敛则入于著力从容游泳又堕于悠悠此正学者之通患然程子尝曰亦须且自此去到徳盛后自然左右逢其原今亦当且就整顿收敛处著力但不可用意安排等候即成病耳 人看文字多有浅迫之病浅则于其文义多所不尽迫故于其文理亦或不暇周悉兼义理精微纵横错综各有意脉今人多是见得一边便欲就此执定尽废他说此乃古人所谓执徳不弘者非但读书为然也要须识破此病随事省庶几可以深造而自得也 横渠未能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此说甚好便见有次序处一云事固当考索然心未有主却泛然理会不得若是思虑纷然趋向未定未有个主宰如何地讲学 问理有未穷且只持敬否曰不消恁地说持敬便只管持将去穷理便只管穷将去如说前靣万一有持不得穷不得处又去别生计较这个都是枉了思量然亦只是不曽真个持敬穷理若是真个曽持敬穷理岂有此说譬如出路要乘轿便乘轿要乘马便乘马要行便行都不消思量前靣去不得时又著如何但当勇猛坚决向前那里要似公说居敬不得处又著如何穷理不得处又著如何古人所谓心坚石穿盖未尝有个不得底事又曰圣人之言本是直截若里靣有屈曲处圣人亦必说在上靣若上靣无底又何必思量从那屈曲处去都是枉了工夫 问学者曰公今在此坐是主静是穷理久之未对曰便是公不曽做工夫若不是主静便是穷理只有此二者既不主静又不穷理便是心无所用闲坐而已如此做工夫岂有长进之理夫子尝云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公等每日只是闲用心问闲事说闲话底时节多问要𦂳事究竟自己事底时节少若是真个做工夫底人他自是无闲工夫说闲话问闲事圣人言语有几多𦂳要大节目都不曽理会小者固不可不理会然大者尤𦂳要 日用之间随事随处提撕此心勿令放逸而于其中随事观理讲求思索沈潜反复庶于圣贤之教渐有默相契处则自然见得天道性命真不外乎此身而吾之所谓学者舍是无有别用力处 人无英气固安于卑陋而不足以语上其或有之而无以制之则又反为所使而不肯逊志于学此学者之通患也所以古人设教自洒扫应对进退之莭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必皆使之抑心下首以从事于其间而不敢忽然后可以消磨其飞扬倔强之气而为入德之阶今既皆无此矣则唯有读书一事尚可以为摄伏身心之助然不循序而致谨焉则亦未有益也 主一之功固须常切提撕不令间断穷理之事又在细心耐烦将圣贤遗书从头循序就平实明白处玩味不须贪多但要详熟自然见得意绪读书固不可废然亦须以主敬立志为先方可就
  此田地上推寻义理见诸行事若平居泛然略无存养之功又无实践之志而但欲晓解文义说得分明则虽尽通诸经不错一字亦何所益况又未必能通而不误乎 学问根本在日用间持敬集义功夫直是要得念念省察读书求义乃其间之一事耳近日学者之弊苦其说之太高太多如此只见意绪丛杂都无玩味工夫不唯失却圣贤本意亦分却日用实功不可不戒也 穷理涵养要当并进盖非稍有所知无以致涵飬之功非深有所存无以尽义理之奥正当交相为用而各致其功耳 今之学者不知古人为己之意不以读书治已为先而急于闻道是以文胜其质言浮于行而终不知所底止也 读书须严立课程思虑亦不可过苦但虚心游意时时玩索久之当自见缝罅意味持守亦不必著意安排但亦只且如此从容才觉放慢即便提撕即自常在此矣学者须虚心涵泳未要生说却且就日用间实下
  持敬工夫求取放心然后却看自家本性元是善与不善自家与尧舜元是同与不同若信得及意思自然开明持守亦不费力矣 问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不但终食之间而已也虽造次必于是不但造次而已也虽颠沛必于是盖欲此心无顷刻须㬰之间断也及称颜子则曰三月不违于众人则曰日月至焉而已今学者于日月至焉且茫然不知其所谓况其上者乎克己工夫要当自日月至焉推而上之至终食之间以至造次至颠沛一莭密一莭去庶几持养纯熟而三月不违可学而至不学则已欲学圣人则纯亦不已此其进步之阶欤曰下学之功诚当如此其资质之高明者自应不在此限但我未之见耳为学虽有阶渐然合下立志亦须略见义理大槩
  规模于自己方寸间若有个惕然愧惧奋然勇决之志然后可以加之讨论玩索之功存飬省察之力而期于有得夫子所谓志学所谓发愤正为此也若但悠悠泛泛无个发端下手处而便谓可以如此平做将去则恐所谓庄敬持飬必有事焉者亦且若存若亡徒劳把捉而无精明的确亲切至到之效也 人之为学当知其何所为而为学又知其何所事而可以为学然后循其次第勉勉而用力焉必使此心之外更无异念而旧习之能否世俗之毁誉身计之通塞自无一毫入于其心然后乃可几耳 道之体用虽极渊微而圣贤言之则甚明白学者诚能虚心静虑而随以求之日用躬行之实则其规模之广大曲折之详细固当有以得之燕闲静一之中其味虽淡而实腴其旨虽浅而实深矣然其所以求之者不难于求而难于养故程夫子之言曰学莫先于致知然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而邵康莭之告章子厚曰以君之材于吾之学顷刻可尽但须相从林下一二十年使尘虑销散胸中豁豁无一事乃可相授正为此也 为学工夫不在日用之外检身则动静语默居家则事亲事长穷理则读书讲义大抵只要分别一个是非而去彼取此耳无他玄妙之可言也论其至近至易则即今便可用力论其至急至切则即今便当用力莫更迟疑且随深浅用一日之力便有一日之效致有疑处方好寻人啇量则其长进通逹不可量矣若即今全不下手必待他日远求师友然后用力则目下蹉过却合做底亲切工夫虚度了难得底少壮时莭正使他日得圣贤而师之亦无积累凭借之资可受钳锤未必能真受益也 夫义利之间所差毫末而舜跖之归异焉是以在昔君子之为学也庄敬涵飬以立其本而讲于义理以发明之则其口之所诵也有正业而心之所处也有常分矣至于希世取宠之事不惟有所愧而不敢实亦有所急而不暇焉 问致知以明之持敬以飬之此学之要也不致知则难于持敬不持敬亦无以致知曰二者交相为用固如此然亦当各致其力不可恃此而责彼也 大抵思索义理到纷乱窒塞处须是一切扫去放教胸中空荡荡地了却举起一看便自觉得有下落处此说向见李先生曽说来今日方真实验得如此非虚语也 天下之物无一物不具夫理是以圣门之学下学之序始于格物以致其知不离乎日用事物之间别其是非审其可否由是精义入神以致其用其间曲折纎悉各有次序而一以贯通无分限无时莭无方所以为精也而不离乎粗以为末也而不离乎本必也优㳺潜玩餍饫而自得之然后为至固不可以自画而缓亦不可以欲速而急譬如草木自萌芽生长以至于枝叶华实不待其日至之时而揠焉以助之长岂不无益而反害之哉 人之所以为学者以吾之心未若圣人之心故也心未能若圣人之心是以烛理未明无所凖则随其所好高者过卑者不及而不自知其为过且不及也若吾之心即与天地圣人之心无异矣则尚何学之为哉故学者必因先达之言以求圣人之意因圣人之意以逹天地之理求之自浅以及深至之自近而及远循循有序而不可以欲速迫切之心求也夫如是是以浸渐经历审熟详明而无躐等空言之弊驯致其极然后吾心得正天地圣人之心不外是也非固欲画于浅近而忘深远舍吾心以求圣人之心弃吾说以徇先儒之说也 乡道之勤卫道之切不若求其所谓道者而修之于已之为本用力于文词不若穷经观史以求义理而措诸事业之为实也盖人有是身则其秉彛之则初不在外与其乡往于人孰若反求诸已与其以口舌驰说而欲其得行于世孰若得之于已而一听其用舍于天耶至于文词一小伎耳以言乎迩则不足以治已以言乎远则无以治人是亦何所与于人心之存亡世道之隆替而校其利害勤恳反复至于连篇累牍而不厌耶 为学之序必先成已然后可以成物此心此理元无间断亏欠圣贤遗训具在方册若果有意何用迟疑等待何用凖拟安排只从今日为始随处提撕随处收拾随时体究随事讨论但使一日之间整顿得三五次理会得三五事则日积月累自然纯熟自然光明矣若只如此立得个题目顿在靣前又却低徊前却不肯果决向前真实下手则悠悠岁月岂肯待人恐不免但为自欺自诬之流而终无得力可恃之地也 观浮图者仰首注视而高谈不若俯首历阶而渐进盖观于外者虽足以识其崇高钜丽之为美孰若入于其中者能使真为我有而又可以深察其层累结架之所由哉自今而言圣贤之言具在方册其所以幸教天下后世者固已不遗馀力而近世一二先觉又为之指其门户表其梯级而后学者由是而之焉宜亦甚易而无难矣而有志焉者或不能以有所至病在一观其外粗觇仿佛而便谓吾已见之遂无复入于其中以为真有而力究之计此所以骤而语之虽知可悦而无以深得其味遂至半途而废而卒不能以有成耳问今之学者不是忘便是助长曰这只是见理不明耳理是自家固有底从中而出如何忘得使他见之之明如饥而必食渴而必饮则何忘之有如食而至于饱则止饮而至于满腹则止又何助长之有此皆是见理不明之病 问工夫有间断亦是气质之偏使然曰固是气质然大患是不子细尝谓今人读书得如汉书亦好汉儒各专一家看得极子细今人才看这一件又要看那一件下梢都不曽理会得 今须先正路头明辨为己为人之别直见得透却旋旋下工夫则思虑自通知识自明践履自正积日累月渐渐熟渐渐自然若见不透路头错了则读书虽多为文日工终做事不得 自天降衷万理皆具仁义礼智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妇自家一身都担在这里须是理会了体认教一一周足略欠阙些子不得须要缓心直要理会教尽须是大作规模阔开其基广辟其地少间到逐处即看逐处都有顿放处日用之间只在这许多道理里靣转更无些子空阙处尧舜汤武也只是这道理 大凡学问不可只理会一端圣贤千言万语看得虽似纷扰然却都是这一个道理而今只就𦂳要处做固好然别个也须一一理会凑得这一个道理都一般方得天下事硬就一个做终是做不成如庄子说风之疾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须是理会得多方始衬簟得起且如笾豆之事各有司存非是说笾豆之事置之度外不用理会动容貌三句亦只是三句是自家𦂳要合做底笾豆是付与有司做底其事为轻而今只理会三句笾豆之事都不理会万一被有司唤笾做豆若不曽晓得便被他瞒所以中庸先说个博学之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且看孔子虽曰生知是事去问人若问礼问丧于老𥅆之类甚多只如官名不晓得莫也无害圣人亦汲汲去问郯子盖是我不识底须是去问人始得因说南轩洙泗言仁编得亦未是圣人说仁处固是仁然不说处不成非仁天下只有个道理圣人说许多说话都要理会岂可只去理会说仁处不说仁处便掉了不管 问如古人咏歌舞蹈到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处今既无之専靠义理去研究恐难得悦乐不知如何曰只是看得未熟耳若熟看待浃洽则悦矣而今且放置闲事不要闲思量只専心去玩味义理便会心精心精便会熟涵飬当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飬在这里提拨警觉不要放肆到那讲习应接便当思量义理用义理做将去无事时便著存飬收拾此心 问为学工夫以何为先曰亦不过如前所说専在人自立志既知这道理办得坚固心一味向前何患不进只患立志不坚只恁听人言语看人文字终是无得于已或云须是做工夫方觉言语有益曰别人言语亦当子细穷究孟子说我知言我善飬吾浩然之气知言便是穷理别人言语他自邪说何与我事被他谩过理会不得便有䧟溺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作于其政害于其事盖谓此也 问讲学须当志其远者大者曰固是然细微处亦须研穷若细微处不研穷所谓远者大者只是揣作一头诡怪之语果何益须是知其大小测其浅深又别其轻重因问平时读书因见先生说乃知只得一模様耳曰模様亦未易得恐只是识文句问未知学问知有人欲不知有天理既知学问则克已工夫有著力处然应事接物之际茍失存主则心不在焉及既知觉已为间断故因天理发见而收合善端便成片叚虽承见教如此而工夫最难曰此亦学者常理虽颜子亦不能无间断正要常常检点力加持守使动静如一则工夫自然接续 学问无贤愚无大小无贵贱自是人合理会底事且如圣贤不生无许多书册无许多发眀不成不去理会也只当理会今有圣贤言语有许多文字却不去做师友只是发明得人若不自己前师友如何著得力 问所观书滕璘以读告子篇对曰古人兴于诗诗可以兴又曰虽无文王犹兴人须要奋发兴起必为之心为学方有端绪古人以诗吟咏起发善心今既不能晓古诗某以为告子篇诸处读之可以兴发人善心者故劝人读之且如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读此句须知义理可以悦我心否果如刍豢悦口否方是得璘谓义理悦心亦是临事见得此事合理义自然悦怿曰今则终日无事不成便废了理义便无悦处如读古人书见其事合理义思量古人行事与吾今所思虑欲为之事才见得合理义则自悦才见不合理义自有羞愧愤闷之心不须一一临事时看问程子云且省外事但明乎善唯进诚心只是教人鞭辟近里切谓明善是致知诚心是诚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诚善才明诚心便进又问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便是应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仪制度所守不约汎滥无功说得极切这般处只管将来玩味则道理自然都见 问为学大端曰且如士人应举是要做官故其工夫勇猛念念不忘竟能有成若为学须立个标凖我要如何为学此志念念不忘工夫自进盖人以眇然之身与天地并立而为三常思我以血气之身如何配得天地且天地之所以与我者色色周备人自污坏了因举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一章今之为学须是求复其初求全天之所以与我者始得若要全天之所以与我者便须以圣贤为标凖直做到圣贤地位方是全得本来之物而不失如此则工夫自然勇猛临事观书常有此意自然接续若无求复其初之志无必为圣贤之心只见因循荒废了 学问只要理会一个道理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有一个物便有一个道理所以大学之道教人去事物上逐一理会得个道理若理会一件未得直须反复推究研穷行也思量坐也思量早上思量不得晚间又把出思量晩间思量不得明日又思量如此岂有不得底道理若只略略地思量思量不得便掉了如此千年也理会不得 问人固欲事事物物理会然精力有限不解一一都理会得曰固有做不尽底但立一个纲程不可先自放倒也须静着心实着意沈潜反复终久自晓得去 问人之思虑有邪有正若是大叚邪僻之思却容易制惟是许多无头面不𦂳要底思虑不知何以制之曰此亦无他只是觉得不当思量底便莫要思便从脚下做将去久久纯熟自然无此等思虑矣譬如人坐不定者两脚常要行但才要行时便自省觉莫要行久久纯熟亦自然不要行而坐得定矣前辈有欲澄治思虑者于坐处置两器每起一善念则投白豆一粒于器中每起一恶念则投黒豆一粒于器中初时黒豆多白豆少后白豆多黒豆少后来遂不复有黒豆最后则虽白豆亦无之矣然此只是个死法若更加以读书穷理底工夫则去那般不正当底思虑何难之有又如人有喜做不要𦂳事如写字作诗之属初时念念要做更遏捺不得若能将圣贤言语来玩味见得义理分晓则渐渐觉得此重彼轻久久不知不觉自然剥落消殒去何必横生一念要得别㝷一捷径尽去了意见然后能如此此皆是不奈烦去修治他一个身心了作此见解譬如人做官则当至诚去做职业却不奈烦去做须要㝷个幸门去钻道钻得这里透时便可以超等将去今欲去意见者皆是这个心学者但当就意见上分真妄存其真者去其妄者而已若不问真妄尽欲除之所以游游荡荡虚度光阴都无下工夫处因举中庸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莭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达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只如喜怒哀乐皆人之所不能无者如何要去得只是要发而中莭尔所谓致中如孟子之求放心与存心养性是也所谓致和如孟子论平旦之气与充广其仁义之心是也今却不奈烦去做这様工夫只管要求捷径去意见只恐所谓去意见者正未免为意见也圣人教人如一条大路平平正正自此直去可以到圣贤地位只是要人做得彻做得彻时也不大惊小怪只是私意剥落浄尽纯是天理融明尔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圣人做出这一件物事来使学者闻之自然欢喜情愿上这一条路去四方八靣撺掇他去这路上行又曰所谓致中者非但只是在中而已才有些子偏倚不可须是常在那中心十字上立方是致中譬如射虽射中红心然在红心边侧亦未当须是正当红心之中乃为中也辅广云此非常存戒谨恐惧底工夫不可曰固是只是个戒谨恐惧便是工夫又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门教人只是两事须是互相发明约礼底工夫深则博文底工夫愈明博文底工夫至则约礼底工夫愈密 学者最怕因循莫说道一下便要做成今日知得一事亦得行得一事亦得只不要间断积累之久自解做得彻去若有疑处且须自去思量不要倚靠人道待去问他若无人可问时不成便休也人若除得个倚靠人底心学也须会进 人说道顿叚做工夫亦难得顿叚工夫莫说道今日做未得且待来日做若做得一事便是一事工夫若理会得这些子便有这些子工夫若见处有积累则见处自然贯通若存飬处有积累则存养自然透彻 问横渠言得尺守尺得寸守寸先生却云湏放宽地步如何曰只是且放宽看将去不要守杀了横渠说自好但如今日所论却是大局促了 问动容周旋未能中礼于应事接物之间未免有碍理处如何曰只此便是学但能于应酬之顷逐一点检使一一合于理久久自能中礼也 语万人杰曰平日工夫须是做到极时四边皆黒无路可入方是有长进处大疑则可大进若自觉有些长进便道我已到了是未足以为大进也颜子仰高钻坚瞻前忽后及至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直是无去处了至此可以语进矣 洪庆将归先生召入与语曰此去且存养要这个道理分明常在这里久自有觉觉后自是此物洞然通贯圆转乃举孟子求放心操则存两莭及明道语录中圣人教人千言万语下学上逹一条云自古圣贤教人也就就这理上用工所谓放心者不是走作向别处去盖一瞬目间便不见才觉得便又在面前不是苦难收拾公且自去撕撕便见得又曰如今要下工夫且须端庄存飬独观昭旷之原不须枉费工夫钻纸上语待存飬得此中昭明洞逹自觉无许多窒碍恁时方取文字来看则自然有意味道理自然透彻遇事时自然迎刃而解皆无许多病痛此等语不欲对诸人说恐他不肯去看文字又不实了且教他看文字撞来撞去将来自有撞著去 为学之道须先存得这个道理方可讲究若居处必恭执事必敬与人必忠要如颜子直须就视听言动上警戒到复礼处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是无时而不主敬如今亦不须较量颜子仲弓如何会如此只将他那事就自家切已处便做他底工夫然后有益又曰为学之道如人耕种一般先须办了一片地在这里了方可在上耕种今却就别人地上铺排许多种作底物色这田地元不是我底又如人作啇亦须先安排许多财本方可运动若财本不赡则运动不得到论道处如说水只说是冷不能以不热字说得如说汤只说是热不能以不冷字说得又如饮食吃著酸底便知是酸底吃著咸底便知是咸底始得 今学者不会看文字多是先立私意自主张己说只借圣人言语做起头便自把已意接说将去病痛専在这上不可不戒 问治心修身之要以为虽知事理之当为而念虑之间多与日间所讲论者相违曰且旋恁地做去只是如今且说个熟字这熟字如何便得到这地位到得熟地位自有忽然不可知处不是被你硬要得直是不知不觉得如此 问学者忌先立标凖如何曰如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谓而今虽道是要学圣人亦且从下头做将去若日日恁地比较也不得虽则是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若只管将来比较不去做工夫又何益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四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五
  学三
  总论为学之方
  朱子曰为学之道圣经贤传所以告人者已竭尽而无馀不过欲人存此一心使自家身有主宰今人驰骛纷扰一个心都不在躯壳里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学者须要识此 涵养工夫如一粒菜子中间含许多生意亦须是培㙲浇灌方得成不成说道有那种子在此只待他自然生根生苖去若只见道理如此便要受用去则一日止如一日一年止如一年不会长进正如菜子无粪去培㙲无水去浇灌也须是更将语孟中庸大学中道理来涵养 人之为学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既知之则亦即此而加勉焉耳为人由已岂他人所能与惟读书穷理之功不可不讲也涵养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养做头致知次之
  力行次之不涵养则无主宰如做事须用人才放下或困睡这事便无人做主都由别人不由自家既涵养又须致知既致知又须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与不知同亦须一时并了非谓今日涵养明日致知后日力行也要当皆以敬为本敬却不是将来做一个事今人多先安一个敬字在这里如何做得敬只是提起这心莫教放散恁地则心便自明这里便穷理格物见得当如此便是不当如此便不是既见了便行将去今且将大学来读便见为学次第初无许多屈曲又曰某于大学中所以力言小学者以古人于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 问程子云看鸡雏可以观仁如何曰既通道理后这般个久久自知之记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所以游先生问阴阳不测之谓神而程子问之曰公是拣难底问是疑后问故昨曰与公说读书须看一句后又看一句读一章后又读一章格物须格一物后又格一物见这个物事道理既多则难者道理自然识得童蜚卿曰程子谓近思只是此类推去曰程子说得推字极好又曰此类莫是比这一个意思推去否曰固是如为子则当止于孝为臣则当止于忠自此节节推去然只一爱字虽出于孝毕竟千头万绪皆当推去须得 人之为学五常百行岂能尽常常记得人之性惟五常为大五常之中仁尤为大而人之所以为是仁者又但当守敬之一字只是常求放心昼夜相承只管提撕莫令废惰则虽不能常常尽记众理而义礼智信之用自然随其事之当然而发见矣子细思之学者最是此一事为要所以孔门只是教人求仁也 为学无许多事只是要持守身心研究道理分别得是非善恶直是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到这里方是踏著实地自住不得 问持敬岂不欲纯一于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与已相反愈制则愈甚或谓只自持敬虽念虑妄发莫管他久将自定还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对立但恐自家胸中无个主若有主邪自不能入又问不敬之念非出于本心如忿欲之萌学者固当自克虽圣贤亦无如之何至于思虑妄发欲制之而不能曰才觉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他然此只是自家见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学者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才意诚则自然无此病 为学大要只在求放心此心流滥无所收拾将甚处做管辖处其他用工总闲慢须先就自心上立得定决不杂则自然光明四逹照用有馀凡所谓是非美恶亦不难辨况天理人欲决不两立须得全在天理上行方见人欲消尽义之与利不待分辨而明至若所谓利者凡有分毫求自利便处皆是便与克去不待显著方谓之利此心须令纯纯只在一处不可令有外事参差遇事而发合道理处便与果决行去勿顾虑若临事见义方复迟疑则又非也仍须勤勤把将做事不可俄顷放宽日日时时如此便须见验人之精神习久自成大凡人心若勤𦂳收拾莫令宽纵逐物安有不得其正者若真个提得𦂳虽半月见验可也 凡看文字非是要理会文字正要理会自家性分上事学者须要主一主一常要心存在这里方可做工夫如人须寻个屋子住至扵为农工商贾方惟其所之主者无个屋子如小人趁得百钱亦无归宿孟子说求其放心已是两截如常知得心存这里则心自不放又云无事时须要知得此心不知此心恰似睡困都不济事今看文字又理会理义不出亦只縁主一工夫欠阙学者若不为已看做甚事都只是为别人虽做得
  好亦不关已自家去从师也不是要理会身已自家去取友也不是要理会身已只是漫恁地只是要人说道也曽如此要人说道好自家又识得甚么人自家又有几个朋友这都是徒然说道看道理不曽著自家身已如何会晓得世上如此为学者多只看为已底是如何他直是苦切事事都是自家合做底事如此方可不如此定是不可今有人苦学者他因甚恁地苦只为见这物事是自家合做底事如人吃饭是自家肚饥定是要吃又如人做家主要钱使在外靣百方做计壹钱也要将归这是为甚如此只为自家身上事若如此为学如何会无所得 学问之功无内外身心之间无粗细隐显之分初时且要大纲持守勿令放逸而常切提撕渐加严密更读圣贤之书逐句逐字一一理会从头至尾不要拣择如此久之自当见得分明守得纯熟矣 学道做工夫须是奋厉警发怅然如有所失不寻得则不休如自家有一大光明宝藏被人偷将去此心还肯放舍否定是去追捕寻捉得了方休做工夫亦须如此 或问理会应变处曰今且当理会常未要理会变常底许多道理未能理会得尽如何便要理会变圣贤说话许多道理平铺在那里且要阔著心胸平去看通透后自能应变不是硬捉定一物便要讨常便要讨变今也须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贤士察四方之事情览山川之形势观古今兴亡治乱得失之迹这道理方见得周遍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不是块然守定这物事在一室关门独坐便了便可以为圣贤自古无不晓事情底圣贤亦无不通变底圣贤亦无关门独坐底圣贤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那个事理会不得如中庸天下国家有九经便要理会许多物事如武王访箕子陈洪范自身之视听言貎思极至于天人之际以人事则有八政以天时则有五纪稽之于卜筮验之于庶征无所不备如周礼一部书载周公许多经国制度那里便有国家当自家做只是古圣贤许多规模大体也要识盖这道理无所不该无所不在且如礼乐射御书数许多周旋升降文章品节之繁岂有妙道精义在只是也要理会理会得熟时道理便在上面又如律历刑法天文地理军旅官职之类都要理会虽未能洞究其精微然也要识个规模大槩道理方浃洽通透若只守个些子捉定在这里把许多都做闲事便都无事了如此只理会得门内事门外事便了不得所以圣人教人要博学须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文武之道布在方册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圣人虽是生知然也事事理会过无一之不讲这道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会见得便了学时无所不学理会时却是逐件上理会去凡事虽未理会得详密亦有个大要处纵详密处未晓得而大要处已被自己见了今只就一线上窥见天理便说天理只恁地了便要去通那万事不知如何得萃百物然后观化工之神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上欲窥圣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须开心胸去理会天理大所包得亦大且如五常之教自家而言只有个父子夫妇兄弟才出外便有朋友朋友之中事已煞多及身有一官君臣之分便定这里面又煞多事事事都合讲过他人未做工夫底亦不敢向他说如吾友于已分上已自见得若不说与公又可惜了他人于已分上不曽见得泛而观万事固是不得而今已有个本领却只捉定这些子便了也不得如今只道是持敬收拾身心日用要合道理无差失此固是好然出而应天下事应这事得时应那时又不得学之大本中庸大学已说尽了大学首便说格物致知为甚要格物致知便是要无所不格无所不知物格知至方能意诚心正身修推而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自然滔滔去都无障碍 古人学问只是为已而已圣贤教人具有伦理学问是人合理会底事学者须是切已方有所得今人知为学者听人说一席好话亦解开悟到切已工夫却全不曽做所以悠悠岁月无可理会若使切已下工圣贤言语虽散在诸书自有个通贯道理须实有见处自然休歇不得今人事无大小皆潦草过了只如读书一事头边看得两叚便揭过后面或看得一二叚或看得三五行殊不曽子细理会如何会有益为学大端在于求复性命之本然求圣贤之之极致须是便立志如此便做去始得若曰我之志只是要做个好人识些道理便休宜乎工夫不进日夕渐渐消靡今须思量天之所以与我者必须是光明正大必不应只如此而止就自家性分尽做得去不到圣贤地位不休如此立志自是歇不住自是尽有工夫可做如颜子之欲罢不能如小人之孳孳为利念念自不忘若不立志终不得力因举程子云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又举云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此是五峯议论好处又举士尚志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又举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又举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如孔门亦有不能立志者如冉求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是也所以其后志于聚敛无足怪 问下学与上逹固相对是两事然下学却当大叚多著工夫曰圣贤教人多说下学事少说上逹事说下学工夫要多也好但只理会下学又局促了须事事理会过将来也要知个贯通处不去理会下学只理会上逹即都无事可做恐孤单枯燥程先生云但是自然更无玩索既是自然便都无可理会了譬如耕田须是种下种子便去耘锄灌溉然后到那熟处而今只想像那熟处却不曽下得种子如何会熟如一以贯之是圣人论到极处了而今只去想像那一不去理会那贯譬如讨一条钱索在此都无钱可穿又问为学工夫大槩在身则有个心心之体为性心之用为情外则目视耳听手持足履在事则事亲事长以至于待人接物洒扫应对饮食寝处件件都是合做工夫处圣贤千言万语便只是其中细碎条目曰讲论时是如此讲论做工夫时须是著实去做道理圣人都说尽了论语中有许多诗书中有许多须是一一与理会过方得程先生谓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如何而为孝如何而为忠以至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都逐一理会不只是个一便都了又问下学莫只是就切近处求否曰也不须恁地拣事到面前便与他理会且如读书读第一章便与他理会第一章读第二章便与他理会第二章今日撞著这事便与他理会这事明日撞著那事便理会那事万事只是一理不成只拣大底要底理会其他都不管譬如海水一湾一曲一洲一渚无非海水不成道大底是海水小底不是程先生云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只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厚自当脱然有悟处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今人务博者却要尽穷天下之理务约者又谓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此皆不是且如一百件事理会得五六十件了这三四十件虽未理会也大槩可晓了 问为学道理日用间做工夫所以要步步缜密者盖縁天理流行乎日用之间千条万绪无所不在故不容有所欠缺若工夫有所欠缺便于天理不凑得著曰也是如此理只在事物之中做工夫须是密然亦须是那疏处敛向密又就那密处展放开若只拘要那缜密处又却局促了问放开底様子如何曰亦只是见得天理是如此人欲是如此便做将去或云无时不戒谨恐惧则天理无时而不流行有时而不戒谨恐惧则天理有时而不流行此语如何曰不如此也不得然也不须得将戒谨恐惧说得太重也不是恁地惊恐只是常常提撕认得这物事常常存得不失今人只见他说得此四个字重便作临事惊恐看了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曽子也只是顺这道理常常恁地把捉去一云恁地兢谨把捉去不成便恁地惊恐学问只是要此心常存若不用戒谨恐惧而此理常流通者惟天地与圣人耳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亦只是此心常存理常明故能如此贤人所以异于圣人众人所以异于贤人亦只争这些子境界存与不存而已尝谓人无有极到处便是尧舜周孔不成说我是从容中道不要去戒谨恐惧那工夫亦自未尝得息子思说尊徳性又却说道问学致广大又却说尽精微极高明又却说道中庸温故又却说知新敦厚又却说崇礼这五句是为学用工精粗全体说尽了如今所说却只偏在尊徳性上去拣那便宜多底占了无道学问底许多工夫只恐是占便宜自了之学出门动步便有碍做一事不得今人之患在于徒务末而不究其本然只去理会那本而不理会那末亦不得时变日新而无穷安知他日之事非吾辈之责乎若是少间事势之来当应也只得应若只是自了便待工夫做得二十分到终不足以应变到那时却怕人说道不能应变也牵强去应应得便只成杜撰便只是人欲又有误认人欲作天理处若应变不合义理则平日许多工夫依旧都是错了一日之间事变无穷小而一身有许多事一家又有许多事大而一国又大而天下事业恁地多都要人与他做不是人做却教谁做不成我只管得自家若将此様学问去应变如何通得许多事情做出许多事业学者须是立定此心汎观天下之事精粗巨细无不周遍下梢打成一块亦是一个物事方可见于用不是拣那精底放在一边粗底放在一边所谓天理人欲只是一个大纲如此下面煞有条目须是就事物上辩剖那个是天理那个是人欲不可恁地空说将大纲来罩却笼统无界分恐一向暗昧更动不得如做器具固是教人要做得好不成要做得不好好底是天理不好底是人欲然须是较量所以好处如何様做方好做得
  南轩张氏曰人之性善然自非上智生知之资其气禀不容无所偏学也者所以化其偏而若其善也气禀之偏其始甚微惟夫习而不察日以滋长非用力之深末由返也 古人所以从事于学者其果何所为而然哉天之生斯人也则有常性人之立于天地之间也则有常事在身有一身之事在家有一家之事在国有一国之事其事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性之所有也弗胜其事则为弗有其性弗有其性则为弗克若天矣克保其性而不悖其事所以顺乎天也然则舍讲学其能之哉凡天下之事皆人之所当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人事之大者也以至于视听言动周旋食息至纎至悉何莫非事者一事之不贯则天性以之陷溺也然则讲学其可不汲汲乎学所以明万事而奉天职也虽然事有其理而著于吾心心也者万事之宗也惟人放其良心故事失其统纪学也者所以收其放而存其良也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渴饮理之所固有而事之所当然者凡吾于万事皆见其若是也而后为当其可学者求乎此而已尝窃怪今世之学者其所从事往往异乎是鼓箧入学抑亦思吾所谓学者果何事乎圣人之立教者果何在乎而朝廷建学群聚而教养者又果何为乎嗟夫此独未之思而已矣使其知所思则必竦然动于中而其朝夕所接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视听言动之间必有不得而遁者庶乎可以知入徳之门矣 入徳有门户得其门而入然后有进也夫子之教人循循善诱始学者闻之即有用力之地而至于成徳亦不外是今欲求所持循而施吾弗措之功其可不深考之于夫子之遗经乎试举一端而论夫子之言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嗟乎是数言者视之若易而为之甚难验之不远而测之愈深圣人之言化工也学者如果有志盍亦于所谓入孝出弟所谓谨而信所谓汎爱亲仁者学之而弗措乎学然后知不足其间精微曲折未易尽也其亦问之而弗措乎思之未至终不为己物盍亦思之而弗措乎思之而有疑盍亦辨之而弗措乎思而得辨而明又盍行之而弗措乎是五者盖同体以相成相资而互相发也真积力久所见益深所履益固而所以弗措者盖有不可以己高明博厚端可驯而识矣噫学不躐等也譬如燕人适越其道里之所从城郭之所经山川之阻修风雨之晦冥必一一实履焉中道无画然后越可几也若坐环堵之室而望越之𣺌茫车不发轫而欲乘云驾风以遂抵越有是理哉且夫为孝必自冬温夏凊昏定晨省始为弟必自徐行后长者始故善言学者必以洒扫应对进退为先焉惟夫弗措之为贵也学必有序故自洒扫应对进退而往皆序也由近以及远自粗以至精学之方也如适千里者虽步步踏实亦须循次而进今欲阔步一蹴而至有是理哉自欺自误而已 讲究义理须要看得如饥食渴饮只是平常事若谈高说妙便是悬空揣度去道远矣近日学者论仁字多只是要见得仁字意思纵使逼真亦终非实得看论语中圣人所言只欲人下工夫升高自下陟遐自迩循序积习自有所至存养省察固当并进存养是本工夫固不越于敬敬固在主一此事惟用力者方知其难 讲学不可以不精也毫厘之差则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故夫専于考索则有遗本溺心之患而骛于高远则有躐等凭虚之忧二者皆其弊也考圣人之教固不越乎致知力行之大端患在人不知所用力耳莫非致知也日用之间事之所遇物之所触思之所起以至于读书考古茍知所用力则莫非吾格物之妙也其为力行也岂但见于孝悌忠信之所发形于事而后为行乎自息养瞬存以至于三千三百之间皆合内外之实也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远 如今一辈学者往往希慕高远毕竟终无所得要之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当于事亲从兄之际践履中体察之此最亲切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须是下学而上逹虽洒扫应对其中自有妙理至如礼经三百威仪三千在吾儒为之虽若迟缓然为之不已虽至圣人可也更当博亲伊洛议论涵泳于中使之自得且如听人说他处市井如何山川如何比之亲到气象殊别 责己须要备人有片善皆当取之古人之学只是为己如晏平仲其事君临政未必皆是然善与人交圣人便取之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不合道处想多只此四者便是吾之师责己而取人不惟养吾之徳亦与人为善也
  象山陆氏曰学者大病在于师心自用师心自用则不能克己不能听言虽使羲皇唐虞以来群圣人之言毕闻于耳毕熟于口毕记于心祗益其私増其病耳为过益大去道愈远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为学但当孜孜进徳修业使此心于日用间戕贼日少光润日著则圣贤垂训向以为盘根错节未可遽解者将涣然冰释怡然理顺有不加思而得之者矣 学者且当大纲思省平时虽号为士人虽读圣贤书其实何曽笃志于圣贤事业往往从俗浮沉与时俯仰徇情纵欲汩没而不能以自振日月逾迈而有泯然与草木俱腐之耻到此能有愧惧大决其志乃求涵养磨砺之方若有事役未得读书未得亲师亦可随处自家用力检点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所谓心诚求之不中不远若事役有暇便可亲书册无不有益者
  东莱吕氏曰静多于动践履多于发用涵养多于讲说读经多于读史工夫至此然后可久可大 问人之格局卑者不知能进否曰中人以下固不可以语上然如人坐暗室久必自明若人果有志积以岁月之久亦自有见又问必有所见然后能立否曰人之初学岂能一一自有所见须去下工夫工夫既深其久乃有所见 为学须先识得大纲模様使志趣常在这里到做工夫却随节次做去渐渐行得一节又问一节方能见众理所聚今学者病多在闲边问人路头尚不知大率问人须是就实做工夫处商量方是凡勤学须是出于本心不待父母先生督责造次
  不忘寝食在念然后见功茍有人则作无人则辍此之谓为父母先生勤学非为己修终无所得 持养之久则气渐和气和则温裕婉顺望之者意消忿解而无招咈取怒之患矣体察之久则理渐明理明则讽导详款听之者心谕虑移而无起争见却之患矣更须参观物理深察人情体之以身揆之以时则无偏蔽之失也 持养察识之功要当并进更当于事事物物试验学力若有窒碍龃龉处即深求病源所在而锄去之 士生于三代之后所见未必皆正人也所闻未必皆正言也一日𭧂之十日寒之其为善难矣哉处此者有道善者以为法不善者以为戒善者以为法是见其善而从其善也不善者以为戒是因其不善而知其善也在人者虽有善不善之殊在我者一归于善而已矣如此则所遇之人无非硕师所听之言无非法语何入而不自得哉 凡见人有一行之善则当学之勿以其同时同处贵耳贱目焉○为人立基址须是坚实既坚实须是就充扩所谓士不可以不弘毅 为学必须于平日气禀资质上验之如滞固者疏通顾虑者坦荡智巧者易直茍未如此转变要是未得力耳 须要公平观理而撤户牖之小严敬持身而戒防范之逾周密而非发于避就精察而不安于小成此病痛皆所素共点检者耳义理无穷才智有限非全放下终难凑泊然放下政自非易事也 培养克治殊不可缓私意之根若尚有眇忽未去异日遇事接物助发滋养便张皇不可剪截其害非特一身也要须著实省察令毫发不留乃善 群居以和肃为上若为学之志専则自无暇及他事
  勉斋黄氏曰静处下工诚为长䇿然居敬集义博文约礼皆不可废朋友切磨固欲相观而善然讲习一事尤为至切须将圣贤言语逐一研究不可以为非切己若不自此用工则义理不明生出无限病痛 人能于虚静处认得分晓又于闲静时存得纯固此乃万理之宅万事之原看到惺惺处则于一二疑义合商量处肯细心磨讲则洞然无疑矣 致知持敬两事相发人心如火遇木即焚遇事即应惟于世间利害得䘮及一切好乐见得分明则此心亦自然不为之动而所谓持守者始易为力若利欲为此心之主则虽是强加控制此心随所动而发恐亦不易遏也便使强制得下病根不除如以石压草石去而草复生矣此不可不察也 学问须是就险难穷困处试一过真能不动方是学者人生最难克是利欲利欲之大是富贵贫贱吾夫子只许颜渊子路两个若是处打不过便教说得天花乱坠尽是闲话也 进道之要固多端且刊落世间利欲外慕见得荣辱是非得失利害皆不足道只有直截此心无愧无惧方且见之动静语默皆是道理不然则浮湛出入浑殽胶扰无益于己见窥于人甚可畏也 为学须随其气质察其所偏与其所未至择其最切者而用吾力焉譬如用药古人方书亦言其大法耳而病证多端则亦须对证而谨择之也 古先圣贤言学无非就身心上用工人心道心直内方外都未说近讲学处夫子恐其识见易差于是以博文约礼对言博文先而约礼后博文易而约礼难后来学者専务其所易而常惮其所难此道之所以无传须是如中庸之旨戒惧慎独为终身事业不可须臾废离而讲学穷理所以求其明且正耳若但务学而于身心不加意恐全不成学问也 人之为学但当操存涵养使心源纯静探赜索隐使义理精熟力加克制使私意不生三者并行而日勉焉则学进矣 为学只要收拾身心勿令放逸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见大宾如承大祭盖理义非由外铄我固有之也此心放逸则固有之理先已昏惑纷扰而失其正矣便说得天花乱落亦于我何有干渉况亦未见心不纯静而能理明义精者理义无穷如登嵩华如渉溟渤且要根脚纯实深厚然后可以承载初渉文义便跳踉有自喜之意又安能任重而致远耶世间固有全不识学问而能质实厚重小心谨畏者不害为君子亦有亲师取友讲明道义而轻狷浮薄者未免为小人此等处皆后生所当别识先以戒谨厚重为心然后可以言学也 古人为学大抵先于身心上用工如危微精一之旨制心制事之语敬胜怠义胜欲之戒无非欲人检点身心存天理去人欲而已然学问之方难以人人口授故必载之方䇿而义理精微亦难以意见揣度故必参之圣贤故初学之法且令格物穷理考古验今者盖欲知为学之方求义理之正使知所以居敬集义而无毫厘之差亦卒归于检点身心而已年来学者但见古人有格物穷理之说但驰心于辨析讲论之间而不务持养省察之实所以辨析讲论者又不原切问近思之意天之所以与我与吾之所以全乎天者大本大原漫不加省而寻行数墨入耳出口以为即此便是学问退而察其胸中之所存与夫应事接物无一不相背驰圣人教人决不若是 留意讲习若是实体之于心见吾一身之中实具此理操而存之实有诸己则不至流于口耳之学 今世知学者少都以易说了学问但能敛束身心便道会持敬但晓文义便道会明理俯视世之不学者既有间仰观昔者圣贤之言学条目又不过如此便道为学都了不知后面都不是惟孔子全不如此逐日只见不足如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乃曰何有于我哉如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乃曰是吾忧也岂圣人不情之语哉此心直是歉然今之学者须当体得此心切实用功逐日察之念虑心术之微验之出入起居之际体之应人接物之间真个无歉益当加勉岂可一说便了著 问孟子才高学之无所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如何曰如博文约礼克己复礼不迁怒不贰过等皆用力处就务实切已下工所以入圣人为近 问濓溪曰圣希天圣希圣士希贤一条曰才说为学便以伊尹颜子并言若非为己务实之论盖人之心量自是有许多事不然则褊狭了然又不可不知轻重先后故伊尹曰志颜子曰学大学既言明徳便言新民圣贤无一偏之学
  北溪陈氏曰道之浩浩何处下手圣门用工节目其大要亦不过曰致知力行而已致者推之而至其极之谓致其知者所以明万理于心而使之无所疑也力者勉焉而不敢怠之谓力其行者所以复万善于己而使之无不偹也知不致则真是真非无以辨其行将何所适从必有错认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觉者矣行不力则虽精义入神亦徒为空言而盛徳至善竟何有于我哉此大学明明徳之功必以格物致知为先而诚意正心修身继其后中庸择善固执之目必自夫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笃行之而颜子称夫子循循善诱亦惟在于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而已无他说也然二者亦非截然判先后为二事犹之行者目视足履动辄相应盖亦交进而互相发也故知之明则行愈远而行之力则所知又益精矣其所以为致知力行之地者必以敬为主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所以提撕警省此心使之惺惺乃心之生道而圣学所以贯动静彻终始之功也能敬则中有涵养而大本清明由是而致知则心与理相涵而无顽冥之患由是而力行则身与事相安而不复有扞格之病矣虽然人性均善均可与适道而鲜有能从事于斯者由其二病一则病于安常习故而不能奋然立志以求自㧞二则病于偏执私主而不能豁然虚心以求实见盖必如孟子以舜为法于天下而我犹未免为乡人者为忧必期如舜而后已然后为能立志必如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然后能为虚心既能立志而不肯自弃又能虚心而不敢自是然后圣门用工节目循序而进日有维新之益升堂入室惟吾之所欲而无所阻矣此又学者所当深自警也
  西山真氏曰学者观圣人论人之得失皆当反而观己之得失然后为有补云 程子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盖穷理以此心为主必须以敬自持使心有主宰无私意邪念之纷扰然后有以为穷理之基本心既有所主宰矣又须事事物物各穷其理然后致尽心之功欲穷理而不知持敬以养心则私虑纷纭精神昏乱于义理必无所得知持敬以养心矣而不知穷理则此心虽清明虚静又只个空荡荡底物事而无许多义理以为之主其于应事接物必不能皆当释氏禅学正是如此故必以敬涵养而又讲学审问慎思明辨以致其知则于清明虚静之中而众理悉备其静则湛然寂然而为未发之中其动则泛应曲当而为中节之和天下义理学者工夫无以加于此自伊川发出而文公又从而阐明之中庸尊徳性道问学章即此意也 学问之道有三曰省察也克治也存养也是三者不容以一阙也夫学者之治心犹其治疾然省察焉者视脉而知疾也克治焉者用药以去疾也而存养者则又调虞爱䕶以杜未形之疾者也 圣贤大道为必当繇异端邪径为不可蹈此明趋向之要也非义而富贵远之如垢污不幸而贱贫甘之如饴蜜志道而遗利重内而轻外此审取舍之要也欲进此二者非学不能学必读书然书不可以汎读先大学次论孟而终之以中庸经既明然后可观史此其序也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循序而后进熟读而精思此其法也然所以维持此心而为读书之地者岂无要乎亦曰敬而已矣子程子所谓主一无适者敬之存乎中者也整齐严肃者敬之形于外者也平居齐栗如对神明言动酬酢不失尺寸则心有定主而理义入矣盖操存固则知识明知识明则操存愈固子朱子之所以教人大略如此
  潜室陈氏曰横渠云未知立心患思多之致疑盖立心持敬之谓先立个主人翁了方做得穷理格物工夫问伊川云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穷神知化由通
  于礼乐不知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不知礼乐何以能穷神知化曰尽性至命穷神至化皆圣人事欲学圣人皆从实地上做起升高必自下陟遐必自迩此圣门切实之学积累之久将自有融液贯通处非谓一蹴便能 问明道以记诵博识为玩物䘮志如何曰徒记诵该博而理学不明不造融会贯通处是逐其小者忘其大者反以无用之物累其空明之心是为玩物䘮志 问明道谓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安排布置须是见于施设以安排布置为非自得如何曰安排布置非是见于设施谓此心此理未到纯熟两忘地位必有营度计虑之劳逆施偷作之病才到自得处则心便是口理便是心心与理忘口与心忘处处安行自在默识心通不用安排布置也 记问之学虽博而有限中窒故也义理之学至约而无穷中明故也
  鹤山魏氏曰气质之禀自非生知上知宁能无偏学则所以矫其偏而复于正也然今之学者有二繇博以致约则敛华而就实故志为之主愈敛则愈实愈久则愈明或者唯博之趋若可以哗世取荣然气为之主气衰则志索于是有始锐而终惰始明而终暗者矣
  双峯饶氏曰为学之方其大略有四一曰立志二曰居敬三曰穷理四曰反身若夫趋向卑陋而此志之不立特养疏略而此心之不存讲学之功不加而所知者昏蔽反身之诚不笃而所行者悖戾将见人欲愈炽天理愈微本心一亡亦将何所不至哉 人之为学莫先于立志立志之初当先于分别古今人品之高下孰为可尊可慕而可法孰为可贱可恶而可戒此入徳之先务也此志既立然后讲学以明志力行以充之则徳之进也浩乎其不可御矣 君子之学不守诸约则汎滥支离固无以为体道之本不知其其博则狭陋偏党亦无以尽道体之全存养省察致知力行阙一不可 诚之为道无所不体自学者言之敬所以存心也敬立则内直义所以制事也义形则外方二者皆学者切己之事茍非有诚意以为之则敬非真敬而其为敬也必疏略义非实义而其为义也必驳杂所谓不诚无物也 今之学者所以不能学为圣贤者其大患在于无志其次在于无所守盖人而无志则趋向卑陋不足与议高明光大之事业勉之以道义则曰难知难行期之以圣贤则曰不可企及不过终身汩汩为乡里之庸人而已何足与有为哉人而无守则见利必趋见害必避平居非不粗知义理至于临事则为利欲所驱而有所不暇顾何足与有所立哉 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义礼智信之理皆具于中而为心之全徳者也此虽人心之所固有然学者茍无存养体验之功则气质物欲有以蔽之而无以识其体之实有于已矣幸而有以识其体之实有于已矣然或不能博学于文讲求义理以栽培之则如孤根独立而无所㙲培非特无以助其生长而使之进于盛大亦恐风霜雕摧而其根将不能以自存也
  鲁斋许氏曰凡为学之道必须一言一句自求已事如六经语孟中我所未能当勉而行之或我所行不合于六经语孟中便须改之先务躬行非止诵书作文而已
  临川吴氏曰学者之于道其立志当极乎远大而用功必循夫近小远大者何究其源也近小者何有其渐也渐者自流溯源而不遽以探原为务也道之有原如水之有原人之学道如禹之治水禹之治水也治河必自下流始兖州之功为多而冀川次之河之外名川三百支川三千无所不理若畎若浍田间水道尔亦濬之以距于川其不遗近小也如是圣门教人自庸言庸行之常至一事一物之微谆切平实未尝轻以道之大原示人也仁道之大子所罕言圣人岂有隐哉三百三千之仪流分𣲖别殆犹三千三百之川虽琐细繁杂然无一而非道之用子贡之颕悟曽子之诚笃皆俟其毎事用力知之既遍行之既周而后引之会归于一以贯之之地无子贡曽子平日积累之功则一贯之旨不可得而闻也近世程子受学于周子太极一图道之大原也程子之所手授而终身秘藏一语曽莫之及宁非有深虑乎朱子演绎推明之后此图家传人诵宋末之儒高谈性命者比比谁是真知实行之人盖有不胜其弊者矣夫小徳之川流道之𣲖也大徳之敦化道之原也未周遍乎小徳而欲窥觇乎大徳舍𣲖而寻原者也 所贵乎学者以其能变化气质也学而不足以变化气质何以学为哉世固有率意而建功立业者矣亦有肆情而败国殄民者矣彼其或刚或柔或善或恶任其气质之何如而无复矫揉克治以成今学者则不如是昏可变而明也弱可变而强也贪可变而廉也忍可变而慈也学之为用大矣哉凡气质之不美皆可变而美况其生而美者乎 为学而逐逐于欲役役于利汩没于卑污茍贱以终其身与彼不学者曽不见其少异是何也所学非吾所谓学也夫今之学者之学不过二端读书与为文而已矣读书所以求作圣人之路径而或徒以资口耳为文所以述垂世之训辞而或徒以眩华采如是而学欲以变化其气质不亦难乎宜其愈学而无益虽皓首没世犹夫人也 勉生于不足不勉生于足不足则勉勉则进足则不勉不勉则止昔之圣贤兢兢业业孜孜汲汲不自足故也世之自以为有馀者反是 敏不敏天也学不学人也天者不可恃而人者可勉也蟹不如螾驽可以及骥何也敏而不学犹不敏也不敏而学犹敏也夫子上圣也而好学颜子大贤也而好学古之人不恃其天资之敏也如此既敏且学则事半而功倍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五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六
  学四
  存养持敬附
  程子曰学之而不养养之而不存是空言也 学在知其所有又养其所有 见之既明养之既熟泰然而行之其进曷御焉 学至涵养其所得而至于乐则清明高远矣 或曰惟闭目静坐为可以养心曰岂其然乎有心于息虑则思虑不可息矣 问君子存之如何其存也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乃存之之道也 问有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可乎曰求则是有思也思则是已发也然则何所据依何以用功哉曰存养而已矣及其久也喜怒哀乐之发不期中而自中矣 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剩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徳不孤必有邻到徳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 问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久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荘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貌不荘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要修持他这天理则在徳须有不言而信者言难
  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慎独这是个持养底气象也 或谓张绎曰吾至于闲静之地则洒然心悦吾疑其未善也绎以告程子程子曰然社稷宗庙之中不期敬而自敬是平居未尝敬也使平居无不敬则社稷宗庙之中何敬之改修乎然则以静为悦者必以动为厌方其静时所以能悦静之心又安在哉 徳盛者物不能扰而形不能病形不能病以物不能扰也故善学者临死生而色不变疾痛惨怛而心不动由养之有素也非一朝一夕之力也 心之躁者不热而烦不寒而栗无所恶而怒无所悦而喜无所取而起君子莫大于正其气欲正其气莫若正其志其志既正则虽热不烦虽寒不栗无所怒无所喜无所取去就犹是死生犹是夫是之谓不动心圣人不记事所以常记得今人忘事以其记事不
  能忘事处事不精皆出于养之不完固 问独处一室或行暗中多有忧惧何也曰只是烛理不明若能烛理则知所惧者妄又何惧焉有人虽知此然不免惧心者只是气不充须是涵养久则气充自然物动不得然有惧心亦是敬不足
  张子曰正心之始当以己心为严师凡所动作则知所惧如此一二年间守得牢固则自然心正矣 求心之始如有所得久思则茫然复失何也夫求心不得其要钻研太甚则惑心之要只是欲平旷熟后无心如天简易不已今有心以求其虚则是已起一心无由得虚切不得令心烦求之太切则反昏惑孟子所谓助长也孟子亦只言存养而已此非可以聪明思虑力所能致也
  龟山杨氏曰古之学者视听言动无非礼所以操心也至于无故不彻琴瑟行则闻佩玉登车则闻和鸾盖皆欲收其放心不使惰慢邪僻之气得而入焉
  延平李氏答朱元晦书曰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即欲虑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气之说更熟味之当见涵养处也于涵养处著力正是学者之要若不如此存养终不为己物也 今之学者虽能存养知有此理然旦昼之间一有懈焉遇事应接举处不觉打发机械即离间而差矣唯存养熟道理明习气渐尔消铄道理油然而生然后可进亦不易也
  朱子曰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本 圣贤千言万语只要人不失其本心 古人言志帅心君须心有主张始得 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 才出门便千岐万辙若不是自家有个主宰如何得是 心在群妄自然退听 人只有个心若不降伏得更做甚么人一云如何做得事成 人只一心识得此心便无走作虽不加防闲此心常在 人精神飞扬心不在壳子里面便害事 未有心不定而能进学者人心万事之主走东走西如何了得 只外面有些隙罅便走了问莫是功夫间断心便外驰否曰只此心才向外便走了 人昏时便是不明才知那昏时便是明也 今人心耸然在此尚无惰慢之气况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无客虑 人常须收敛个身心使精神常在这里似担百十斤担相似须硬著筋骨担大抵是且收敛得身心在这里便已有八九分了却看道理有窒碍处却于这处理会为学且要专一理会这一件便只且理会这一件若行时心便只在行上坐时心便只在坐上 学者为学未问真知与力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个顿放处若收敛都在义理上安顿无许多胡思乱想则久久自于物欲上轻于义理上重须是教义理心重于物欲如秤令有低昂即见得义理自端的自有欲罢不能之意其于物欲自无暇及之矣茍操舎存亡之间无所主宰纵说得亦何益 存得此心便是要在这里常常照管若不照管存养要做甚么用 今于日用间空闲时收得此心在这里截然这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便是浑然天理事物之来随其是非便自见得分晓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这心在便如执权衡以度物 人若要洗刷旧习都浄了却去理会此道理者无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这里便须有个真心发见从此便去穷理 大槩人只要求个放心日夕常照管令在力量既充自然应接从容 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谓如对客但知道我此身在此对客 但操存得在时少间他喜怒哀乐自有一个则在 心存时少亡时多存养得熟后临事省察不费力 平日涵养之功临事持守之力涵养持守之久则临事愈益精明平日养得根本固善若平日不曽养得临事时便做根本工夫从这里积将去若要去讨平日涵养几时得又曰涵养之则凡非礼勿视听言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是 明底人便明了其他须是养养非是如何椎凿用功只是心虚静久则自明 问静中常用存养曰说得有病一动一静无时不养 平居须是俨然若思 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栽只如种得一物在此但涵养持守之功继继不已是谓栽培深厚如此而优游涵泳于其间则浃洽而有以自得矣茍急迫求之则此心已自躁迫纷乱只是私己而已终不能优游涵泳以达于道 大凡气俗不必问心平则气自和惟心麤一事学者之通病横渠云颜子未至圣人犹是心麤一息不存即为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明义精而操存涵养无须㬰离无毫发间则天理常存人欲消去其庶几矣哉 人能操存此心卓然而不乱亦自可与入道况加之学问探讨之功岂易量耶 人心本明只被物事在上盖蔽了不曽得露头面故烛理难且彻了盖蔽底事待他自出来行两匝看他既唤做心自然知得是非善恶 心须常令有所主做一事未了不要做别事心广大如天地虚明如日月要闲心却不闲随物走了不要闲心却闲有所主 心得其正方能知性之善 学者工夫且去剪截那浮泛底思虑 学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则群邪自息他本自光明广大自家只著些子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则反不是大抵心体通有无该动静故工夫亦通有无该动
  静方无透漏若必待其发而后察察而后存则工夫之所不至多矣惟涵养于未发之前则其发处自然中节者多不中节者少体察之际亦甚明审易为著力 问心要在腔子里若虑事应物时心当如何曰思虑应接亦不可废但身在此则心合在此曰然则方其应接时则心在事上事去则此心亦合管著曰固是要如此 人一个心终日放在那里去得几时在这里孟子所以只管教人求放心今人终日放去一个身恰似个无梢工底船流东流西船上人皆不知某尝谓人未读书且先收敛得身心在这里然后可以读书求得义理而今硬捉在这里读书心飞扬那里去如何得会长进 问心如何得在腔子里曰敬便在腔子里又问如何得会敬曰只管恁地衮做甚么才说到敬便是更无可说 以敬为主则内外肃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为主而欲存心则不免将一个身把捉一个心外面未有一事时里面已是三头两绪不胜其扰扰矣就使实能把捉得住只此已是大病况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 涵养本原之功诚易间断然才觉得间断便是相续处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积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续打成一片耳讲学工夫亦是如此莫论事之大小理之浅深但到目前即与理会到底久之自然浃洽通贯也今之人知求鸡犬而不知求其放心固为大惑然茍知其放而欲求之则即此知求之处一念悚然是亦不待别求入处而此心体用之全已在是矣由是而持敬以存其体穷理以致其用则其日増月益自将有欲罢而不能者矣 学者日用之间以敬为主不论感与未感平日常是如此涵养则善端之发自然明著少有间断而察识存养扩而充之皆不难乎为力矣 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养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到讲习应接时便当思量义理 问涵养须用敬涵养甚难心中一起一灭如何得主一曰人心如何教他不思如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岂是无思但不出于私则可曰某多被思虑纷扰思这一事又牵走那事去虽知得亦自难止曰既知得不是便当绝断了 涵养此心须用敬譬之养赤子方血气未壮实之时且须时其起居饮食养之于屋室之中而谨顾守之则有向成之期才方乳保却每日暴露于风日之中偃然不顾岂不致疾而害其生耶 问伊川谓敬是涵养一事敬不足以尽涵养否曰五色养其目声音养其耳义理义其心皆是养也 古人直自小学中涵养成就所以大学之道只从格物做起今人从前无此工夫但见大学以格物为先便欲只以思虑知识求之更不于操存处用力纵使窥测得十分亦无实地可据大抵敬字彻上彻下之意格物致知乃其间节次进步处耳或谓人心纷扰时难把捉曰真个是难把持不能
  得久又被事物及闲思虑引将去孟子牛山之木一章最要看操之则存舎之则亡或又谓把持不能久胜物欲不去曰这个不干别人事虽是难亦是自著力把持常惺惺不要仿倒觉得物欲来便著紧不要随他去这个须是自家理会若说把持不得胜他不去是自坏了更说甚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又曰把心不定喜怒忧惧四者皆足以动心 问心自不能把促曰自是如此盖心便能把促自家自家却如何把促得他唯有以义理涵养耳 问某平时所为把捉这心教定一念忽生则这心返被他引去曰这个亦只是认教熟熟了便不如此今日一念才生有以制之明日一念生又有以制之久后便无此理只是这边较少那边较多便被他胜了如一车之火以少水胜之水扑处才灭而火又发矣 问学者于已发处用工此却不枉费心力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求中于未发之前则不可然则未发之前固有平日存养之功矣不必须待已发然后用功也 问涵养于未发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则易为力若发后则难制曰圣贤之论正要就发处制惟子思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孔孟教人多从发处说未发时固当涵养不成发后便都不管或云这处最难因举横渠战退之说曰此亦不难只要明得一个善恶每日遇事须是体验见得是善从而保养却自然不肯走在恶上去 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天理纯全者即是存处但圣人则不操而常存耳众人则操而存之方其存时亦是如此但不操则不存耳存者道心也亡者人心也心一也非是实有此二心各为一物不相交涉也但以存亡而异其名耳方其亡也固非心之本然亦不可谓别是一个有存亡出入之心却待反本还原别求一个无存亡出入之心来换却只是此心但不存便亡不亡便存中间无空隙处所以学者必汲汲于操存而虽舜禹之间亦以精一为戒也 问心思扰扰曰程先生云严威整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只才整顿起处便是天理别无天理但常常整顿起思虑自一 求放心不须注解只日用十二时中常切照管不令放出即久久自见功效义理自明持守自固不费气力也 答胡季随书曰近有问以放心求心者尝欲别下一语云放而知求则此心不为放矣此处间不容息如夫子所言克已复礼功夫要切处亦在为仁由已一句也岂藉外以求之哉 答张敬夫书曰来喻所谓学者先须察识端倪之发然后可加存养之功则熹于此不能无疑盖发处固当察识但人自有未发时此处便合存养岂可必待于发而后察察而后存耶且从初不曽存养便欲随事察识窃恐浩浩茫茫无下手处而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将有不可胜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人须是学颜子之学则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其微意亦可见矣且如洒扫应对进退此存养之事也学者将先于此而后察之耶抑将先察识而后存养也以此观之则用力之先后判然可睹矣来教又谓言静则溺于虚无此固所当深虑若以天理观之则动之不能无静犹静之不能无动也静之不能无养犹动之不可不察也但见得一一静互为其根敬义夹持不容间断之意则虽下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盖有动之端焉是乃所以见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闭关盖当此之时则安静以养乎此尔固非远事绝物闭目兀坐而偏于静之谓但未接物时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则事至物来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尔伊川先生所谓却于已发之际观之者正谓未发则只有存养而已发则方有可观也周子之言主静乃就中正仁义而言以正对中则中为重以义配仁则仁为本尔非四者之外别有主静一段事也来教又谓熹言以静为本不若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故熹向来辄有是语今若易为敬虽若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则亦未得为谛当也至如来教所谓要须动以见静之所存静以涵动之所本动静相须体用不离而后为无渗漏也此数句卓然意语俱到谨以书之座右出入观省 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所以不识者物欲昏之耳欲识此本根亦须合下且识得个持养功夫次第而加功焉方始见得见得之后又不舎其持养之功方始守得盖初不从外来只持养得便自著见但要穷理功夫互相发耳
  象山陆氏曰古先圣贤未尝艰难其途径支离其门户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孟子曰夫道一而已矣曰涂之人可以为禹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曰人有四端而自不能者自贼者也人孰无心道不外索患在人戕贼之耳放失之耳古人教人不过存心养心求放心此心之良人所固有惟不知保养而反戕贼放失之耳有知其如此而防闲其戕贼放失之端日夕保养灌溉使之畅茂条达如手足之捍头面则岂有艰难支离之事今日向学而又艰难支离迟回不进则是未知其心未知其戕贼放失未知所以保养灌溉此乃为学之门进徳之地得其门不得其门有其地无其地两言而决耳
  勉斋黄氏曰静养工夫且认得性情部分识得虚灵本体端居默养令根本完固则成性存存而道义自明矣
  程子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智以为奇非敬也要知无敢慢而已语曰居处恭执事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人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以下论持敬 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今人操心不定视心如冦贼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当知天下无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恶也 学者先务固在心志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乱则是须坐禅入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亦难为之不思虑若欲免此惟是心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有主则虚虚谓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谓物来夺之今夫瓶罂有水实内则虽江海之浸无所能入安得不虚无水于内则停注之水不可胜注安得不实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他事更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且欲涵泳主一之义一则无二三矣言敬无如圣人之言易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须是直内乃是主一之义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事也 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 严威俨恪非敬之道但致敬须自此入 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敬不可谓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为中也 一不敬则私欲万端生焉害仁此为大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也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如此则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此则只是内存此则自然天理明学者须是将敬以直内涵养此意直内是本 或问燕处倨肆心不怠慢有诸曰无之入徳必自敬始故容貌必恭也言语必谨也虽然优游涵泳而养之可也拘迫则不能入矣
  张子曰学者欲其进须敬其事则有立有立则有成未有不敬而能立不立则安可望有成
  上蔡谢氏曰敬是常惺惺法心齐是事事放下其理不同 问敬之貌如何曰于俨若思时可见问学为敬不免有矜持如何曰矜持过当却不是寻常作事用心过当便有失要在勿忘勿助长之间耳 问敬慎有异否曰执轻如不克执虚如执盈慎之至也敬则慎在其中矣敬则外物不能易学者须去却不合做底事则于敬有功敬换不得方其敬也甚物事换得因指所坐亭子曰这个亭子须只唤做白冈院亭子却著甚底换得曰学者未能便穷理莫须先省事否曰非事上做不得工夫也须就事上做工夫如或人说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此理然静而动者多动而静者少故多著静不妨人虽是卓立中涂不得执一边 或问正其衣冠端坐俨然自有一般气象某尝行之果如其说此是敬否曰不如就事上寻便更分明事思敬居处恭执事敬若只是静坐时有之却只是坐如尸也
  和靖尹氏曰某初见伊川时教某看敬字某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然不若近时看得更亲切祁宽问如何是主一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著不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
  朱子曰圣人相传只是一个字尧曰钦明舜曰温恭圣敬日跻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尧是初头出治第一个圣人尚书尧典是第一篇典籍说尧之徳都未下别字钦是第一个字如今看圣贤千言万语大事小事莫不本于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见道理尽看道理不尽只是不曽专一或云主一之谓敬敬莫只是主一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知事无小无大常令自家精神思虑尽在此遇事时如此无事时也如此 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 敬之一字真圣门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 敬则万理具在圣人言语当初未曽关聚如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等类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关聚说出一个敬来教人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块然兀坐耳无闻目无见全不省事之谓只收敛身心整齐纯一不恁地放纵便是敬孔子之所谓克已复礼中庸所谓致中和尊徳性道问学大学所谓明明徳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人性本明如宝珠沉溷水中明不可见去了溷水则宝珠依旧自明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处只是这上便紧𦂳著力主定一面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游兵攻围拔守人欲自消铄去所以程先生说敬字只谓我自有一个明底物事在这里把个敬字抵敌常常存个敬在这里则人欲自然来不得夫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𦂳要处正在这里 圣贤言语大约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贯只如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笃敬这是一副当说话到孟子又却说求放心存心养性大学则又有所谓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至程先生又专一发明一个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参错不齐千头万绪其实只一理杨道夫曰泛泛于文字间祗觉得异实下工则贯通之理始见曰然只是就一处下工夫则馀者皆兼摄在里圣贤之道如一室然虽门户不同自一处行来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尔因叹敬字工夫之妙圣贤之所以成始成终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于此只縁子路问不置故圣人复以此答之要之只是个修己以敬则其事可了或曰自秦汉以来诸儒皆不识这敬字直至程子方说得亲切学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说得如此亲切了近世程沙随犹非之以为圣贤无单独说敬字时只是敬亲敬君敬长方著个敬字全不成说话圣人说修己以敬曰敬而无失曰圣敬日跻何尝不单独说来若说有君有亲有长时用敬则无君亲无长之时将不敬乎 敬之一字学者若能实用其力则虽程子两言之训犹为剩语如其不然则言愈多心愈杂而所以病乎敬者益深矣 敬不是万虑休置之谓只要随事专一谨畏不放逸耳非专是闭目静坐耳无闻目无见不接事物然后为敬整齐收敛这身心不敢放纵便是敬尝谓敬字似甚字恰似个畏字相似 敬只是收敛来程夫子亦说敬孔子说行笃敬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圣贤亦是如此只是工夫浅深不同圣贤说得好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至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为学则自有个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个敬字与学者说要且将个敬字收敛个身心放在模匣子里面不走作了然后逐事逐物看道 学固不在乎读书然不读书则义理无由明要知无事不要理会无书不要读若不读这一件书便阙了这一件道理不理会这一事便阙这一事道理要他底须著些精彩方得然泛泛做又不得故程先生教人以敬为本然后心定理明孔子言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也是散说要人敬但敬便是个关聚底道理尝爱古人说得学有缉熙于光明此句最好但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为学者要令其光明处转光明所以下缉熙字缉如缉麻之缉连缉不己之意熙则训明字心地光明则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见得且如人心何尝不光明见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尝不光明然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种人自谓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曽照见似此光明亦不济得事周先生只说一者无欲也然这话头高卒急难凑
  泊寻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说个敬字教人只就这敬字上捱去庶几执促得定有个下手处纵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于此心上见得分明自然有得尔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装点外事不知直截于心上求功遂觉累坠不快活不若眼下于求放心处有功则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见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之间耳何难而不为 敬字前辈多轻说过了唯程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为心只是个敬人才敬时这心便在身上了 人之为学千头万绪岂可无本领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语只是提撕此心教他光明则于事无不见久之自然刚健有力程先生所以有功于后学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 今人皆不肯于根本上理会如敬字只是将来说更不做将去根本不立故其他零碎工夫无凑泊处明道延平皆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 问敬者徳之聚曰敬则徳聚不敬则都散了 只敬则心便一 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处 敬是个扶䇿人底物事人当放肆怠惰时才敬便扶策得此心起常常会恁地虽有些放僻邪侈意思也退听 敬不是只恁坐地举足动步常要此心在这里 敬且定下如东西南北各有去处此为根本然后可明若与万物并流则如眯目播糠上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说聪明睿知皆由是出问敬中有诚立明通道理曰然 敬则天理常明自然人欲惩窒消治 人能存得敬则吾心湛然天理粲然无一分著力处亦无一分不著力处 心走作不在此便是放夫人终日之间如是者多矣博学审问谨思明辩力行皆求之之道也须是敬 持敬之说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齐严肃严威俨恪动容貌整思虑正衣冠尊瞻视此等数语而实加工焉则所谓直内所谓主一自然不费安排而身心肃然表里如一矣问敬曰一念不存也是间断一事有差也是间断问敬何以用工曰只是内无妄思外无妄动 问
  二程专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熟思之若能每事加敬则起居语嘿在规矩之内久久精熟有从心所欲不逾矩之理颜子请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学莫要于持敬故伊川谓敬则无己可克省多少事然此事甚大亦甚难须是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须㬰间断如此方有功所谓敏则有功若还今日作明日辍放下了又拾起几时得见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少个敬不得如汤之圣敬日跻文王小心翼翼之类皆是只是他便与敬为一自家须用持著稍缓则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从心所欲不逾矩颜子止是持敬 问敬之一字初看似有两体一是主一无适心体常存无所走作之意一是遇事小心谨畏不敢慢易之意近看得遇事小心谨畏是心心念念常在这一事上无多岐之惑便有心广体胖之气象此非主一无适而何动而无二三之杂者主此一也静而无邪妄之念者亦主此一也主一盖兼动静而言静而无事惟主于往来出入之息耳未审然否曰谓主一兼动静而言是也出入之息此句不可晓 问主一曰做这一事且做一事做了这一事却做那一事今人做这一事未了又要做那一事心下千头万绪 问主一如何用工曰不当恁地问主一只是主一不必更于主一上问道理如人吃饭吃了便饱却问人如何是吃饭先贤说得甚分明也只得恁地说在人自体认取主一只是专一 问或人专守主一曰主一亦是然程子论主一却不然又要有用岂是守块然之主一吕与叔问主一程子云只是专一今欲主一而于事乃处置不下则与程子所言自不同 或谓主一不是主一事如一日万机须要并应曰一日万机也无并应底道理须还他逐一件理会但只是聪明底人却见得快 问闲邪则固一矣主一则更不消言闲邪曰只是觉见邪在这里要去闲他则这心便一了所以说道闲邪则固一矣既一则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说又去闲邪恰如知得外面有贼今夜须用防他则便惺了既惺了不须更说防贼 或问闲邪主一如何曰主一似持其志闲邪似无暴其气闲邪只是要邪气不得入主一则守之于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问伊川云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或者疑主一则滞滞则不能周流无穷矣切谓主一则此心便存心存则物来顺应何有乎滞曰固是然所谓主一者何尝滞于一事不主一则方理会此事而心留于彼这却是滞于一隅又问以大纲言之有一人焉方应此事未毕而复有一事至则当如何曰也须是做一件了又理会一件亦无杂然而应之理但甚不得已则权其轻重可也 人有躁妄之病者殆居敬之功有所未至故心不能宰物气有以动志而致然耳若使主一不二临事接物之际真心现前卓然而不可乱则又安有此患哉或谓子程子曰心术最难执持如何而可程子曰敬又尝曰操约者敬而已矣惟其敬足以直内故其义有以方外义集而气得所养则夫喜怒哀乐之发其不中节者寡矣孟子论养吾浩然之气以为集义所生而继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盖又以居敬为集义之本也夫必有事焉者敬之谓也若曰其心俨然常若有所事云尔夫其心俨然肃然常若有所事则虽事物纷至而沓来岂足以乱吾之知思而宜不宜可不可之几已判然于胸中矣如此则此心晏然有以应万物之变而何躁妄之有哉 问下手工夫曰只是要收敛此心莫要走作若看见外面风吹草动去看觑他那得许多心去应他便也是不收敛问莫是主一之谓敬曰主一是敬表徳只是要收敛处宗庙只是敬处朝廷只是严处闺门只是和便是持敬 问静时多为思虑纷扰曰此只为不主一人心皆有此病不如且将读书程课系䌸此心逐旋行去到节目处自见功效浅深大凡理只在人身中不在外面只为人役役于不可必之利名故本原固有者日加昏蔽岂不可惜问程子以身教人自言主一之谓敬不之东又不
  之西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此则何时而不存故近日又稍体究礼乐不可斯须去身之说盖礼则严谨乐则和乐两者相须而后能故明道先生既以敬教人又自谓于外事思虑尽悠悠又曰既得后便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故谢子因之为展托之论又恐初学势虽把持未敢便习展托于斯二者孰从孰违曰二先生所论敬字须该贯动静看方得夫方其无事而存主不懈者固敬也及其应物而酬酢不乱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俨若思又曰事思敬执事敬岂必以摄心坐禅而谓之敬哉礼乐固必相须然所谓乐者亦不过谓胸中无事而自和乐耳非是著意放开一路而欲其和乐也然欲胸中无事非敬不能故程子曰敬则自然和乐而周子亦以为礼先而乐后此可见也既得后须放开不然却只是守者此言既自得之后则自然心与理会不为礼法所拘而自中节也若未能如此则是未有所自得才方是守礼法之人尔亦非谓既自得之又却须放教开也 问敬而无失则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说得慢了只敬而无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问敬而无失莫是心纯于敬在思虑则无一毫之不敬在事为则无一事之不敬曰只是常敬敬即所以中 问和靖论敬以整齐严肃然专主于内上蔡专于事上作工夫故云敬是常惺惺法之类曰谢尹二说难分内外皆是自已心地工夫事上岂可不整齐严肃静处岂可不常惺惺乎 问主敬只存之于心少宽四体亦无害否曰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十分著意安排而四体自然舒适著意安排则难久而生病矣 今所谓持敬不是将个敬字做个好物事様塞放怀里只要胸中常有此意而无其名耳 问持敬患不能久当如何下工夫曰某旧时亦曽如此思量要得一个直截道理元来都无他法只是习得熟熟则自久问先持敬令此心惺惺了方可应接事物何如曰不然又问须是去事物上求曰不然若无事物时不成须去求个事物来理会且无事物之时要你做甚么动出时也要整齐平时也要整齐问乃是敬贯动
  静曰到头底人言语无不贯动静者 问敬通贯动静而言然静时少动时多恐易得挠乱曰如何都静得有事须著应人在世间未有无事时节若事至前而自家却要主静顽然不应便是心都死了无事时敬在里面有事时敬在事上有事无事吾之敬未尝间断也且如应接宾客敬便在应接上宾客去后敬又在这里若厌苦宾客而为之心烦此却是自挠乱非所谓敬也故程子说学到专一时方好盖专一则有事无事皆是如此程子此段这一句是𦂳要处近世学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灭裂其言敬者又只说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于容貌词气往往全不加工又况心虑荒忽未必真能存得耶程子言敬必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论 答胡广仲书曰敬之一字真圣学始终之要向来之论谓必先致其知然后有以用力于此疑若未安盖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为始今人未尝一日从事于小学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后敬有所施则未知其以何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论敬云但存此久之则天理明推而上之凡古昔圣贤之言亦莫不如此者试考其言而以身验之则彼此之得失见矣 问人如何发其诚敬消其欲曰此是极处了诚只是去了许多伪敬只是去了许多怠惰欲只是要窒 诚敬寡欲不可以次序做工夫数者虽则未尝不串然其实各是一件事不成道敬则欲自寡却全不去做寡欲底工夫则是废了克己之功也但恐一旦发作又却无理会譬如平日慎起居节饮食养得如此了固是无病但一日意外病作岂可不服药敬只是养底工夫克己是去病须是俱到无所不用其极 敬如治田而灌溉之功克己则是去其恶草也 问持敬与克己工夫曰敬是涵养操持不走作克己则和根打并了教他尽浄 问且如持敬岂不欲纯一于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与己相反愈制则愈甚或谓只自持敬虽念虑妄发莫管他久将自定还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对立但恐自家胸中无个主若有主邪自不能入 问尝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曰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曽敬敬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做得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 大凡学者须先理会敬字敬是立脚去处常要自省得才省得便在此或以为此事甚难曰患不省察尔觉得间断便已接续何难之有操则存舎则亡只在操舎两事之间要之只消一个操字到𦂳要处全不消许多文字言语若此意成熟虽操字亦不须用 问一向把捉待放下便觉恁衰飒不知当如何曰这个也不须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捉又添一个要把捉底心是生许多事若知得放下不好便提掇起来便是敬曰静坐久之一念不免发动当如何曰也须看一念是要做甚么事若是好事合当做底事须去干了或此事思量未透须著思量教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才觉得如此这敬便在这里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精神专一在此今看来学者所以不进縁是但知说道格物却于自家根骨上煞欠阙精神意思都恁地不专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锐未说道有甚底事分自家志虑只是观山玩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教他常在里面好如世上一等闲物事一切都绝意虽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 敬有死敬有活敬若只守著主一之敬遇事不济之以义辩其是非则不活若熟后敬便有义义便有敬静则察其敬与不敬动则察其义与不义如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不敬时如何坐如尸立如齐不敬时如何须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内外透彻 涵养须用敬处事须是集义 敬义只是一事如两脚立定是敬才行是义合目是敬开眼见物便是义 方未有事时只得说敬以直内若事物之来当辨别一个是非不成只管敬去敬义不是两事 敬者守于此而不易之谓义者施于彼而合宜之谓 敬要回头看义要向前看 问读大学已知纲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见伊川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处曰能敬以直内矣亦须义以方外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义方外则是非好恶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又问恐敬立则义在其中伊川所谓弸诸中彪诸外是也曰虽敬立而义在也须认得实方见得今有人虽胸中知得分明说出来亦是见得千了百当及应物之时颠倒错谬全是私意亦不知圣人所谓敬义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 问持敬曰但因其良心发见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则是做工夫底本领本领既立自然下学而上达矣若不察于良心发见处即渺渺茫茫恐无下手处也 问主一工夫兼动静否曰若动静收敛心神在一事上不胡乱思想东去西去便是主一又问由敬可以至诚否曰诚自是真实敬自是严谨如今正不要如此看但见得分晓了便下工夫做将去如整齐严肃其心收敛常惺惺数条无不通贯 或以此心不放动为主敬之说曰主敬二字只恁地做不得须是内外交相养盖人心活物须是穷理 问敬先于知然知至则敬愈分明曰此正如配义与道 以身验之乃知伊洛拈出敬字真是学问始终日用亲切之妙近与朋友商量不若只于此处用力而读书穷理以发挥之直到圣贤究竟地位亦不出此 答何镐书曰持敬之说甚善但如所谕则须是天资尽高底人不甚假修为之力方能如此若颜曽以下尤须就视听言动容貌辞气上做工夫盖人心无形出入不定须就规矩绳墨上守定便自内外帖然岂曰放僻邪侈于内而姑正容谨节于外乎且放僻邪侈正与荘整齐肃相反诚能荘整齐肃则放僻邪侈决知其无所容矣既无放僻邪侈然后到得自然荘整齐肃地位岂容易可及哉此日用工夫至要约处亦不能多谈请以一事验之俨然端荘执事恭恪时此心如何怠惰颓靡涣然不收时此心如何试于此审之则知内外未始相离而所谓荘整齐肃正所以存其心也又曰此心操之则存而敬者所以操之之道也今乃于觉而操之之际指其觉者便以为存而于操之之道不复致力此所以不惟立说之偏而于日用功夫亦有所间断而不周也愚意窃谓正当就此觉处敬以操之使之常存而常觉是乃乾坤易简交相为用之妙若便以觉为存而不加持敬之功则恐一日之间存者无几何而不存者什八九矣 刘黻因说学者先立心志为难曰无许多事只是一个敬彻上彻下只是这个道理到刚健便自然胜得许多物欲之私温公谓人以为如制悍马如斡盘石之难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转户枢何难之有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六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七
  学五
  存养持敬 静附
  南轩张氏曰持敬乃是切要工夫然要将个敬来治心则不可盖主一之所谓敬敬是敬此也只敬便在此若谓敬为一物将一物治一物非惟无益而反有害乃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正之卒为助长之病以下论持敬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道之成则诚而天矣然则君子之学始终乎敬者也人之有是心也其知素具也意乱而欲汩之纷扰臬兀不得湏臾以宁而正理益以蔽塞万事失其统矣于此有道焉其惟敬而已乎伊川先生曰主一之谓敬又曰无适之谓一夫所谓一者岂有可玩而执者哉无适乃一也盖不越乎此而已尝试于平居暇日深体其所谓无适者则庶乎可识于意言之表矣故俨若思虽非敬之道而于此时可以体敬焉即是而存之由是以察之则事事物物不得遁焉涵泳不舍思虑将日以清明而其知不蔽矣知不蔽则敬之意味无穷而功用日新矣天地之心其在兹与学者舍是而求入圣贤之门难矣哉至于所进有浅深则存乎其人用力敏勇与缓急之不同耳 答潘叔昌曰所谓思虑时扰之患此最是合理会处其要莫若主一遗书中论此处甚多湏反复玩味据目下看底意思用工譬如汲井渐汲渐清如所谓未应事前此事先在既应之后此事尚存正缘主一工夫未到之故湏是思此事时只思此事做此事时只做此事莫教别底交互出来久久自别看时似乎浅近做时极难又曰所谕收敛则失于拘迫从容则失于悠缓此学者之通患于是二者之间必有事焉其惟敬乎拘迫则非敬也悠缓则非敬也但当常存乎此本原深厚则发见必多而发见之际察之亦必精矣若谓先识所谓一者而后可以用力则用力未笃所谓一者只是想象何由意味深长乎
  勉斋黄氏曰敬是束得个虚灵如觉住如火炬束得𦂳时那焰头直上不束则散灭了 主敬致知两事互为经纬但言敬而不能有所见者恐亦于此有所未思耳 持守之方无出主敬前辈所谓常惺惺法已是将持敬人心胸内事摸写出了更要去上靣生支节只恐支离无缘脱洒 问前辈说主一无适是说得已发时敬如惺惺收敛是说得未发时敬曰未湏要辨未发已发且就自家心一息之间几畨已发未发虽数千万变岂无可辨认且如一个大镜相似恁地光皎在这里人来照着便随他赋形人过去后这光皎者自若 敬是人之本体人惟胡思乱想便失了夲然之体恐惧警畏正欲收拾他依元恁地 人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其为是气也莫不各有是理人得是气以为体则亦具是理以为性又必有虚灵如觉者存乎其间以为心事物未接思虑未萌虚灵知觉者感而遂通一寂一感而是理亦为之寂感焉使夫虚灵知觉者常肃然而不乱炯然而不昏则寂而理之体无不存感而理之用无不行矣惟夫虚灵知觉既不能不囿于气而又不能不动于欲也则将为气所昏为欲所乱而理之体用亦随之而昏且乱矣此敬之说所由以立也虚灵如觉我所有也吾惟慢怠而无以检之则为气所昏为欲所乱矣惕然悚然常若鬼神父师之临其上常若深渊薄冰之处其下则虚灵知觉者自不容于昏且乱矣故尝闻之先师曰敬字之说惟畏为近之诚能以所谓畏者验之则不昏不乱可见矣曰然则诸说之不同何也曰惺惺者不昏之谓也主于一而不容一物挠乱之谓也整齐严肃则制于外以飬其中也是皆可以体夫敬之意矣然而不昏不乱者必先敬而后能如此制于外以养其中者必如此而后能敬以之体敬之义必欲真见夫所谓敬者惟畏为近之也盖畏即敬也能敬则能整齐严肃整齐严肃则能敬能敬则不昏不乱矣此朱子不得不取夫诸说以明夫敬而又以畏字为最近也
  北溪陈氏曰程子谓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文公合而言之曰主一无适之谓敬尤分晓敬一字从前经书说处尽多只把做闲慢说过到二程方拈出来就学者做工夫处说见得这道理尤𦂳切所关㝡大敬字本是个虚字与畏惧等字相似今把做实工夫主意重了似个实物一般 人心妙不可测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敬便存在这里所谓敬者无他只是此心常存在这里不赱作不散漫常恁地惺惺便是敬上蔡所谓常惺惺却是就心地上做工夫处说得
  亦亲切盖心常醒在这里便常惺惺恁地活若不在便死了心才在这里则万理森然于其中古人谓敬徳之聚正如此 礼谓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只就此二句体认持敬底工夫意象最亲切且如人捧个至盈底物心若不在这上才移一步便倾了惟执之拳拳心常在这上虽行到那里也不倾倒入虚如有人虽无人境界此心常严肃如对大宾然此便是主一无适底意 格物致知也湏敬正心诚意也湏敬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湏敬敬者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根本 程子说人心做工夫处特注意此字盖以此道理贯动静彻表里一始终本无界限闲静无事时也用敬应事接物时也用敬心在里靣也如此动出外来做事也如此初头做事也如此做到末稍也如此此心常无间断才间断便不敬
  西山真氏曰伊川先生言主一之谓敬又恐人未晓一字之义又曰无适之谓一适往也主于此事则不移于他事是之谓无适也主者存主之义伊川又云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主则有意在学者用功湏当主于一主者念念守此而不离之意也及其涵飬既熟此心湛然自然无二无杂则不待主而自一矣不待主而自一即所谓诚也敬是人事之本学者用功之要至于诚则达乎天道矣此又诚敬之分也 所谓主一者静时要一动时亦要一平居暇日未有作为此心亦要主于一此是静时敬应事接物有所作为此心亦要主于一此是动时敬静时能敬则无思虑纷纭之患动时能敬则无举措烦扰之患如此则夲心常存而不失为学之要莫先于此 端庄静一乃存飬工夫端庄主容貎而言静一主心而言盖表里交正之功合而言之则敬而已 秦汉以下诸儒皆不知敬为学问之本自程子始指以示人而朱子又发明之极其切至二先生有功于圣门此其㝡大者也 往昔百圣相传敬之一言实其心法盖天下之理惟中为至正惟诚为至极然敬所以中不敬则无中也敬而后能诚非敬则无以为诚也气之决骤轶于奔驷敬则其衘辔也情之横放甚于溃川敬则其堤防也故周子主静之言程子主一之训皆其为人㝡切者而子朱子又丁宁反复之学者倘于是而知勉焉戒于思虑之未萌恭于事物之既接无少间断则徳全而欲泯矣
  鹤山魏氏答张大监曰敬字之义甚大孔门说仁处大抵多有敬意如四勿二如之类是也左传敬徳之聚能敬必有徳此义极精自圣学不传人多以擎跽曲拳正坐拱嘿之类为敬至周程以后如诚字敬字仁字方得圣贤本指其所谓主一无适之谓敬此㝡精切
  鲁斋许氏曰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物来不乱物去不留用工夫主一也主一是持敬也 东莱尝云南轩言心在焉则谓之敬且如方对客谈论而他有所思虽思之善亦不敬也才有间断便是不敬
  临川吴氏曰易书诗礼之言敬者非一及夫子答子路之问则其辞重以専而子路莫之悟也再问三问意若有所不𠯁圣人语以尧舜犹病虽能已其问而子路犹未悟也呜呼子路圣门高第弟子也果于从人勇于治己当时许其升堂后人尊之为百世之师亲承修己以敬之诲于夫子而未能心受也况后圣人千数百载而掇拾其遗言者乎伊洛大儒嗣圣传于己绝提敬之一字为作圣之梯阶汉唐诸儒所不得而闻也新安大儒继之直指此为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根本其示学者切矣夫人之一身心为之主人之一心敬为之主主于敬则心常虚虚者物不入也主于敬则心常实实者我不出也敬也者当若何而用力耶必有事焉非但守此一言而可得也 仁义礼智之得于天者谓之徳是徳也虽同得于有生之初而或失于有生之后能得其所得而不失者君子也盖徳具于心者也欲不失其心岂有他术哉敬以持之而已矣昔子路问君子夫子以修己以敬为荅敬也者所以成君子之徳也尧舜禹之钦即敬也传之于汤为日跻之敬传之于文王为缉熙之敬夫子修己以敬之言传自尧舜禹汤文王而传之于颜曽子思孟子者也至于程子遂以敬字该圣功之始终敬之法主一无适也学者遽闻主一无适之说傥未之能且当由谨畏入事事知所谨而于所不当为者有不肯为念念知所畏而于所不当为者有不敢为充不肯为不敢为之心而进退焉凡事主于一而不二乎彼凡念无所适而専在乎此程子敬字之法不过如是敬则心存心存而一静一动皆出于正仁义礼智之得于心者庶其得于心而不失矣乎
  程子曰惟静者可以为学以下论静 学者患心虑纷乱不能宁静此则天下公病学者只要立个心此上头尽有商量 尹和靖孟敦夫张思叔侍坐伊川指靣前水盆语曰清静中一物不可著才著物便揺动
  张子曰静有言得大处有小处如仁者静大也静而能虑则小也始学者亦要静以入徳至成徳亦只是静
  上蔡谢氏曰近道莫如静斋戒以神明其徳天下之至静也
  延平李氏答朱晦翁书曰某曩时从罗先生学问终日相对静坐只说文字未尝及一杂语先生极好静坐某时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静坐而已先生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未发时作何气象此意不唯于进学有力兼亦是飬心之要
  朱子曰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盖精神不定则道理无凑泊处又云湏是静坐方能收敛 静坐无闲杂思虑则养得来便条畅 或问不拘静坐与应事皆要専一否曰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断绝思虑只收敛此心莫令赱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専一及其有事则随事而应事已则复湛然矣不要因一事而惹出三件两件如此则杂然无头项何以得他専一只观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便可见敬只是如此古人自少小时便做了这工夫故方其洒扫时加帚之礼至于学诗学乐舞学弦诵皆要専一且如学射时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学御时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马书数皆然今既自小不曽做得不奈何湏著从今做去方得若不做这工夫却要读书看义理恰似要立屋无基地且无安顿屋柱处今且说那营营底心会与道理相入否会与圣贤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为要立个基址得此心光明有个存主处然后为学便有归著不错若心杂然昏乱自无头当却学从那头去又何处是收功处故程先生湏令就敬字上做工夫正为此也 人也有静坐无思念底时节也有思量道理底时莭岂可画为两途说静坐时与读书时工夫迥然不同当静坐涵飬时正要体察思绎道理只此便是涵飬不是说唤醒提撕将道理去却那邪思妄念只自家思量道理时自然邪念不作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扵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是常常见这忠信笃敬在眼前自然邪妄无自而入非是要存这忠信笃敬去除那不忠不敬底心今人之病正在于静坐读书时二者工夫不一所以差 问存养多用静否曰不必然孔子却都就用处教人做工夫今虽说主静然亦非弃事物以求静既为人自然用事君亲交朋友抚妻子御僮仆不成捐弃了只闭门静坐事物之来且曰候我存养又不可只茫茫随他事物中走二者湏有个思量倒断始得顷之复曰动时静便在这里动时也有静顺理而应则虽动亦静也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事物之来若不顺理而应则虽块然不交于物以求静心亦不能得静惟动时能顺理则无事时能静静时能存则动时得力湏是动时也做工夫静时也做工夫两莫相靠使工夫无间断始得若无间断静时固静动时心亦不动动亦静也若无工夫则动时固动静时虽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静亦动也动静如船之在水潮至则动潮退则止有事则动无事则静一云事来则动事过了静如潮头高船也高潮头下船也下虽然动静无端亦无截然为动为静之理如人之气吸则静嘘则动又问答之际答则动也止则静矣凡事皆然且如涵飬致知亦何所始但学者湏自截従一处做去程子谓学莫先于致知是知在先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则敬也在先从此推去只管恁地 心于未遇事时湏是静及至临事方用便有气力如当静时不静思虑散乱及至临事先已倦了伊川解静専处云不専一则不能直遂闲时湏是收敛定做得事便有精神 心要精一方静时湏湛然在此不得困顿如镜様明遇事时方好心要𭣣拾得𦂳如颜子请事斯语便直下承当及犯而不校却别 静便定熟便透 静为主动为客静如家舍动如道路 静中动起念时动中静是物各付物 人身只有个动静静者飬动之根动者所以行其静动中有静如发而皆中节处便是动中之静问动静两字人日间静时煞少动时常多曰若圣
  人动时亦未尝不静至众人动时却是搅扰乱了如今人欲为一事未尝能専此一事处之従容不乱其思虑之发既欲为此又欲为彼此是动时却无那静也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止于仁敬者静也要止于仁与敬者便是动只𬋩是一动一静循环无端所以谓动极复静静极复动如人嘘吸若嘘而不吸则湏绝吸而不嘘亦必壅滞著不得嘘者所以为吸之基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大凡这个都是一屈一信一消一息一往一来一阖一辟大底有大底阖辟消息小底有小底阖辟消息皆只是这道理 问伊川常教人静坐如何曰亦是他见人要多思虑且以此教人收拾此心耳若初学者亦当如此 主敬存飬虽说必有事焉然未有思虑作为亦静而已所谓静者固非槁木死灰之谓而所谓必有事者亦岂求中之谓哉 答吴伯丰书曰学问临事不得力固是静中欠却工夫然欲舍动求静又无此理盖人之身心动静二字循环反复无时不然但常存此心勿令忘失则随动随静无处不是用力处矣明道在扶沟时谢游诸公皆在彼问学明道一日
  曰诸公在此只是学某说话何不去力行二公云某等无可行者明道曰无可行时且去静坐盖静坐时便涵飬得夲原稍定虽是不免逐物及自觉而收敛归来也有个着落譬如人出外去才归家时便自有个着身处若是不曽存飬得个本原茫茫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敛归来也无个着身处也 伊川见人静坐如何便叹其善学曰这却是一个总要处 问而今看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虚静否曰也是不曽去看会看底就看处自虚静这个互相发 问汪长孺所读何书长孺诵大学所疑曰只是轻率公不惟读圣贤之书如此凡说话及论人物亦如此只是不敬又云长孺气粗故不子细为今工夫湏要静静多不妨今人只是动多了静静亦自有说话程子曰为学湏是静又曰静多不妨才静事都见得然总亦只是一个敬 问初学精神易散静坐如何曰此亦好但不専在静处做工夫动作亦当体验圣贤教人岂専在打坐上要是随处着力如读书如待人处事若动若静若语若默皆当存此无事时只合静心息念且未说做他事只自家心如何令把捉不定恣其散乱赱作何有于学孟子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不然精神不收拾则读书无滋味应事多龃龉岂能求益乎 问伯羽如何用功曰且学静坐痛抑思虑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若全闭眼而坐却有思虑矣又言也不可全无思虑无邪思耳 问滕徳粹近作何工夫徳粹云静坐而已曰横渠云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飬瞬有存此语极好君子终日乾乾不可食息闲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飬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固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绝则来春无缘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 问武侯宁静致远之说曰静便养得根本深固自可致远 问宋杰寻常觉得资质昏愚但持敬则此心虚静觉得好若敬心稍不存则里靣固是昏杂而发于外亦鹘突所以専于敬而无失上用功曰这里未消说敬与不敬在盖敬是第二节事而今便把来夹杂说则鹘突了愈难理会且只要识得那一是一二是二便是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不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如未识得这物事时则所谓虚静亦是个黒底虚静不是白底虚静而今湏是要打破那黒底虚静换做个白净底虚静则八窗玲珑无不融通不然则守定那里底虚静终身黑淬淬地莫之通晓也 问每日暇时略静坐以飬心但觉意自然纷起要静越不静曰程子谓心自是活底物事如何窒定教他不思只是不可胡乱思才着个要静底意思便是添了多少思虑且不要恁地拘迫他湏自有宁息时又曰要静便是先获便是助长便是正 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说如何曰这事难说静坐理会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则不可盖心下热闹如何看得道理出湏是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则心下愈明静矣
  勉斋黄氏曰寂然不动心之体也事物未接思虑未萌湛然纯一如水之止如衡之平则其夲静矣蔽交于前其中则迁情欲炽而益荡感物而动者既失其节寂然不动者亦且纷纭胶扰而不能以顷刻宁动静相因展转迷乱天理日微人欲日肆矣故主静者所以制乎动无欲者所以全乎静此周子之意而亦有所自来也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主乎静也旦昼之梏亡则夜气不𠯁以存无欲则静也
  问程子云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如何此还是指圣贤而言否潜室陈氏曰观物内会静者能之固是圣贤如此吾人胸次岂可不见此境界静却不分圣贤省察
  程子曰人为不善于幽隐之中者谓人莫已知也而天理不可欺何显如之或曰是犹杨震所谓四知者乎曰几之矣然人我知之犹有分也天地则无二知也尸居却龙见渊默却雷声 妄动由有欲妄动而
  得者其必妄动而失一失也其得之必失之二失也况有㐫咎随之乎是故妄得之福灾亦随焉妄得之得失亦继焉苟或知此亦庶几乎不由欲而动矣学始于不欺暗室
  张子曰求养之道心只求是而已盖心弘则是不弘则不是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悟后心常弘触理皆在吾术内睹一物又敲点着此心临一事又记着此心常不为物所牵引去视灯烛亦足以警道大率因一事长一智只为持得术博凡物常不能出博大之中 慎喜怒此只矫其末而不知治其夲宜矫轻警惰
  广平游氏曰曽子云三省其身若夫学者之所省又不止此事亲有不𠯁于孝事长有不足于敬欤行或愧于心而言或浮于行欤欲有所未窒而忿有所未惩欤推是类而日省之则曽子之诚身庶乎可以跂及矣 人所不睹可谓隐矣而心独见之不亦见乎人所不闻可谓微矣而心独闻之不亦显乎知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不能慎独是自欺也其离道远矣
  和靖尹氏曰莫大之祸起于湏臾之不忍不可不谨延平李氏曰凡蹈危者虑深而获全居安者患生于所忽此人之常情也
  朱子曰要知天之与我者只如孟子说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今人非无恻隐羞恶是非辞让发见处只是不省察了若于日用间试省察此四端者分明迸赞出来就此便操存涵飬将去便是下手处只为従前不省察了此端才见又被物欲汩了所以秉彛不可磨灭处虽在而终不能光明正大如其本然就日用间实下持敬工夫求取放心然后却看自
  家本性元是善与不善自家与尧舜元是同与不同若信得及意思自然开明持守亦不费力矣 道体流行初无间断是以无所不致其戒惧非谓独戒惧乎隐微而忽略其显著也 天下之事非艰难多事之可忧而宴安鸩毒之可畏政使功成事定无一事之可为尚当朝兢夕惕居安虑危而不可以少怠审微于未形御变于将来非知道者孰能 人不自知其病者是未尝去体察警省也 古人瞽史诵诗之类是规戒警诲之意有时不然便被他恁地炒自是使人住不着大抵学问湏是警省 今说求放心吾辈却要得此心主宰得定方赖此做事业如中庸说天命之谓性即此心也率性之谓道亦此心也修道之谓教亦此心也以至于致中和赞化育亦只此心也致知即心致也格物即心格也克己即心克也非礼勿视听言动勿与不勿只争毫发地尔所以明道说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收拾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今且湏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着自然有契如中庸所谓尊徳性致广大极高明盖此心本自如此广大但为物欲隔塞故其广大有亏本自高明但为物欲系累故于高明有蔽若能常自省察警觉则高明广大者常自若非有所増损之也其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等工夫皆自此做尽有商量也若此心上工夫则不待啇量睹当即今见得如此则更无闲时行时坐时读书时应事接物时皆有着力处大抵只要见得收之甚易而不难也 学者湏是求放心然后识得此性之善人性无不善只缘自放其心遂流于恶天命之谓性即天命在人便无不善处发而中节亦是善不中节便是恶人之一性完然具𠯁二气五行之所禀赋何尝有不善人自不向善上去兹其所以为恶尔韩愈论孟子之后不得其传只为后世学者不去心上理会尧舜相传不过论人心道心精一执中而已天下只是善恶两端譬如阴阳在天地间风和日暖万物发生此是善底意思及群阴用事则万物雕瘁恶之在人亦然天地之理固是抑遏阴气勿使常胜学者之于善恶亦要于两夹岸处拦截分晓勿使纎恶间绝善端动静日用时加体察持飬久之自然成熟许多言语虽随处说得有浅深大小然而下工夫只一般如存其心与持其志亦不甚争存其心语虽大却宽持其志语虽小却𦂳只持其志便收敛只持其志便内外肃然又曰持其志是心之方涨处便持着问存心曰非是别将事物存心一云非是活捉一物来存着
  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如说话觉得不是便莫说做事觉得不是便莫做亦是飬心之法 静中私意横生此学者之通患能自省察至此甚不易得此当以敬为主而深察私意之萌多为何事就其重处痛加惩窒久之纯熟自当见效不可计功于旦暮而多为说以乱之也 文字讲说得行而意味未深者正要本源上加功湏是持敬持敬以静为主此意湏要于不做工夫时频频体察久而自熟但是着实自做工夫不干别人事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此语的当更看有何病痛知有此病必去其病此便是疗之之药如觉言语多便用简默意思踈阔便加细密觉得轻浮浅易便湏深沉重厚程先生所谓矫轻警惰盖如此 人有此心便知有此身人昏昧不知有此心便如人困睡不知有此身人虽困睡得人唤觉则此身自在心亦如此方其昏蔽得人警觉则此心便在这里 学者工夫只在唤醒上问人放纵时自去收敛便是唤醒否曰放縦只为昏昧之故能唤醒则自不昏昧不昏昧则自不放縦矣心只是一个心非是以一个心治一个心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 人心常炯炯在此则四体不待羁束而自入规矩只为人心有散缓时故立许多规矩来维持之但常常提警教身入规矩内则此心不放逸而炯然在矣心既常惺惺又以规矩绳检之此内外交相飬之道也 心不専静纯一故思虑不精明要湏飬得此心令虚明専静使道理従里靣流出便好问何以能如此莫只在静坐否曰自去检点且一日间试看此㡬个时在内㡬个时在外小说中载赵公以黒白豆记善恶之起此是古人做工夫处如此检点则自见矣 李先生尝云人之念虑若是于显然过恶萌动此却易见易除却怕于匹似闲底事爆起来纒绕思念将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来亦是如此 问凡人之心不存则亡而无不存不亡之时故一息之顷不加提省之力则沦于亡而不自觉天下之事不是则非而无不是不非之处故一事之微不加精察之功则䧟扵恶而不自知近见如此不知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然初学后亦未能便如此也问进徳之方曰大率要修身穷理若修身上未有
  工夫亦无穷理处又问修身如何曰且先收放心如心不在无下手处要去体察你平日用心是为己为人若读书计较利禄便是为人 问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看来不善之发有二有自思虑上不知不觉自发出来者有因外诱然后引动此思虑者闲邪之道当无所不用其力于思虑上发时便加省察更不使形于事为于物诱之际又当于视听言动上理会取然其要又只在持敬惟敬则身心内外肃然交致其功则自无二者之病曰谓发处有两端固是然毕竟従思虑上发者也只是外来底天理浑是一个只不善便是不从天理出来不従天理出来便是出外底了视听言动该贯内外亦不可谓専是外靣功夫若以为在内自有一件功夫在外又有一件功夫则内外支离无此道理湏是诚之于思守之于为内外交致其功可也 问人之手动足履湏还是都觉得始得看来不是处都是心不在后挫过了曰湏是见得他合当是恁地问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是熟后自然见得否曰也只是随处见得那忠信笃敬是合当如此又问旧见敬斋箴中云择地而蹈折旋蚁封遂欲如行步时要步步觉得他移动要之无此道理只是常常提撕曰这个病痛湏一一识得方得且如事父母方在那奉飬时又自著注脚解说道这个是孝如事兄长方在那顺承时又自著注脚解说道这个是弟便是两个了问只是如事父母当劳苦有倦心之际却湏自省觉说这个是当然曰是如此 问居常苦私意纷扰虽即觉悟而痛抑之然竟不能得洁静不起曰惟其此心无主宰故为私意所胜若常加省察使良心常在见破了这私意只是从外靣入纵饶有所发动只是以主待客以逸待劳自家这里亦容他不得此事湏是平日著工夫若待他起后方省察殊不济事 问不敬之念非出扵心如忿欲之萌学者固当自克虽圣贤亦无如之何至于思虑妄发欲制之而不能曰才觉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他然此只是自家见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如至而后意诚才意诚则自然无此病 问横渠先生谓范巽之云吾辈不及古人病源何在巽之请问横渠云此非难悟设此语者盖欲学者存意之不妄庶游心浸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曰横渠先生之意正要学者将此题目时时省察使之积久贯熟而自得之耳非谓只要如此说杀也 或曰毎常处事或思虑之发觉得发之正者心常安其不正者心常不安然义理不𠯁以胜私欲之心少间安者却容忍不安者却依旧被私欲牵将去及至事过又却悔悔时依旧是本心发处否曰然只那安不安处便是本心之徳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求生如何便害仁杀身如何便成仁只是个安与不安而已又曰不待接事时方流入于私欲只那未接物时此心已自流了湏是未接物时也常剔抉此心教他分明少间接事便不至于流上蔡觧为人谋而不忠云为人谋而忠非特临事而谋至于平居静虑思所以处人者一有不尽则非忠矣此虽于本文说得来太过然却如此今人未到为人谋时方不忠只平居静虑闲思念时便自怀一个利便于己将不好处推与人之心矣湏是于此处常常照管得分明方得 问于私欲未能无之但此意萌动时却知用力克除觉方寸累省颇胜前日更当如何曰此只是强自降伏若未得天理纯熟一旦失觉察病痛出来不可知也问五峯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莫湏这里要分别否曰同行异情只如饥食渇饮等事在圣贤无非天理在小人无非私欲所谓同行异情者如此此事若不曽寻著本领只是说得他名义而已说得明义尽分晓毕竟无与我事湏就自家身上实见得私欲萌动时如何天理发见时如何其间正有好用功夫处盖天理在人亘古今而不泯选甚如何蔽锢而天理常自若无时不自私意中发出但人不自觉正如明珠大贝混杂沙砾中零零星星逐时出来但只于这个道理发见处当下认取打合零星渐成片段到得自家好底意思日长月益则天理自然纯固向之所谓私欲者自然消磨退散久之不复萌动矣若専务克治私欲而不能充长善端则吾心所谓私欲者日相闘敌縦一时按伏得下又当复作矣初不道隔去私欲后别寻一个道理主执而行才如此又只是自家私意只如一件事见得如此为是如此为非便从是处行将去不可只恁休误了一事必湏知悔只这知悔处便是天理孟子说牛山之木既曰若此其濯濯也又曰萌蘖生焉既曰旦昼梏亡又曰夜气所存如说求放心心既放了如何又求得只为这些道理根于一性者浑然至善故发于日用者多是善底道理只要人自识得虽至恶人亦只患他顽然不知省悟若心里稍知不稳便从这里改过亦岂不可做好人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去只是去著这些子存只是存得这些子学者所当深戒也
  吴晦叔言省克二字不可废南轩张氏曰然才省了便克既克了又省当如循环然
  范阳张氏曰一念之善则天神地祗祥风和气皆在于此一念之恶则妖星疠鬼凶荒札瘥皆在于此是以君子慎其独
  象山陆氏曰人之资禀不同有沉滞者有轻扬者古人有韦弦之义固当自觉不待人言但有恣纵而不能自克者有能自克而用功不深者 念虑之正不正在顷刻之间念虑之不正者顷刻而知之即可以正念虑之正者顷刻而失之即是不正此事皆在其心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勉斋黄氏曰理义之精微心术之隐奥所差甚微而天理人欲之分君子小人之判自此而决不可不察也
  鲁斋许氏曰凡事一一省察不要逐物去了虽在千万人中常知有已此持敬大略也 日用间若不自加提策则怠惰之心生焉怠惰心生不止于悠悠无所成而放僻邪侈随至矣 耳目闻见与心之所发各以类应如有种焉今日之所出者即前日之所入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未尝少差不可不慎也 庸人之目见利而不见害见得而不见失以纵情极欲为益已以存心飬性为桎梏不䘮徳殒身而不已惟君子为能见微而知著遏人欲于将萌
  临川吴氏曰夫易以溺人污人者色与货也非礼非义之事虽甚不良之人往往畏人之知而不敢肆苟人所不知之地一时不胜其利欲之私则于所不当为能保其不为之乎若颜叔子之达旦秉烛若杨伯起之暮夜却金若司马君实赵阅道之所为无一不可与人言无一不可与天知真能慎独者也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七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八
  学六
  知行言行附
  程子曰须是识在所行之先譬如行路须得光照 力行先须要知非特行难知亦难也 君子以识为本行次之今有人焉力能行之而识不足以知之则有异端者出彼将流荡而不知反内不知好恶外不知是非虽有尾生之信吾弗贵矣 如眼前诸人要特立独行煞不难得只是要一个知见难人只被这个知见不通透人谓要力行亦只是浅近语人既能知见岂有不能行一切事皆所当为不必待著意做才著意做便是有个私心这一点意气能得㡬时了始于致知智之事也行所知而极其至圣之事也古人言知之非艰者吾谓知之亦未易也今有人
  欲之京师必知所出之门所由之道然后可往未尝知也虽有欲往之心其能进乎后世非无美材能力行者然鲜能明道盖知之者难也○未有知之而不能行者谓知之而未能行是知之未至也 能明善斯可谓明也己能守善斯可谓诚也己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如求经义皆栽培之意 问学者于圣人之门非愿其有异也惟其不能知之是以流于不同敢问持正之道曰知之而后可守无知则何所守也故学莫先乎致知穷理格物则知无不尽知之既尽则守无不固 问致知力行其功并进乎曰人谓非礼勿为则必强勉而从之至于言穿窬不可为不必强勉而后能也故知有浅深则行有远近此进学之效也循理而至于乐则己与理一殆非勉强之可能也
  张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凡未理会至实处如空中立终不曾踏著实地 尽得天下之物方要穷理穷得理又须要实到孟子曰万物皆偹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实到其间方可言知未知者方且言识之而已既知之又行之惟艰万物皆偹于我矣又却要强恕而行求仁为近
  和靖尹氏曰观理须要通会得一件便与行一件朱子曰学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实 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 论知之与行曰方其知之而行未及之则知尚浅既亲历其域则知之益明非前日之意味 圣贤说知便说行大学说如切如磋道学也便说如琢如磨自修也中庸说学问思辨便说笃行颜子说博我以文谓致知格物约我以礼谓克己复礼 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偏过一边则一边受病如程子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分明自作两脚说 问须是先知后行否曰不成未明理便都不持守了且如曾点与曾子便是两个様子曾点便是理会得底而行有不揜曾子便是合下持守旋旋明理到一唯处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要知得守得 学者以玩索践履为先又曰操存与穷格不解一上做了如穷格工夫亦须铢积寸累工夫到后自然贯通若操存工夫岂便能常操其始也操得一霎旋旋到一食时或有走作亦无如之何能常常警觉久久自能常存自然光明矣 操存涵养则不可不紧进学致知则不可不宽 涵养中自有穷理工夫穷其所养之理穷理中自有涵养工夫养其所穷之理两项都不相离才见成两处便不得 思索义理涵养本原 所谓穷理大底也穷小底也穷少间都成一个物事所谓持守者人不能不牵于物欲才觉得便收将来久之自然成熟非谓截然今日为始也 人之为学如今雨下相似雨既下后到处湿润其气易得蒸郁才略晴被日头略照又䒱得雨来前日亢旱时只缘久无雨下四面干枯縦有些少都滋润不得故更不能蒸郁得成人之于义理若见得后又有涵养底工夫日日在这里面便意思自好理义也容易得见正如雨蒸郁得成后底意思若是都不去用力日间只恁悠悠都不曾有涵养工夫设或理会得些小道理也滋润他不得少间私欲起来又间㫁去正如亢旱不能得雨相似也 学者工夫唯在居敬穷理此二事互相发能穷理则居敬工夫日益进能居敬则穷理工夫日益密譬如人之两足左足行则右足止右足行则左足止又如一物悬空中右抑则左昂左抑则右昂其实只是一事 人须做工夫方有碍初做工夫时欲做此一事又碍彼一事只如居敬穷理两事居敬是个收敛执持底道理穷理是个推寻究竟底道理此二者便是相妨若是热时则自不相碍矣 持敬是穷理之本穷得理明又是养心之助 学者若不穷理又见不得道理然去穷理不持敬又不得不持敬看道理便都散不聚在这里 致知敬克己此三事以一家譬之敬是守门户之人克己则是拒盗致知却是去推察自家与外来底事伊川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不言克己盖敬胜百邪便自有克如诚则便不消言闲邪之意犹善守门户则与拒盗便是一等事不消更言别有拒盗底若以涵养对克己言之则各作一事亦可涵养则譬将息克己则譬如服药去病盖将息不到然后服药将息到则自无病何消服药能纯于敬则自无邪僻何用克己若有邪僻只是敬心不纯只可责敬故敬则无己可克乃敬之效若初学则须是工夫都到无所不用其极 见不可谓之虚见见无虚实行有虚实见只是见见了后却有行有不行若不见后只要硬做便所成者窄狭 士患不知学知学矣而知所择之为难能择矣而勇足以行之内不顾于私己外不牵于俗习此又难也 程子言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识得与实有湏做两句看识得是知之也实有是得之也若只识得只是知有此物却须实有诸己方是己物也 问大抵学便要践履如何曰固然是易云学以聚之问以辨之既探讨得是当又且放顿宽大田地待触类自然有会合处故曰宽以居之何尝便说仁以行之答吴晦叔书曰夫泛论知行之理而就一事之中以观之则知之为先行之为后无可疑者如孟子所谓知皆扩而充之程子所谓譬如行路湏得光照及易文言所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之类是也然合夫知之浅深行之大小而言则非有以先成乎其小亦将何以驯致乎其大者哉如子夏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为先程子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易文言知至知至知终皆在忠信修辞之后之类是也盖古人之教自其孩幼而教之以孝弟诚敬之实及其少长而博之以诗书礼乐之文皆所以使之即夫一事一物之间各有以知其义理之所在而致涵养践履之功也此小学之事知之浅而行之小者也及其十五成童学于大学则其洒扫应对之间礼乐射御之际所以涵养践履之者略己小成矣于是不离乎此而教之以格物以致其知焉致知云者因其所己知者推而致之以及其所未知者而极其至也是必至于举天地万物之理而一以贯之然后为知之至而所谓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至是而无所不尽其道焉此大学之道知之深而行之大者也今就其一事之中而论之则先知后行固各有其序矣诚欲因夫小学之成以进夫大学之始则非涵养践履之有素亦岂能居然以去杂乱纷纠之心而格物以致其知哉且易之所谓忠信修辞者圣学之实事贯始终而言者也以其浅而小者言之则自其常视毋诳男唯女俞之时固己知而能之矣知至至之则由行此而又知其所至也此知之深者也知终终之则由知至而又进以终之也此行之大者也故大学之物虽以格物致知为用力之始然非谓初不涵养履践而直従事于此也又非谓物未格知未至则意可以不诚心可以不正身可以不修家不以不齐也但以为必知之至然后所以治己治人者始有以尽其道耳若曰必俟知至而后可行则夫事亲従兄承上接下乃人生之所不能一日废者岂可谓吾知未至而暂辍以俟其至而后行哉抑圣贤所谓知者虽有浅深然不过如前所论二端而已但至廓然贯通则内外精粗自无二致也 荅程允夫书曰穷理之要不必深求此语有大病殊骇闻听行得即是固为至论然穷理不深则安知所行之可否哉宰予以短丧为安是以不可为可也子路以正名为迂是以可为不可也彼亲见圣人日闻善诱犹有是失况于馀人恐但不如此而已穷理既明则理之所在动必由之无论高而不可行之理但世俗以茍且浅近之见谓之不可行耳如行不由径固世俗之所谓迂不行私谒固世俗之所谓矫又岂知理之所在言之虽若甚高而未尝不可行哉理之所在即是中道惟穷之不深则无所凖则而有过不及之患未有穷理既深而反有此患也易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盖惟如此然后可以应务未至于此则凡所作为皆出于私意之凿冥行而已 问致知后湏持养方力行曰如是则今日致知明日持养后日力行只持养便是行正心诚意岂不是行但行有远近治国平天下则行之远耳 程子言涵养湏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下须字在字便是皆要齐头著力不可道知得了方始行有一般人尽聦明知得而行不及是资质弱又有一般人尽行得而知不得 问南轩云致知力行互相发曰未湏理会相发且各项做将去若知有未至则就知上理会行有未至则就行上理会少间自是互相发 未能博学便要约礼穷理处不曾用功守约处岂免有差若差之毫忽便有不可胜言之弊
  南轩张氏曰致知力行互相发也然知常在先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致知之道学者要当据所知便体而行之由粗而至精由著而至微也 荅吴晦叔书曰所谓知之在先此固不可易之论但只一个知字用处不同盖有轻重也如云知有是事则用得轻匹夫匹妇可以与知之类是也如说知底事则用得重知至至之之知是也在未识大体者且当据所与知者为之则渐有进步处工夫若到则知至知至矣当至之知终矣当终之则工夫愈有所施而无穷矣所示有云譬如行路须识路头诚是也然要识路头亲去路口寻求方得只端坐于室想象跂而曰曰吾识之矣则无是理也元晦所论知字乃是谓知至之知要之此非躬行实践则莫有至但所谓躬行实践者先湏随所见端确为之此谓之知常在先则可也知有精粗行有浅深然知常在先固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矣未有不知而能行者也语所谓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是知而不能行者也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是不知则无由能好而乐也且以孝于亲一事论之自其粗者知有冬温夏凊昏定晨省则当行温清定省行之而又知其有进于此者则又从而行之知之进则行愈有所施行之力则知愈有所进以至于圣人人伦之至其等级固远其曲折固多然亦必由是而循循可至焉耳盖致知力行此两者工夫互相发也寻常与朋友讲论欲其据所知者而行之行而思之庶㡬所践之实而思虑之开明不然贪高慕远莫能有之果何为哉然有所谓知之至者则其行自不能已然湏致知力行工夫至到而后及此如颜子是也彼所谓欲罢不能者知之至而自不能以己也若学者以想象臆度或一知半解为知道而曰知之则无不能行是妄而已曾晳咏归之语亦可谓见道体矣而孟子犹以其行不掩为狂而况下此者哉 问吕伯恭说近日士人只务闻见不务践履湏是去践履上做工夫曰此言虽好只是少精神湏是致知力行互相发明始得若不致知将人欲做天理亦不可知安知所谓私而去之湏是知而后能行行而后有所知互相发明方可 问圣门当学谁曰学颜子为有凖的颜子为人圣人教之不过博文约礼博文所谓致知也约礼所谓力行也又问向上一节如何曰只恐不能致知力行耳果能致知力行久而不息当自知之譬如登山只说得从此处去至此山上则在人努力耳如真个到山上则许多景致自见得不待先说也 致知力行要湏自近步步踏实地乃有所进不然贪慕高远终恐无益
  勉斋黄氏曰盖尝求其所以为学之纲领者曰致知曰力行而已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物格知至者知之事也意诚心正者行之事也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者知之事笃行者行之事也书之所谓惟精惟一易之所谓知崇礼卑论语之所谓知及仁守孟子所谓始终条理无非始之以致知终之以力行盖始之以致知则天下之理洞然于吾心而无所蔽终之以力行则天下之理浑然于吾身而无所亏知之不至则如擿埴索涂而有可南可北之疑行之不力则如弊车羸马而有中道而废之患然则有志于圣贤之域者致知力行之外无他道也 学问之道知与行而已自昔圣人继天立极不曰知而曰精不曰行而曰一知不精行不一犹不知不行也圣贤相传启悟后学言知必曰知至言意必曰意诚至则事物之理无不通诚则念虑之发无不实曰至与诚其精一之谓欤知与行者学之涂辙至与诚者学之归宿有志于道者可不孳孳求止于是欤 圣贤一言一字皆可师法従之则吉违之则凶紧要一著只要信得笃行得力耳
  鲁斋许氏曰二程子以格物致知为学朱子亦然此所以度越诸子大学孔氏之遗书也其要在此凡行之所以不力只为知之不真果能真知行之安有不力者乎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只是一个知得真然后道笃行之一句 圣人教人只是两字従学而时习为始便只是说知与行两字不惑知命耳顺是个知字只是精粗浅深之别耳耳顺是并无逆于心者到此则何思何虑不思而得也従心不逾矩则不勉而中
  程子曰圣人之言冲一作中和之气贯彻上下以下论言行圣人之言远如天近如地其远也若不可得而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扬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非也 有有徳之言有造道之言有迷事之言有徳者止言已分事造道之言如颜子言孔子孟子言尧舜止是造道之深所见如是 问人言语紧急莫是气不定否曰此亦当习习到言语自然缓时便是气质变也学至气质变方是有功 徳盛者言传文盛者言亦传 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徳者厌无徳者惑 言愈多于道未必明故言以简为贵言而不行自欺孰甚焉言行不足以动人临事而倦且怠皆诚不至也 行践其言而人不信者有矣未有不践言而人信之者 凡谏说于君论辨于人理胜则事明气忿则招拂
  张子曰天地之道要一言而道尽亦可有终日善言而只在一物者当识其要总其大体一言而乃尽尔
  涑水司马氏曰言不可不重也子不见钟鼓乎夫钟鼓叩之然后鸣铿訇镗鞳人不以为异也若不叩自鸣人孰不谓之妖邪可以言而不言犹叩之而不鸣也亦为废钟鼓矣 言而无益不若勿言为而无益不若勿为余久知之病未能行也
  五峯胡氏曰先道而后言故无不信之言先义而后行故无不果之行 行慎则能坚其志言慎则能崇其徳
  延平李氏曰古之徳人言句皆自胸襟流出非従颔颊拾来如人平居谈话不虑而发后之学者譬如鹦鹉学人语言所不学者则不能耳
  朱子曰夫子云不学诗无以言先儒以为心平气和则能言易系辞曰易其心然后语谓平易其心而后语也明道先生曰凡为人言者理胜则事明气忿则招拂告子云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孟子以为不可孟子之意以言有不顺理不自得处即是心有不顺理不自得处故不得于言湏求之于心就心上理会也心气和则言顺理矣然亦湏就言上做工夫始得伊川曰发禁躁妄内斯静専是也内外表里照管无少空阙始得相应
  临川吴氏曰言心声也故知言者观言以知其心世亦有巧伪之言险也而言易躁也而言澹贪恋也而言闲适意其言之可以欺人也然人观其易澹闲适之言而洞照其险躁贪恋之心则人不可欺也而言岂可伪哉
  致知
  程子曰致知则有知有知则能择 知者吾之所固有然不致则不能得之而致之必有道故曰致知在格物 问人之学非原有差只为不知之故遂流于不同不知如何持守曰且未说到持守持守甚事湏先在致知致知尽知也○穷理格物便是致知 问今有志于学而知识𫎇蔽力不能胜其任则如之何曰致知则明明则无不胜其任者在勉强而已 问学者多流于释氏之说何也曰不致知也知之既至孰得而移之知玉之为宝则人不能以石乱之矣知醴之为甘则人不能以糵乱之矣知圣人之为大中至正则释氏不能以说惑之矣 无物无理惟格物可以尽理 人要明理若止一物上明之亦未济事湏是集众理然后脱然自有悟处 阅天下之事至于无可疑亦足乐矣 凡人于事有少自快则其喜怿之意犹浃洽于心而发见于外至于穷理切切焉而不得其所可悦者则亦何以养心也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所以明理也 至显者莫如事至微者莫如理而事理一致微显一源古之君子所以善学者以其能通于此而已 世之人务穷天地万物之理不知反之一身五脏六腑毛发筋骨之所存鲜或知之善学者取诸身而已自一身以观天地 问格物是外物是性分中物曰不拘凡眼前无非是物物物皆有理如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至于君臣父子间皆是理又问只穷一物见此一物便还见得诸理否曰湏是遍求虽颜子亦只能闻一知十若到后来逹理了虽亿万亦可通 造道深处虽闻常人语言浅近事莫非义理
  张子曰知徳斯知言己尝自知其徳然后能识言也人虽言之已未尝知其徳岂识其言湏知已知是徳然后能识是言犹曰知孝之徳则知孝之言也 穷理亦当有渐见物多穷理多如此可尽物之性
  上蔡谢氏曰闻见之知非真知也知水火自然不蹈真知故也真知自然行之不难不真知而行未免有意意有尽时 学者湏是且穷理物物皆有理穷理则能知天之所为知天之所为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无往而非理也穷理则是寻个是处 问天下多少事如何见得是处曰穷理便见得事不胜穷理则一也 所谓有知识湏是穷物理只如黄金天下至宝先湏辨认得他体性始得不然被人将𨱎石来唤作黄金辨认不过便生疑惑便执不定故经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
  龟山杨氏曰学者以致知格物为先知之未至虽欲择善而固执之未必当于道也夫鼎镬陷阱之不可蹈人皆知之也世之人未有蹈鼎镬䧟阱者以其知之审故也致身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固无异于鼎镬陷阱也而士或蹈之而莫之避以其未尝真知故也使其真知为不善如蹈鼎镬陷阱则人孰有为不善耶若夫物格而知至则目无全牛游刃自有馀地矣
  致堂胡氏曰君子之知贵乎至知之至者如知水之湿知火之热知美色之可爱知恶臭之可恶虽不幸瞽而瞆此知不可乱也知之不至者犹士而言学言善言道言中言诚言性言仁言恕言鬼神得其形影之似而已㫁学以记诵㫁善以柔弱㫁道以玄妙㫁中以随俗㫁诚以椎扑断性以静㫁仁以爱㫁恕以宽宥㫁鬼神以幽冥是皆形影之似而非其至也穷理不至则在我者有蔽而不尽在我者有蔽而不尽在人者安能洞达而无惑乎
  朱子曰为学先要知得分晓 致知格物只是一事非是今日格物明日又致知格物以理言致知以心言致知工夫亦既且据所己知者玩索推广将去且
  于心者本自无不足也 问致知涵养先后曰湏先致知而后涵养问伊川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如何曰此是大纲说要穷理湏是著意不著意如何会理会得分晓 学聚问辩明善择善尽心知性此皆是知皆始学之功也人为学湏是要知个是处千定万定知得这个彻底是那个彻底不是方是见得彻见得是则这心里方有所主且如人学射若志在红心上少间有时只射得那帖上志在帖上少间有时只射得那垛上志在垛上少间都射在别处去了 只争个知与不知争个知得切与不切且如人要做好事到得见不好事也似乎可做方要做好事又似乎有个做不好事底心从后面牵转去这只是知不切学者湏常存此心渐将义理只管去灌溉若卒乍
  未有进即且把见成在底道理将去看认认来认去更莫放著便只是自家底縁这道理不是外来物事只是自家本来合有底只是常常要点检 圣贤教人虽以恭敬持守为先而于其中又必使之即事即物考古验今体会推寻内外参合盖必如此然后见得此心之真此理之正而于世间万事一切言语无不洞然了其黑白大学所谓知至意诚孟子所谓知言养气正谓此也 问穷理莫如随事致察以求其当然之则曰是如此问人固有非意于为过而终䧟于过者此则不知之失然当不知之时正私意物欲方蔽固切恐虽欲致察而不得其真曰却恁地两相担阁不得湏是察问程子所谓涵养湏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不可除一句曰如此方始是又曰知与敬是先立底根脚 问穷理集义孰先曰穷理为先然亦不是截然有先后曰穷是穷在物之理集是集处物之义否曰是 万事皆在穷理后经不正理不明看如何地持守也只是空 痛理会一番如血战相似然后涵养将去因自云某如今虽便静坐道理自见得未能识得涵养个甚 问或有只教人践履者曰义理不明如何践履曰他说行得便见得曰如人行路不见便如何行今人多教人践履皆是自立标致去教人自有一般资质好底人便不湏穷理格物致知圣人作个大学便使人齐入于圣贤之域若讲得道理明时自是事亲不得不孝事兄不得不弟交朋友不得不信 心包万理万理具于一心不能存得心不能穷得理不能穷得理不能尽得心 穷理以虚心静虑为本而今看道理不见不是不知只是为物塞了而今粗法湏是打叠了胸中许多恶杂方可张子云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人多是被那个旧见恋不肯舍除是大故聦明见得不是便翻了 理不是在面前别为一物即在吾心人湏是体察得此物诚实在我方可譬如修养家所谓鈆汞龙虎皆是我身内之物非在外也 问穷事物之理还当穷究个緫会处如何曰不消说总会凡是眼前底都是事物只管恁地逐段穷教到极至处渐渐多自贯通然为之总会者心也 今之学者自是不知为学之要只要穷得这道理便是天理虽圣人不作这天理自在天地间天高地下万物散殊流而不息合同而化天地间只是这个道理流行周遍不应说道圣人不言这道理便不在这道理自是常在天地间只借圣人来说一遍过且如易只是一个阴阳之理而已伏羲始画只是画此理文王孔子皆是发明此理吉凶悔吝亦是従此推出孔子言之则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至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圣人只要人如此且如书载尧舜禹许多事业与夫都俞吁咈之言无非是至理 这道理若见得到只是合当如此如穿牛鼻络马首这也是天理合当如此若络牛首穿马鼻定是不得如说克己伊川只说个敬今人也知道敬只是不常如此常常如此少间自见得是非道理分明若心下有些子不安穏便不做到得更有一项心下习熟底事却自以为安外来卒未相入底却有不安这便著将前贤所说道理做様子看教心下是非分明 心熟后自然有见理处熟则心精微不见理只縁是心粗 学者理会道理当深沉潜思不可去名上理会湏求其所以然 义理尽无穷前人恁地说亦未必尽湏是自把来横看竖看尽入深尽有在 道理既知缝罅但当穷而又穷不可安于小成而遽止也 大凡义理积得多后贯通了自然见效不是今日理会得一件便要做一件用譬如富人积财积得多了自无不如意又如人学作文亦湏广看多后自然成文可观不是读得这一件却将来排凑做韩昌黎论为文便也要读书涵咏多后自然好柳子厚云本之于六经之意便是要将这一件做那一件便不及韩 大著心胸不可因一说相碍看教平阔四方八面都见 理会道理到纷然处却好定著精神看一看 看道理湏是见得实方是有功效处若于上面添些玄妙奇特便是见他实理未透今之学者不曾亲切见得而臆度揣摸为说皆助长之病也道理止平看意思自见不湏先立说 看义理难又要宽著心又要紧著心这心不宽则不足以见其规模之大不紧则不足以察其文理一作义之细密若拘滞于文义少间又不见他大规模处 以圣贤之意观圣贤之书以天下之理观天下之事人多以私见自去求理只是你自家所见去圣贤之心尚远在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会得主宰然后随自家力量穷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过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当先做活计 思索譬如穿井不解便得清水先亦湏是浊渐渐刮将去却自会清 只是见不透所以千言万语费尽心力终不得圣人之意大学说格物都只是要人见得透且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他欲以此教人他岂知道是不是只是见不透此学所以贵穷理也 务反求者以博观为外驰务博观者以内省为狭隘堕于一偏此皆学者之大病也 穷理者欲知事物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已知其所以然故志不惑知其所当然故行不谬非谓取彼之理而归诸此也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 湏是事事従心上理会起举止动步事事有个道理一豪不然便是欠阙了他道理固是天下事无不当理会只是有先后缓急之序湏先立其本方以次推及其馀 世上万般皆下品若见得这道理高见世间万般皆低故这一段紧要处只在先明诸心上盖先明诸心了方知得圣之可学有下手处方就这里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 明诸心知所往穷理之事也力行求至践履之事也穷理非是要専明在外之理如何而为孝弟如何而为忠信推此类通之求处至当即穷理之事也问所谓穷理不知是反己求之于心惟复逐物而
  求于物曰不是如此事事物物皆有个道理穷得十分尽方是格物不是此心如何去穷理不成物自有个道理心又有个道理枯槁其心全与物不接却使此理自见万无是事不用自家心如何别白物上求一般道理不知物上道理谁去穷得 穷理就事物上看穷得这个道理到底了又却穷那个道理如此积之以久穷理益多自然贯通穷理湏是穷得到底方始是问莫致知在格物否曰固是大学论治国平天下许多事却归在格物上凡事事物物各有一个道理若能穷得道理则施之事物莫不各当其位如人君止于仁人臣止于敬之类各有一至极道理又曰凡万物莫不各有一道理若穷理则万物之理皆不出此问此是万物皆备于我曰极是 未尝随事以观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未尝即理以应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 无事时此理存有事时此理亡无他只是把事作等闲湏是于事上穷理方可理于事本无二今见事来别把做一般看自然错了凡看道理湏要求个根源来处如为人父如何便
  止于慈为人子如何便止于孝为人君为人臣如何便止于仁止于敬如论孝湏穷个孝根源来处慈湏穷个慈根源来处仁敬亦然凡道理皆従根源来处穷究方见得确定不可只道我操守践履便了又曰道理要见得真湏是表里首末极其透彻无有不尽真见得是如此决然不可移易始得不可只窥见一斑半点便以为是如为人父湏真知是决然止于慈而不可易为人子湏真知是决然止于孝而不可易善湏真见得是善方始决然必做恶湏真见得是恶方始决然必不做如看不好底文字固是不好湏自家真见得是不好好底文字固是好湏自家真见得是好圣贤言语湏是真看得十分透彻如従他肚里穿过一字或轻或重移易不得始是看理彻则我与理一然一下未能彻湏是浃洽始得这道理甚活其体浑然而其中粲然上下数千年真是昭昭在天地间前圣后圣相传所以㫁然而不疑夫子之所教者教乎此也颜子之所乐者乐乎此也圆转处尽圆转直截处尽直截先知所以觉后知先觉所以觉后觉问颜子之乐只是天地间至富至贵底道理乐去乐可求之否曰非也此一下未可便知湏是穷究万理要令极彻程子谓将这身来放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又谓人于天地间湏是直穷到底至纎至悉十分透彻无所不尽则与万物为一无所窒碍胸中泰然岂有不乐 看道理若只恁地说过一遍则都不济事湏是常常把来思量始得看过了后无时无候又把起来思量一遍十分思量不透又且放下待意思好时又把起来看恁地将久自然解透彻延平先生尝言道理湏是日中理会夜里却去静处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说去做真个是不同 这道理湏是见得是如此了验之于物又如此验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见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知某所见所言又非自会说出来亦是当初圣贤与二程所说推之而又验之于己见得真实如此 穷理亦无他法只日间读书应事处毎事理会便是虽若无大头段増益然亦只是积累久后不觉自浃洽贯通正欲速不得也 答王钦之书曰所谓穷理不必泥古人言句固是也然亦岂可尽舍古人言句哉程夫子曰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道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求其当否皆穷理也夫讲道明理别是非而察之于应接事物之际以克去己私求乎天理循循而进无迫切陵节之弊则亦何患夫与古人背驰也若欲尽舍古人言句道理之不明是非之不别泛然无所决择虽欲惟出处语默之察譬之适越者不知东西南北之殊而仆仆然奔走于途其不北入燕则东入齐西入秦耳 道理无形影唯因事物言语乃可见得是非理极子细即道理极精微古人所谓物格知至者不过是就此下工夫近日学者说得太高了意思都不确实不曾见理会得一书一事彻头彻尾东边绰得㡬句西边绰得㡬句都不曾贯穿浃洽此是大病有志之士尤不可以不深戒也 问以类而推之说曰是従己理会得处推将去如此便不隔越若远去寻讨则不切于己 问程子言觉悟便是信如何曰未觉悟时不能无疑便半信半不信己觉悟了别无所疑即是信 圣贤所谓博学无所不学也自吾身所谓大经大本以至天下之事事物物甚而一字半字之义莫不在所当穷而未始有不消理会者虽曰不能尽究然亦只得随吾聪明力量理会将去久久湏有所至岂不胜全不理会者乎若截然不理会者虽物过乎前不识其名彼亦不管岂穷理之学哉
  象山陆氏曰凡人之病患不能知若真知之病自去矣亦不待费力驱除真知之却知说得勿忘两字所以要讲论者乃是辨明其未知处耳
  勉斋黄氏曰致知乃入道之方而致知非易事要湏默认实体方见端的不然则只是讲论文字终日𫍢𫍢而真实体段元不曾识故其说易差而其见不实动静表里有未能合一则虽曰为善而卒不免于自欺也
  问伊川谓致知在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二字往往寡欲则知无不尽如何潜室陈氏曰程子以持敬为入徳之门盖欲格物致知湏是心常存在方可所以有寡欲之说恐引出心向外去也 问伊川言穷理非必尽穷天下之理又谓非穷得一理便到又云格物者非必谓欲尽格天下之物但于一物上穷得尽其他可以类推如何曰只格一物便是致知虽曾颜不敢如此道晦翁云日格一物积久自有豁然贯通处此道尽著玩索日格一物岂是只格一物积久贯通到此境界即明睿洞照不待物物尽穷矣
  问穷理至于天下之物必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鲁斋许氏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此解说个穷字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此说个理字所以然者是本原也所当然者是末流也所以然者是命也所当然者是义也毎一事毎一物湏有所以然与所当然
  临川吴氏曰夫见闻者所以致其知也夫子曰多闻阙疑多见阙殆又曰多闻择其善者而従之多见而识之盖闻见虽得于外而所闻所见之理则具于心故外之物格则内之知至此儒者内外合一之学故非如记诵之徒博览于外而无得于内亦非如释氏之徒専求于内而无事于外也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八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九
  学七
  力行 克己 改过 杂论处心立事附
  程子曰居之以正行之以和 言而不行是欺也君子欺乎哉不欺也 知过而能改闻善而能用克己以从义其刚明者乎
  上蔡谢氏曰人须识其真心见孺子将入井时是真心也非思而得也非勉而中也予尝学射到一把处难去半把处尤难去则恁地放了底多昔有一人学射摸得镞与把齐然后放学者才有些所得便住人多易住唯颜子善学故孔子有见其进未见其止之叹须是百尺竿头更进始得
  和靖尹氏曰学贵力行不贵空言
  东平马氏曰吾志在行道使吾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使吾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累是道不可行也
  朱子曰善在那里自家却去行他行之久则与自家为一为一则得之在我未能行善自善我自我 凡日用之间动止语默皆是行处且须于行处警省须是战战兢兢方可若悠悠泛泛地过则又不可 若不用躬行只是说得便了则七十子之従孔子只用两日说便尽何用许多年随著孔子不去不然则孔门诸子皆是呆无能底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会这个身心到得做事业时只随自家分量以应之如由之果赐之达冉求之艺只此便可以従政不用他求若是大底功业便用大圣贤做小底功业便用小底贤人做各随他分量做出来如何强得 人于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尽耳不当咎其不可行当反而求尽其道 为学就其偏处著工夫亦是其平正道理自在若一向矫枉过直又成偏去如人偏于柔自可见只就这里用工须存平正底道理虽要致知然不可恃书曰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工夫全在行上 尝诲学者曰某此间讲说时少践履时多事事都用人自去理会自去体察自去涵养书用自去读道理用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个引路底人做得个证明底人有疑难处同商量而已 人所以易得流转立不定者只是脚跟不点地点平声 问学如登塔逐一层登将去上面一层虽不问人亦自见得若不去实踏过却悬空妄想便和最下底层不曾理会得 学问亦无个一超直入之理直是铢积寸累做将去某是如此吃辛苦从渐做来若要得知亦是吃辛苦了做不是可以坐谈侥幸而得 问向因子夏大徳小徳之说遂只知于事之大者致察而于小者茍且放过徳之不修实此为病张子云纎恶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恶未尽虽善必粗学者须是毫发不得放过徳乃可进曰若能如此善莫大焉以小恶为无伤是诚不可 而今只理会得于做工夫处莫问他气禀与习只是是底便做不是底莫做一直做将去任你气禀物欲我只是不恁地如此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气习不期变而变矣人之一身应事接物无非义理之所在人虽不能尽知然要在力行其所己知而勉求其所未至则自近及远由粗至精循循有序而日有可见之功矣 问力行如何说是浅近语曰不明道理只是硬行又问何以为浅近曰他只是见圣贤所为心下爱硬依他行这是私意不是当行若见得道理时皆是当恁地行 学者实下工夫须是日日为之就事亲従兄接物处事理会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则日化而不自知遂只如常事做将去 务实一事观今日学者不能进步病痛全在此处但就是做工夫自然有得未须遽责效验也
  东莱吕氏曰贤士大夫盖有学甚正识甚明而其道终不能孚格远近者只为实地欠夫夫耳
  南轩张氏曰学贵力行然所谓力行者煞有事圣门教人循循有序始终条理一毫潦草不得工夫盖无穷也 学者若能务实便有所得或问务实之说曰于践履中求之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日用常行之际无非实用
  象山陆氏曰圣人教人只是就人日用处开端如孟子言徐行后长者可为尧舜不成在长者后行便是尧舜怎生做得尧舜様事须是就上面著工夫
  程子曰难胜莫如己私学者能克之非大勇乎以下论克己多惊多怒多忧只去一事所偏处自克克得一件
  其馀自正 目畏尖物此事不得放过便与克下室中率置尖物须以理胜他尖必不刺人也何畏之有
  张子曰凡所当为一事意不过则推类如此善也一事意得过以为且休则百事废其病常在谓之病者为其不虚心也病根不去随所居所接而长人须一事事消了病则常胜故要克己克己下学也下学上达交相养盖不行则成何徳行哉 人当平物我合内外如是以身鉴物便偏见以天理中鉴则人与己皆见犹持镜在此但可鉴彼于己莫能见也以镜居中则尽照只为天理常在身与物灼见则自不私己亦是一物人常脱去己身则自明然身与心常相随不奈何有此身假以接物则举措须要是今见人意我固必以为当绝于己乃不能绝即是私己是以大人正己而物正须待自已者皆是著见于人物自然而正以诚而明者既实而行之明也明则民斯信矣己未正而正人便是有意我固必鉴己与物皆见则自然心洪而公平意我固必只为有身便有此
  上蔡谢氏曰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别又一年做得甚工夫曰也只是去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点检得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点头因语在坐同志者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或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曰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蔬食菜𡙡却户里吃为甚恁地
  和靖尹氏曰克己唯在克其所好便是下手处然人未有不自知所好处而能克之者若不自知却克个甚如好财即于财上克好酒即于酒上克今人只为事事皆好便没下手处然须择其偏好甚处先克
  五𡶶胡氏曰自反则裕责人则蔽君子不临事而恕己然后有自反之功自反者修身之本也本得则用无不利
  朱子曰克己亦别无巧法譬如孤军猝遇彊敌只得尽力舎死向前而已尚何问哉 克己固学者之急务亦须见得一切道理了了分明方见日用之间一言一动何者是正何者是邪便于此处立定脚跟凡是己私不是天命者便克将去 问明道曰目畏尖物某未晓其说曰人有目畏尖物者明道先生教以室中率置尖物便见之熟而知尖之不刺人也则知畏者妄而不复畏矣 问前軰说治惧室中率置尖物曰那个本不能害人心下要恁地惧且习教不如此妄怕问习在危堦上行底亦此意否曰那个分明是危只教习教不怕著问习得不怕少间到危疑之际心亦不动否曰是如此 问克己功夫要当自日月至焉推而上之至终食之间以至造次以至颠沛一节密一莭去庶几持养纯熟而三月不违可学而至不学则己欲学圣人则纯亦不已如此做功夫可否曰下学之功诚当如此其资质之高明者自应不在此限但我未之见耳 问某欲克己而患未能曰此更无商量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问每常遇事时也分明知得理之是非这是天理那是人欲然到做处又却为人欲引去及至做了又却悔此是如何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这様处极要与他扫除打叠如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自家也知得合行大路然被小路有个事物引著不知不觉走从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芜秽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战之机须是遇事时便欲克下不得茍且放过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资质他不用著力自然循天命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贤人之资次于圣人者到得遇事时固不曽错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资须大叚著无一时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曽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须是如此做工夫其言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 问子张云以心克己即是复性复性便是行仁义窃谓克己便是克去私心却云以心克己莫剩却以心两字否曰克己便是此心克之公但㸔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非心而何言忠信行䔍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这不是心是甚么凡此等皆心所为但不必更著心字所以夫子不言心但只说在这里教人做又问复性便是行仁义复是方复得此性如何便说行得曰既复得此性便恁地行才去得不仁不义则所行便是仁义那得一个在不仁不义与仁义之中底物事不是人欲便是天理不是天理便是人欲所以谓欲知舜与跖之分者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所隔甚不多但圣贤把得这界定尔
  南轩张氏曰克己之偏之难当用大壮之力然而力贵于壮而工夫贵于密若工夫不密虽胜于暂而终不能持于久而销其端观颜子沈潜积习之功为如何哉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非工夫䔍至久且熟也其能若是乎
  鲁斋许氏曰责得人深者必自恕责得己深者必薄责于人盖亦不暇责人也自责以至于圣贤地面何暇有工夫责人见人有片善早去仿学他善不见其人之可责惟责己也颜子有之以众人望人则皆可以圣贤望人则无完人矣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责己者可以成人之善责人者适以长己之恶喜怒哀乐爱恶欲一有动于心则气便不平气既
  不平则发言多失七者之中惟怒为难治又偏招患难须于盛怒时坚忍不动俟心气平时审而应之庶几无失忿气剧炎火焚如徒自伤触来勿与竞事过心清凉
  程子曰凡夫之过多矣改改之者犹无过也惟格趣污下之人其改之为最甚难故其过最以下论改过 行之失莫甚于恶则亦改之而已矣事之失莫甚于乱则亦治之而已矣茍非自暴自弃者孰不可与为君子有过必改罪己是也改而已矣常有歉悔之意则反为心害 罪己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当长留在心胸为悔
  涑水司马氏曰去恶而从善舍非而従是人或知之而不能徙以为如制𫘣马如斡磻石之难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转户枢何难之有
  朱子曰知得如此是病即便不如此是药若更问何由得如此则是骑驴觅驴只成一场闲说话矣 荅蔡季通书曰所谓一剑两叚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义之功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叚亦不可以此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 问气质昏蒙作事多悔有当下便悔时有过后思量得不是方悔时或因久所为因事机触得悔时方悔之际惘然自失此身若无所容有时恚恨至于成病不知何由可以免此曰既若悔时苐二次莫恁地便了不消得常常地放在心下那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底便是不悔底今若信意做去后荡然不知悔固不得若既知悔后次便改了何必常常恁地悔又曰悔字难说既不可常存在胸中以为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说不悔则今畨做错且休明畨做错又休不成说话问如何是著中底道理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滞既做错此事他时更遇此事或与此事相类更须惩戒不可再做错了
  南轩张氏曰著是去非改过迁善此经语也非不去安能著是过不改安能迁善不知其非安能去非不知其过安能改过自谓知非而不能去非是不知非也自谓知过而不能改过是不知过也真知非则无不能去真知过则无不能改人之患在不知其非不知其过而已所贵乎学者在致其知改其过也
  象山陆氏曰学者不长进只是好己胜出一言做一事便道全是岂有此理古人惟贵知过则改见善则迁今各自执是被人点破便愕然所以不如古人
  西山真氏曰过虽圣贤不能无盖过者过误之谓也真知为过而速改则无过矣故论语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左传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子贡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孟子曰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成汤之圣犹且改过不吝颜子之贤犹曰不贰过以此可见虽圣贤必以改过为贵若知其为过不肯速改则是文过遂非而流于恶矣盖无心而误则谓之过有心而为则谓之恶不待别为不善方谓之恶只知过不改是有心便谓之恶易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天下之至迅疾者莫如风雷故圣人以此为迁善改过之象即是过勿惮改之意也
  程子曰欲当大任须是䔍实以下杂论处心立事 有志之士不以天下万物挠己巳立矣则运天下济万物必有馀𥙿 厚责于吾所感薄责于人所应惟君子能之天下之事茍善处之虽悔可以成功不善处之虽利反以为害 人当审己如何不必恤浮议志在浮议则心不在内不可应卒处事 大凡利害祸福亦须致命始得致之为言直如人以力自致之谓也得之不得命固已定君子须知他命方得不知命无以为君子盖命茍不知无所不至故君子于困穷之时须致命便遂得志其得祸得福皆以自致只要申其志而已 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湏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会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人莫不知命之不可迁也临患难而能不惧处贫贱而能不变视富贵而能不慕者吾未见其人也 处患难知其无可奈何遂放意而不反非安于义命者 当为国之时既尽其防虑之道矣而犹不免则命也茍惟致其命安自然则危塞险难无足以动其心者行吾义而已斯可谓之君子 儒者只合言人事不得言有数直到不得已处然后归之扵命可也 或谓人莫知和柔宽缓然临事则反至扵𭧂厉曰只是志不胜气气反动其心也又曰事以急而反者十常七八君子不欲才过徳不欲名过实不欲文过质才过
  徳者不祥名过实者有殃文过质者莫与之长 有实则有名名实一物也若夫好名者则徇名为虚矣如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谓无善可称耳非徇名也
  张子曰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养车马食粗衣恶居贫贱皆恐人非笑不知当生则生当死即死今日万钟明日弃之今日富贵明日饥饥亦不恤惟义所在 欲事立须是心立心不敬则怠惰事无由立况圣人诚立故事无不立也道义之功甚大又极是尊贵之事 某平生于公勇于私怯于公道有义真是无所惧大凡事不惟于法有不得更有义之不可尢所当避
  上蔡谢氏曰怀固蔽自欺之心长虚骄自大之气皆好名之故
  龟山杨氏曰物有圭角多刺人眼目亦易玷缺故君子处世当浑然天成则人不厌弃矣 士不患无名患实之不至
  和靖尹氏曰后世人临事多错只为不知事若知道了临事安得错 人有避事欲不为者曰事当为者岂可不为废事便是废人道荘子犹曰匿而不可不为者事也
  五峯胡氏曰一身之利无谋也而利天下者则谋之一时之利无谋也而利万物者则谋之○处已有道则行艰难险危之中无所不利失其道则有不能堪而忿欲兴矣是以君子贵有徳也
  延平李氏曰受形天地各有定数治乱穷通断非人力惟当守吾之正而已然而爱身明道修己俟时则不可一日忘于心此圣贤传心之要法或者放肆自佚惟责之人不责之己非也
  朱子曰耳目口鼻之在人尚各有攸司况人在天地间自农啇工贾等而上之不知其几阶其所当尽者小大虽异界限截然本分当为者一事有关便废天职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推是心以尽其职者此固为不易之论但必知夫所处之职乃天职之自然而非出于人为则各司其职以办其事不出于勉强不得已之意矣 有是理方有这物事如草木有个种子方生出草如人有此心去做这事方始成这事若无此心如何会成这事 世事无𦂳要底不要做先去其粗却去其精磨去一重又磨一重天下事都是如此且如中庸说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不闻先且就睹处与闻处做了然后就不睹不闻处用工方能细密而今人每每跳过一重做事睹处与闻处元不曽有工夫却便去不睹不闻处做不成可知是做不下梢一齐担阁且如屋漏暗室中工夫如何便做得须従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处做起方得 且须立个粗底根脚却正好著细处工夫今人于无义理底言语尽说了无义理底事尽做了是于粗底根脚犹未立却求深微縦理会得干己甚事 人多是要求济事而不知自身己不立事决不能成人自心若一毫私意未尽皆足以败事如上有一毫差下便有寻丈差今若见得十分透彻待下梢遇事转移也只做得五六分若今便只就第四五者理会下梢如何 常先难而后易不然则难将至矣如乐毅用兵始常惧难乃心谨畏不敢忽易故战则虽大国坚城无不破者及至胜则自骄胆大而恃兵强因去攻二城亦攻不下 作事若顾利害其终未有不䧟于害也 古人临事所以要回互时是一般国家大事系死生存亡之际有不可直情径行处便要权其轻重而行之今则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于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是甚意思 问学者讲明义理之外亦湏理会时政凡事要一一讲明使先有一定之说庶他日临事不至墙面曰学者若得胸中义理明従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应曲当人若有尧舜许多聪明自做得尧舜许得事业若要一一理会则事变无穷难以逆料随机应变不可预定今世文人才士开口便说国家利害把笔便述时政得失终济得甚事只是讲明义理以淑人心使世间识义理之人多则何患政治之不举耶 其㸔人也须是刚虽则是偏然较之柔不同易以阳刚为君子阴柔为小人若是柔弱不刚之质少间都不会振奋只困倒了 天下事亦要得危言者亦要得宽缓者皆不可少随其人所见看其人议论如狄梁公辞虽缓意甚恳切如中边皆缓则不可翕受敷施九徳咸事圣人便如此做 今人大抵皆先自立一个意见若其性宽大便只管一向见得一个宽大底路若性严毅底人便只管见得一个廉介底路更不平其心看事物自有个合宽大处合严毅处 人最不可晓有人奉身俭啬之甚充其操上食槁壤下饮黄泉底却只爱官职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他只缘私欲不能克临事只见这个重都不见别个了或云似此等人分数胜已下底曰不得如此说才有病便不好更不可以分数论他只爱官职便弑父与君也敢 古人尊贵奉之者愈备则其养徳也愈善后之奉养备者贼之而已矣 为血气所使者只是客气惟于性理说话涵泳自然临事有别处 须是慈祥和厚为本如勇决刚果虽不可无然用之有处所 事至于过当便是伪 学常要亲细务莫令心麤 问避嫌是否曰合避岂可不避如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慗冠岂可不避如君不与同姓同车与异姓同车不同服皆是合避处 问程子说避嫌之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若是有一项合委曲而不可以直遂者这不可以为避嫌曰自是道理合如此如避嫌者却是又怕人道如何这却是私意如十起与不起便是私这便是避嫌只是他见得这意思己是大叚做工夫大叚会省察了又如人遗之千里马虽不受后来荐人未尝㤀之后亦竟不荐不荐自是好然于心终不㤀便是吃他取奉意思不过这便是私意又如如今立朝明知这个是好人当荐举之却缘平日与自家有恩意往来遂避嫌不举他又如有某人平日与自家有怨到得当官彼却有事当治却怕人说道因前怨治他遂休了如此等皆蹉过多了 问人心不可狭小其待人接物胸中不可先分厚薄有所别异否曰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放令规模宽阔使人人各得尽其情多少快活问待人接物随其情之厚薄轻重而为酬酢邪一切不问而待之以厚邪曰知所以处心持己之道则所以接人待物自有凖则 事有不当耐者岂可全学耐事学耐事其弊至于茍贱不廉 学者须要有廉隅墙壁便可担负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间病痛却没了亲其身为不善直是不入此大者立也 耻有当忍者有不当忍者 人湏有廉耻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耻便是羞恶之心人有耻则能有所不为今有一様人不能安贫其气销屈以至立脚不住不知廉耻亦何所不至因举吕舎人诗云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如论语必先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然后说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必先教取舍之际界限分明然后可做工夫不然则立脚不定安能有进又云学者不于富贵贫贱上立定则是入门便差了也人之所以戚戚于贫贱汲汲于富贵只缘不见这个道理若见得这个道理贫贱不能损得富贵不曽添得只要知这道理 学者常常以志士不㤀在沟壑为念则道义重而计较死生之心轻矣况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义犯分役心役志营营以求之邪某观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至于违其心者众矣可不戒㢤 困厄有轻重力量有大小若能一日十二辰点检自己念虑动作都是合宜仰不愧俯不怍如此而不幸填沟壑丧躯殒命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个是处如此则方寸之间全是天理虽遇大困厄有致命遂志而已亦不知有人之是非向背惟其是而已 问死生是大关莭处须是日用间虽小事亦不放过一一如此用工夫当死之时方打得透曰然 以利害祸福言之此是至粗底此处人都信不及便讲学得待如何亦要安顿处今人开口亦解说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物者盖缘只见得这道理不见那刀锯鼎镬 身劳而心安者为之利少而义多者为之 惟君子然后知义理之所必当为与义理之必可恃利害得失既无所入于其心而其学又足以应事物之变是以气勇谋明无所慑惮不幸蹉跌死生以之小人之心一切反是 人有此身便有所以为人之理与生俱生乃天之所负而非人力之所能为也所以凡为人者只合讲明此理而谨守之不可昏弃若乃身外之事荣悴休戚即当一切听天所为而无容心焉 问事有最难底奈何曰亦有数等或是外面阻遏做不得或是里面纷乱处不去亦有一种纷拏时及纎毫委曲微细处难处全只在人自去理会大槩只是要见得道理分明逐事上自有一个道理易曰采赜索隐赜处不是奥是纷乱时隐是隐奥也全在探索上纷乱是他自纷乱我若有一定之见安能纷乱得我问事来断制不下当何以处之曰也只得随力量做去又问事有至理理有至当十分处今己看得七八分待穷来穷去熟后自解到那分数足处曰虽未能従容只是熟后便自会只是熟只是熟 问贫者举事有费财之浩瀚者不能不计度繁约而为之裁处此与正义不谋利意相妨否窃恐谋利者是作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当如何只论利便于己与不利便于己得利便则为之不得则不为若贫而费财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应因斟酌裁处而归之中其意自不同否曰当为而力不及者量宜处乃是义也力可为而计费吝惜则是谋利而非义矣 问欲穷理而事物纷纭未能有洒落处近惟见得富贵果不可求贫贱果不可迯耳曰此是就命上理会须更就义上看当求与不当求当避与不当避更看自家分上所以求之避之之心是欲如何且其得丧荣辱与自家义理之得失利害孰为轻重则当有以处此矣大抵事只有一个是非是非既定却拣一个是处行将去必欲回互得人人道好岂有此理然事之是非久却自定时下须是在我者无慊仰不愧俯不怍别人道好道恶管他 读书则实究其理行己则实践其迩念念郷前不轻自恕则在我者虽甚孤高然与他人元无干预亦何必私忧过计而䧟于同流合污之地乎
  南轩张氏曰义之所在君子蹈之如饥之必食渴之必饮不可改也若一毫私意乱之则顾藉牵滞而卒失其正矣 论伊川说子贡货殖便生计较才计较便是不受命只计较便不是因言人逐日自思量如何是计较处才有计较作为便不是若都不计较则是无所为如何应事接物要得不计较又要得应事接物于此可以涵泳本心
  东莱吕氏曰大凡人资质各有利钝规模各有大小此难以一律齐要须常不失故家气味所向者正凡圣贤軰学问操履我力虽未能为而心向慕之是谓所向者正若随俗轻笑以为世法不湏如此不当如此则所向者不正矣所存者实如已虽未免有过而不敢久饰遮蔵又如处亲戚朋友间不敢不用情之类信其所当信谓以圣贤语言前軰教戒为必可信而以世俗茍且便私之论为不可信耻其所当耻谓以学问操履不如前軰为耻而不以官职不如人服饰资用不如人巧诈小数不如人为耻持身谦逊而不敢虚骄遇事审细而不敢容易如此则虽难到或远或近要是君子路上人也
  西山真氏曰一事有一事之理人能安定其心顺其理以应之则事既得所心亦不劳苦扰扰焉以私心处之则事必不得其当而其心亦无须㬰之宁人徒知为事之累心不知乃心之累事也
  鲁斋许氏曰天地间当大著心不可拘于气质局于一已贫贱忧戚不可过为陨获贵为公相不可骄当知有天地国家以来多少圣贤在此位贱为匹夫不必耻当知古昔志士仁人多少屈伏甘于贫贱者无入而不自得也何忻戚之有 凡事物之际有两件有由自己的有不由自己的由自己的有义在不由自己的有命在归于义命而已 世人怀智挟诈而欲事之善岂有此理必尽去人伪忠厚纯一然后可善其事至于死生祸福则一归之天命而已人谋孔臧亦可以保天命人能摄生亦可以保神气自暴自弃
  而有凶祸皆自取之也 巧言令色人欲胜天理灭矣人但当修心自理不问与他人合与不合果能自修天下人皆能合若只以巧言令色求则其所合者可知矣 汲汲焉毋欲速也循循焉毋敢惰也非止学问如此日用事为之间皆当如此乃能有成 祸福荣辱死生贵贱如寒暑昼夜相代之理若以私意小智妄为迎避大不可也 不听父母命者则为不孝不听君命者则为不敬其或不听天命者独无责耶君父之命或时可否之间设教者犹曰勿逆勿怠况乎天命大公至正无有不善何苦而不受命乎 毁不可遽誉亦不可遽喜不可遽怒亦不可遽处人须要重厚待人须要久远顾岁晏何如耳一时一暂便动揺去従他做毁誉后叚便难收拾 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不虞之誉无故而致誉也无实而得誉可乎大誉则大毁至小誉则小毁至必然之理也惟圣贤得誉则无所可毁大名之下难处在圣贤则异于是无难处者无实而得名故难处名美器也造物者忌多取非忌多取忌夫无实而得名者




  性理大全书卷四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
  学八
  力行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辨 论出处附
  程子曰人心莫不有知惟蔽于人欲则亡天理也以下理欲义利君子小人之辨 欲利己者必损人欲利财者必敛怨人放天理昏者是只为嗜欲乱著他庄子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此言却最是 利者众人之所同欲也専欲益己其害大矣贪之甚则昏蔽而㤀理义求之极则争夺而致怨仇 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 孟子辨舜跖之分只在义利之间言间者谓相去不甚远所争毫末耳义与利只是个公与私也出义便以利言也只那计较便是为有利害若无利害何用计较利害者天下之常情也人皆知趋利而避害圣人则更不论利害惟看义当为不当为便是命在其中也 所谓利者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穏便处皆利心也圣人以义为利义安处便为利守道当确然而不变得正则远邪就非则违是无两从之理 虽公天下事若用私意为之便是私 人能放这一个身公共放在天地万物中一般看则有甚妨碍虽万身曾何伤 公则同私则异同者天心也 公则一私则万殊至当归一精义无二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 可欲莫如善以有诸己为贵若存若亡焉而不为物所诱俗所移者吾未之见也尧舜之为善与桀跖之为恶其自信一也 天下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如杨墨之类又曰天理中物须有美恶盖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但当察之不可自入于恶流于一物 何以谓之君子何以谓之小人君子则所见者大且远小人则所见者小且近君子之志所虑者岂止其一身直虑及天下千万世小人之虑一朝之忿曾不遑恤其身 天地之间皆有对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君子小人之气常相停但六分君子则治六分小人则乱七分君子则大治七分小人则大乱如是则一无此三字作虽字尧舜之世不能无小人盖尧舜之世只是以礼乐法度驱而之善尽其道而已然言比屋可封者以其有教虽欲为恶不能成其恶 君子好成物故吉小人好败物故凶 义理与客气常相胜只看消长分数多少为君子小人之别义理所得渐多则自然知得客气消散得渐少消尽客气者是大贤问君子之与小人处也必有侵陵困辱之患则如之何曰于是而能反己兢谨以远其祸则徳益进矣诗不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张子曰人多言安于贫贱其实只是计穷力屈力短不能营画耳若稍动得恐未肯安之须是诚知义理之乐于利欲也乃能 天下之富贵假外者皆有穷己盖人欲无餍而外物有限惟道义则无爵而贵取之无穷矣 利利于民则可谓利利于身利于国皆非利也利之言利犹言美之为美利诚难言不可以槩而言
  蓝田吕氏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以受尧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卫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间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义而无可得之命究其理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启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受室养弟子以万锺为孟子之所辞二者义命有正合之理时中而已焉
  上蔡谢氏曰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惕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入欲即灭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得一分人欲
  和靖尹氏曰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五峯胡氏曰人欲盛则天理昏天理素明则无欲矣处富贵与天地同其通处贫贱与天地同其否安死顺生与天地同其变化又何宫室妻妾衣服饮食存亡得丧而以介意乎 君子畏天命顺天时故不行惊众骇俗之事而常中小人不知天命以利而动肆情妄作故行惊众骇俗之事必其无忌惮而然也 知人之道验之以事而观其辞气从人反躬者鲜不为君子任己盖非者鲜不为小人
  朱子曰有个天理便有个人欲盖縁这个天理须有个安䪺处才安顿得不恰好便有人欲出来 天理人欲分数有多少天理本多人欲也便是天理里面做出来虽是人欲人欲中自有天理问莫是本来全是天理否曰人生都是天理人欲却是后来没巴鼻生底 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未有天理人欲夹杂者学者须要于此体认省察之大抵人能于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脚住则尽长
  进在 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说几字然辩之又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说豫字 天理人欲几微之间 问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曰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 不为物欲所昏则浑然天理矣 天理人欲无硬定底界至是两界上工夫这边工夫多那边不到占过来若这边工夫少那边必侵过来 人只有个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彼胜则此退无中立不进退之理凡人不进便退也譬如刘项相拒于荥阳成皋间彼进得一步则此退一步此进一步则彼退一步初学者则要牢札定脚与他捱捱得一毫去则逐旋捱将去此心莫退终须有胜时胜时甚气象 人只是此一心今日是明日非不是将不是底换了是底今日不好明日好不是将好底换了不好底只此一心但看天理欲欲之消长如何尔以至千载之前千载之后与天地相为始终只此一心 学者须是革尽人欲复尽天理方始是学又曰人欲与天理此长彼必短此短彼必长 未知学问此心浑为人欲既知学问天理自然发见而人欲渐渐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层又有一层大者固不可有而纎微尤要密察 凡一事便有两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须事事与剖判极处即克治扩充工夫随事著见然人之气禀有偏所见亦往往不同如气禀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刚柔底人则见柔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少柔须先就气禀偏处克治 义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复之富贵身外之物求之惟恐不得纵使得之于身心无分毫之益况不可必得乎若义理求则得之能不丧其所有可以为圣为贤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为私欲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两端体察若见得时自须猛省急摆脱出来 问水火明知其可畏自然畏之不待勉强若是人欲只縁有爱之之意虽知之而不能不好之奈何曰此亦未能真知而已又问真知者还当真知人欲是不好物事否曰如克伐怨欲却不是要去就克伐怨欲上面要知得到只是自就道理这边看得透则那许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实是看得大底道理要去求胜做甚么要去矜夸他人做甚么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个甚么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个甚么见得大处分明这许多小小病痛都如冰消冻解无有痕迹矣 今人日中所为皆茍而已其实只将讲学做一件好事求异于人然其设心依旧只是为利其视不讲者又何以大相远天下只是善恶两言而已于二者始分之中须著意看教分明及其流出去则善者一向善但有浅深尔如水清泠便有极清处有稍清处恶者一向恶恶有浅深如水浑浊亦有极浑处有稍浑处问此善恶分处只是天理之公人欲之私耳曰此却是己有说后方有此名只执此为说不济事须要验之此心真知得如何是天理如何是人欲㡬微间极索理会此心常常要醒觉莫令顷刻悠悠愦愦问此只是持敬为要曰敬不是闭眼默坐便为敬须是随事致敬方其当格物时便敬以格之当诚意时便敬以诚之以致正心修身以后节节常要惺觉执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今之言持敬者只是说敬非是持敬若此心常在躯壳中为主便须常如烈火在身有不可犯之色事物之来便成两畔去又何至如是纒绕 气不从志处乃是天理人欲交战处也 天理人欲并行论其本然之妙则唯有天理而无人欲是以圣人之教必欲其尽去人欲而复全天理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尧舜禹相传之密旨也夫人自有生而梏于形体之私则固不能无人心矣然而必有得乎天地之正则又不能无道心矣日用之间二者并行迭为胜负而一身之是非得失天下之治乱安危莫不系焉是以欲其择之精而不使人心得以杂乎道心欲其守之一而不使天理得以流于人欲则凡其所行无一事之不得其中而于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夫岂任人心之自危而以有时而泯者为当然任道心之自微而幸其须臾之不泯也㢤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明天理灭人欲天理明自不消讲学人性本明如宝珠沈溷水中明不可见去了溷水则宝珠依旧自明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珠只从这上便𦂳紧著力主定一面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游兵攻围拔守人欲自销铄将去所以程子说敬字只是谓我身有一个明底物事在这里把个敬字抵敌常常存个敬在这里则人欲自然来不得夫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㢤紧要处正在这里 问五峯言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同体而异用两句颇疑同体异用之说然犹未见真有未安处今者得之天理乃自然之理人欲乃自欺之情不顺自然即是私伪不是天理即是人欲二者面目自别发于人心自不同常验之举动间茍出于天理之所当为胸中自是平正无有慊愧自是宽泰无有不足接人待物自是无乖迕学者虽不常会如此要是此心存时便如此此心不存则不如此须是读书讲义理常令此心不间断则天理常存矣若有放慢时节任人欲发去则胸中自是急迫麤率自是不公不正为不善事虽不欲人之知胸中自是有愧赧然亦自不可揜如何要去天理中见得人欲人欲中见得天理二者夐然判别恐说同体不可亦恐无同行之理若曰心本为利却假以行与那真于为义者其迹相似如此说同行犹可今下天理人欲字似少分别未审是然否曰顷与敬夫商量此两句谓同行异情者是同体异用者非 学无浅深并要辨义利看道理须要就那个大处看须要前面开阔不要
  就那个壁角里去如今须要天理人欲义理公私分别得明白将自家日用底与他勘验须是渐渐有见处若不去那大坛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上行理会得一句透只是一句道理小了 人贵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恶念去之若义理若善恶若是非毋使混淆不别于其心譬如取一家之事取善舍恶又如取一国之事取得舍失处天下之事进贤退不肖蓄疑而不决者其终不成 或问义利之别曰只是为己为人之分才为己这许多便自做一边去义也是为己天理也是为己若为人那许多便自做一边去 须于日用间令所谓义了然明白或言心安处便是义亦有人安其所不当安岂可以安为义也 义利之辨初时尚相对在若少间主义功深后那利如何著得如小小窃盗不劳而却矣 事无大小皆有义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间更包得有多少利私在所谓以善为之而不知其道皆是也 才有欲顺适底意思即是利以敬义二字随处加功久久自当得力义利之间只得著力分别不当预以难辨为忧圣门只此便是终身事业 利是那义里面生出来底凡事处制得合宜利便随之所以云利者义之和盖是义便兼得利若只理会利却是从中间半截做下去遗了上面一截义底小人只理会后面半截君子从头来 问程子言义安处便为利只是当然而然便安否曰是也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何利如之此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义初是不和而却和截然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后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和不和生于其义义则和而无不利矣一云义则无不和和则无不利矣 学者做切己工夫要得不差先须辨义利所在如思一事非特财利利欲只每事求自家安利处便是推此便不可入尧舜之道切须勤勤提省察之于纎微毫忽之间不得放过如此便不会错用工夫人只有一个公私天下只有一个邪正 将天下正大底道理去处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处之便私凡事只去看个是非假如今日做得一件事自心
  安而无疑便是是处一事自不信便是非处 闲居无事且试自思之其行事有于所当是而非当非而是当好而恶当恶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 讲学固不可无须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说不过一两日都说尽了只是工夫难且如人虽知此事不是不可为忽然无事又自起此念又如临事时虽知其不义不要做又却不知不觉自去做了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本自要做又却终不可做是如何盖人心本善方其见善欲为之时此是真心发见之端然才发便被气禀物欲随即蔽固之不教他发此须自去体察存养看得此㝡是一件大工夫 学者工夫只求一个是天下之理不过是与非两端而已从其是则为善徇其非则为恶事亲须是孝不然则非事亲之道事君须是忠不然则非事君之道凡事皆用审个是非择其是而行之圣人教人谆谆不已只是发明此理 事事物物上都有个道理都有是有非所以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虽浅近闲言语中莫不有理都要见得破隐恶而扬善自家这里善恶便分明然以圣明昭鉴才见人便不好便说出来也不得只是扬善那恶底自有不得掩之理才说扬善自家已自分明这亦圣人与人为善之意又云一件事走过眼前譬似闲也有个道理有个是非縁天地之闲上蟠下际都无别事都只是这道理 天下事只有一个是一个非是底便是非底便非问是非自有公论曰如此说便不是了是非只是是非如何是非之外更有一个公论才说有个公论便又有个私论也此却不可不察 天下只有一理此是即彼非此非即彼是不容并立故古之圣贤心存目见只有义理都不见有利害可计较日用之间应事接物直是判断得直截分明而推以及人吐心吐胆亦只如此更无回互若信得及即相与俱入圣贤之域若信不及即在我亦无为人谋而不尽底心而此理是非昭著明白 凡事都分做两边是底放一边非底放一边是底是天理非底是人欲是即守而勿失非即去而勿留此治一身之法也治一家则分别一家之是非治一邑则分别一邑之是非推而一州一路以至天下莫不皆然此直上直下之道若其不分黒白不辨是非而猥曰无党是大乱之道也 学大抵只是分别个善恶而去就之尔 论阴阳则有阴必有阳论善恶则一毫著不得 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此心善恶但如反复手翻一转便是恶只安顿不著亦便是不善 好恶是情好善恶恶是性性中当好善当恶恶泛然好恶乃是私也 天理有未纯是以为善常不能充其量人欲有未尽是以除恶常不能去其根为善而不能充其量除恶而不能去其根是以虽以一念之顷而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几未尝不朋分角立而交战于其中 答何叔京书曰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谓因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理则不可盖天理中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欲来程子谓善恶皆天理此句若甚可骇谓之恶者本非恶此句便都转了但过与不及便如此所引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意亦如此 问程子云天下善恶皆天理何也曰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刚断是善于不当刚断处刚断即是恶虽是恶然原头若无这物事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翻了故用之不善而为恶耳问天下下善恶皆天理杨墨之类只是过不及皆出于仁义谓之天理则可如世之大恶谓之天理可乎曰本是天理只是翻了便如此如人之残忍便是翻了恻隐如放火杀人可谓至恶若把那大去炊饭杀其人之所当杀岂不是天理只縁翻了道理有背有面顺之则是背之则非縁有此理方有此恶如沟渠至恶当初若无清泠底水縁何有此 问既是翻了天理如何又说皆天理也莫是残贱底恶初从羞恶上发淫溺贪欲底恶初从恻隐上发后来多过差了原某初发都是天理曰如此说亦好但所谓翻者亦是四端中自有相反处如羞恶自与恻隐相反是非自与辞让相反如公说也是好意思因而看得旧一句不通处出如用人之智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暴这两句意分晓惟是用人之仁去其贪一句没分晓今公说贪是爱上发来也是思之是淳善底人易得含故茍且姑息贪恋 善只是当恁地底恶只是不当恁地底善恶皆是理但善是那顺底恶是翻转来底然以其反而不善则知那善底自在故善恶皆理也然却不可道有恶底理 知人之难尧舜以为病而孔子亦有听言观行之戒然以予观之此特为小人设耳若皆君子则何难知之有哉盖天地之间有自然之理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凡阴必柔柔必暗暗则难测故圣人作易遂以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其所以通幽明之故类万物之情者虽百世不能易也予尝窃推易说以观天下之人凡其光明正大踈畅洞达如青天白日如高山大川如雷霆之为威而雨露之为泽如龙虎之为猛而麟凤之为祥磊磊落落无纎芥可疑者必君子也而其依阿淟涊回互隐伏纠结如蛇蚓琐细如虮虱如鬼蜮狐蛊如盗贼诅咒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君子小人之极既定于内则其形于外者虽言谈举止之微无不发见而况于事业文章之际尤所谓粲然者彼小人者虽曰难知而亦岂得而逃哉
  南轩张氏曰人欲横流强止遏之未有不奔溃湍决者此鲧治水也水之性无有不下禹能顺而治之行其所无事也自然平治人之良心岂能发见之时引而伸之𣹢养而扩充之天理明人欲自消伊川所谓明得一分天理灭却一分人欲 问程子谓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但其中要识得真与妄耳胡伯逢疑云既是天安得妄某以谓此六者人生皆备故知均禀扵天促顺其理则是真违其理则是妄妄即人为之私耳如此言之知不谬否曰有物必有则此天也若非其则则是人为乱之妄而已矣 道二义与利而已矣义者亘古今通天下之正逵而利者犯荆棘入险阻之私径也人之秉彝固有坦然正逵之可遵而乃不由之而反犯荆棘冒险阻颠冥终身而不悔独何欤血气之动扵欲也动扵声色动扵货财以至扵爵禄之可慕则进以求达知名之可利则锐扵求名不宁惟是凡一日夕之间起居饮食遇事接物茍私己自便之事意之所向无不趋之则天理灭而人道或几乎息矣其胸次营营岂得须臾宁处于斯世亦侥幸以茍免耳徒知有六尺血气之躯而不知其体元与天地相周流也岂不可惜乎虽然义内也本其良心之不可以自己者反而求之夫岂远㢤 学者潜心孔孟必得其门而入愚以为莫先扵义理之辨盖圣学无所为而然也无所为而然者命之所以不己性之所以不偏而教之所以无穷也凡有所为而然者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此义利之分也自未尝省察者言之终日之间鲜不为利矣非特名位货殖而后为利也斯须之顷意之所向一涉于有所为虽有浅深之不同而其徇己自私则一而已如孟子所谓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是也是心日滋则善端遏塞欲尔圣贤之门墙以求自得岂非却行以望及前人乎使谈高说妙不过渺茫臆度譬犹无根之木无本之水其何益乎学者当立志以为先持敬以为本而精察扵动静之间毫厘之差审其为霄壤之判则有以用吾力矣学然后知不足平时未觉吾利欲之多也灼然有见扵义理之辨将日救过不暇由是而不舍则趋益深理益明而不可己也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人者无适而非利为己者无适而非义嗟乎义利之辨大矣岂特学者治己之所当先施之天下国家一也王者所以建立邦本垂裕无疆以义故也而伯者所以陷溺人心贻毒后世以利故也孟子当战国横流之时发挥天理遏止人欲深切著明拨乱反正之大纲也 人之所以不正大者果何由哉有所偏党则不正矣有所系吝则不大矣是二者皆私也纎毫之萌则正大之体亡矣是当涵泳乎义理之中敬恭乎动静之际察夫偏党系吝而克去之则所谓正大者盖可存其体而得其用矣
  勉斋黄氏曰人禀阴阳五行之秀气以生而太极之理已具其根于心也未发则为仁义礼智之性已发则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其施于身也则为貌之恭言之从视之明听之聪思之睿其见于事也则为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夫妇之别长㓜之序朋友之信与凡百行之当然者是其禀赋之初内外之分固莫非天理之所具然少有不谨则人欲得以间之合乎天理则顺直端方而无邪曲偏诐之累人欲间之则反是矣是故存养省察于几微之间其惟敬义乎主一之谓敬合宜之谓义主于一则思虑不杂天理常存而内直矣合于宜则品节不差天理常行而外方矣内直外方则所谓具众理宰万事有以全吾心本然之妙矣
  潜室陈氏曰五峯云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此语尽当玩味如饮食男女之欲尧舜与桀纣同但中理中节即为天理无理无节即为人欲
  西山真氏曰义者天理之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二者如冰炭之相反然一于义则利自在其中盖义者宜也利亦宜也茍以义为心则事无不宜矣不惟宜于己亦且宜于人人己两得其宜何利如之若以徇利为心则利于己必害于人争斗夺攘于是乎兴己亦岂能享其利哉 大学所谓利専指财利而言伊川先生云利不独财利之利凡有一豪自便之心即是利此论尤有补于心术之微至南轩先生又谓无为而为皆义也有所为而为即利也其言愈精且微学者不可不知也且如见赤子入井有恻隐之心此乃天理自然形见非有所为而然此即义也若有一毫纳交要誉之心即是有所为而为即利心也二者去相去毫厘之间而公私邪正之分则天渊矣故朱子谓南轩此语乃发先贤所未发有功于圣门学者所宜深味也 学者存心行事只当以义理为主义所当然虽害不恤义所不当然虽利不计如此方合乎天理之正若此心一出一入于义利之间终是为利所胜正如白黒相和黒必揜白薫莸共器莸必揜薫立志之初不可不察也
  程子曰贤者在下岂可自进以求于君茍自求之必无能信用之理以下论出处择才而用虽在君以身许国则在已道合而后进得正则吉矣汲汲以求遇者终必自失非君子自重之道也故伊尹武侯救世之心非不切必待礼至而后出者以此 贤圣于乱世虽知道之将废不忍坐视而不救也必区区致力于未极之间强此之衰难彼之进图其暂安而冀其引久茍得为之孔孟之屑为也王允之于汉谢安之于晋亦其庶矣 问家贫亲老应举求仕不免有得失之累何修而可以免此曰此只是志不胜气若志胜自无此累家贫亲老须为禄仕然得之不得为有命曰在己固可为亲柰何曰为己为亲止是一事若不得其如命何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人茍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丧必动见利必趋其何以为君子古之仕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士之处高位则有拯而无随在下位则有当拯有当随拯之不得而后随问圣人有为贫之仕乎曰为委吏乘田是也或曰
  抑为之兆乎曰非也为鲁司冦则为之兆也或人因以是勉程子从仕曰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戸之时又徐为之谋耳
  龟山杨氏曰方太公钓于渭不遇文王特一老渔父耳及一朝用之乃有鹰扬之勇非文王有独见之明谁能知之学者须体此意然后进退隐显各得其当正叔云古之学者四十而仕未仕以前二十馀年得尽力于学问无他营也故人之成材可用今之士十四五以上便学缀文觅官岂尝有意为己之学夫以不学之人一旦授之官而使之事君长民治事宜其效不如古也故今之在仕路者人物多凡下不足道以此 仕道与禄仕不同常夷甫家贫既召入朝神宗欲优厚之令兼数局如登闻鼓染院之类庶几俸给可赡其家夷甫一切受之不辞及正叔以白衣擢为劝讲之官朝廷亦使之兼他职则固辞盖前日所以不仕者为道也则今日之仕须其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茍禄也然后世道学不明君子之辞受取舍人鲜能知之故常公之不辞人不以为非而程公之辞人亦不以为是
  和靖尹氏曰君子或出或处归洁其身而已矣人之行已各有其志出处去就虽有不同要看所存如何耳
  东平马氏曰人之利钝自有时但当行直道无用干人也
  致堂胡氏曰古之君子不茍就不俯从使去就从违之重在我而不在人在义而不在利庶乎招不来麾不去足以取信于其上也
  朱子曰士大夫之辞受出处又非独其身之事而已其所处之得失乃关风俗之盛衰故尤不可以不审也圣贤固不能自为时然其仕止久速皆当其可则
  其所以自为时者亦非他人之所能夺矣岂以时之不合而变吾所守以徇之哉 今人皆不能修身方其为士则役役求仕既仕则复患禄之不加趋走奔驰无一日闲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义足于身道义既足于身则何物能婴之哉 诸葛武侯未遇先主只得退蔵一向休了也没奈何孔子弟子不免事季氏亦事势不得不然舍此则无以自活如今世之科举亦然如颜闵之徒自把得住自是好不可以一律看人之出处最可畏如汉魏之末汉末则所事者止有个曹氏魏末所事者止有个司马氏耳 名义不正则事不可行无可为者有去而已然使圣人当之又不知如何恐于义未精也 今人只为不见天理本源而有汲汲以就功名之心故其议论见识往往卑陋多方迁就下梢头只是成就一个私意更有甚好事 当官勿避事亦勿侵事
  南轩张氏曰廷对最是直言盖士人初见君父此是第一步此时可欺则无往而非欺须是立得脚教是
  勉斋黄氏曰古之君子非仁不存非礼不立非义不行所贵者良贵所乐者真乐人之知不知世之用不用于我何与焉贫富贵贱生死祸福日交乎前不暇顾也后之君子心之所固有事之所当行何者为礼何者为义何者为智懵然莫觉也功名而已耳利禄而已耳以区区之私意小智汲汲然求售于人虑人之不已用也委曲迁就以求顺于人幸而得志哆然以为莫已若也小不如意则戚戚然㡬不能以终日矣
  鲁斋许氏曰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出则有为处则有守丈夫当如此出无所为处无所守所志所学将何为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一
  学九
  教人
  程子曰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各因其所亏者成之而已孟子之不受曹交以交未尝知道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故使归而求之 语学者以所见未到之理不惟所闻不深彻人将理低㸔了 人之知识未尝不全其蒙者犹寐也呼而觉之斯不蒙矣 射中鹄舞中莭御中度皆诚也古人教人以射御象勺所养之意如此 以书传道与口相传煞不相干相见而言因事发明则并意思一时传了书虽言多其实不尽 禁人之恶者独治其恶而不绝其为恶之原则终不得止易曰獖豕之牙言见圣人处机会之际也 圣人责人缓而不迫事正则已矣 胡安定在湖州置治道斋学者有欲明治道者讲之于中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数之类尝言刘彛善治水利后累为政皆兴水利有功 问人之于善也必其诚心欲为然后有所得其不欲不可以强人也曰是不然任其自为听其不为则中人以下自弃自暴者众矣圣人所以贵于立教也 贤人君子未得其位无所发施其素蕴则推其道以淑诸人讲明圣人之学开道后进使其教益明其传益广故身虽隐而道光迹虽处而教行出处虽异推已及人之心则一也
  张子曰圣人设教便是人人可以至此人人可以为尧舜若是言且要设教在人有所不可到则圣人之语虚设耳 教之而不受则虽强告之无益庄子谓内无受者不入外无正者不行 常人教小童亦可取益绊己不出入一益也授人数次己亦了此文义二益也对之必正衣冠尊瞻视三益也尝以因己而坏人之才为忧则不敢隋四益也
  蓝田吕氏曰自洒扫应对上达乎天道性命圣人未尝不竭以教人但人所造自有浅深故所得亦有小大也仲尼曰吾无隐乎尔又曰有鄙夫问于我我叩其两端而竭焉然子贡高弟犹未闻乎性与天道非圣人之有隐而人自不能尽耳如天降时雨百果草木皆甲折其盛衰小大之不齐膏泽岂私于物哉 横渠张子教学者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己闻者莫不动心有自得之者
  上蔡谢氏曰横渠教人以礼为先大要欲得正容谨莭其意谓世人汗漫无守便当以礼为地教他就上面做工夫然其门人下梢头溺于刑名度数之间故其学无传之者明道先生则不然先使学者有知识却従敬入 或问横渠教人以礼为先与明道使学者従敬入何故不同曰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従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莭外面威仪非礼之本又曰横渠以礼教人明道以忠信为先
  广平游氏曰张子厚学成徳尊然犹其秘学不多为人讲之其意若曰虽复多闻不务蓄徳徒善口耳而已故不屑与之言明道先生谓之曰道之不明于天下久矣人善其所习自谓至足必欲如孔门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则师资势隔而先王之道或几乎熄矣趋今之时且当随其资而诱之虽识有明暗志有浅深亦各有得焉而尧舜之道庶可驯致子厚用其言故关中学者躬行之多与洛人并推其所自先生发之也
  问昔人教人必因其才之所可而教之不以其所不可而强之如陈图南之教钱若水是也近世师匠不论人材所可只一律以其所见教之是以有不得尽其材者和靖尹氏曰固是初学之人岂可便说与十分话然亦不可以逆料其才之不可而不以尽告只看他志趣所向气质如何随量而得也如陈希夷之于钱是因其气质志趣以教之非谓其才不可也如公孙丑万章之徒不是不信孟子岂不愿为圣人亦岂其才之不可只为他见得未如孟子又志趣不同气质或异所见肤浅便差七差八谓告之者其言太高若不可及大率人未尝有个入处便语以高者大者徒令惊疑以止其进学之心固非善教者然谓其才不可而不以告之得为善教欤如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孶也又岂是才不迨者是未见得便知才不堪可乎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従之又曰圣人只是引得他只颜子便会此意谓夫子循循然善诱人也
  东莱吕氏曰前軰尝教少年母轻议人母轻说事惟退而自修可也学记曰㓜者听而弗问皆使人自修不敢轻发养成徳器也 衣服之制饮食之度字画之别以至音声笑语之高下行步进趋之迟速当一以古人为法古之善教人者必以此为本所以养诚闲邪而反人道之正也若于此数事少有舛异若不能自克久久之间必至丧志失身
  朱子曰圣人教人大槩只是说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话人能就上面做将去则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著如心性等字到子思孟子方说得详 圣人教人有定本舜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夫子对颜渊曰克己复礼为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皆是定本 自昔圣贤教人之法莫不使之以孝弟忠信荘敬存养为下学之本而后博观众理近思密察因践履之实以致其知其发端启要又皆简易明白初若无难解者而及其至也则有学者终身思勉而不能至焉盖非思虑揣度之难而躬行默契之不易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圣门之学所以従容积累涵养成就随其浅深无非实学者其以此与 圣贤教人下学上达循循有序故従事其间者博而有要约而不孤无妄意凌躐之弊今之言学者类多反此故其高者沦于空幻卑者溺于见闻伥伥然未知其将安所归宿也 圣门教学循循有序无有先求顿悟之理但要持守省察渐久渐熟自然贯通 周礼师氏之官以三徳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至徳云者诚意正心端本清源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云者彊志力行崇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日可见之迹也孝徳云者尊祖爱亲不㤀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己者䔍实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才品之高下资质之所宜而教之然亦未有専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别而言之以见其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盖不知至徳则敏徳者散漫无统固不免乎䔍学力行而不知道之讥然不务敏徳而一于至则又无以广业而有空虚之弊不知敏徳则孝徳者仅为匹夫之行而不足以通乎神明然不务孝徳而一于敏则又无以立本而有悖徳之累是以兼陈备举而无所遗此先王之教所以本末相资精粗两尽而不倚于一偏也其又曰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盖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其所行之法而已盖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修也不自觉矣然是三者似皆孝徳之行而己至于至徳敏徳则无与焉盖二者之行本无常师必协于一然后有以独见而自得之固非教者所得而预言也唯孝徳则其事为可指故又推其类而兼为友顺之目以详教之以为学者虽或未得于心而事亦可得而勉使其行之不已而得于心焉则进乎徳而无待于勉矣况其又能即是而充之以周于事而沂其源则孰谓至徳敏徳之不可至哉或曰三徳之教大学之学也三行之教小学之学也乡三物之为教也亦然 周人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其徳六曰智仁圣义中和其行六曰孝友睦姻任恤其艺六曰礼乐射御书数是于学者日用起居饮食之间既无事而非学于其群居蔵修游息之地亦无学而非事至于所以开发其聪明成就其徳业者又皆交相为用而无所偏废 孟子教人多言理义大体孔子则就切实做工夫处教人 学者议论工夫当因其人而示以用功之实不必费辞使人知所适従以入于坦易明白之域可也若泛为端绪使人迫切而自求之适恐资学者之病 博文约礼博文功夫虽头项多然于其中寻将去自将有个约处圣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于博者孔门三千人颜子固不须说只曽子子贡得闻一贯之诲谓其馀人不善学固可罪然夫子亦不叫来骂一顿教便省悟则夫子于其门人告之亦不忠矣是夫子亦不善教人致使宰我冉求之徒后来狼狈也要之无此理只得且待他事事理会得了方可就其上欠阙处告语之如子贡事亦不是许多时只教他多学使他枉做功夫直到后来方传以此秘妙正是待他多学之功到了方可以言此耳 教𨗳后进须是严毅然亦须有以兴起开发之方得只恁严徒拘束之亦不济事  某尝喜那钝底人他若是做得工夫透彻时极好却烦恼那敏底只是略绰㸔过不曽深去思量当下说也理会得只是无滋味工夫不耐久敏底人又却用做那钝底工夫方得 南轩之教人必使之先有以察乎义利之间而后明理居敬以造其极其剖析精明倾倒切至必竭两端而后已 籍溪教诸生于功课馀暇以片纸书古人懿行或诗文铭赞之有补于人者粘置壁间俾往来诵之咸令精熟 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远大自期然观孔门之教则其所従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间而于所谓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高苐弟子多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之全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所谓道之全体虽高且大而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微切近之间茍悦其高而忽于近慕其大而略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相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其讲学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后道之全体乃有所乡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孳孳毙而后已而其所造之浅深所就之广狭亦非可以必诣而预期也故夫子尝谓先难后获为仁又以先事后得为崇徳盖于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有钻坚仰高之志而反为谋利计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徳何自而崇哉 因学者少宽舒意曰公读书恁地缜密固是好但恁地逼截成一团此气象最不好这是偏处如一项人恁地不子细固是不成道理若一向蹙密下梢却展拓不去明道一见谢显道曰此秀才展拓得开下梢可望又曰于词气间亦见得人气象如明道语言固无甚激昻㸔来便见宽舒意思龟山人只道恁地宽㸔来不是宽只是不解理会得不能理会得范纯夫语解比诸公说理最平浅但自有宽舒气象尽好 贤軰但知有营营逐物之心不知有真心故识虑皆昏观书察理皆草草不精眼前易晓者亦㸔不见皆由此心杂而不一故也所以前軰语初学者必以敬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今未知反求诸心而胸中方且丛杂错乱未知所守持此杂乱之心以观书察理故凡工夫皆従一偏一角做去何缘会见得全理某以为诸公莫且收敛身心尽扫杂虑令其光明洞逹方能作得主宰方能见理不然亦终岁而无成耳 天下道理自平易简直人于其间只是为剖析人欲以复天理教明白洞达如此而已今不于明白处求却求之于偏旁处縦得些理其能几何 某煞有话要与诸公说只是觉次序未到而今只是面前小小文义尚如此理会不透如何说得到其他事这个事须是四方上下小大本末一齐贯穿在这里一齐理会过其操存践履处固是𦂳要不可间断至于道理之大原固要理会纎悉委曲处也要理会制度文为处也要理会古今治乱处也要理会精粗大小无不当理会四边一切合起工夫无些罅漏东边见不得西边须见得这下见不得那下须见得既见得一处则其他处亦可类推而今只従一处去攻击他又不曽着力济得甚事这个须是勇猛奋厉直前不顾做去四方上下一齐著到方有个入头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这个全要人自去做孟子所谓奕秋只是争些子一个进前要做一个不把当事某八九岁时读孟子到此未尝不慨然奋发以为为学须如此做工夫当初便有这个意思如此只是未知得那碁是如何著是如何做工夫自后便不肯休一向要去做工夫今学者不见有奋发意思只是如此悠悠地过今日见他是如此明日见他亦是如此 学者悠悠是大病今觉诸公都是进寸退尺每日理会些小文义都是轻地拂过不曽动得皮毛上这个道理规模大体面阔须是四面去包括方无走处今只従一面去又不曽著力如何可得且如曽点漆雕开两处漆雕开事言语少难理会曽点底须子细㸔他是乐个甚底是如何地乐不只是圣人说个事可乐便信著他须是自见得个可乐底依人口说不得又曰而今持守便打叠教浄洁㸔文字须着意思索应接事物都要是当四面去讨他自有一面通处 圣门之教下学上达自平易处讲究讨论积虑潜心优柔餍饫久而渐有得焉则日见其高深远大而不可穷矣程夫子所谓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亦谓此耳 答叶贺孙书曰学者须是理会到十分是始得是底直是是非底直是非少间做出便会是若依希底也唤作是便了下梢只是非须是要做苐一等人若决是要做苐一等人若才力不逮也只做得苐四五等人今合下便要做苐四五等人说道就他才地如此下梢成甚么物事又曰须是先理会本领端正其馀事物渐渐理会到上面若不理会本领了假令一你百灵百会若有些子私意便粉碎了只是这私意如何卒急除得如颜子天资如此孔子也只教他克己复礼其馀弟子虽告之不同莫不以此意望之公书所说冉求仲由当初他是只要做到如此圣人教由求之徒莫不以曽颜望之无奈何他才质只做到这里如可使治其赋可使为之宰他当初也不止是要恁地又曰胡氏开治道斋亦非独只理会这些如所谓头容直足容重手容恭许多说话都是本原又曰人须是理会身心如一片地相似须是用力子细开垦未能如此只管说种东种西其实种得甚么物事又曰公今且收拾这心下勿为事物所胜且如一日全不得去讲明道理不得读书只去应事也须使这心常常在这里若不先去理会得这本领只要去就事上理会虽是理会得许多骨董只是添得许多杂乱只是添得许多骄吝某这说的定是恁地虽孔子复生不能易其说这道理只一而已 学问者理会文字又却昏了若不去㸔恐又无路可入曰便是难且去㸔圣贤气象识他一个规模若欲尽穷天下之理亦甚难且随自家规模大小做去若是迫切求益亦害事岂不是私意 今人所以懒未必是真个怯弱自是先有畏事之心才见一事便料其难而不为缘先有个畏缩之心所以习成怯弱而不能有所为也问其平生自觉血气弱日用功夫多只㨂易底事做或尚论人物亦只取其与已力量相近者学之自觉难处进步不得也曰便当因这易处而益求其所谓难因这近处而益求其所谓远不可只守这个而不求进步縦自家力量到那难处不得然不可不勉慕而求之今人都是未到那做不得处便先自懒怯了虽是怯弱然岂可不向前求其难者远者但求之无有不得若真个著力求而不得则无如之何也 今人做一件没𦂳要底事也著心去做方始会成如何悠悠会做得事且如好写字底人念念在此则所见之物无非是写字底道理又如贾岛学作诗只思推敲两字在驴上坐把手作推敲势大尹出有许多车马人従渠更不见不觉犯了莭只此推敲二字计甚利害他直得恁地用力所以后来做得诗来极是精高今吾人学问是大小大事却全悠悠若存若亡更不着𦂳用力反不如他人做没要𦂳底事可谓倒置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此君子所以孜孜焉爱日不倦而竞尺寸之阴也今或闻诸生晨起入学未及日中而已散去此岂爱日之意也哉夫学者所以为己而士者或患贫贱势不得学与无所于学而已势得学又不为无所于学而犹不勉是亦未尝有志于学而已矣然此非士之罪也教不素明而学不素讲也今之世父所以诏其子兄所以勉其弟师所以教其弟子弟子之所以学舎科举之业则无为也使古人之学止于如此则凡可以得志于科举斯已耳所以孜孜焉爱日不倦以至乎死而后己果何为而然哉今之士唯不知此以为茍足以应有司之求矣则无事乎汲汲为也是以至于隋游而不知反终身不能有志于学而君子以为非士之罪也使教素明于上而学素讲于下则士者固将有以用其力而岂有不勉之患哉 古之学者八岁而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记之事十五而入大学学先圣之礼乐焉非独教之固将有以养之也盖理义以养其心声音以养其耳采色以养其目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以养其血脉以至于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其所以养之之具可谓备至尔矣夫如是故学者有成材而庠序有实用此先王之教所以为盛也自学绝而道丧至今千有馀年学校之官有教养之名而无教之养之之实学者挟䇿而相与嬉其间其杰然者乃知以干禄蹈利为事至于语圣贤之馀旨究学问之本源则罔乎莫知所以用其心者其规为动息举无以异于凡民而有甚焉者呜呼此教者过也而岂学者之罪哉然君子以为是亦有罪焉耳何则今所以异于古者特声音采色之盛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之容左右起居盘盂几杖之戒有所不及为至推其本则理义之所以养其心者固在也诸君日相与诵而传之顾不察耳然则此之不为而彼之久为又岂非学者之罪哉 君子之学以诚其身非直为观听之美而已古之君子以是行之其身而推之以教其子弟莫不由此此其风俗所以淳厚而徳业所以崇高也近世之俗不然自父母所以教其子弟固已使之假手程文以欺罔有司矣新学小生自为儿童时习见其父兄之诲如此因恬不为愧而安受其空虚无实之名内以傲其父兄外以骄其闾里终身不知自力以至卒就小人之归者未必不由此也故为今之父兄有爱其子弟之心者当为求明师良友使之究义理之指归而习为孝弟驯谨之行以诚其身而已爵禄之不至名誉之不闻非所忧也何必汲汲使之俯心下首务欲因人成事以幸一朝之得而贻终身之羞哉 与长子受之书曰早晩受业请益随众例不得怠慢日间思索有疑用册子随手札记候见质问不得放过所闻诲语归安下处思省要切之言逐日札记归日要㸔见好文字亦录取归来不得自擅出入与人往还初到问先生有合见者见之不令见则不必往人来相见亦启禀然后往报之此外不得出入一步居处须是恭敬不得倨肆惰慢言语须要谛当不得戯笑喧哗凡事谦恭不得尚气凌人自取耻辱不得饮酒荒思废业亦恐言语差错失已忤人尤当深戒不可言人过恶及说人家长短是非有来告者亦勿酬荅于先生之前尤不可说同学之短交游之间尤当审择虽是同学亦不可无亲踈之辨此皆当请于先生听其所教大凡敦厚忠信能攻吾过者益友也其謟谀轻薄傲慢䙝狎𨗳人为恶者损友也推此求之亦自合见得五七分更问以审之百无所失矣但恐志趣卑凡不能克己従善则益者不期疏而日远损者不期近而日亲此须痛加检点而矫革之不可荏苒渐习自趍小人之域如此则虽有贤师长亦无救㧞自家处矣见人嘉言善行则敬慕而纪录之见人好文字胜己者则借来熟㸔或传录之而咨问之思与之齐而后已不拘长少惟善是取以上数条切宜谨守其所未及亦可据此推广大抵只是勤谨二字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虽未敢言而窃为汝𩓑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虽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也盖汝若好学在家足可读书作文讲明义理不待远离膝下千里従师汝既不能如此即是自不好学已无可望之理然今遣汝者恐汝在家汩于俗务不得専意又父子之间不欲昼夜督责及无朋友闻见故令汝一行汝若到彼能奋然勇为力改故习一味勤谨则吾犹有望不然则徒劳费只与在家一般他日归来又只是旧时伎俩人物不知汝将何面目归见父母亲戚乡党故旧耶念之念之夙兴夜寐无添尔所生在此一行千万努力 白鹿洞规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此慱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䔍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言忠信行䔍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右修身之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处事之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已右接物之要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则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茍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复以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揭之楣间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此言之所弃则彼可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亦念之哉 増损吕氏乡约 凡乡之约四一曰徳业相劝二曰过失相规三曰礼俗相交四曰患难相恤众推一人有齿徳者为都约正有学行者二人副之约中月轮一人为直月都副正不与之置三籍凡𩓑入约者书于一籍徳业可观者书于一籍过失可规者书于一藉直月掌之月终则以告于约正而授于其次徳业相劝徳谓见善必行闻过必改能治其身能治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御童仆能肃政教能事长上能睦亲故能择交游能守廉介能广施恵能受寄托能救患难能导人为善能规人过失能为人谋事能为众集事能解斗争能决是非能兴利除害能居官举职业谓居家则事父兄教子弟待妻妾在外则事长上接朋友教后生御童仆至于读书治田营家济物畏法令谨租赋好礼乐射御书数之类皆可为之非此之类皆为无益右件徳业同约之人各自进修互相劝勉会集之日相与推举其能者书于籍以警其不能者 过失相规过失谓犯义之过六犯约之过四不修之过五犯义之过一曰酗博斗讼酗谓縦酒喧竞博谓赌博财物斗谓闘驱骂詈讼谓告人罪恶意在害人诬赖争诉得已不已若事于负累及为人侵损而诉之者非二曰行止逾违逾礼违法众恶皆是三曰行不恭逊侮慢齿徳者持人短长者恃强凌人者知过不改闻谏愈甚者四曰言不忠信或为人谋事䧟人于恶或与人要约退即背之或妄说事端荧惑众听者五曰造言诬毁诬人
  过恶以无为有以小为大面是背非或作嘲咏匿名文书及发扬人之私隐无状可求及喜谈人之旧过者六曰营私太甚与人交易伤于掊克者専务进取不恤馀事者无故而好干求假贷者受人寄托而有所欺者犯约之过一曰徳业不相劝二曰过失不相规三曰礼俗不相成四曰患难不相恤不修之过一曰交非其人所交不限士庶但凶恶及游惰无行众所不齿者而已朝夕与之游处则为交非其人若不得己而暂往还者非二曰游戏怠惰游谓无故出入及谒见人止务闲适者戏谓游笑无度及意在侵侮或驰马击鞠而不赌财物者怠惰谓不修事业及家事不治门庭不洁者三曰动作无仪谓进退太踈野及不恭者不当言而言及当言而不言者衣冠太华饰及全不完整者不衣冠而入街市者四曰临事不恪主事废㤀期会后时临事怠慢者五曰用度不莭谓不计有无过为多费者不能安贫非道营求者右件
  过失同约之人各自省察互相规戒小则密规之大则众戒之不听则会集之日直月以告于约正约正以义理诲谕之谢过请改则书籍于俟其争辨不服
  与终不能改者皆听其出约以礼俗相交礼俗之交一曰尊㓜軰行三曰造请拜揖三曰请召送迎四曰
  庆吊赠遗尊㓜軰行凡五等曰尊者谓长已己三十岁以上在父母者曰长者谓长于已十岁以上在兄行者曰敌者谓年上下不满十岁者长者谓稍长㓜者谓稍㓜曰少者谓少于已十岁以下者曰㓜者谓少于已二十岁以下者
  请拜揖凡三条曰凡少者㓜者于尊者长者岁首冬至四孟月朔辞见贺谢皆为礼见皆具门状用幞头公服腰帯龙笏无官具名纸用幞头襕衫腰带系鞋唯四孟通用帽子皂衫腰帯凡当行礼而有恙故皆先使人白之或遇雨雪则尊长先使人来喻止来者此外候问起居质疑白事及赴请召
  皆为燕见深衣凉衫皆可尊长令免即去之尊长受谒不报岁首冬至具已名榜子令子弟报之如其服长者岁首冬至具榜子报之如其服
  馀令子弟以已名榜子代行凡敌者岁首冬至辞见贺谢相往还门状名纸同上唯止服帽子凡尊者长者无事而至少者㓜者之家唯所服深衣凉衫道服背子可也敌者燕见亦然曰凡见尊者长者门外下马俟于外次乃通名凡往见人入门必问主人食否有他客否有他干否度无所妨乃命展刺有妨则少俟或且退后皆放此主人使将命者先出迎客客趋入至庑间主人出降阶客趋进主人揖之升堂礼见四拜而后坐燕见不拜旅见则旅拜少者㓜
  者自为一列幼者拜则跪而扶之少者拜则跪扶而荅其半若尊者长者齿徳殊绝则少者幼者坚请纳拜尊者许则立而受之长者许则跪而扶之拜讫则揖而退主人命之坐则致谢讫揖而坐退凡相见主人语终不更端则告退或主人有倦色或方干事而有所俟者皆告退可也后皆仿此则主
  人送于庑下若命之上马则三辞许则揖而退出大门乃上马不许则従其命凡见敌者门外下马使人通名俟于庑下或厅侧礼见则再拜稍少者先拜旅见则特拜退则主人请就阶上马徒行则主人逆于门外凡少者以下则先遣人通名主人具衣冠以俟客入门下马则趋出迎揖升堂来报礼则再拜谢客止之则止退则就阶上马客徒行则迎于大门之外送亦如之仍随其行数步揖之则止望其行远乃入曰凡遇尊长于
  道皆徒行则趋进揖尊长与之言则对不则立于道侧以俟尊长已过乃揖而行或皆乘马于尊者则回避之于长者则立马道侧揖之俟过乃揖而行若已徒行而尊长乘马则回避之凡徒行遇所识乘马皆仿此若已乘马而尊长徒行望见则下马前揖已避亦然过既远乃上马若尊长令上马则固辞遇敌者皆乘马则分道相揖而过彼徒行而不及避则下马揖之过则上马遇少者以下皆乘马彼不及避则揖之而过彼徒行不及避则下马揖之于幼者则不必下可也请召迎送凡四条曰凡请尊长饮食亲往投书礼薄则不必书专召他客则不可兼召尊长既来赴明日亲往谢之召敌者以书简明日交使相谢召少者用客目明日客亲往谢曰凡聚会皆乡人则坐以齿非士类则不若有亲则别序若有他客有爵者则坐以爵不相妨者犹以齿若有异爵者虽乡人亦不以齿异爵谓命士大夫以上今陞朝官是若特请召或迎劳出饯皆以専召者为上客如婚礼则姻家为上客皆不以齿爵为序曰凡燕集初坐别设卓子于两楹间置大杯于其上主人降序立于卓东西向上客亦降序立于卓西东向主人取杯亲洗上客辞主人置杯卓子上亲执酒斟之以器授执事者遂执杯以献上客上客辞之复置卓子上主人西向再拜上客东向再拜兴取酒东向跪祭遂饮以杯授赞者遂拜主人答拜者少者以下为客饮毕而拜则主人跪受如常上客酢主人如前仪主人乃献众宾如前仪唯献酒不拜若众宾中有齿爵者则特献如上客之仪不酢若婚会姻家为上客则虽少亦答其拜曰凡有远出远归者则送迎之少者幼者不过五里敌者不过三里各期会于一处拜揖如礼有饮食则就饮食之少者以下俟其既归又至其家省之庆吊赠遗凡四条曰凡同约有吉事则庆之冠子生子预荐登第进官之属皆可贺婚礼虽曰不贺然礼有曰贺娶妻者盖但以物助其宾容之费而已有凶事则吊之䘮葬水火之类每家只家长一人与同约者俱往其书问亦如之若家长有故或与所庆吊者不相接则其次者当之曰凡庆礼如常仪有赠物用币帛酒食果实之属众议量力定数多不过三五千少至一二百如情分厚薄不同则从其厚薄或其家力有不足则同约为之借助器用及为营干曰凡吊礼闻其初䘮闻䘮同未易服则率约者深衣而往哭吊之凡吊尊者则为首者致辞而旅拜敌以下则不拜主人拜则荅之少者以下则扶之不识生者则不吊不识死者则不哭且助其凡百经营之事主人既成服则相率素幞头素襕衫素帯皆以白生纱绢为之具酒果食物而往奠之死者是敌以上则拜而奠以下则奠而不拜主人不易服则亦不易服主人不哭则亦不哭情重则虽主人不变不哭亦变而哭之赙礼用钱帛众议其数如庆礼及葬又相率致𮚐俟发引则素服而送之𮚐如赙礼或以酒食犒具役夫及为之干事及卒哭及小祥及大祥皆常服吊之曰凡䘮家不可具酒果衣服以待吊客吊客亦不可受曰凡闻所知之丧或远不能往则遣使致奠就外次衣吊服再拜哭而送之唯至亲䔍友为然过期年则不哭情重则哭其墓右礼俗相交之事直月主之有期日者为之期日当紏集者督其违慢凡不如约者以告于约正而诘之且书于籍 患难相恤患难之事七一曰水火小则遣人救之甚则亲往多率人救且吊之二曰盗贼近者同力追捕有力者为告之官司其家贫则为之助出募赏三曰疾病小则遣人问之甚则为访医药贫则助其养疾之费四曰死䘮阙人则助其干办乏财则赙赠借贷五曰孤弱孤逍无依者若能自赡则为之区处稽其出入或闻于官司或择人教之及为求婚姻贫者协力济之无令失所若有侵欺之者众人力为之辨理若稍长而放逸不检亦防察约束之无令䧟之于不义六曰诬枉有为人诬枉过恶不能自仲者势可以闻于官府则为言之有方略可以解救则为解之或其家因而失所者众共以财济之七曰贫乏冇安贫守分而生计大不足者众以财济之或为之假贷置产以岁月偿之右患难相恤之事凡当救恤者者其家告于约长急则同约之近者为之告约正命直月遍告之且为之紏集而程督之凡同约者财物器用车马人仆皆有无相假若不急之用及有所妨者则不必借可借者不借及逾期不还及损坏借物者论如犯约之过书于籍邻里或有缓急虽非同约而先闻知者亦当救助或不能救助则为之告于同约而谋之有能如此者则亦书其善于籍以告乡人以上乡约四条本出蓝田吕氏今取其他书及附已意稍増损之以通于今而又为月旦集会读约之礼如左方曰凡预约者月朔皆会朔日有故则前期三日别定一日直月报会者所居远者唯赴孟朔又远者岁一再至可也直月率钱具食每人不过一二百孟朔其酒果三行面饭一会馀月则去酒果或直设饭可也会日夙兴约正副正直月本家行礼若会族罢皆深衣俟于乡校设先圣先师之像于北壁下无乡校则别择一宽闲处先以长少序拜于东序凡拜尊者跪而扶之长者跪而荅其半稍长者俟其俯伏而荅之同约者如其服而至有故则先一日使人告于直月同约之家子弟虽未能入籍亦许随众序拜未能序拜亦许侍立观礼但不与饮食之会或别率钱略设点心于他处俟于外次既集以齿为序立于门外东向北上约正以下出门西向南上约正与齿最尊者正相向揖迎入门至庭中北面皆再拜约正升堂上香降与在位者皆再拜约正升降皆自阼阶揖分东西向立如门外之立约正三揖客三让约正先升客従之约正以下升自阼阶馀人升自西阶皆北面立约正以下西上馀人东上约正少进西向立副正直月次其右少退直月引尊者东向南上长者西向南上皆以约正之年推之后放此西向者其位在约正之右少进馀人如故约正再拜凡在位者皆再拜此拜尊者尊者受礼如仪唯以约正之年为受礼之莭退北壁下南向东上立直月引长者东靣如初礼退则立于尊者之西东上此拜长者拜时唯尊者不拜直月又引稍长者东向南上约正与在位者皆再拜稍长者荅拜退立于西序东向北上此拜稍长者拜时尊者长者不拜直月又引稍少者东面北上拜约正约正答之稍少者退立于稍长者之南直月以次引少者东北向西北上拜约正约正受礼如仪拜者复位又引幼者亦如之既毕揖各就次同列未讲礼者拜于西序如初顷之约正揖就坐约正坐堂东南向约中年最尊者坐堂西南向副正直月次约正之东南向西上馀人以齿为序东西相向以北为主若有异爵者则坐于尊者之西东向东上直月抗声读约一过副正推说其意未达者许其质问于是约中有善者众推之有过者直月纠之约正询其实状于众无异辞乃命直月书之直月遂读记美一过命执事以记过籍遍呈在坐各默观一过既毕乃食食毕少休复会于堂上或说书或习射讲论従容讲论须有益之事不得辄道神怪邪僻悖乱之言及私议朝廷州县政事得失及扬人过恶违者直月纠而书之至晡方退
  南轩张氏曰二程先生所以教学者不越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复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者益有地二者实互相发也 谓学者曰谨饬则有馀且放教胸襟开阔又曰不要强自开阔只涵泳义理便自然开阔去
  勉斋黄氏曰孔孟之教人曰守死善道曰舎生取义夫死生亦大矣至于道义之可乐则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则于圣贤之道如饥者不㤀食渴者不㤀饮行者不㤀归病者不㤀起犹未足以谕其意也 读书且摸得心路直方有商量每学者来且教他磨励了个心归去譬如入持一个凿石锥来如何钻得入且寄他两面磨得恁地十分尖利㸔去甚处都破开了他便自会去寻揣得不恁地见闻尽多也不济事 学者初且令识得性情部伍认得虚灵体面庶几于读书存养不至全无著落然学者之患在于志卑气弱度量浅狭规模𥚹陋则虽与之细讲恐终无任道之意故须是有大规模又有细工夫方且成个人物故常以此提撕之恐中庸所谓高明中庸广大精微亦此意也
  问明道以记诵博识为玩物䘮志谢显道闻之不服是邪非邪潜室陈氏曰明道是明睿内照故书无不记却不是记问上做工夫此语正欲点化显道惜其为记问所障领会不去
  西山真氏曰孔子答门人问仁孝皆是随其资质而成就之圣人之教人犹化工之生物因材而䔍于此可见
  鲁斋许氏曰圣人是因人心固有良知良能上扶接将去他人心本有如此意思爱亲敬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圣人只是与发达推广就他元有的本领上进将去不是将人心上元无的强安排与他后世却将良知良能去斵丧了却将人性上元无的强去安排裁接如雕虫小技以此学校废坏坏却天下人才及去做官于世事人情殊不知远近不知何者为天理民彛似此民何由向方如何养得成风俗他于风化人伦本不曽学他家本性己自坏了如何化得人称人之善宜就迩上言议人之失宜就心上言盖
  人之初心本自无恶特以利欲驱之故失正理其始甚微其终至于不可救仁人虽恶其去道之远然亦未尝不愍其昏暗无知误至此极也故议之必従始失之地言之使其人闻之足以自新而无怨而吾之言亦自为长厚切要之言善迹既著即従而美之不必更求隐微主为一定之论在人闻则乐于自勉在我则为有实验而又无他日之弊也 善恶消长善少恶多则长其善而不敢攻其恶善多恶少然后敢攻治病亦然痼病之人且当扶䕶元气至于圣人于门弟子教养之际亦如此 教人使人必先使有耻无耻则无所不为既知此又湏养䕶其知耻之心督
  责之使有所畏荣耀之使有所慕督责荣耀皆非所以为教也到无所畏不知慕时都行将不去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一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二
  学十
  入伦师友附
  问尽其道谓之孝弟夫以一身推之则身者资父母血气以生者也尽其道者则能敬其身敬其身者则能敬其父母矣不尽其道则不敬其身不敬其身则不敬父母其斯之谓欤程子曰今士大夫受职于君期尽其职受身于父母安可不尽其道 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特安寝与不安寝只不起与十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著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视已子与兄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是欲视之犹子也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就孝上说故言父子天性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已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父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已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 问人子事亲学医如何曰最是大事今有璞玉于此必使玉人雕琢之盖百工之事不可使一人兼之故使玉人雕琢之也若更有珍宝物须是自看却必不肯任其自为也今人视父母疾乃一任医者之手岂不害事必须识医药之道理别病是如何药当如何故可任医者也或曰己未能尽医者之术或偏见不到适足害事奈何曰且如识图画人未必画得如画工然他却识别得工拙如自己曾学令医者说道理便自见得或已有所见亦要说与他啇量 君臣朋友之际其合不正未有久而不离者故贤者顺理而安行智者知几而固守 问妻可出乎曰妻不贤出之何害如子思亦尝出妻今世俗乃以出妻为丑行遂不敢为古人不如此妻有不善便当出也只为今人将此作一件大事隐忍不敢发或有隐恶为其阴持之以至纵恣养成不善岂不害事人修身刑家最急才修身便到刑家上也又问古人出妻有以对姑叱狗藜蒸不熟者亦无甚恶而遽出之何也曰此古人忠厚之道也古之人交绝不出恶声君子不忍以大恶出其妻而以微罪去之以此见其忠厚之至也且如叱狗于亲前者亦有甚大故不是处只为他平日有故因此一事出之尔或曰彼以此细故见逐安能无辞兼他人不知是与不是则如之何曰彼必自知其罪但自己理直可矣何必教他人知然有识者当自知之也如必待彰暴其妻之不善使他人知之是亦浅丈夫而已君子不如此大凡人说话多欲令彼曲我直若君子自有一个含容意思或曰古语有之出妻令其可嫁绝友令其可交乃此意否曰是也 问再娶皆不合礼否曰大夫以上无再娶礼凡人为夫妇时岂有一人先死一人再娶一人再嫁之约只约终身夫妇也但自大夫以下有不得已再娶者盖縁奉公姑或主内事尔如大夫以上至诸侯天子自有嫔妃可以供祀礼所以不许再娶也 世人多慎于择婿而忽于择妇其实婿易见妇难知所系甚重可忽哉 问事兄尽礼不得兄之欢心奈何曰但当起敬起孝尽至诚不求伸已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尽友爱之道而已 周公之于兄舜之于弟皆一类观其用心为何如哉推此心以待人亦只如此然有差等耳
  涑水司马氏曰某事亲无以逾于人能不欺而已矣其事君亦然 受人恩而不忍负者其为子必孝为臣必忠
  荥阳吕氏曰孝子事亲须事事躬亲不可委之使令也尝观穀梁言天子亲耕以供粢盛王后亲蚕以供祭服国非无良农工女也以为人之所尽事其祖祢不若以已所自亲者也此说最尽事亲之道又说为人子者视于无形听于无声未尝顷刻离亲也事亲如天顷刻离亲则有时而违天天不可得而违也
  蓝田吕氏曰君子之道莫大乎孝孝之本莫大乎顺亲故仁人孝子欲顺乎亲必先乎妻子不失其好兄弟不失其和室家宜之妻孥乐之致家道成然后可以养父母之志而无违也故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则治家之道必自妻子始
  豫章罗氏曰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君明臣忠则朝廷治安得不谓之福乎父慈父之福子孝子之福父慈子孝则家道隆盛得不谓之福乎俗人以富贵为福陋哉
  韦斋朱氏曰父子主恩君臣主义是为天下之大戒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是以自昔圣贤立法垂训所以维持防范于其间者未尝一日而少忘
  朱子曰圣人之于天地犹子之于父母 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于母而资始于父虽有强暴之人见子则怜至于襁褓之儿见父则笑果何为而然哉初无所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间或有不尽其道者是岂为父而天性有不足于慈亦岂为子而天性有不足于孝者哉人心本明天理素具但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则伤恩害义而不可开大则灭天乱伦而不可救也 君臣父子之大伦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彛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生则敬养之殁则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诚者无所不用其极而非虚加之也以为不如是则吾以尽吾心云尔 父子欲其亲君臣欲其敬非是欲其如此盖有父子则便自然有亲有君臣则便自然有敬 问父母之于子有无穷之怜爱其聪明欲其成立此之谓诚心邪曰父母爱其子正也爱之无穷而必欲其如此则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间正当审决 问人不幸处继母异兄弟不相容当如何曰从古来自有这样子只看舜如何后来此様事多有只是为人子止于孝 问妻有七出此却是正当道理非权也曰然 叶贺孙问朋友之义自天子至于庶人皆须友以成而陈安卿只说以类聚莫未该朋友之义否曰此亦只说本来如此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乃是后来事说朋友功效如此人自与人同类相求牛羊亦各以类相从朋友乃彛伦之一今人不知有朋友之义者只縁但知有四个要𦂳而不知朋友亦不可阙又曰朋友之于人伦所关至重 问与朋友交后知其不善欲绝则伤恩不与之绝则又似慝怨而友其人曰此非慝怨之谓也心有怨于人而外与之交则为慝怨若朋友之不善情意自是当疏但疏之以渐若无大故则不必峻绝之所谓亲者毋失其为亲故者毋失其为故者也人之大伦其别有五自昔圣贤皆以为天之所叙
  而非人之所能为也然以今考之则惟父子兄弟为为天而以人合者居其三马是则若有可疑者然夫妇者天属之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也是则所以纪纲人道建立人极不可一日而偏废虽或以人而合其实皆天理之自然有不得不合者此其所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者也然是三者之于人或能具其形矣而不能保其生或能保其生矣而不能存其理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交尽其道而无悖焉非有朋友以责其善辅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故朋友之于人伦其势若轻而所系为甚重其分若疏而所关为至亲其名若小而所职为甚大此古之圣人修道立教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教不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既皆莫有尽其道者而朋友之伦废阙为尤甚世之君子虽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尝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属之亲也非其乖离之极固不能轻以相弃而夫妇君臣之际又有杂出于物情事势而不能自己者以故虽或不尽其道犹得以相牵聨比合而不至于尽坏至于朋友则其亲不足以相维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势不足以相摄而为之者初未尝知其理之所从职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犹或未尝求尽其道则固无所藉于责善辅仁之益此其所以恩踈而义薄轻合而易离亦无怪其相视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所藉以维持是理而不使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尽道而朋友以无用废然则朋友之道尽废而责善辅仁之职不举彼夫四者又安得独立而久存哉
  南轩张氏曰天地位而人生乎其中其所以为人之道者以其有父子之亲长㓜之序夫妇之别而又有君臣之义朋友之交也是五者天之所命而非人之所能为有是性则具是道初不为圣愚而加损也圣人能尽其性故为人伦之至众人则有所蔽夺而沦失之耳然圣人有教焉所以化其欲而反其初也舜之命契曰敬敷五教在宽宽云者渐濡涵养之使其所固有者自发也而咎繇亦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敕云者所以正其纲而惇云者所以厚其性也降及三代庠序之教尤详故孟子曰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明云者讲明之而使之识其性之所以然也然则人之所以为圣贤与夫圣贤之教人舍是五者其何以哉
  勉斋黄氏曰五典者天叙之常理人道之大端也析而言之则君臣夫妇朋友者人之属而天属之亲惟父子兄弟为然其四肢百体皆一气之所生其入孝出弟为万善之根本则兄弟之义可不谓重乎 朋友者人类之中志同而道合者也故曰天叙有典岂人力也哉君臣父子夫妇长㓜一失其序则天典不立人道化为夷狄矣朋友道绝则此四者虽欲各居其分不可得也善而莫予告也过而莫予规也观感废而怠心生讲习疏而实理晦则五常百行颠倒错缪而不可胜救矣然则朋友者列于人伦而又所以纪纲人伦者也所可重者若此而世莫之重焉可不为之屡叹也邪
  西山真氏曰夫之道在敬身以帅其妇妇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必曰勉帅以敬亲之送女必曰敬之戒之夫妇之道尽于此矣
  鲁斋许氏曰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则小民亲于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后世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此五者祸乱相寻只是人伦不明故致如此且如大舜处顽嚚傲三者之间孜孜如此只是人之大伦合如此故无怨尤爱之则喜而弗忘恶之则劳而弗怨人只于此处明得然后尽得人道 事亲大节目是养体养志致爱致敬四事中致爱敬尤急所以孝只是爱亲敬亲两事耳天子之孝推爱敬之心以及天下亦惟此二事为能刑于四海固结人心舍此则法术矣其效与圣人不相似父母在不远游为子者恃血气何所不往但父母思念之心宜深体当以父母之心为心 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与夫夫妇长㓜朋友亦莫不各有当然之则此天伦也茍无学问以明之则违远人道与禽兽殆无少异 自古及今天下国家唯有个三纲五常君知君道臣知臣道则君臣各得其所矣父知父道子知子道则父子各得其所矣夫知夫道妇知妇道则夫妇各得其所矣三者既正则他事皆可为之此或未正则其变故不可测知者又奚暇他为也 正伦理笃恩义家人之道也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间大抵以情胜理以恩夺义惟刚立之人则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卦大要以刚为善 兄弟同受父母一气所生骨肉之至亲者也今人不明理义悖逆天性生虽同胞情同吴越居虽同室迹如路人以至计分毫之利而弃绝至恩信妻子之言而结为死怨岂知兄弟之义哉
  程子曰学者必求其师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所学者外也故求师不可不慎所谓师者何也曰理也义也以下兼论师友 古之人得其师传故因经以明道后世失其师传故非明道不能以知经 朋友讲习更莫如相观而善工夫多 人之于朋友修身诚意以待之踈戚在人而已不巧言令色曲从茍合以求人之与已也虽乡党亲戚亦然 孔子弟子自孔子没后各自离散只有曽子便别如子夏子张欲以所事孔子事有若独曽子便道不可自子贡以上必皆不肯某自涪陵归见门人皆已支离不知他日身后又如何也但得个信时便自有长进处孔子弟子甚多亦不能皆合于孔子如子路言子之迂也又曰末之也已及其退思终合于孔子只为他信便自然思量到也 问某与人居视其有过而不告则于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不受则奈何曰与之处而不告其过非忠也要使诚意之交通在于未言之前则言出而人信矣不信诚不至也
  张子曰师不立服不可立也当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处之如颜闵于孔子虽斩衰三年可也其成已之功与君父并其次各有浅深称其情而已下至曲艺莫不有师岂可一槩制服 圣人不制师之服师无定体如何是师见彼之善而已效之便是师也故有得其一言一义如朋友者有相亲炙而如兄弟者有成就已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岂可一概服之故圣人不制其服心丧之可也孔子死吊服加麻亦是服也却不得谓无服也
  华阳范氏曰与贤于已者处则自以为不足与不如已者处则自以为有馀自以为不足则日益自以为有馀则日损
  蓝田吕氏曰古者宪老而不乞言宪者仪刑其徳而已无所事于问也其次则有问有答问答之间然犹不愤则不启不悱则不发又其次则有讲有听讲者不待问也听者不致问也学至于有讲有听则师益勤而道益轻学者之功益不进矣又其次则有讲而未必听学至于有讲而未必听则无听可矣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故舍我而去者不追呼之使来有教无类故从我而来者不拒逆之使去但能以此求道之心至则受而教之论语称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故圣贤在下其所以取人茍有向善之心皆取之亦以进人为善不为异日之不保而废其今日与人为善之意
  上蔡谢氏曰申颜自谓不可一日无侯无可或问其故曰无可能攻人之过一日不见则吾不得闻吾过矣
  广平游氏曰孟子之论尚友也以一乡之善士为未足而求之一国以一国之善士为未足而求之天下以天下之善士为未足而求之古人无友不如已者尚友之道也求得贤者尚而友之则闻其所不闻见其所不见而徳日起矣此仲尼所以期子夏之日进也
  龟山杨氏曰古之人其道足以师世范俗惟孔孟足以当之东汉而下师道益严然稽其所知所行皆不足以胜其任也唐之韩愈固尝欲以师道自居矣其视李翺张籍辈皆谓从吾㳺今翺籍之文具在考其言未尝以弟子自列则师果可好为乎茍其道未足以成徳达财虽欲为之而人不与也愈且如是况其下者乎
  和靖尹氏曰学问虽是要从师然赖朋友相成处甚多师只是开其大端又体貌严重若于从容闲暇之际委曲论难须是朋友便发明得子细
  河东侯氏曰朱公掞来见明道于汝归谓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个月游杨初见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既觉顾谓曰贤辈尚在此乎今既晩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
  五峯胡氏曰能攻人实病者至难也能受人实攻者为尤难人能攻我实病我能受人实攻朋友之义其庶几乎不然其不相䧟而为小人者几希矣
  延平李氏曰某闻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师教之君治之阙其一则本不立古之圣贤莫不有师其肄业之勤惰涉道之浅深求益之先后若存若亡其详不可得而考惟洙泗之间七十二弟子之徒议论问答具在方册有足稽焉是得夫子而益明也孟子之后道失其传枝分派别自立门户天下真儒不复见于世其聚徒成群所以相传授者句读文义而已耳谓之熄焉可也夫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其术浅其能小犹且莫不有师儒者之道可以善一身可以理天下可以配神明而参造化一失其传而无所师可不谓之大哀邪 大率今人与古人学殊不同如孔门弟子群居终日相切磨又有夫子为之依归日用间相观感而化者甚多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说可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邪
  朱子曰夫道虽若大路然非上知生知之质亦岂能不藉师友而独得之哉要当有以发其端倪然后有馀师者可得而求耳 朋友之交责善所以尽吾诚取善所以益吾徳非以相为赐也然各尽其道而无所茍焉则丽泽之益自有不能已者 问人伦不及师曰师与朋友同类而势分等于君父唯其所在则致死焉或云如在君旁则为君死在父旁则为父死曰也是如此如在君虽父有罪不能为父死又曰人伦不及师者朋友多而师少以其多者言之问服中不及师何也曰正是难处若论其服则当与君父等故礼谓若丧父而无服又曰平居则绖
  东莱吕氏曰欧阳修有云古之学者必严其师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笃敬笃敬然后能自守能自守然后果于用果于用然后不畏而不迁三代之衰学校废至两汉师道尚存故其学者各守其经以自用是以汉之政理文章与其当时之事后世莫及者其所从来深矣后世师法渐坏而今世无师学者不尊严故自轻其道轻之则不能至不至则不能笃信信不笃则不知所守守不固则有所畏而物可移是故学者惟俯仰徇时以希禄利为急至于忘本趋末流而不返夫以不信不固之心守不至之学虽欲果于自用莫知其所以用之之道又况有禄利之诱刑祸之惧以迁之哉
  象山陆氏曰人生而不知学学而不求师其可乎哉秦汉以来学绝道丧世不复有师以至于唐曰师曰弟子云者反以为笑韩退之桞子厚犹为之屡叹惟本朝理学远过汉唐始复有师道虽然学者不求师与求而不能虚心不能退听此固学者之罪学者知求师矣能退听矣所以导之者乃非其道此则师之罪也 吾尝谓杨子云韩退之虽未知道而识度非常人所及其言时有所到而不可易者杨子云谓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也模不模范不范为不少矣韩退之谓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惑而不求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近世诸儒反不及此然后知二公之识不易及也吾亦谓论学不如论师得师而不能虚心委己则又不可以罪师 天下若无著实师友不是各执己见便是恣情纵欲 道广大学之无穷古人亲师求友之心亦无有穷已以夫子之圣犹曰学不厌况在常人其求师友之心岂可不汲汲也然师友会聚不可必得有如未得会聚则随己知识随己力量亲书册就事物岂皆𫎇然懵然略无毫发开明处曽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非欺人也
  勉斋黄氏曰斯道之显晦系于人物之盛衰盖义理以讲习而明徳性以相观而善孑然独立而无与为侣则学问废而识见浅绳约弛而怠慢生古之人所以重朋来之乐者岂不以此欤
  双峯饶氏曰师道立则天下之不善者皆可变而为善天下之不中者皆可化而为中而善人岂不众哉善人众则国家之用随取随足上焉可以格君心中焉可以立政事下焉可以移风俗而朝廷岂有不正天下岂有不治者哉若昔唐虞五典之敷掌之于契宽栗直温之教典之于䕫至于成周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而教之中和者亦惟择有道有徳者主之皆所以立师道也是以天下后世称人才之盛美治功之盛者必曰唐虞成周及周之衰则学校之政不修而师道阙矣于是洙泗之间有吾夫子者出而任其责焉一时及门之士如颜曽冉闵之流固已如时雨之化矣故其徳行政事言语文学莫不卓然皆有可称使夫子而得时行道引其类而进之则唐虞成周之治有不难致者夫子既没而得其道者或以传授于来嗣或以友教于诸侯随其大小亦皆于世道有所补焉后世师道不立学者无复讲明道义磨礲气质之益矣至本朝安定胡公首倡体用之学以淑其徒使学者明于经义讲于时务笃于践履而不为口耳之习故一时贤士大夫多出其门而散在四方者亦皆循循雅饬师道之立盖昉乎此是后周子复得孔孟不传之道于遗经建图属书以觉来学而程子兄弟实绍其传于是益推古者大学教人之法以淑诸人以传诸后而我文公先生又从而光大之渊源所渐遍及海内有志之士探讨服行而推其所得以正主庇民者不绝于时能使大义既乖而复正公道久屈而复伸者皆夫人之力也师道之立于是为盛
  鲁斋许氏曰凡取友必须趋向正当切磋琢磨有益于已者若乃邪僻卑污与夫柔佞不情相诱为非者谨勿近之 凡在朋侪中切戒自满惟虚故能受满则无所容人不我告则止于此尔不能日益也故一人之见不足以兼十人我能取之十人是兼十人之能矣取之不已至于百人千人则在我者可量也哉凡求益之道在于能受尽言或议论经旨有见不到或撰文字有所未工以至凡在已者或有未善人能为我尽言之我则致㳟尽礼虚心而纳之果有可从则终身服膺而不失其或不可从则退而自省也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三
  学十一
  读书法一
  程子曰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今或滞心于章句之末则无所用也此学者之大患 凡观书不可以相类泥其义不尔则字字相梗当观其文势上下之意如充实之谓美与诗之美不同 尝观读书有令人喜时有令人手舞足蹈时或问莫是古人之意与先生之意相合后如此否曰是也 论语孟子只剰读著便自意足学者湏是玩味若以语言觧著意便不足 问世有以读书为文为艺者曰为文谓之艺犹之可也读书谓之艺则求诸书者浅矣
  张子曰观书必总其言而求作者之意 读书少则无由考校得义精盖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徳性有懈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看义理不见书湏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则思不起但通贯得大原后书亦易记所以观书者释已之疑明已之未达每见每加新益则学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
  上蔡谢氏曰学者先学文鲜有能至道至如博观泛览亦自为害故明道先生教余尝曰贤读书慎不要寻行数墨
  龟山杨氏语罗仲素曰某尝有数句教学者读书之法云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默会于幽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此盖某所自为者如此
  和靖尹氏曰吕献可尝言读书不湏多读得一字行取一字伊川亦尝言读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行得便是会读书二公之意正同 读书湏是㸔圣人用心处自家临事时一一要使
  延平李氏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说其词义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䘮志者㡬希
  朱子曰读书湏是虚心切已虚心方能得圣贤意切已则圣贤之言不为虚说 读书湏且虚心静虑依傍文义推㝷句脉看定此句指意是说何事略用今人言语衬贴替换一两字说得古人意思出来先教自家心里分明历落如与古人对面说话彼此对答无一言一字不相肯可此外都无闲杂说话方是得个入处 读书先要虚心平气熟读精思令一字一句皆有下落诸家注觧一一通贯然后可以较其是非以求圣贤立言之本意虽已得之亦且更如此反复玩味令其义理浃洽于中沦肌浃髄然后乃可言学耳 观书但当虚心平气以徐观义理之所在如其可取虽世俗庸人之言有所不废如有可疑虽或传以为圣贤之言亦湏更加审择自然意味平和道理明白脚踏实地动有据依无笼罩自欺之患矣 读书湏是优游玩味徐观圣贤立言本意所向如何然后随其远近浅深轻重缓急而为之说如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庶乎可以得之若便以吾先入之说横于胸次而驱率圣贤之言以从已意设使义理可通已涉私意穿凿而不免于郢书燕说之诮况又义理窒碍亦有所不可行者乎 尝见人云大凡不公底人读书不得今看来是如此如觧说圣经一向都不有自家身已全然虚心只把他道理自看其是非恁地看文字犹更自有牵于旧习失点检处全然把一己私意去看圣贤之书如何看得出 读书有个法只是刷刮净了那心后去看若不晓得又且放下待他意思好时又将来看而今却说要虚心心如何觧虚得而今正要将心在那上面 读书湏是要身心都入在这一段里面更不问外面有何事方见得一段道理出如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如何却说个仁在其中盖自家能常常存得此心莫教走作则理自然在其中今人却一边去看文字一边去思量外事只是枉费了工夫不如放下了文字待打叠教意思静了却去看 观书当平心以观之不可穿凿看从分明处不可寻从隐僻处去圣贤之言多是与人说话若是峣﨑却教当时人如何晓 圣贤立言本自平易而平易之中其旨无穷今必推之使高凿之使深是未必真能高深而固已离其本指䘮其平易无穷之味矣 问方读书时觉得无静底工夫须有读书之时有静虚之时曰某旧见李先生尝教令静坐后来看得不然只是一个敬字好方无事时敬于自持及应事时敬于应事读书时敬于读书便自然该贯动静心无时不存 初学于敬不能无间断只是才觉间断便提起此心只是觉处便是接续某要得人只就读书上体认义理日间常读书则此心不走作或只去事物中衮则此心易得汩没知得如此便就读书上体认义理便可唤转来 本心陷溺之久义理浸灌未透且宜读书穷理常不间㫁则物欲之心自不能胜而本心之义理自安且固矣 学者观书多走作者亦恐是根本上工夫未齐整只是以纷扰杂乱心去看不曽以湛然凝定心去看不若先涵养本原且将已熟底义理玩味待其浃洽然后去看书便自知只是如此老苏自述其学为文处有云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已大异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此是他于学文上工夫有见处可取以喻今日读书其工夫亦合如此又曰看得一两段却且放心胸宽闲不可贪多 放宽心以他说看他说以物观物无以己观物 张子云书所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徳性有懈也是说得维持字好盖不读书则此心便无用处今但见得些子便更不肯去穷究那许多道理䧟溺其心于清虚旷荡之地却都不知岂可如此 昔陈烈先生苦无记性一日读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曽收得如何记得书遂闭门静坐不读书百馀日以收放心却去读书遂一览无遗 读书固收心之一助然今只读书时收得心而不读书时便为事所夺则是心之存也常少而其放也常多矣且胡为而不移此读书工夫向不读书处用力使动静两得而此心无时不存乎 学问就自家身己上切要处理会方是那读书底已是第二义自家身上道理都具不曽外面添得来然圣人教人湏要读这书时盖为自家虽有这道理湏是经历过方得圣人说底是他曽经历过来 读书以观圣贤之意因圣贤之意以观自然之理 人之为学固是欲得之于心体之于身但不读书则不知心之所得者何事 读书穷理当体之于身凡平日所讲贯穷究者不知逐日常见得在心目间否不然则随文逐义赶趁期限不见恱处恐终无益 读书不可只専就纸上求义理湏反来就自家身上推究秦汉以后无人说到此亦只是一向去书册上求不就自家身上理会自家见未到圣人先说在那里自家只借他言语来就身上推究始得如说仁义礼智曽认得自家如何是仁自家如何是义如何是礼如何是智湏是著已体认方得如读学而时习之自家曽如何学自家曽如何习不亦说乎曽见得如何是说湏恁地认始得若只逐段觧过去觧得了便休也不济事 读圣人书当反身而求亦湏是讲学不讲学遇事便有嵲屼不自安处讲学明则坦坦地行将去此道理无出圣人之言但当熟读深思且如人看生文字与熟文字自是两般既熟时他人说底便是我底读其他书不如读论语最要盖其中无所不有若只躬行而不讲学只是个鹘突底好人问平日读书时似亦有所见既释书则别是一般
  又每苦思虑纷扰虽持敬亦未免弛慢不知病根安在曰此乃不求之于身而専求之于书固应如此古人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凡吾身日用之间无非道书则所以接凑此心耳故必先求之于身而后求之于书则读书方有味 大凡读书且要读不可只管思口中读则心中闲而义理自出某之始学亦如是尔更无别法 或问读书未知统要曰统要如何便会知得近来学者有一种则舍去册子却欲于一言半句上便要见道理又有一种则一向汎滥不知归著处此皆非知学者湏要熟看熟思久久之间自然见个道理四停八当而所谓统要者自在其中矣书只贵读读多自然晓今只思量得写在纸上底
  也不济事终非我有只贵乎读这个不知如何自然心与气合舒畅发越自是记得牢纵饶熟看过心里思量过也不如读读来读去少间晓不得底自然晓得已晓得者越有滋味若是读不熟都没这般滋味而今未说读得注且只熟读正经行住坐卧心常在此自然晓得尝思之读便是学夫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便是读读了又思思了又读自然有意若读而不思又不知其意味思而不读纵使晓得终是𡰈臲不安一似倩得人来守屋相似不是自家人终不属自家使唤若读得熟而又思得精自然心与理一永远不㤀某旧苦记文字不得后来只是读今之记得者皆读之功也老苏只取孟子论语韩子与诸圣人之书安坐而读之者七八年后来做出许多文字如此好他资质固不可及然亦湏著如此读只是他读时便只要摸写他言语做文章若移此心与这様资质去讲究义理那里得来是知书只贵读别无方法 读书湏是成诵方精熟今所以记不得说不去心下若存若亡皆是不精不熟之患若晓得义理又皆记得固是好若晓文义不得只背得少间不知不觉自然相触发晓得这义理盖这一段文义横在心下自是放不得必晓而后已若晓不得又记不得更不消读书矣横渠云读书湏是成诵今人所以不如古人处只争这些子古人记得故晓得今人卤莽记不得故晓不得紧要处慢处皆湏成诵自然晓得也 韩退之谓沉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湏有沉潜反复之功方得所谓审问之湏是表里内外无一毫之不尽方谓之审恁地竭尽心力犹有见未到处却不奈何如今人不曽竭尽心力只见得三两分了便草草揭过少间只是鹘突无理会枉著日月依旧似不曾读相似只如退之老苏作文章本自没要紧事然他大段用功少间方会渐渐扫去那许多鄙俗底言语换了个心胸说这许多言语出来如今读书湏是加沉潜之功将义理去浇灌胸腹渐渐荡涤去那许多浅近鄙陋之见方会见识高明因说如今读书多是不曾理会得一处通透了少间却多牵引前面疑难来说此最学者大病 讲论一篇书湏是理会得透把这一篇书与自家衮作一片方是去了本子时许多节目次第都历历落落在心中皆说得去方好 为学虽是立志然书亦不可不读湏将经传本文熟复若専一静坐如浮屠氏块然独处更无酬酢然后为得吾徒之学正不如此遇无事则静坐有书则读书以至接物处事常放此心光□□地便是存心岂可凡百放下秪是静坐 古人读书与今人异如孔门学者于圣人才问仁问知终身事业已在此今人读书仁义礼智总识而却无落泊处此不熟之故也昔五峯于京师问龟山读书法龟山云先读论语五峯问论语二十篇以何为紧要龟山曰事事紧要看此可见 读书工夫莫草略近日学者多縁草略过了故下梢头儧无去处一齐弃了大凡看书粗则心粗看书细则心细若研穷不熟得些义理以为是亦得以为非亦得湏是见得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方可 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说个当然之理恐人不晓又笔之于书自书契以来二典三谟伊尹武王周公箕子孔孟都只是如此可谓尽矣只就文字间求之句句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测也但患人不子细求索之耳湏要思量圣人之言是说个甚么要将何用若只读过便休又何必读 问读书之法如今看来圣贤言行本无相违其间所以有可疑者只是不逐处研究得通透所以见得抵牾若真个逐处逐节逐段见得精切少间却自到贯通地位曰固是如今若茍简看过只一处便自未曽理会得了却要别生疑义徒劳无益 读书湏是子细逐句逐字要见去著若用工粗卤不务精思只道无可疑处非无可疑理会未到不知有疑尔 观书湏静著心宽著意思沉潜反复将久自会晓得去 圣贤之言湏常将来眼头过口头转心头运 读书之法先要熟读湏是正看背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说道是更湏反复玩味 读书当择先儒旧说之当于理者反复玩味朝夕涵泳便与本经正言之要通贯浃洽于胸中然后有益不必段段立说徒为观美而实未必深有得于心也讲学正要反复研穷方见义理归宿处不可只略说过便休也 读书玩味其意理会未得处且记著时时拈起看久之湏有得力处 为学读书湏是耐烦细意去理会切不可粗心若曰何必读书自有个捷径法便是悮人底深坑也未见道理时恰如数重物色包裹在里许无縁可以便见得湏是今日去了一重又见得一重明日又去了一重又见得一重去尽皮方见肉去尽肉方见骨去尽骨方见髄使粗心大气不得圣人言语一重又一重湏入深去看若只要皮肤
  便有差错湏深沉方有得 读书理会一件了又一件不止是读书如遇一件事且就这事上思量合当如何做处得来当方理会别一件书不可只就皮肤上看事亦不可只就皮肤上理会天下无书不是合读底无事不是合做底若一个书不读这里便阙此一书之理一件事不做这里便阙此一事之理大而天地阴阳细而昆虫草木皆当理会一物不理会这里便阙此一物之理 读书是格物一事今且湏逐段子细玩味反来覆去逐旋捱得多后却见头头道理都到这工夫湏用行思坐想或将已晓得者再三思省却自有一个晓悟处出不容安排书之句法义理虽只是如此觧说但一次看有一次见识所以某书一畨看有一畨改亦有已说定一畨看一畨见得稳当愈加分晓 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湏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曰体认是把那听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绎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矣某向来从师曰间所闻说话夜间如温习一般一一子细思量过才有疑明日又问 学者当以圣贤之言反求诸身一一体察湏是晓然无疑积日既久当自有见但恐用意不精或贪多务广或得少为足则无由明耳 读书湏要切已体验不可只作文字看又不可助长 学者读书湏要敛身正坐缓视微吟虚心涵泳切已省察读一句书湏体察这一句我将来甚处用得 观书以已体验固为亲切然亦湏遍观众理而合其归趣乃佳若只据已见却恐于事理有所不周欲SKchar急而反疏缓也 读书湏是以自家之心体验圣人之心少间体验得熟自家之心便是圣人之心某自二十时看道理便要看那里面尝看上蔡语录其初将红笔抹出后又用青笔抹出又要黄笔抹出三四畨后又用黒笔抺出是要寻那精底看道理湏是渐渐向里寻到那精英处方是 山谷与李㡬仲帖云大率学者喜博而常病不精汎滥百书不若精于一也有馀力然后及诸书则涉猎诸篇亦得其精盖以我观书则处处得益以书博我则释卷而茫然某深喜之以为有补于学者 学者只知观书都不知有四边方始有味 尝看横渠成诵之说最为捷径盖未论看得义理如何且是收得此心有归著处不至走作然亦湏是専一精研使一书通透烂熟都无记不起处方可别换一书乃为有益若但轮流通念而核之不精则亦未免枉费工夫也湏是都通透后又却如此温习乃为佳耳 读书湏读到不忍舍处方是见得真味若读之数过略晓其义即厌之欲别求书看则是于此一卷书犹未得趣也盖人心之灵天理所在用之则愈眀只提醒精神终日著意看得多少文字穷得多少义理徒为懒倦则精神自是愦愦只恁昏塞不通可惜旧见李先生说理会文字湏令一件融释了后方更理会一件融释二字下得极好此亦伊川所谓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后自脱然有贯通处此亦是他真曾经历来便说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释而又欲理会一件则第二件又不了推之万事事事不了何益 读书之法湏是从头至尾逐句玩味看上字时如不知有下字看上句时如不知有后句看得都通透了又却从头看此一段令其首尾通贯然方其看此段时亦不知有后段也如此渐进庶㡬心与理会自然浃洽非惟会得圣贤言语意脉不差且是自已分上身心义理日见纯熟若只如此匆匆检阅一过便可随意穿凿排布硬说则不唯错会了经意于已分上亦有何干涉 读书之法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间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后心静理明渐见意味不然则虽广求博取日诵五车亦奚益于学哉故程子曰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此言殊有味 夫学非读书之谓然不读书又无以知为学之方故读之者贵専而不贵博盖唯専为能知其意而得其用徒博则反苦于杂乱浅略而无所得必也致精一书优柔厌饫以求圣学工夫次第之实俟其心通意觧书册之外别有实下工夫处然后更易而少进焉则得尺得寸虽少而皆为吾有矣 学者且将一件书读圣人之言即圣人之心圣人之心即天下之理且逐段看令分晓一段分晓又看一段如此至一二十段亦未觧便见个道理但如此心平气定不东驰西骛则道理自逐段分明去得自家心上一病便是一个道理明也道理固是自家本有但如今隔一隔了湏逐旋揩磨呼唤得归然无一唤便见之理如金溪只要自得若自得底是固善若自得底非却如何不若且虚心读书切不可自谓理会得了便理会得且只做理会不得方有长进 学者理会文义只是要先理会难底遂至于易者亦不能晓学记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所谓攻瑕则坚者瑕攻坚则瑕者坚不知道理好处又却多在平易处观书湏从头循序而进不以浅深难易有所取舍自然意味详密至于浃洽贯通则无紧要处所下工夫亦不落空矣今人多是拣难底好底看非惟圣贤之言不可如此间别且是只此心意便不定叠纵然用心探索得到亦与自家这里不相干突兀聱牙无田地可安顿此病不可不知也 读书且就那一段本文意上看不必又生枝节看一段湏反复看来看去要十分烂熟方见意味方快活令人都不爱去看别段始得人多是向前䟎去不曾向后反复只要去看明日未读底不曽去䌷绎前日已读底湏玩味反复始得用力深便见意味长意味长便受用牢固亦不可信口依希略绰说过便是心晓 读书不可贪多常使自家力量有馀万正淳云欲将诸书循环看曰不可如此湏看得一书彻了方再看一书若杂然并进却反为所困如射弓有五斗力且用四斗弓便可拽满已力欺得他过今学者不忖自已力量去观书恐自家照管他不过 读书只恁逐段子细看积累去则一生读多少书若务贪多则反不曾读得湏是紧著工夫不可悠悠又不湏忙只常抖擞得此心醒则看愈有力 读书小作课程大施功力如会读得二百字只读得一百字却于百字中猛施工夫理会子细读诵教熟如此不会记性人自记得无识性人亦理会得若泛泛然念多只是皆无益耳 书宜少看要极熟小儿读书记得大人多记不得者只为小儿心専一日授一百字则只是一百字二百字则只是二百字大人一日或看百板不恁精専人多看一分之十今宜看十分之一宽著期限紧著课程 今人读书看未到这里心已在后面才看到这里便欲舎去了如此只是不求自家晓觧湏是徘徊顾恋如不欲去方会认得 读书湏是遍布周满某尝以为宁详毋略宁下毋高宁拙毋巧宁近毋远 书虽是古人书今日读之所以蓄自家之徳却不是欲这边读得些子便搬出做那边用 读书将以求道不然读作何用今人不去这上理会道理皆以涉猎该博为能所以有道学俗学之别 学者读书湏是于无味处当致思焉至于群疑并兴寝食俱废乃能骤进因叹骤进二字最下得好湏是如此若进得些子或进或退若存若亡不济事如用兵相杀争得些儿小可一二十里地也不济事湏大杀一畨方是善胜为学之要亦是如此 读书湏见得有晓不得处方是长进又更就此阙其所疑而反复其馀则庶㡬得圣人之意识事理之真而其不可晓者不足为病矣某向时与朋友说读书也教他去思索求所疑近方见得读书只是且恁地虚心就上面熟读久之自有所得亦自有疑处盖熟读后自有窒碍不通处是自然有疑方好较量今若先去寻个疑便不得这般也有时候旧日看论语合下便有疑盖自有一様事被诸先生说成数様所以便著疑今却有集注了且可傍本看教心熟少间或有说不通处自见得疑只是今未可先去疑著又曰读书无疑者湏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 读书若有所见未必便是不可便执著且放在一边益更读书以来新见若执著一见则此心便被此见遮蔽了譬如一片浄洁田地若上面才安一物便湏有遮蔽了处圣人七通八达事事说到极致处学者湏是多读书使互相发明事事穷到极致处所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直到这个田地方是语云执徳不弘易云宽以居之圣人多说个广大宽弘之意学者要湏体之 读书之法无他唯是笃志虚心反复详玩为有功耳近见学者多是卒然穿凿便为定论或即信所传闻不复稽考所以日诵圣贤之书而不识圣贤之意其所诵说只是据自家见识杜撰成耳如此岂复能有长进前辈盖有亲见有道而其所论终不免背驰处者想亦正坐此耳 近日读书人少也縁科举时文之弊也才把书来读便先立个意思要讨新奇都不理会他本意著实才讨得新奇便准拟作时文使下梢㺯得熟只是这个将来使虽是朝廷甚么大典礼也胡乱信手捻合出来使不知一撞百碎 某尝谓为学老少不同年少精力有馀湏用无书不读无不究竟其义若年齿向晩却湏择要用功读一书便觉后来难得工夫再去理会湏沉潜玩索究极至处可也盖天下义理只有一个是与非而已是便是是非便是非既有著落虽不再读自然道理浃洽省记不㤀譬如饮食从容咀嚼其味必长大嚼大咽终不知味也 精神长者博取之所得多精神短者但以词义简易者涵飬终年以后之人读书不要多只少少玩索自见道理 温公答一学者书说为学之法举荀子四句云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以持养之荀子此说亦好诵数云者想是古人诵书亦记遍数贯字训熟如习贯如自然又训通诵得熟方能通晓若诵不熟亦无可得思索 读书不可不先立程限政如农功如农之有畔为学亦然今之始学者不知此理初时甚锐渐渐懒去终至都不理会了此只是当初不立程限之故 问尝闻先生为学者言读书湏有个悦处方进又尝自言某虽如此屡觉有所悦因请曰此先生进徳日新工夫不知学者如何到得悦处曰亦只是时习时习故悦 读书之道用力愈多收功愈远先难而后获先事而后得皆是此理 读书看义理湏是胸次放开磊落明快恁地去第一不可先责效才责效便有忧愁底意只管如此胸中便结聚一饼子不散今且放置闲事不要闲思量只専心去玩味义理便会心精心精便会熟 人言读书当从容玩味此乃自怠之一说若是读此书未晓道理虽不可急迫亦不放下犹可也若徜徉终日谓之从容却无做工夫处譬之煎药湏是以大火煮滚然后以慢火飬之却不妨 读书不可有欲了底心才有此心便心只在背后白纸处了无益 读书湏是看著他那缝罅处方寻得道理透彻若不见得缝罅无由入得看见缝罅时脉络自开 读书闲暇且静坐教他心平气定见得道理渐次分晓这个却是一身总会处且如看大学在明明徳一句湏常常提醒在这里他日长进亦只在这里人只是一个心做本湏存得在这里识得他条理脉络自有贯通处 读书湏是有精力杨至之曰亦湏是聪明曰虽是聪明亦湏是静方运得精神昔见延平说罗先生觧春秋也浅不似胡文定后来随人入广在罗浮山住三两年去那里心静湏看得较透某初疑觧春秋干心静甚事后来方晓盖静则心虚道理方看得出 看书与日用工夫皆要放开心胸令其平易广阔方可徐徐旋看道理浸灌培飬切忌合下便立已意把捉得太紧了即气象急迫田地狭隘无处著工夫也 凡读书处事当烦乱疑惑之际正当虚心博采以求至当或未有得亦当且以阙疑阙殆之意处之若遽以已所粗通之一说而尽废已所未究之众论则非惟所处之得失或未可知而此心之量亦不宏矣 读书且当随文熟看俟其词旨晓析贯通然后自有发明未可遽舍本文别立议论徒长虚见无益于实也 读书先且虚心考其文词指意所归然后可以要其义理之所在近见学者多是先立已见不问经文向背之势而横以义理加之其说虽不背理然非经文本意也如此则但据已见自为一书亦可何必读古圣贤之书哉所以读书政恐吾之所见未必是而求正于彼耳惟其阙文㫁简名器物色有不可考者则无可奈何其他在义理中可推而得者切湏字字句句反复精详不可草草说过也 今人观书先自立了意后方观尽率古人语言入做自家意思中来如此只是推广得自家意思如何见得古人意思湏是虚此心将右人语言放前面看他意思倒杀向何处去如此玩心方可得古人意有长进处且如孟子说诗要以意逆志是为得之逆者等待之谓也如前途等待一人未来时且湏耐心等待将来自有来时候他未来其心急切又要进前寻求却不是以意逆志是以意捉志也如此只是牵率古人言语入做自家意中来终无进益 读书理会道理只是将勤苦捱将去不觧得不成文王犹勤而况寡徳乎今世上有一般议论成就后生懒惰如云不敢轻议前辈不敢妄立论之类皆中怠惰者之意前辈固不敢妄议然论其行事之是非何害固不可凿空立论然读书有疑有所见自不容不立论其不立论者只是读书不到疑处耳将诸家说相比并以求其是便自有合辨处 学者观书病在只要向前不肯退步看愈向前愈看得不分晓不若退步却看得审大槩病在执著不肯放下正如听讼心先有主张乙底意思便只寻甲底不是先有主张甲底意思便只见乙底不是不若姑置甲乙之说徐徐观之方能辨其曲直横渠云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说甚当若不濯去旧见何处得新意来今学者有二种病一是主私意一是旧有先入之说虽欲摆脱亦被他自来相寻 读书湏是知贯通处东边西边都触著这关捩子方得而今说已前不曽做得又怕迟晩又怕做不及又怕那个难又怕性格迟钝又怕记不起都是闲说只认下著头去做莫问迟速少间自有至处既是已前不曽做得今便用工夫去补填莫要瞻前顾后思量东西少间檐阁一生不知年岁之老 如今看一件书湏是著力至诚去看一畨将圣贤说底一句一字都理会过直要见圣贤语脉所在这一句一字是如何道理及看圣贤因何如此说直是用力理会教分晓然后将来玩味方尽见得意思出来若是泛滥看过今次又见是好明次又见是好终是无工夫不得力 东坡教人读书小简某取以示学者曰读书要当如是东坡与王郎书云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次读之当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馀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放此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 问伊川说读书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一条曰此条程先生说读书最为亲切今人不会读书是如何只縁不曽求圣人之意才拈得些小便把已意硬入放里面胡说乱说故教他就圣人意上求看如何 讲习孔孟书孔孟往矣口不能言湏以此心比孔孟之心将孔孟心作自已心要湏自家说时孔孟点头道是方得不可谓孔孟不会说话一向任已见说将去 今人所以读书茍简者縁书皆有印本多了如古人皆用竹简除非大段有力底人方做得若一介之士如何置所以后汉吴恢欲杀青以写汉书其子吴祐諌曰此书若成则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正此谓也如黄霸在狱中从夏侯胜受书凡再逾冬而后传盖古人无本除非首尾熟背得方得至于讲诵者也是都背得然后从师受学如东坡作李氏山房藏书记那时书犹自难得⿱目兆 -- 晁以道尝欲得公谷传遍求无之后得一本方传写得今人连写也自厌烦了所以读书茍简 读书便是做事凡做事有是有非有得有失善处事者不过称量其轻重耳读书而讲究其义理判别其是非临事即此理 学得此事了不可自以为了恐怠意生如读得此书湏终身记之 读书推类反求固不害为切已但却又添了一重事不若且依文看逐处各自见个道理久之自然贯通不湏如此费力也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三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四
  学十二
  读书法二
  朱子曰读书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大学一篇有等级次第总作一处易晓宜先看论语却实但言语散见初看亦难孟子有感激兴发人心处中庸亦难读看三书后方宜读之又曰中庸工夫密规模大读书且从易晓易解处去读四书道理粲然人只是不去看若理会得此四书何书不可读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处 学者于庸学论孟四书果然下工夫句句字字涵泳切已看得透彻一生受用不尽只怕人不下工虽多读古人书无益书只是明得道理却要人做出书中所说圣贤工夫来若果看此数书他书可一见而决矣 大学一篇乃入徳之门户学者当先讲习知得为学次第规模乃可读语孟中庸先见义理根源体用之大略然后徐考诸经以极其趣庶㡬有得盖诸经条制不同工夫浩博若不先读大学论孟中庸令胸中开明自有主宰未易可遽求也为学之初尤当深以贪多躐等好高尚异为戒耳然此犹是知见边事若但入耳出口以资谈说则亦何所用之既已知得便当谨守力行乃为学问之实耳 论孟中庸待大学通贯浃洽无可得看后方看乃佳道学不明元来不是上面欠却工夫乃是下面元无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实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践履自然纯熟非但读书一事也 问初学当读何书曰六经语孟皆圣贤遗书皆当读但初学且须知缓急大学语孟最是圣贤为人切要处然语孟却是随事答问难见要领唯大学是曽子述孔子说古人为学之大方门人又传述以明其旨体统都具玩味此书知得古人为学所乡读语孟便易入后面工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 为学须是先立大本其初甚约中间一节甚广大到末梢又约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故必先观论孟大学中庸以考圣贤之意读史以考存亡治乱之迹读诸子百家以见其驳杂之病其节目自有次序不可逾越近日学者多喜从约而不于博求之不知不求于博何以考验其约 论孟中庸大学乃学问根本尤当专一致思以求其指意之所在今乃或此或彼泛然读之此则尤非所以审思明辨而究圣学之渊源也此四书者当以序进每毕一书首尾通贯意味浃洽然后又易一书乃能有益其馀亦损其半然后可以研味从容深探其立言之旨而无迫切泛滥之累矣 某尝说读书之序须是且著力去看大学又著力去看论语又著力去看孟子看得三书了这中庸半截都了不用问人只略略恁看过不可掉了易底却先去攻那难底中庸多说无形影如鬼神如天地参等类说得高说下学处少说上达处多若且理会文义则可矣 程氏教人以论孟大学中庸为本学者须于此数书熟读详味有会心处方自见得如其未然读之不厌熟讲之不厌烦非如指理为障而兀然坐守无义之语以俟其侥幸而一得也看孟子与论语不同论语要冷看孟子要熟看论
  语逐文逐义各是一义故用子细静观孟子成大段首尾通贯熟读文义自见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会也 讲学莫先于语孟而读论孟者又须逐章熟读切已深思不通然后考诸先儒之说以发明之如二程先生说得亲切处直须看得烂熟与经文一般成诵在心乃可加省察之功盖与讲学互相发明但日用应接思虑隐微之间每每加察其善端之发慊于吾心而合于圣贤之言则勉励而力行之其邪志之萌愧于吾心而戾于圣贤之训则果决而速去之大抵见善必为闻恶必去不使有顷刻悠悠意态则为学之本立矣异时渐有馀力然后以次渐读诸书旁通当世之务盖亦未晚 或问读书之法其用力也奈何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然则敢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论孟二书言之则先论而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渐进焉则意定理明而无疏易凌躐之患矣不惟读书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学者不可不知曰其熟读精思者何耶曰论语一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复玩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复论辨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疏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可以得于指掌间矣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至于文义有疑众说分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舎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以立矣大抵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本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不通则姑置而徐理之此读书之法也 为学之序为已而后可以及人达理然后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人先读论孟次及诸经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乱也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远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则皆时事利害而非学者切身之急务也 凡读书须看上下文义是如何不可泥著一字如扬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又将刚来配仁柔来配义如论语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谓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须是各随本文意看便自不相碍 凡看文字少看熟读一也不要钻研立说但要反复体验二也埋头理会不要求效三也三者学者所当守 看文字伤太快看不子细须是理会得底更须将来看此不厌熟熟后更看方始滋味出 看文字须是如猛将用兵直是鏖战一阵如酷吏治狱直是推勘到底决是不恕他方得 大凡文字有未晓处须下死工夫直要见得道理是自家底方佳 看文字当如高舣大艑顺风张帆一日千里方得如今只才离小港便著浅了济甚事文字不当如此看 问看文字为众说杂乱如何曰且要虚心逐一说看去看得一说却又看一说看来看去是非长短皆自分明譬如人欲知一个人是好人是恶人且随他去看随来随去见他言语动作便自知他好恶 凡人看文字初看时心尚要走作道理尚见得未定犹没奈他何到看得定时方入规矩又只是在印板上面说相似都不活不活则受用不得须是玩味反复到得熟后方始会活方始会动方有得受用处若只恁生记去这道理便死了 看文字若便以为晓得则便住了须是晓得后更思量后面尚有也无且如今有人把一篇文字来看也未解尽知得他义况于义理前辈说得恁地虽是易晓但亦未解便得其意须是看了又看只管看只管有 看文字有两般病有一等性钝底人向来未曽看看得生卒急看不出固是病又有一等敏钝底人多不肯仔细易得有忽略之意不可不戒 看文字须仔细虽是旧曽看过重温亦须子细每日可看三两段不是于那疑处看正须于那无疑处看盖工夫都在那上 看文字要急迫不得有疑处且渐渐思量若一下便要理会得也无此理 看文字须是退步看方可见得若一向近前迫看反为所遮蔽转不见矣 看文字先有意见恐只是私意谓如粗厉者观书必以勇果强毅为主柔善者观书必以慈祥宽厚为主书中何所不有 看文字不可过于疏亦不可过于密盖太谨密则少间看道理从那穷处去更插不入不若且放下放开阔看 看文字须逐字看得无去处譬如前后门塞定更去不得方始是文字大节目痛理会三五处后当迎刄而解学者
  所患在于轻浮不沈著痛快 学者初看文字只见得个浑沦物事久久看作三两片以至于十数片方是长进如庖丁解牛目视无全牛是也 看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己切至方可举所疑与朋友讲论假无朋友久之能自见得盖蓄积多者忽然爆开便自然通此所谓何天之衢亨也盖蓄极则通须是蓄之极则通 问看文字只就本句固是见得古人本意然不推广之则用处又易得不相浃如何曰须是本句透熟方可推若本句不透熟不惟推便错于未推时已错了 凡看文字诸家说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看文字专看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说如彼杨龟山之说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 看文字须大段著精彩看耸起精神竖起筋骨不要困如有刀剑在后一般就一段中须要透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方始是不可按册子便在掩了册子便忘却 凡看文字专看细密处而遗却缓急之间者固不可专看缓急之间而遗却细密者亦不可今日之看所以为他日之用须思量所以看者何为非只是空就言语上理会得多而已也须是切已用功使将来自得之于心则视言语诚如糟粕然今不可便视为糟粕也但当自期向到彼田地尔 看文字不可落于偏僻须是周匝看得四通八达无些窒碍方有进益某解语孟训诂皆存学者观书不可只看𦂳要处闲慢处要都周匝今说求放心未问其他只此便是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方是读书却说仁在其中盖此便是求放心也 看文字且依本句不要添字那里元有缝罅如合子相似自家只去抉开不是浑沦底物硬去凿亦不可先立说牵古人意来凑 看文字专要看做里面去如何里面也更无去处不著得许多言语这里只主一无适敬以直内涵养去尝谓文字宁是看得浅不可太深宁是低看不可太高盖浅近虽未能到那切近处更就上面推寻却有见时节若太深远更无回头时凡看文字先须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 某尝说文字不难看只是读者心自峣崎了看不出若大著意思反复熟看那正当道理自涌出来不要将那小意智私见识去间乱他如此无縁看得出如千军万马从这一条大路去行伍纪律自是不乱若拨数千人从一小路去空搅乱了正当底行阵无益于事 凡看文字须看古人下字意思是如何且如前辈作文一篇中须看他用意在那里如杜子美诗云更觉良工用心苦一般人看画只见得是画一般识底人看便见得他精神妙处知得他用心苦也 看注解时不可遗了𦂳要字盖解中有极散缓者有缓急之间者有极𦂳要者某下一字时直是称轻等重方敢写出 读书须是将本文熟读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会不得处深思之又不得然后却将注脚看方有意味如人饥而后食渇而后饮方有味不饥不渇而强饮食之终无益也又曰某所集注论语至于训诂皆仔细者盖要人字字与某着意看字字思索到莫要只作等闲看过了凡人读书若穷得到道理透处心中也替他一本作潜他快活若有疑处须是参诸家解熟看看得有差互时此一段终是不穏在心头不要放过 前辈解说恐后学难晓故集注尽撮其要已说尽了不须更去注脚外又添一段说话只把这个熟看自然晓得莫枉费心去外面思量看讲解不可专徇他说不求是非便道前贤言语
  皆的当如遗书中语岂无过当失实处亦有说不及处又云初看时便先断以己意前圣之说皆不可入此正当今学者之病不可不知 圣人言语本自明白不须解说只为学者看不见所以做出注解与学者省一半力若注解上更看不出却如何看得圣人意出又曰凡看文字端坐熟读久久于正文边自有细字注解迸出来方是自家见得只于外面捉摸个影子说终不济事 问明道说话曰最难看须是轻轻地挨傍他描摸他意思方得若将来解解不得须是看得道理大段熟方可看
  东莱吕氏曰读书有思索人往往不茍不曽读书与曾读书识理趣者观其所为便可见 凡读书必务精熟若或记性迟钝则多诵遍数自然精熟记得坚固若是遍数不多只务强记今日成诵来日便忘其与不曽读诵何异 凡为学之道必先至诚不诚未有能至焉者也何以见其诚居处齐荘志意凝定不妄言不茍笑开卷伏读必起恭敬如对圣贤掩卷沉思必根义理以闲邪僻行之悠久习与性成便有圣贤前辈气象 为学之本莫先于读书读书之法须令日有课程句读有未晓大义有未通不惜与人商确不惜就人授读凡人多以此为耻曽不知不如是则有终身之耻也 后学读书未曽识得目前大略便要说性命此极是害事为学自有等级 后生学问聪明强记不足畏惟思索寻究者为可畏耳
  象山陆氏曰大抵读书训诂既通之后但平心读之不必勉加揣量则无非浸灌培益鞭䇿磨励之功或有未通晓处姑缺之无害且以其明白昭晰者日加涵泳则自然日充日明后日本原深厚则向来未晓者将亦有涣然冰释者矣 读书作文亦是吾人事但读书本不为作文作文其末也有其本必有其末未闻有本盛而末不茂者若本末倒置则所谓文者亦可知矣
  勉斋黄氏曰平居当以敬自持令心虑宁静至于读书则平心定气端荘俨肃须以吾心默观圣贤之语常使圣贤之意自入于吾心如以镜照物妍丑自见镜何心哉今人所以不善读书非是圣贤之意难明乃是吾心纷扰反以汩乱圣贤之意读书只是沉静精密则自然见得分明切不可萌轻易自喜之心便解得六经通彻亦何足自喜亦岂敢轻易才如此便不足以任重后生且收敛静退慊然常若不足方能有进 观书者最怕气不平且如公冶长一章谢上蔡则谓圣人择婿惊人如此杨龟山则谓圣人所以求于人者薄可免于刑戮而不累其家皆可妻也上蔡气高者也龟山气弱者也故所见各别如此要之当随文平看方见得圣人之本意此观书之大法
  北溪陈氏曰读四书之法毋过求毋巧凿毋旁搜毋曲引亦惟平心以玩其旨归而切己以察其实用而已尔果能于是四者融会贯通而义理昭明胸襟洒落则在我有权衡尺度由是而稽诸经与凡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皆莫不冰融湅释而轻重长短截然一定自不复有锱铢分寸之或紊矣
  范阳张氏曰朋友讲习固天下乐事不幸独学则当尚友古人可也故读论语如对孔门圣贤读孟子如对孟子读杜子美诗苏文则又凝神静虑如目击二公如此用心虽生千载之下可以见千载人矣
  程子曰凡看书各有门庭诗易春秋不可逐句看尚书论语可以逐句看以下读诸经法 六经之言在含蓄中默识心通精义为本 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为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求圣人之心而吾之所以未得焉者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其必有见矣 古之学者皆有传授如圣人作经本欲明道今人若不先明义理不可治经盖不得传授之意云尔如系辞本欲明易若不先求卦义则看系辞不得 圣人之道如河图洛书其始止于画上便出义后之人既重卦又系辞求之未必得其理至如春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不过只是当年数人而已学者不观他书只观春秋亦可尽道 卦爻始立义既具即圣人别起义以错综之如春秋已前既已立例到近后来书得全别一般事便书得别有意思若依前例观之殊失之也苏季明尝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实居常讲习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伯淳先生曰修辞立其诚不可不子细理会言能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也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也终日乾乾大小之事却只是忠信所以进徳为实下手处修辞立其诚为实修业处正叔先生曰治经实学也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道之在经大小远近高下精粗森列于其中譬如日月在上有人不见者一人指之不如众人指之自见也如中庸一卷书自至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历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者为是人患居常讲习空言无实者盖不自得也为学治经最好茍不自得则尽治五经亦是空也今有人心得识达所得多矣虽亦好读书却患在空虚者未免此弊
  张子曰经籍亦须记得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聋盲之指麾故记得便说得便行得故始学亦不可无诵数
  龟山杨氏因言秦汉以下事曰亦须是一一识别得过欲识别得过须用著意六经六经不可容易看了今人多言要作事须看史史固不可不看然六经先王经世之迹在焉是亦足用矣必待观史未有史书以前人以何为据盖孔子不存史而作春秋春秋所以正史之失得也今人自是不留意六经故就史求道理是以学愈博而道愈远若经术明自无工夫及之使有工夫及之则取次提起一事便须断遣处置得行何患不能识别
  朱子曰读六经时只如未有六经只就自家身上讨道理其理便易晓 人惟有私意圣贤所以留千言万语以扫涤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恻隐羞恶之心六经不作可也里面著一点私意不得 看经书与看史书不同史是皮外物事没𦂳要可以札记问人若是经书有疑这个是切己病痛如人负痛在身欲斯须忘去而不可得岂可比之看史遇有疑则记之纸邪问为学只是看六经语孟其他史书杂学皆不必
  看如何曰如此即不见古今成败便是荆公之学书那有不可读者只怕无许多心力读得六经是三代以上之书曾经圣人手全是天理三代以下文字有得失然而天理却在这边自若也要有主觑得破皆是学 看经传有不可晓处且要旁通待其浃洽则当触类而可通矣 治经者必因先儒已成之说而推之借曰未必尽是亦当究其所以得失之故而后可以反求诸心而正其缪此汉之诸儒所以专门名家各守师说而不敢轻有变焉者也但其守之太拘而不能精思明辨以求真是则为病耳然以此之故当时风俗终是淳厚近年以来习俗茍偷学无宗主治经者不复读其经之本文与夫先儒之传注但近近时科举中选之文讽诵摹仿择取经中可为题目之句以意扭捏妄作主张明知不是经意但取便于行文不暇恤也 大抵所读经史切要反复精详方能渐见旨趣诵之宜舒缓不迫令字字分明更须端荘正坐如对圣贤则心定而义理易究不可贪多务广涉猎卤莽才看过了便为已通小有疑处即便思索思索不通即置小册子逐日抄记以时省阅俟后日逐一理会切不可含糊䕶短耻于资问而终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今之谈经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远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此今日谈经之大患也 六经浩渺乍难尽晓且见得路迳后各自立得一个门庭问如何是门庭曰是读书之法如读此一书须知此书当如何读伊川教人看易以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父三人易解看此便是读书之门庭縁当时诸经都未有成说学者乍难捉摸故教人如此或问如诗是吟咏情性读诗者便当以此求之否曰然读书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晓不必去偏曲
  处看易有个阴阳诗有个邪正书有个治乱皆是一直路迳可见别无峣﨑 学者只是要熟工夫纯一而已读时熟看时熟玩味时熟如孟子诗书全在读时工夫孟子每章说了又自解了盖他直要说得尽方住其言一大片故后来老苏亦拖他来做文章说须熟读之便得其味今观诗既未写得传且除了小序而读之亦不要将做好底看亦不要将做恶底看只认本文语意亦须得八九 圣人作经以诏后世将使读者诵其文思其义有以知事理之当然见道义之全体而身力行之以入圣贤之域也其言虽约而天下之故幽明巨细靡不该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舎此为无所用其心矣然去圣既远讲诵失传自其象数名物训诂凡例之间老师宿儒尚有不能知者况于新学小生骤而读之是亦安能遽有以得其大指要归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然后及乎六经盖其难易远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乱也 问看易曰未好看易自难看易本因卜筮而设推原阴阳消长之理吉凶悔吝之道先儒讲解失圣人意处多待用心力去求是费多少时光不如且先读论语又问读诗曰诗固可以兴然亦自难先儒之说亦多失之某枉费许多年工夫近来于诗易略得圣人之意今学者不如且看大学语孟中庸四书且就见成道理精心细求自应有得待读此四书精透然后去读他经却易为力 问近看胡氏春秋初无定例止说归忠孝处便为经义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尝说诗书是隔一重两重说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说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圣人立下今说者用之各信已见然于人伦大纲皆通但未知曽得圣人当初本意否且不如让渠如此说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今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须理会经先须于论语孟子中庸意看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须先自立见识徐徐以俟之莫立课程 问左传疑义曰公不求之于六经语孟之中而用功于左传且左传有甚么道理只看圣人所说无不是这个大本如云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不然子思何故说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三句是怎如此说是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得方见得圣贤所说道理皆从自己胸襟流出不假他求又曰人须是于大原本上看得透自然心胸开阔见世间事皆琐琐不足道矣又曰每日开眼便见这四个字在面前仁义礼智这四个字若看得熟于世间道理沛然若决江河而下莫之能御矣若看得道理透方见得每日所看经书无一句一字一点一画不是此理之流行见天下事无大无小无一名一件不是此理之发见如此方见得这个道理浑沦周遍不偏枯方见得所谓天命之谓性底全体今人只是随所见而言或见得一二分或见得二三分都不曽见那全体不曽到那极处所以不济事 学者观书先须读得正文记得注解成诵精熟注中训释文意事物名义发明经指相穿纽处一一认得如自己做出来底一般方能玩味反复向上有透处若不如此只是虚设议论如举业一般非为己之学也曾见汪端明说沈元用问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切要处后举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然湏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曽子细理会便与他如此说岂不误他某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细云
  鲁斋许氏曰讲究经旨须是且将正本反复诵读求圣人立言指意务于经内自有所得若反复读诵至于二三十遍以至五六十遍求其意义不得然后以古注证之古注训释不明未可通晓方考诸家解义择其当者取一家之说以为定论不可汎汎莫知所适从也 诵经习史须是专志屏弃外物非有父母师长之命不得因他而辍
  程子曰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义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底道路且如随卦言君子向晦入宴息解者多作遵养时晦之晦或问作甚晦字曰此只是随时之大者向晦则宴息也更别无甚义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看他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处如近处怎生强要凿教深远得以下论解经汉儒之谈经也以三万馀言明尧典二字可谓知要乎惟毛公董相有儒者气象东京士人尚名节加之以明礼义则皆贤人之徳业矣
  朱子曰经之有解所以通经经既通自无事于解借经以通乎理耳理得则无俟乎经今意思只滞在此则何时得脱然会通也且所贵乎简者非谓欲语言之少也乃在中与不中尔若句句亲切虽多何害若不亲切愈少愈不达矣某尝说读书须细看得意思通融后都不见注解但见有正经几个字在方好 圣经字若个主人解者犹若奴仆今人不识主人且因奴仆通名方识得主人毕竟不如经字也 解经当如破的 经书有不可解处只得阙若一向去解便有不通而谬处 后世之解经者有三一儒者之经一文人之经东坡陈少南辈是也一禅者之经张子韶辈是也 解经须先还他成句次还他文义添无𦂳要字却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新添者恰是重字某解书如训诂一二字等处多有不必解处只是
  解书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问解经有异于程子说者如何曰程子说或一句自有两三说其间必有一说是两说不是理一而已安有两三说皆是之理盖其说或后尝改之今所以与之异安知不曽经他改来盖一章而众说丛然若不平心明白自有主张断入一说则必无众说皆是之理 程先生经解理皆在解语内某集注论语只是发明其辞使人玩味经文理皆在经文内易传不看本文亦自成一书杜预左传解不看传经文亦自成一书郑笺不识经大旨故多随句解 解经不必做文字止合解释得义文通则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做文字少间说来说去只说得他自一片道理经意却蹉过了要之经之于理亦犹传之于经传所以解经也既通其经则传亦可无经所以明理也若晓得理则经虽无亦可 解经已是不得已若只就注解上说将来何济如画那人一般画底却识那人别人不识须因这画去求那人始得今便以画唤做那人不得 凡学者解书切不可与他看本看本则心死在本子上只教他恁地说则他心便活亦且不解失忘了
  程子曰某每读史到一半便掩卷思量料其成败然后却看有不合处又更精思其间多有幸而成不幸而败今人只见成者便以为是败者便以为非不知成者煞有不是败者煞有是底以下读史 读史须见圣贤所存治乱之机贤人君子出处进退便是格物今人只将他见成底事便做是使不知煞有误人处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高帝一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
  朱子曰今人读书未多义理未至融会处若便去看史书考古今治乱理会制度典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须是陂塘中水已满然后决之则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决之以溉田则非徒无益于田而一勺之水亦复无有矣读书既多义理已融会胸中尺度一一已分明而不看史书考治乱理会制度典章则是犹陂塘之水已满而不决以溉田若是读书未多义理未有融会处而汲汲焉以看史为先务是犹决陂塘一勺之水以溉田也其涸也可立而待也 读史当观大伦理大机会大治乱得失 凡观书史只有个是与不是观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然后便见得义理 史且如此看读去待知首尾稍熟后却下手理会读书皆然 读书有不可晓处札出待去问人便且读过有时读别处撞著有文义与此相关便自晓得 先看语孟中庸更看一经却看史方易看先读史记史记与左传相包次看左传次看通鉴有馀力则看全史只是看史不如今之看史有许多峣崎看治乱如此成败如此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知得次第 凡读书先读语孟然后观史则如明鉴在此而妍丑不可逃若未读彻语孟中庸大学便去看史胸中无一个权衡多为所惑 读史之法先读史记及左氏却看西汉东汉及三国志次看通鉴温公初作编年起于威烈王后又添至共和后又作稽古录始自上古然共和以上之年已不能推矣独邵康节却推至尧元年皇极经世书中可见温公又作大事记若欲看本朝事当看长编若精力不及其次则当看国纪国纪只有长编十分之二耳 史亦不可不看看通鉴固好然须看正史一部却看通鉴一代帝纪更逐件大事立个纲目其间节目疏之于下恐可记得 通鉴难看不如看史记汉书史记汉书事多贯穿纪里也有传里也有表里也有志里也有通鉴是逐年事逐年过了更无讨头处一云更无踪迹问通鉴历代具偹看得大槩且未免求速耳曰求速却依旧不曽看得须用大段有记性者方可且如东晋以后有多少小国夷狄姓名头项最多若是看正史后却看通鉴见他姓名却便知得他是某国人某旧读通鉴亦是如此且草草看正史一遍然后却来看他观史只是以自家义理断之大槩自汉以来只是私意其间有偶合处尔只如此看他已得大槩范唐鉴亦是此法然稍疏更看得密如他尤好然得似他亦得了 问陈芝史书记得熟否苏丞相颂看史都在手上轮得他那资性直是会记芝曰亦缘多忘曰正縁如此也须大约记得某年有甚么事某年有甚么事才记不起无縁会得浃洽芝曰正縁是不浃洽曰合看两件且看一件若两件是四百字且看二百字有何不可 人读史书节目处须要背得始得如读汉书高祖辞沛公处义帝遣沛公入关去韩信初说汉王处与史赞过秦论之类皆用背得方是若只是略踔看过心下似有似无济得甚事读一件书须心心念念只在这书上令彻首彻尾读教精熟这说是如何那说是如何这说同处是如何不同处是如何安有不长进 杨至之患读史无记性须三五遍方记得而后又忘了曰只是一遍读时须用功作相别计止此更不再读便记得有一士人读周礼疏读第一板讫则焚了读第二板则又焚了便作焚舟计若初且草读一遍准拟三四遍读便记不牢 士居平世处下位视天下之事意若无足为者及居大位遭事会便觉无下手处信乎义理之难穷而学问之不可已也病中信手乱抽得通鉴一两卷看正值难处置处不觉骨寒毛耸心胆堕地向来只作文字看过却全不自觉真是枉读了他古人书也 匡衡传司马温公史论稽古录范唐鉴不可不读
  南轩张氏曰观史工夫要当考其治乱兴坏之所以然察其人之是非邪正至于几微节目与夫疑似取舎之间尤当三复也若以博闻见助文辞抑末矣 于定国为廷尉天下无冤民史氏将谁欺赵盖韩杨之死皆在定国之手冤莫大焉大凡看史不可被史官谩过张释之为廷尉有惊乘舆马者上欲诛之释之以为当罚金且曰法者天下之公共也且方其时上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释之知廷尉为天下之平而不知人君为天下之平 问读通鉴之法曰治乱得失源流人才邪正是非财赋本末用兵法制嘉言善行皆当熟究之
  东莱吕氏曰观史先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承接耳
  范阳张氏曰如看唐朝事则身若预其中人主情性如何所命相如何当时在朝士大夫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其处事孰为当孰为否皆令胸次晓然可以口讲而指画则机会圆熟他日临事必过人矣凡前古可喜可愕之事皆当蓄之于心以此发之笔下则文章不为空言矣
  鲁斋许氏曰阅子史必须有所折衷六经语孟乃子史之折衷也譬如法家之有律令格式赏功罚罪合于律令格式者为当不合于律令格式者为不当诸子百家之言合于六经语孟者为是不合于六经语孟者为非以此夷考古之人而去取之鲜有失矣 阅史必且专意于一家其馀悉屏去候阅一史毕历历默记然后别取一史而阅之如此有常不数年诸史可以偹记茍阅一史未了杂以他史纷然交错于前则皓首不能通一史矣惟是读三传当参以史记读史记当参以前汉文辞繁要亦各有法不可不知看史书当先看其人之大节然后看其细行善则效之恶则以为戒焉所以为吾躬行之益徒记其事而诵其书非所谓学也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五
  学十三
  史家
  程子曰古者诸侯之国各有史记故其善恶皆见于后世自秦罢侯置守令则史亦从而废矣其后自非杰然有功徳者或记之循吏与夫凶忍残杀之极者以酷见传其馀则泯然无闻矣如汉唐之有天下皆数百年其间郡县之政可书者宜亦多矣然其见书者率才数十人使贤者之政不幸而无传其不肖者复幸而得盖其恶斯与古史之意异矣 司马迁为近古书中多有前人格言如作纪本尚书但其间有晓不得书意有错用却处李嘉仲问项籍作纪如何曰纪只是有天下方可作又问班固尝议迁之失如何曰后人议前人固甚易 史迁云天与善人伯夷善人非也此以私意度天道也必曰颜何为而天跖何为而夀指一人而较之非知天者也 君实修资治通鉴至唐事正叔问曰敢与太宗肃宗正篡名乎曰然又曰敢辨魏徵之罪乎曰何罪魏徵事皇太子太子死遂㤀戴天之仇而反事之此王法所当诛后世特以其后来立朝风节而掩其罪有善有恶安得相掩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事桓公孔子称其能不死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与征何异曰管仲之事与征异齐侯死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齐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系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与征之事全异 客有见伊川者凡案间无他书惟印行唐鉴一部曰近方见此书三代以后无此议论
  涑水司马氏曰李延夀之书亦近世之佳史也虽于机祥诙嘲小事无所不载然叙事简径比于南北正史无烦冗芜秽之辞窃谓陈夀之后唯延夀可以亚之但恨延夀不作志使数代制度沿革皆没不见耳
  和靖尹氏曰太史公不明理只是多闻如伯夷序传引盗跖是也若孔子虽颜子之夭只说不幸短命死则知盗跖乃罔之生也幸而免者也
  元城刘氏问马永卿近读何书对曰读西汉到酷吏传曰班氏特恕杜张何也曰太史公时汤周之后未显至班氏独以为有子孙以赎父罪故入列传曰孟子云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而班氏固辄没其酷吏之名何也曰世之论者以谓二人皆有意太史公之意欲以教后世人臣之忠班氏之意欲以教后世人子之孝曰此固然也然班固于此极有深意张汤之后至后汉犹盛有恭侯纯者虽王莽时亦不失爵至建武中历位至大司空故班固不使入酷吏传以张纯之故也曰是时杜氏之绝已久而亦不入酷吏传何也曰杜张一等人也若独令张汤入列传则世得以议已故并贷杜周此子产立公孙泄之义也永卿退而检左氏郑卿良霄字伯有既死为厉国人大惧子产以谓鬼有所归乃不为厉乃立公孙泄良止以止之公孙泄子孔之子也良止良霄之子也郑杀子孔子孔虽不为厉故亦立之且伯有以罪死立后非义也恐惑民故立泄使若自以大义存诛绝之后不因其为厉也 新唐书叙事好简略其辞故其事多郁而不明此作史之弊也且文章岂有繁简也意必欲多则冗长而不足读必欲其简则僻涩令人不喜读假令新唐书载卓文君事不过止曰少尝窃卓氏以逃如此而已班固载此事乃近五百字读之不觉其繁也且文君之事亦何补于天下后世哉然作史之法不得不如是故可谓之文如风行水上出于自然也若不出于自然而有意于繁简则失之矣唐书进表云其事则増于前其文则省于旧且新唐书所以不及两汉文章者其病正在此两句也又反以为工何哉然新唐书史各有长短未易优劣也
  朱子曰司马迁才高识亦高但粗率 太史公书疏爽班固书密塞 或谓五帝纪所取多古文尚书及大戴礼为主为知所考信者然伏羲神农见易大传乃孔圣之言而八卦列于六经为万世文字之祖不知史迁何故乃独遗而不录遂使史记一书如人有身而无首此尚为知所考信耶 司马子长动以孔子为证不知是见得亦且是如此说所以吕伯恭发明得非细只恐子长不敢承领耳 史记亦疑当时不曾得删改脱藳高祖纪记迎太公处称高祖此様处甚多高帝未崩安得高祖之号汉书尽改之矣左传只有一处云陈桓公有宠于王 或谓史迁不可谓不知孔子然亦知孔子之粗耳历代世变即六国表序是其极致乃是俗人之论知孔子者固如是耶正朔服色乃当时论者所共言如贾生公孙臣新垣平之徒皆言之岂独迁也 问伯夷传得孔子而名益彰曰伯夷当初何尝指望孔子出来发挥他又问黄屋左纛朝以十月葬长陵此是大事所以书在后曰某尝谓史记恐是个未成底文字故记载无次序有疏阔不接续处如此等是也 伯夷传辨许由事固善然其论伯夷之心正与求仁得仁者相反其视苏氏之古史孰为能考信于孔子之言耶 或以史迁能贬卜式与桑弘羊为伍又能不与管仲李克为深知功利之为害不知六国表所谓世异变成功大议卑易行不必上古货值传讥长贫贱而好语仁义为可羞者又何谓耶 或谓迁言公孙弘以儒显为讥弘之不足为儒不知果有此意否彼固谓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则彼所谓儒者其意果何如耶 班固作汉书不合要添改史记字行文亦有不识当时意思处如七国之反史记所载甚疏略却都是汉道理班固所载虽详便却不见此意思吕东莱甚不取班固如载文帝建储诏云楚王季父也春秋高阅天下之义理多矣明于国家之大体吴王于朕兄也恵仁以好徳淮南王弟也秉徳以陪朕岂不为豫哉固遂节了吴王一段只于淮南王下添皆字云皆秉徳以陪朕盖陪字训贰以此言弟则可言兄可乎今史记中却载全文又曰屏山却云固作汉纪有学春秋之意其叙传云为春秋考纪又曰迁史所载皆是随所得者载入正如今人草藳如郦食其踞洗前面已载一段末后又载与前说不同盖是两处说已写入了又据所得写入一段耳 汉书有秀才做底文章有妇人做底文字亦有载当时狱辞者秀才文章便易晓当时文字多碎句难读尚书便有如此底周官只如今文字太齐整了 孔明治蜀不曽立史官陈夀检拾而为蜀志故甚略孔明极是子细者亦恐是当时经理王业之急有不暇及此 晋书皆为许敬宗胡写入小说又多改坏了东坡言孟嘉传陶渊明之自然今改云使然更有一二处一作此类甚多东坡此文亦不曽见包扬因问晋书说得晋人风流处好曰世说所载说得较好今皆改之矣载记所纪夷狄祖先之类特甚此恐其故臣追
  记而过誉之 问班史通鉴二氏之学如何曰读其书自可见又曰温公不取孟子取扬子至谓王伯无异道夫王伯之不侔犹碔砆之于美玉故荀卿谓粹而王驳而伯孟子与齐梁之君力判其是非者以其有异也 史记功臣表与汉史功臣表其户数先后及姓名多有不同二史各有是非当以传实证之不当全以史记所传为非真也如淮阴为连敖典客汉史作票客颜师古谓其票疾而以宾客之礼礼之夫淮阴之亡以其不见礼于汉也萧何追之而荐于汉王始为大将若已以宾礼礼之淮阴何为而亡哉此则史记之所载为是三代表是其疏谬处无可疑者盖他说行不得若以为尧舜俱出黄帝是为同姓之人尧固不当以二女嫔于虞舜亦岂容受尧二女而安于同姓之无别又以为汤与王季同世由汤至纣凡十六传王季至武王才再世尔是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孙纣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伐之岂不甚谬戾耶通鉴先后之不同者却不必疑史家叙事或因时而记之或因事而见之田和迁康公通鉴载于安王十一年是因时而纪之也史记载于安王十六年是因事而见之也何疑之有只有伐燕一节史记以为湣王通鉴以为宣王史记却是考他源流来通鉴只是凭信孟子温公平生不喜孟子到此又却信之不知其意如何张敬夫说通鉴有未尽处似此一节亦是可疑 迁固之史大槩只是计较利害范晔更低只主张做贼底后来他自做却败温公通鉴凡涉智数险诈底事往往不载却不见得当时风俗如陈平说高祖间楚事亦不载上一段不若全载了可以见当时事情却于其下论乃佳佳又如亚夫得剧孟事通鉴亦节去意谓得剧孟不足道不知当时风俗事势剧孟辈亦系轻重如周休且能一夜得三万人只縁吴王败后各自散去其事无成温公于此事却不知不觉载之盖以周休名不甚显不若剧孟耳想温公平日尀耐剧孟不知温公为将设遇此人奈得他何否又如论唐太宗事亦殊未是吕氏大事记周赧后添系秦亦未当当如记楚汉事并书之项籍死后方可専书汉也 通鉴文字有自改易者仍皆不用汉书上古字皆以今字代之南北史除了通鉴所取者其馀只是一部好笑底小说 胡明仲看节通鉴文定问当是温公节否明仲云豫让好处是不以死生二其心故简子云真义士也今节去之是无见识必非温公节也 通鉴例毎一年或数次改年号者只取后一号故石晋冬始篡而以此年系之曽问吕丈吕丈曰到此亦湏悔然多了不能改得某只以甲子系年下面注所改年号 或谓温公旧例年号皆以后改者为正此殊未安如汉建安二十五年之初汉尚未亡今便作魏黄初元年夺汉太速与魏太遽大非春秋存陈之意恐不可以为法此类尚一二条不知前贤之意果何如尔 问温公论才徳如何曰他便専把朴者为徳殊不知聪明果敢正直中和亦是才亦是徳 才有好底有不好底徳有好底有不好底徳者得之于己才者能有所为如温公所言才是不好底既才是不好底又言才徳兼全谓之圣人则圣人一半是不好底温公之言多说得偏谓之不是则不可 问温公言聪察彊毅之谓才聪明恐只是才不是徳曰温公之言便是有病尧舜皆曰聪明又曰钦明又曰文明岂可只谓之才如今人不聪明更将何者唤作徳也 问温公以正直中和为徳聪明彊毅为才曰皆是徳也圣人以仁智勇为徳聪察便是智彊毅便是勇 问诸儒才徳之说曰合下语自不同如说才难湏是那有徳底才高阳氏才子八人这湏是有徳而有才底若是将才对徳说则如周公之才之美様便有是才更要徳这个合下说得自不同又问智伯五贤曰如说射御足力之类也可谓之才 通鉴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史记商君议更法首便有斩敌首降敌两条赏罚后面方有此两句比类之法其实秦人上战功故以此二条为更法之首温公却节去之只存后两句比类之法遂使读之者不见来历温公修书凡与己意不合者即节去之不知他人之意不如此通鉴此类多矣 问温公通鉴不信四皓辅太子事谓只是叔孙通諌得行意谓子房如此则是胁其父曰子房平生之术只是如此唐太宗从諌亦只是识利害非诚实高祖只是识事机明利害故见四人者辅太子便知是得人心可以为之矣叔孙通嫡庶之说如何动得他又谓高祖平生立大功业过人只是不杀人温公乃谓高祖杀四人甚异事见考异其后一处所在又却载四人又不信剧孟事意谓剧孟何以为轻重然又载周休其人极无行自请于吴去呼召得数万人助吴如子房剧孟皆温公好恶所在然著其事而立论以明之可也岂可以有无其事为褒贬温公此様处议论极纯因论章惇言温公义理不透曰温公大处占得多章小点何足以知大处 胡致堂云通鉴久未成书或言温公利餐钱故迟迟温公遂急结末了故唐五代多繁冗见管见后唐庄宗六月甲午条下○温公之言如桑麻谷粟且如稽古录极好看常思量教太子诸王恐通鉴难看且看一部稽古录人家子弟若先看得此便是一部古今在肚里了 稽古录有不备者当以通鉴补之温公作此书想在忙里做成原无义例 稽古录一书可备讲筵官僚进读小儿读六经了令接续读去亦好末后一表其言如蓍龟一一皆验宋莒公历年通谱与此书相似但不如温公之有法也 唐鉴欠处多看底辨得出时好唐鉴多说得散开无收杀如姚崇论择十道使患未得人他自说得意好不知范氏何故却贬其说 或谓史赞唐太宗止言其功烈之盛至于功徳兼隆则伤夫自古未之有曰恐不然史臣正赞其功徳之美无贬他意其意亦谓除隋之乱是功致治之美是徳自道学不明故言功徳者如此分别以圣门言之则此两事不过是功未可谓之徳 范唐鉴首一段専是论太宗本原然亦未尽太宗后来做处尽好只为本领不是与三代便别问欧阳以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㡬成康赞之无乃太过曰只为欧公一辈人寻常亦不曽理会本领处故其言如此 范氏以武王释箕子封比干事比太宗诛高徳儒此亦据他眼前好处恁地比并也未论到他本原处似此様且宽看若一一责以全则后世之君不复有一事可言 范唐鉴第一段论守臣节处不圆要做一书补之不曽做得范此文草草之甚其人资质浑厚说得都如此平正只是疏多不入理终守臣节处于此亦湏有些处置岂可便如此休了如此议论岂不为英雄所笑 唐鉴白马之祸欧公论不及此 唐鉴意正有疏处孙之翰唐论精练说利害如身处亲历之但理不及唐鉴耳 吕伯恭晩年谓人曰孙之翰唐论胜唐鉴要之也是切于事情只是大纲却不正了唐鉴也有缓而不精确处如言租庸调及杨炎二税之法说得都无收杀只云在于得人不在乎法有这般茍且处审如是则古之圣贤徒法云尔他也是见熙宁间详于制度故有激而言要之只那有激便不平正 五代旧史温公通鉴用之欧公盖以此作文因有失实处如宦者张居翰当时但言缓取一日则一日固二日则二日固欧公直将作大忠说得太好了 致堂管见方是议论唐鉴议论弱又有不相应处前面说一项事末又说别处去 子由古史舜纪所论三事其一许由者是已然当全载史迁本语以该卞随务光之流不当但斥一许由而已也然太史公又言箕山之上有许由冢则又明其实有是人亦当世之高士但无尧让之事耳此其曲折之意苏子亦有所未及也其一瞽象杀舜盖不知其有无今但当知舜之负罪引慝号泣怨慕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夫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母欲使之未尝不在侧欲求杀之则不可得而已尔不必深辨瞽象杀舜之有无也其一舜禹避丹朱商均而天下归之则苏子虑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避启而天下归启则苏子又讥其避之为不度而无耻于是凡孟子史迁之所传者皆以为诞妄而不之信今固未暇质其有无然苏子之所以为说者类皆以世俗不诚之心度圣贤则不可以不之辨也圣贤之心淡然无欲岂有取天下之意哉顾辞让之发则有根于所性而不能已者茍非所据则虽卮酒豆肉犹知避之况乎秉权据重而天下有归已之势则亦安能无所惕然于中而不远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不吾释则不获已而受之何病于逆避之而幸其见舎则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耻焉唯不避而强取之乃为逆偃然当之而彼不吾归乃可耻耳如苏子之言则是凡世之为辞让者皆阴欲取之而阳为逊避是以其言反于事实至于如此则不自知其非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为疑今不复论至益之事则亦有不能无惑于其说者殊不知若太甲贤而伊尹告归成王冠而周公还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罢此类多矣当行而行当止而止而又何耻焉苏子盖贤共和而尚何疑于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则当遂有之而不可归归之则为不度而无耻则是王莽曺操司马懿父子之心而杨坚夫妇所谓骑虎之势也乃欲以是而语圣贤之事其亦误矣 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吕伯恭极恶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所能及然子由此语虽好又自有病处如云帝王之道以无为为宗之类他只说得个头势大下面工夫又皆空踈亦犹马迁礼书云大哉礼乐之道洋洋乎鼓舞万物役使群动说得头势甚大然下面亦空疏却引荀子诸说以足之又如诸侯年表盛言形势之利有国者不可无末却云形势虽强要以仁义为本他上文本意主张形势而其末却如此说者盖他也知仁义是个好底物事不得不说且说教好看如礼书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极喜渠此等说以为迁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为得圣人为邦之法非汉儒所及此亦众所共知何必马迁然迁尝从董仲舒游史记中有余闻之董生云此等语言亦有所自来也迁之学也说仁义也说诈力也用权谋也用功利然其本意却只在于权谋功利孔子说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传中首尾皆是怨辞尽说坏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删去之尽用孔子之语作传岂可以子由为非马迁为是圣贤以六经垂训炳若丹青无非仁义道徳之说今求义理不于六经而反取疏略浅陋之子长亦惑之甚矣 温公通鉴以魏为主故书蜀丞相亮宼何地从魏志也其理都错某所作纲目以蜀为主后刘聪石勒诸人皆晋之故臣故东晋以君临之至宋后魏诸国则两朝平书之不主一边年号只书甲子 问正统之说自三代以下如汉书亦未纯乎正统乃变中之正者如秦西晋隋则统而不正者如蜀东晋则正而不统者曰何必恁地论只天下为一诸侯朝觐狱讼皆归便是得正统其有正有不正是随他做如何恁地论有始不得正统而后方得者是正统之始有始得正统而后不得者是正统之馀如秦初犹未得正统及始皇并天下方始得正统晋初亦未得正统自㤗康以后方始得正统隋初亦未得正统自灭陈后方得正统如本朝至太宗并了太原方是得正统又有无统时如三国南北五代皆天下分裂不能相君臣皆不得正统一作此时便是无统某尝作通鉴纲目有无统之说此书今未及修后之君子必有取焉温公只要编年号相续此等处湏把一个书帝书崩而馀书主书殂既不是他臣子又不是他史官只如旁人立看一般何故作此尊奉之态此等处合只书甲子而附注年号于其下如魏黄初㡬年蜀章武㡬年吴青龙㡬年之类方为是又问南轩谓汉后当以蜀汉年号继之此说如何曰如此亦得他亦以蜀汉是正统之馀如东晋亦是正统之馀也又问东周如何曰毕竟周是天子又问唐后来多藩镇割据一云唐末天子不能有其土地亦可谓正统之馀否则如何曰唐之天下甚阔所不服者只河北数镇之地而已一云安得谓不能有其土地 问宋齐梁陈正统如何书曰自古亦有无统时如周亡之后秦未帝之前自是无所统属底道理南北亦只是并书又问东晋如何书曰宋齐如何比得东晋又问三国如何书曰以蜀为正蜀亡之后无多年便是西晋中国亦权以魏为正又问后唐亦可以继唐否曰如何继得 问纲目主意曰主在正统问何以主在正统曰三国当以蜀汉为正而温公乃云某年某月诸葛亮入宼是冠屦倒置何以示训縁此遂欲起意成书推此意修正处极多若成书当亦不下通鉴许多文字但恐精力不逮未必能成耳若度不能成则湏焚之 纲目无正统处并书之不相主客通鉴于无统处湏立一个为主某又参取史法之善者如权臣擅命多书以某人为某主某公范晔即书曹操自立为魏公纲目亦用此例 扬雄荀彧二事按温公旧例凡莽臣皆书死如太师王舜之类独于扬雄匿其所受莽朝官称而以卒书似涉曲笔不免却按本例书之曰莽大夫扬雄死以为足以警夫畏死失节之流而初亦未改温公直笔之正例也荀彧却是汉侍中光禄大夫而参丞相军事其死乃是自杀故但据实书之曰某官某人自杀而系于曺操击孙权至濡湏之下非故以彧为汉臣也然悉书其官亦见其实汉天子近臣而附贼不忠之罪非与其为汉臣也此等处当时极费区处不审竟得免于后世之公论否胡氏论彧为操谋臣而劫迁九锡二事皆为董昭先发故欲少缓九锡之议以俟他日徐自发之其不遂而自杀乃刘穆之之类而宋齐丘于南唐事亦相似此论窃谓得彧之情 因说通鉴提纲例凡逆臣之死皆书曰死至狄仁杰则甚疑之李氏之复虽出于仁杰然毕竟是死于周之大臣不奈何也教相随入死例书云某年月日狄仁杰死也 伯恭大事记辨司马迁班固异同处最好渠一日记一年渠大抵谦退不敢任作书之意故通鉴左传已载者皆不载其载者皆左传通鉴所无者耳有太纎巧处如指出公孙张汤奸狡处皆说得羞愧人伯恭少时被人说他不晓事故其论事多指出人之情伪云我亦知得有此意思不好
  东莱吕氏曰史官者万世是非之权衡也禹不能褒鲧管蔡不能贬周公赵盾不能改董⿰犭? -- 狐之书崔氏不能夺南史之简公是公非举天下莫之能移焉自古有国家者皆设史官典司言动凡出入起居发号施令必九思三省奠而后发兢兢栗栗恐播于汗简贻万世之讥是岂以王者之利势而下制于一臣哉亦以公议所在不得不畏耳汉绍尧运置太史令以纪信书而司马氏仍父子纂其軄轶材博识为史臣首迁述黄帝以来至于麟止勒成一家世号实录武帝乃恶其直笔刊落其书呜呼亦惑矣公议之在天下抑则扬塞则决穷则通纵能削一史官之书安能尽柅天下之笔乎
  问马迁既汉武时人必能详记武帝故实及观武纪止言封禅祷祠神仙方士等事他全不及至八书中固有略及武帝者然封禅书不过又述武纪所言平准书又何独详述武帝生财法至律书言兵又言文帝而不及武帝迁谓夫子春秋于定哀也则微亦湏略举宏纲而或详载或不载既自不同若武纪犹可疑者潜室陈氏曰史记不専为汉史乃历代之史故其纪汉事略于汉书而纪武帝事独详若封禅平准二书虽谓之南史家风可也 问汉史上自天文地理下至沟洫刑法皆为立志而选士之法最为近古何乃不为立志曰汉书缺典处兵无志选举无志为太史公未作得此书故孟坚因陋就简 问太史公作史记上自唐虞而八书之作止言汉事班孟坚作汉史合纪汉一代事而乃作古今人表何耶曰八书未必皆言汉事独平准书専言武帝其赞却说古今汉志虽为一代作然皆自古初述起独古今人表専说古而不说今自悖其名先辈尝讥之中间科等分别人物又煞有可议此却班史之赞画蛇添足
  字学
  程子曰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 问张旭学草书见檐夫与公主争道及公孙大娘舞剑而后悟笔法莫是心常思念至此而感发否曰然湏是思方有感悟处若不思怎生得如此然可惜张旭留心于道若移此心于道何所不至
  张子曰草书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笔札已来便有之但写得不谨便成草书其传已久只是法备于右军附以己书为说既有草书则经中之字传写失其真者多矣以此诗书之中字尽有不可通者
  问苍颉作字亦非细人朱子曰此亦非自撰出自是理如此如心性等字未有时如何撰得只是有此理自流出 二王书某晓不得看著只见俗了今有个人书得如此好俗法帖上王帖中亦有写唐人文字底亦有一释名底此皆伪者 字被苏黄胡乱写坏了近见蔡君谟一帖字字有法度如端人正士方是字山谷不甚理会得字故所论皆虚米老理会得故
  所论皆实嘉祐前前辈如此厚重胡安定于义理不分明然是甚气象 南海诸蕃书煞有好者字画遒劲如古钟鼎款识诸国各不同风气初开时此等事到处皆有开其先者不独中国也或问古今字画多寡之异曰古人篆籕笔画虽多然无一笔可减今字如此简约然亦不可多添一笔便是世变自然如此问何谓书穷八法曰只一点一画皆有法度人
  言永字体具八法蔡行夫问张于湖字何故人皆重之曰也是好但是不把持爱放纵本朝如蔡忠恵以前皆有典则及至米元章黄鲁直诸人出来便不肯恁地要之这便是世态衰下其为人亦然 问明道先生云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意谓此正在勿㤀勿助之间也今作字匆匆则不复成字是㤀也或作意令好则愈不能好是助也以此知持敬者正勿㤀勿助之间也曰若如此说则只是要字好矣非明道先生之意也 问礼乐射御书数书莫只是字法否曰此类有数法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谐其声也考老字是假其类也如此数法若理会得则天下之字皆可通矣
  临川吴氏曰声音用三十六字毋尚矣俗本传讹而莫或正也群当易以芹非当易以威知彻床娘四字宜废圭缺群威四字宜増乐安陈晋翁以指掌图为之节要卷首有切韵湏知于照穿床娘下注曰已见某字母下于经坚轻牵檠䖍外别出扄涓倾圏琼拳则宜废宜増盖已了然矣 仓颉字世谓之古文其别出者谓之古文奇字自黄帝以来至于周宣王二千年间中国所通行之字惟此而已史籕始略变古法谓之大篆李斯又略变籕法谓之小篆小篆大篆古文名则三实则小异而大同今世字书惟许氏说文最先然所纂皆秦小篆尔古文大篆仅存一二宋薛氏集古钟鼎之文为五声韵虽其所据有可信者有不可信者然使学者因是颇见三代以前之遗文其功实多 秦丞相斯燔灭圣经负罪万世而能损益仓史二家文字为篆书至今与日月相昺焕是固不可以罪掩其功也斯诛之后工其书以名世者谁欤七八百年仅见唐李阳冰又二百年仅见宋初徐铉而已宋人能者多于唐而表表者不一二噫何其孤也哉盖亦有其故矣秦人茍简烦碎峻迫以为治壹惟刀笔吏是任至以衡石程其书厌篆书繁难省径为隶以便官府人惟便之趋则孰肯背时所向而甘心繁难者哉篆学之孤殆其势之所必至噫篆之兴繇于秦而篆之废实亦繇于秦推所从来任吏之过也 自隶兴于秦而篆废于汉其初不过图简便以适己而已汉隶之流为晋隶则又専务姿媚以悦人妍巧千状见者无不爱学者竭其精力以模拟之而患不似也夫字者所以传经载道述史记事治百官察万民贯通三才其为用大矣缩之以简便华之以姿媚偏旁点画浸浸失真弗省弗顾惟以悦目为姝何其小用之哉汉晋而后若唐若宋声明文物之盛各三百年颇有肯寻斯籕之绪上追科斗鸟迹之遗者视汉晋为优然亦间见尔不易得也就二代而论唐之能者超于宋宋之能者多于唐
  科举之学
  程子曰汉䇿贤良犹是人举之如公孙弘者犹强起之乃就对至如后世贤良乃自求举耳若果有曰我心只望廷对欲直言天下事则亦可尚矣若志在富贵则得志便骄纵失志则便放旷与悲愁而已 人有习他经既而舎之习戴记问其故曰决科之利也某曰汝之是心已不可入于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高识何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于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耳且贫富有命彼乃留情于其间多见其不信道也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也一云明道知扶沟县事伊川侍行谢显道将归应举伊川曰何不止试于太学显道对曰蔡人鲜习礼记决科之利也先生因云显道乃止 人多说某不教人习举业某何尝不教人习举业也人若不习举业而望及第却是责天理而不修人事但举业既可以及第即已若更去上面尽力求必得之道是惑也 或谓科举事业夺人之功是不然且一月之中十日为举业馀日即可为学然人不志于此必志于彼故科举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夺志
  龟山杨氏曰试教授宏辞科乃是以文字自售古人行己似不如此今之进士使豪杰者出必不肯就然以谓舎此则仕进无路故为不得已之计或是为贫或欲縁是少试其才既得官矣又以侥求荣达此何义哉
  朱子曰今来専去理会时文少间身已全做不是这是一项人又有一项人不理会时文去理会道理少间所做底事却与所学不相关又有依本分就所见定是要躬行也不湏去讲学这个少间只是做得会差亦不至大狼狈只是如今这般人已是大段好了义理人心之所同然人去讲求却易为力举业乃分外事倒是难做可惜举业坏了多少人 士人先要分别科举与读书两件孰轻孰重若读书上有七分志科举上有三分犹自可若科举七分读书三分将来必被他胜却况此志全是科举所以到老全使不著盖不关为己也圣人教人只是为己 或以不安科举之业请教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二者不能两立知其所不安则反其所不安以就吾安尔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做人而已前日科举之习盖未尝不谈孝弟忠信但用之非尔若举而反之于身见于日用则安矣 専做时文底人他说底都是圣贤说话且如说廉他且会说得好说义他也会说得好待他身做处只自不廉只自不义縁他将许多话只是就纸上说廉是题目上合说廉义是题目上合说义都不关自家身已些子事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两様如何却専向功名利禄底心去却全背了这个心不向道理边来公今赴科举是㡬年公文字想不为不精以公之専一理会做时文宜若一举便中高科登显仕都了到今又却不得亦可自见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没溺在里面都出头不得下梢只管衰塌若将这个自在一边湏要去理会道理是要紧待去取功名却未必不得 専一做举业工夫不待不得后枉了气力便使能竭力去做又得到状元时亦自输却这边工夫了人于此事从来只是强勉不能舍命去做正似今人强勉来学义理然某平生穷理惟不敢自以为是士人亦有略知向者然那下重掉不得如何知此下事如今凝神静虑积日累月如此尚只今日见得一件明日见得一件未有廓然贯通处况彼千头万绪支离其心未尝一日用其力于此者耶 科举累人不浅人多为此所夺但有父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资于此故不可不勉尔其实甚夺人志 以科举为为亲而不为为己之学只是无志以举业为妨实学不知曾妨饮食否只是无志也 或以科举作馆废学自咎者曰不然只是志不立不曽做工夫尔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自是不当怨尤要你做甚耶伊川曰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正为此也若志立则无处无工夫而何贫贱患难与夫夷狄之间哉 举业亦不害为学前辈何尝不应举只縁今人把心不定所以有害才以得失为心理会文字意思都别了 尝论科举云非是科举累人自是人累科举若高见远识之士读圣贤之书据吾所见而为文以应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虽日日应举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复生也不免应举然岂能累孔子耶自有天资不累于物不湏多用力以治之者某于科举自小便见得轻初亦非有所见而轻之也正如人天资有不好啖酒者见酒自恶非知酒之为害如何也又有人天资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见如何自是他天资上看见那物事无紧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项今或未能如此湏用力胜治方可 问许叔重太贪作科举文字曰既是家贫亲老未免应举亦当好与他做举业举业做不妨只是先以得失横置胸中却害道 或问科举之学曰做举业不妨只是把格式櫽括自家道理都无那追逐时好回避忌讳底意思便好
  北溪陈氏曰圣贤学问未尝有妨于科举之文理义明则文字议论益有精神光采躬行心得者有素则形之商订时事敷陈治体莫非溢中肆外之馀自有以当人情中物理蔼然仁义道徳之言一一皆可用之实也
  潜室陈氏曰应举求合程度此乃道理当尔乃若不合程度而萌侥幸之心不守尺寸而起冒为之念此则妄矣应举何害义理但克去此等妄念方是真实举子
  双峯饶氏曰义理与举业初无相妨若一日之间上半日将经传讨论义理下半日理会举业亦何不可况举业之文未有不自义理中出者若讲明得义理通透则识见高人行文条畅举业当益精若不通义理则识见凡下议论浅近言语陋俗文字中十病九痛不自知觉何縁做得好举业虽没世穷年从事于此亦无益也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五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六
  学十四
  论诗
  问诗可学否程子曰既学时湏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此言甚当某素不作诗亦非禁止不作但不欲为此闲言语 邵尧夫诗云梧桐月向怀中照杨桞风来面上吹真风流人豪也石曼卿诗云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
  此语形容得浩然之气
  龟山杨氏曰作诗不知风雅之意不可以作诗诗尚谲谏唯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乃为有补若谏而涉于毁谤闻者怒之何补之有观苏东坡诗只是讥诮朝廷殊无温柔敦厚之气以此人故得而罪之若是伯淳诗则闻者自然感动矣因举伯淳和温公诸人禊饮诗云未湏愁日暮天际是轻阴又泛舟诗云只恐风花一片飞何其温柔敦厚也 君子之所养要令暴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陶渊明诗所不可及者冲淡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诗然后知渊明诗非著力之所能成私意去尽然后可以应世
  朱子曰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然则诗者岂复有工拙哉亦视其志之所向者高下如何耳是以古之君子徳足以求其志必出于高明纯一之地其于诗固不学而能之至于格律之精粗用韵属对比事遣词之善否今以魏晋以前诸贤之作考之盖未有用意于其间者而况于古诗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于此故诗有工拙之论而葩藻之词胜言志之功隐矣 或言今人作诗多要有出处曰关关雎鸠出在何处 古乐府只是诗中间却添许多泛声后来人怕失了那泛声逐一声添个实字遂成长短句今曲子便是 作诗间以数句适怀亦不妨但不用多作盖便是䧟溺尔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如思量诗句至其真味发溢又却与寻常好吟者不同 古诗湏㸔西晋以前如乐府诸作皆佳杜甫䕫州以前诗佳䕫州以后自出规模不可学苏黄只是今人诗苏才豪然一衮说尽无馀意黄费安排 选中刘琨诗高东晋诗已不逮前人齐梁益浮薄鲍明远才徤其诗乃选之变体李太白専学之如腰镰刈葵藿倚杖牧鸡豚分明说出个倔强不肯甘心之意如疾风冲塞起砂砾自飘扬马毛缩如猬角弓不可张分明说出边塞之状语又俊健  陶渊明诗平淡出于自然后人学他平淡便相去远矣某后生见人做得诗好锐意要学遂将渊明诗平侧用字一一依他做到一月后便觧自做不要他本子方得作诗之法 苏子由爱选诗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此正是子由慢底句法某却爱寒城一以眺平椘正苍然十字却有力 齐梁间人诗读之使人四肢皆懒慢不収拾 晋人诗惟谢灵运用古韵如祜字恊烛字之类唐人惟韩退之桞子厚白居易用古韵如毛颕传牙字资字毛字皆恊鱼字韵是也 唐明皇资禀英迈只看他做诗出来是什么气魄今唐百家诗首载明皇一篇早渡蒲津关多少飘逸气概便有帝王底气焰越州有石刻唐朝臣送贺知章诗亦只有明皇一首好有曰岂不惜贤达其如高尚何 李太白诗不専是豪放亦有雍容和缓底如首篇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缓陶渊明诗人皆说是平淡据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得来不觉耳其露出本相者是咏荆轲一篇平淡底人如何说得这様言语出来 杜诗初年甚精细晩年横逆不可当只意到处便押一个韵如自秦州入蜀诸诗分明如画乃其少作也李太白诗非无法度乃从容于法度之中盖圣于诗者也古风两卷多效陈子昂亦有全用其句处太白去子昂不远其尊慕之如此然多为人所乱有一篇分为三篇者有二篇合为一篇者 李太白终始学选诗所以好杜子美诗好者亦多是效选诗渐放手䕫州诸诗则不然也 问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前軰多称此语如何曰自然之好又不如芙蓉露下落杨桞月中疏则尤佳 人多说杜子美䕫州诗好此不可晓鲁直一时固自有所见今人只见鲁直说好便却说好如矮人㸔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耳问韩退之潮州诗东坡海外诗如何曰却好东坡晩年诗固好只文字也多是信笔胡说全不㸔道理 文字好用经语亦一病老杜诗致远思恐泥东坡写此诗到此句云此诗不足为法 杜子美暗飞萤自照语只是巧韦苏州云寒雨暗深更流萤度高阁此景色可想但则是自在说了因言国史补称韦为人高㓗鲜食寡欲所至之处扫地焚香闭阁而坐其诗无一字做作直是自在其气象近道意常爱之问比陶如何曰陶却是有力但语徤而意闲隐者多是带性负气之人为之陶欲有为而不能者也又好名韦则自在其诗则有做不著处便倒塌了底晋宋间诗多闲淡杜工部等诗常忙了陶云身有馀劳心有常闲乃礼记身劳而心闲则为之也 韦苏州诗高于王维孟浩然诸人以其无声色臭味也 韩诗平易孟郊吃了饱饭思量到人不到处聫句中被他牵得亦著如此做 人不可无戒谨恐惧底心庄子说庖丁觧牛神妙然才到那族必心怵然为之一动然后觧去心动便是惧处韩文闘鸡聨句云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谓虽困了一以水喷之便醒一喷一醒即所谓惧也此是孟郊语也说得好又曰争观云填道助叫波翻海此乃退之之豪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此是东野之工 李贺较怪得些子不如太白自在又曰贺诗巧 诗湏是平易不费力句法混成如唐人玉川子軰句语虽险怪意思亦自有混成气象因举陆务观诗春寒催唤客尝酒夜静卧听见读书不费力好 白乐天琵琶行云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是和而淫至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这是淡而伤 行年三十九岁暮日斜时孟子心不动吾今其庶几此乐天以文滑稽也然犹雅驯非若今之作者村里杂剧也 唐文人皆不可晓如刘禹锡作诗说张曲江无后及武元衡被刺亦作诗快之白乐天亦有一诗畅快李徳𥙿乐天人多说其清高其实爱官职诗中凡及富贵处皆说得口津津底涎出杜子美以稷契自许未知做得与否然子美却高其救房琯亦正 偶诵寒山数诗其一云城中蛾眉女珠佩何珊珊鹦鹉花间㺯琵琶月下弹长歌三日响短舞万人看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云如此𩔗煞有好处诗人未易到此 石曼卿诗极有好处如仁者虽无敌王师固有征无私乃时雨不杀是天声 曼卿诗极雄豪而缜密方严极好如筹笔驿诗意中流水远愁外旧山青之句极佳可惜不见其全集多于小说诗话中略见一二尔曼卿胸次极高非诸公所及其为人豪放而诗词乃方严缜密此便是他好处可惜不曾得用 山谷诗精绝知他是用多少工夫今人卒乍如何及得可谓巧好无馀自成一家矣但只是古诗较自在山谷则刻意为之又曰山谷诗忒巧了陈后山初见东坡时诗不甚好到得为正字时笔
  力高妙如题赵大年所画高轩过图云晚知书画真有益却悔岁月来无多极其笔力 张文潜诗有好底多但颇率尔多重用字如梁甫吟一篇笔力极徤如云永安受命堪垂涕手挈庸见是天意等处说得好但结末差弱耳又曰张文潜大诗好崔徳符小诗好古人诗中有句今人诗更无句只是一直说将去这般诗一日作百首也得如陈简斋诗乱云交翠壁细雨湿青林暖日薫杨桞浓阴醉海棠他是甚么句法 今时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李有诗大略云两汉本继绍新室如赘疣所以嵇中散至死薄𣪞周中散非汤武得国引之以比王莽如此等语岂女子所能 近世诸公作诗费工夫要何用元祐时有无限事合理会诸公却尽日唱和而已今言诗不必作且道恐分了为学工夫然到极处当自知作诗果无益 今人所以事事做得不好者縁不识之故只如个诗举世之人尽命去奔去声做只是无一个人做得成诗他是不识好底将做不好底不好底将做好底这个只是心里闹不虚静之故不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物事虽百工技艺做得精者也是他心虚理明所以做得来精心里闹如何见得 诗社中人言诗皆原于赓歌今观其诗如何有此意 作诗先用㸔李杜如士人治本经本既立次第方可㸔苏黄以次诸家诗 今人不去讲义理只去学诗文已落第二义况又不去学好底却只学去做那不好底作诗不学六朝又不学李杜只学那峣﨑底今便学得十分好后把作甚么用莫道更不好如近时人学山谷诗然又不学山谷好底只学那山谷不好处林择之云后山诗恁的深他资质尽高不知如何肯去学山谷曰后山雅健强似山谷然气力不似山谷较大但却无山谷许多轻浮的意思然若论序事又却不及山谷山谷善叙事情叙得尽后山叙得较有疏处若散文则山谷大不及后山 或谓梅圣俞长于诗曰诗亦不得谓之好或曰其诗亦平淡曰他不是平淡乃是枯槁 江西之诗自山谷一变至杨庭秀又再变杨大年虽巧然巧之中犹有混成底意思便巧得来不觉及至欧公早渐渐要说出来然欧公诗自好所以他喜梅圣俞诗盖枯淡中有意思欧公最喜一人送别诗两句云晓日都门道微凉草树秋又喜王建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欧公自言平生要道此语不得今人都不识这意思只要嵌事使难字便云好 明道诗旁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此是后生时气象眩露无含蓄
  南轩张氏曰作诗不可直说破湏如诗人婉而成章椘词最得诗人之意如言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思是人也而不言则思之之意深而不可以言语形容也若说破如何思如何思则意味浅矣
  象山陆氏曰诗之学尚矣原于赓歌委于风雅风雅之变壅而溢焉者也湘累之骚又其流也子虚长杨之赋作而骚㡬亡矣黄初而降日以澌薄惟彭泽一源来自天稷与众殊趣而淡薄平夷玩嗜者少隋唐之间否亦极矣杜陵之出爱君悼时追蹑骚雅而才力宏厚伟然足以镇浮靡诗家为之中兴
  西山真氏曰古者雅颂陈于闲燕二南用之房中所以闲邪辟而飬中正也卫武公作抑戒以自警卒为时贤相以椘灵王之无道一闻祁招愔愔之语凛焉为之弗宁诗之感人也如此于后斯义浸亡凡日接其君之耳者乐府之新声棃园之法曲而已其不荡心而溺志者㡬希 古今诗人吟讽吊古多矣断烟平芜凄风澹月荒寒萧瑟之状读者往往慨然以悲工则工矣而于世道未有云补也惟杜牧之王介甫高才远韵超迈绝出其赋息妫留侯等作足以订千古是非
  临川吴氏曰诗之变不一也虞廷之歌邈矣弗论余观三百五篇南自南雅自雅颂自颂变风自变风以至于变雅亦然各不同也诗亡而椘骚作骚亡而汉五言作讫扵魏晋颜谢以下虽曰五言而魏晋之体已变变而极扵陈隋汉五言至是㡬亡唐陈子昂变颜谢以下上复晋魏汉而沈宋之体别出李杜继之因子昂而变桞韩因李杜又变变之中有古体有近体体之中有五言有七言有杂诗诗之体不一人之才亦不一各以其体各以其才各成一家言如造化生物洪纎曲直青黄赤白均为大巧之一巧自三百五篇已不可一概齐而况后之作者乎宋时王苏黄三家各得杜之一体涪翁于苏迥不相同苏门诸人其初略不之许坡翁独深器重以为绝伦眼高一世而不必人之同乎己者如此近年乃或清圎倜傥之为尚而极诋涪翁噫群儿之愚尔不会诗之全而该夫不一之变偏守一是而悉非其馀不合不公何以异汉世专门之经也哉 诗雅颂风骚尚矣汉魏晋五言迄于陶其适也颜谢而下弗论浸微浸灭至唐陈子昂而中兴李韦桞因而因杜韩因而革律虽始于唐然深远萧散不离于古为得非但句工语工字工而可 诗以道情性之真十五国风有田夫闺妇之辞而后世文士不能及者何也发乎自然而非造作也汉魏迨今诗凡几变其间宏才实学之士纵横放肆千彚万状字以炼而精句以琢而巧用事取其切模拟取其似功力极矣而识者乃或舍旃而尚陶韦则亦以其不錬字不琢句不用事而情性之真近乎古也今之诗人随其能而有所尚各是其是孰有能知真是之归者哉
  论文
  程子曰圣贤之言不得已也盖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圣贤之言虽欲己得乎然其包涵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章为先平生所为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靡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不止赘而已既不得其要则离真失正反害于道必矣 问作文害道否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曰玩物䘮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殆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一作惟𫝊颜氏得心斋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飬情性其他则不学今为文者専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曰古者学为文否曰人见六经便以为圣人亦作文不知圣人亦一作只摅发胸中所蕴自成文耳一作章所谓有徳者必有言也曰游夏称文学何也曰游夏亦何尝秉笔学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 圣人文章自然与学为文者不同如系词之文后人决学不得譬之化工生物且如生出一枝花或有剪裁为之者或有绘画为之者㸔时虽似相类然终不若化工所生自有一般生意孟子论王道便实徒善不足为政徒法不能自行便先从飬生上说将去既庶既富然后以饱食暖衣而无教为不可故教之也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其间语固多病然要之大意尽近理若西铭则是原道之宗祖也原道却只说到道元未到得西铭意思据子厚之文醇然无出此文也自孟子后盖未见此书 韩退之文不可漫观晩年所见尤高 退之晩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徳有徳然后有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原性等文皆少时作 退之作琴操有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此善道文王意中事者前后文人道不到也
  龟山杨氏曰作文字要只说目前话令自然分明不惊怛人不能得然后知孟子所谓言近非圣贤不能也为文要有温柔敦厚之气对人主语言及章疏文
  字温柔敦厚尤不可无如子瞻诗多所讥玩殊无恻怛爱君之意荆公在朝论事多不循理惟是争气而已何以事君 六经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治之法也其文自尧舜历夏商周之季兴衰治乱成败之迹救敝通变因时损益之理皆焕然可考网罗天地之大文理象器幽明之故死生终始之变莫不详谕曲譬较然如数一二宜乎后世高明超卓之士一抚卷而尽得之也予窃怪唐虞之世六籍未具士于斯时非有诵记操笔缀文然后为学也而其蕴道怀徳优入圣贤之域者何多耶其达而位乎上则昌言嘉谟足以亮天工而成大业虽困穷在下而潜徳隐行犹足以经世励俗其芳猷美绩又何其章章也自秦焚诗书坑术士六艺残缺汉儒収拾补缀至建元元狩之间文词粲如也若贾谊董仲舒司马迁相如杨雄之徒继武而出雄文大笔驰骋古今沛然如决江汉浩无津涯后虽有作者未有能渉其波流也然贾谊明申韩仲舒陈灾异马迁之多爱相如之浮侈皆未足与议惟杨雄为庶㡬于道然尚恨其有未尽者积至于唐文籍之备盖十百前古元和之间韩桞辈出咸以古文名天下然其论著不说于圣人盖寡矣自汉迄唐千馀岁而士之名能文者无过是数人及考其所至卒未有能唱明道学窥圣人阃奥如古人者然则古之时六籍未具不害其善学后世文籍虽多亡益于得也
  人有语及为文者和靖尹氏曰尝闻程先生云圣人文章载为六经自左丘明作传文章始坏文胜质也
  朱子曰有治世之文有衰世之文有乱世之文六经治世之文也如国语委靡繁絮真衰世之文耳是时语言议论如此宜乎周之不能振起也至于乱世之文则战国是也然有英伟气非衰世国语之文之比也椘汉间文字真是奇伟岂易及也 椘词不甚怨君今被诸家解得都成怨君不成模様九歌是托神以为君言人间隔不可企及如已不得亲近于君之意以此观之他便不是怨君至山鬼篇不可以君为山鬼又倒说山鬼欲亲人而不可得之意今人解文字不㸔大意只逐句解意却不贯 问离骚卜居篇内字曰字义从来晓不得但以意㸔可见如突梯⿰氵⿱口肯稽只是软熟迎逄随人倒随人起底意思如这般文字更无些小窒碍想只是信口恁地说皆自成文林艾轩尝云班固杨雄以下皆是做文字已前如司马迁司马相如等只是恁地说出今㸔来是如此古人有取扵登高能赋这也湏是敏湏是会说得通畅如古者或以言扬说得也是一件事后世只就纸上做如就纸上做则班杨便不如已前文字当时如苏秦张仪都是会说史记所载想皆是当时说出又云汉末以后只做属对文字直至后来只管弱如苏颋著力要变变不得直至韩文公出来尽扫去了方做成古文然亦止做得来属对合偶以前体格然当时亦无人信他故其文亦变不尽才有一二大儒略相效以下并只依旧到得陆宣公奏议只是双关做去又如子厚亦自有双关之文向来道是他初年文字后将年谱看乃是晩年文字盖是他效世间模様做则剧耳文气衰弱直至五代竟无能变到尹师鲁欧公㡬人出来一向变了其间亦有欲变而不能者然大概都要变所以做古文自是古文四六自是四六却不滚杂 椘些沈存中以些为咒语如今释子念娑婆诃三合声而巫人之祷亦有此声此却说得好盖今人只求之于雅而不求之于俗故下一半都晓不得离骚叶韵到篇终前面只发两例后人不晓却谓只此两韵如此古人文章大率只是平说而意自长后人文章务意多而酸涩如离骚初无奇字只恁说将去自是好后来如鲁直恁地著力做却自是不好 古赋湏熟㸔屈宋韩桞所作乃有进步处 椘词平易后人学做者反艰深了都不可晓 汉初贾谊之文质实晁错说利害处好荅制䇿便乱道董仲舒之文缓弱其荅贤良䇿不荅所问切处至无紧要处又累数百言东汉文章尤更不如渐渐趋于对偶如杨震辈皆尚䜟纬张平子非之然平子之意又却理会风角鸟占何愈于䜟纬陵夷至于三国两晋则文气日卑矣古人作文作诗多是模仿前人而作之盖学之既久自然纯熟如相如封禅书模仿极多桞子厚见其如此却作贞符以反之然其文体亦不免乎蹈袭也 司马迁文雄徤意思不帖帖有战国文气象贾谊文亦然老苏文亦雄徤似此皆有不帖帖意仲舒文实刘向文又较实亦好无些虚气象比之仲舒仲舒较滋润发挥大抵武帝以前文雄徤武帝以后便实到杜钦谷永书又太弱无归宿了匡衡书多有好处汉明经中皆不似此 司马迁史记用字也有下得不是处贾谊亦然如治安䇿说教太子处云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这下面承接便用觧说此义忽然掉了却说上学去云学者所学之官也又说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一叚了却方说上太子事云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扵保傅之严都不成文义更无叚落他只是乘才快胡乱写去这般文字也不可学董仲舒文字却平正只是又困善仲舒匡衡刘向诸人文字皆善弱无气焰司马迁贾生文字雄豪可爱只是逞快下字时有不穏处叚落不分明匡衡文字却细密他㸔得经书极子细能向里做工夫只是做人不好无气节仲舒读书不如衡子细踈略甚多然其人纯正开阔衡不及也荀子云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诵数即今人读书记遍数也古人读书亦如此只是荀卿做得那文字不帖律处也多 仲舒文大概好然也无精彩 孔子书序不类汉文似李陵答苏武书问董仲舒三䇿文气亦弱与⿱日黾 -- 鼂贾诸人文章殊不同何也曰仲舒为人宽缓其文亦如其人大抵汉自武帝后文字要入细皆与汉初不同 林艾轩云司马相如赋之圣者扬子云班孟坚只填得他腔子一作腔子满如何得似他自在流出左大冲张平子竭尽气力又更不及 问吕舍人言古文衰自谷永曰何止谷永邹阳狱中书已自皆作对子了又问司马相如赋似作之甚易曰然又问高适焚舟决胜赋甚浅陋曰文选齐梁间江揔之徒赋皆不好了 问西汉文章与韩退之诸公文章如何曰而今难说便说某人优某人劣亦未必信得及湏是自㸔得这一人文字某处好某处有病识得破了却㸔那一人文字便见优劣如何若㸔这一人文字未破如何定得优劣便说与公优劣公亦如何便见其优劣处但子细自㸔自识得破而今人所以识古人文字不破只是不曾子细㸔又兼是先将自家意思横在胸次所以见从那偏处去说出来也都是横说又曰人做文章若是子细㸔得一般文字熟少间做出文字意思语脉自是相似读韩文熟便做出韩文底文字读得苏文熟便做出苏文底文字若不曾子细㸔少间却不得用大率古人文章皆是行正路后来杜撰底皆是行狭隘邪路去了而今只是依正底路脉做将去少间文章自会高人又云苏子由有一段论人做文章自有合用底字只是下不著又如郑齐叔云做文字自有穏底字只是人思量不著横渠云发明道理惟命字难要之做文字下字实是难不知圣人说出来的也只是这㡬字如何铺排得恁地安穏或曰子瞻云都来这㡬字只要会安排然而人之文章也只是三十岁以前气格都定但有精有未精耳然而掉了底便荒踈只管用功底又较精向见韩无咎说他晩年做底文字与他二十岁以前做底文字不甚相远此是自验得如此人到五十岁不是理会文章时节前面事多日子少了若后生时毎日便偷一两时闲做这般工夫若晚年如何有工夫及此或曰人之晩年知识却会长进曰也是后生时都定便长进也不会多然而能用心于学问底便会长进若不学问只纵其客气底亦如何会长进日见昏了有人后生气盛时说尽万千道理晚年只恁地阘靸底或引程先生曰人不学便老而衰曰只这一句说尽了又云某人晩年日夜去读书某人戏之曰吾丈老年读书也湏还读得入不知得入如何得出谓其不能发挥出来为做文章之用也其说虽粗似有理又云人晩年做文章如秃笔写字全无锋锐可观又云某四十以上尚要学人做文章后来亦不暇及此矣然而后来做底文字便只是二十左右岁做底文字又曰刘季章近有书云他近来㸔文字觉得心平正某答他令更掉了这个虚心看文字盖他向来便是硬自执他说而今又是将这一说来罩正是未理会得大率江西人都是硬执他底横说如王介甫陆子静都只是横说且如陆子静说文帝不如武帝岂不是横说又云介甫诸公取人如资质淳厚底他便不取㸔文字穏底他便不取如那决裂底他便取说他转时易大率都是硬执他底 韩文力量不如汉之汉文不如先秦战国 某方修韩文考异而学者至因曰韩退之议论正规模阔大然不如桞子厚较精密如辨鹖冠子及说列子在荘子前及非国语之类辨得皆是黄达才言桞文较古曰桞文是较古但却易学学便似他不似韩文规模阔学桞文也得但会衰了人文字 因论韩文公谓如何用功了方能辨古书之真伪曰鹖冠子亦不曾辨得桞子厚谓其书乃写贾谊鹏赋之类故只有此处好其他皆不好桞子厚㸔他文字精以其人刻深故如此韩较有些王道意思毎事较含宏便不能如此 退之要说道理又要则剧有平易处极平易有险奇处极险奇且教他在潮州时好止住得一年桞子厚却得永州力也 桞学人处便绝似平淮西雅之类甚似诗诗学陶者便似陶韩亦不必如此自有好处如平淮西碑如 问韩桞二家文体孰正曰桞文亦自高古但不甚醇正又问子厚论封建是否曰子厚说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亦是但说到后面有偏处后人辨之者亦失之太过如廖氏所论封建排子厚太过且封建自古便有圣人但因自然之理势而封之乃见圣人之公心且如周封康叔之类亦是古有此制因其有功有徳有亲当封而封之却不是圣人有不得已处若如子厚所说乃是圣人欲贪之而不可得乃无可奈何而为此不知所谓势者乃自然之理势非不得已之势也 有一等人専于为文不去读圣贤书又有一等人知读圣贤书亦自会作文到得说圣贤书却别做一个诧异模様说不知古人为文大抵只如此那得许多诧异韩文公诗文冠当时后世未易及到他上宰相书用菁菁者莪诗注一齐都写在里面若是他自作文岂肯如此作最是说载沈载浮沈浮皆载也可笑载是助语分明彼如此说了他又如此用 问韩文李汉序头一句甚好曰公道好某㸔来有病曰文者贯道之器且如六经是文其中所说皆是这道理如何有病曰不然这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岂有文反能贯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文只如吃饭时下饭耳若以文贯道却是把本为末以末为本可乎其后作文者皆是如此因说苏文害正道甚于老佛且如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却觧为义无利则不和故必以利济义然后合于人情若如此非惟失圣言之本指又且䧟溺其心 桞子厚文有所模仿者极精如自解诸书是仿司马迁与任安书刘原父作文便有所仿 韩千变万化无心变欧有心变杜祁公墓志说一件未了又说一件韩董晋行状尚稍长权徳舆作宰相神道碑只一板许欧苏便长了苏体只是一类桞伐原议极局促不好东莱不知如何喜之陈后山文如仁宗飞白书记大叚好曲折亦好墓志亦好有典有则方是文章其他文亦有太局促不好者 东坡文字明快老苏文雄浑尽有好处如欧公曾南豊韩昌黎之文岂可不㸔桞文虽不全好亦当择合数家之文择之无二百篇下此则不湏㸔恐低了人手叚但采他好处以为议论足矣若班马孟子则是大底文字韩文高欧阳文可学曾文一字挨一字谨严然太
  迫又曰今人学文者何曾作得一篇枉费了许多气力大意主乎学问以明理则自然发为好文章诗亦然 国初文章皆严重老成尝观嘉祐以前诰词等言语有甚拙者而其人才皆是当世有名之士盖其文虽拙而其辞谨重有欲工而不能之意所以风俗浑厚至欧公文字好底便十分好然犹有甚拙底未散得他和气到东坡文字便驰骋忒巧了及宣政间则穷极华丽都散了和气所以圣人取先进于礼乐意思自是如此 刘子澄言本朝只有四篇文字好太极图西铭易传序春秋传序因伤时文之弊谓张才叔书义好自靖人自献于先生义胡明仲醉后毎诵之又谓刘棠舜不穷其民论好欧甚喜之其后姚孝宁易义亦好一云或问太极西铭曰自孟子已后方见有此两篇文章 尝以伊川答方道辅书示学者曰他只恁平铺无紧要说出来只是要移易他一两字也不得要改动他一句也不得 李泰伯文实得之经中虽浅然皆自大处起议论首卷潜书民言好如古潜夫论之类周礼论好如宰相掌人主饮食男女事某意如此今其论皆然文字气象大叚好甚使人爱之亦可见其时节方兴如此好老苏父子自史中战国䇿得之故皆自小处起议论欧公喜之李不软贴不为所喜范文正公好处欧不及 尝读宋景文张巡赞曰其文自成一家景文亦服人尝见其写六一泷冈阡表二句云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 六一文一唱三叹今人是如何作文 六一文有断续不接处如少了字模様如秘演诗集序喜为歌诗以自娱十年间两节不接六一居士传意凡文弱仁宗飞白书记文不佳制诰首尾四六皆治平间所作非其得意者恐当时亦被人催促加以文思缓不及子细不知如何然有纡馀曲折辞少意多玩味不能已者又非辞意一直者比黄梦升墓志极好某所喜者豊乐亭记欧公文字锋刄利文字好议论亦好尝有诗云玉
  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为国谋以诗言之是第一等好诗以议论言之是第一等议论 问欧公文字愈改愈好曰亦有改不尽处如五代史宦者传末句云然不可不戒当时必是载张承业等事在此故曰然不可不戒后既不欲载之于此而移之于后则此句当改偶㤀削去故也 欧公为蒋颕叔军所诬既得辨明谢表中自叙一叚只是自胸中流出更无些窒碍此文章之妙也又曰欧公文亦多是修改到妙处顷有人买一作见得他醉翁亭记稿初说滁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如寻常不经思虑信意所作言语亦有绝不成文理者不知如何 欧公文章及三苏文好处只是平易说道理初不曾使差异底字换却那寻常底字文章到欧曾苏道理到二程方是畅荆公文暗 欧公文字敷腴温润曽南豊文字又更峻洁虽议论有浅近处然却平正好到得东坡便伤于巧议论有不正当处后来得中原见欧公诸人了文字方稍平老苏尤甚大抵已前文字都平正人亦不会大叚巧说自三苏文出学者始日趋于巧如李泰伯文尚平正明白然亦已自有些巧了辅广问荆公之文如何曰他却似南豊文但比南豊文亦巧荆公曾作许氏世谱写与欧公看欧公一日因曝书见了将看不记是谁作意中以为荆公作又云介甫不觧做得恁地恐是曽子固所作广又问后山文如何曰后山煞有好文字如黄楼铭馆职䇿皆好广又问后山是宗南豊文否曰他自说曾见南豊于㐮汉间后见一文字说南豊过荆㐮后山携所作以谒之南豊一见爱之因留款语适欲作一文字事多因托后山为之且授以意后山文思亦涩穷日之力方成仅数百言明日以呈南豊云大略也好只是冗字多不知可为略删动否后山因请改窜但见南豊就坐取笔抹数处毎抹处连一两行便以授后山凡削去一二百字后山读之则其意尤完因叹服遂以为法所以后山文字简洁如此 欧公文字大纲好处多晩年笔力亦衰曾南豊议论平正耐点检李泰伯文亦明白好看钱木之问老苏文议论不正当曰议论虽不是然文字亦自明白洞达 欧阳子云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然彼知政事礼乐之不可不出于一而未知道徳文章之尤不可使出于二也夫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明纯粹之实以旁薄充塞乎其内则其著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明光辉发越而不可揜盖不必托于言语著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默动静人所可得而见者无所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诗之咏歌书之记言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故夫子之言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盖虽已决知不得辞其责矣然犹若逡巡顾望而不能无所疑也至于推其所以兴衰则又以为是皆出于天命之所为而非人力之所及此其体之甚重夫岂世俗所谓文者所能当哉孟轲氏没圣学失传天下之士背本趋末不求知道养徳以充其内而汲汲乎徒以文章为事业然在战国之时若申商孙吴之术苏张范蔡之辨列御寇荘周荀况之言屈平之赋以至秦汉之间韩非李斯陆生贾傅董相史迁刘向班固下至严安徐乐之流犹皆先有其实而后托之于言唯其无本而不能一出扵道是以君子犹或羞之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扬雄之徒则一以浮华为尚而无实之可言矣雄之太玄法言盖亦长杨较猎之流而粗变其音节初非实为明道讲学而作也东京以降讫于隋唐数百年间愈下愈衰则其去道益远而无实之文亦无足论韩愈氏出始觉其陋慨然号于一世欲去陈言以追诗书六艺之作而其弊精神糜岁月又有甚于前世诸人之所为者然犹幸其略知不根无实之不足恃因是颇溯其原而适有会焉于是原道诸篇始作而其言曰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烨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其徒和之亦曰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则亦庶几其贤矣然今读其书则其出于謟䛕戏豫放浪而无实者自不为少若夫所原之道则亦徒能言其大体而未见有探讨服行之效使其言之为文者皆必由是以出也故其论议古人则又直以屈原孟轲马迁相如扬雄为一等而犹不及于董贾其论当世之弊则但以词不己出而遂有神徂圣伏之叹至于其徒之论亦但以剽掠潜窃为文之病大振颓风教人自为为韩之功则其师生之间传受之际盖未免裂道与文以为两物而于其轻重缓急本末宾主之分又未免于倒悬而逆置之也自是以来又复衰歇数十百年而后欧阳子出其文之妙盖已不愧于韩氏而其曰治出于一云者则自荀杨以下皆不能及而韩亦未有闻焉是则疑若㡬扵道矣然考其终身之言与其行事之实则恐其亦未免于韩氏之病也抑又尝以其徒之说考之则诵其言者既曰吾老将休付子斯文矣而又必曰我所谓文必与道俱其推尊之也既曰今之韩愈矣而又必引夫文不在兹者以张其说由前之说则道之与文吾不知其果为一耶为二耶由后之说则文王孔子之文吾又不知其与韩欧之文果若是其班乎否也呜呼学之不讲久矣习俗之谬其可胜言也哉吾读唐书而有感因书其说以订之因言文士之失曰今晓得义理底人少间被物欲激抟犹自一强一弱一胜一负如文章之士下稍头都靠不得且如欧阳公初间做本论其说已自大叚拙了然犹是一片好文章有头尾他不过欲封建井田与冠婚䘮祭蒐田燕飨之礼使民朝夕从事于此少间无工夫被佛氏引去自然可变其计可谓拙矣然犹是正当议论也到得晩年自做六一居士传宜其所得如何却只说有书一千卷集古录一千卷琴一张酒一壶棋一局与一老人为六更不成说话分明是自纳败阙如东坡一生读尽天下书说无限道理到得晩年过海做昌化峻灵王庙碑引唐肃宗时一尼恍惚升天见上帝以宝玉十三枚赐之云中国有大灾以此镇之今此山如此意其必有宝更不成议论似䘮心人说话其他人无知如此说尚不妨你平日自视为如何说尽道理却说出这般话是可怪否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分明是如此了便㸔他们这般文字不入 问东坡文不可以道理并全篇㸔但当㸔其大者曰东坡文说得透南豊亦说得透如人会相论底一齐指摘说尽了欧公不说尽含蓄无尽意又好因谓张定夫言南豊秘阁诸序好曰那文字正是好峻灵王庙碑无见识伏波庙碑亦无意思伏波当时踪迹在广西不在彼中记中全无发明或曰不可以道理㸔他然二碑笔徤曰然又问潜真阁铭好曰这般闲戏文字便好雅正底文字便不好如韩文公庙碑之类初㸔甚好读子细点检踈漏甚多 人老气衰文亦衰欧阳公作古文力变旧习老来照管不到为某诗序又四六对偶依旧是五代文习东坡晩年文虽徤不衰然亦䟽鲁如南安军学记海外归作而有弟子扬觯序点者三之语序点是人姓名其䟽如此 老苏之文高只议论乖角 老苏文字初亦喜㸔㸔后觉得自家意思都不正当以此知人不可㸔此等文字固宜以欧曽文字为正 坡文雄徤有馀只下字亦有不贴实处东坡墨君堂记只起头不合说破竹字不然便似毛颕传 东坡欧阳公文集序只恁地文章尽好但要说道理便㸔不得首尾皆不相应起头甚么様大未后却说诗赋似李白记事似司马迁 统领商荣以温公神道碑为饷因命吏约杨道夫同视且曰坡公此文说得来恰似山榷石裂道夫问不知既说诚何故又说一曰这便是他㸔道理不破处顷之黄直卿至复问若说诚之则说一亦不妨否曰不用恁地说盖诚则自能一问大凡作这般文字不知还有布置否曰㸔他也只是据他一直恁地说将去初无布置如此䓁文字方其说起头时自未知后面说甚么在以手指中间曰到这里自说尽无可说了却忽然说起来如退之南豊之文却是布置某旧㸔二家之文复㸔坡文觉得一叚中欠了句一句中欠了字又曰向尝闻东坡作韩文公庙碑一日思得颇久一云不能得一起头起行百十遭忽得两句云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遂扫将去道夫问㸔老苏文似胜坡公黄门之文又不及东坡曰黄门之文衰远不及也只有黄楼赋一篇尔道夫因言欧阳公文平淡曰虽平淡其中却自美丽有好处有不可及处却不是阘葺无意思又曰欧文如宾主相见平心定气说好话相似坡公文如说不办后对人闹相似都无恁地安详童蜚卿问范太史文曰他只是据见定说将去也无甚做作如唐鉴虽是好文字然多照管不及评论緫意不尽只是文字夲体好然无精神所以有照管不到处无气力到后面多脱了道夫问黄门古史一书曰此书尽有好处道夫曰如他论西门豹投巫事以为他本循良之吏马迁列之于滑稽不当似此议论甚合人情曰然古史中多有好处如论荘子三四篇讥议夫子处以为决非荘子之书乃是后人截断荘子本文搀入此其考据甚精密但今观之庄子此数篇亦甚鄙俚 问苏子由之文比东坡稍近理否曰亦有甚道理但其说利害处东坡文字较明白子由文字不甚分晓要之学术只一般 㸔子由古史序说圣人其为善也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热其不为不善也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此等议论极好程张以后文人无有及之者 因说滦城集曰旧时㸔他议论亦好近日㸔他文字煞有害处如刘原父高才傲物子由与他书劝之谦逊下人此意甚好其间却云天下以吾辩而以辩乘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不如以拙养巧以讷养辩如此则是怕人来困我故卑以下之此大叚害事如东坡作刑赏忠厚之至论却说惧刑赏不足以胜天下之善恶故举而归之仁如此则仁只是个鹘突无理会底物事故又谓仁可过义不可过大抵今人读书不子细此两句却縁疑字上面生许多道理若是无疑罪湏是罚功湏是赏便湏更如此或曰此病原起于老苏曰㸔老苏六经论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也子由晚年作待月轩记想他大叚自说见得道理高而今㸔得甚可笑如说轩是人身月是人性则是先生下一个人身却外面寻个性来合凑 范淳夫文字纯粹下一个字便是合当下一个字东坡所以伏他东坡轻文字不将为事若做文字时只是胡乱写去如后面恰似少后添刘原父才思极多涌将出来毎作文多法古绝相
  似有㡬件文字学礼记春秋说学公谷文胜贡父贡父文字工于摹仿 问南豊文如何曰南豊文却近质他初亦只是学为文却因学文渐见些子道理故文字依傍道理做不为空言只是关键紧要处也说得宽缓不分明縁他见处不彻本无根本工夫所以如此但比之东坡则较质而近理东坡则华𧰟处多曽所以不及欧处是纡徐曲折处曾喜模拟人文
  字拟岘台记是放醉翁亭记不甚似 南豊拟制内有数篇虽杂之三代诰命中亦无愧 南豊作宜黄筠州二学记好说得古人教学意出 南豊列女传序说二南处好 南豊范贯之奏议序气脉浑厚说得仁宗好东坡赵清献神道碑说仁宗处其文气象不好第一流人䓁句南豊不说子由挽南豊诗甚服之 问尝闻南豊令后山一年㸔伯夷传后悟文法如何曰只是令他㸔一年则自然有自得处 江西欧阳永叔王介甫曾子固文章如此好至黄鲁直一向求巧反累正气 陈后山之文有法度如黄楼铭当时诸公都敛衽一云便是今人文字都无他抑扬顿挫因论当时人物有以文章记问为能而好点检他人不自点检者曰所以圣人说益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 李清臣文比东坡较实 论胡文定公文字字皆实但奏议毎件引春秋亦有无其事而迁就之者大抵朝廷文字且要论事情利害是非令分晓今人多先引故事如论青苖只是东坡兄弟说得有精神他人皆说从别处去 张子韶文字沛然犹有气开口见心索性说出使人皆知近来文字开了又阖阖了又开开阖七八畨到结末处又不说只恁地休了 诸公文章驰骋好异止缘好异所以见异端新奇之说从而好之这也只是见不分晓所以如此㸔仁宗时制诰之文极朴固是不好㸔只是他意思气象自恁地深厚久长固是拙只是他所见皆实㸔他下字都不甚恰好有合当下底字却不下也不是他识了不下只是他当初自思量不到然气象尽好非如后来之文一味纎巧不实且如进卷方是二苏做出恁地壮伟发越已前不曾如此㸔张方平进䇿更不作文只如说盐铁一事他便从盐铁原头直说到如今中间却载著甚么年甚么月后面便不说措置如今只是将虚文漫演前面说了后面又将这一叚翻转这只是不曾见得所以不曾见得只是不曾虚心㸔圣贤之书固有不曾虚心㸔圣贤书底人到得要去㸔圣贤书底又先把他自一副当排在这里不曾见得圣人意待做出又只是自底 今人作文皆不足为文大抵専务节字更易新好生面辞语至说义理处又不肯分晓观前軰欧苏诸公作文何尝如此圣人之言坦易明白因言以明道正欲使天下后世由此求之使圣人立言要教人难晓圣人之经定不作矣若其义理精奥处人所未晓自是其所见未到耳学者湏玩味深思久之自可见何尝如今人欲说又不敢分晓说不知是其所见毕竟是自家所见不明所以不敢深言且鹘突说在里 前軰文字有骨气故其文壮浪欧公东坡亦皆于经术本领上用功今人只是于枝叶上粉泽尔如舞讶鼔然其间男子妇人僧道杂色无所不有但都是假的旧见徐端立言石林尝云今世安得文章只有个减字换字法尔如言湖州必湏去州字只称湖此减字法也不然则称霅上此换字法也一云今来文字至无气骨向来前軰称是作时文亦是朴实头铺字朴实头引援朴实头道理著著虽不入眼然有骨气今人文字全无骨气便似舞讶鼓者涂眉尽眼只不是本様人然皆足以惑众真好笑也或云此是禁怀挟所致曰不然自是时莭所尚如此只是人不知学全无本柄被人引动尤而效之且如而今作件物事一个做𧺫一人学起有不崇朝而遍天下者本来合当理会底事全不理会直是可惜 贯穿百氏及经史乃所以辨验是非明此义理岂特欲使文词不陋而已义理既明又能力行不倦则其存诸中者必也光明四达何施不可发而为言以宣其心志当自发越不凡可爱可传矣今执笔以习研钻华采之文务悦人者外而已可耻也已 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惟其根本乎道所以发之于文皆道也三代圣贤文章皆从此心写出文便是道今东坡之言曰吾所谓文必与道俱则是文自文而道自道待作文时旋去讨个道来入放里面此是他大病处只是他毎常文字华妙色笼将去到此不觉漏逗说出他本根病痛所以然处縁他都是因作文却渐渐说上道理来不是先理会得道理了方作文所以大夲都差欧公之文则稍近于道不为空言如唐礼乐志云三代而上治出于一三代而下治出于二此等议论极好盖犹知得只是一本如东坡之说则是二本非一本矣才要作文章便是枝叶害著学问反两失也 问要㸔文以资笔势言语湏要助发义理曰可㸔孟子韩不用科叚直便说起去至终萹自然纯粹成体无破绽如欧曾却各有一个科叚旧曽学曽为其节次定了今觉得要说一意湏待节次了了方说得到及这一路定了左右更去不得因言陈阜卿教人㸔桞文了却㸔韩文不知㸔了桞文便自坏了如何更㸔韩文 作文字湏是靠实说得有条理乃好不可驾空细巧大率要七分实只二三分文如欧公文字好者只是靠实而有条理如张承业及宦者等传自然好东坡如灵壁张氏园亭记最好亦是靠实秦少游龙井记之类全是驾空说去殊不起发人意思 文章要理会本领谓理前軰作者多读书亦随所见理会毎论著述文章皆要有纲领文定文字有纲领龟山无纲领如字说三经辨之类 前軰用言语古人有说底固是好如世俗常说底亦用后来人都要别撰一般新奇言语下梢与文章都差异了 要作好文字湏是理会道理更可以去韩文上一截如西汉文字用工问史记如何曰史记不可学学不成却颠了不如且理会法度文字问后山学史记曰后山文字极有法度几于太法度了然做许多碎句子是学史记又曰后世人资禀与古人不同今人去学左传国语皆一切踏踏地说去没収煞 文字奇而穏方好不奇而穏只是阘靸 作文何必苦留意又不可太颓塌只略教整齐足矣前軰作文者古人有名文字皆模拟作一萹故后有所作时左右逢原 尝见傅安道说为文字之法有所谓笔力有所谓笔路笔力到二十岁许便定了便后来长进也只就上面添得些子笔路则常拈㺯时转开拓不拈㺯便荒废此说本出于李汉老㸔来作诗亦然 因说吕伯恭所批文曰文章流转变化无穷岂可限以如此某因说陆教授谓伯恭有个文字腔子才作文字时便将来入个腔子故文字气脉不长曰他便是眼高见得破 东莱教人作文当㸔获麟觧也是其间多曲折又曰某旧最爱㸔陈无己文他文字也多曲折诸生曰韩桞文好者不可不㸔尝与后生说若会将汉书及韩桞文熟读不到不会做文章旧见某人作马政䇿云观战奇也观战胜又奇也观骑战胜又大奇也这虽是粗中间却有好意思如今时文一两行便做万千屈曲若一句题也要立两脚三句题也要立两脚这是多少衰气 人有才性者不可令读东坡等文有才性人便湏収入规矩不然荡将去 凡人作文字不可太长照管不到宁可说不尽欧苏文皆说不曽尽东坡虽是宏阔澜翻成大片衮将去他里面自有法今人不见得他里面藏得法但只管学他一衮做将去 前軰云文字自有穏当底字只是始者思之不精又曰文字自有一个天生成腔子古人文字自贴这天生成腔子今世士大夫好作文字论古今利害比并为说曰不必如此只要明义理义理明则利害自明古今天下只是此理所以今人做事多暗与古人合者只为理一故也 人做文字不著只是说不著说不到说自家意思不尽 文章湏正大湏教天下后世见之明白无疑 㸔前人文字未得其意便容易立说殊害事盖既不得正理又枉费心力不若虚心静㸔即涵养究索之功一举而两得之也
  或诵退之圣徳颂至婉婉弱子赤立伛偻牵头曵足先㫁腰膂处梁世荣举子由之说曰此李斯诵秦所不忍言而退之自谓无愧于风雅何其陋也此说如何南轩张氏曰退之笔力高得斩截处即斩截他岂不知此所以为此言者必有说盖欲使藩镇闻之畏罪惧祸不敢叛耳今人读之至此犹且寒心况当时藩镇乎此正是合于风雅处只如墙有茨枽中诸诗或以为不必载而龟山乃曰此卫为夷狄所㓕之由退之之言亦此意也退之之意过于子由远矣大抵前軰不可轻议
  象山陆氏曰文以理为主荀子于理有蔽所以文不驯雅
  慈湖杨氏曰孔子谓巧言鲜仁又谓辞达而已矣而后世文士之为文也异哉琢切雕镂无所不用其巧曰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曰惟陈言之务去夫言惟其当而已矣缪用其心䧟溺其意至此欲其近道岂不大难虽曰无斧凿痕如太羮玄酒乃巧之极工心外起意益深益苦去道益远如尧之文章孔子之文章由道心而达始可以言文章若文士之言止可谓之巧言非文章
  鲁斋许氏曰凡立论必求事之所在理果如何不当驰骋文笔如程试文字捏合抑扬且如论性说孟子却缴得荀子道性恶又缴得杨子道善恶混又缴出性分三等之说如此等文字皆文士驰骋笔端如䇿士说客不求真是只要以利害惑人若果真见是非之所在只当主张孟子不当说许多相缴之语 宋文章近理者多然得实理者亦少世所谓弥近理而大乱真宋文章多有之读者直湏明著眼目 论古今文字曰二程朱子不说作文但说明徳新民明明徳是学问中大节目此处明得三纲五常九法立君臣父子井井有条此文之大者细而至于衣服饮食起居洒扫应对亦皆当于文理今将一世精力専意于文铺叙转换极其工巧则其于所当文者阙漏多矣今者能文之士道尧舜周孔曾孟之言如出诸其口由之以责其实则霄壌矣使其无意于文由圣人之言求圣人之心则其所得亦必有可观者文章之为害害于道优孟学孙叔敖楚王以为真叔敖也是寕可责以叔敖之事文士与优孟何异上世圣人何尝有意于文彼其徳性聦明声自为律身自为度岂后世小人笔端所能模放徳性中发出不期文而自文所谓出言有章者也在事物之间其节文详备后人极力为之有所不及何者无圣人之心为圣人之事不能也 读魏晋唐以来诸人文字其放旷不覉诚可喜身心即时便得快活但湏思虑究竟是如何果能终身为乐乎果能不隳先业而泽及子孙乎天地间人各有职分性分之所固有者不可自泯也职分之所当为者不可荒慢也人而慢人之职虽曰饱食暖衣安乐终身亦志士仁人所不取也故昔人谓之幸民凡无检束无法度𧰟丽不覉诸文字皆不可读大能移人性情圣人以义理诲人力挽之不能回而此等语一见之入骨髓使人情志不可収拾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古语有之可不慎乎 或论凡人为诗文出于何而能若是曰出于性诗文只是礼部韵中字已能排得成章盖心之明徳使然也不独诗文凡事排得著次第大而君臣父子小盐米细事緫谓之文以其合宜又谓之义以其可以日用常行又谓之道文也义也道也只是一般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六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七
  诸子一
  老子
  程子曰老氏之言杂权诈秦愚黔首其术盖有所自老子语道徳而杂权诈本末舛矣申韩苏张皆其流之弊也申韩原道徳之意而为刑名后世犹或师之苏张得权诈之说而为纵横其失益远矣是以无传焉 老子言甚杂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天道之未尽者也 老子曰无为又曰无为而无不为当有为而以无为为之是乃有为为也圣人作易未尝言无为惟无思也无为也此戒夫作为也然下即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动静之理未尝为一偏之说矣 老氏言虚能生气非也阴阳之开阖相因无有先也无有后也可谓今日有阳而后明日有阴则亦可谓今日有形而后明日有影也 予夺翕张理所有也而老子之言非也与之之意乃在乎取之张之之意乃在乎翕之权诈之术也 老子曰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道徳仁义礼分而为五也 君子之学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欤 问老子言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如何曰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也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非也圣人岂有不仁所患者不仁也天地何意于仁鼓舞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圣人则仁此其为能弘道也 老子书其言自不相入处如冰炭其初意欲谈道之极玄妙处后来却入做权诈者上去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然老子之后有申韩看申韩与老子道甚悬绝然其原乃自老子来苏秦张仪则更是取道远
  朱子曰老子之术谦冲俭啬全不肯役精神须自家占得十分穏便方肯做才有一毫于己不便便不肯做老子之学只要退步柔伏不与你争才有一毫主
  张计较思虑之心这气便麤了故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黒为天下谷所谓谿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你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你争他这工夫极难常见画本老子便是这般气象笑嘻嘻地便是个退步占便宜底人虽未必肖他然亦是他气象也只是他放出无状来便不可当如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 老子之学大抵以虚静无为冲退自守为事故其为说常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为治虽曰我无为而民自化然不化者则亦不之问也其为道每每如此非特载营魄一章之指为然也若曰旁日月挟宇宙挥斥八极神气不变者是乃庄生之荒唐其曰光明寂照无所不通不动道场遍周沙界者则又瞿昙之幻语老子则初曷尝有是哉今世人论老子者必欲合二家之似而一之以为神尝载魄而无所不之则是庄释之所谈而非老子之意矣 问老子与乡原如何曰老子是出人理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中只是个无见识的好人 人皆言孟子不排老子老子便是杨氏问杨氏爱身其学亦浅近而举世崇尚之何也曰其学也不浅近自有好处便是老子之学今观老子书自有许多说话人如何不爱其学也要出来治天下清虚无为所谓因者君之纲事事只是因而为之如汉文帝曹参便是用老氏之效然又只用得老子皮肤凡事只是包容因循将去老氏之学最忍他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若教𦂳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支吾不住如张子房是也子房皆老氏之学 问杨朱似老子顷见先生如此说看来杨朱较放退老子又要以此治国以此取天下曰大槩气象相似如云致虚极守静笃之类老子初间亦只是要放退未要放出那无状来及至反一反方说以无事取天下如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类问程子云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何也曰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是他亦窥得些道理将来窃弄如所谓代大匠斲则伤手者谓如人之恶者不必自去治他自有别人与他理会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 程子论老子阴符经可谓言约而理尽括尽二书曲折 康节尝言老氏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非也老子自有老子之体用孟子自有孟子之体用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老子之体用也存心养性充广其四端此孟子之体用也 问横渠云言有无诸子之陋也曰无者无物却有此理有此理则有矣老氏乃云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和理也无便错了 老子之术自有退后一著事也不搀前去做说也不曽说将出但任你做得狼狈了自家徐出以应之如人当纷争之际自出僻静处坐任其如何彼之利害长短一一都冷看破了从旁下一著定是的当此固是不好底术数然较之今者浮躁胡说乱道底人彼又较胜因举老子语豫兮若冬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若客涣若冰将释子房深于老子之学曹参学之有体而无用 问老子道可道章或欲以常无常有为句读而欲字属下句者如何曰先儒亦有如此做句者不妥贴不若只作常有欲无欲点 问道可道如何解曰道而可道则非常道名而可名则非常名又问玄之义曰玄只是深远而至于黒𡨧𡨧地处那便是众妙所在又问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曰从前理会此章不得 常有欲以观其徼徼之义是那边徼如边界相似说那应接处谷神谷只是虚而能受神谓无所不应他又云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有一物之不受则虚而屈矣有一物之不应是动而不能出矣玄牝或云玄是众妙之门牝是万物之祖不是牝只是木孔承笋能受底物事如今门𣟴谓之牡镮则谓之牝锁管便是牝锁须便是牡雌雄谓之牝牡可见玄者谓是至妙底牝不是那一様底牝问谷神不死曰谷之虚也声达焉则响应之乃神化之自然也是谓玄牝玄妙也牝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至妙之理有生生之意焉程子所以取老氏之说也又曰玄牝盖言万物之感而应之不穷又言受而不先如言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契有左右左所以衔右言左契受之义也 问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无是车之坐处否曰恐不然若以坐处为无则上文自是就辐毂而言与下文户牖埏埴是一例语某尝思之无是毂中空处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犹伞柄上木管子众骨所会者不知名何缘管子中空又可受伞柄而开阖下上车之毂亦犹是也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也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一便是魄抱便是载盖以火养水也魄是水以火载之营字恐是荧字光也古字或通用不可知苏颍滨解云神载魄而行言魄是个沉滞之物须以神去载他令他升举其说云圣人则以魄随神而动众人则神役于魄他全不晓得老子大意他解神载魄而行便是个刚强升举底意思老子之意正不如此只是要柔伏退步耳观他这一章尽说柔底意思云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无婴儿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老子一书意思都是如此他只要退步不与你争如一个人叫哮跳踯我这里只是不做声只管退步少间叫哮跳踯者自然而屈而我之柔伏应自有馀老子心最毒其所以不与人争者乃所以深争之也其设心措意都是如此闲时他只是如此柔伏遇著那刚强底人他便是如此待你如云惟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又云以无为取天下便是他柔之发用功效处又曰魄是一魂是二一是水二是火二抱一火守水魂载魄动守静也专气致柔只看他这个甚么様工夫专非守之谓也只是专一无间㫁致柔是到那柔之极处才有一毫发露便是刚这气便粗了 豫兮若冬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若客老子说话大抵如此只是欲得退步占强不要与事物接如治人事天莫若啬迫之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皆是这様意思故为其学者多流于术数如申韩之徒皆是也其后兵家亦祖其说如阴符经之类是也 问柔能胜刚弱能胜强之说曰他便拣便宜底先占了若这下则刚柔宽猛各有用时 问他云礼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孔子又却问礼于他不知何故曰他晓得礼之曲折只是他说这是个无𦂳要底物事不将为事某初间疑有两个老聃横渠亦意其如此今看来不是如此他曽为柱下史故礼自是理会得所以与孔子说得如此好只是他又说这个物事不用得亦可一似圣人用礼时反若多事所以如此说 问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曰老子说话都是这様意思缘他看得天下事变熟了都于反处做起且如人刚强咆哮跳踯之不已其势必有时而屈故他只务为弱人才弱时却蓄得那精刚完全及其发也自然不可当故张文潜说老子惟静故能知变然其势必至于忍心无情视天下之人皆如土偶尔其心都冷冰冰地了便是杀人也不恤故其流多入于变诈刑名太史公将他与申韩同传非是强安排其源流实是如此 一便生二二便生四老子却说二生三便是不理会得 多蔵必厚亡老子也是说得好 俭徳极好凡事俭则鲜失老子言治人事天莫若啬夫惟啬是谓早服早服是谓重积徳被他说得曲尽早服者言能啬则不远而复便在此也啬只是吝啬之意是要收敛不要放出重积徳者言先已有所积复养以啬是又加积之也如修养者此身未有所损失而又加以啬养是谓早服而重积若待其已损而后养则养之方足以补其所损不得谓之重积矣所以贵早服早服者早觉未损而啬之也 敬夫言老子云不善人善人之资善人不善人之师与孔子见贤思齐见不贤内省之意不同为老子不合有资之之意不善也
  或问如何是天得一以清乐庵李氏曰夫物不一而各有其一如日月之照临星辰之辉粲风雷之鼔舞雨露之渗漉各有其一而不相乱天惟得此不一之一是以清浄无为而化推此言之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亦只是这个道理且如人君治天下亦何容心哉公卿大夫各依其等列士农工商各就其职分如此则尊卑贵贱不相混殽好恶取舍不相贸乱天下自然而治
  鹤山魏氏曰道家者流其始不见于圣人之经自老聃氏为周柱下史著书以自明其说亦不过恬养虚应以自淑其身者之所为尔世有为老氏而不至者初无得于其约而徒有慕乎其高直欲垢浊斯世妄意于六合之外求其所谓道者于是神仙荒诞之术或得以乘间抵巇而荡揺人主之侈心历世穷年其说犹未泯也
  或问黄老清浄无为之学也申韩之学出于黄老流入于刑名惨刻前辈谓无情之极至于无恩然否潜室陈氏曰才无情便无恩意脉如此
  鲁斋许氏曰老氏言道徳仁义礼智与吾儒全别故其为教大异多隐伏退缩不肯光明正大做得去吾道大公至正以天下公道大义行之故其法度森然明以示人虽然三代以前人忠厚笃实必不如老氏所说老氏衰世之书也其流必变诈刻薄知老氏之所长复知老氏之所短可也后世浇薄不如三代笃实或可以老氏济之如文帝子房之所为是也 老氏以道徳仁义皆失然后至于礼礼为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又谓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孟子曰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又谓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非老氏所见之智也孟子开口便说仁义盖不可须㬰离也道指鸿荒之世又谓上徳不徳皆所见之异不必槩举
  临川吴氏曰老子云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万物者指动植之类而言有字指阴阳之气而言无字指无形之道体而言此老子本旨也理在气中元不相离老子以为先有理而后有气横渠张子诋其有生于无之非晦庵先生诋其有无为二之非其无字是说理字有字是说气字
  列子
  朱子曰列子平淡疏旷 列子所谓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尔岂子思中庸之旨哉其言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书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之所由出也他若此类甚众聊记其一二于此可见剽掠之端云
  庄子
  问庄周何如程子曰其学无礼无本然形容道理之言则亦有善者 问商开𠀌之事信乎曰大道不明于天下庄列之徒窥测而言之者也 问齐物论如何曰庄子之意欲齐物理邪物理从来齐何待庄子而后齐若齐物形物形从来不齐如何齐得此是庄子见道浅不奈胸中所得何遂著此论也 学者后来多耽庄子若谨礼者不透则是他须看庄子为他极有胶固纒䌸则须求一放旷之说以自适譬之有人于此久困纒䌸则须觅一个出身处如东汉末尚节行太甚须有东晋放旷其势必然
  五峰胡氏曰庄周云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非知伯夷者也若伯夷可谓全其性命之情者矣谓之死名可乎周不为一世用以保其身可矣而未知天下之大本也
  朱子曰庄周书都读来所以他说话都说得也是但不合没拘捡便九百了或问康节近似庄周曰康节较穏 问庄子孟子同时何不一相遇又不闻相道及如何曰庄子当时也无人宗之他只在僻处自说然亦止是杨朱之学但杨氏说得大了故孟子力排之问孟子与庄子同时否曰庄子后得㡬年然亦不
  争多或云庄子都不说著孟子一句曰孟子平生足迹只在齐鲁滕宋大梁之间不曽过大梁之南庄子自是楚人想见声闻不相接大抵楚地便多有此様差异底人物学问所以孟子说陈良之非曰如今看许行之说如此鄙陋当时亦有数十百人从他是如何曰不特此也如庄子书中说恵施邓析之徒与夫坚白异同之论是甚么学问然亦自名家或云他恐是借此以显理曰便是禅家要如此凡事须要倒说如所谓不管夜行投明要到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足悬空却要答话皆是此意 因者君之纲道家之说最要这因万件事且因来做史记老子传赞云虚无因应变化于无穷虚无是体与因应字当为一句盖因应是用因而应之之义云尔 因论庖丁解牛一段至恢恢乎其有馀刄曰理之得名以此所见无全牛熟 庄子云各有仪则之谓性此谓各有仪则如有物有则比之诸家差善 问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是如何曰他是言九万里底风也是这个推去息是鼻息出入之气 问庄子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此语似好曰以实当言忠信也好只是他意思不如此虽实而我不知以为忠虽当而我不知以为信问庄生他都晓得只是却转了说曰其不知处便在此 庄子云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一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这数语甚好是他见得方说到此其才高如老子天下篇言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若见不分晓焉敢如此道要之他病我虽理会得只是不做又曰庄老二书解注者甚多竟无一人说得他本义出只据他臆说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督旧以为
  中盖人身有督脉循脊之中贯彻上下故衣背当中之缝亦谓之督皆此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而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害之计正程子所谓闪奸打讹者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也为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唯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盖为学而求名者自非为己之学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尽其为学之力则其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茍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无忌惮亦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而无难也予应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诚而中则小人之无忌惮耳今世俗茍偷恣睢之论盖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子莫之执中者类耶曰不然子莫执中但无权耳盖犹择于义理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庄子之意则不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比矣盖即其本心实无以异乎世俗乡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校计深切则又非世俗乡原之所及是乃贼徳之尤者所以清谈盛而晋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庄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说也
  鲁斋许氏曰庄子好将未大见趣及义理粗浅处彻说得不知大小无边际缄縢得深密教人窥测不著读此等书便须大著眼目与看破休教被他瞒了引了
  或问史记称庄子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訾孔子之徒当时去战国未远也而己莫辨其书之异同矣且其书汪洋恣纵乎绳墨之外而乃规规焉局局焉议其篇章得无陋哉临川吴氏曰得意固可以忘言将欲既其实而谓不必既其文欺也
  程子曰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已下总论老庄列 问学者何习老庄之众也曰谨礼而不达者为其所胶固焉放情而不庄者畏法度之拘已也必资其放旷之说以自适其势则然
  朱子曰老子犹要做事在庄子都不要做了又却说道他会做只是不肯做 庄周是个大秀才他都理会得只是不肯做事观其第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者也如说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下得他直是似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著落李公晦曰庄子较之老子较平帖些曰老子极劳攘庄子得些只也乖庄子跌荡老子收敛齐脚敛手庄子却将许多道理掀翻说不拘绳墨 问老子与庄子似是两般说话曰庄子于篇末自说破矣问先儒论老子多为之出脱云老子乃矫时之说以某观之不是矫时只是不见实理故不知礼乐刑政之所出而欲去之曰渠若识得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自不应如此他本不知下一节欲占一简SKchar言之然上节无实见故亦不脱洒 问原壤看来也是学老子曰他也不似老子老子却不恁地周庄仲曰却似庄子曰是便是夫子时已有这様人了庄仲曰庄子虽以老子为宗然老子之学尚要出来应世庄子却不如此曰庄子说得较开阔较高远然却较虚走了老子意思若在老子当时看来也不甚喜他如此说 庄子比老子便不同庄子又转调了精神发出来麤列子比庄子又较细腻问御风之说亦寓言否曰然 问程先生谓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庄子云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言最善又曰谨礼不透者深看庄子然则庄老之学未可以为异端而不讲之耶曰君子不以人废言言有可取安得而不取之如所谓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语甚的当不可尽以为虚无之论而妄訾之也周谟曰平时虑为异教所汩未尝读庄老等书今欲读之如何曰自有所主则读之何害要在识其意所以异于圣人者如何尔 杨朱之学出于老子盖是杨朱曽就老子学来故庄列之书皆说杨朱孟子辟杨朱便是辟庄老了 庄子全写列子又变得峻奇列子语温纯 列庄本杨朱之学故其书多引其语庄子说子之于亲也命也不可解于心至臣之于君则曰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他看得那君臣之义却似是逃不得不奈何须著臣服他更无一个自然相胥为一体处可怪故孟子以为无君此类是也 儒教自开辟以来二帝三王述天理顺人心治世教民惇典庸礼之道后世圣贤遂著书立言以示后世及世之衰乱方外之士厌一世之纷拏畏一身之祸害耽空寂以求全身于乱世而已及老子唱其端而列御宼庄周杨朱之徒和之孟子尝辟之以为无父无君比之禽兽然其言易入其教易行当汉之初时君世主皆信其说而民亦化之虽以萧何曹参汲黯太史谈辈亦皆主之以为真足以先于六经治世者不可以莫之尚也及后汉以来米贼张陵海岛寇谦之之徒遂为盗贼曹操以兵取阳平陵之孙鲁即纳降款可见其虚谬不足稽矣
  西山真氏曰魏正始中何晏等祖述老庄以清谈相尚至晋此风益甚晏尝立论以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由是士大夫皆以浮诞为美裴𬱟著崇有论以释其蔽然不能救也陈𫖳尝遗王导书以老庄之俗倾惑朝廷今宜改张然后大业可举导不能从一时名士如庾亮辈皆以清谈为风流之宗国子祭酒袁瓌尝请立太学而士大夫习尚庄老儒术终以不振会稽王昱等又从而扇之虽谢安石之贤不免为习俗所移终于晋亡而不能革至梁武帝好佛而太子又讲庄老詹事何敬容叹曰西晋尚浮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江东复尔江南其为戎乎其后元帝好玄谈于龙光殿讲老子胡氏论之曰老子之言其害非释氏比也然弃仁义捐礼乐以为道遗物离人趋于淡泊而生人之治忽矣或问曹参治齐师盖公其相汉也以清净文景之治大率依本黄老约躬省事薄敛缓狱不言兵而天下富老子之教亦何负欤曰盖公之语参曰治道贵清净而民自定此在老子书中一语尔此一语非有槌提仁义绝灭礼乐之失也故参用之务为休息不扰至于文景斯极功矣虽然庶矣富矣而未及于教也比之二帝三王化民成俗之道可同日语哉又况掇拾其玄谈清论而不切于事理有如西晋至使胡羯氐羌腥薫岱华㡬三百年仲尼之道岂有此祸哉彼萧绎曽何足云然方在漂揺陧杌中不思保国之计而讲老子近有简文不知监也其亦愚蔽之甚矣又曰自何晏王弼以老庄之书训释大易王衍葛玄竞相慕效专事清谈糟粕五经蔑弃本实风流波荡晋遂以亡又曰为清谈者以心与迹二道与事殊形器法度皆刍狗之馀视听言动非性命之理此其所以大失而不自知也何晏王衍自丧其身丧人之国者如出一轨胡氏之论至矣而文中子乃曰清谈盛而晋室衰非老庄之罪也夫清谈之弊正祖于老庄谓非其罪可乎近岁文士又谓自正始以风流相命赏好成俗士虽坐谈空觧不畏临戎纨袴子弟能破百万兵矣清言致效而非丧邦也夫却敌者临戎之功而丧邦由清谈所致其得失自不相掩而曰清言致效可乎此所谓反理之评不得不辨
  墨子
  程子曰墨子之徳至矣而君子弗学也以其舍正道而之他也 问韩退之读墨篇如何曰此篇意亦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且孟子言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邻之子墨子书中何尝有如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大凡儒者学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杨朱本是学义墨子本是学仁但所学者稍偏故其流遂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欲正其本故推至此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教不知谨严故失之
  朱子曰杨墨皆是邪说但墨子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孔墨并称乃退之之缪然亦未见得其原道之作孰先孰后也
  管子
  朱子曰管子之书杂管子以功业著者恐未必曽著书如弟子职之篇全似曲礼他篇有似庄老又有说得太卑直是小意智处不应管仲如此之陋其内政分乡之制国语载之却详 管仲当时任齐国之政事甚多稍闲时又有三归之溺决不是闲工夫著书底人著书者是不见用之人也其书想只是战国时人收拾仲当时行事言语之类著之幷附以他书 问管子中说辟雍言不是学只是君和也曰既不是学君和又是个甚物事而今不必论礼记所谓疑事毋质盖无所考据不必恁地辨析且如辟雍之义古不可考或以为学名或以为乐名无由辨证某初觧诗亦疑放那里但今说作学亦说得好了亦有人说辟雍是天子之书院太学又别
  或问内政何名寓军令潜室陈氏曰自伯图之兴大抵兵不诡则不能谋人国政不诡则不能自谋其国故春秋善战者兵有所不交善诡者城有所不守诡道相高求以得志乃于治民之中而默寓治兵之法阳为治民以欺其人阴为治兵以壮其势其言于桓公曰君欲正卒伍修甲兵大国亦将修之而小国设备则难以速得志不若隐其事而寄其政于是作内政而寓军令焉今观自五家为轨轨有长积而至十连之乡乡有良人以为内政自伍人为伍轨长率之积而至于万人为军五乡之帅帅之以为军令名为内政实则军令寓焉寓之云者犹旅之有寓非其所居而暂居之谓也夷吾志在强国内政之作岂在于民乎特假内政之名以行军令耳是故外假王政之名内修强国之利夷吾巧于用诡固如是哉嗟夫有为为善虽善实利有意为公虽公实私成周自五家为比至五州为乡居民之法也自五人为伍至五师为军会万民之法也其事暴白于天下而无非王道之公夷吾之法能髣髴其一二矣独奈何以诡道行之以欺其邻国则安得不为伯者之私哉
  孙子
  朱子曰郑厚艺圃折衷云孙子十三篇不惟武人之根本文士亦当尽心焉其词约而缛易而深畅而可用论语易大传之流孟荀杨著书皆不及也以正合以奇胜非善也正变为奇奇变为正非善之善也即奇为正即正为奇善之善也而余隐之辨曰昔吾夫子对卫灵公以军旅之事未之学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闻及观夹谷之会则以兵加莱人而齐侯惧费人之乱则命将士以伐之而费人北尝曰我战则克而冉有亦曰圣人文武并用孔子岂有真未学未闻哉特以军旅甲兵之事非所以为训也乃谓孙子十三篇不惟武人根本文士所当尽心其词可用论语易大传之流孟荀杨著书皆不及是启人君穷兵黩武之心庸非过欤叛吾夫子已甚矣何立言之不审也以予观之此段本不必辨但其薄三王罪孟子而尊尧舜似矣乃取孙武之书厕之易论语之列何其駮之甚欤予尝谓郑氏未能真知尧舜而好为太高之论以骇世若商鞅之谈帝道于是信矣
  孔丛子
  朱子曰家语虽记得不纯却是当时书孔丛子是后来白撰出 家语只是王肃编古录杂记其书虽多疵然非肃所作孔丛子乃其所注之人伪作读其首㡬章皆法左传句己疑之及读其后序乃谓渠好左传便可见 孔丛子鄙陋之甚理既无足取而词亦不足观 孔丛子说话多类东汉人文其气软弱又全不似西汉人文兼西汉初若有此等话何故不略见于贾谊董仲舒所述恰限到东汉方突出来皆不可晓
  申韩
  或问史记云申子卑卑施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核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朱子曰张文潜之说得之宋齐𠀌化书序中所论也杨道夫曰东坡谓商鞅韩非得老子所以轻天下者是以敢为残忍而无疑曰也是这意要之只是孟子所谓杨氏为我是无君也
  荀子
  周子曰荀子云养心莫善于诚荀子元不识诚既诚矣心安用养邪
  程子曰荀子谓博闻多见可以取道欲力行尧禹之所行其所学皆外也 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可以入道门人曰何谓也曰真积力久则入荀卿之言也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河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杜预之言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诚之极也管子之言也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而三子初不能及此也
  朱子曰荀子说能定而后能应此是荀子好话 或言性谓荀卿亦是教人践履曰须是有是物而后可践履今于头段处既错又如何践履天下事从其是曰同须求其真个同曰异须求其真个异今则不然只欲立异道何由明 问荀子言性恶礼伪其失盖出于一大要不知其所自来而二者亦互相资也其不识天命之懿而以人欲横流者为性不知天秩之自然而以出于人为者为礼所谓不知所自来也至于以性为恶则凡礼文之美是圣人制此以返人之性而防遏之则礼之伪明矣以礼为伪则凡人之为礼皆反其性矫柔以就之则性之恶明矣此所谓互相资也告子杞柳之论则性恶之意也义外之论则礼伪之意也曰亦得之
  西山真氏曰荀子云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之贵也其论似矣至其论性则以为恶论礼则以为伪何其自相戾耶 荀子论心如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等语皆可取若所谓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则有可疑盖心之虚灵知觉者万理具焉初岂有一毫之污浊哉自夫汩于物欲而后有污浊耳学者必尽去物欲之害则本然之清明自全今曰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是物欲之害初未尝去但伏而未作耳其可恃以为安耶水不能不遇风长川巨浸泓澄无底虽大风不能使之浊心不能不应物欲尽理明表里莹彻虽酬酢万变不能使之昏无风则清有风则浊者尘滓之伏于下也静之则明动之则昏者利欲之蔵于中也
  董子
  程子曰董子言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度越诸子远矣 汉儒近似者三人董仲舒大毛公扬雄
  朱子曰董仲舒资质纯良摸索道得数句著如正谊不谋利之类然亦非他真见得这道理 仲舒识得本原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说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 问仲舒云性者生之质也曰不是只当云性者生之理也气者生之质也问其以情为人之欲如何曰也未害盖欲为善欲为恶皆人之情也问董仲舒见道不分明处曰也见得鹘突如命者
  天之令性者生之质情者人之欲命非圣人不行性非教化不成情非制度不节等语似不识性善模様又云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义知仁义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又似见得性善模様终是说得骑墙不分明端的 仲舒言命者天之令性者生之质如此说固未害下云命非圣人不行便牵于对句说开去了如正谊明道之言却自是好问或谓此语是有是非无利害如何曰是不论利害只论是非理固然也要亦当权其轻重方尽善无此亦不得只被今人只知计利害于是非全轻了 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谊必正非是有意要正道必明非是有意要明功利自是所不论仁人于此有不能自已者师出无名事故不成明其为贼敌乃可服此便是有意立名以正其谊 问诸葛诚之云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仲舒说得不是只怕不是谊是谊必有利只怕不是道是道必有功曰才如此人必求功利而为之非所以为训也固是得道谊则功利自至然而有得道谊而功利不至者人将惟功利之徇而不顾道谊矣 仲舒所立甚高后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以道谊功利关不透耳其议匈奴一节娄敬贾谊智谋之士为之亦不过如此 问正其谊明其道道谊如何分别曰道谊是个体用道是大纲说谊是就一事上说谊是道中之细分别功是就道中做得功效出来 问正其谊者凡处此一事但当处置使合宜而不可有谋利占便宜之心明其道则处此事便合义是乃所以为明其道而不可有计后日功效之心正义不谋利在处事之先明道不计功在处事之后如此看可否曰恁地说也得他本是合掌说看来也须微有先后之序 仲舒本领纯正如说正心以正朝廷与命者天之令也以下诸语皆善班固所谓醇儒极是至于天下国家事业恐施展未必得 三䇿说得稍亲切终是脱不得汉儒气味
  西山真氏曰仲舒醇正近理之言见称于诸老先生外如曰彊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彊勉行道则徳日起而大有功又引曽子尊闻行知之说此二条最有功于学者盖学道之要致知力行而已虞书之精一论语之知及仁守中庸之博学笃行皆是也秦汉以下未有识之者而仲舒能言之此岂诸儒所可及哉其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则天命率性之意尤所谓知其本源者至谓有国者不可不知春秋其言亦有补于世本传称其进退容止非礼不行两相骄主正身率下方公孙弘以阿意容悦取相位仲舒独终始守正卒老于家以其质之美守之固使得从㳺于圣人之门渊源所渐当无惭于游夏矣惜其生于绝学之后虽潜心大业终未能窥大道之全至或流于灾异之术吁可叹哉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七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八
  诸子二
  扬子
  程子曰林希尝谓扬雄为禄隐扬雄后人只为见他著书便须要做他是怎生做得是因问如剧秦文莫不当作曰或云非是美之乃讥之也然王莽将来族诛之亦未足道又何足讥讥之济得甚事或云且以免死然己自不知明哲煌煌之义何足以保身作太玄本要明易却尤晦如易其实无益真屋下架屋床上叠床他只是于易中得一数为之于历法虽有合只是无益 太玄中首中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养首一蔵心于渊美厥灵根测曰蔵心于渊神不外也扬子云之学盖尝至此地位也 问太玄之作如何曰是亦赘矣必欲撰玄不如明易邵尧夫之数似玄而不同数只是一般但看人如何用之虽作十玄亦可况一玄乎 汉儒之中吾必以扬子云为贤然于出处之际不能无过也其言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孙于不虞以保天命孙于不虞则有之旁烛无疆则未也光武之兴使雄不死能免诛乎观于朱泚之事可见矣古之所谓言逊者迫不得已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已者乎 扬子云云明哲煌煌旁烛无疆悔其蹈乱无先知之明也其曰孙于不虞以保天命欲以茍容为全身之道也使彼知圣贤见㡬而作其及是乎 世之议子云者多疑其投阁之事以法言观之盖未必有又天禄阁世传以为高百尺宜不可投然子云之罪特不在此黾勉于莽贤之间畏死而不敢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 扬子谓老子言道徳则有取至如捶提仁义绝灭礼乐则无取若以剖斗折衡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救时反本之言为可取却尚可恕如言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自不识道已不成言语却言其言道徳有取此自是扬子不见道处又谓学行之上也名誉以崇之皆扬子之失
  龟山杨氏曰扬雄云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其言终有病不如孟子言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为无病盖博学详说所以趋约至于约则其道得矣谓之守以约卓于多闻多见之中将何守见得此理分明然后知孟子之后其道不传知孟子所谓天下可运于掌为不妄 扬子云作太玄只据他立名便不是既定却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不知如何相错得八卦所以可变而为六十四者只为可相错故可变耳惟相错则其变出于自然也
  朱子曰扬子云出处非是当时善去亦何不可 问扬子避碍通诸理之说是否曰大槩也似只是言语有病问莫是避字有病否曰然少间处事不看道理当如何便先有个依违闪避之心矣 学之为王者事不与上文属只是言人君不可不学底道理所以下文云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以数圣人之盛徳犹且如此问仲尼皇皇如何曰夫子虽无王者之位而有王者之徳故作一处称扬 徳隆则晷星星隆则晷徳晷影也犹影之随形也盖徳隆则星随徳而见星隆则人事反随星而应 扬子云月未望则载魄于西既望则终魄于东其溯于日乎载者加载之义如老子云载营魄左氏云从之载正是这个载字诸家都乱说只有古注解云月未望则光始生于西面以渐东满既望则光消亏于西面以渐东尽此两句略通而未尽此两句尽在其溯于日乎一句上盖以日为主月之光也日载之光之终也日终之载犹加载之载又训上如今人上光上采色之上盖初一二间时日落于酉月是时同在彼至初八九日落在酉则月已在午至十五日相对日落于酉而月在卯此未望而载魄于西盖月在东而日在西日载之光也及日与月相去逾远则光渐消而魄生少间月与日相蹉过日却在东月却在西故光渐至东尽则魄渐复也当改古注云日加魄于西面以渐东满日复魄于西面以渐东尽其载也日载之其终也日终之皆系于日又说秦周之士贵贱拘肆皆系于上之人犹月之载魄终魄皆系于日也故曰其溯于日乎其载其终皆向日也温公云当改载魄之魄作朏都是晓其说不得雄之学似出于老子如太玄曰潜心于渊美厥灵
  根测曰潜心于渊神不昧也乃老氏说话问太玄分赞于三百六十六日下不足者乃益以踦赢固不是如易中卦气如何曰此出于京房亦难晓如太玄中推之盖有气而无朔矣问伊川亦取雄太玄中语如何曰不是取他言他地位至此耳 问太玄如何曰圣人说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甚简易今太玄说得却支离太玄如他立八十一首却是分阴阳中间一首半是阴半是阳若看了易后去看那玄不成物事又问扬雄也是学焦延夀推卦气曰焦延夀易也不成物事今人说焦延夀卦气不好是取太玄不知太玄却是学他 天地间只有阴阳二者而已便会有消长今太玄有三个了如冬至是天元到三月便是地元七月便是人元夏至却在地元之中都不成物事 太玄甚拙岁是方底物他以一数乘之皆算不著 太玄纪日而不纪月无弦望晦朔 太玄中高处只是黄老故其言曰老子之言道徳吾有取焉 太玄之说只是老庄康节深取之者以其书亦挨傍阴阳消长来说道理
  或问易与太玄数有何不同潜室陈氏曰易是加一倍法太玄加三倍法易卦六十四太玄卦八十一太玄模放周易只起数不同耳先儒谓将易变作十部太玄亦得但无用耳
  西山真氏曰扬子默而好深湛之思故其言如此潜之一字最宜玩味天惟神明故照知四方惟精粹故万物作类人心之神明精粹本亦如此惟不能潜故神明者昏而精粹者杂不能烛理而应物也
  临川吴氏曰扬子云拟易以作太玄易自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太玄则自一而三三而九九而二十七二十七而八十一易之数乃天地造化之自然一毫知力无所与于其间也异世而同符惟邵子皇极经世一书而已至若焦延夀易林魏伯阳参同契之属虽流而入于伎术尚不能外乎易之为数子云太玄名为拟易而实则非易矣其起数之法既非天地之正又强求合于历之日每首九赞二赞当一昼夜合八十一首之赞凡七百二十九仅足以当三百六十四日有半外増一踦赞以当半日又立一赢赞以当四分日之一吁亦劳且拙矣
  文中子
  程子曰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傅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杨道不到处又有一件事半截好半截不好如魏徴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徴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此言极好下半截却云徴所问者迹也吾告女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便乱道 王通当时有些言语后来被人傅会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文中子续经甚谬恐无此如续书始于汉自汉以来制诏又何足记续诗之备六代如晋宋后魏北齐后周隋之诗又何足采 问文中子云圆者动方者静曰此正倒说了静体圆动体方 文中子言古之学者聚道不知道如何聚得
  朱子曰文中子他当时要为伊周事业见道不行急急地要做孔子他要学伊周其志甚不卑但不能胜其好高自大欲速之心反有所累二帝三王却不去学却要学两汉此是他乱道处 问文中子好处与不好处曰见得道理透后从高视下一目了然今要去揣摩不得 文中子其间有见处也即是老氏又其间被人夹杂今也难分别但不合有许多事全似孔子孔子有荷蒉等人他也有许多人便是妆点出来其间论文史及时事世变煞好 文中子中说被人乱了说治乱处与其他好处极多但向上事只是老释问过法言否曰大过之 文中子论时事及文史处尽有可观于文取陆机史取陈夀曽将陆机文来看也是平正 房杜于河汾之学后来多有议论且如中说只是王氏子孙自记亦不应当时开国文武大臣尽其学者何故尽无一语言及其师兼记其家世事考之传记无一合者 文中子看其书忒装点所以使人难信如说诸名卿大臣多是隋末所未见有者兼是他言论大纲杂伯凡事都要硬做如说礼乐治体之类都不消得从正心诚意做出又如说安我所以安天下存我所以厚苍生都是为自张本做杂伯镃基问续书天子之义制诏志䇿有四大臣之义命训对讃议诫谏有七如何曰这般所在极肤浅中间说话大纲如此但看世俗所称道便唤做好都不识如云晁董公孙之对据道理看只有董仲舒为得如公孙已是不好晁错是说个甚么又如自叙许多说话尽是夸张考其年数与唐煞远如何唐初诸名卿皆与说话若果与诸名卿相处一个人恁地自标致史传中如何都不见说 文中子议论多是中间暗了一段无分明其间弟子问答姓名多是唐辅相恐亦不然盖诸人更无一语及其师人以为王通与长孙无忌不足故诸人惧无忌而不敢言亦无此理如郑公岂畏人者哉七制之主亦不知其何故以七制名之此必因其续书中曽采七君事迹以为书而名之曰七制如二典体例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为颜子则是以孔子自居谓诸公可为辅相之类皆是撰成要安排七制之君为他之尧舜考其事迹亦多不合刘禹锡作歙池江州观察王公墓碑乃仲淹四代祖碑中载祖讳多不同及阮逸所注幷载关朗等事亦多不实王通大业中死自不同时如推说十七代祖亦不应辽远如此唐李翺已自论中说可比太公家教则其书之出亦已久矣伊川谓文中子有些格言被后人添入坏了看来必是阮逸诸公増益张大复借显显者以为重耳 问文中子之学曰他有个意思以为尧舜三代也只与后世一般也只是偶然做得著问他续诗续书意是如此因举答贾琼数处说曰近日陈同父便是这般说话他便忌程先生说帝王以道治天下后世只是以智力把持天下正缘这话说得他病处问元经尤可疑只缘献公奔北便以为天命已归之遂帝魏曰今之注本是阮逸注龚鼎臣别有一本注后面叙他祖都与文中子所说不同说他先已仕魏不是后来方奔去又问他说权义举而皇极立如何曰说权义不是义是活物权是称锤义是称星义所以用权今似他说却是以权为嫂溺援之之义以义为授受不亲之礼问义便有随时底意思曰固是问他只缘以元经帝魏生此说曰便是他大本领处不曽理会纵有一二言语可取但偶然耳其续经犹小儿竖瓦屋然世儒既无高明广大之见因遂尊崇其书 问文中子说动静见天地之心说得似不然曰他意思以方圆为形动静为理然亦无意思而今自家若见个道理了见他这说话都似不曽说一般 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己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以天下疑以天下故无一己之忧疑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徳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实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放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徳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见隋文而陈十二䇿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沈谢之诗是岂有物则秉彛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朂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䕫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徳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儿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僣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杨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杨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人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王通也有好处只是也无本原工夫却要将秦汉以下文饰做个三代他便自要比孔子不知如何比得他那斤两轻重自定你如何文饰得如续诗续书元经之作尽要学个孔子重做一个三代如何做得如续书要载汉以来诏令他那诏令便载得发明得甚么义理发明得甚么政事只有高帝时三诏令稍好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㳺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之士哉都不足录三代之书诰诏令皆是根源学问发明义理所以粲然可为后世法如秦汉以下诏令济得甚事缘他都不曽将心子细去读圣人之书只是要依他个模子见圣人作六经我也学他作六经只是将前人腔子自做言语填放他腔中便说我这个可以比并圣人圣人做个论语我便做中说如扬雄太玄法言亦然不知怎生比并 问王氏续经说荀卿固不足以望之若房杜辈观其书则固尝往来于王氏之门其后来相业还亦有得于王氏之道否曰房杜如何敢望文中子之万一其规模事业无文中子髣髴某常说房杜只是个村宰相文中子不干事他那制度规模诚有非后人之所及者
  韩子总论荀扬王韩附
  程子曰古之君子修徳而已徳成而言则不期于文而自文矣退之乃因学为文章力求其所未至以至于有得也其曰轲死不得其传非卓然见其所传者语不及此 韩愈道他不知又不得其言曰易奇而法诗正而葩春秋谨严左氏浮夸其名理皆善 韩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说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说得伯夷心也 原道之作其言虽未尽善然孟子之后识道之所传者非诚有所见不能㫁然言之如是其明也其识大矣 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㝷求者才见此人至如㫁曰孟子醇乎醇又曰荀与扬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馀年后便能㫁得如此分明也
  朱子曰韩退之却有些本领非欧公比原道其言虽不精然皆实大纲是 问博爱之谓仁曰程先生之说最分明只是不子细看要之仁便是爱之体爱便是仁之用后段云以之为人则爱而公爱公二字却甚有义 问原道起头四句恐说得差且如博爱之谓仁爱如何便尽得仁曰只为他说得用又遗了体问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曰此是说行底非是说道体问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曰此是说行道而有得于身者非是说自然得之于天者 问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虚位之义如何曰亦说得通盖仁义礼智是实此道徳字是通上下说却虚如有仁之道义之道仁之徳义之徳此道徳只随仁义上说是虚位他又自说道有君子小人徳有凶有吉谓吉人则为吉徳凶人则为凶徳君子行之为君子之道小人行之为小人之道如道二仁与不仁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之类若是志于道据于徳方是好底方是道徳之正 自古罕有人说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㡬近之却说见大体程子谓能作许大识见㝷求真个如此他资才甚高 原性人多忽之却不见他好处如言所以为性者五曰仁义礼智信此语甚实 问韩文公说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是他实见得到后如此说邪为复是偶然说得著曰看他文集中说多是闲过日月初不见他做工夫处想只是才高偶然见得如此及至说到精微处又却差了 问原性三品之说是否曰退之说性只将仁义礼智来说便是识见高处如论三品亦是但以某观人之性岂独三品须有百千万品退之所论却少了一气字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此皆前所未发如夫子言性相近若无习相远一句便说不行如人生而静静固是性只着一生字便是带着气质言了但未尝明说着气字惟周子太极图却有气质底意思程子之论又自太极图中见出来也 原鬼不知鬼神之本只是在外说个影子 问读墨篇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曰未论孔墨之同异只此大小便不相敌不可以对待言也以此而论则退之全未知孔子所以为孔子者 问孟子谓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韩文公推尊孟氏辟杨墨之功以为不在禹下而读墨一篇却谓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者何也曰韩文公第一义是去学文字第二义方去穷究道理所以看得不亲切如云其行己不敢有愧于道他本只是学文其行己但不敢有愧于道尔把这个做第二义似此様处甚多 问观昌黎与孟简书其从大颠是当时已有议论而与之分解不审有崇信之意否曰真个是有崇信底意他是贬从那潮州去无聊后被他说转了黄义刚曰韩公虽有心学问但于利禄之念甚重曰他也是不曽去做工夫他于外面皮壳子上都见得安排位次是恁地如原道中所谓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为宫室为城郭等皆说得好只是不曽向里面省察不曽就身上细密做工夫只从麄处去不见得原头来处如一港水他只见得是水却不见那源头来处是如何把那道别做一件事道是可以行于世我今只是恁地去行故立朝议论风采亦有可观却不是从里面流出平日只以做文吟诗饮酒博戏为事及贬潮州寂寥无人共吟诗无人共饮酒又无人共博戏见一个僧说道理便为之动如云所示广大深迥非造次可喻不知大颠与他说个什么得恁地倾心信向韩公所说底大颠未必晓得大颠所说底韩公亦见不破但是他说得恁地好后便被他动了陈安卿曰博爱之谓仁等说亦可见其无原头处曰以博爱为仁则未有博爱之前不成是无仁黄义刚曰他说明明徳却不及致知格物缘其不格物所以恁地曰他也不晓那明明徳若能明明徳便是识原头来处了又曰孟子后荀杨浅不济得事只有个王通韩愈好又不全安卿曰他也只是见不得十分不能止于至善也曰也是 问韩子称孟子醇乎醇荀与杨大醇而小疵程子谓韩子称孟子甚善窃谓韩子既以失大本不识性者为大醇则其称孟氏醇乎醇亦只是说得到未必真见得到曰韩子说荀杨大醇是泛说与田騈慎到申不害韩非之徒观之则荀杨为大醇韩子只说那一边凑不着这一边若是会说底说那一边亦自凑着这一边程子说荀子极偏駮杨子虽少过此等语皆是就分金秤上说下来今若不曽看荀子杨子则所谓偏駮虽少过等处亦见不得 问昌黎学者莫是李翺最识道理否曰也只是从佛中来问渠有去佛斋文辟佛甚坚曰只是麄迹至说道理却类佛又问退之见得不甚分明曰他于大节目处又却不错亦未易议问莫是说传道是否曰亦不止此他气象大抵大又欧阳只说韩李不曽说韩柳韩退之著书立言抵排佛老不遗馀力然读其谢潮州表答孟简书及张籍侑奠之词则其所以处于祸福死生之际有愧于异学之流者多矣其不能有以深服其心也宜哉 韩退之欧阳永叔所谓扶持正道不杂释老者也然到得𦂳要处更处置不行更说不去便说得来也拙不分晓缘他不曽去穷理只是学作文所以如此 韩退之及欧苏诸公议论不过是主于文词少间却是边头带说得些道理其本意终自可见
  北溪陈氏曰韩公学无原头处如原道一篇铺叙许多节目亦可谓见得道之大用流行于天下底分晓但不知其体本具于吾身故于反身内省处殊无细密工夫只是与张籍辈吟诗饮酒度日其中自无所执守致得后来潮阳之贬寂寞无聊中遂不觉为大颠说道理动了故俛首与之从游而忘其平昔排佛老之说
  西山真氏曰唐史韩愈本传云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杨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又曰自晋迄隋老佛显行诸儒倚天下正议助为怪神愈独喟然引圣争四代之惑虽蒙讪笑跲而复奋始若未之信卒大显于时昔孟轲拒杨墨去孔子才二百年愈排二家乃去千载馀拨衰反正功与齐而力倍之所以过况雄为不少矣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史氏之称愈者如此而程朱二先生议论乃或是非相半盖史氏存乎奨善而二先生讲学明道则虽毫厘必致其察此所以不同欤又曰昔者圣人言道必及器言器必及道尽性至命而非虚也洒扫应对而非末也自清静寂灭之教行乃始以日用为秕糠天伦为疣赘韩子忧之于是原道诸篇相继而作其语道徳也必本于仁义而其分不离父子君臣之间其法不过礼乐刑政之际饮食裘葛即正理所存斗斛权衡亦至教所寓道之大用粲然复明者韩子之功也
  程子曰荀杨性已不识更说甚道已下总论荀杨王韩 荀卿才高学陋以礼为伪以性为恶不见圣贤虽曰尊子弓然而时相去甚远圣人之道至卿不传杨子云仕莽谓之旁烛无疆可乎隐可也仕不可也 荀卿才高其过多杨雄才短其过少韩子称其大醇非也若二子可谓大駮矣然韩子责人甚恕 杨子无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㫁优柔而不决其论性则曰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荀子悖圣人者也故列孟子于十二子而谓人之性恶
  朱子曰荀子尽有好处胜似杨子然亦难看 诸子百家书亦有说得好处如荀子曰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此二句说得好问荀子资质也是个刚明底人曰只是麄他那物事皆未成个模様便将来说问杨子工夫比之荀子恐却细腻曰杨子说到深处止是走入老庄窠窟里去如清静寂寞之说皆是也又如玄中所说灵根之说之类亦只是老庄意思止是说那养生底工夫尔 问东坡言三子言性孟子已道性善荀子不得不言性恶固不是然人之一性无自而见荀子乃言其恶他莫只是要人修身故立此说曰不须理会荀卿且理会孟子性善渠分明不识道理如天下之物有黒有白此是黒彼是白又何须辩荀杨不惟说性不是从头到底皆不识当时未有明道之士被他说用于世千馀年韩退之谓荀杨大醇而小疵伊川曰韩子责人甚恕自今观之他不是责人恕乃是看人不破今且于自已上作工夫立得本本立则条理分明不待辩 问杨子与韩文公优劣如何曰各自有长处韩文公见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曽去子细理会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杨子云为人深沉会去思索如阴阳消长之妙他直是去推求然而如太玄之类亦是拙底工夫道理不是如此盖天地间只有个奇耦奇是阳耦是阴春是少阳夏是太阳秋是少阴冬是太阴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而杨子却添两作三谓之天地人事事要分作三截又且有气而无朔有日星而无月恐不是道理亦如孟子既说性善荀子既说性恶他无可得说只得说个善恶混若有个三底道理圣人想自说了不待后人说矣看他里面推得辛苦却就上面说些道理亦不透彻看来其学似本于老氏如惟清惟静惟渊惟默之语皆是老子意思韩文公于仁义道徳上看得分明其纲领已正却无他这个近于老子底说话又问文中子如何曰文中子之书恐多是后来人添入真伪难见然好处甚多但一一似圣人恐不应恰限有许多事相凑得好如见其荷蓧隐者之类不知如何得恰限有这人若道他都是妆点来又恐妆点不得许多然就其中惟是论世变因革处说得极好又问程子谓杨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是如何曰只缘韩子做闲杂言语多故谓之华若杨子虽亦有之不如韩子之多 杨子云韩退之二人也难说优劣但子云所见处多得之老氏在汉末年难得人似他亦如荀子言语亦多病但就彼时亦难得一人如此子云所见多老氏者往往蜀人有严君平源流问温公最喜太玄曰温公全无见处若作太玄何似作历老泉尝非太玄之数亦说得是又问与康节如何曰子云何敢望康节康节见得高又超然自得退之却见得大纲有七八分见识如原道中说得仁义道徳煞好但是他不去践履玩味故见得不精微细密伊川谓其学华者只谓爱作文章如作诗说许多闲言语皆是华也看得来退之胜似子云 问程子言近世豪杰杨子云岂得如愈如何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杨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著此退之所以不易及也 尝令学者论董仲舒杨子云王仲淹韩退之四子优劣曰董仲舒自是好人杨子云不足道这两人不须说只有文中子韩退之这两人疑似学者多主退之曰看文中子根脚浅然却是以天下为心分明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他都一齐入思虑来虽是卑浅然却是循规蹈矩要做事业底人其心却公如韩退之虽是见得个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他当初本只是要讨官职做始终只是这心他只是要做得言语似六经便以为传道至其每日工夫只是做诗博奕酣饮取乐而已观其诗便可见都衬贴那原道不起至其做官临政也不是要为国做事也无甚可称其实只是要讨官职而已问荀杨王韩四子曰凡人著书须自有个规模自
  有个作用处或流于申韩或归于黄老或有体而无用或有用而无体不可一律观且如王通这人于世务变故人情物态施为作用处极见得分晓只是于这作用晓得处却有病韩退之则于大体处见得而于作用施为处却不晓如原道一篇自孟子后无人似他见得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说得极无疵只是空见得个本原如此下面工夫都空疏更无物事撑柱衬簟所以于用处不甚可人意如论文章云自屈原荀卿孟轲司马迁相如杨雄之徒却把孟轲与数子同论可见无见识荀卿则全是申韩观成相一篇可见他见当时庸君暗主战斗不息愤闷恻怛深欲提耳而诲之故作此篇然其要卒归于明法制执赏罚而已他那做处粗如何望得王通杨雄则全是黄老某尝说扬雄最无用真是一腐儒他到急处只是投黄老如反离骚幷老子道徳之言可见这人更无足说自身命也奈何不下如何理会得别事如法言一卷议论不明快不予决如其为人荀杨二人自不可与王韩同日语问王通病处如何曰这人于作用处晓得急欲见之于用故便要做周公底事业便去上书要兴太平及知时势之不可为做周公事业不得则急退而续诗续书元经又要做孔子底事业殊不知孔子之时接乎三代有许多典谟训诰之文有许多礼乐法度名物度数数圣人之典章皆在于是取而缵述方做得这个家具成王通之时有甚么典谟训诰有甚么礼乐法度乃欲取汉魏以下者为之书则欲以七制命议之属为续书诗则欲取曹刘沈谢者为续诗续得这般诗书废明得个甚么道理自汉以来诏令之稍可观者不过数个如高帝求贤诏虽好已自不纯文帝劝农武帝荐贤制䇿轮台之悔只有此数诏略好此外尽无那一篇比得典谟训诰便求一篇如君牙冏命秦誓也无曺刘沈谢之诗又那得一篇如鹿鸣四牡大明文王关雎鹊巢亦有学为四句古诗者但多称颂之词言皆过实不足取信乐如何有云英咸韶濩武之乐礼又如何有伯夷周公制作之礼他只是急要做个孔子又无佐证故装点㡬个人来做尧舜汤武皆经我删述便显得我是圣人如中说一书都是要学孔子论语说泰伯三以天下让他便说陈思王善让论语说殷有三仁他便说荀氏有二仁又捉㡬个公卿大夫来相答问便比当时门人弟子正如梅圣俞说欧阳永叔他自要做韩退之却将我来比孟郊王通便是如此便胡乱捉别人来为圣为贤殊不知秦汉以下君臣人物斤两已定你如何能加重中说一书固是后人假托非王通自著然毕竟是王通平生好自夸大续诗续书纷纷述作所以起后人假托之过后世子孙见他学周公孔子学不成都冷淡了故又取一时公卿大夫之显者纉缉附会以成之毕竟是王通有这様意思在虽非他之过亦他有以启之也如世人说坑焚之祸起于荀卿荀卿著书立言何尝教人焚书坑儒只是观他无所顾藉敢为异论则其末流便有坑焚之理然王通比荀杨又夐别王通极开爽说得广阔缘他于事上讲究得精故于世变兴亡人情物态更革沿袭施为作用先后次第都晓得识得个仁义礼乐都有用处若用于世必有可观只可惜不曽向上透一著于大体处有所欠阙所以如此若更晓得高处一著那里得来只细看他书便见他极有好处非特荀杨道不到虽韩退之也道不到然王通所以如此者其病亦只在于不曽子细读书若是子细读书知圣人所说义理之无穷自然无工夫闲做他死时只三十馀岁他却火速要做许多事问若少假之年必有可观曰不然他气象局促只如此了他做许多书时方只二十馀岁孔子七十岁方系易作春秋而王通未三十皆做了圣人许多事业气象去不得了又曰中说一书如子弟记他言行也煞有好处虽云其书是后人假托不会假得许多须真有个人坯模如此方装点得成假使悬空白撰得一人如此则能撰之人亦自大有见识非凡人矣
  欧阳子
  苏氏曰自汉以来道术不出于孔氏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败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馀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配孟氏盖庶㡬焉愈之后三百有馀年而后得欧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达于孔氏故天下翕然师尊之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宋兴七十馀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而斯文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氏一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高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颜纳谏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
  苏氏曰公权知贡举是时进士为文以诡异相高号太学体文体大坏公患之所取率以词义近古为贵比之险怪知名者黜去殆尽榜出怨议纷然久之乃服然文章自是变而复古
  龟山杨氏曰孟子一部书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说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欲格君心之非千变万化只说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大学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诚意而已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孟子遇人便道性善永叔却言圣人之教人性非所先永叔论别是非利害文字上尽去得但于性分之内全无见处更说不行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只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
  问欧公如何朱子曰浅久之又曰大槩皆以文人自立平时读书只把做考究古今治乱兴衰底事要做文章都不曽向身上做工夫平日只是以吟诗饮酒戏谑度日 欧公文字大纲好处多晚年笔力亦衰言行录曰公于古文得之自然非学所至超然独骛众莫能及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动者植者无细与大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苏子王安石附
  朱子曰尝闻之师云二苏聪明过人所说语孟尽有好处盖天地间道理不过如此有时便见得到皆聪明之发也但见到处却有病若欲穷理不可不论也苏氏之学以雄深敏妙之文煽其倾危变幻之习以故被其毒者沦肌浃髓而不自知今日正当拔本塞源以一学者之听庶乎其可以障狂澜而东之若方且惩之而又遽有取其所长之意窃恐学者未知所择一取一舍之间又将与之俱化而无以自还 或谓苏学以为世人读之止取文章之妙初不于此求道则其失自可置之夫学者之求道固不于苏氏之文矣然既取其文则文之所述有邪有正有是有非是亦皆有道焉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讲也讲去其非以存其是则道固于此乎在矣而何不可之有若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复议其理之是非则是道自道文自文也道外有物固不足以为道且文而无理又安足以为文乎盖道无适而不存者也故即文以讲道则文与道两得而一以贯之否则亦将两失之矣中无主外无择其不为浮夸险诐所入而乱其如思也者㡬希况彼之所以自任者不但曰文章而已既亡以考其得失则其肆然而谈道徳于天下夫亦孰能御之 答汪尚书书曰苏学邪正之辨终不能无疑于心盖熹前日所陈乃论其学儒不至而流于诐淫邪遁之域窃味来教乃病其学佛未精而滞于智虑言语之间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夫其始之辟禅学也岂能明天人之蕴推性命之原以破其荒诞浮虚之说而反之正哉如大悲阁中和院记之属直掠彼之粗以角其精据彼之外以攻其内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信枝叶而疑本根亦安得不为之诎哉近世攻释氏者如韩欧孙石之正龟山犹以为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况如苏氏以邪攻邪是束缊灌膏而往赴之也直以身为烬而后已耳来教又以为苏氏乃习气之弊虽不知道而无邪心非若王氏之穿凿附会以济其私邪之学也熹窃谓学以知道为本知道则学纯而心正见于行事发于言语亦无往而不得其正焉如王氏者其始学也盖欲陵跨扬韩掩迹颜孟初亦岂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学不纯而设心造事遂流入于邪又自以为是而大为穿凿附会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于圣人之门也苏氏之学虽与王氏若有不同者然其不知道而自以为是则均焉学不知道其心固无所取则以为正又自以为是而肆言之其不为王氏者特天下未被其祸而已其穿凿附会之巧如来教所称论成佛说老子之属盖非王氏所及而其心之不正至乃谓汤武篡弑而盛称荀彧以为圣人之徒凡若此类皆逞其私邪无复忌惮不在王氏之下借曰不然而原情以差其罪则亦不过稍从末减之科而已岂可以是为当然而莫之禁乎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无所准则而屑屑焉惟原情之为务则无乃徇情废法而纵恶以启奸乎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流于兼爱本其设心岂有邪哉皆以善而为之耳特于本原之际微有毫厘之差是以孟子推言其祸以为无父无君而陷于禽兽辞而辟之不少假借孟子亦岂不原其情而过为是刻核之论哉诚以其贼天理害人心于㡬微之间使人陷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诈之术其祸浅切而易见也是以拔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尔以此论之今日之事王氏仅足为申韩仪衍而苏氏学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杨墨之比愚恐孟子复生则其取舍先后必将有在矣 答程允夫书曰来书谓熹之言乃论苏氏之粗者不知如何而论乃得苏氏之精者此在吾弟必更有说然熹则以为道一而已正则表里皆正谲则表里皆谲岂可以析精粗为二致此正不知道之过也又谓洗垢索瘢则孟子以下皆有可论此非独不见苏氏之失又幷孟子而不知也夫苏氏之失著矣知道愈明见之愈切虽欲为之覆藏而不可得何待洗垢而索之耶若孟子则如青天白日无垢可洗无瘢可索今欲掩苏氏之疵而援以为比岂不适所以彰之耶黄门比之乃兄似稍简静然谓简静为有道则与子张之指清忠为仁何以异第深考孔子所答之意则知简静之与有道盖有间矣况苏公虽名简静而实阴险元祐末年规取相位力引小人杨畏使倾范忠宣公而以己代之既不效矣则诵其弹文于坐以动范公此岂有道君子所为哉此非熹之言前辈固己笔之于书矣吾弟乃谓其躬行不后二程何其考之不详而言之之易也二程之学始焉未得其要是以出入于佛老及其反求而得诸六经也则岂固以佛老为是哉如苏氏之学则方其年少气豪固尝妄抵禅学及其中岁流落不耦郁郁失志然后匍匐而归焉始终迷惑进退无据以比程氏正伤子先病后瘳先瘳后病之说吾弟比而同之是又欲洗垢而索孟子之瘢也又谓程氏于佛老之言皆阳抑而阴用之夫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程氏之学以诚为宗今乃阴窃异端之说而公排之以盖其迹不亦盗憎主人之意乎必若是言则所谓诚者安在而吾弟之所以裁抑之意果何谓也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权臣䟦扈借资以取重于天下岂真尊主者哉若儒者论道而以是为心则亦非真尊六经者此其心迹之间反复畔援去道已不啻百千万里之远方且自为邪说诐行之不暇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于己也凡此皆苏氏心术之蔽故其吐辞立论出于此者十而八九吾弟读之爱其文辞之工而不察其义理之悖日往月来遂与之化如入鲍鱼之肆久则不闻其臭矣而此道之传无声色臭味之可娱非若侈丽闳衍之辞纵横捭阖之辨有以眩世俗之耳目而蛊其心自非真能洗心涤虑以入其中真积力久卓然自见道体之不二不容复有毫发邪妄杂于其间则岂肯遽然舍其平生之所尊敬向慕者而信此一夫之口哉故伊川为明道墓表曰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见斯名之称情盖为此也然世衰道微邪伪交炽士溺于见闻之陋各自是其所是若非痛加剖析使邪正真伪判然有归则学者将何所适从以知所向况欲望其至之乎又曰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范但其辞意矜豪谲诡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是以平时每读之虽未尝不喜然既喜未尝不厌往往不能终帙而罢非故欲绝之也理势自然盖不可晓然则彼醉于其说者欲入吾道之门岂不犹吾之读彼书也哉亦无怪其一胡一越而终不合矣又曰东坡善议论有气节 苏子由云学圣人不如学道他认道与圣人做两个物事不知道便是无躯壳底圣人圣人便是有躯壳底道学道便是学圣人学圣人便是学道如何将做两个物事看 或谓苏程之学二家当时自相排斥苏氏以程氏为奸程氏以苏氏为纵横以某观之只有荆公修仁宗实录言老苏之书大抵皆纵横者流程子未尝言也如遗书贤良一段继之以得志不得志之说却恐是说他坡公在黄州猖狂放恣不得志之说恐指此而言杨道夫问坡公苦与伊洛相排不知何故曰他好放肆见端人正士以礼自将却恐他来检点故恁诋訾道夫曰坡公气节有馀然过处亦自此来曰固是又云老苏辨奸初间只是私意如此后来荆公做不著遂中他说然荆公气习自是一个要遗形骸离世俗底模様吃物不知饥饱尝记一书载公于饮食绝无所嗜唯近者必尽左右疑其为好也明日易以他物而置此品于远则不食矣往往于食未尝知味也至如食钓饵当时以为诈其实自不知了近世吕伯恭亦然面垢身污似所不恤饮食亦不知多寡要之即此便是放心辨奸以此等为奸恐不然也老苏之出当时甚敬崇之惟荆公不以为然故其父子皆切齿之然老苏诗云老态尽从愁里过壮心偏旁醉中来如此无所守岂不为他荆公所笑如上韩公书求官职如此所为又岂不为他荆公所薄至如坡公著述当时使得尽行所学则事亦未可知从其游者皆一时轻薄辈无少行检就中如秦少㳺则其最也诸公见他说得去更不契勘当时若使尽聚朝廷之上则天下何由得平更是坡公首为无稽游从者从而和之岂不害事但其用之不久故他许多败坏之事未出兼是后来群小用事又费力似他故觉得他个好 又曰苏黄门谓之近世名卿则可以颜子方之某不得不论也大抵学者贵于知道苏公早拾苏张之绪馀晚醉佛老之糟粕谓之知道可乎古史中论黄帝尧舜禹益子路管仲曽子子思孟子老聃之属皆不中理未易槩举但其辩足以文之世之学者穷理不深因为所眩耳某数年前亦尝惑焉近岁始觉其缪 问荆公与坡公之学曰二公之学皆不正但东坡之徳行那里得似荆公东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于荆公但东坡后来见得荆公狼狈所以都自改了初年论甚生财后来见青苖之法行得狼狈便不言生财初年论甚用兵如曰用臣之言虽北取契丹可也后来见荆公用兵用得狼狈更不复言兵他分明有两截底议论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八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九
  历代一
  唐虞三代
  尧 舜
  程子曰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 尧舜知他㡬千年其心至今在 泰山虽高矣绝顶之外无预乎山也唐虞事业自尧舜观之亦犹一点浮云过于太虚尔
  龟山杨氏曰舜在侧微尧举而试之慎徽五典则五典克从纳于百揆则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则四门穆穆以至以天下授之而不疑观其所施设舜之所以为舜其才其徳可谓大矣宜非深山之中所能久处而为舜者当尧未之知方且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若使今人有才气者虽不得时其能自已其功名之心乎以此见人必能不为然后能有为也非有为之难其不为尤难矣
  
  南轩张氏曰禹之有天下也无所与于己又曰禹之为圣本由学而成皆其工夫至到者也
  汤 文 武
  程子曰圣人无过汤武反之也其始未必无过所谓如日月之食乃君子之过 或问高宗之于傅说文王之于太公知之素矣恐民之未信也故假梦卜以重其事曰然则是伪也圣人无伪
  或问汤之伐桀也众以为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而汤告以必往是圣人之任者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是圣人之清者也龟山杨氏曰非也汤之伐桀虽其众有不悦之言惮劳而已若夏之人则不然曰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故攸徂之民室家相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汤虽欲不往不可得矣文王之时纣犹有天下三分之一民犹以为君则文王安得而不事之至于武王而受罔有悛心贤人君子不为所杀则或为囚奴或去国纣之在天下为一夫矣故武王诛之亦不得已也由此观之汤非乐为任而文王非乐为清也会逢其适而已
  
  华阳范氏曰昔周宣王任贤使能吉甫征伐于外而王之所与处者张仲孝友也夫使文武之臣征伐而左右前后得正良之士善其君心则䜛言不至而忠谋见用此所以能成功也茍使憸邪之人从中制之则虽吉甫无以成其功宣王能复文武之业以致中兴者内顺治而外威严也
  伊尹 傅说
  程子曰伊尹之耕于莘傅说之筑于岩天下之事非一一而学之天下之贤才非人人而知之也明其在我者而已
  朱子曰伊尹是两截人方其耕于莘野若将终身焉是一截人及汤三聘翻然而往便以天下之重为己任是一截人
  总论
  程子曰五帝公天下故与贤三王家天下故与子论善之尽则公而与贤不易之道也然贤人难得而争夺兴焉故与子以定万世是亦至公之法也 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说只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徳则似尧舜禹之徳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 圣人无优劣尧舜之让禹之功汤武之征伐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伊尹之任周公在上而道行孔子在下而道不行其道一也
  张子曰稽众舍己尧也与人为善舜也闻善言则拜禹也用人惟已改过不吝汤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文王也皆虚其心以为天下也
  华阳范氏曰象日以杀舜为事舜为天子则封之管蔡启商以叛周周公为相也则诛之其迹不同其道一也舜知象之将杀己也故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尽其诚以亲之而已矣象得罪于舜故封之管蔡流言于国将危周公以间王室得罪于天下故诛之非周公诛之天下之所当诛也周公岂得而私之哉后世如有王者不幸而有害兄之弟如象则当如舜封之是也不幸而有乱天下之兄如管蔡则当如周公诛之是也舜处其常周公处其变此圣人所以同归于道也
  五峰胡氏曰尧舜以天下与人而无人徳我之望汤武有人之天下而无我取人之嫌是故天下无大事我不能大则以事为大而处之也难矣
  庸斋许氏曰五帝之禅三代之继皆数然也其间如尧舜有子之不肖变也尧舜能通之以揖逊而不能使己子之不朱均汤武遇君之无道变也汤武能通之以征伐而不能使夏商之无桀纣圣人遇变而通之亦惟达于自然之数一毫之己私无与也
  春秋战国
  鲁卫
  程子曰蒯聩得罪于父不得复立辄亦不得背其父而不与共国委于所可立使不失先君之社稷而身从父则义矣
  五峰胡氏曰欲拨乱兴治者当正大纲知大纲然后本可正而末可定大纲不知虽或善于条目有一时之功终必于大纲不正之处而生大乱然大纲无定体各随其时事故鲁庄之大纲在于复仇也卫国之大纲在于正名也仇不复名不正虽有仲尼之徳亦不能听鲁卫之政矣
  管仲
  或言使管仲而未死内嬖复六人何伤桓公之霸乎程子曰管仲为国政之时齐候之心未蛊也既蛊矣虽两管仲将如之何未有蛊心于女色而能尽心于用贤也
  涑水司马氏曰孔子称管仲之器小哉先儒以为管仲得君如此不勉之以王而仅止于霸此其所以为小也愚以为周天子存而管仲勉齐桓公以王是教之篡也此管仲所耻而不为孔子顾欲其为之邪夫大人者顾时不用则已用则必以礼乐正天下使纲纪文章粲然有万世之安岂直一时之功名而已邪管仲相桓公霸诸侯禹迹所及冠带所加未能使之皆率职也而偃然自以天下为莫己若也朱纮而镂簋反玷而三归此其器岂不小哉杨子曰大器其犹䂓矩准绳乎先自治而后治人斯言得之矣
  荀息
  涑水司马氏曰晋献公使荀息傅奚齐荀息曰臣竭其股肱之力不济则以死继之及里克杀奚齐荀息死之君子曰诗所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荀息有焉杜元凯以为荀息有此诗人重言之义以愚观之元凯失左氏之意多矣彼生与君言死而背之者是小人穿窬之行君子所不讥也夫立嫡以长正也献公溺于嬖宠废长立少荀息为国正卿君所倚信不能明白礼义以格君心之非而遽以死许之是则荀息之言玷于献公未没之前而不可救于己没之后也然则左氏之志所以贬荀息而非所以为褒也
  狐偃 赵衰
  西山真氏曰狐偃赵衰晋文之以父师事之者也从亡十有九年其所以辅翼扶持者不遗馀力矣然圣贤修身治国之道二子盖未尝讲也故其始霸也请王者之隧围天子之邑勤天子之狩使二子尝从事于格心之学素以义礼迪其君讵至于是哉以行事考之惟用人一节颇得古人推贤逊能之意其馀则皆孔门之所羞言者也然自二人而观则子馀之言论风旨又非舅犯可及
  赵文子
  东莱吕氏曰赵文子其中退然如不胜衣其言呐呐然如不出诸其口及宋之盟谈笑当衷甲之变神闲气定而不乱晏子长不满六尺及崔庆之盟白刃在前毅然贲育不能夺盖其怯者血气也其勇者义也
  西山真氏曰赵文子之贤出于天资而未尝辅之学故志不能帅气年未及耄而偷惰形焉其视毕公弼四世而克勤小物卫武过九十而以礼自防何相去之远耶此无他有理义以养其心则虽老而神明不衰茍为不然则昏于豢养败于戕贼未老而已然矣有志之士可不戒诸
  子产
  或问子产相郑铸刑书作丘赋时人不以为然是他不达为国以礼底道理徒恃法制以为国故郑国日以衰削朱子曰是他力量只到得这里观他与韩宣子争时似守得定及到伯有子晳之徒挠他时则度其可治者治之若治他不得便只含糊过亦然当时列国世卿每国须有三两族强大根株盘互势力相依倚卒急动他不得不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论便可逐去故当时自有一般议论如韩献子分谤之说只是要大家含糊过不要见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鲁以相忍为国意思都如此后来张文潜深取之故其所著虽连篇累牍不过只是这一意
  西山真氏曰郑子产以郑简公十二年为卿明年得政简公在位三十六年乃卒又历事定公献公声公合凡四十馀年方其始也内则有诸大夫之争权互相诛杀外则晋楚之兵无岁不至城下国之危且弱㡬不可为矣子产于此从容回斡皆有次第其于内也务息诸大夫之争而去其犹不可令者然根之难拔者不轻动以激其变恶之既稔者不缓治以失其机有劝惩之公而无忿疾之过故自子南逐子晳死豪宗大姓弭然听顺无复有梗其政者其于外也事大国以礼而不茍徇其求故终其身免于诸侯之讨而郑能以弱为强考其所为惟作丘赋铸刑书见讥当世其馀鲜不合于理者然大人格心之业则未之闻焉岂其所事四公皆凡庸之主不足与有进耶不然何其无有以一善著者至于用人各以所长盖得圣门所谓器使之道春秋卿大夫未有能及之者后之以权衡人物为职者当观法焉
  商鞅
  或问商鞅说孝公帝王道不从乃说以霸道鞅亦不晓帝王道但是先将此说在前者渠知孝公决不能从且恁地说庶可以坚后面霸道之说耳朱子曰鞅又如何理会得帝王之道但是大拍头去挥那孝公耳他知孝公是行不得他恁地说只是欲人知道我无所不晓 问开阡陌曰阡陌便是井田陌百也阡千也东西曰阡南北曰陌或问南北曰阡东西曰陌未知孰是但却是一个横一个直且如百夫有遂遂上有涂这便是陌若十个涂恁地直在横头又作一大沟谓之洫洫上有路这便是阡阡陌只是疆界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则只恁地闲在那里所以先王要如此者也只是要正其疆界怕人相侵互而今商鞅却开破了遇可做田处便垦作田更不要恁地齐整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也
  或问商君初变法秦民不悦言不便者以千数令行之后秦道不拾遗乡邑大治秦民后来言令便潜室陈氏曰始言不便犹是三代直道之民终复言便则战国刑戮之民矣不下毒手如何得他合口当看商鞅行法始末 问秦谪戍法先发吏有谪籍及赘婿贾人又父母有市籍者所以重困商贾何故曰秦自商君立法欲民务农力战故重耕战之赏以商贾务末不能耕战故重为谪罚以抑之所以立致富彊
  乐毅 孙膑
  或问乐毅伐齐文中子以为善藏其用东坡则责其不合妄效王者事业以取败二说孰是朱子曰这只是他每爱去立说后都不去考教子细这个是那田单会守后不奈他何当时乐毅自是兼秦魏之师又因人怨湣王之暴故一旦下齐七十馀城及既杀了湣王则人心自是休了他又怕那三国来分他底连忙发遣了他以燕之力量也只做得恁地更是那田单也忠义尽死节守那二城乐毅不是不要取他也煞费气力被他善守后不奈他何乐毅也只是战国之士又何尝是王者之师他当时也恣意去卤掠政如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器不过如此举措他当时那鼎也去扛得来他岂是不要他底但是田单与他皆会两个相遇智勇相角至相持三年便是乐毅也煞费气力但取不得及骑劫用则是大段无能后被田单使一个小术数子便乘势杀将去便是国不可以无人如齐但有一田单尽死节恁地守便不奈他何 乐毅莒即墨之围乃用师之道适当如此用速不得又齐湣王人多叛之及死而其子立于莒则人复惜之不忍尽亡其国即墨又有田单故下之难使毅得尽其䇿必不失之
  或问孙膑料庞涓暮当至马陵如何料得如此好沈僴曰使其不烛火看白书则如之何曰膑料庞涓是个絮底人必看无疑此有三様上智底人他晓得必不看下智呆底人亦必不看中智底人必看看则堕其机矣尝思古今智士之谋略诡谲固不可及然记之者能如此曲折书之而不失其意则其智亦不可及矣
  毛遂 赵括 鲁仲连
  潜室陈氏曰毛遂上不数于其主下不齿于其徒而卒能奋身决起著名楚赵茍非见弃于人安能以有激乎吾观战国㳺士所以䇿名当时致身将相快平生之愤酬夙昔之愿往往皆因所激而能致之苏秦之相六国其家激之也张仪之相秦其友激之也范睢谈笑而取秦柄其仇激之也故善用人者于其凌厉顿挫之时而乘其感慨奋激之气则虽㝷常之人皆能以自效于尺寸如其习安于豢养之馀而生平之意愿已足则虽奇人节士亦或无以自见也
  赵括虚张无实言大而才疏其父母知之赵廷之臣知之而敌国之人亦知之独其君不之知者盖当是时应侯行千金于赵以为反间是必左右近臣阴受秦赂相与蒙蔽主知故其君不悟至此人多以名用人失之赵括不知括之在赵未尝以名闻也使括而以名闻于赵则秦当忌之矣而胡为利括之为将也是括虚张疏缪之实已久闻于邻国其主不知之耳问赵长平之败曰长平之败岂不哀哉此不惟一
  赵括为之兵端一开平原君实为之也盖当是时秦尝有事于魏韩而冯亭欲嫁祸于邻国故以上党自归于赵夫秦拔野王而上党路绝是上党之在韩也有已亡之形而秦有垂得之势今韩以空名归赵实欲嫁秦兵于赵此盖冯亭狙诈之术耳夫秦日夜劳心苦力以蚕食于韩今上党有垂得之势而赵乃欲安坐而利之则虽彊大不能得之弱小而弱小顾能得之彊大乎且无故之获有道之所深忧也非望之福哲人之所甚祸也平原不见天下之大势暗于狙诈之术弃龟鉴之名言而自速危亡之祸则长平之败岂独赵括为之哉
  鲁仲连亦战国䇿士耳而奇气疏节愤激陈义有非䇿士所能及者鹰隼高飞于云汉虎豹长啸于山林其颉颃飞腾之气岂人之所能近哉一旦受人之羁絷而豢养于韝圏之中则与鸡犬何异何者惟其有所欲故也战国㳺士大抵不胜其利欲之私心担簦而往鼔箧而游夫孰非有富贵之心者故一受人之羁縻甘人之豢养则虽有奇气疏节将无所用之而俛首帖尾碌碌人下者往往而是也尚何望其愤激陈义哉仲连惟不见其所欲故不受人之羁縻不甘人之豢养是以高飞长啸而足以颉顽于一世虽未必为天下士而人固以天下士奇之矣
  蔺相如
  龟山杨氏曰周室之季天下分裂为战国㳺谈之士出于其间各挟术以干时君视其喜怒悲惧而捭阖之徼名射利固无足道者间有感愤激昂以就一时之功其材力有足过人而鲜克自重其身者何多耶予读蔺相如传未尝不壮其为人而惜其如此也夫秦藉累世之资肆虎狼之暴抟噬天下有幷吞诸侯之心非可与义礼接而论曲直也相如区区掉三寸舌入睚眦不测之秦卒能以完璧归亦足壮哉然当其捧璧睨柱示以必死盖亦摩虎牙矣夫死非难死不失义不伤勇君子所难也且秦赵之不敌盖雄雌之国也身之存亡非特一璧之重而社稷安危之机亦不在夫璧之存亡也然则赵之有璧存可也亡可也初相如捧璧入秦赵之君臣计议非有亲秦之心特迫其威彊耳夫以小事大古之人有以皮币犬马珠玉而不得免者至弃国而逃况一璧乎虽与之可也相如计不出此乃以孤单之使逞螳怒之威抗臂秦庭当车辙之势其危如一发引千钧岂不殆哉当是时使秦知赵璧终不可得则欲徼幸不死难矣若是则尚安得为不失义不伤勇乎不三数年赵卒有覆军陷城之祸者徒以璧为之祟也然则全璧归赵何益哉至于渑池之会则其危又甚矣方赵王之西也廉颇约以一月不返则立太子以绝秦望则是行也非有万全之计虽无往可也传曰智者虑义者行仁者守然后可以会三者一阙焉则危事矣挟万乘之君蹈危事非得计也相如为赵卿相其智勇不足重赵使秦不敢惴焉乃欲以颈血溅之岂孔子所谓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欤呜呼周道衰士无中行久矣区区战国之际尚足追议其失哉予于相如惜其雄杰俊伟于战国士有足称者而其失如此故特为之论著云
  或曰蔺相如其始能勇于制秦其终能和以待廉颇可谓贤矣以某观之使相如能以待颇之术待秦乃为善谋盖柔乃能制刚弱乃能胜强今乃欲以匹夫之勇恃区区之赵而斗强秦若秦奋其虎狼之威将何以处之今能使秦不加兵者特幸而成事耳朱子曰子由有一段说大故取他说他不是战国之士此说也太过其实他只是战国之士龟山亦有一说大槩与公说相似说相如不合要与秦争那璧要之恁地说也不得和氏璧也是赵国相传以此为宝若当时骤然被人将去则国势也解不振古人传国皆以宝玉之属为重若子孙不能谨守便是不孝当时秦也是强但相如也是料得秦不敢杀他后方恁地做若其他人则是怕秦杀了便不敢去如蔺相如岂是孟浪恁地做他须是料度得那秦过了战国时如此等也多黄歇取楚太子也是如此当时被他取了秦也不曽做声只恁休了
  廉颇 苏秦 张仪
  东莱吕氏曰赵使武襄君乐乘代廉颇颇怒攻武襄君廉颇出犇魏以是推之则向者肉袒负荆之悔特感相如之义而非真悔也悔不发于己而发于人乌可久邪 苏秦约从说齐王曰夫韩魏所以畏秦者为其与秦接境壤也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国已危亡故韩魏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吾不知苏秦之说韩魏敢出此语乎此苏秦之所以为苏秦也 苏秦张仪同门友也苏秦将止秦兵不以情而遣仪乃以术而激仪何邪盖平昔师友之间未尝用情故临事不可以情告也
  屈原
  朱子曰屈原之心其为忠清洁白固无待于辨论而自显若其为行之不能无过则亦非区区辨说所能全故君子之于人取其大节之纯全而略其细行之不能无弊则虽三人犹必有师者况如屈子乃千载而一人哉孔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此观人之法也夫屈原之忠忠而过者也屈原之过过于忠者也故论其大节则其他可以一切置之不问论其细行而必其合于圣贤之榘度则吾固已言其不能皆合于中庸矣尚何说哉
  范雎
  涑水司马氏曰穰侯相秦秦益彊宰制诸侯如严主之役仆夫左右前后无不如志此穰侯之功也范睢非能为秦忠谋亦非有怨于穰候也欲行其说而穰侯适妨其路故控其喉拊其背而夺之位秦王视听之不明遂至于迁逐母弟况穰侯何有哉穰侯虽擅权未至如睢之所言孔子恶夫佞者岂以此夫
  总论
  庸斋许氏曰春秋上下二百馀年其间人材有一节一行之可称者固难以指而数若夫宏硕之器明敏之识端实之行正大之议论未尝不相望于世今试举其材美之著者言之如齐之鲍叔管仲晋之舅犯先轸却克赵衰宋之华元楚之子文𫇭贾秦之百里奚郑之子产吴之季札此十数辈者皆足以尊主而庇民皆足以捍灾而制变皆足以继绝世而兴治平若较之三代王佐之才固未可同日语若求之汉唐全盛之际未见有出其右者然考诸人之事业其大者仅能辅其君以主夏盟馀皆保全境内幸免社稷之变迁而已遂使后之议者谓其规模浅狭皆无能用于天下而止足以用一国斯言也果足以病诸人乎愚窃以为春秋之时吾道与元气会合者皆支离于光岳之分裂天纲地维一坠而难振民彛国政一坏而难修事物统类一纷乱而未易以整齐当是之时阴阳气运之厄方有以成吾道之厄虽有伟人特起欲以天下为己任吾知其材力无所施
  
  始皇
  或云秦始皇用王翦将兵伐楚翦请田宅甚众或者非之翦曰王怛中而不信人今空国中之甲士尽以委我傥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则王疑我矣范阳张氏曰君臣至于此衰世之风也君不信其臣故以术而御其臣臣不信其君故以术而防其君君臣上下无非以术相与欲其终始无间难矣然当此时三纲五常既已沦斁使秦皇不疑其臣则臣下必移其权使王翦不防其君则后日必被其祸君臣之风丧至此天下可知矣
  或问自秦始皇变法之后后世人君皆不能易之何也朱子曰秦之法尽是尊君卑臣之事所以后世不肯变且如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王称王秦则兼皇帝之号只此一事后世如何肯变又问贾生仁义攻守之说恐秦如此亦难以仁义守之曰他若延得数十年亦可扶持整顿只是犯众怒多下面逼得来紧所以不旋踵而亡如三皇五帝三王以来皆以封建治天下秦一切扫除不留种子秦视六国之君如坑婴儿今年捉一人明年捉两人绝灭都尽所以犯天下众怒当时但闻秦字不问智愚男女尽要起而亡之陈渉便做陈王张耳便做赵王更阻遏他不住汉高祖自小路入秦由今襄阳金商蓝田入关项羽自河北大路入关及项羽尽杀秦人想得秦人亦悔不且留取子婴在也
  茅蕉 陈胜
  潜室陈氏曰秦迁太后于离宫谏死者二十七人而后来之输忠者犹未已夫秦无道极矣而在廷何多直节臣也且其谏者非必皆社稷之臣皆贵戚之卿也非必皆析秦之圭皆儋秦之爵也又非必皆秦之所产皆直言之士也而为是奋死而不顾盖生乎战国之世无一而非口舌之士仕于危亡之朝无一而非口舌之功故常喜出于波涛汹涌之间㳺人之所不能泳与济俱没与汩俱出而幸不死焉是其所以为工耳若夫潢污行潦弱翁稚子可褰裳而济彼岂以是而动其心哉此所以积尸秦庭而后来者愈出而愈奇也虽然亦危矣逆骊龙之颔下而取其珠料虎口而夺之食若茅蕉者亦幸矣
  陈渉之王也其事至微浅然缙绅先生抱祭器而往归之张耳陈馀房君之徒又皆以兴王之业说之旧史按其行事谓其不幸如是而致败设不如是其事当复如何耶至其再三致意也犹曰其所置王侯将相竟足以亡秦且渉所置王候将相微矣而史夸之若曰夫渉起谪戍而首事志在免死而已其大要不过偷一时之欲其用军行师未尝有一日之规徒不胜其愤愤之心决一旦之死为天下首事盖未知乌止谁屋也在天下后世正不当以兴王之事责之旧史犹复云云至今尚论渉事者犹惜其孰得而孰失也吁亦悲矣天下苦秦之祸故家遗俗豪人侠士丧气略尽乃其所不虑之戍卒犹能为天下而首事虽其人物卑陋事至微浅而古今犹幸之盖积万年之憾而发愤于陈王犹曰此秦民之汤武耳
  总论
  五峰胡氏曰一气太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消物尽旧迹亡灭是所以为鸿荒之世欤气复而滋万物化生日以益众不有以道之则乱不有以齐之则争敦伦理所以道之也饬封井所以齐之也封井不先定则伦理不可得而敦尧为天子忧之而命舜舜为宰臣不能独任忧之而命禹禹周视海内奔走八年辨土田肥瘠之等而定之立井牧多寡之制而授之定公侯伯子男之封而建之然后五典可敷而兆民治矣此夏后氏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侵小强侵弱智诈愚禹之制浸隳浸紊以至于桀天下大乱而成汤正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复大禹之旧而人纪修矣此殷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侵小强吞弱智诈愚汤之制浸隳浸坏以至于纣天下大乱而周武王征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复成汤之旧而五教可行矣此周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吞小强侵弱智诈愚武王之制浸隳浸乱先变于齐后变于鲁大坏于秦而仁覆天下之政亡矣仁政既亡有天下者汉唐之盛其不王人也非天也其后亡天也非人也噫孰谓而今而后无继三王之才者乎病在世儒不知王政之本议三王之有天下不以其道而反以亡秦为可法也
  或问关中形胜周用以兴到得后来秦又用以兴朱子曰此亦在人做当春秋时秦亦为齐晋所轧不得伸到战国时六国又皆以夷狄摈之使不得与中国会盟及孝公因此发愤致得商鞅而用之遂以强大后来又得惠文武昭襄皆是会做底故相继做起来若其间有一二君昏庸则依旧做坏了以此见得形胜也须是要人相副因言昭王因范睢倾穰侯之故却尽收得许多权柄秦遂益强岂不是会 问温公稽古录秦论谓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秦之谓矣又引贾生之论曰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某窃谓秦以虎狼幷天下设使守之以道且不可保况又非其道耶论者不当徒咎其守之非道而不论其攻之己不善也曰贾生温公之论若究其极固为有病然彼其立论非为攻取者谋以为可以如是取之而无害也乃为既得之后而谋以为如是则或可以守耳今且试以身处胡亥子婴之地而自谋所以处之之宜则彼前日取之之逆者既不可及矣吾乃可以拱手安坐以待其亡耶



  性理大全书卷五十九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
  历代二
  西汉
  高帝
  程子曰高祖其势可以守关不放入项王然而须放他入来者有三事一是有未坑二十万秦子弟在外恐内有父兄为变二是汉王父母妻子在楚三是有怀王
  元城刘氏与马永卿论围棋曰棋中有一事今与公论之某尝见高棋云高低棋不甚相远但高棋识先后着耳若低棋即以后着为先着故败昔有高棋曰汉高帝方黥布以穷来归故洗足不起以挫其锐布欲自杀后见张御从官如汉王则又大喜过望此识先后着也又有低棋曰梁武帝方侯景以穷来归遽裂地而王之其后景凡有所须辄痛挫抑之故景反而梁亡此以后著为先着也又曰围棋有过行者必须皆是高棋而当局者为利害所昏故藉傍人指之尔若低棋虽是提耳而明告之亦不悟也昔汉高帝闻韩信欲为假王辄大怒慢骂良平蹑足此过行法也且高帝见处不甚相远但高帝当局而迷尔使良平遇暗主虽累千万言亦何益哉
  或问高祖为义帝发䘮是诈后如何却成事朱子曰只縁当时人和诈也无如五伯假之亦是诸侯皆不能假故也 汉高祖取天下所谓仁义者岂有诚心哉其意本谓项羽背约及到新城遇三老董公遮道之言方假此之名以正彼之罪所谓缟素发䘮之举其意何在似此之谋看当时未必不是欲项羽杀之而后罪之也 广武之会太公既已为项羽所执高祖若去求告他定杀了只得以兵攻之他却不敢杀时高祖亦自知汉兵已强羽亦知杀得无益不若留之庶可结汉之懽心一云使高祖屈意事楚则有俱毙而已惟其急于攻楚所以致太公之归也问舜弃天下犹敝屣曰如此则父子俱就戮尔亦救太公不得若分羮之语自是高祖说得不是高祖斩丁公赦季布非诚心欲伸大义特私意耳季布所以生盖欲示天下功臣是时功臣多故不敢杀季布既是明大义陈平信布皆项羽之臣信布何待反而诛之
  南轩张氏曰惟仁义足以得天下之心三王是也高帝之兴亦有合乎此是以能剪暴秦灭强项而卒基汉业方怀王遣将入关诸老将固以为沛公素宽大长者而心归之至于三章之约其所以得乎民者深矣此非其所谓仁者欤予每爱三老董公之说以为顺徳者昌逆徳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名其为贼敌可乃服三军之众为义帝缟素声项羽之罪而讨之于是五十六万之师不谋而来从义之所感也使斯时高帝不入彭城置酒高会率诸侯穷羽所至而诛之天下即定矣惜其诚意不笃不能遂收汤武之功然汉卒胜楚卒亡者良由于此名正义立故也 问高祖规模宏远何事可验曰约法三章用三老董公仁义之说此二事可验 尝读汉史至平城之围内外不通者七日用陈平秘计仅而获免未尝不为高帝危之班固号良史于陈平之计亦莫得闻意必猥陋可羞之甚故平亦耻讳不欲自贻笑于后世也犹幸有平计可用耳脱或无䇿则汉家社稷岂不寒心虽欲斩十使封娄敬尚及为乎一听之误为祸如此幸免而悔所失已多曷若审听于初而不轻用以取辱乎又曰高祖平生好谋能听自起布衣以有天下用人之言鲜有误者至此忽轻信十軰之言其病安在盖由急于功利之过惟帝贪易击之利遂欲邀功于远夷此念既萌利害倒置故十軰之言得以入之虽有娄敬之忠反怒其妄言沮军也是故为人主者又当端其一心勿以小功浅利自惑其聪明则臣下是非之言可以坐照而挟功利之说者亦无隙之可乘矣
  潜室陈氏曰楚怀王之立也夫将以兴汉乎怀王之死也天将以亡楚乎夫怀王项氏所立此冝深徳于项今观怀王在楚曽无丝粟之助于楚而独属意于沛公方其议遣入关也羽有父兄之怨于秦所遣冝莫如羽者顾不遣羽而遣沛公曰吾以其长者不杀也沛公之帝业盖于是乎兴矣至其与诸将约也曰先入关者王之沛公先入关而羽有不平之心使人致命于怀王盖以为怀王为能右己也而怀王之报命但如约而已以草莽一时之言而重于山河丹书之誓羽虽欲背其约其如负天下之不直何是沛公之帝业又于此乎定矣夫项氏之兴本假于亡楚之遗孽顾迫于亚父之言起民间牧羊子而王之盖亦谓其易制无他而岂料其贤能若是邪始而为项氏之私人而今遂为天下之义主始以为有大造于楚而今则视羽蔑如也则羽此心之郁郁悔退岂能久居人下者自我立之自我废之或生或杀羽以为此吾家事而不知天下之英雄得执此以为辞也故自三军缟素之义明沛公之师始堂堂于天下而羽始奄奄九泉下人矣怀王之立曽不足以重楚而怀王之死又适足以资汉然则范増之谋欲为楚也而秪以为汉也呜呼此岂沛公智虑所能及哉其所得为者天也此岂范増项羽智虑之所不及哉其所不得为者亦天也 高帝之为义帝发䘮也三军缟素天下之士归心焉虽然帝亦诡而用之耳夫帝之于怀王也君臣之分未定也生则尝以天下之义主而事之死则以为天下之义主而䘮之此盖项氏之短而大其辞以执之是三老董公之善谋岂出于帝之本情哉 问高帝约法三章如何曰沛公之始入关也与秦父老约法三章是时沛公犹未王关中也而辄与其民私约如此殆类于儿曹呕咆之为者当雌雄未定之时务为宽大长者以媚悦其民孰不能者及项氏既灭天下一家正高帝创法定令之时也而三章之法不移如山岂儿軰咆呕之恩姑以媚悦于一时者哉使其仁心仁闻出于至诚怜恤之意虽草莽私约遂以为汉世不刊之典真主一言其利博哉 问高祖大封同姓卒有尾大不掉之患高祖明逹何不虑此曰惩戒亡秦孤立之弊故大封同姓圣人谓百世损益可知此类是也周以封建亡故秦必损之秦以不封建亡故汉必益之事势相因必至于此兼汉初戸口减少封诸王时计地故封三庶孽分天下半其后戸口日蕃所以彊大 问汉高人谓其宽仁长者韩彭英卢曽未免于诛死何耶曰方事之殷能夺诸公死力是高祖善将将处及事之定置诸公于死即将将之馀习未忘宽仁其天资残忍是无学问问汉高祖为义帝发䘮与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未审如何曰为义帝发䘮因人之短而执之挟天子以令天下负己之有而挟之虽皆诡之为名但一则豪杰起事举动光明一则奸雄不轨踪迹暗昧为义帝发䘮无君之罪在项羽挟天子以令诸侯无君之责在曹操
  鲁斋许氏曰高祖自有取天下才量如推车子须是自推得六七分则人扶领二三分虽𨺗峻处都行得若全推不得全仰别人平地上也行不得况𨺗险乎诸功臣但辅翼之也蹑足不悟后大害事
  文帝
  程子曰汉文帝杀薄昭李徳𥙿以为杀之不当温公以为杀之当说皆未是据史不见他所以杀之之故须是权事势轻重论之不知当时薄昭有罪汉使人治之因杀汉使也还是薄昭与汉使饮酒因忿怒而致杀之也汉文帝杀薄昭而太后不安柰何既杀之太后不食而死柰何若汉治其罪而杀汉使太后虽不食不可免也须权他那个轻那个重然后论他杀得当与不当也
  龟山杨氏曰文帝以窦广国有贤行欲相之恐天下以为私不用用申屠嘉此乃文帝以私意自嫌而不以至公处己也广国果贤邪虽亲不可废果不贤邪虽踈不可用吾何容心哉当是时承平日久英才间出择可用者用之可也必曰高帝旧臣过矣
  朱子曰三代以下汉之文帝可谓恭俭之主 问文帝好黄老亦不免有惨酷处莫是才好清浄便至于法度不立必至惨酷而后可以服人曰自清浄至惨酷中间大有曲折却如此说不得惟是自家好清浄便一付之法有犯罪者都不消问自家但看法如何只依法行自家这里更不与你思量得此所以流而为惨酷或曰黄老之教本不为刑名只要理会自己亦不说要惨酷但用之者过耳曰縁黄老之术凡事都先退一着做教人不防他到得逼近利害也便不让别人寕可我杀了你定不容你杀了我他术多是如此所以文景用之如此文帝犹善用之如南越反则卑辞厚礼以诱之吴王不朝赐以几杖等事这退一着都是术数到他教太子晁错为家令他谓太子亦好学只欠识术数故以晁错傅之到后来七国之变弄成一场纷乱看文景许多慈祥恺悌处都只是术数然景帝用得不好如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问文帝欲短䘮或者要为文帝遮䕶谓非文帝短䘮乃景帝之过曰恐不是恁地文帝当时遗诏教大功十五日小功七日纎三日或人以为当时当服大功者只服十五日当服小功者只服七日当服纎者只三日恐亦不解恁地臣为君服不服则已服之必斩衰三年岂有此等级或者又说古者只是臣为君服三年服如诸侯为天子大夫为诸侯及畿内之民服之于天下吏民无三年服道理必不可行此制必是秦人尊君卑臣却行这三年至文帝反而复之耳
  南轩张氏曰文帝初政良有可观盖制事周密为虑深远恳恻之意有以得人之心三代而下亦未易多见也文帝以庶子居藩国入践大綂知己之立为汉社稷非为己也故不敢以为己私有司请建太子则先示博求贤圣之义而又推之于吴王淮南王有司请王诸子则先推诸兄之无后者而立之其辞气温润不迫其义诚足以感人也凡所以施惠于民者类非虚文皆有诚意存乎其间千载之下即事而察之不可掩也史于其编年曰帝既施惠天下诸侯四夷远近驩洽乃修代来功观诸此又可见其明先后之宜而不敢私己记史者亦可谓善发明矣其待夷狄盖亦有道以南越尉佗之强恣自高帝犹难于服之而帝特施恩惠遣使遗以一书而佗即自去帝制下令国中称汉皇帝贤天子皇恐报书不敢慢予尝详味帝所与书则知忠信之可行于蛮貃也如此书之首辞曰朕高皇帝侧室子也弃外奉北藩于代盖后世之待夷狄往往好为夸辞于是等皆在所盖覆矫饰以示之者也而帝一以其实告语之彼亦豪杰也见吾推诚如此则又安得不服故其报书首曰老夫故越吏也文帝不以高帝侧室之子为讳则佗敢以越吏为歉哉若吾以骄辞盖之则彼亦且慢以应我必然矣推此一端忠信可行于蛮貃可不信哉以文帝天资之美初政小心畏忌之时得道学之臣佐之治功之起岂不可追三代之馀风惜其大臣不过绛灌申屠嘉之徒独有一贾谊为当时英俊而谊之身盖自多所可恨而卒亦不见庸也故以帝之贤仅能为一时之小康无以垂法于后世如淮南薄昭之事未免䧟于刑名之家衰世之事至于即位岁久怠肆亦萌新垣平之邪说故得以入之然终以其天资之高旋即悟也其终诏有曰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盖可见帝之能察乎此矣呜呼亦贤矣哉故予犹重惜其诸臣之无以佐下风也
  或问肉刑始于苖尧因之而不革更虞夏商周而又不革汉文以一女子之言而革之何唐虞三代不知出此也文帝除之而刑亦措何邪潜室陈氏曰先儒谓井田学校封建肉刑四者废一不可不知秦变古法凡古人教民养民处扫地不存单独留肉刑以济其虐虽微文帝必有变之者此盖损益盈虚理势必至能通变宜民虽成康复起不能易也 问汉文平生所为大抵出于黄老至其得力处亦是黄老不闻有无情少恩之病何邪曰文帝天资粹美却能转得黄老不好处作好处景帝天资刻忍却将黄老好处转作不好处 问汉文杀薄昭李徳𥙿以为杀之不当温公以为杀之当未知孰是曰虽未免少恩然以文帝仁厚之资为之乃是借一人以行法于仁厚中有神武焉 问汉文时吴王不朝赐以几杖此与唐之陵夷藩镇邀节旄者何异不几于姑息之政欤曰文帝是纯任徳教权纲在上伸缩由巳唐一向姑息权柄倒持于下予夺由人两事不可同日语 问晦翁以三代而下皆人欲而非天理且如汉文帝资禀纯粹如何断以人欲曰晦翁此语止谓秦汉而下不曾有彻底理会学问人其中好者只是天资粹美暗合圣贤元不从学问中来文帝是若似此人主更从学问中彻底理会便是汤文以上人 问天下之患莫大于本小末大周之内轻外重宜若难久而卒绵远汉之内重外轻宜若足以相制而犹有七国之祸何邪曰周虽诸侯彊大犹能支吾数百年先史喻为百足虫所以难死者扶之者多也汉七国之祸亦自外重自此以后日以轻矣
  景帝
  五峰胡氏曰汉景以郅都寗成为中尉以严酷治宗室贵戚人人惴恐夫亲亲尊尊之道必选天下有节行贤徳之人为之师傅为之交游则将有大人君子可为天下用何有忧其犯法耶治百姓亦然修崇学校所以教也刑以助教而已非为治之正法也
  武帝
  朱子曰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足以有为使合下便得个真儒辅佐岂不大有可观惜乎无真儒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做从那边去了欲讨匈奴便把吕后嫚书做题目要来揜盖其失他若知得此岂无修文徳以来道理又如讨西域初一畨去不透又再去只是要得一马此是甚气力若移来就这边做岂不可末年海内虚耗去秦始皇无几若不得霍光收拾成甚么轮台之悔亦是天资高方如此尝因人言太子仁柔不能用武答以正欲其守成若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可见他当时已自知其罪向若能以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大夫岂不善
  南轩张氏曰武帝奢侈穷黩之事与秦皇相去何能尺寸然不至于乱亡者有四事焉高帝宽大文景惠养其得民也深流泽渗漉未能遽泯非若秦自商鞅以来根本已蹶民独迫于威而强服耳此一也武帝所为每与六经戾夫岂真能尚儒者然犹表章六经聘召儒生为稽古礼文之事未至荡然尽弃名教如秦之为此二也轮台之诏虽云已晩然详味其辞盖真知悔者诚意所动固足以回天人之心自诏下之后不复萌前日之为思与民休息矣与卒死于行而不之悟者盖甚有间秦穆之誓圣人取其悔过列之于书予于轮台之诏每三复焉盖以为存亡之几所系耳此三也惟其能悔过也故自是之后侈欲之机息而清明之虑生是以能审于付托昭帝之初霍光当政述文景之事以培植本根于是兴利之源窒而惠泽复流有以祈天永命矣此四也以四者相须而维持是以能保其祚然向使武帝老不知悔死于炽然私欲之中则决不能善处其后虽使赖高文景之泽以免其身旋即殆矣故予深有取于轮台之诏以为存亡之几所系也然其能卒知悔者则以其平日犹知诵习六经之言习儒生之论至于力衰而意怠则善端有时而萌故耳然则其所以不至乱亡者亦岂偶然也哉
  潜室陈氏曰武帝之伐匈奴也不绝大漠不袭王庭则不足以泄其怒其通西域也不穷河源不历悬度则不足以快其欲其事土木也不千门万戸则不息其聚敛也不告缗则不休其深刑也不根株则不已其崇儒也不辟雍则不乐其务农也不代田则不为至其老而悔过不下轮台之诏则不足盖天地之间凡可以力致者武帝皆能以力致之而有不容于力致者独其终身用力于神仙曾不获如其意盖尝凝神于蓬莱蜕形于海上魂交黄帝而梦接安期矣亦尝父事少君师事文成五利公孙卿而宾齐鲁之士矣而卒莫能致也岂其力尚不足耶呜呼武帝穷奢极欲以从富贵之乐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盖非帝之所可冀矧其实无有哉今徒狃于力之所可为而谓神仙可以力致曾不察其理之有无也使天下而有是理则须帝之力而可致如其无是理也则虽帝之力何所用哉观诸此世之言神仙者亦可以已矣问汉法宰相必出于列侯武帝变而通之是耶非
  耶曰汉法非军功不侯非列侯不相儒者既无军功可论永无入相之路此高祖马上之陋规非三代之宏规至武帝元朔中始下诏嘉先圣之道招四方之士遂以御史大夫公孙弘代薛泽为丞相封平津侯丞相封侯自弘始也其后遂为故事夫武帝崇儒之君子厌文吏武功之不学无识陋国初浅近之规以为儒道不能光显遂革其故习不吝厚爵重封以激厉儒者则武帝之美意人亦孰得而非之也然公孙弘起自徒步之中以明春秋一经不四年而超取相位贵至封候则论者不能不于是而有憾焉盖武帝以利而用儒儒者见利而求用自弘以明经而为相后之为儒者孰不欲竞章句之末习以侥幸于一遇利禄之门一开而士大夫之心术自兹蛊坏矣况汉家以军功立国必以列侯为相虽汉之陋规然而非军功不侯则汉之良法使儒者而不相则已使儒者而可相则自版筑而遽登相位乎何慊而犹欲假封侯以为重此又武帝之不善变也故自弘之侯平津也而由相封侯者汉史自为恩泽侯自是以恩泽侯者相望于前后使恩泽而可候则无复军功之足竸矣故自侯法之既坏至元成之间士大夫之气习豢养于富贵之馀无复刚心锐气之可畏而委靡巽懦之风犹妇人女子生长于闺房之中求欲如周昌赵尧申屠嘉张苍軰愈不可得矣夫相者既非真儒侯者又非军功是武帝更张之善意不免一举而两失盖自命相之法变而儒者之心术坏自封侯之法变而士大夫之气习坏更张之善者犹若此更张而不善则柰何此变法之所以难也
  宣帝
  豫章罗氏曰汉宣帝诘责杜延年治郡不进乃善识治体者夫治郡不进非人臣之大罪而宣帝必欲诘责之何耶盖中兴之际内之朝廷外之郡县法度未备政事未修民人未安堵或治郡不进则百职废矣乌可不责之夫一郡尚尔况天下乎予谓汉宣帝识治势
  或问宣帝言汉杂王伯此说也似是朱子曰这个先须辨别得王伯分明方可去论他是与不是胡叔器云如约法三章为义帝发䘮之类做得也似好曰这个是他有意无意叔器曰有意曰既是有意便不是王又曰宣帝也不识王伯只是把宽慈底便唤做王严酷底便唤做伯
  南轩张氏曰宣帝谓汉家杂伯固其所趋若此然在汉家论之则盖亦不易之论也自高祖取天下固以天下为己利而非若汤武吊民伐罪之心故其即位之后反者数起而莫之禁利之所在固其所趋也至其立国规模大抵皆因秦旧而无复三代封建井田公共天下之心矣其合于王道者如约法三章为义帝发䘮要亦未免有假之之意其诚不孚也则其杂伯固有自来夫王道如精金美玉岂容杂也杂之则是亦伯而已矣惟文帝天资为近之然其薫习操术亦杂于黄老刑名考其施设动皆有术但其资美而术高耳深考自可见至于宣帝则又伯之下者桓文之罪人也西京之亡自宣帝始盖文景养民之意至是而尽消靡矣且宣帝岂真知所谓徳教者哉而以为不可用也如元帝之好儒生盖窃其近似之名委靡柔懦败坏天下者其何徳教之云夫惟王者之政其心本乎天理建立人纪施于万事仁立义行而无偏弊不举之处此古人之所以制治保邦而垂裕乎无疆者后世未尝真知王道顾曰儒生之说迂阔而难行盖亦未之思矣
  或问孝宣综核名实而王成以为増戸口褒赏遂起天下俗吏之伪然综核者安在潜室陈氏曰刑名术数之家各是执一实以御百虚老苏所谓人服吾之识其一而不知吾之不识其九也宣帝殆用此术间有受人欺处不害他大体也
  元帝
  涑水司马氏曰甚矣暗君之不可与言也天实剥䘮汉室而昏塞孝元之心使如木石不可得入至于此乎哀哉京房之言如此其深切著明也而曾不能喻何哉诗云匪靣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又云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噫后之人可不以孝元为监乎
  项羽范増附
  涑水司马氏曰世皆以项羽不能用韩生之言弃关中之险故失天下窃谓不然夫秦据函谷东向以制天下然孝惠昭襄以之兴而二世子婴以之亡顾所以用之之道何如耳地形不足议也项羽放杀其君不义之名明于日月宰制天下王诸侯废公义而任私意逐其君以置其臣其受封者争夺不服踈斥忠良猜忌有功使臣下皆无亲附之意推此道以行之虽重金袭汤不能以一日守也况三秦之险哉
  龟山杨氏曰予读汉纪至高祖谓项王有一范增不能用故为我禽常以为信然及读项羽传观范增所以佐羽者然后知羽虽用增无益于败亡也夫秦人𬺈龁其民天下背而去之莫肯反顾当是时民之就有道正犹饥者之嗜食不必刍豢稲粱而皆可于口也项籍以闾阎匹夫之资首天下豪杰西向而并争视秦车之覆曾不知戒犹蹈其故辙欲以力致天下所过烧夷残灭是以秦攻秦也范增曾无一言及此乃区区欲立楚后为足以怀民望何其谬哉其后项王卒有弑义帝之名为敌国之资增实兆之也增之得计不过数欲害沛公耳使项王不改其辙则前日之亡秦是也借令沛公死天下其无沛公乎
  或问高祖言项羽有一范增不能用所以亡夫项羽之失无数初未闻范增之有誎使项羽而终用范增又将如何潜室陈氏曰系兴亡处但看人物有无是第一节范增岂三杰比耶但就项羽人物言之有此人耳
  董公
  庸斋许氏曰方楚汉争雄之时能使沛公激发天下之大机括者谁欤三老董公说之以三军素服共诛楚之弑义帝者顺徳逆徳之辞昭然与日月争光人心稍知义者其从顺去逆已于此决择矣董公之说又岂萧何文墨议论之比以子房号为帝师筹幄之间亦未见有此大计当时仗义而西天下为之响应者董公力也
  萧何
  龟山杨氏曰高帝收民于𭧂秦伤残之馀而萧何秉国钧尽革秦苛法与之更始天下宜之作画一之歌其法令终汉世守之莫能损益也班固谓为一代宗臣岂虚语哉然高皇帝既平天下于功臣犹多忌刻何为宰辅至出私财以助军费买田宅以自污以是媚上仅能免其甚至于械系之犹不知引去岂工于为天下而拙于谋身耶盖不学无闻暗于功成身退之义贪冒荣宠惴惴然如持重宝惟恐一跌然而几踣者亦屡矣盖高帝慢而侮人而轻与人爵邑故不得廉节之士而一时顽钝嗜利无耻者多归之以何之贤犹不免是惜夫
  元城刘氏曰萧何治未央宫之意深矣高帝项王皆楚人丰沛临淮相去至近二人之心岂一日忘山东哉羽见秦地皆已烧残乃思东归使其如昔日之盛未必不都关中也汉五年夏虽自雒阳驾之关中然长安宫殿未成寄治栎阳又高帝之在关中无几时矣五年秋亲征臧荼复至雒六年十二月取韩信还至雒阳七年冬十月自征韩信又自雒阳至长安时宫阙已成乃自栎阳徙都长安则高帝都长安之心方定矣然何欲顺适其意以就大事不欲令窥其秘也故假辞云尔此何之深意也而史氏见萧何之意又不欲明言之又不欲不言之乃书上说两字以见高帝在何术中而且乐都关中也
  南轩张氏曰萧何佐高帝定一代规模亦宏远矣高帝征伐多在外何守关中营缉根本汉所以得天下者以关中根本先壮故也此何相业之大者又何为相之初首荐韩信为大将而三秦之计遂定此亦得为相用人之体曹参虽不逮何然以摧锋䧟阵勇敢果锐之气而施之治民乃能尽敛芒角以清净为道遵何约束不务变更其人亦宽裕有识矣此参相业也然二子惜皆未之学以高帝之资质何不能赞助远追三代之法创业垂统贻之后嗣一时所定未免多袭秦故如井田封建等事皆不能复古在高帝之世反者固已数起此在何为可憾也至参但知以清净不扰为善而不知吕氏之祸已复著见当逆为之处以折其谋惠帝忧不知所出但为淫乐不听政而曾不能引义以强其君心为可罪也矣
  东莱吕氏曰萧何治未央但欲高帝安于此不欲之他尔要之创业之君自当以俭为先何虑不及此也
  潜室陈氏曰沛公之入关也诸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库萧何独先入收丞相府图籍藏之以故沛公得知天下厄塞戸口多少强弱之处世常以刀笔吏少何此特书生之论耳何非刀笔吏何以知丞相府之有图籍耶然刀笔吏多矣而何独知丞相府之有图籍则自其为郡县小吏时固已习于国家之体要若此此其器已不在人下矣况当草莽角逐之时见秦氏府库宫室之盛虽沛公不能不垂涎者而何之器度越人如此沛公之有愧多矣及项羽王沛公于汉中也沛公意大不满自绛灌以下莫不劝攻项羽何独諌曰能屈于一人之下而伸于万乘之上者汤武是也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呜呼何之器度若此其位当不在人下矣昔者晋重耳之亡也从亡三人者皆相国之器也夫以覉旅䘮亡之馀而其从者皆可以相国君子曰用臣如三人公子何患于䘮乎吁此固沛公所以兴也 问萧何未央之营前殿建北阙周匝二十重九十五步街道周回七十里台殿四十三所宫门闼凡九十五壮丽如此宜高帝之所以怒温公讥其非元城乃以为萧何坚汉高都长安之深意当从何说为正曰高帝都关中之意犹豫未决盖嫌残破故也何大建宫室以转其机至其自夸壮丽今人皆讥其无识不知何不欲以据形势定根本正言于高帝恐费分踈姑假世俗之言以顺适其意与买田宅自污意同
  韩信
  龟山杨氏曰韩信以机变之才因思归之众以临江东而燕代赵齐之间无坚城彊敌矣其用奇无穷所向风靡自汉兴名将未有伦儗也至其军修武也又辅以张耳二人皆勇略盖世余窃怪汉王自称汉使晨驰入壁即卧内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而耳信未之知也此其禁防阔踈与棘门霸上之军何异耶使敌人投间窃发则二人者可得而虏也岂古所谓有制之兵者信亦有未逮欤
  或问太史公书项籍垓下之败实被韩信布得阵好是以一败而竟毙朱子曰不特此耳自韩信左取燕齐赵魏右取九江英布收大司马周殷而羽渐困于中而手足日翦则不待垓下之败而其大势盖已不胜汉矣
  张良
  程子曰张良亦是个儒者进退间极有道理人道汉高祖能用张良却不知是张良能用高祖良计谋不妄发发必中如后来立太子事皆是能使高祖必从使之左便左使之右便右岂不是良用高祖乎
  或言正叔云人言沛公用张良沛公几曾用得张良张良用沛公耳良之从沛公以为韩报秦也既灭秦于是置沛公关中辞归韩已而见沛公有可以取天下之势故又从之已取天下便欲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良不为高祖之臣可见矣此论甚好以前无人及此龟山杨氏曰此论亦未尽张良盖始终为韩者方沛公为汉王之国遣良归韩良因说沛公烧绝栈道此岂复有事汉之意及良归至韩闻项羽以良从汉王故不遣韩王成之国与俱东至彭城杀之先是良说项梁以韩诸公子横阳君成可立梁遂使良求韩成立为韩王良为韩司徒良以韩见杀之故于是又间行归汉其意盖欲为韩报项羽也至汉高祖用其谋已破项羽平定天下从高祖西都关中于是始道引辟榖有从赤松子之语盖为韩报仇之心于是方已故也据良当时说高祖烧绝栈道然后归韩此亦似有意使韩王成若在良辅之并天下未可知良意以谓可与之争天下者独高祖高祖既阻蜀不出其他不足虑矣不幸韩王成为项羽所杀故无以自资而卒归汉也如高祖亦自用张良不尽良之术亦不止于如此须更有事在其臣高祖非其心也不得已耳 子房起布衣徒步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其奇谋秘计转败为成出于困急之中者数矣故高祖称之配萧韩为三杰天下既平功高者往往以才见忌疑衅一开虽韩信有解衣推食之诚犹不克终竟以葅醢萧何虽能以功名自全而见疑亦屡矣是三人者惟子房功成智隐不迩权势视去权利如脱敝屣虽寄身朝市而翛然如江湖万里之远鸿冥凤举矰缴不及方诸范蠡其优矣哉夫汉兴将相于去就之际皆中机会而不违理义者吾独于子房得之矣
  或问养虎自遗患事张良当时若放过恐大事去矣如何朱子曰若只计利害即无事可言者当时若放过未取亦不出三年耳问几会之来间不容发况沛公素无以系豪杰之心放过即事未可知曰若要作此事先来便莫与项羽讲解既已约和即不可为矣大抵张良多阴谋如入关中初赂秦将之为贾人者此类甚多问伊川却许以有儒者气象岂以出处之际可观耶曰为韩报仇事亦是是为君父报仇 三代以下人品皆称子房孔明子房今日说了脱空明日更无愧色毕竟只是黄老之学及后疑戮功臣时更寻讨他不著 问子房孔明人品曰子房全是黄老皆自黄石一编中来又问一编非今之三略乎曰又有黄石公素书然大率是这様说话辅广云观他慱浪沙中事也甚奇伟曰此又忒煞不黄老为君报仇此是他资质好处后来事业则都是黄老了凡事放退一步若不得那些清高之意来縁饰遮盖则其从衡诡谲殆与陈平軰一律耳问邵子云智哉留侯善藏其用如何曰只烧绝栈道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及韩灭无所归乃始归汉则其事可见矣
  南轩张氏曰子房盖有儒者气象三代之后未易得也五世相韩笃春秋复仇之义始终以之其狙击嬴政非轻举也其复仇之心茍得以一击而遂焉则亦慊矣此其大义根诸心建诸天地而不可泯者也子房之心非以功利也始终为韩而汉之爵禄不足以覉縻之故予以为有儒者之气象三代之后未易多得此其出处大致也至于从容高帝之旁其计䇿不汲汲于售而所发动中节会使高帝从之有不庸释者盖子房非有求于高帝故能屈伸在已而动无不得此岂独可以知计名哉 高帝之英武慢侮士大夫其视随何郦食其陆贾軰皆抚而忽之至如萧相国之功一旦下之廷尉亦不顾也独于子房盖敬而不敢慢顺而不可强则以子房所守在义而不以利故尔嗟乎秦汉以来士贱君肆正以在下者急于爵禄而上之人持此以为真足以骄天下之士故也若子房者其可得而骄之哉虽然以高帝之英武而能虚己以听信子房盖亦可谓明也已矣可谓远也已矣
  或问高帝暮年猜忌功臣张良不能开释帝意及见诸将沙中偶语乃指示曰此属相聚谋反毋乃益其猜忌之心而温公反谓因事纳忠何也潜室陈氏曰子房言无虚发平生智谋都因事方用所以拨转主心如转戸枢 问子房之于汉高言无不尽晩年废立乃不敢言至四皓之来而后定岂天下既定子房之言不足以动帝之听耶曰此事子房自度不能得之于口舌之间故于人主机括中拨转来伊川生平不喜人用智独喜子房此著具见易传可玩味自是转移君心一道理未可以一笔勾断 沛公有三杰故虽迁汉中而卒定三秦项羽无三杰故虽王三将而终不能有三秦呜呼羽非失险也失人也夫项羽迁沛公于巴蜀而王三降将以拒汉汉势若己屈矣吁彼岂知巴蜀果非死地也耶羽以巴蜀为死地而谋迁沛公沛公亦以死地视巴蜀而忿嫉项羽当是时也取舍屈伸之理惟萧何知之故何劝王王汉中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及其既就国也项羽肺肝之谋惟张良知之故良说王烧绝栈道以示项羽无东意此萧何之所以强沛公之行也而张良所以安沛公之心也使巴蜀而果能为死地也则萧何张良之谋是置沛公于死也萧何张良可谓见之明计之熟矣至于韩信登坛之日毕陈平生之画略论楚之所以失及汉之所以得汉一日举兵而东秦民其为沛公耶为三降将耶此三秦还定之谋所以卒定于韩信之手也噫三杰宜人杰也向也萧何张良有卓越之见而始劝沛公之入今也韩信乘罅漏之馀而径劝沛公之出其入也所以养其出也其出也所以用其入也三子之见智谋略同故蹙楚之效同熟谓关中非沛公囊中物耶善乎史臣之论高祖曰从谏如转圜也夫天下之势成败未易料也见近者昧其势而虑远者审其势盖势者成败之所系也一举措之不谨则俄顷之间大事去矣方羽之王三降将于三秦而王高祖于汉中也高祖盖不胜其忿而欲奋于一击之间周勃等又从而协赞之当是时高帝死固未可定而何以成败为也及萧相国进谏而高祖翻然改悟罢兵就国徐起而还定之如取诸寄此岂有他术也知成败之势在己而已己能屈之亦能伸之是以高帝之还定三秦也不在于引兵故道之时而在于不攻项羽之日不在于拜将之后而在于听谏之初
  彭越
  龟山杨氏曰天下之祸莫大乎不明分分之不明由较材程力之过也予观韩彭之亡皆以此欤盖西汉之初高皇帝以匹夫起阡陌之中一时名将非屠贩亡命轻猾之徒则里巷龆齓布衣之交也其平居握手素非有君臣等威也论其材力亦岂足相过哉天下未平而大者已王小者已候皆连城数郡一揺足则秦项之争复构矣汉方收民于百战凋瘵之馀而临诸候王之上凛乎其犹蹈春冰而常恐其溃也故疑隙一开则葅醢随之矣呜呼是岂知先王所以维持天下者哉虽朝委裘植遗腹而不乱者亦有名义以正其分耳故君君臣臣而天下治如将较材程力以彊弱胜负为君臣则天下之祸何时已哉汉之君臣不知出此卒至相夷而不悟悲夫
  或问司马温公言汉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韩信之功则知彭越又其次耶今考其本末二子各有所长其功一也故张汉家之势者信之功多于越破魏取代仆赵胁燕击齐灭楚是也困项氏之势者越之功多于信焚楚积聚而项氏败扰梁地而项氏急是也未审如何潜室陈氏曰彭越人物功勲皆非信比但其常以㳺兵出入梁楚间为项氏腹心之疾所以有功于汉
  曹参
  程子曰曹参去齐以狱市为托后之为政者留意于狱者则有之矣未闻有治市者
  龟山杨氏曰曹参从高帝起丰沛间与之并驰者皆一时熊罴之士而䧟敌攻坚必以参为首宜其勇悍彊鸷果于系断天下已定参为齐相乃退然不自用尽召长老诸先生问所以安集百姓者既得盖公避正堂舎之尊用其言而齐大治其后为汉相亦以治齐者治天下故其效如之观参所为其始以战闘为功而终则以清净无为自守何其不相侔也非其资务学乐用人言而勇于自克其何能尔若参者可不谓贤矣夫初参与萧何有隙何且死所推贤唯参参代何为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用何法二人者茍无体国之诚心忘一己之私忿则排䧟纷更将无所不至推之以为贤守之而勿失尚何有哉其卒为一代宗臣盖有以也 后世如曹参可谓能克己者观参本武人攻坚䧟敌是其所长至其治国为天下乃以清净无为为事气质都变了
  娄敬
  龟山杨氏曰娄敬建和亲之䇿欲以适长公主妻单于以谓冒顿在固为子婿子婿死外孙为单于岂闻孙敢与大父亢礼哉可毋战以渐臣也其说何谬哉且子婿之与外孙孰与父子亲也彼且杀父以代立况妻之父乎其何足恃哉然属人主厌兵故以一言之谬而遂成千载之患惜夫
  周勃
  程子曰周勃入北军问曰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既知为刘氏又何必问若不知而问设或右袒当如之何已为将乃问士卒岂不谬哉当诛诸吕时非陈平为之谋亦不克成及迎文帝至霸桥曰愿请间此岂请间时耶至于罢相就国每河东守行县至绛必令家人被甲执兵而见此欲何为可谓至无能之人矣
  或问周勃虽则重厚少文可属大事然其畏诛令家人持兵自卫似未得人臣事君之义而班固以为汉伊周何耶潜室陈氏曰周勃处事煞有周章处如既入军复问左右袒迎文帝至渭桥却欲入私谒皆非召之不来麾之不去举动安刘事特幸成耳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一
  历代三
  西汉
  陈平
  或问陈平当王诸吕时何不谏程子曰王陵廷争不从则去其位平自意复谏者未必不激吕氏之怒也夫汉初君臣徒以智力相胜胜者为君其臣之者非心说而臣事之也当王诸吕时而责平等以死节庸肯茍死乎 陈平只是幸而成功当时顺却诸吕亦只是畏死汉之君臣当恁时岂有朴实头为社稷者使后来少主在事变那时他也则随却如令周勃先入北军陈平亦不是推功让能底人只是占便宜令周勃先试难也其谋甚拙其后成功亦幸如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 陈平虽不知道亦知学如对文帝以宰相之职非知学安能此
  龟山杨氏曰吕后问宰相高祖曰陈平智有馀难以独任王陵少戆可以佐之则高祖固有疑平之心矣然终其世不见其隙盖天下初定国家多故诸候内叛夷狄外陵平为䕶军常从征代不据重兵不亲国柄故能免也然高祖谓平难独任王陵可以佐之而陵终以戆见踈无益于国其后平专为丞相天下无间言卒以功名终不其反欤知人惟帝难之信矣夫
  或问文帝问陈平钱榖刑狱之数而平不对乃述所谓宰相之职或以为钱榖刑狱一得其理则阴阳和万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职莫大于是惜乎平之不知此也朱子曰平之所言乃宰相之体此之所论亦是一说但欲执此以废彼则非也要之相得其人则百官各得其职择一戸部尚书则钱榖何患不治而刑部得人则狱事亦清平矣
  或问良平汉之功臣也十八侯之次良平何以不与高后四年差次功臣其位愈下何欤潜室陈氏曰汉封功臣其誓盟之辞曰非军功不侯于军功中又三事最重一曰从起丰沛二曰从入关中破秦三曰从定三秦十八侯位次全论此三事良平皆后附良虽从沛公但其时自有故君韩氏所以不在此数又良平皆帷幄谋议不履行阵所以诸军功者率在先
  王陵
  或问王陵周勃陈平处吕后之事如何南轩张氏曰夫以吕氏之凶𭧂欲王诸吕其谁扼之独问此三人者盖亦有所惮也非特惮此三人盖实惮高帝之馀威流泽之在天下也陵引高帝白马之盟以对其言明切固足以折其奸心如砥柱之遏横流也使二子者对复如陵吾知吕氏将悚焉若高帝临之在上且惧天下之变或缩而不敢未可知也彼二子者乃唯然从之反有以安其邪志而遂其凶谋既分王诸吕而吕氏羽翼成就气焰增长然则吕氏之欲篡汉二子实助之予谓二子方对吕氏时其心特畏死耳未有安汉之谋也退而闻王陵之责顾高帝之眷思天下后世之议于是而不遑则有卒安社稷之言耳虽然使二子未及施计先吕氏而死则是乃畔汉辅吕不忠之臣尚何道哉抑二子安刘氏之计亦踈矣不遏之于爪牙未就之初而救之于搏击磔裂之后观其间居深念与劫丽寄入北军等事亦可谓窘迫侥幸之甚夫岂全谋哉丽寄不可劫北军不可入吕𡡓之谋行则亦殆矣忠于人国者固如是哉人臣之立朝徇义而已利害所不当顾也功业之成不必蕲出于吾身也义理茍存则国家可存矣借使王陵以正对平勃又以正对吕氏一日而尸三子于朝三子虽死而大义固已皎然如白日轰然如震霆天下之义士将不旋踵四面并起而亡吕氏矣安刘氏者岂独三子为能哉使人臣当变故之际畏死贪生不知徇义而曰吾欲用权以济事于后此则国家何所赖焉乱臣贼子所以接踵于后世也其弊至于如荀彧冯道之徒而论者犹或贤之岂不哀哉夫所贵乎权者谓其委曲以行其正也若狄仁杰是已其始终之论皆以母子天性为言拳拳然日以复庐陵王为事然其所以纡馀曲折而卒成其志者则用功深矣潜授五龙夹日以飞仁杰岂必功业于其身者哉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济大事者当以狄仁杰为法
  叔孙通
  朱子曰叔孙通为绵蕝之仪其效至于群臣震恐无敢喧哗失礼者比之三代燕享群臣气象更大不同盖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鲁二生之不至亦是见得如此未必能传孔孟之道只是他深知叔孙通之为人不肯从他耳
  或问叔孙通定礼乐召两生不至曰礼乐积徳百年而后可兴汉初朝廷无礼群臣㧞剑击柱若从两生无救于目前从叔孙则又因陋就简扬子云独以大臣许两生如何潜室陈氏曰人有所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叔孙通盗儒稍有节操人便不因之而进两生不是欲待百年但以叔孙通非兴礼乐之人故设辞以拒之耳子云以其自重难进有所不为故以大臣许之盖因其出处之间可卜其事业也
  四皓
  朱子曰汉之四皓元稹尝有诗讥之意谓楚汉分争却不出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惠帝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问四皓是如何人品曰是时人材都没理会学术权谋混为一区如安期生蒯通盖公之徒皆合做一处四皓想只是个权谋之士观其对高祖言语重如愿为太子死亦胁之之意又问高祖欲易太子想亦是知惠帝人才不能负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得盖题目不正诸将大臣不心服到后来吕氏横做了八年人心方愤闷不平故大臣诛诸吕之际因得以诛少帝少帝但非张后子或是后宫所出亦不可知史谓大臣阴谋以少帝非惠帝子意亦可见少帝毕竟是吕氏党不容不诛耳杜牧之诗云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
  赵尧 季布 刘章 张苍 郦寄
  龟山杨氏曰予读汉史至吕戚之事未尝不为之废卷太息也以高帝之明惓惓于赵王其念深矣然卒用赵尧之䇿可谓以金注也且吕后以坚忍之资济之以深怨积怒其于赵王也欲得而甘心焉久矣虽韩彭之强有弗利于己去之犹发𮐃耳一贵强相何足以重赵哉善为高皇计者盍亦反诸己而已不以衽席燕好之私乱嫡妾之分使贵者不陵贱者不逼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矣是将化天下以妇道如关雎之诗岂特无母祸而已哉
  桓公杀公子紏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孔子称其仁管仲之不死绳以春秋之法则其义固有在矣世莫有能窥之者方季布髠钳奴辱于朱家非有深计远虑也期以免死而已班固谓贤者诚重其死夫死非其所固贤者所重也然君子固有舎生而取义者固之为此说岂非以管仲之事与之乎是皆未明春秋之法也扬子曰明哲不终事项其义得之矣
  予读高五王传至刘章言田事及诛诸吕一人亡酒者未尝不为之寒心也方高后欲强诸吕虽大臣平勃等皆俛首取容而已其志非忘汉也观王陵之事则可鉴矣使章以才见忌不得宿卫禁中则后虽欲有为也尚何及哉
  张苍吹律调乐定律令若百工作程品其有意乎推本之也当是时汉廷公卿皆武夫军吏无能知书者惟苍自秦时为柱下史明习天下图书尤邃于律历有所建明宜无不从也然其术学踈陋犹以汉当水徳之盛正朔宜因秦弗革卒以此绌惜夫
  诸吕之王非汉约天下莫与也产禄擅兵欲危刘氏忠臣所共切齿而郦寄固与之友善而商亦莫之禁何也其谋吕禄也劫之而后从则商寄之罪均矣虽绛侯赖之以入北军功不足以赎其罪也使商不就劫而吕氏得志则寄之父子得无非望乎其卖友非其本心也
  张释之
  龟山杨氏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利口捷给古人贱之若上林尉居其位不知其任至十馀问不能对是谓不任职非讷于言者也张释之以绛侯张相如方之过矣文帝问绛侯天下一岁决狱几何绛候不能对又问天下钱榖一岁出入几何又不能对帝以问陈平平条析甚辨文帝善之绛候愧汗洽背自以其能不及平远甚若是以绛候为贤平为喋喋可乎予谓上林尉真亡赖而虎圏啬夫虽口对响应亡穷然上所问乃其职事非利口捷给也岂足深过之欤
  或问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冤二者何以异东莱吕氏曰以史氏之辞论之则民自以为不冤者胜于天下无冤民盖天下无冤民者所断皆当其罪罪人未必皆心服也然以实考之则定国实不胜释之
  或问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冤若赵盖韩杨之死谓之不冤可乎或者说宣帝时廷尉不独一于定国虽不独在定国而定国坐视四子之死亦不能效张释之之守法如何潜室陈氏曰汉卿有罪未必悉下廷尉自有诏狱多丞相御史大夫治之或下中二千石杂议廷尉所谓平者非必皆宽縦之谓刚不吐柔不茹者平也赵盖韩杨之死今作文人但浪说耳
  周亚夫
  五峰胡氏曰周亚夫霍光不学不知道能进不能退杀身亡宗是功名富贵误之也知道者屈伸通变与天地相似功名富贵何足以病之张子房进于是矣
  或问周亚夫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不知是否朱子曰此军法又问大凡为将之道首当使军中尊君亲上若徒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则将皆亚夫固无害也设有奸将一萌非意则军中之人岂容不知有君曰若说到反时更无说凡天子命将既付以一军只当守法
  贾谊
  或问贾谊程子曰谊之言曰非有孔子墨翟之贤孔与墨一言之其识末矣其亦不善学矣
  龟山杨氏曰贾谊以少年英锐之资抱负其器颇见识拔慨然遂以身任天下而绛灌之徒出于织薄贩缯之武夫先王之典章文物彼乌足与议哉高帝所与平天下定法令又皆其身亲见之也谊以踈逖晚进之人欲一日悉更奏之彼其心岂能恝然耶此才衅之所由起也古之君子自重其身常若不得已而后进非固要君也盖天下重器不可易为之王业之大必迟久而后成故人君非有至诚不惓之心则不足以有为也其尊徳乐义一有不至则引而去之万锺于我何加焉非忘天下道固然也谊之草具仪法与夫三表吾铒其术固踈矣当是时人君方且谦让未遑也谊身非宰辅及汲汲然自进其说盖亦不自重矣在我者不重故人听之也轻及夫以才见忌不容于朝出为王傅其论国事犹曰陛下曾不与如臣者议之则是欲婴抚在廷之臣而出其上也岂不召祸欤孔子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于谊有之 汉之儒者若贾谊用力亦勤矣其文宏妙殆非后儒能造其域然稽其道学渊源论笃者终莫之与也
  朱子曰贾谊之学杂他本是战国縦横之学只是较近道理不至如仪秦蔡范之甚尔他于这边道理见得分数稍多所以说得较好然终是有纵横之习縁他根脚只是从战国中来故也汉儒惟董仲舒纯粹其学甚正非诸人比只是困苦无精彩极好处也只有正义明道两句下此诸子皆无足道如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麄
  南轩张氏曰贾生英俊之才若董相则知学者也治安之䇿可谓通逹当世之务然未免乎有激发暴露之气其才则然也天人之对虽若缓而不切然反复诵味渊源纯粹盖有馀意以其自学问涵养中来也读其奏篇则二子气象如在目中而其平生出处语默亦可验于是矣以武帝好大喜功多欲之心使其听仲舒之言则天下蒙其福矣孰谓缓而不㘦也耶
  或问贾谊陈冶安䇿论民俗奢侈盗贼乘时而发夫文帝躬修玄默移风易俗以谊言观之所谓移风易俗者安在潜室陈氏曰谊煞有踈密太过处惟文帝能受尽言史臣谓谊之言亦略施行文帝风俗好处谊不为无助
  袁盎 贾山 冯唐 邹阳 枚乘
  龟山杨氏曰淮南王之骄恣其荏祸久矣然徴之即至则反形未具以槛车迁之是将置之必死也不早辨之养成其祸卒至乎败国亡身文帝不无罪也郑共叔不义得众诗人以刺庄公而春秋交讥之正谓此也然则人君不幸有弟如淮南者冝奈何若舜之于象放之有庳可也袁盎不能明义以正其君乃以无稽之言谓之不亦过乎若七国之反闻晁错之欲治已也反以奇祸中之此战国䇿士之常也然二人之相贼其志一也特系其发之先后耳不念国家之大计乃欲因祸以释一己之私怨若二人又何足诛哉而班固谓盎仁心为质误矣
  孝文之恭俭仁慈而贾山乃借秦为喻盛言其侈靡贪狠𭧂虐冝若过矣然君臣儆戒正在无虞之时故舜之臣犹以丹朱戒其君则山之借秦不为过也后世骄君谀臣恃天下无虞而不知儆戒有闻斯言必以为讪矣其取祸败不亦冝乎
  冯唐谓文帝不能用颇牧其言虽有激然亦深中其病也夫李牧之为赵将也军市之租皆自用赏赐皆决于外不从中覆故能有成功魏尚守云中上功首虏差六级文吏即以法绳之以是较之文帝不能用李牧信矣扬雄谓文帝亲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SKchar为不能用颇牧夫孙武斩吴王之宠姫穰苴斩齐君之宠臣与其使者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皆在军不受君令也古之为将者皆然岂独亚夫乎然则文帝未尝诎而亚夫之军未尝信也谓之有激云尔则得矣
  吴王怨望阴有邪谋邹阳枚乘之徒不能明义以导其君而区区以利说之宜乎其无益也及吴兵西向而枚乘犹以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为言则是使吴重大而汉轻小则吴兵可得而进也吴亡乘不及祸而卒以取重于世幸矣夫
  田叔
  龟山杨氏曰班固谓田叔随张敖赴死如归彼诚知所处予谓田叔之随王虽以身死之何益于赵此与婢妾贱人感慨自杀者何以异哉乌在其为知所处孟舒为云中守而士争临城死敌此诚长者而田叔乃以随张王事首称之斯言岂特为舒而发抑亦自贤耳夫誉人以自贤是岂长者之言乎
  五峯胡氏曰田叔悉烧梁狱词空手来见可谓善处人子母兄弟之间者也汉景忌刻之君也而能贤田叔有过人之聪明越人之度量者何欤以太后在上不敢肆故也天理存亡在敬肆之间耳孔子作春秋必记灾异警乎人君万世不死也
  晁错
  龟山杨氏曰晁错云人君必知术数又云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而自亲事操是说盖未尝知治体也夫天下大器非智力所能胜也舜之惇五典庸五礼用五刑皆因天而已未尝自为也虽股肱耳目付之臣而不自用况以术数而自亲事乎使后世怀謟者误其君挟术以自用必资是言也其为祸岂浅哉若吴楚之反不在错天下戸知之矣景帝用䜛邪之谋以诛错其失计不已甚乎当是时兵之胜负国之安危未可知也而诛其谋首岂不殆哉而在廷之臣无一人为错言者盖变起仓卒各欲侥幸于无事而莫敢以身任之也然而错亦有以取之矣夫汉之有七国未若鲁之三家也孔子堕三都之城而三家无敢不受命者则其处之必有道矣孟子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使孟子而得志固将损之也错无硕徳重望以镇服其心而强为之谋其召乱而取祸盖无足怪者武帝时淮南王欲反独畏汲黯之节义视公孙弘軰如发蒙耳则天下果非智力可为也以一汲黯犹足以寝淮南之谋况不为黯者乎
  南轩张氏曰晁错在当时只合使居论思献纳之职观其言之是者行之不是者置之而使之为御史大夫则过其才矣至如马谡不是孔明错看他亦是用过其才谡平生参军事煞有筹画一但使之自将兵所以败耳使参谋为都綂如何做得
  窦婴 灌夫 田蚡
  龟山杨氏曰景帝燕兄弟欲以天位传梁王窦婴以汉约直之忤大后旨可谓不阿矣及为丞相推毂士类尊用儒术虽籍福之辨不能迁惑其所守直己以往不挠权贵其节义有足称者至晩节末路失位不得志而与灌夫相为引重二人者并位公侯显名当世其平生意气何其壮哉田蚡以外戚进显淫奢无度尊己以下人壮夫义士宜耻出其门而二人者乃幸其临况以为名高其志慕又何其污也盖骛势荣者势穷则辱而气随以夺其理然矣若灌夫者勇悍不逊有死之道焉终以一朝之忿亡其身非自取欤窦婴区区复锐于为救果何益哉故卒与俱灭是亦不知量也田蚡规利卖国其不族幸矣
  卜式
  潜室陈氏曰汉方事匈奴而卜式愿输助边方事南越而式愿父子俱死天下方事匿财而式犹欲就助公家之费凡式之所乐为者皆众人之所难为而武帝之所欲为者式辄揣其意而逆为之故天下因式获罪者十室而九而式之褒宠眷遇自以为有用于天下及武帝当封禅而式独以不习文章见弃式乎式乎何不先众人而为之乎
  公孙弘
  程子曰观武帝问贤良禹汤水旱厥咎何由公孙弘曰尧遭洪水不闻禹世之有洪水也而不对所由奸人也
  元城刘氏曰公孙弘奸诈人也亦有长处谏罢西南夷不用卜式郭解是也且武帝之好征伐天下皆欲谏而止之而式身为庶人乃愿以家财助边以迎合人主其后又欲父子死南越帝由是移怒列侯不肯从军坐酎金失侯者百六人实式激其怒也故弘以式为非人情不轨之臣不可以为化而乱法且郭解以匹夫而夺人主死生之权且圣人之作五刑固有轻重今一言不中意而立杀之此何理也考其唱此悖乱之风解实为之魁故弘之言解布衣为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解不知此罪甚于解知此二事得大臣之体
  张汤
  涑水司马氏曰或称张汤矫伪刻薄而后嗣显荣七叶不绝意者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近虚语耶应之曰不然所谓积者继世相因之谓也故传称八元八凯世济其美饕餮三族世济其凶此非积善积恶之谓耶栾书有惠于晋晋人思之黡虽刚愎犹得保其宗庙至盈无徳卿族遂亡然则黡之所以存书之馀庆也盈之所以亡黡之馀殃也祖父有徳子孙为不善未免祸败庆何有焉祖父不善而子孙有徳福禄将集殃何有焉祖父为不善而子孙又无徳以盖前人之愆则馀殃被之是以尧舜虽至徳朱均不能免其灾瞽鲧虽大恶舜禹无所亏其圣若张汤者虽险诐人也而有子安世保辅汉室寔有大功子孙嗣之率皆忠格信厚恭俭周密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是光显于后弥历永世固其宜矣又何异焉
  霍光
  朱子曰霍光临大节亦有大亏欠处 问君臣之变不可不讲且如霍光废昌邑正与伊尹同然尹能使太甲自怨自艾而卒复辟光当时被昌邑说天子有争臣七人两句后他更无转侧万一被他更咆勃时也恶模様曰到这里也不解恤得恶模様了又问光毕竟是做得未宛转曰做到这里也不解得宛转了良久又曰人臣也莫愿有此万一有此时也十分使那宛转不得 问霍光小心谨厚而许后之事不可以为不知马援戒诸子以口过而裹尸之祸乃口过之所致二人之编在小学无亦取其一节耶曰采葑采菲无遗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正不当如此论也
  南轩张氏曰霍光天资重厚如朝谒进止常不差尺寸似乎知学者后人往往轻加诋毁使之当大事必不能然立君岂易事吕氏之难或言齐王可立大臣以为王舅驷钧虎而冠即立齐王复为吕氏矣遂定议立文帝须谨择于其初至如昌邑王在国素狂纵光不能察知而轻立之岂得无罪其后幸而能立宣帝刘元城谓取其无党此则未然 霍光天资重厚故可以当大事而其所以失则由于不学之故也人臣之功至于周公无以加矣而诗人形容其盛徳则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夫何其温恭谦厚也是则虽以天子叔父之尊处人臣之极位有盖世之功业而玩其气象岂有一毫权势之居而人之视之也但见其道徳之可尊而亦岂觉权势之可惮哉孟子曰事亲若曾子可也而后之君子亦曰事君若周公可也如曾子之事亲适为人子之能尽其分者耳非有加也如周公之事君亦然盖在其身所当为者而何一毫有于己也周公惟无一毫有于己也是故徳盛而愈恭事业为无穷也光之所建立想负于其身横于其心而不能以弭忘惟其不能以弭忘故其气焰不可掩威势日以盛权利之途人争趋之非惟家人子弟门生故吏驯习骄纵而不可戢光之身亦不自知其安且肆矣此凶于乃国败于乃家之原也可不畏哉故其一时用舎进退例出于私意以苏武之忠节进不由己仅得典属国而大司马长史虽如杨敞之庸谬亦得为宰相至于如魏相萧望之之才皆摈不用田千秋小不当意则其婿即论死作威作福盖如此阴妻之邪谋未论其不能白发于后使其妻邪谋至此而人敢为之助而无复言其奸则履霜坚冰驯致其道夫岂一日之故哉光至此亦无全理矣原其始皆由于其心以宠利居成功不知为人臣之分故曰不学之过也虽然后之儒生如班固軰盖知以不学病光矣然使其当小利害仅如毫发鲜不䘮其所守望其如光凛然当大事屹如山岳其可得哉然则光虽有不学之病而其自得于天资者盖有不可及后之儒生虽自号为学者讥议前人而反无以自立则亦何贵乎学哉子谓人才如光軰学者要当观其大节先取其所长而后议其所蔽反身而察焉则庶几为蓄徳之要不然所论虽似高亦为虚言而已矣
  或问周勃霍光在汉均有拥立之功优劣如何潜室陈氏曰霍光仗忠义举动光明平勃任智术踪迹踈昧
  汲黯
  龟山杨氏曰周勃起布衣盖椎朴鄙人以其重厚故可属大事则天下重任固非狷忿褊迫者所能胜也武帝时淮南王欲反独畏汲黯之节义至论公孙弘軰若发蒙尔夫汲黯之直为天下敬惮如此予独疑其狷忿𥚹迫临大事不能无轻重轻重则失事机难与成功故武帝谓古有社稷臣黯近之矣其有得于此乎
  䟽广 受
  或论二䟽不合徒享爵位而去又不合不荐引刚直之士代已辅导太子朱子曰䟽广父子亦不必苛责之虽未尽出处之正然在当时亲见元帝懦弱不可辅导他只得去亦是避祸而已观渠自云不去惧贻后悔亦自是省事恬退底世间自有此等人他性自恬退又见得如此只得去若不去萧望之便是様子望之即刚直之士
  魏相 赵充国
  南轩张氏曰魏相所存不得为正观其有许史之累则可见矣夫欲其说之行而假许史以为重此诡遇获禽之心君子不道也然其为相亦有可取者四方有异闻或有逆贼灾变辄奏言之此诚宰相事也其谏伐匈奴书有曰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犹薄水旱不时按今年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此非小变也凡此在他人不知为忧者而相独知忧之亦槩乎有闻矣故予甚惜其进之不能以正也进不以正则牵制徇从之事必多而感格正救之风或鲜矣
  汉将诚当以赵充国为最凡将之病患于勇而不详也充国盖更军事多矣及闻西羌之事则不敢以遽而曰兵难遥度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其不敢忽如此盖思虑之深经历之多孔子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将之病在于急近功也充国则图其万全陈屯田十二利持久而为不可动之计其规模与孔明渭上之师何以异哉将之病在果于杀而不恤百姓也充国任阃外之寄而为国家根本之虑要使百姓安边圉彊而西戎坐消焉此殆三代之将非战国以来摧锋折敌者所可班也反复究其规模味其风旨远大周密拔出伦軰予谓充国在宣帝时且不独为贤将殆可相也使其为相必能为国家图回制度为后世虑安养百姓为邦本计如魏相軰皆当在其下风耳
  丙吉
  涑水司马氏曰丙吉为丞相出逢群盗格斗死伤横道过之不问见牛喘而问之以为诘禁盗贼守令之事阴阳不调此乃宰相职耳谈者美之愚窃以为不然夫宰相所以治阴阳者岂拱手端冕无所施设而阴阳自调盖亦佐人主治庶政安四海使和气洋洋薄于宇宙旁畅周逹浸润渗漉明则百姓洽幽则鬼神谐然后寒暑时至万物阜安虽古昔圣人之治天下至于阴阳和寒暑时而至治极矣岂庸人所能致哉当丙吉为政之时政治之不得刑罚之失中不肖之未去忠贤之未进可胜纪哉释此不虑而虑于牛喘以求阴阳不亦踈乎且京邑之内盗贼纵横政之不行孰甚于此诗云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近不能正如远人何若曰守令之职守令不贤当责何人非执政者之过而又谁欤昔士会为政晋国之盗逃奔于秦子产为政桃李垂于街者莫援若盗贼不禁而曰长安令之职风俗不和而曰三老之职刑罚不当而曰廷尉之职衣食不足而曰司农之职推而演之天下之事各有其官则宰相居于其间悉无所与而曰主调阴阳阴阳固可坐而调耶愚以为丙吉自知居其位而无益于世饰智谲问以揜其迹抑亦自欺而已矣
  南轩张氏曰丙吉深厚不伐在他人亦无所难者其徳厚可称也其为相若宽缓者虽天资则然意亦以宣帝之政尚猛而有矫之之意欤然抑亦太甚矣至于韩延寿杨恽之死则亦莫能救也吉见谓不亲小事知大体二卿之死夫岂事之小者耶滥刑若是其于大体何有若语其才识盖不逮魏相远矣
  黄霸
  象山陆氏曰黄霸为颕川守鳏寡孤独死无以葬者霸为区处曰某所木可为棺某亭猪可以祭吏往皆如其言遣吏司察事既还而劳其食于道傍为乌所攫肉事毎得实人无敢欺皆以为神史家载其得之之由以为语次寻绎问他阴伏以相参考后世儒者乃以为钩距而鄙之此在黄霸虽未尽善而后儒非之者犹为无知盖不论其本而论其末不观其心而遽议其行事则皆不足以论人原霸之心本欲免人之欺求事之实而已
  匡衡
  朱子曰尝见一人云匡衡做得相业全然不是只是所上䟽议论甚好恐是收得好怀挟又云如答淮阳王求史迁书其词甚好又曰如宣元间诏令及戒诸侯王诏令皆好不知是何人做汉初时却无此议论汉初却未曾讲贯得恁地又曰匡衡说诗关雎等处甚好亦是有所师授讲究得到
  刘向 萧望之
  龟山杨氏曰汉武元鼎元封之间燕齐之士争言神仙祭祀致福之术者以万数故淫祠于汉世为多虽当时名儒硕徳继登宰辅莫有能是正之者元成之际衡谭用事始奋然欲尽去淫祠正以古义又幸世主从之其志行矣未㡬以刘向一言而废祠复兴岂不惜哉盖人情狃于祸福而易动鬼神隐于无形而难知以易动之情稽难知之理而欲正百年之谬宜乎其难矣以刘向之贤犹溺于习见况馀人乎 自孟子没王道不传故世无王佐之才既无王佐之才故其治效终不如古若要行道才说做计较要行便不是何故自家先负一个不诚了安得事成刘向多少忠于汉只为做计较大甚才被见破手足俱露是甚模様 初孝宣循武帝故事招置名儒刘更生以通逹善属文与选中可谓遇主矣其后上复兴神仙方术之士而更生得淮南枕中鸿宝秘书献之言黄金可成其所为未免长君之过也岂其逢世希合而为之欤抑年少学犹未能无惑于异端欤其后与望之堪猛軰并立于朝为群小侧目更生乃令外亲上变事其义安在哉夫君子小人相为盛衰盖天地之大义也消息盈虚天地且不能不以其渐况于人乎且许史恭显之于汉也凭借私昵宠嬖之恩非一日矣其培根深其滋蔓远非所以朝升而暮罢而君子之去小人又非智谋之足恃也亦有吾之仁义而已彼方欲肆欺以罔吾之信为数以败吾之义而吾且欲决而去之而自为不信其见乘也不亦宜乎子读更生传见其惓惓于其君未尝不为之叹息也惜其不知义命之归故一蹶而不振悲夫
  南轩张氏曰萧望之刘更生辅元帝初政以元帝天资之弱而外有史高总朝廷之事内有恭显制枢机之权二子居其间可谓孤弱之势危疑之时矣所以处之之道要当艰深其虑正固其守诚意恳恻以广上心人才兼收以彊国势谨其为勿使有差密其机勿使或露积之以久上心开明人才众多群心归而理势顺庶几有可为者此在易屯膏小贞之义也而二子处之盖甚踈矣其绸缪经理未尝有一日之功也遽白罢中书宦官其机盖已尽露而无馀䇿既不蒙信用而中外小人并起而乘之身之死逐不足道而当时之事遂不可复救甚矣二子之踈也况其所为自多不正用人要当公天下之选而二子者不惟其贤惟其附己不知小人迎合于外者讵可保耶故以郑朋之倾邪而使之待诏至于华龙之污秽亦欲入其党彼盖有以召之也在易有之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所谓严者严其在我者也二子处群小之间而不严如是其可得乎袁安任隗当梁冀强横之时非惟不能加害而卒能去之以安隗所处之严故也故史称安隗素行高冀未有以害之斯言诚有味也二子曾不知此耶至于使外亲上变事与子上书则又其甚矣子观二子所执虽正然恳诚之心不笃势利之念相交以天下之公义而行之以一己之私盖不知学之弊也吁可惜哉然而昔人未可以一失断其平生若更生经历忧患晩岁气象殊胜于前处王氏之际庶几为忧国敦笃者矣
  龚胜
  涑水司马氏曰王莽慕龚君宾之名訹以尊爵厚禄劫以淫威重势而必致之君宾不胜逼迫绝食而死班固以薰膏之语讥焉未闻有为辨之者也可不大哀欤昔者纣为不道毒痡四海武王不忍天下困穷而征之斯则有道天子诛一乱正之匹夫尔于何不可而伯夷叔齐深非之义不食周粟而饿死狷隘如此仲尼犹称之曰仁以为不殒其节而已况于王莽凭汉累世之恩因其继嗣衰绝饰诈伪而盗之又欲诬洿清士以其臭腐之爵禄甘言谀礼期于必致不可以智免不可以义攘则志行之士舎死何以全其道哉或者谓其不能黜芳弃明保其天年然则虎豹之鞹何以异于犬羊之鞹庸人之行孰不如此又责其不诡辞曲对若薛方然然则将未免于謟岂曰能贤故君宾遭遇无道及此穷矣失节之徒排毁忠正以遂已非不察者又从而和之太史公称伯夷叔齐不有孔子则西山之饿夫谁识知之信矣哉
  王莽
  潜室陈氏曰莽拔于族属继四父而辅政时人未之信也于是刻心厉行以著其节礼贤下士以钓其名分布党与以承其意謟事母后以市其权延见吏民以致其恩意上下之势既成而人皆知有莽矣于是力为险异之行以焜耀当时封邑不受位号不居视天下爵禄若将凂焉天下之人见其苦心如此遂以其无他而谓伊周复出故其避丁傅也莫不称其贤其罢归也天下莫不讼其冤一辞采女而诣阙上书者千数辞益封而吏民上书者八千人辞新野田而前后上书者至四十八万盖当时惟恐莽之一日去汉举国以授之惟恐其不受夫莽斗筲之才贾孺之智儿曹之恩妾妇之行徒以驱委庸人笼络小孺媚事妇人女子可也而乃掩窃大物岂非厄会然欤
  总论
  朱子曰汉兴之初人未甚繁气象刬地较好到武宣极盛时便有衰底意思 周人繁密秦人尽扫了所以贾谊谓秦专用茍简自恣之行秦又太茍简自恣不曾竭其心思太史公董仲舒论汉事皆欲用夏之忠不知汉初承秦扫去许多繁文已是质了 董仲舒才不及陆宣公而学问过之张子房近黄老而隐晦不露
  南轩张氏曰西汉末世风节不竞居位大臣号为有正论者不过王嘉何武师丹耳在波荡风靡之中诚亦可取比之光禹则甚有间矣然西汉末年正如病者元气先败几疾皆得以入之而皆得以亡之为当时大臣者要当力陈国势根本之已蹶劝人主以自强于徳多求贤才以自辅庶可以扶助元气消靡沉痼若不循其本而姑因一事之谬一人之进而指陈之纵使一事之正一人之去亦将有继其后者终无益也故哀帝之末董贤虽去而王氏即起遂以亡汉矣自成帝以来受病之痼且大者乃在王氏如丁傅董贤之徒又特一时乘间之疾耳在位者当深以王氏为虑以王氏为虑当如予所言先劝人主以自强于徳自强于徳则不冝少有差失顾反尊傅氏宠董贤以重失天下之心是益自削而增助王氏之势耳故莽得以拱手而乘其后惜当时论者皆不知及此也可胜叹哉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一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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