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第17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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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卷目录

 墓志部纪事

 墓志部杂录

文学典第一百七十八卷

墓志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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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秦本纪》:蜚廉生恶来,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 俱以材力事殷纣。周武王之伐纣,并杀恶来。是时蜚 廉为纣石北方,还无所报,为坛霍太山而报,得石棺, 铭曰:“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尔石棺。以华氏死,遂葬 于霍太山。”为纣石北方。徐广曰:“作石椁于北方。” 《庄子》:“卫灵公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沙丘,掘之数 仞,得石椁,洗而视之,有铭曰:‘不凭其子,灵公夺而埋 之’。”夫灵公之为灵久矣。

《博物志》:“汉滕公夏侯婴死,送葬东都门外,驷马不行, 踣地悲鸣,即掘马蹄下得石椁,其铭曰:‘佳城郁郁,三 千年见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乃葬斯地,谓之马冢。” 《梁书·刘显传》:显卒时年六十三,友人刘之遴启皇太 子曰:“之遴尝闻夷叔、柳惠,不逢仲尼一言,则西山饿 夫,东国黜士。名岂施于后世,信哉!生有七尺之形,终” 为一棺之土。不朽之事,寄之题目,怀珠抱玉,有殁世 而名不称者,可为长太息,孰过于斯?窃痛友人沛国 刘显韫椟艺文,研精覃奥,聪明特达,出类拔群。阖棺 郢都,归魂有日,须镌墓板之遴,已略撰其事行,今辄 上呈。伏愿鸿慈,降兹睿藻,荣其枯骴,以慰幽魂。冒昧 尘闻,战栗无地,乃蒙令为志,铭曰:“繁弱挺质,空桑吐 声,分器见重,播乐传名。谁其均之,美有髦士。礼著幼 年,业明壮齿,厌饫典坟,研精名理,一见弗忘,过目则 记。若访贾逵,如问伯始,颖脱斯出,学优而仕。议狱既 佐,芸兰乃握。搏凤池水,推羊太学,内参禁中,外相藩 岳。斜光已道,殒彼西浮,百川到海,还逐东流。营营返 魄,汎汎虚舟,白马向郊,丹旒背巩。野埃兴伏,山云轻 重。吕掩书坟,杨归元冢。尔其戒行,涂穷土垄。弱葛方 施,丛柯日拱。𡑞柳荑春,禽寒敛氄。长空常暗,阴泉独 涌。祔彼故茔,流芬相踵。”

《褚翔传》:翔父向,风仪端丽,眉目如点,每公庭就列,为 众所瞻望焉。大通二年,出为宁远将军、北中郎庐陵 王长史。三年,卒官。外兄谢举为制墓铭,其略曰:“弘治 推华,子嵩惭量。酒归月下,风清琴上。”论者以为拟得 其人。

《尚书故实》:智永积年学书,秃笔头十瓮,每瓮皆数石, 后取笔头瘗之,号为“退笔冢。”自制铭志。

《陈书鲁广达传》:“广达依例入隋。本朝沦覆,遘疾不治, 寻以愤慨卒,时年五十九。尚书令江总抚柩恸哭,乃 命笔题其棺头,为诗曰:‘黄泉虽抱恨,白日自流名。悲 君感义死,不作负恩生’。总又制广达墓铭,其略曰:‘灾 流淮海,险失金汤,时屯运极,代革天亡。爪牙背义,介 胄无良。独摽忠勇,率御有方。诚贯皎日,气励严霜。怀’” 恩感报,抚事何忘。

《孙玚传》:“玚卒,尚书令江总为其志铭,后主又题铭后 四十字,遣左民尚书蔡征宣敕就宅镌之。其词曰:‘秋 风动竹,烟水惊波。几入樵径,何处山阿。今时日月,宿 昔绮罗。天长路远,地久灵多。功臣未勒,此意如何’?”时 论以为荣。

《北齐书裴让之传》,“让之弟诹之,杨愔合门改葬,托诹 之顿作十馀墓志,文皆可观。”

《唐书郭行馀传》:“行馀者,元和时擢进士。河阳乌重引 表掌书记。重引葬其先,使志冢,辞不为。重引怒,即解 去。”

《宣宗元昭皇后传》:“皇后晁氏,不详其世。少入邸,最见 宠答。及即位,以为美人。大中中薨,赠昭容。诏翰林学 士萧寘铭其窆具载。生郓王万寿公主,后夔、昭等五 王居内院,而郓独出阁。及即位,是为懿宗。外颇疑帝 非长,寘出铭辞以示外廷,乃解。”

《旧唐书令狐楚传》,开成二年十一月,楚疾甚未终前 一日,谓其子绪绹曰:“吾生无益于人,勿请谥号,葬日 勿请鼓吹,唯以布车一乘,馀勿加饰。铭志但志宗门, 秉笔者无择高位。”

《大唐新语》:张说既致仕,在家修养,乃乘闲往景山之 阳,于先茔建立碑表,元宗仍赐御书碑额以宠之。其 文曰:“呜呼!积善之墓,与宣父《延陵季子墓志》同体也。” 朝野以为荣。及说薨,元宗亲制神道碑,其略曰:“长安 中,公为凤阁舍人,属麟台监张易之诬构大臣,作为 飞语。御史大夫魏元忠即其丑正,必以中伤天后,致” 投杼之疑,中宗忧掘蛊之变。是时敕公为证,啖以右 职,一言剌回,四国交乱。公重为义,死且不辞。庭辨无辜,中旨有忤,左右为之惕息。而公以之抗词,反元忠 之营魂,出太子于坑陷。人谓此举义重于生,由是长 流钦州,守政故也。文多不尽载。

《唐国史补》:长安中,争为碑志,若市贾然。大官薨,卒造 其门如市,至有喧竞构致,不由丧家。是时裴均之子 将图不朽,积缣帛万疋,请于韦相。贯之举手曰:“宁饿 死,不苟为此也。”

《唐语林》:大中末,谏官献疏,请赐白居易谥。上曰:“何不 读醉吟先生墓表。”卒不赐谥。弟敏中在相位,奏立神 道碑,使李商隐为之。

《北梦琐言》:白太保与元相国友善,白自撰墓志云:“与 彭城刘梦得为诗友。”殊不言元公,人疑其隙终也。 颜给事荛谪官,没于湖外,尝自草墓志,性躁急,不能 容物。其志词云:“寓于东吴,与吴郡陆龟蒙为论诗之 交,一纪无逾。龟蒙卒,为其就木至穴,情礼不缺。其后 即故谏议大夫高公丞之故丞相陆公扆。二君于荛 至”死不变,其馀面交皆如携手过市,见利即解携而 去,莫我知也。复有吏部尚书薛公贻矩、兵部侍郎于 公兢、中书舍人郑公撰。三君子者,余今日已前不变, 不知异日见余骨肉孤幼,复如何哉?

《十国春秋?吴游恭传》:“恭尝奉命撰烈祖墓志,词极体 要,时辈称之。”

《吴越谢鹗传》:鹗儿时,梦浴溪中,有人以珠一器遗之 曰:“吞此则明悟矣。”鹗吞细珠六十馀颗。及长,有文名。 保大时,朱行先勤王事而殁,鹗为撰墓志铭,雅赡冠 一时。

《闽刘山甫传》:“山甫有才藻,尝撰《徐寅墓志铭》,情文兼 至,为世所称。”

《辽史室昉传》:“昉授中京留守,加尚父,卒年七十五。上 嗟悼,辍朝二日,赠尚书令。遗言戒厚葬,恐人誉过情, 自志其墓。”

《宋史薛颜传》:颜尝属杜衍为墓志,衍却之。仁宗闻其 事,他日谓衍曰:“薛颜有丑行,卿不欲志其墓,诚清识 也。”

《李朴传》:“朴字先之,历国子祭酒。尝自志其墓曰:‘以天 为心,以道为体,以时为用,其可已矣’。”盖叙其平生云。 《孙固传》:固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温靖。傅尧俞铭其 墓曰:司马公之清节,孙公之淳德。盖所谓不言而信 者也。世以为确论。

《范镇传》:镇平生与司马光相得甚驩,议论如出一口, 且约生则互为传,死则作铭。光生为镇传,服其勇决。 镇复铭光墓云:熙宁奸朋淫纵,险诐憸猾,赖神宗洞 察于中,其辞峭峻。光子康属苏轼书之,轼曰:“轼不辞 书,惧非三家福。”乃易他铭。

《朱昂传》:“昂颇好释氏,晚岁自为墓志。”

《龙川别志》:章懿之崩,李淑护葬。晏殊撰志文,只言生 女一人,早卒无子,仁宗恨之。及亲政,内出志文以示 宰相曰:“先后诞育朕躬,殊为侍从,安得不知?乃言生 一公主,又不育,此何意也?”吕文靖曰:“殊固有罪,然宫 省事秘,臣备位宰相,是时虽略知之,而不得其详。殊 之不审,理容有之。然方章献临御,若明言先后实生 圣躬,事得安否?”上默然良久,命出殊守金陵。明日以 为远,改守南都。

《渑水燕谈录》:陈文惠将终前一日,自为墓志曰:“宋有 颍川先生尧佐,字希元,道号知馀子。年八十不为夭, 官一品不为贱,使臣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备,归息于 先秦国大夫、仲兄丞相栖神之域,吾何恨哉!”

《闻见后录》:庆历中,翰林侍读学士淑守郑州,题周少 主陵云:“弄耜牵车挽鼓催,不知门外倒戈回。荒坟断 陇才三尺,刚道房陵半仗来。”时上命淑作《陈文惠公 尧佐墓铭》,淑书尧佐好为小诗,间有奇句,及有“尪愎 弗咸”等语。陈氏子弟请易去,淑以文先奏御,不可易。 陈氏子弟恨之,刻淑周陵诗于石,指“倒戈”为谤。上亦 以艺祖应天顺人,非逼伐而取之,落淑学士。淑上章 辨《尚书》之义,盖纣之前徒自倒戈攻纣,非武王倒戈 也。上知淑深于经术,待之如初。

《梦溪笔谈》:“庆历中,予在金陵,有饔人以一方石镇肉, 视之若有镌刻,试取石洗濯,乃宋《海陵王墓铭》,谢朓 撰并书其字如锺繇,极可爱。予携之十馀年,文思副 使夏元昭借去,遂托以坠水,今不知落何处。此铭,朓 集中不载,今录于此”:中枢诞圣,膺历受命。于穆二祖, 天临海镜。显允世宗,温文著性。三善有声,四国无竞。 嗣德方衰,时唯介弟,景祚云及,多难攸启。载骤𫐉猎, 高辟代邸。庶辟欣欣,威仪济济。亦既负扆,言观帝则。 正位恭己,临朝渊嘿。虔思,宝缔负荷。非克。敬顺天人, 高逊明德。西光已谢,东旭又良。龙纛夕俨,葆挽晨锵。 风摇草色,日照松江。春秋非我,晚夜何长。

《青箱杂记》:李侍郎仲容涛相之后。吉德恬退,不与物 校,时人目为李佛子。享年七十,腊月八日,无疾而逝。 观文丁公广为撰墓志,叙其为人曰:“天禧中士风奔 竞,公在文馆,淡然自守。同列中负人伦之鉴者曰:‘李公他日名位显,年寿高,我辈俱不及’。”迄今皆验。 《湘山野录》:欧公撰《石曼卿墓表》,苏子美书,邵𫗧篆额, 山东“诗僧秘演力干”屡督欧俾速撰文,方成,演以。 二两置食于,相蓝南食殿。请帮助识别此字。讫,白欧公写名之日为 具,召馆阁诸公观子美书。书毕,演喜曰:“吾死足矣。”饮 散,欧、苏嘱演曰:“镌讫,且未得打。”竟以词翰之妙,演不 能却。欧公忽于定力院见之,问寺僧曰:“何得?”僧曰:“半 千买得。”欧怒回诟演曰:“吾之文反与庸人半千鬻之 何无识之甚!”演滑稽特精,徐语公曰:“学士已多他三 百八十三矣。”欧愈怒曰:“是何?”演曰:“公岂不记作《省元》? 时庸人竞摹新赋,叫于通衢,复更名呼云:‘两文来买 欧阳《省元赋》。今一碑五百,价已多矣’。”欧因解颐,徐又 语欧曰:“吾友曼卿,不幸蚤世,固欲得君之文,张其名, 与日星相磨,而又穷民售之,颇济其乏,岂非利乎?”公 但笑而无说。

《老学庵笔记》:晏尚书景初作一士大夫墓志,以示朱 希真,希真曰:“甚妙,但似欠四字耳。”然不敢以告。景初 苦问之,希真指有文集十卷字下曰:“此处欠。”又问欠 何字,曰:当增“‘不行于世’四字。”景初遂增“藏于家”三字, 实用希真意也。

《武进县志》:钱公辅中甲科高第,王荆公为其母墓铭, 不称其科甲,但云:“子官于朝,丰显矣。”里巷之士以为 太君荣。公辅意不满,以书冀改,荆公不可,曰:“文自有 意,不能改也。一科第,市井小儿粗知诗赋者皆可得, 何足道哉!”

《幕府燕闲谈》:范文正公尝为人作墓铭,已封,将发,忽 曰:“不可不使师鲁见。”明日以示尹师鲁曰:“希文名重 一时,后世所取,信不可不慎也。”今谓转运使为部刺 史,知州为太守,诚为脱俗。然今无其官,后必疑之,此 正起俗儒争论也。希文抚己曰:“赖以示子,不然吾几 失之。”范文正公作《岳阳楼记》,为世所贵。尹师鲁读之 曰:“此传奇体也。”

《妮古录》:“宋《开封张尧夫墓铭》,以其葬之速也,不能刻 石,乃得金谷古砖,命太原王顾以丹为隶书,纳于圹 中。”

《却扫编》:冨韩公之薨也,讣闻神宗对辅臣甚悼惜之, 且曰:“冨某平生强项,今死矣,志其墓者,亦必一强项 之人也。卿等试揣之。”已而自曰:“方今强项者莫如韩 维,必维为之矣。”时持国方知汝州,而其弟玉汝丞相 以同知枢密院预奏事,具闻此语,汗流浃背。于是亟 遣介走报持国于汝州曰:“虽其家以是相嘱,慎勿许 之,不然且获罪。”先是,书未到,冨氏果以墓志事嘱持 国,既诺之矣,乃复书曰:“吾平生受冨公厚恩,常恨未 有以报,今其家见托,义无以辞,且业已许之,不可食 言。虽因此获罪,所甘心也。”卒为之。初,持国年几四十, 犹未出仕,会冨公镇并州,以帅幕辟之,遂起,其相知 如此。

《闻见前录》:冨公子绍庭字德先。建中靖国初,朝廷擢 德先为河北西路提举常平,德先辞曰:“熙宁变法之 初,先臣以不行青苖法,臣不敢为此官。”上益嘉之,除 祠部员外郎。崇宁中,德先卒,郑人晁咏之志其墓,文 甚美,独不书辞提举常平事有所避也,惜哉。德先之 子直柔,事今上为同知枢密院事。

神宗朝,御史中丞吕诲献可言安石不已,出知邓州, 寻请宫祠归洛,温公、康节日相往来。献可病,温公、康 节就卧内问疾。献可所言皆天下国家之事,忧愤不 能忘,未尝一语及其私也。一日,手书托温公以《墓铭》, 温公亟省之,已瞑目矣。温公呼之曰:“更有以见属乎?” 献可复张目曰:“天下事尚可为,君实勉之。”故温公志 其墓,论献可为中丞时,则曰:有侍臣弃官家居者,朝 野称其才,以为古今少伦,天子引参大政,众皆喜于 得人,献可独以为不然,众莫不怪之。居无何,新为政 者恃其才,弃众任己,厌常为奇,多变更祖宗法,专及 敛民财。所爱信引拔时或非其人,天下大失望。献可 屡争不能及,抗章条其过失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 人也。使久居庙堂,必无安静之理。”又曰:“天下本无事, 但庸人扰之尔。”志未成,河南监牧使刘航仲通自请 书石,既见其文,仲通复迟回不敢书,时安石在相位 也。仲通之子安世曰:“成吾父之美,可乎?”代书之。仲通 又阴祝献可诸子勿摹本,恐非三家之福。时用小人 蔡天申为京西察访,置司西都,天申厚赂镌工,得本 以献安石。天申初欲中温公,安石得之,挂壁间,谓其 门下士曰:“君实之文,西汉之文也。”

刘仲通慕司马温公、吕献可之贤。方温公欲志献可 墓时,仲通自请书石,温公文出,直书王介甫之罪不 隐,仲通始有惧意。其子安世,字器之,出入温公门下, 代其父书,自此益知名。

《太平清话》:“荆公为弟作志铭,而绝不露兄字,亦不书 其出官之绩,文仅四百馀字。”

《妮古录》:熙宁中,金陵丹阳之间有盗发墓,得隐起砖 于冢中,识者买得之,读其书,盖山中宰相陶隐居墓也。其文高妙,王荆公常诵之,书于天庆观壁间。 《春渚纪闻》:东坡先生自惠移儋耳,秦七丈少游亦自 郴阳移海康,渡海相遇,二公共语,恐下石者更启后 命。少游因出自作挽词呈公,公抚其背曰:“某常忧少 游,复何言,某亦尝自为志墓文,封付从者,不使过子 知也。”遂相与啸咏而别。初,少游谒公彭门,和诗有“更 约后期游汗漫”,盖谶于此云。

《挥麈后录》:初,李端叔尝为郡人罗朝议作墓志,首云: “姑孰之溪,其流有二,一清而一浊。”清者谓罗公也,盖 指浊者谓郭功父,功父益以怨深刺骨焉。

蔡元长卒,门人吕川、卞老醵钱葬之,为作《墓志》,迺曰: “天宝之末,姚、宋何罪”云。

孙仲益,每为人作墓碑,得润笔甚富,所以家益丰。有 为晋陵主簿者,父死,欲仲益作志铭,先遣人达意于 孙曰:“文成缣帛银粟,各当以千濡毫也。”仲益忻然落 笔,且溢美之。既刻就,遂寒前盟,以纸笔、龙涎、建茗代 其数,且作启以谢之。仲益愤极不堪,以骈俪之词报 之,略云:“米五斗而作传,绢千匹以成碑。古或有之,今” 未见也。立道旁碣,虽无愧词,谀墓中人,遂成虚语。 《清波杂志》:族叔振茂在翰林院,一日召至中书,受旨 作《建立皇子诏》曰:“朕荷天佑序,承列圣之丕业,思所 以垂裕于后,夙夜不敢康宁。永惟本支之重,彊固王 室,亲亲尚贤,厥有古义。”普安郡王,艺祖七世孙也。自 幼鞠于宫闱,嶷然不群,聪哲端重,阅义“有立。亢于宗 藩,历年滋多,厥德用茂。望实之懿,中外所闻。朕将考 礼正名,昭示天下。立爱之道,始于家邦。自古帝王以 此明人伦而厚风俗也。稽考前宪,非朕敢私。”上读之 称善,又令制字以赐,未几遂柄用。洪具著此文于志 中,仍首载当时使事,且云效坡公所作冨碑之体。 《佩楚轩客谈》:李龙字和父,“笠泽人。家吴兴三汇之交, 效元、白歌诗,不乐仕进。年登耄期,自作墓铭云:‘孰生 予,孰死予,予自不知为文之徒,诗之徒。今瘗于斯,孰 知伯道之无儿’。”未几死,赵文曜为志,葬之河道两山 间,梅树百株。赵德符题碣曰:“宋诗人雪林李君之墓。” 《贵耳集》:“席大光以母葬,碑铭皆数千言,屈吴傅朋书 之,大光立”于碑侧,不数字,必请傅朋憩偃,终日不能 兼备。傅朋病之,至夜分,潜起秉烛而书。大光闻之起 立,以文房玩好之物尽归之,预储六千缗为润毫。或 曰:“傅朋之贫脱矣。”未几而大光死,傅朋叹曰:“吾之贫, 分也;大光之死由我也。”

《元史虞集传》:集碑板之文,未尝苟作。南昌冨民有伍 真父者,赀产甲一方,娶诸王女为妻,充本位下郡总 管。既卒,其子属丰城士甘悫求集文铭父墓,奉中统 钞五百锭,准礼物。集不许,悫愧叹而去。 《贫士传》:胡汲仲,字长孺,天台人也。特立独行,冻饿有 守。赵子昂尝为罗司徒奉钞百锭,请作墓铭,长孺怒 曰:“我岂为宦官誉墓耶?”是日,长孺绝粮,其子以情白, 坐客咸劝之受,长孺愈坚。

《太平清话》:“顾仲英年五十,豫营寿藏,并自志其平生。 立之藏旁,遇胜日,率亲戚故旧至其处,饮酒赋诗为 戏游他郡,图寿藏规制,并录志文以自随。”

墓志部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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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退朝录》:“杜甫终于耒阳,槁葬之。”至元和中,其孙 始改葬于巩县,元微之为志。而郑刑部文宝謪官衡 州,有《经表阳杜子美墓诗》,岂但为志而不克迁,或已 迁而故冢尚存耶?

《闻见后录》:司马文正公薨,范蜀公取苏翰林行状作 志,系之以铭。翰林当书石,以非《春秋》微婉之义为公 休。谏议云:“轼不辞书,恐非三家之福。”就易名铭。蜀公 之铭世不传,予故表出之曰:天生斯民,乃作之君。君 不独治,爰畀之臣。有忠有邪,有正有倾。天意若曰,待 时而生。皇皇我宋,神器之重。卜年万亿,海内一统。而 熙宁初,奸小淫纵,以朋以比,以闭以壅,乃于𥟖民,诞 为愚弄,人不聊生,天下讻讻,险陂憸猾,唱和雷同,谓 天不足畏,谓众不足从,谓祖宗不足法,而敢为诞谩 不恭。赫赫神宗,洞察于中,乃窜乃斥,远佞投凶,诛鉏 蠹毒。方复。任公,奄弃万国,未克厥终。二圣继承,谋谟 辅佐,乃曰“斯时非公不可。”召公洛京,虚心至诚。公至 京师,朝访夕谘。公既在位,中外咸喜。信在言前,拭目 以观。日亲万机,勤劳百为,尽瘁忧国,梦寐以之。曾未 期月,援溺振渴。事无巨细,悉究本末。利兴害除,赏信 罚必。曰贤不肖,若别白黑。耆哲俊乂,野迄无遗。元恶 大憝,去之不疑。无有远迩,风从响应。载考载稽,名实 相称。天胡不仁,丧吾“良臣。天实不恕,丧吾良辅。”呜呼 已乎,而不留乎?山岳可拔也,公之意气,坚不可夺也。 江汉可竭也,公之正论,浚不可遏也。呜呼公乎!时既 得矣,道亦行矣,志亦伸矣,而寿止于斯,哀哉!

范文正公尹天府,坐论吕申公,降饶州。欧阳公为馆职,以书责谏官,不言,亦贬夷陵。未几,申公亦罢。后欧 阳公作《文正神道碑》云: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 是二公驩然相约,共力国事,天下之人皆以此多之。 文正之子尧夫以为不然,从欧阳公辨,不可则自削 去“驩然共力”等语,欧阳公殊不乐为。苏明允云:“范公 碑为其子弟擅于石本,改动文字,令人恨之。”《文正墓 志》则冨公之文也。先是冨公自欧阳公平章,其书略 曰:“大都作文字,其间有干著说善恶可以为劝戒者, 必当明白其词,善恶焕然,使为恶者稍知戒,为善者 稍知劝,是亦文章之用也。岂当学圣人作《春秋》”,隐奥 微婉,使后人传之注之,尚未能通,又“疏之疏之尚未 能尽,以至为说、为解、为训释、为论议,经千馀年,而学 者至今终不能贯彻晓了。”弼谓:“如《春秋》者,惟圣人可 为,降圣人而下皆不可为,为之亦不复取信于后矣。 学者能约《春秋》大义,立法立例,善则褒之,恶则贬之, 苟有不得已须当避者,稍微其词可也,不宜使后人 千馀年而不知其意也。若善不能劝,恶不能戒,则是 文字将何用哉?既书之而恶者自不戒,善者自不劝, 则人之罪也。于文何过哉?”弼常病今之人作文字,无 所发明,但依违模棱而已。人之为善固不易,有遭谗 毁者,有被窜斥者,有穷困寒饿者,甚则诛死族灭,而 执笔者但求自便,不与之表显,诚罪人也。人之为恶 者,必用奸谋巧诈,货赂朋党,多方以逃刑戮。况不止 刑戮是逃,以至子子孙孙享其馀荫而不绝,可谓大 幸矣。执笔者又畏之不敢书其恶,则恶者愈恶,而善 人常沮塞不振矣。君子为小人所胜所抑者,不过禄 位耳。惟有三四寸竹管子向口角头褒善贬恶,使善 人贵,恶人贱,善人生,恶人死,须是由我始“得,不可更 有所畏怯而噤默受不快活也。”向作《希文墓志》,盖用 此法,但恨有其意而无其词,亦自谓希文之善稍彰, 奸人之恶稍暴矣。今永叔亦云:“胸臆有欲道者,诚当 无所避,皎然写之,泄忠义之愤,不亦快哉!”则似以弼 之说为是也。然弼之说,盖公是公非,非于恶人有所 加诸也。如《希文墓志》中所诋奸人,皆指事据实,尽是 天下人闻知者,即非刱意为之。彼家数子,皆有权位, 必大起谤议,断不恤也。初,宝元、庆历间,范公、冨公、欧 阳公,天下正论所自出。范公薨,冨公、欧阳公相约书 其事矣。欧阳公后复不然,何也?予读冨公之书至“汗 出”,尚以《春秋》之诛为未快,呜呼,可畏哉!

韩退之作《王仲舒碑》,又作“志。”苏子瞻作《司马君实行 状》,又作“碑”,其事同,其词各异。

予客长安,蓝田水坏一墓,得退之自书《薛助教志》石 校印本,殊不同。印本挟一矢,石本乃指一矢为妙语。 又城中有发地,得小狭青石刻《瘗破砚铭》。长安又得 退之《李元宾墓铭》,段季展书校印本,无友人博陵崔 弘礼卖马葬国东门之外七里之事。又印本铭云:“已 乎元宾,文高乎当世,行过乎古人,竟何为哉,石本乃 意何为哉”,益叹《石本》之语妙。欧阳公以下好韩氏学 者,皆未见之也。

《挥麈后》录东坡先生平生为人碑志绝少,盖不妄语 可故也。其作《陈公弼希亮传》,叙其刚方明敏之业,殆 数千言,至比之长孺,非以有心,未易得之。然其后无 闻,心窃疑焉。比阅《孙叔易外制集》,载其所行陈𥳑斋 去非为参知政事,封赠三代告词,始知迺公弼之孙。 取张巨山所作去非墓碑视之,又知为公弼仲子忱 之孙焉。简斋“出处气节,翰墨文章,为中兴大臣之冠。 善恶之报,时有后先,其可谓无乎?”

范景仁尝为司马文正作墓志,其中有曰:“在昔熙宁, 阳九数终,谓天不足畏,谓民不足从,谓祖宗不足法。” 乃裒顽鞠凶,托东坡先生书之。公曰:“二丈之文,轼不 当辞,但恐一写之后,三家俱受祸耳。”卒不为之书。东 坡可谓先见明矣。当时刊之。绍圣之间,治党求疵,其 罪可胜道哉!

《避暑录话》:杜牧作《李戡墓志》,载戡诋元白诗语,所谓 “非庄人雅士所为,淫言媟语入人肌骨”者,元稹所不 论。如乐天讽谏闲适之辞,可概谓淫言媟语耶?戡不 知何人,而牧称之过甚。古今妄人不自量,好抑扬予 夺,而人辄信之类尔。观牧诗纤艳淫媟,乃正其所言 而自不知也。《新唐书》取牧语为乐天传论,以为救失, 不得不然,盖过矣。牧记戡母梦有伟男子持双儿授 之云:“予孔丘以是与尔。”及生戡,因字之天授晁无咎 每举以为献,曰:“孔夫子乃为人作九子母耶?”此必戡 平日自言者,其诡妄不言可知也。

《演繁露》:“裴子野葬,湘东王为墓志铭,陈于藏内。邵陵 王又立墓志,堙于羡道。”道列志自此始。

《容斋三笔》:碑志之作,本孝子慈孙,欲以称扬其父祖 之功德,播之当时而垂之后世,当直存其名字,无所 避隐。然东汉诸铭,载其先代,多只书官,如淳于长《夏 承碑》云,“东莱府君之孙,太尉掾之中子,右中郎将之 弟”,《李翊碑》云,“牂牱太守曾孙,谒者孙、从事君元子”之 类是也。自唐及本朝名人文集所志,往往只称君讳某字某,至于记序之文亦然。王荆公为多,殆与求文 扬名之旨为不相契。东坡先生《送路都曹》诗,首言乖 崖公在蜀,有录事参军,老病废事,公责之,遂求去,以 诗留别,所谓“秋光都似官情薄,山色不如归意浓”者。 公惊谢之曰:“吾过矣。同僚有诗人而吾不知。”因留而 慰荐之。坡幼时闻父老言,恨不问其姓名。及守颍州, 而都曹路君以小疾求致仕,诵此语留之不可,乃采 前人意作诗送之。其诗大略云:“结发空百战,市人看 先封。谁能搔白首,抱关望夕峰。”则路君之贤而不遇 可知矣。然亦不书其名,使之少获表见,又为可惜也。 《容斋四笔》:东坡为张文定公作墓志铭,有答其子厚 之一书云:“志文路中已作得大半,到此百冗未绝,计 得十日半月乃成。然书大事略小节已有六千馀字, 若纤悉尽书,万字不了,古无此例也。知之知之!盖当 时恕之意,但欲务多耳。”又一帖云:“志文谒告,数日方 写得了,谨持纳。衰病眼眩,辞翰皆不佳,不知可用否?” 今《志文》正本凡七千一百字,铭诗百六十字,云“予乡 士,作一列大夫小郡守行状九千言,衢州士人诣阙 上书二万言,使读之者岂不厌倦?作文者宜戒之。”坡 帖藏梁氏竹斋,赵晋臣镌石于湖南宪司楚观。 东坡《祭张文定文》云:轼于天下未尝铭墓,独铭五人 皆盛德。故以文集考之,凡七篇。若冨韩公、司马温公、 赵清献公、范蜀公并张公,坡所自作。此外赵康靖、滕 元发二志乃代张公者,故不列于五人之数。《眉州小 集》有元祐中奏槁云:“臣近准敕差撰故同知枢密院 事《赵瞻神道碑》并书者。臣平生本不为人撰行状、埋 铭、墓碑,士大夫所共知。只因近日撰《司马光行状》,盖 为光曾为臣亡母程氏撰埋铭,又为范镇撰墓志,盖 为镇与先臣某平生交契至深,不可不撰。及奉诏撰 司马光、冨弼等墓碑,不可固辞,然终非本志。况臣老 病废学,文词鄙陋,不称人子所欲显扬其亲之意。伏 望圣慈别择能者,特许辞免。”观此一奏,可印公心。而 杭本《奏议》十五卷中不载。

《容斋五笔》:庆元三年,信州上饶尉陈庄发土得唐碑, 乃妇人为夫所作,其文曰:君姓曹名因字鄙夫,世为 番阳人,祖父皆仕于唐高祖之朝,惟公三举不第,居 家以礼义自守,及卒于长安之道。朝廷公卿乡邻耆 旧,无不太息。惟予独不然,谓其母曰:“家有南亩,足以 养其亲;室有遗文,足以训其子。肖形天地间,范围阴” 阳内死生聚散,特世态耳,何忧喜之有哉?予姓周氏, 公之妻室也。归公八载,恩义有夺,故赠之铭曰:“其生 也天,其死也天,苟达此理,哀复何言?”予按唐世上饶 本隶饶州,其后分为信,故曹君为鄱阳人,妇人能文 达理如此,惜其不传,故书之,以裨图志之缺。

谈撰。熙宁末,洛中有民耕于凤凰山下,获石碣,方广 二尺馀,乃妇人志其夫墓之文。文曰:“汉进士《曹禋墓 志铭》。君姓曹氏,名禋,字礼夫,世为洛阳人。二十八岁, 两策不举,卒于长安道中。朝廷卿大夫乡闾故老闻 之,无不哀其孝友姻睦,笃行能文。何其夭之如是邪? 唯儿闻之独不然,乃慰其母曰:‘家有南亩,足以养其 亲;室有遗文,足以教其子’。”凡累乎阴阳之间者,生死 数不可逃,夫何悲喜之有哉?丙子年三月十八日卒。 以其年十月十五日葬于凤凰山之原。予姓周氏,君 妻也,归君室十八岁矣。生子一人,尚幼。以其恩义之 不可忘,故作铭焉。铭曰:其生也天,其死也天。苟达此 理,哀复何言!其生也浮,其死也休。终何为哉,慰母之 忧。以上二则颇有异同故并载之

《老学庵笔记》:“杜牧之作《范阳卢秀才墓志》曰:‘生年二 十,未知古有人曰周公、孔夫子者’。盖谓世虽农夫卒 伍,下至臧获,皆能言孔夫子,而卢生犹不知,所以甚 言其不学也。”

市人有以博戏取人财者,每博必大胜,号“松子量”,不 知何物语也,亦不知其字云何。李端叔为人作墓志, 亦用此三字。端叔,前辈也,必有所据。

《芥隐笔记》:荆公常作《夷甫志》文:“石可泐也”,用《考工记》 “石有时以泐。”郑司农注读为再扐而后挂之,扐,谓石 解散也。

退之《孔戣志铭》云:“孔世。”请帮助识别此字。八:吾见其孙白而长身。据 《说文》廿,而集反,二十并也。请帮助识别此字。速达反,三十并也;卌,先 立反,四十并也。退之自谓识字,故用之为《四字铭》。今 刊正书者改作“三十八”,非是。案玉篇廿字如拾切二十并也请帮助识别此字。“字先切。”三 十也。“卌”:“先入切。”四十也。《广韵》二十七合。请帮助识别此字。《字音趿》二十八盍。又收 《清波杂志》,乾道末,晁强伯子健至毗陵,祠苏东坡于 学宫,其叔少尹子止为之记。其间言“坡之葬也,少公 铭其墓”,皆非实录。其甚者以赏罚不明,罪元祐,以“改 法免役怀元丰”;指温公才智不足,而谓公斥逐出其 遗意;称蔡确谤讟可赦,而谓公进用由是选擢;章惇 之贼害忠良,而云公与之友善。林希之诬诋善类,而 云公尝汲引之。子止所书如此。少公之语,志文在,可 考也。其然不其然乎?祠宇成,中寘坡塑像,又遍求从 壮至老。及自海外归,仪刑绘于两庑。晁文元后子健为景迂生以道之嫡孙,《祠堂碑》后为人磨去。

《江表志》:“苏洪进扬州版筑,发一冢,不显姓名,刻石为 铭曰:‘日为箭兮天为弓,射四时兮无穷。但见天将明 月在,不觉人随流水空。南山石兮高穹窿,天人墓兮 在其中。猿啼乌叫烟濛濛,千年万岁松柏风’。”

《谈苑》:陆经多与人写碑铭,颇得濡润,人有问子履近 日写几何,对曰:“近日写甚少,总在街上喝道。”行里 林下《偶谈》:水心少与陈龙川游,龙川才高而学未粹, 气豪而心未平,水心每以为然也。作《抱膝轩》诗,镌诮 规责,切中其病。是时水心初起,而龙川已有盛名,龙 川虽不乐,亦不怒,垂死犹托铭于水心曰:“铭或不信, 吾当虚空中与子辨。”故水心《祭龙川文》云:“子不余谬, 悬,俾余铭。”且曰:“必信视我如生,畴昔之日,余岂敢苟? 哀哉!此酒能复饮否?”水心既尝为铭,而病耗失之。后 乃为集序,精峭卓特,叹其才不为世所知,世所知者 科目耳。又谓同甫之学,惟东莱知之,晦庵不予,又不 能夺,而予犹不晓。皆所谓必信者。后诸子再求铭水 心,遂以陈同甫、王道甫合为一铭,盖用太史公、《老子》、 韩非及鲁连、邹阳同传之意。《老子》非韩非之比,然异 端著书,则同鲁连非邹阳之比,然慷慨言事,则同陈 同甫之视王道甫,虽差有高下,而有志复仇,不畏权 幸,则同。其言大义大虑大节,以为春秋、战国之材无 是,称扬同父至矣。末后微寓抑扬,其论尤正,又与昌 黎评柳子厚略相类。水心于龙川自少至老,自生至 死,只守一说,而后辈不知本末,或以为疑。此要当为 知者道也。

铭,诗之工者,昌黎《六一水心》为最。东坡《表忠观碑铭》 云:“仰天誓江,月星晦蒙。强弩射潮,江海为东。”只此四 句,便见钱镠忠勇英烈之气闪烁乾坤。《上清储祥宫 碑铭》云:“于皇祖宗,在帝左右。风马云车,从帝来狩。阅 视新宫,察民之言。佑我文母,及其孝孙。”读之俨然如 画,悚然如见,而天地与祖宗所以念下民、眷子孙之 意,又仁慈恻怛如此。后之为文者,非不欲极力摹写, 往往形貌虽具,而神气索然矣。

曾子固云:“铭志义近于史,而亦有与史异者。盖史于 善恶无不书,而铭特古之人有功绩材行志义之美 者,惧后世不知,则必铭而见之,或存于庙,或置于墓, 一也。”吾观退之作《王适墓铭》,载娶侯高女一事,几二 百言,此岂足示后耶?然退之作铭数十时,亦有讽有 劝,谅非特虚美而已。《题欧阳詹哀词》谓古之道,不苟 毁誉于人,则吾之为斯文,皆有实也。史称刘义者持 去退之金数斤,曰:“此谀墓中人而得之者,不如与刘 君为寿。”以退之刚直,不肯谀生人以取冨贵,乃肯谀 墓中人而得金耶?独其与王用作《神道碑》,所得鞍马、 白玉带,盖表而后受。退之于此,固未能免俗,然他无 所见也,又小人欲夺金而设辞耳。

四时异景,万卉殊态,乃见化工之妙;肥瘠各称,妍淡 曲尽,乃见画工之妙。《水心》为诸人墓志,“廊庙者赫奕, 州县者艰勤,经行者粹醇,辞华者秀颖,驰骋者奇崛, 隐遁者幽深,抑郁者悲怆。”随其资质,与之形貌,可以 见文章之妙。

桯史孙仲益觌《鸿庆集》太半铭志,一时文名猎猎起, 四方争辇金帛请日至不暇给。今集中多云云,盖谀 墓之常不足咤。独有《武功大夫李公碑》列其间,乃俨 然一珰耳。亟称其高风绝识,自以不获见之为大恨。 言必称公,殊不怍于宋用臣之论谥也。其铭曰“靖共 一德,历践四朝,如砥柱立,不震不摇”,亦太侈云。余在 故府时,有同朝士为某人作行状,言者摘其事,以为 士大夫之不忍为,即日罢去。事颇相类。仲益盖幸而 不及于议也。

《癸辛杂识》:赵松雪云:“北方多唐以前古冢。所谓墓志 者,皆在墓中,正方而上有盖,盖丰下杀上,上书某朝 某官某人墓志,此所谓书盖者,盖底两间用铁局局 之。后人立碑于墓道,其上篆额,止谓之额,后讹为盖, 非也。今世岁月志乃其家子孙为之,非所谓墓碑也。 古者初无岁月志之石。”

《听雨纪谈》:近世凡墓志铭及碑碣之类,必加书撰人 并篆盖题额者于前,至往往假显者之名以夸于人, 此甚可笑。欧阳公《与尹材帖》云:“墓铭刻石,不必留官 衔题目及撰人、书人、刻字人姓名,晋以前皆不著撰 人姓名,此古人有深意,况久远自知。”欧公此言,岂无 所见而云邪?予观古之碑志,有止书撰人姓名而不 著书人者,盖以当时之人皆能书,或多撰者之所书 也。有止著书人姓名,而不著撰人者,盖文或书者之 所为也。有止书某官某人于旁,而不著书撰者,盖书 撰或即其人也。予近得唐人二志石,其一开元二十 八年《周府君志》,其一太和二年《顾府君志》,皆不著书 撰人名可见在唐犹然,而不特晋以前也,又尝于城 南草间得宋时墓石一方,乃子志父,其讳处字皆略, 草与志文之字不伦。后书曰“某人书,讳字亦如之。”乃 知讳为其人亲书,此又可见古人作事之不苟《珍珠船》:晋以来有墓志,汉杜子夏临终作文,命刻石 埋坟前,厥后墓志恐因此始。

《妮古录》:欧阳公撰《蔡君谟墓志》云:“工书画,颇自惜不 妄为人作。”今端明绘事绝迹矣。

岩栖幽事。白乐天自作生墓志云:“外以儒行修其身, 内以释教汰其心,旁以图史山水、琴酒咏歌乐其志。” 狂夫之言,韩、柳作志传,皆不轻与人。即欧阳永叔撰 《尹师鲁墓志铭》及叙辨所以作墓志之意。其书载集 中,凿凿不少假借,盖皆有古人之风。至于今以多为 贵,甚则文字短简,子孙有祈请增益者,尤为可笑。汉 司徒霸遣西曹属侯子道奉书严子陵,子陵曰:“我手 不能书。”乃口授之,以床牍杖与子道,削书之。子陵曰: “喻数语乎?”子道曰:“书何太少,可更足。”子陵曰:“买菜乎? 求益也。”

欧阳为文正作《墓志铭》,为石曼卿作墓表,皆不载麦 舟一事。盖公之盛德,不专在此。正如云长公秉烛达 旦,未尝见正史,即使有之,乃举为一生大节,此非知 云长者。

王元美先生,以重阳母忌,不登高往。乙酉闰九月,招 余饮弇园缥缈楼。酒间,座客有以东坡推先生者。先 生曰:“吾尝叙《东坡外纪》,谓公之文虽不能为我式,而 时为我用,意尝不肯下之。”余时微醉矣,笑曰:“先生有 不及东坡者一事。”先生曰:“何事?”余曰:“东坡生平不喜 作墓志铭,而先生所撰志不下四五百篇,较似输老 苏一著。”先生大笑。

《无用闲谈》:“刘屏山葬其嫂熊氏与其妻陆氏,共刻一 石,表诸隧道,然犹一家也。至叶水心乃并陈同甫、王 道甫共作一墓志,二人者同称并列,执古御今,都无 此例。先师介轩靳公作先吏部墓志,与先师漳南李 公并称,其亦模仿于斯耶?”

《潜确类书》记其年代曰“志。”

《日知录》:“志状在文章家为史之流,上之史官,传之后 人,为史之本。史以记事,亦以载言。故不读其人一生 所著之文,不可以作;其人生而在公卿大臣之位者, 不悉一朝之大事,不可以作;其人生而在曹署之位 者,不悉一朝之掌故,不可以作;其人生而在监司守 令之位者,不悉一方之地形土俗,因革利病,不可以 作。”今之人未通乎此,而妄为人作志,史家又不考而 承用之,是以抵牾不合。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其 谓是欤!

名臣硕德之子孙,不必皆读父书,读父书者不必能 通有司掌故。若夫为人作志者,必一时文苑名士,乃 不能详究,而曰:“子孙之状云尔,吾则因之。”夫大臣家 可有不识字之子孙,而文章家不可有不通今之宗 匠,乃欲使籍谈、伯鲁之流为文人任其过。嗟乎!若是 则尽天下而文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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