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第239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二百三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二百三十九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二百四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二百三十九卷目录

 平准部总论三

  古今治平略二汉唐贮籴三国六朝附 宋代贮籴 明朝贮籴

食货典第二百三十九卷

平准部总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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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治平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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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贮籴》三国六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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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兴,天下既定,民亡盖藏,漕转关东粟以给中都官, 岁不过数十万。文帝即位,恭修节俭,思安百姓。时民 犹多背本趋末,蓄聚寡少。贾谊说上曰:“莞子曰:‘仓廪 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 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 生之有时,而用之无度,则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 纎至悉,故其蓄积足恃。今背本而趋末,游食者甚众, 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 贼也。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生之 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汉之为 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失时不雨,民且 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 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 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 然边境有急,数十万之众,国胡以馈之?兵旱相乘,天 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罢夫羸老,易子而咬 其骨,政治未必通也。远方之能疑者,并举而争起矣, 乃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 苟粟多而财有馀,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 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今驱民而归之农, 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 南亩,则蓄积足而人乐其所矣,可以为富安天下,而 直为此廪廪也,窃为陛下惜之。”已而晁错复说上,以 劝农贵粟之道也。今募民入粟,县官得以拜爵降罪。 夫入粟以受爵,皆有馀者也。取于有馀以供上用,则 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馀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 也。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 曰劝农功。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车骑 者,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 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无粟,弗能守也。”以是观之,粟 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今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 以上,乃复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爵者, 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 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 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于 是文帝从错之言,令民入粟于边,得赐爵,自上造至 大庶长,以多少级数为差。错复奏言:“陛下幸令天下 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窃恐塞卒之食不足用, 大渫天下粟。边食足以支五岁,可令入粟郡县矣;足 支一岁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租。”上复从之,以故民 遂乐业。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 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 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居官者以为姓号,则“仓氏”、 庾氏是也。其后功费烦兴,取河南地,筑朔方,又通西 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饟,率十馀锺致一 石,散币于卭僰以辑之。犹不足,乃募豪民田南夷,入 粟县官,而内受钱于都内。及桑弘羊为治粟都尉,请 令民得入粟补吏及罪以赎。令民入粟甘泉各有差, 以复终身,不必告缗。他郡各输急处,而诸农各致粟, 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 馀谷。末年行赵过代田之制,用力省而得谷多。至昭 帝时,流民还聚,田野益辟,颇有蓄积。宣帝即位,用吏 多选贤良,百姓安土,岁数丰穰,谷至石五钱,农人少 利。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以善为筭,能商功利,得幸 于上,白令边郡皆筑仓,以谷贱时增其价而籴,以利 农,谷贵时减价而粜,名曰“常平仓”,民便之。上迺下诏, 赐寿昌爵关内侯,而蔡癸以好农使劝郡国,至大官。 后汉显宗时,天下安宁,民无横徭,岁比登稔。永平五 年,作常满仓,立粟市于城东,粟斛直钱三十,府廪环 积。至十年,帝欲置常平仓,公卿议者多以为便。刘般 对以“常平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豪右因 缘为奸,小民不得其平,置之不便。”帝乃止。晋受命,武 帝欲平一江表,时谷贱而布帛贵,帝欲立平籴法,用 布帛市谷,以为粮储。议者谓军资尚少,不宜以贵易 贱。泰始二年,帝乃下诏曰:“夫百姓年丰则用奢,凶荒 则穷匮,是相报之理也。故古人权量国用,取赢散滞, 有轻重平籴之法。理财钧施,惠而不费,政之善者也。 然此事废久,天下希习其宜。加以官蓄未广,言者异同,财货未能远通。其制更令国宝散于穰岁而上不 收,贫弱困于荒年而国无备。豪人富商,挟轻赀,蕴重 积,以管其利。故农夫苦其业,而末作不可禁也。今者 省徭务本,并力垦殖,欲令农功益登,耕者益劝,而犹 或腾踊,至于农人并伤。今宜通籴,以充俭法。主者平 议,具为条制。”然事竟未行。久之,立常平仓,丰则籴,俭 则粜,以利百姓焉。北魏孝文太和中,诏求安民之术。 李彪上言,“请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师度支岁用 之馀,各立官司,丰年籴贮于仓,时俭则加私之一粜 之于民。如此,民必力田以买官绢,积财以取官粟。年 登则常给,岁凶则直给。”帝览而善之,寻施行焉。自此 公私丰赡,虽时有水旱,不为灾也。至魏武帝西迁,连 年战“争,河、洛之间,又并空竭。天平元年,迁都于邺,出 粟一百三十万石,以振贫人。是时六坊之众,从武帝 而西者,不能万人,馀皆北徙,并给常廪,春秋二时赐 帛,以供衣服之费。常调之外,逐丰稔之处,折绢籴粟, 以充国储。于诸州缘河津济,皆官仓贮积,以拟漕运。 自是之后,仓廪充实,凶饥之处,皆仰开仓以振之。”元 象、兴和之中,频岁大穰,谷斛至九钱。至文宣、河清三 年,定令垦租之外,别有义租五斗,垦租送台,义租纳 郡,以备水旱。垦租皆依贫富为三枭:上枭输远处,中 枭输次远,下枭输当州仓,三年一校焉。又置富人仓, 初立之日,准所领中下户口数,得支一年之粮,谷贱 斟酌充入,贵则下价粜之,贱则还用所粜之物,依价 籴贮。是时频岁大水,州郡多遇沈溺,谷价腾踊。朝廷 遣使开仓,从贵价以粜之,而百姓无益,饥馑尢甚,重 以疾疫相乘,死者十四五焉。后周创制六官司仓,掌 辨九谷之物,以量国用。国用足,即蓄其馀,以待凶荒, 不足则止。馀用足,则以粟贷人,春颁之,秋敛之。隋文 帝开皇三年,朝廷以京师仓廪尚虚,议为水旱之备。 于是于卫州置黎阳仓,洛州置河阳仓,陕州置常平 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注,漕关东及汾、晋之粟以 给京师。五年,工部尚书长孙平奏曰:“古者三年耕而 馀一年之积,九年作而有三年之储。虽水旱为灾,而 人无菜色,皆繇劝导有方,蓄积先备故也。去年亢阳, 关内不熟,陛下哀愍黎元,运山东之粟,置常平之官, 开发仓廪,普加赈赐,少食之人,莫不丰足。鸿恩大德, 前古未比。其强宗富室,家道有馀者,皆竞出私财,递 相赒赡,此乃风行草偃,从化而然。但经国之理,须存 定式。”于是奏令诸州百姓及军人劝课当社,共立义 仓。收获之日,随其所得劝课,出“粟及麦,于当社造仓 窖贮之,即委社司执帐简校,每年收积,勿使损败。若 时或不熟,当社有饥馑者,即以此谷赈给。”自是诸州 储峙委积后,义仓贮在人间,多有费损。诏曰:“本置义 仓,止防水旱,百姓不思久计,轻尔费损,于后乏绝。又 北境诸州,异于馀处,所有义仓杂种,并纳本州。若人 有旱俭,先给杂种及远年粟。”十六年,又诏“社仓准上 中下三等税,上户不过一石,中户不过七斗,下户不 过四斗。”其后山东频年霖雨,皆困水灾,所在沉溺,天 子遣使开仓赈给,前后用谷五百馀万石,遭水之处, 租调皆免。自是频有年矣。嗟乎,赈饥莫要乎近其人, 《隋义仓》取之于民不厚,而置仓于当社,饥民之得食 “也,其庶几乎储备如此。他日关中大旱,民犹不免食 粟糖豆屑,帝亲帅之,如洛阳就食,况素无备乎?百姓 知挤于沟壑耳。后世义仓之名固在,而置仓于州郡, 一有凶饥无状,有司固不以上闻也,良有司敢以闻 矣。”比及报可,委吏属出,而文移反复,给散艰阻,监临 胥吏,相与侵没,其受惠者大抵近郭力能自达之人 耳。县邑乡遂之远,安能扶携数百里以就龠合之廪 哉?能赈者其弊如此。若逄迎上意,不言水旱,坐视流 散,无矜恤之心,则国家大祸繇此而起。如王莽之末 年,元魏之六镇,炀帝之四方,鱼烂河决,不可收壅矣。 必欲有备无患,当以隋文当社置仓为法,而择长民 之官,行劝农之政,民其庶有瘳乎!唐初有社仓以备 凶荒。贞观中,戴胄建议:“自王公以下,计壅田秋熟所 在为义仓,岁凶以给民。”太宗善之,乃诏亩税二升,粟 米秔稻随土地所宜,宽乡敛,以所种狭乡,据《青苗簿》 而督之,田耗十四者免其半,耗十七者皆免。商贾无 田者,以其户为九等,出粟有差,下下户及夷獠不取 焉,岁不登则以赈民,或贷为种子,至秋而偿。其后,洛、 相、幽、徐、齐、并、秦、蒲州又置常平仓,粟藏九年,米藏五 年;下湿之地,粟藏五年,米藏三年,皆著于令。自太宗 时置义仓及常平仓,以备凶荒。高宗以后,稍假义仓 以给他费,至神龙中略尽。元宗即位,复置之。其后第 五琦请天下常平仓皆蓄本钱。德宗时,赵赞又言:“自 军兴,常平仓废垂三十年,凶荒溃散,餧死相食,不可 胜纪。陛下即位,京城两市置常平官,虽频年少雨,米 不腾贵,可推而广之,宜兼储布帛。请于两京、江陵、成 都、扬汴、苏洪置常平轻重本钱,诸道津会置吏,阅商 贾钱以赡常平本。”德宗纳其粟,属军用迫蹴,亦随而 耗竭,不能备常平之积。时刘晏为转运使,于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县雨雪丰歉之状以白使司, 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或以谷易杂货供官用,及于丰 处卖之。又令知院官始见不稔之端,则先申应免救 助之数,及期,晏即奏行。应民之急,不待其用弊,流亡 饿莩,然后赈之也。繇是民得安其居业而户口蕃息, 曰:“王者爱人不在赐与,当使之耕耘织纴,常岁平敛 之,荒年蠲救之,又时其缓急而先后之,每州县荒歉 有端,则计官所赢,先令蠲某物贷某户,民未及困而 奏报已行矣。盖善治病者不使至危惫,善救灾者不 使赈给,赈给少则不足以活人,活人多则国用阙,国 用阙则复重敛矣。况赈给多侥幸,吏下为奸,彊得之 多,弱得之少,虽刀锯在前,不可禁也。是谓二害。灾沴 之乡,所乏惟粮耳,地产固常在也,贱以出之,易以杂 货,因人之力,转于丰处,或官自用,则国计不乏,多出 菽粟,恣之粜运,散入村闾,下户力农,不能诣市。自然 转相沿逮,不待令驱之矣,是谓三胜。”晏又以《常平法》 丰则贵取,饥则贱与,率诸州米,尝储三百馀斛,所谓 有功于国者非耶。其后陆贽以诸道所得税茶钱均 融分配,每至谷麦熟时,散就管内州县和籴,便于当 处置仓收纳,以“义仓”为名,除赈急不得贷便支用。如 时当大稔,事至伤农,则优与价钱,广其籴数。谷若稍 贵,籴亦便停。所籴多少,与年上下准平谷价,恒使得 中。每遇灾荒,即以赈给。小歉则随事借贷,大饥则录 奏分颁。许从便宜,务使周济。循环敛散,遂以为常。俟 人小休,渐劝私积。平籴之法斯在,社仓之制兼行,不 出十年之中,必盈三岁之蓄。贞元四年,诏京兆府于 时价外,加佑和籴,差清强官先给价直,然后贮纳。续 令所司,自般运载至太原。元和六年制“京畿旧谷已” 尽,粟麦未登,宜以常平、义仓粟贷借百姓至丰年填 纳。十三年,户部侍郎孟简奏:“天下常平、义仓,请准旧 例减估出粜,但以石数奏申,有司更不收管,州县得 专,以利百姓。”从之。开成元年,户部奏:“应诸州府所置 常平、义仓,请通公私田亩别纳粟一升,逐年添贮义 仓。敛之至轻,事必通济,岁月稍久,自致盈充。纵逄水 旱之灾,永绝流亡之虑。”从之。至文帝太和九年,以天 下回残钱置常平义仓,本岁增市之,非遇水旱不增 者,判官罚俸,以枉法论。文宗尝召监仓御史,问太仓 粟数,对曰:“有粟二百五十万石。”帝曰:“今岁费广而所 蓄寡,奈何?”乃出御史督察州县壅钱谷者。

“贞观、开元后,边土西举,高昌、龟兹、焉耆、小勃律,北抵薛延陀故地,缘边数十州戍重兵,营田及地租不足供军” ,于是初有和籴。牛仙客为相,有彭果者,献策广关辅之籴,京师粮廪益羡,自是元宗不复和籴于东都。天宝中,岁以钱六十万缗赋诸道,和籴,斗增三钱,每岁递输京仓者百馀斛。米贱则少府加估而籴,贵则贱价而粜。贞元初,吐蕃劫盟,召诸道兵十七万戍边,关中为吐蕃蹂躏者二十年,北至河曲,人户无几。诸道代兵,道给粟十七万斛,皆籴于关中。宰相陆贽以关中谷贱,请和籴可至百馀万斛,其略曰:“陛下顷以边兵众多,转馈劳费,设就军和籴之法以省运,制与人加倍之价以劝农。此令初行,人” 皆悦慕,争趣厚利,不惮作劳,耕稼日滋,粟麦岁贱。既而有司隘吝,不克将顺,忘国家制备之谋,行市道苟且之意。当稔而愿籴者,则务裁其价,不时敛藏;遇灾而艰食者,则莫揆乏粮,抑使收籴。遂使豪家贪吏,反操利权,贱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用,乘时所急,十倍其赢。又有势要、近亲、羁游之士,或托“附边将,或依倚职司,委贱籴于军城,取高价于京邑,坐致厚利,实繁有徒。欲劝农而农不获饶,欲省费而费又愈甚。” 复以“制事无法,示人不诚,每至和籴之时,多支𫄨纻充直。穷边寒沍,不任衣裘,绝野萧条,无所货鬻。且又虚张估价,不务准平,高下随喜怒之心,精粗在胥吏之手。既无信义,率下下亦” 以伪应之。度支物估转高,军郡谷价转贵,递行欺罔,不顾宪章,互相制持,莫可禁止。度支以苟售滞货为功利,而不察边食之盈虚;军司以所得加价为羡馀,而不恤农人之勤苦。虽设巡院,使相监临,既失纲条,转成囊橐。至有空申簿帐,伪指囷仓,计其数则亿万有馀,考其实则百十不足。巡院巧诬于会府,会府承诈以上闻。幸逢有年,复遇无事,吞声补旧,引日偷安。若遇岁俭兵兴,则必立至危迫,灵武之事,足为明征。臣故曰“蓄敛乖宜” ,此之谓也。夫聚人以财,而人命在食,将制国用,须权重轻。食不足而财有馀,则弛于积财而务实仓廪;食有馀而财不足,则缓于积食而啬用货泉。则国家理安,“钱谷俱富,烝黎蕃息,力役靡施,然后恒操羡财,益广漕运。虽有厚费,适资贫人。三者不失其时之所宜,则轻重中权,而国用有制矣。” 近岁关辅之地,年谷屡登数减,百姓税钱,许其折纳粟麦,公储委积足给,数年田农之家,犹困谷贱。今夏江淮水潦,漂损田苗,比于常时米贵,加倍甿庶

“匮乏,流庸颇多。关辅以谷贱伤农,宜加价籴谷以劝稼穑;江淮以谷贵民困,宜减价粜米以救凶灾。今宜籴之处则无钱,宜粜之处则无米,而又运彼所乏,益此所馀,斯所谓习见闻而不达时宜者也。” 今计运米一斗,总当钱三百五十文,其米既糙,陈尢为京邑所贱。据市司月估,每斗只粜得钱三十七文而已,耗其“九而存其一,馁彼人而伤此农。制事若斯,可谓深失矣。此则一年和籴之数,足当转运;二年一斗转运之资,足以和籴。五斗。比较即时利害,运务且合悉停。旧例从江淮诸道运者,请停八十万石运三十万;从河阴运者,请停五十万石运二十万;从太原仓运者,请停二十万石运二十万。其江淮所停者,请委转运使于遭水县每斗八十价出粜,计以糙米与细米分数相接之外,每斗犹减时价五十文,以救贫乏。” 计得钱及所减运脚,合得钱一百三十三万贯。数内请支二十万贯付京兆府,令于京城内及东渭桥开场和籴米二十万石,每斗与钱一百文,计加时估价,三十已上,用利农人。其米便“送东渭桥及太原仓收贮充填,每年转漕四十万石之数并足,馀尚有钱一百一十三万贯文,以供边镇和籴。其和籴各量人户垦田多少,先付价直,立限纳粟,不愿粜者,亦勿强征。所籴得米粟,择仓窖收储,专备军粮。非缘城守绝粮,及承别敕处分,并不得辄有支用。边储既富,边备自修。” 帝乃诏京兆府于时价外加估和籴,差清强官先给价直,然后贮纳,续令所司自搬运至太原。先是,京畿和籴,多被抑配,或物估逾于时价,或先敛而后给直,追集停拥,百姓苦之。及闻是诏,皆忻便乐输。宪宗即位之初,有司以岁熟请畿内和籴,当时府县配户,督限有稽,违则迫蹙鞭挞,甚于税赋,号为“和籴” ,其实害民。白居易上疏曰:“和籴之事,以臣所观,有害无利。何者?凡曰和籴,则官出钱,人出谷,两和籴商量,然后交易。今则不然,配户督限,蹙迫鞭挞,何名和籴?今若令有司出钱开场自籴,比时价稍有优饶,利之诱人,人必愿至今。若除前之弊,行此之便,是真和籴。利人之道,又必不得已,则不如折籴。折籴者,折青苗税钱,使纳斗斛,免令贱粜,别纳见钱,在于农人,亦真为利。况度支比来所支和籴价钱,多是杂色段匹,百姓又须转卖,然后将纳税钱。至于给付不免侵偷,贸易不免损折,所失过本,其弊可知。今若量折税钱,使纳斗斛,则既无贱粜麦粟之费,又无转卖段匹之劳,利归于人,美归于上,则” 折籴之便,岂不昭然?由是与论,则配户不如开场,和籴不如“折籴” ,亦甚明矣。

《宋代贮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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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隋利民之良法,常平以平谷价,义仓以备凶灾。周 显德中,又置惠民仓,以杂配钱分数折粟贮之,岁歉, 减价出以惠民。宋兼存其法焉。太祖承五季之乱,海 内多事,义仓寝废。乾德初,诏诸州于各县置义仓,岁 输二税,石别收一斗。民饥欲贷充种食者,县具籍申 州,州长吏即计口贷讫,然后奏闻。其后以输送烦劳, 罢之。淳化三年,京畿大穰,分遣使臣于四城门置场, 增价以籴,虚近仓贮之,命曰“常平仓”,岁饥即下其直 予民。景德三年,诏京东西、河北东、陕西、江南、淮浙皆 立常平仓,计口多寡,量留上供钱,岁夏秋视市价贱 贵量减籴粜,三年以上不粜,即回充粮廪,易以新粟。 其后,荆湖、川陕、广南悉置焉。不数年间,常平积有馀 而兵食不足,乃命司农寺出常平数百万缗,助三司 给军费。久之,移用数多,而蓄藏无几矣。明道二年,诏 议复义仓,不果。景祐中,集贤校理王琪请复置,令五 等已上户,随夏秋二税,二斗别输一升,水旱减税则 免输。州县择便地置仓贮之,领于转运使,计以一中 郡正税岁八十万石,“则义仓可得五千石,推而广之, 则利博矣。明道中饥歉,国家欲尽贷饥民,则军食不 足,故民有流转之患。是时,兼并之家出业数千石则 补吏,是岂以官爵为轻欤?特爱民济物,不获已为之 耳。且兼并之家占田常广,则义仓所入常多;中下之 家占田常狭,则义仓所入常少。及水旱振济,则兼并 之家未必待此而济,中下之民实先受其赐矣。”事下 有司会议,议者异同而止。庆历初,琪复上其议,仁宗 纳之,命天下立义仓,诏上三等户输粟,已而复罢。其 后贾黯又言:“今天下无事,年谷丰熟,民人安乐,父子 相保。一遇水旱则流离死亡,捐弃道路,发仓廪振之 则粮不给;课粟富人则力不赡,转输千里则不及事, 移民就粟则远近交困。朝廷之臣,郡县之吏,仓卒不 知所出,则民饥而死者过半矣。愿仿隋制立民社义 仓,诏天下州军遇年谷丰登,立法劝课蓄积,以备凶 灾。此所谓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者也,况 取之以为民耶?”下其说诸路以度可否。然当时牵于 众论,终不果行。嘉祐二年,诏天下置广惠仓。初,天下 没入户绝田,官自鬻之。枢密使韩琦请留弗鬻,募人耕收其租,别为仓贮之,以给州县郭内之老幼贫疾 不能自存者,谓之广惠仓,领以提点刑狱。岁终,具出 内之数,上之三司。熙宁二年,神宗既用王安石为参 知政事,安石为帝言天下财利所当开辟敛散者,帝 然其说,遂刱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安石因请以著作 佐郎、编校集贤书籍吕惠卿为制置司检详文字,自 是专一讲求,立为新制。先是,陕西转运使李参言部 内多戍卒,而粮饟不足,因令民自隐度粟麦之赢,先 贷以钱,俟谷熟还官,号青苗钱,经数年,廪有馀积。安 石大善之。于是条例司言:“今天下贫富不均,兼并之 家乘凶荒之间,新陈不接之候,往往徼倍称之息。故 富益富,贫益贫,而国本日蹙,非王事也。今诸路常平、 广惠食谷积为朽藏,必年凶出粜,而所及不过游手 游食之民。请依陕西青苗钱例,民愿预借者给之,令 出息二分,随夏秋二税以输,其愿输钱者听。如遇灾 伤,许展至丰熟以偿。不惟通一路有无发敛,以收富 人兼并之权,而贫人缓急获济得趋时以赴农,贷不 异于民间,息不至于倍称,诚富国裕民之至计也。”安 石与吕惠卿议,令既具,会苏辙自大名推官上书召 对,亦除条例司检详文字。安石出其法示之,辙曰:“以 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非为利,然出纳之际,吏缘为 奸,虽有法不能禁。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 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违例。如此,则鞭笞必用,州县 多事矣。”唐刘宴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有尢之者,晏 曰:“使民侥幸得钱,非国之福;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 便。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 有贱必籴,有贵必粜,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安 用贷为?晏之言,汉常平法耳。公诚能行之,晏之功可 立竣也。”安石自此逾月不言青苗。会河北转运司干 当公事王广廉召议事,广廉尝奏乞度僧牒数千道 为本钱,于陕西转运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与安 石意合。至是请施行之河北。于是安石决意行之,而 常平、广惠仓之法遂变而为青苗矣。苏辙以议不合 罢。而诸路提举官往往迎合安石之意,务以多散为 功,富民不愿取,贫民乃欲得之,即令随户等高下品 配,又令贫富相兼十人为保首。民间喧然,不以为便。 三年,判大名府韩琦言:“臣准《散青苗诏书》,务在惠顾 小民,不使兼并,乘急要倍称之息,而公家无所利其 入,甚盛意也。今所下条约,自乡户一等而下皆立借 钱贯陌,以差次递增。”夫乡户上等并坊郭有物业者, 非他,即从来兼并之家也。今多贷之钱,钱一千为息 二百,则是官自放钱取息,与初诏绝戾。又乡村每保, 须令有物力人为甲头,虽云不得抑勒,而上户必不 愿充,下户必不得充。官吏,防下户不偿,则差充甲头 以备“代陪,势必不免,何谓非抑勒也?陛下励精求治, 诚躬节俭,以先天下,即国用自裕,何必使兴利之臣 纷纷四出,致远迩之疑乎?若乃陕西之所尝行,此乃 适遇成熟,行于一时可也。今乃建官置司,岁以为常, 而取利三分,岂昔时权宜之比哉?兼初诏且于京东、 淮南、河北三路试行,俟有绪方推之他路,今三路未 集,而遽尽行于诸路置制司,非陛下忧民、祖宗惠下 之意。乞尽罢提举官,第依常平旧法施行。”帝袖出琦 奏,示执政曰:“琦真忠臣。朕始谓可以利民,不意乃害 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使者亦彊与之。”安石勃 然进曰:“苟从其所欲,虽坊郭何害!”因难琦,奏曰:“陛下 修《常平法》以助民,至于收息,亦周公遗法也。如桑弘 羊罗天下货财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谓兴利之臣。今 抑兼并,赈贫弱,置官理财,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谓兴 利之臣乎?”曾公亮、陈升之皆言坊郭不当俵钱,与安 石论难,久之而罢。帝终以琦说为疑,安石称疾不出。 帝谕执政罢青苗法,公亮、升之即欲奉诏,赵抃独欲 俟安石出,自罢之,连日不决。帝更以为疑,因令吕惠 卿谕旨起安石。安石入谢,既视事,志气愈悍,面责公 亮等,由是持新法益坚。诏以琦奏付制置条例司,条 例司奏列琦奏而辨析其不然,枢密使文彦博亦数 言不便,帝曰:“比遣二中使亲问民间,皆云甚便。”彦博 曰:“韩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王安石 阴结入内副都知张若水、押班蓝元震,帝因使二人 潜察府界俵钱事,还言民皆博愿,无抑配者,故帝益 信之。初,群臣进读迩英殿,帝问:“朝廷每更一事,举朝 汹汹,何也?”司马光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 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度之威乎?”吕惠卿曰: “《青苗法》,愿则取之,不愿不彊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 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彊,富民亦不彊也。”帝 曰:“陕西行之久,民不以为妄。”光曰:“臣陕西人也,见其 病,不见其利。朝廷初不言,有司尚能以病民,况法许 之乎?”及拜官枢密副使,光上章力辞,至六七,曰:“帝诚 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 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不然,终不敢受命。”其疏有曰: “言青苗钱不便者,大率但知所遣使者,或年少位卑, 倚势作威,陵轹州县,骚扰百姓,止论今日之害耳。臣所忧者,乃在十年之后,非今日也。夫民之所以有贫 富者,由其材性愚智不同。富者智识差长,忧深思远, 宁劳筋苦骨,恶衣菲食,终不肯取债于人。故其家常 有赢馀,而不至狼狈也。贫者啙窳偷生,不为远虑,一 醉日富,无复赢馀。急则取债于人,债不能偿,至于鬻 妻卖子,冻馁填沟壑,而不知自悔也。”是以富者常借 贷贫民以自饶,而贫者常假贷富民以自存。虽苦乐 不均,然犹彼此相资,以保其生。今县官乃自出息钱, 以春秋贷民,民之富者皆不愿取,贫“者乃欲得之。提 举官欲以多散为功,故不问民之贫富,各随户等抑 配与之。富者与债仍多,贫者与债差少,多者至十五 缗,少者不减千钱。州县官吏恐以逋欠为负,又令贫 富相兼共为保甲,仍以富者为之魁首。贫者得钱,随 手皆尽,将来粟麦小有不登,二税且不能输,况于息 钱固不能偿。吏督之急,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去,则 独偿数家所负;力竭不逮,则官必得之倚阁。春债未 毕,秋债复来。历年寖深,债负益重。或值凶年,则流转 死亡。幸而丰稔,则州县之吏,并催积年所负之债。是 使百姓无有丰凶,长无苏息之期也。贫者既尽,富者 亦贫,臣恐十年之外,富者无几何矣。”富者既尽,若不 幸国“家有边隅之警,兴师动众,凡粟帛军需之费,将 从谁取之?臣不知今者天下所散青苗钱凡几千万 缗”,若民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灾,州县之吏果有仁心 爱民者,安得不为之请于朝廷,因乞郊赦而除之。朝 廷自祖宗以来,以仁政养民,岂可视其流亡转死,而 必责其所负?其势不得不从请者之言也。然则官钱 几千万缗,已放散而不返矣,官钱既放散,而百姓又 困竭,但使闾胥里长于收督之际有乞取之资,此可 以谓之善计矣。且常平仓者,乃三代圣王之遗法,非 独李悝、耿寿昌所能为也。谷贱不伤农,谷贵不伤民, 民赖其食而官收其利,法之善者,无过于此。比来所 以隳废者,由官吏不得人,“非法之失也。今闻条例司 尽以常平仓钱为青苗钱,又以其谷换转运使钱,是 欲尽坏常平,专行青苗也。国家每遇凶年,供军仓自 不能足用,故无羡馀以济饥民,所赖者止有常平仓 钱谷耳。今一旦尽作青苗钱散之,向去,所有丰年,将 以何钱平籴?若有凶年,将以何谷赒赡乎?先帝尝出 内藏库钱一百万缗,助天下常平仓作籴本。前日天 下常平仓钱谷共约一千馀万贯石,今无故尽散之, 他日若思常平之法,复欲收聚,何时得及此数乎?臣 以谓散青苗钱之害犹小,而坏常平仓之害犹大也。” 疏奏,竟出知永兴军。当是时,争青苗钱者甚众,翰林 学士范镇、台谏官吕公著、程颢等皆以论青苗罢。欧 阳修继论青苗之害,且持之不行,亦坐移镇。知陈留 县姜潜之官才数月,青苗令下,潜即榜于县门,又移 之乡村,各三日无人至,遂撤榜付吏,曰:“民不愿矣。”府 寺疑潜壅令,使其属按验,无违令者。潜知不免,即移 疾去。知山阴县陈舜俞不肯奉行,移状自劾曰:“方今 小民匮乏,愿贷之人往往有之,辟如孺子,见饴蜜,孰 不染指争食?然父母疾止之,恐其积甘足以生病。故 耆老戒其乡党,父兄诲其子弟,未尝不以贷贳为不 善治生。今乃官自出举,诱以便利,督以威刑,非王道 之举也。况正月放夏料,五月放秋料,而敛亦在当月。 百姓得钱,便出息输纳,实无所利。是使民一取青苗 钱,终身以及世,世。一岁尝两轮息钱,乃别为一赋,以 弊生民也。”坐谪南康军监酒税。明年,以制置条例司 罢归中书,以《常平新法》付司农,命吕惠卿同判,兼领 田役水利。七年,帝患俵,常平官吏多违法。安石请县 置一主簿,专主给纳役钱及常平,从之。帝以久旱为 忧,学士韩维言:“畿县近督青苗急,往往鞭挞取足,民 至伐桑为薪以易钱。旱灾之际,重罹此苦。”帝颇感悟。 太皇太后亦尝为帝言:“闻民间甚苦青苗、助役钱,盍 罢之。”会百姓流离,帝忧见颜色,益疑新法不便。安石 不悦,屡求去。已而出知江宁,然荐韩绛代之相,仍以 吕惠卿佐之。于安石所为,遵守不变。熙宁十年,诏开 封府界先自丰稔畿县立义仓法。明年,提点府界蔡 承禧言:“义仓之法,以二石而输一斗,至为轻矣。乞今 年夏税之始,悉令举行。”诏可,仍以义仓隶提举司,而 京东西、淮南、河东、陕西路义仓以今年秋税为始。民 输税不及斗,免输,颁其法于川、陕四路。元丰八年,并 罢诸路义仓。元祐元年,诏提举官累年积蓄钱谷财 物,尽桩作常平钱,依旧法行之。罢各县专置主簿。四 月,再立《常平钱谷》给敛出息之法,限二月或三月以 散及一半为额。左司谏王岩叟、中丞刘挚等交章论 行青苗之非。司马光奏:“先朝散青苗,本为利民,并取 情愿。后提举官速要见功,务取多散,或举县追呼,或 排门造札。亦有无赖子弟,谩昧尊长,钱不入家,亦有 他人冒名诈请,莫知为谁,及至追催,皆归本户。今朝 廷深知其弊,故悉罢提举官,不复立额考校。访闻人 情安便,欲下诸路申严州县抑配之禁。”诏从之。中书 舍人苏轼上书奏曰:“熙宁之法,未尝不禁抑配,而其害至此。民家量入为出,虽贫亦忍。若令分外得钱,则 费用自广。臣谓以散及一半为额,与熙宁无异。今许 人愿请,未免设法罔民,使快一时非理之用,而不虑 后日催纳之患。二者皆非良法,相去无几。今已行常 平粜籴之法,惠民之外,官亦稍利,何用二分之息以 贾无穷之怨?”初,同知枢密院范纯仁以国用不足,建 请复散青苗钱,时司马光以疾在告,已而台谏皆言 其非,不报。光至是始大悟,遂力疾入对。寻诏常平钱 谷止令州县依旧法趁时籴粜,青苗钱更不支俵,除 旧欠二分之息,元支本钱验见欠多少,分料次随二 税输纳。蔡京用事,复议行焉。时上官均疏曰:“备灾恤 患,常平、义仓之设,最为良法。熙宁十年,始讲隋、唐之 旧,兴置义仓,令人户于正税斛㪷一石别纳五升,准 备灾伤赈济不得移用”,法颇周密。盖所敛至少,所聚 至多,蓄之郡县而散之于民,敛之少则民易以输,聚 之多则上足施予,蓄之郡县则凶岁有备,散之于民 则人情无怨,此隋文皇、唐太宗尝行于治平之世已 试之效也。元丰八年,指挥诸路义仓一切废罢,议者 至今惜之。若以为扰民,则出所才二十分之一,“若患 他处,则当时已有著令。又况水旱不常,饥馑间有,发 仓廪则每苦不足,行劝诱则不免强取。与其施之于 仓卒,不若备之于无事。”今平籴之法既以修复,唯义 仓之制尚未兴举。臣以为义仓财积在近,民居则饥 岁获济,无道路奔驰之劳费,而人受实惠。隋开皇中 就社置仓,盖以此也。臣欲迄兴“复义仓之法,令于村 镇有巡检廨舍处,建立仓廪,以便敛散,其馀条例,令 有司更加修整,以备饥岁,诚非小补。”高宗绍兴元年, 复常平官,讲补助之政,以广储蓄。九年,用宗正丞郑 鬲言,以常平钱于民输赋未毕之时,悉数和籴。二十 八年,以赵令誏请,粜州县义仓米之陈腐者。孝宗干 道六年,有司奏水旱州县请留转运使和籴米,以续 常平。上即为之施行。宁宗庆元元年,诏户部右曹专 领义仓。十一年,臣僚言:“绍兴初,台臣尝请通一县之 数,截留下户苗米,输之于县,别储以备赈济,使穷民 不至于艰食。惟负郭义仓,令就州输送。至于属县之 义仓,则令、丞同主之。每岁终,令、丞合诸乡所入之数 上之守贰,守贰合诸县所入之数上之提举常平,提 举常平合一道之数上之朝廷,考其盈亏,以议殿最。” 从之。初,乾道四年,江南民艰食,朱熹请于府,得常平 米六百石赈贷,夏受之于仓,冬则加息,计米以偿。自 后随年敛散,遇歉则蠲其息之半,大饥即尽蠲之。凡 十有四年,得息米若干,除以原数偿府外,见米三千 一百石,造仓三间以储之,名社仓焉。自是不复收息, 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乡四五十里间,虽遇凶 年,民不乏食。至淳熙八年,奏于朝,请行于仓司。时陆 九渊在敕令局,见之,叹曰:“社仓几年矣,有司不复举 行,所以远方无知者。”遂编入《史志》焉。嘉定末,真德秀 踵行于长沙,人多赖“之。然事久而敝,或移用而无可 给,或拘催无异正赋”,良法美意,胥此焉失,岂不深可 叹哉!且社仓盖近古良法,而当时废而不举,独常平 义仓犹存遗意,然藏于州县,所息不过市井惰游辈, 至于深山长谷,力穑近输之民,则虽饥饿至死而不 能及。又其为法太密,使吏之避事畏法者视民之殍 而不肯发,往往全其封𫔎,递相传授,或至累数十年 不一訾省,一旦甚不获已,然后发之,则已化为浮埃 聚壤而不可食矣。然而卒轻不改置社仓者,岂不以 里社不皆可任之人,欲一听其所为,则恐其计私以 害公;欲其出入同于官府,则钩校不密,上下相遁,其 害又有甚于前所云者,是以难之而弗行耳。然则法 岂有定所哉。得其人如朱子,则虽在乡而足以利人。 非其人如安石辈,则虽以朝廷行之适足以厉民矣。 故曰:“有治人无治法。”此之谓也。

至于和籴。宋岁漕以广军储、实京邑,而河北、河东、陕西三路及内郡,又自籴买以息边民飞报之劳,其民不一。建隆初,河北连岁大稔,命使置场增价市籴,自是率以为常。咸平中,尝出内府绫罗锦绣,计直付河北籴粟实边。继而诏:“凡边州积谷,可给三岁则止。” 大中祥符初,三路岁丰,仍令增籴广蓄,靡限常数。后又时出内库缗钱,或数十万或百万,别遣官经画市籴。初,河东既下,减其租赋,有司言其地沃民勤,颇多积谷,请每和市随常赋输送,其直多折色给之。而京东、陕西、河北缺兵食,则州县括民家所积粮市之,谓之“推置” ;取上户版籍,酌所输租而均籴之,谓之“对籴” ,皆非常制。麟、府州以转饷道远,遣常参官就置场和籴河北,又募商人输刍粟于边,以要券取盐及缗钱、香药、宝货于京师或东南州军,陕西则受盐于两池,谓之入中。陕西籴谷。又岁预给青苗钱,天圣以来,罢不复给,然发内藏金帛以助籴者,前后不可胜数。宝元中,出内库珠付三司售之,取其直以助边费。欧阳修奉使河东还,言“河东禁并边地,不许人耕而私籴北界。”

“粟麦为兵储,最为大患。” 遂诏岢岚、火山军闲田并边壕十里外者听人耕,然竟无益边备,岁籴如故。大抵入中利厚而商贾趋之,三路入中,悉以见钱和籴,县官之费省矣。熙宁五年,诏以银绢各二十万赐河东安抚司,听人赊买,收本息封桩备边。自是,三路封桩,所给甚广,或取之三司,或取之市易,或取之他路转运司或赐常平钱,或鬻爵给度牒,而出内藏钱帛不与焉。其后,官虽量予钱布,而所得细微,民无所济,遇岁凶不蠲,是为弊法。于是议者欲罢支籴钱,岁以其钱令并边州郡和市封桩,遂易“和籴” 之名为“助军粮草。” 然自熙宁以来,和籴入中之外,又有坐仓、博籴、结籴、俵籴、兑籴、寄籴、括籴、劝籴、均籴等名其曰坐仓。熙宁二年,令诸军馀粮愿籴入官者,计价支钱,复储其米于仓。王珪奏曰:“外郡用钱四十,可寄斗米于京师。今京师乏钱,反用钱百坐仓籴斗米,此极非计。” 司马光曰:“坐仓之法,盖因小郡乏米,而库有馀钱,故能就军人籴米,以给次月之粮,出于一时急计耳。今京师有七年之储,而府库无钱,更籴军人之钱,使积久陈腐,其为利害,非臣所知。” 吕惠卿曰:“今坐仓得米百万石,则减东南岁漕百万石,转易为钱,以供京师,何患无钱?” 光曰:“臣闻江淮之南,民间乏钱,谓之钱荒。而土宜秔稻,彼人食之不尽,若官不籴取以供京师,则无所发泄,必甚贱伤农夫矣。且民有米而官不用米,民无钱而官必使之出钱,岂通财利民之道乎?” 不从。明年,又虑元价贱,龙神卫及诸司每石等第增钱收籴,仍听行于河北东、陕西诸路。元符以后,有抵价抑籴之弊,诏禁止之。其曰博籴。熙宁七年,诏河北转运、提举司置场,以常平及省仓岁用馀粮直,听民以丝、绵、绫、绢增价博买,俟秋成博籴。崇宁五年,又诏陕西钱重物轻,委转运使措置,以银、绢、丝、䌷之类博籴斛斗,以平物价,其曰结籴。熙宁八年,刘佐体量川茶,因便结籴熙河路军储,得七万馀石,诏运给焉。未几,商人王震言:结籴多散官或浮浪之人,有经年方输者。诏措置熙河财用孙迥究治以闻。迥奏:“总管王君万负熙、河两川结籴钱十四万” 六百三十馀缗、银三百馀两,乃遣蔡确驰往本路劾之,君万及高遵皆坐借结籴违法市易,降黜有差。崇宁初,蔡京行于陕西,尽括民财以充数。五年,以星变讲修阙政,罪陕西、河东结籴对籴,其曰“俵籴。” 熙宁八年,令中书计运米百万石,费约三十七万缗,帝怪其多。王安石因言:“俵籴非特省六十七万缗岁漕之费,且河北入中之价,权之在我。遇斗斛贵住籴,即百姓米无所籴,自然价损,非惟实边,亦免伤农。” 乃诏岁以末盐钞钱、在京粳米六十万贯石付都提举市易司贸易,度民田入多寡,豫给钱物,秋成,于澶州、北京及缘边入米麦粟封桩,即物价踊,权止入中,听籴便司兑用,须岁丰补价。绍圣三年,吕大忠之言,召农民相保,预贷官钱之半,循税限催科,馀钱至夏秋用时价随所输贴纳。崇宁中,蔡京令坊郭乡村以等第给钱,俟收以时价入粟。边郡弓箭手、青唐蕃部皆然。用俵多寡为官吏赏罚。其曰兑籴。熙宁九年,诏淮南常平司于麦熟州郡及时兑籴。元祐二年,尝以麦熟时下诸路广籴。诏后价若与本相当,即许变转兑籴,其曰寄籴。元丰二年,籴便粮草王子渊论纲舟利害,因言:“商人入中,岁小不登,必邀厚价,故寄内郡寄籴之法,以权轻重。” 七年,诏:河北瀛、定二州所籴数以钜万,而散于诸郡寄籴,恐缓急不相及,不若致商人自运。李南公、王子渊俱言:“寄籴行已久,且近都仓” ,缓急,运致非难。于是寄籴卒不罢。其曰括籴。元符元年,泾原经略使章楶请并边籴买,豫榜谕民毋得与公家争籴,即官储有乏,括索赢粮之家,量存其所用,尽籴入官。其曰劝籴、均籴。政和元年,童贯宣抚陕西,议行之。鄜延经略使钱即言:“劝籴非可以久行均籴,先入其斛斗,乃给其直,于有斛斗之家,未有害也。坊郭之人,素无斛斗,必须外籴,转有烦费。” 疏奏坐贬五年者,谓均籴法严,然已籴而不偿其直,或不度州县之力,敷数过多,有一户籴数百石者。乃诏诸路毋辄均籴为名,低裁其价。转运司程督愈峻,科率倍于均籴,诏约止之。宣和四年,荆湖南、北均籴,以家业为差。劝籴之法,其后寖及于新边鄯郭州积石军,蕃部患之。自熙宁以来,王韶开熙河,章惇营溪洞,沈起、刘彝启交趾之隙,韩存宝、林广穷乞弟之役,费用科调益繁。陕西宿兵既多,元丰四年,六路大举西讨,军费最甚于他路。帝先虑科役扰民,令赵𥜽廉问,颇得其事。又以粮饷麤恶,欲械斩河东、泾原漕臣,以励其馀,卒以师兴役众,鲜克办给。又李稷为鄜延漕臣督运,诏许斩知州以下乏军兴者。民苦折运多散走,所杀至数千人,道毙者不在焉。于是《文彦》

博奏言:“关陕人户昨经调发,不遗馀力,死亡之馀,疲瘵已甚。为今之计,正当劳来将士,安抚百姓,全其疮痍,使得苏息。” 明年,优诏嘉答。初,西师无功,议者虑朝廷再举,自是帝大感悟,申饬边臣,固境息兵,关中以苏。哲宗即位,诸老大臣维持初政,益务绥静。边郡类无调发,第令诸路广籴,以备蓄积。及诏陕西、麟、府州,计五岁之粮而已。绍圣初,乃诏河北镇、定、瀛州籴十年之储,馀州七年。其后陕西诸路又连岁兴师,及进筑鄯、湟等州,费资粮不可胜计。元符二年,泾原经略使章楶谏曰:“伏见兴师以来,陕西府仓廪储蓄,内外一空,前后资贷内藏金帛,不知其几千万数。即今所在粮草尽乏,漕臣计无所出,文移指空而已。即今正休兵息民、清心省事之时,唯深察臣言,裁决斯事。若更询主议大臣,窃恐专务兴师,上误圣听。” 主议大臣,指章惇也。时内藏空乏,陕西诸路以军赏银绢数寡,请给于内藏库,诏以绢五十万予之。帝谓近臣曰:“内库绢才百万,已辍其半矣。蔡京用事,复务拓土,劝徽宗招纳;青唐,用王厚” 经置,费钱亿万,用大兵凡再,始克之,而湟州戍兵岁费钱一千二十四万九千馀缗。五年,熙河兰湟运使洪中孚言:“本道青稞亩收五石,粒当大麦之三。异时人粮给精米,马料给青稞,率皆八折,不惟人马之食自足,而价亦相当。今边臣不烛事情,精米、青稞与糙米、大麦一例抵斗给散,即公有一分之耗,私有一分之赢。会计一路岁费斛斗一百八十万,杂色五十万外,青稞一百三十万抵斗,岁费二十六万石,石三十缗,计七百八十万。” 帝虑其米仍麤,将士或有饥色,乃命九折。明年,复令计斗给散,竟罢九折。又于陕西建四都仓:平夏城曰裕财,镇戎军曰裕军,通陕砦曰“裕民” ,西安州曰裕边。自夏人叛命,诸路皆谋进筑,陕以西保甲皆运粮。后童贯又自将兵筑靖夏、制戎、伏羌等城,穷讨深入,凡六七年。至宣和末,馈饷空乏,鄜延至不能支旬月。时边臣争务开边,夔峡、岭南不毛之地,草创郡邑,调取于民,费出于县官,不可胜计。最后有燕山之役,雄、霸等州仓廪皆竭,兵士饥忿,有掷瓦石击守贰刃将官者。燕山郭药师所将常胜一军,计口给钱廪,月费米三十六万石、钱一百万缗,河北之民力不能给,于是免夫之议兴。初,黄河岁调夫修筑埽岸,其不即役者输免夫钱。熙、丰间,淮南科黄河免夫钱十千,富户有及六十夫者,刘谊盖尝论之。及元祐中,吕大防等主回河之议,力役既大,因配夫出钱。大观中,修滑州渔池埽,始尽令输钱。帝谓事易集而民不烦,乃诏凡河堤合调春夫,尽输免夫之直,定为永法。及是王黼建议,乃下诏曰:“大兵之后,非假诸路民力,岂克有济。谕民,国事所当竭力” ,天下并输免夫钱,夫二十千,淮、浙、江、湖、岭、蜀夫三十千,凡得一千七百馀万缗。河北群盗,因是大起。南渡三边,馈饷籴事,所不容已。绍兴间,于江、浙、湖南博籴,多者给官诰,少者给度牒,或以钞引,类多不售,而吏缘为奸,人情大扰。于是减其价以诱积粟之家,初不拘于官编之户。凡降金银钱帛而州县阻节不即还者,官吏并徒二年。广东转运判官周纲籴米十五万石,无扰及无陈腐。抚州守臣刘汝翼饷兵不匮,及劝诱赈粜,流离皆出一官。七年,以饶州之籴石取耗四斗,罪郡守。自是和籴者计剩科罪。十三年,荆、湖岁稔,米斗六七钱,乃就籴,以宽江、浙之民。孝宗乾道三年秋,江、浙、淮、闽淫雨,诏州县以本钱坐仓收籴,无强配于民。四年,籴本给会子及钱,银石钱二贯五百文。宝庆三年,监察御史汪刚中言:“和籴之弊,其来非一日矣,欲得其要而革之,非禁科抑不可。夫禁科抑莫如增米价,此已试而有验者,望饬所司奉行。” 有旨从之。绍定元年,锡银、会、度牒于湖广总所,令和籴米七十万石饷军。五年,臣僚言:“若将民间合输缗钱使输斛斗,免令贱粜输钱,在农人亦甚有利,此广籴之” 良法也。从之。

《通考》曰:“古之国用,食租衣税而已,毋俟于籴也。” 平籴法始于魏李悝,然丰则取之于民,歉则捐以济民,凡以为民而已。军国之用未尝仰此。历代因之,自唐始以和籴充他用,至于宋而籴遂为军饷边储一大事。熙丰而后,始有结籴、寄籴、俵籴、均籴、博籴、免籴、括籴等名,何其多也。推原其由,盖自真宗、仁宗以来,西北“用兵,粮储缺乏,遂以茶盐货物召商人入中,而奸商黠贾遂至抵价估货,高价入粟。国家仰急军储,又法令素宽,致有此弊。后来惩其弊,所以只籴之于民,不复堕商人之计。然至于计其家产而均敷之,量蓄积而括索之,甚至或不偿其直,或不敷其数,则为民病。又有不可尽言者。盖始也官为商所” 亏,终也民又为官所亏,其失一也。林氏𬳶曰:“常平之法何始乎自?李悝已有《平籴》之”

“说,至寿昌始定常平之策,此其始也。厥后罢于元帝,复于显宗,随罢随复,无有定制。至于我朝淳化二年,京师置场,有其法也;景德三年,诸路置仓,有所积也。然增价以籴,分命使臣;减价以粜,专命司农,随时遣用,未有定制。至熙宁以来,提举常平之官始定焉。” 夫祖宗之始置常平也,出内库之储以为籴本,颁三司“之钱以济常平粒米狼戾之时,民艰于钱,官则增价以入之;菜色隐雷之日,民乏于食,官则减价以出之。夫何举籴本而为青苗之钱,鬻广仓以求二分之息,伐桑易镪” ,官帑厚矣,如民贫何?鬻田输官,公家利矣,如私害何?此常平救荒之实政坏矣。义仓之法何始乎?自隋始置于乡社,至唐改置于州“县,此其始也。厥后弛于永徽,坏于神龙,随罢随复,亦无定制。至于我朝,乾德创之,未几而罢,元丰复之,未几亦罢。迨绍圣以石输五升,大观又以石输一斗” ,至于今日,而义仓输官之法始定焉。夫古之始置义仓也,自民而出,自民而入,丰凶有济,缓急有权。名之以义则寓至公之用,置之于社则有自“便之利。” 夫何社仓转而县仓,民始不与而为官吏之移用;县仓转而郡仓,人遂相远而为军国之资。官知其敛,民知其散,民见其入,未见其出,此义仓之实政废矣。中兴以来,讲求荒政,常平钱谷,专委一司,而无陷失之弊。建民骚绎,置仓长滩,巳有社仓之遗意,天下岂有难革之弊?今日常平义仓之“储,虽有美名,本无实惠。惟州县有侵借之患,而支拨至有淹延之忧。城邑近郊,尚可少济,乡落小民,瘽身从事,彼知官长皂吏为何人,一旦藜藿不继,又安能扶持百里,取籴于场,以活其已饿之殍哉?” 是有之与无,其理一也。呜呼!孰知有甚者焉!常平出于官,义仓出于民,出于官者,官自敛之,官自出“之,其弊虽不足以利民,亦不至于病民。出于民者,民实出之,官实敛之,其弊不但民无给,而官且病之。文移星火,指为常赋,箩头斛面,重敛取赢,噫可叹也!” 愚谓民不必甚予,特无取之足矣;民不必甚利,特无害之足矣。平时夺其衣食之资,一旦徒啖以濡沫之利,乐岁不为盖藏之地,凶年始思啼饥之民何益哉?宁愿为“不取茧丝” 之尹铎,毋愿为矫制擅发之汲黯,宁愿为“催科政拙” 之阳城,不愿为发粟赈饥之韩韶,则裕民实政,隐于常平义仓之外。

《明朝贮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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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起自民间,历试艰难。既登大宝,尢轸念民瘼。洪 武元年思天下预备仓未立,则缓急公私无以赈济。 乃令各处悉立预备仓,各为籴粜收贮,以备灾荒。择 其地年高笃实者管理。巳而谓户部臣曰:“曩者山东 岁歉民饥,盖素无蓄积,以备不虞故也。今岁山东夏 麦甚丰,秋稼亦茂。尔户部可运钞二百万贯,往各府 州县预备粮储。如一县,则于境内定为四所,于居民 丛集处置仓,榜示‘民家有馀粟愿易钞者,许运赴仓 交纳,依时价偿其直,官储粟而扃钥之,就令富民守 视。若遇凶岁,则开仓赈给,庶几民无饥饿之患’。”已,又 令未备处皆举行,而召天下老人至京,随朝命择其 可用者使赍钞往各处,协同所在官司籴谷为备。后 历岁既久,奸弊日滋,豪猾侵渔,谷仓尽毁,有司漫不 加意。大学士杨士奇奏申饬之,择廉干官督理平籴 以备荒,而郡县官以废举为殿最。嗣后南直隶侍郎 周忱奏定济农仓之法,南畿诸郡,苏州田税最重,而 松江、常州次之。贫民输官及耕作,多举债于富家而 倍纳其息。至于倾家产,鬻子女,不足以偿,于是民益 逃亡,而租税益亏。忱至,问民疾苦,深以为忧,思所以 济之。壬子秋,诸郡岁稔,会朝廷命下,许以官钞平籴, 且劝借储积以待赈。忱乃与苏州知府况锺、松江知 府赵豫、常州知府莫愚协谋而力行之。苏州得米三 十万石,松江、常州有差,分贮于各县,名其仓曰“济农。” 是年夏,江南旱,苏州饥民凡三百馀万口,尽发,犹不 足以赡忱,乃复思广为之备。先是,各府秋粮当输者, 粮长里胥多厚取于民而不即输官,逃负者累岁。忱 欲尽革其弊,乃立法于水次置场,择人总收而发运 焉。细民径自送场,不入里胥之手,视旧所减三之一。 又三府当运粮一百万石,贮南京仓,以给北京军职 月俸,计其耗费,每月六斗致一石。忱与锺等谋曰:“彼 能于南京受俸,独不可受于此乎?若来此给之,既免 劳民,且省费六十万石以入济农仓,农无患矣。”锺等 皆曰:“善。”遂请于朝,从之。而苏州得米四十馀万石,益 以各场储积之赢,及前平籴所储,凡六十馀万有奇, 松、常二郡次之。忱曰:“是不独济农,凡运输有欠失者, 亦于此给借部纳,秋成如数还官。若民夫修圩岸,濬 河道,有乏食者,计口给之。如是则免举债,以利兼并 之豪。农民无失所者,田亩治,赋税足矣。”是冬,朝具以 闻,朝廷皆从之。于是令诸县各广济农仓贮,择县官 廉公有威与民之贤者掌其籍,司其田纳,每岁插莳之际,于中、下二等户内验其种田多寡,齐分给之,秋 成偿官。凡其条约,皆忱亲为规画,俾之遵守。明年,江 南又大旱,令诸郡大发济农米以赈贷,而民不知饥, 忱之力也。成化中,敕藩宪言:“异时州县设预备四仓, 所以广储蓄,备旱涝,为民赖也。比久废弛。宜核实见 在储蓄有无多寡之数,仍尽各处在官赃赎籴为备。 有不敷,听于存留粮内借拨,或于各里上中户劝助 以充。其看守仓者,于附近里分,佥殷实有行止者主 之。”至通司官吏,实收虚放,为侵盗者,论如律,卫所地 亦如之。弘治中,蓄积寡而盗繁。都御史林俊乞敕省 司招民输赀入粟,补散官及抵罪情轻法重者,听入 赎,为常平本。而募民各以其私立义仓、义学、义冢,名 阜俗,三义,得表门示旌。诏施行。如章已定制言:“州县 所储粟,务三年足周一岁之馀而后已。大都五十里 积粟三万石,百里积粟五万石,官储中程为称职。不 及三分而上罚有差,少六分课殿。”嘉靖中,侍郎王廷 相言:“备荒之政,莫善于古之义仓。若立仓于州县,则 穷乡就仓,旬日待毙。宜贮之里社,定为规式。一村之 间约二三百家为一会,每月一举,第上中下户捐粟 多寡,各贮于仓,而推有德者为社长,善处事、能会计 者副之。若遭凶岁,则计户而散,先中下者,后及上户, 上户责之偿,中下者免之。凡给贷悉听于民,第令登 记册籍,以备有司稽考,则既无官府编审之烦,亦无 奔走道路之苦。”从之。直隶巡按御史宋𫄸言:“各州、县 岁派积谷之数,徒资贪吏掊克,无益实用。中间廉靖 者往往首鼠两端,不能自决。欲监守抚字,则畏触黜 谪之典;欲从事科罚,则恐失素履之贞。非所以阜民 生、励士节也。上策莫如罢之,不则稍减其数,庶官民 两便。”户部言:“积谷备荒,原非弊政。但系奉行者之贤 不肖,不可轻议变法。且先年给事中胡廉已奏行减 半之例,必不得已再减其半可也。”上从部议。隆庆初, 陕西巡按御史王君赏奏请宽积谷之例,言:“近时有 司积谷之数虽已半减,然州县大者数万石,小者数 千石,即日入民,于罪不可得盈。宜再减其额。十里以 下岁额谷千石,十里以上递增。百里以下二千五百 石,二百里以下三千石,即剧郡无过五六千石而止, 则官不扰而谷易积。”从之。时户部以葭州知州尹际 可等三十五员积谷不如数,例当降调。吏部言:“有司 积谷备荒,虽亦急务,然较之正赋轻重,自是不同。况 皆出赃罚抵赎,及他设处所入之数,视地方贫富、狱 讼繁简为差,不可以预定也。若必欲所在取盈,是徒 开有司作威生事之端,反失济民初意。今宜止治其 侵渔者。若止怠玩,仍当分别轻重,明注考语,俟本部 另处,不必遽议降调。”制可。五年,巡抚山西靳学颜疏 曰:“边鄙强固,则夷狄怵服;中原乂安,则边鄙倾向。故 中原者,边鄙之根本也。百姓者,中原之根本也;衣食 者,百姓之根本也。闾阎细民,有终世无银,而不能终 岁无衣,宁终岁无衣,而不能终日无食。今百司宰卿, 夙夜不遑者,乃在银而不在谷。臣窃虑之。”夫以国家 建都于燕,东极齐,西尽秦,南阻江淮,神鼎之重,金瓯 之固,此万世不拔之业也。而臣窃有虑,何哉?诚以京 师北据幽都,更无郡县,而“守在强狄,虽有东齐西秦, 其形势皆足以自固。京师以南,绝无名山大泽之限, 强藩与国之资,皇上南面而临之,所恃以为腹心股 肱之重者,惟河南、山东、江北里八府之人心耳。此数 处之人,率鸷悍而轻生,易动而难戢,游食而寡积者 也。一不如意,则轻去其乡,一有所激,则视死如归。臣 固闻之熟”矣。八府遭歉则走山东,山东遭歉则走江 北,又未已也。匹夫作难而千人向应,往事盖屡验之。 然其弭之之计无他,不过曰“恤农以系其家,足食以 繁其身,聚其骨肉以系其心”而已。今试移文于此数 处者,而核其官舍之所藏,每郡得谷十万焉,则司计 者可安枕而无虑矣。得三万焉,犹可以塞转徙“者之 望。设不满万焉,真寒心哉!臣窃意其不满万者多也, 即有水旱,何所赖焉?即有师旅之兴,何所给焉?自古 中原空虚,未有如今日者也。汉以前有廒仓,隋以前 有洛口仓,唐有义仓,宋有常平仓,皆随在而贮,不专 在京师。”今徐、临、德州皆有官仓,本为寄囤,至于存积 几何哉?臣前《疏》谓:“一曰官仓,盖发官钱以籴者,此必 甚丰,乃可以举;一曰社仓,盖收民谷以充者,此虽终 岁,皆可以行。夫社仓即义仓,盖始于汉耿寿昌,而盛 于隋长孙平、唐戴胄之徒。唐又最盛,计天下积至数 千万以上。及推其故,唐义仓之开,每岁自王公以下 皆有入,是以其积独多。臣所谓法令之行,自贵近始 也。宋则准各民”正税之数,于二十分而取其一以为 社。盖富者必田多,田多则税多,税多则社入多,亦唐 意也。要之,其出也,则中歉赈极贫,大歉赈中户,又大 歉焉,乃沾及于富室。所谓恩泽之加,自无告始也。夫 民之饥也,必至于转徙,转徙不已,必至于盗,盗必先 诸官户与夫役占有力之家,而此辈多不悟,非官府 “主持而鼓舞之,终空言耳。”臣请下之各省,以唐、宋敛谷之法为则,而就土俗,合人情,占岁候以通其变。限 明春以里,尽报各府已前见贮之数,以品其虚盈,于 明年冬末,通计一岁二仓新收之谷,验其功能,著而 为令,岁岁修之。在官仓者,时其丰歉而敛散之,利归 于官。民有大饥,则以赈之。在民仓者,“时其丰歉而敛 散之,利归于官。虽官有大役亦不许。借此藏富于民。 即藏富于官,皇上所为南面而恃以无恐者,其根本 在此。今之言计者,不忧谷之不足,而忧银不足。夫银 实生乱,谷实弭乱。银之不足而泉货代之。五谷不足, 则孰可以代者哉?故曰:‘明君不宝金玉,而宝五谷’。”部 覆请以防秋客兵银“并盐课六万发各府县籴谷。又 修复社仓,令所在有馀积,无为文具。尝试论之:古之 积贮者,藏富于民;而今之积贮者,藏富于国;古之积 贮者,导利于下,而今之积贮者,导利于上。在下则民 自足,而君有赈恤之恩;在上则君有馀,而民无周匮 之望。”是以唐虞盛时,虽有九年之水,而未始无仓廪 府库“之充,观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可征也。成周 盛世,虽有军国之需,而未始无三年九年之积,观水 旱凶荒,民无菜色可征也。厥后管仲之在齐也,通轻 重之权,立聚散之法,似矣,而乃阴为富国之谋;李悝 之在魏也,量丰凶之节,制籴粜之政美矣,而何救于 地利之尽?无已,则贾谊、晁错、耿寿昌之策乎?谊欲驱 民以归农亩而抑末技,此上策也。谊之说行,当无一 夫耕而十人食之者矣;错欲使民食粟塞下,以开鬻 爵赎罪之路,此中策也。错之说行,当无千里馈粮,士 有饥色者矣。寿昌欲立常平仓,使谷贱则增价以籴, 谷贵则减价以粜,此下策也。寿昌之说行,当无“官常 有馀,民常不足”之叹矣。唐、宋以来,虽有义仓、社仓之 说,大率皆常平遗意。自熙宁以后,散为青苗之本;南 渡以来,取为军国之需,不能恤民而且害民矣。自今 观之,盖莫善于常平,莫不善于义仓。义仓之法,凶年 则散之,丰年则敛之,其初未尝不善也。然官与民偿 贷,其弊易生。方其贷也,寄之于里胥,而诈冒之名多 迨;其偿也,“责之于里胥,而征求之弊作;及其弊也,里 胥必诈与贫民通,而讦为诡词;贫民必甘与里胥市, 而觊为灭迹。前者获利,后者效尢,将敛散之粟与存 者无几矣。其又弊,有借止一石,或偿至十数石而不 足;借止一年,或征至十数年而未休。下户细民,有宁 卖子女、甘流徙,而不肯窥仓廪之门、见官吏之面者, 以故粟竭于官,有出无入;约爽于民,有贷无还,其势 必尽废而后已,此义仓之弊也。常平则不然,丰年谷 贱,则增价而籴以为备;凶岁谷贵,则减价而粜以济 饥。愿籴者与之而无所强,受粜者去之而无所追,其 利常周而其本不仆,故公私两便。今宜因义仓之旧, 更以常平之法,量民数多寡以”贮粟,酌道里远近以 立仓。每丰而籴,委之于富民而计其数;时凶而粜,临 之以廉吏而主其衡。籴不出一人,人不过一石,而又 善为之处,严为之法,使所籴皆贫民而富者无所侵 焉,斯可矣。或曰:“义仓之行,饥者可徒手而得粟。常平 之设,必转贷籴本,而粟始可得矣。其转贷之际,安知 富人之不留难而征取之时,又安知富人之不侵渔 乎?”答曰:“天下无不弊之法,为治者但当酌其弊之轻 重而审处之。常平立于汉,义仓立于隋,而用常平者 常多,用义仓者常寡。常平每废而犹存,义仓暂起而 即废。至宋于常平特置提举之官,而义仓无闻焉,亦 足明其法之善矣。虽然,亦在行之者何如耳。国朝于” 所在州郡立预备仓,则常平之法也。嘉靖间,又议“令 每乡立社会,以贫富出粟有差,凶札则散之”,则义仓 之意也。夫兹二法者,业已备之矣,然或始详而末弊, 或乍创而旋隳者,何哉?守法者偷取一切以便上而 法不信,奉法者营私自便而法不行也。今预备仓具 在,民之以赀赐爵及补胥吏者,有不“以金钱乎?诸公 田租税,有升龠入者乎?城旦者必以粟赎乎?即有之, 能十而一乎?”则上固未尝贵粟矣。州郡赎锾,行省馀 羡,贪吏以润其橐,而廉者则每藉以行其德。使诚宽, 然少有奇馀,缓急犹或可济。今且尽笼而输之上,有 司库藏,自惟正外,固已若洗,卒遇大祲,虽有恺悌之 长,敛手而已矣。竭闾阎以实公藏,竭州县以实太仓, 竭太仓以实内帑,流愈上而下愈耗,则上固已轻民 命矣。且平日称为备者,既无义输及补吏诸入,又不 取之罪,赎当出者,徒以法外横加箕敛,投一讼牒,辄 计有力无力耳,非大较曲直也。《爰书》以定,复加以罚, 及所罚则非谷也,所入又非仓也。民当丰岁而吏能 凶之,况暇言备?即或有劝令富家出粟廪贫民者,捐 瘠满壑,啼呼满路。吏非独无睹听,而所敛者又非粟 也,所廪者又非贫民也。民之体在泽谷,而其膏血在 吏筐橐矣。盖天下有救荒之吏,无救荒之法。救法无 常,而备法有常。今当俟岁少丰之后,饬废举坠而重 督之,无新议为也。夫积粟如积水然,非有“通川大河 环之,即沟浍不足恃。然汪洋演漾者在数里之外,而 桔槔浸灌,取之数步之内,势不相及也,则沟浍陂池擅其利矣。州郡之仓,通川也,潴多而溉博;里社之仓, 陂池也,利近而救速。两置则可以相灌而交济。请于 预备仓所入循先朝旧制,入赀赎罪,悉输粟如例。春 夏谷稍贵,暂听输价,所司俟秋时易米储之,有不中 程者罚无赦。贵出贱入,旧出新入,母出子入,期以平 价而已,勿得轻以贷民,惧贷而责取之扰也。”盖常平 者,上捐金以为母,而令上不费一钱。母之入无尽,而 子之出愈无尽,不过三四年,所在皆满矣。而又修社 会之制,一如嘉靖中令。令因馀而取之,因地而藏之, 因人而长“之。其藏之里也,犹藏之家也。岁不足,视其 不足者而假之,视尤者而赈之。民坐而取食于里也, 犹取食于家也。社仓以赈急,县仓以继社,居丰多籴 以泄轻,故农不伤;遇灾多散而广惠,故岁不病。”为今 时之计,实无善于此两者。若谓出纳之际,吏缘为奸, 积储民间,侵牟易耗,则奉法者事也。柱后《惠文》弹治 之,孰敢不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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