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史 (四库全书本)/全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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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田氏篡齐
  史记平公即位田常为相田常既杀简公惧诸侯共诛已乃尽归鲁卫侵地西约晋韩魏赵氏南通吴越之使修功行赏亲于百姓以故齐复定田常言于齐平公曰徳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行之五年齐国之政皆归田常由常于是尽诛鲍晏监止及公族之彊者而割齐自安平以东至琅邪自为封邑封邑大于平公之所食
  韩非子隰斯弥见田成子田成子与登台四望三面皆畼南面隰子家之树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归使人伐之斧离数创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变之数也隰子曰古者有谚曰知渊中之鱼者不祥夫田子将有事事大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树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 昔者田成子游于海而乐之号令诸大夫曰言归者死颜涿聚曰君游海而乐之奈臣有图国者何君虽乐之将安得田成子曰寡人布令曰言归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援戈将击之颜涿聚曰昔桀杀关龙逢而纣杀王子比干今君虽杀臣之身以三之可也臣言为国非为身也延颈而前曰君击之矣君乃释戈趣驾而归至三日而闻国人有谋不内田成子者矣田成子所以遂有齐国者颜涿聚之力也○说苑作齐景公事 列子齐田氏祖于庭食客千人中坐有献鱼雁者田氏视之乃叹曰天之于民厚矣殖五榖生鱼鸟以为之用众客和之如响鲍氏之子年十二预于次进曰不如君言天地万物我与并生类也类无贵贱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迭相食非相为而生之人取可食者而食之岂天本为人生之是蚊蚋噆肤虎狼食肉岂天本为蚊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 齐有贫者尝乞于城市城市患其亟也众莫之与遂适田氏之厩从马医作役而假食郭中人戏之曰从马医而食不以辱乎乞儿曰天下之辱莫过于乞乞犹不辱岂辱马医哉
  史记平公二十五年卒子宣公积立○年表名就匝 田常乃选齐国中女子长七尺以上为后宫后宫以百数而使宾客舍人出入后宫者不禁及田常卒有七十馀男田常卒子襄子般代立相齐常谥为成子田襄子既相齐宣公三晋杀知伯分其地襄子使其兄弟宗人尽为齐都邑大夫与三晋通使且以有齐国襄子卒子荘子白立田荘子相齐宣公世本襄子名班荘子名伯 纪年晋烈公四年赵氏城平邑五年田公子居思伐赵鄙围平邑 宣公四十三年伐晋毁黄城围阳狐明年伐鲁葛及安陵明年取鲁之一城纪年晋烈公十年齐田盻及邯郸韩举战于平邑邯郸之师败逋获韩举取平邑新城十一年田悼子卒 荘子卒子太公和立纪年齐宣公十五年田荘子卒明年立田悼子宣公四十七年田悼子卒次立田和○据此田荘子之后有悼子世本及史记不录
  礼记陈荘子死使人赴于鲁鲁人欲勿哭缪公召县子而问焉县子曰古之大夫束修之问不出竟虽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国虽欲勿哭焉得而弗哭且臣闻之哭有二道有爱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公曰然然则如之何而可县子曰请哭诸异姓之庙于是与哭诸县氏○檀弓○鲁穆公立在齐宣公四十七年据此是无田悼子也
  史记田太公相齐宣公宣公四十八年取鲁之郕明年宣公与郑人会西城伐卫取母丘宣公五十一年卒田会自廪丘反纪年田布杀其大夫公孙孙公孙会以廪丘叛于赵田布围廪丘翟角赵孔屑韩氏救廪丘及田布战于龙泽田师败逋 宣公卒子康公贷立
  吕氏春秋齐攻廪丘赵使孔青将死士而救之与齐人战大败之齐将死得车二千得尸三万以为二京甯越谓孔青曰惜矣不如归尸以内攻之越闻之古善战者沙随贲服却舍延尸车甲尽于战府库尽于葬此之谓内攻之孔青曰敌齐不尸则如何甯越曰战而不胜其罪一与人出而不与人入其罪二与之尸而弗取其罪三民以此三者怨上上无以使下下无以事上是之谓重攻之
  史记康公二年韩魏赵始列为诸侯 贷立十四年淫于酒妇人不听政太公乃迁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
  墨子昔者齐康公兴乐万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饮不美面目颜色不足视也衣服不美身体容貌不足观也是以食必𥹭肉衣必文绣
  史记明年鲁败齐平陆三年太公与魏文侯会浊泽求为诸侯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诸侯请立齐相田和为诸侯周天子许之○徐广曰康公十六年索卩曰广盖依年表为说而不省此上文贷立十四年又云明年又三年是十八年年表及此注并误按田和急于篡齐既为天子所许复迟至三年始称侯不合于事理索隐说是也 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为齐侯列于周室纪元年齐侯太公和立二年和卒子桓公午立纪年齐康公五年田侯午生二十二年田侯剡立后十年齐田午弑其君剡及孺子喜而为公○史记无侯剡一世 六年桓公卒纪年桓公十九年卒 子威王因齐立是岁故齐康公卒绝无后奉邑皆入田氏





  绎史卷一百二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三上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杨朱墨翟之言上 墨者并附
  列子杨朱南之沛老耼西游扵秦邀扵郊至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教也杨朱不答至舎进涫漱巾栉脱履戸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教弟子欲请夫子辞行不闲是以不敢今夫子闲矣请问其过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谁与居大白若辱盛徳若不足杨朱蹴然变容曰敬闻命矣其往也舎者迎将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舎者避席炀(“旦”改为“𠀇”)者避灶其反也舎者与之争席矣○注曰庄子云阳子居子居或杨朱之字又不与老子同时此寓言也但庄子释文以为姓阳名戌字子居其说复异
  庄子阳子居见老耼曰有人扵此向疾彊梁物彻疏明学道不倦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耼曰是扵圣人也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来田猿狙之便执斄之狗来藉如是者可比明王乎阳子居蹴然曰敢问明王之治老耼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已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盖亦寓言
  列子杨朱曰太古之事灭矣孰志之㢤三皇之事若存若亡五帝之事若觉若梦三王之事或隐或显亿不识一当身之事或闻或见万不识一目前之事㦯存或废千不识一太古至于今日年数固不可胜纪伏羲已来三十馀万岁贤愚好丑成败是非无不消灭但迟速之闲耳矜一时之毁誉以焦苦其神形要死后数百年中馀名岂足润枯骨何生之乐哉 杨朱曰人肖天地之类怀五常之性有生之最灵者人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卫肌肤不足以自捍御趋走不足以逃利害无毛羽以御寒暑必将资物以为养性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贵存我为贵力之所贱侵物为贱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而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飬之主虽全生身不可有其身虽不去物不可有其物有其物有其身是横私天下之身横私天下之物其惟圣人乎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惟至人矣此之谓至至者也 杨朱曰生民之不得休息为四事故一为夀二为名三为位四为货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之谓遁人也可杀可活制命在外不逆命何羡夀不矜贵何羡名不要势何羡位不贪富何羡货此之谓顺民也天下无对制命在内故语有之曰人不婚宦情欲失半人不衣食君臣道息周谚曰田父可坐杀晨出夜入自以性之恒啜菽茹藿自以味之极肌肉粗厚筋节□急一朝处以柔毛绨幕荐以粱肉兰橘心㾓体烦内热生病矣商鲁之君与田父侔地则亦不盈一时而惫矣故野人之所安野人之所美谓天下无过者昔者宋国有田夫常衣缊黂仅以过冬暨春东作自曝扵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室绵纩狐貉顾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里之富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茎芹萍子者对乡豪称之乡豪取而尝之蜇扵口惨扵腹众哂而怨之其人大惭子此类也 杨朱曰丰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扵外有此而求外者无厌之性无厌之性阴阳之蠧也忠不足以安君适足以危身义不足以利物适足以宔生安上不由扵忠而忠名灭焉利物不由扵义而义名绝焉君臣皆安物我兼利古之道也 杨朱曰天下之美归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恶归之桀纣然而舜耕于河阳陶于雷泽四体不得暂安口腹不得美厚父母之所不爱弟妹之所不亲行年三十不告而娶及受尧之禅年已长智已衰商钧不才禅位于禹戚戚然以至于死此天人之穷毒者也鮌治水土绩用不就殛诸羽山禹纂业事仇惟荒土功子产不字过门不入身体偏枯手足骈胝及受舜禅卑宫室美绂冕戚戚然以至扵死此天人之忧苦者也武王既终成王幼弱周公摄天子之政召公不说四国流言居东三年诛兄放弟仅免其身戚戚然以至扵死此天人之危惧者也孔子明帝王之道应时君之聘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围于陈蔡受屈扵季氏见辱于阳虎戚戚然以至于死此天人之遑遽者也凡彼四圣者生无一日之欢死有万世之名名者固非实之所取也虽称之弗知虽赏之弗知与株块无以异矣桀藉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智足以距群下威足以震海内恣耳目之娱穷意虑之所为熙熙然以至于死此天民之逸荡者也纣亦藉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威无不行志无不从肆情扵倾宫纵欲于长夜不以礼义自苦熙熙然以至于诛此天民之放纵者也彼二凶也生有从欲之欢死被愚暴之名实者固非名之所与也虽毁之不知虽称之弗知此与株块奚以异矣彼四圣虽美之所归苦以至终同归于死矣彼二凶虽恶之所归乐以至终亦同归扵死矣 杨朱曰原宪窭扵鲁子贡殖于卫原宪之窭捐生子贡之殖累身然则窭亦不可殖亦不可其可焉在曰可在乐生可在逸身故善乐生者不窭善逸身者不殖 杨朱曰古语有之生相怜死相捐此语至矣相怜之道非唯情也勤能使逸饥能使饱寒能使温穷能使逹也相捐之道非不相哀也不含珠玉不服文锦不陈牺牲不设明器也晏平仲问养生于管夷吾管夷吾曰肆之而已勿壅勿阏晏平仲曰其目奈何夷吾曰恣耳之所欲听恣目之所欲视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体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夫耳之所欲闻者音声而不得听谓之阏聪目之所欲见者美色而不得视谓之阏明鼻之所欲向者椒兰而不得嗅谓之阏颤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谓之阏智体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从谓之阏适意之所欲为者放逸而不得行谓之阏性凡此诸阏废虐之主去废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为飬拘此废虐之主录而不舎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万年非吾所谓飬管夷吾曰吾既告子飬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略矣将何以告焉管夷吾曰吾固欲闻之平仲曰既死岂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瘗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弃诸沟壑亦可衮衣绣裳而纳诸石椁亦可唯所遇焉管夷吾顾谓鲍叔黄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进之矣 杨朱曰百年夀之大齐得百年者千无一焉设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几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昼觉之所遗又几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忧惧又几居其半矣量十数年之中逌然而自得无介焉之虑者亦无一时之中尔则人之生也奚为哉奚乐哉为美厚尔为声色尔而美厚复不可常厌足声色不可常翫闻乃复为刑赏之所禁劝名法之所进退遑遑尔竞一时之虚誉规死后之馀荣偊偊尔慎耳目之观听惜身意之是非徒失当年之至乐不能自肆扵一时重囚累梏何以异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故从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当身之娱非所去也故不为名所劝从性而游不逆万物所好死后之名非所取也故不为刑所及名誉先后年命多少非所量也 杨朱曰万物所异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则有贤愚贵贱所以异也死则有臭腐消灭是所同也虽然贤愚贵贱非所能也臭腐消灭亦非所能也故生非所生死非所死贤非所贤愚非所愚贵非所贵贱非所贱然而万物齐生齐死齐贤齐愚齐贵齐贱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一矣孰知其异且趋当生奚遑死后 杨朱曰伯夷非亡欲矜清之卸以放饿死展季非亡情矜贞之卸以放寡宗清贞之误善之若此 杨朱曰行善不以为名而名从之名不与利期而利归之利不与争期而争及之故君子必慎为善杨朱曰利出者实及怨往者害来发扵此而应于外者唯请是故贤者慎所出
  说苑杨子曰事之可以之贫可以之富者其伤行者也事之可以之生可以之死者其伤勇者也仆子曰杨子智而不知命故其知多疑语曰知命者不惑晏婴是也列子杨朱之友曰季梁季梁得疾七日大渐其子环而泣之请医季梁谓杨朱曰吾子不肖如此之甚汝奚不为我歌以晓之杨朱歌曰天其弗识人胡能觉匪祐自天弗孽由人我乎汝乎其弗知乎医乎巫乎其知之乎其子弗晓终谒三医一曰矫氏二曰俞氏三曰卢氏诊其所疾矫氏谓季梁曰汝寒温不莭虚实失度病由饥饱色欲精虑烦散非天非鬼虽渐可攻也季梁曰众医也亟屏之俞氏曰女始则胎气不足乳湩有馀病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弗可已也季梁曰良医也且食之卢氏曰汝疾不由天亦不由人亦不由鬼禀生受形既有制之者矣亦有知之者矣药石其如汝何季梁曰神医也重贶遣之俄而季梁之疾自瘳 杨布问曰有人于此年兄弟也言兄弟也才兄弟也貌兄弟也而夀天父子也贵贱父子也名誉父子也爱憎父子也吾惑之杨子曰古之人有言吾尝识之将以吿若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今昏昏昧昧纷纷若若随所为随所不为日去日来孰能知其故皆命也夫信命者亡夀夭信理者亡是非信心者亡逆顺信性者亡安危则谓之都亡所信都亡所不信真矣悫矣奚去奚就奚哀奚乐奚为奚不为黄帝之书云至人居若死动若械亦不知所以居亦不知所以不居亦不知所以动亦不知所以不动亦不以众人之观易其情貌亦不谓众人之不观不易其情貌独往独来独出独入谁能碍之墨杘单至啴咺憋懯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不相知情自以智之深也巧佞愚直婩斫便辟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而不相语术自以巧之微也㺒㤉情露𧮈㥛凌谇四人相与游扵世胥如志也穷年不相晓悟自以为才之得也眠娗諈诿勇敢怯疑四人相与游扵世胥如志也穷年不相谪发自以行无戾也多偶自専乘权只立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不相顾盼自以时之适也此众态也其貌不一而咸之于道命所归也佹佹成者俏成也初非成也佹佹败者俏败者也初非败也故迷生于俏俏之际昧然于俏而不昧然则不骇外祸不喜内福随时动随时止智不能知也信命者于彼我无二心于彼我而有二心者不若掩目塞耳背坂面隍亦不坠仆也故曰死生自命也贫穷自时也怨夭折者不知命者也怨贫穷者不知时者也富死不惧在穷不戚知命安时也其使多智之人量利害料虚实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其少智之人不量利害不料虚实不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量与不量料与不料度与不度奚以异唯无所量无所不量则全而亡丧亦非知全亦非知丧自全也自亡也自丧也 杨朱见梁王言治天下如运诸掌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亩之园而不能芸而言治天下如运诸掌何也对曰君见其牧羊者乎百羊而群使五尺童子荷棰而随之欲东而东欲西而西使尧牵一羊舜荷棰而随之则不能前矣且臣闻之呑舟之鱼不游枝流鸿鹄高飞不集污池何则其极远也黄锺大吕不可从烦奏之舞何则其音疏也将治大者不治细成大功者不成小此之谓矣 孟孙阳问杨子曰有人于此贵生爱身以蕲不死可乎曰理无不死以蕲久生可乎曰理无久生生非贵之所能存身非爱之所能厚且久生奚为五情好恶古犹今也四体安危古犹今也世事苦乐古犹今也变易治乱古犹今也既闻之矣既见之矣既更之矣百年犹厌其多况人生之苦也乎孟孙阳曰若然速亡愈于久生则践锋刃入汤火得所志矣杨子曰不然既生则废而任之究其所欲以俟扵死将死则废而任之究其所之以故扵尽无不废无不任何遽迟速于其闲乎杨朱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耕大禹
  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子弗应禽子出语孟孙阳孟孙阳曰子不逹夫子之心吾请言之有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曰为之孟孙阳曰有断若一莭得一国子为之乎禽子默然有闲孟孙阳曰一毛微扵肌肤肌肤微扵一莭省矣然则积一毛以成肌肤积肌肤以成一莭一毛固一体万分中之一物奈何轻之乎禽子曰吾不能所以答子然则以子之言问老耼关尹则子言当矣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孟孙阳因顾与其徒说他事 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追之者众邻曰曰多岐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岐路之中又有岐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杨子戚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门人怪之请曰羊贱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损言笑者何哉杨子不答门人不获所命弟子孟孙阳出以告心都子心都子他日与孟孙阳偕入而问曰昔者有昆弟三人游齐鲁之闲同师而学进仁义之道而归其父曰仁义之道若何伯曰仁义使我爱身而后名仲曰仁义使我杀身以成名叔曰仁义使我身名并全彼三术相反而同出于儒孰是孰非邪杨子曰人有滨河而居者习于水勇于泅操舟鬻渡利供百口裹粮就学者成徒而溺死者几半本学泅不学溺而利害如此若以为孰是孰非心都子默然而出孟孙阳让之曰何吾子问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心都子曰大道以多岐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学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异若是唯归同反一为亡得丧子长先生之门习先生之道而不达先生之况也哀哉 杨朱游于鲁舍于孟氏孟氏问曰人而已矣奚以名为曰以名者为富既富矣奚不已焉曰为贵既贵矣奚不已焉曰为死既死矣奚为焉曰为子孙名奚益扵子孙曰名乃苦其身憔其心乘其名者泽及宗族利兼乡党况子孙乎凡为名者必廉廉斯贫为名者必让让斯贱曰管仲之相齐也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志合言从道行国霸死之后管氏而已田氏之相齐也君盈则已降君敛则已施民皆归之因有齐国子孙享之至今不绝若实名贫伪名富曰实无名名无实名者伪而已矣昔者尧舜伪以天下让许由善卷而不失天下享祚百年伯夷叔齐实以孤竹君让而终亡其国饿死于首阳之山实伪之辨如此其省也 杨朱过宋东之于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恶恶者贵而美者贱杨子问其故逆旅小子对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杨朱曰弟子记之行贤而去自贤之行安往而不爱哉○荘子有 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反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布怒将扑之杨朱曰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已上杨朱
  史记盖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后汉书墨家墨子七十一篇○墨子无善本莫可雠正读者意会之可矣墨子亲士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见贤而不急则缓其君矣非贤无急非士无与虑国缓贤忘士而能以其国存者未曾有也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国而霸诸侯越王勾践遇吴王之丑而尚摄中国之贤君三子之能达名成功扵天下也皆于其国抑而大丑也太上无败其次败而有以成此之谓用民吾闻之曰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难而易彼众人自易而难彼君子进不败其志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为其所难者必得其所欲焉未闻为其所欲而免其所恶者也是故偪臣伤君谄下伤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议者延延而支茍者詻詻焉可以长生保国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则喑远臣则唫怨结于民心谄谀在侧善议障塞则国危矣桀纣不以其无天下之士邪杀其身而丧天下故曰归国宝不若献贤而进士今有五锥此其铦铦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错错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灵龟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吴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长故曰太盛难守也故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已也故能大圣人者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也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恶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盖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徳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万物是故谿狭者速涸逝浅者速竭墝埆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泽不出宫中则不能流国矣 尚贤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臣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臣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是故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臣之务将在于众贤而已曰然则众贤之术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众其国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众也况又有贤良之士厚乎徳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是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言曰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是以国之富贵人闻之皆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富贵也今上举义不辟贫贱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亲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亲也今上举义不辟亲疏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近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举义不辟近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远者闻之亦退而谋曰我始以远为无恃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逮至远鄙郊外之臣门庭庶子国中之众四鄙之萌人闻之皆竞为义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辟之富者有高墙深宫墙立既谨上为凿一门
  有盗人入阖其自入而求之盗其无自出是其故何也则上得要也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徳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与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曰爵位不高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故当是时以徳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扵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扵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当是时虽在于厚禄尊位之臣莫不敬惧而施虽在农与工肆之人莫不竞劝而尚意故士者所以为辅相承嗣也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业彰而恶不生则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贤士不可不举不得意贤士不可不举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不以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财不能杀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财不能制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罢马不能治必索良医有一危弓不能张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逮至其国家则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则举之则王公大人之亲其国家也不若其亲一危弓罢马衣裳牛羊之财与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扵小而不明于大也此譬犹喑者而使为行人聋者而使为乐师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贵未必王公大人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 尚同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时盖其语人异义是以一人则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其人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以非人之义故交相非是也以内者父子兄弟作怨恶离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药相亏害至有馀力不能以相劳腐列馀财不以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乱若禽兽然夫明虖天下之所以乱者生于无政长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择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三公天子三公既已立以天下为博大远国异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辩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画分万国立诸侯国君诸侯国君既以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择其国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正长正长既已具天子发政扵天下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谏之下有善必傍荐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赏而下之所誉也意若闻善而不善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上有过弗规谏下有善弗傍荐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罚而百姓所毁也上以此为赏罚其明察以审信是故里长者里之仁人也里长发政里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必以告其乡长乡长之所是必皆是之乡长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学乡长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乡长之善行则乡何说以乱哉察乡之所以治者何也乡长惟能壹同乡之义是以乡治也乡长者乡之仁人也乡长发政乡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者必以告国君国君之所是必皆是之国君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学国君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国君之善行则国何说以乱哉察国之所以治者何也国君惟能壹同国之义是以国治也国君者国之仁人也国君发政国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必以告天子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学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天子之善行则天下何说以乱哉察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天子惟能壹同天下之义是以天下以治也天下之百姓皆上同于天一而不上同于天则菑犹未去也今若天飘风苦雨凑凑而至者此天之所以罚百姓之不同上扵天者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圣王为五刑请以治其民譬若丝缕之有纪罔罟之有纲所连収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 辞过子墨子曰古之民未知为宫时就陵阜以居穴而处下润湿伤民故圣王作为宫室为宫室之法曰高足以辟润湿边足以圉风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宫墙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礼谨此则止费财劳力不加利者不为也是故圣王作为宫室便扵生不以为观乐也作为衣服带履便扵身不以为辟怪也故莭于身诲于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财用可得而足当今之主其为宫室则与此异矣必厚作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宫室台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镂之饰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象法之是以其财不足以待凶饥赈孤寡故国贫而民难治也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也当为宫室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为衣服时衣皮带茭冬则不轻而温夏则不轻而凊圣王以为不中人之情故作诲妇人治役修丝麻捆布绢以为民衣为衣服之法冬则练帛之中足以为轻且凊谨此则止故圣人为衣服适身体和肌肤而足矣非荣耳目而观愚民也当是之时坚车良马不知贵也刻镂文采不知喜也何则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财家足以待旱水凶饥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飬之情而不感扵外也是以其民俭而易治其君用财莭而易赡也府库实满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顿士民不劳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业可行于天下矣当今之主其为衣服则与此异矣冬则轻煖夏则轻凊皆已具矣必厚作敛扵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锦绣文采靡曼之衣铸金以为钩珠玉以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镂以为身服此非云益暖之情也单财劳力毕归之于无用以此观之其为衣服非为身体皆为观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难治其君奢侈而难谏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用无乱不可得也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衣服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为饮食时素食而分处故圣人作诲男耕稼树艺以为民食其为食也足以增气充虚彊体适腹而已矣故其用财莭其自养俭民富国治今则不然厚作敛于百姓以为美食刍豢蒸炙鱼鳖大国累百器小国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视手不能遍操口不能遍味冬则冻冰夏则饰饐人君为饮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贵者奢侈孤寡者冻馁欲无乱不可得也君实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食饮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为舟车时重任不移远道不至故圣王作为舟车以便民之事其为舟车也全固轻利可以任重致远其为用财少而为利多是以民乐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劳而上足用故民归之当今之王其为舟车与此异矣全固轻利皆已具必厚作敛于百姓以饰舟车饰车以文采饰舟以刻镂女子废其纺织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离其耕稼而修刻镂故民饥人君为舟车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饥寒并至故为奸邪多则刑罚深刑罚深则国乱君实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为舟车不可不莭凡回于天地之闲包于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阴阳之和莫不有也虽至圣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圣人有𫝊天地也则曰上下四时也则曰阴阳人情也则曰男女禽兽也则曰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虽有先王不能更也虽上世至圣必蓄私不以伤行故民无怨宫无拘女故天下无寡夫内无拘女外无寡夫故天下之民众当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国拘女累千小国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无妻女多拘无夫男女失时故民少君实欲民之众而恶其寡当蓄私不可不莭凡此五者圣人之所俭莭也小人之所淫泆也俭莭则昌淫泆则亡此五者不可不莭夫妇莭而天地和风雨莭而五谷熟衣服莭而肌肤和 兼爱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不能治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则弗能攻治乱者何独不然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弗能治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不可不察乱之所自起当察乱何自起起不相爱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谓乱也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虽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谓乱也父自爱也不爱子故亏子而自利兄自爱也不爱弟故亏弟而自利君自爱也不爱臣故亏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爱虽至天下之为盗贼者亦然盗爱其室不爱其异室故窃异室以利其室贼爱其身不爱人故贼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起不相爱虽至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亦然大夫各爱家不爱异家故乱异家以利家诸侯各爱其国不爱异国故攻异国以利其国天下之乱物其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爱若使天下兼相爱人若爱其身恶施不孝犹有不慈者乎视子弟与臣若其身恶施不慈不慈不孝亡犹有盗贼乎故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之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有无犹有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慈孝若此则天下治故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恶得不禁恶而劝爱故天下兼相爱则治相恶则乱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劝爱人者此也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当今之时天下之害孰为大曰若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彊之劫弱众之暴寡诈之谋愚贵之敖贱此天下之害也又与为人君者之不恵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与今人之贱人执其兵刃毒药水火以交相亏贼此又天下之害也姑尝本原若众害之所自此胡自生此自爱人利人生与即必曰非然也必曰从恶人贼人生分名乎天下恶人而贼人者兼与别与即必别也然即之交别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与是故别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无以易之譬之犹以火救水也其说将必无可焉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别然即兼之可以易别之故何也曰藉为人之国若为其国夫谁独举其国以攻人之国者哉为彼者由为己也为人之都若为其都夫谁独举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为彼由为已也为人之家若为其家夫谁独举其家以乱人之家者哉为彼由为己也然即国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乱贼此天下之害与天下之利与即必曰天下之利也姑尝本原若众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恶人贼人生与即必曰非然也必曰从爱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爱人而利人者别与兼与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与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且乡吾本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别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别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今吾将正求兴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为正是以聪耳明目相为视听乎是以股肱毕彊相为动宰乎而有道肆相教诲是以老而无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夀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今惟毋以兼为正即若其利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即善矣虽然岂可言哉子墨子曰用而不可难哉亦将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尝两而进之谁以为二士使其一士者执别使其一士者执兼是故别士之言曰吾岂能为吾犮之身若为吾身为吾友之亲若为吾亲是故退睹其犮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养死丧不葬埋别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闻为高士于天下者必为其友之身若为其身为其友之亲若为其亲然后可以为高士扵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饥则食之寒则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常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莭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今有平原广野于此被甲婴胄将往战死生之权未可识也又有君大夫之远使扵巴越齐荆往来及否未及否未可识也然即将家室奉承亲戚提挈妻子而寄托之不识于兼之有是乎于别之有是乎哉以为当其于此也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之人必寄托之扵兼之有是也言而非兼择即此言行拂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意可以择士而不可以择君子姑尝两而进之谁以为二君使其一君者执兼使其一君者执别是故别君之言曰吾恶能为吾万民之身若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无几何也譬之犹驷驰而过隙也是故退睹其万民饥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养死丧不埋葬别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闻为明君扵天下者必先万民之身后为其身然后可以为明君于天下是故退睹万民饥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埋葬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与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莭也无言而不行也然即敢问今岁有厉疫万民多有勤苦冻馁转死沟壑中者既已众矣不识将择之二君者将何从也我以为当其于此也天下无愚夫愚妇虽非兼君必从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择即此言行拂也不识天下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犹未止也曰兼即仁矣义矣虽然岂可为哉吾譬兼之不可为也犹挈太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愿之也夫岂可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太山以超江河自古及今生民而来未尝有也今若夫兼相爱交相利此自先圣六王者亲行之何知先圣六王之亲行之也子墨子曰吾非与之并世同时亲闻其声见其色也以其所书扵竹帛镂扵金石琢扵盘盂𫝊遗后世子孙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于四方于西土即此言文王之蒹爱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无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文王取法焉且不惟泰誓为然虽禹誓即亦犹是也禹曰济济有众咸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蠢兹有苖用天之罚若予既率尔郡对诸郡以征有苖禹之征有苖也非以求重富贵干福禄乐耳目也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禹求焉且不惟禹誓为然虽汤说即亦犹是也汤曰惟予小子履敢用玄牡告于上天后曰今天大旱即当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简在帝心万方有罪即当朕身朕身有罪无及万方即此言汤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惮以身为牺牲以祠说于上帝鬼神即此汤兼也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汤取法焉且不惟誓命与汤说为然周诗即亦犹是也周诗曰王道荡荡不偏不党王道平平不党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厎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视若吾言非语道之谓也古者文武为政均分赏贤罚暴勿有亲戚兄弟之所阿即此文武兼也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于文武取法焉不识天下之人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犹未止曰意不忠亲之利而害为孝乎子墨子曰姑尝本原之孝子之为亲度者吾不识孝子之为亲度者亦欲人爱利其亲与意欲人之恶贼其亲与以说观之即欲人之爱利其亲也然即吾恶先从事即得此若我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爱利吾亲乎意我先从事乎恶贼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即必吾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从事爱利人之亲者与意以天下之孝子为偶而不足以为正乎姑尝本原之先王之所书大雅之所道曰无言而不仇无徳而不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即此言爱人者必见爱也而恶人者必见恶也不识天下之士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意以为难而不可为邪尝有难此而可为者昔荆灵王好小腰当灵王之身荆国之士饭不逾乎一握据而后兴扶垣而后行故约食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灵王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其上也昔者越王勾践好勇教其士臣三年以其知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进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不可胜数也当此之时不鼓而退也越国之士可谓颤矣故焚身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越王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其上也昔者晋文公好苴服当文公之时晋国之士大布之衣䍧羊之裘练帛之冠且苴之屦入见文公出以践之朝故苴服为其难为也然后为而文公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乡其上也是故约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难为也然后为而上说之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即求以乡其上也今若夫兼相利此其有利且易为也不可胜计也我以为则无有上说之者而已矣茍有上说之者劝之以赏誉威之以刑罚我以为人之于就兼相爱交相利也譬之犹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于天下故兼者圣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万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审兼而务行之为人君必恵为人臣必忠为人父必慈为人子必孝为人兄必友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为恵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当若兼之不可不行也此圣王之道而万民之大利也○兼爱为墨氏本学言之纡 三曲委折故愈烦而愈不厌  辩程繁问于子墨子曰圣王不为乐昔诸侯倦扵听治息于钟鼔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敛冬藏息于聆缶之乐今夫子曰圣王不为乐此譬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无乃非有血气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尧舜有第期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汤放桀于大水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自作乐命曰九招武王胜殷杀纣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因先王之乐又自作乐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乐命曰驺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汤成汤之治天下也不若尧舜故其道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观之乐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圣王无乐此亦乐矣若之何其谓圣王无乐也子墨子曰圣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饥而食之者智也因为无知矣今圣有乐而少此亦无也 非乐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将以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以此亏夺民衣食之财仁者弗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乐者非以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为不乐也非以刻镂华文章之色以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为不甘也非以高台厚榭邃野之居以为不安也虽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乐也然上度之不中圣王之事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王公大人虽无造为乐器以为事乎国家非直棓潦水折壤垣而为之也将必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鼔琴瑟竽笙之声譬之若圣王之为舟车也即我弗敢非也古者圣王亦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舟车既已成矣曰吾将恶许用之曰舟用之水车用之陆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万民出财赍而予之不敢以为戚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则乐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则当用乐器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干戚民衣食之财将安可得乎即我以为未必然也意舎此今有大国即攻小国有大家即伐小家彊劫弱众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宼乱盗贼并兴不可禁止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干戚天下之乱也将安可得而治与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无补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王公大人惟毋处高台厚榭之上而视之钟犹是延鼎也弗撞击将何乐得焉哉其说将必撞击之惟弗撞击将必不使老与遅者老与遅者耳目不聪明股肱不毕彊声不和调明不转朴将必使当年因其耳目之聪明股肱之毕彊声之和调明之转朴使丈夫为之废丈夫耕种树艺之时使妇人为之废妇人纺绩织絍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为乐亏夺民衣食之时以拊乐如此多矣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既已具矣大人锈然奏而独听之将何乐得焉哉其说将必与贱人不与君子听之废君子听治与贱人听之废贱人之从事今王公大人惟毋无乐亏夺民之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今人何与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因其羽毛以为衣裘因其蹄蚤以为绔屦因其水草以为饮食故惟使雄不耕稼穑树艺雌亦不纺绩织絍衣食之财固已具矣今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君子不强听治即刑政乱贱人不强从事即财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尝数天下分事而观乐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此其分事也农夫蚤出暮入耕稼树艺多聚升粟此其分事也妇人夙兴夜寐纺绩织絍多治麻丝葛绪细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故国家乱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是故仓廪府库不实今惟毋在乎农夫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树艺多聚升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妇人说乐而听之即必不夙兴夜寐纺绩织絍多治麻丝葛绪细布縿是故布縿不兴曰孰为大人之听治而废国家之从事曰乐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书汤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于宫是谓巫风其刑君子出丝二卫小人否似二伯黄径乃言曰鸣呼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顺降之日⿰其家必坏丧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从饰乐也于武观曰殷乃淫溢康乐野于饮食将将铭苋磬以力湛浊于酒渝食于野万舞翼翼章闻于天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万民弗利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请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在乐之为物将不可不禁而止也 莭葬今天下之士君子将犹多皆疑惑厚葬久丧之为中是非利害也故子墨子言曰然则姑尝稽之今虽毋法执厚葬久丧者言以为事乎国家此存乎王公大人有丧者曰棺椁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绣必繁丘陇必巨存乎正夫贱人死者殆竭家室乎诸侯死者虚车府然后金玉珠玑比乎身纶组莭约车马藏乎圹又必多为屋幕鼎鼓几挺壶滥戈剑羽旄齿革寝而埋之满意若送从曰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处丧之法将奈何哉曰哭泣不秩声翁缞绖垂涕处倚庐寝苫枕凷又相率强不食而为饥不衣而为寒使面目陷𨼥颜色黧黑耳目不聪明手足不劲强不可用也又曰上士之持丧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则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辟草木实仓廪使农夫行此则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树艺使百工行此则必不能修舟车为器皿矣使妇人行此则必不能夙兴夜寐纺绩织絍细计厚葬为多埋赋之财者也计久丧为久禁从事者也财以成者扶而埋之后得生者久而禁之以此求富此譬犹禁耕而求获也富之说无可得焉是故以富求家而既已不可矣欲以众人民意者可邪其说又不可矣今惟无以厚葬久丧者为政君死丧之三年父母死丧之三年妻与后子死者五皆丧之三年然后伯父叔父兄弟孽子其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月数则毁瘠必有制矣使面目陷𨼥颜色黧黑耳目不聪明手足不劲强不可用也又曰上士操丧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茍其饥约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胜计也此其为败男女之交多矣以此求众譬犹使人负剑而求其夀也众之说无可得也是故求以众人民而既已不可矣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说又不可矣今惟无以厚葬久丧者为政国家必贫人民必寡刑政必乱若法若言行若道使为上者行此则不能听治使为下者行此则不能从事上不听治刑政必乱下不从事衣食之财必不足若苟不足为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将怨其兄矣为人子者求其亲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亲矣为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乱其上矣是以僻淫邪行之民出则无衣也入则无食也内续奚吾并为淫暴而不可胜禁也是故盗贼众而治者寡先众盗贼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犹使人之众而毋负已也治之说无可得焉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禁止大国之攻小国也意者可邪其说又不可矣是故昔者圣王既没天下失义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齐晋之君此皆砥砺其卒伍以攻伐兼并为政于天下是故凡大国之所以不攻小国者积委多城郭修上下调和是故大国不耆攻者无积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调和是故大国者攻之今惟毋以厚葬久丧者为政国家之贫人民必寡刑政必乱若苟贫是无以为积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沟渠者寡也若苟乱是出战不克入守不固此求禁止大国之攻小国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说又不可矣今惟毋以厚葬久丧者为政国家必贫人民必寡刑政必乱若苟贫是粢盛酒醴不浄洁也若茍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茍乱是祭祀不时度也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为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从上抚之曰我有是人也与无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与无是人也无择也则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厉之祸罚而弃之则岂不亦乃其所哉故古圣王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体衣衾三领足以覆恶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垄若参耕之亩则止矣死者既以葬矣生者必无久哭而疾而从事人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圣王之法也 今执厚葬久丧者言曰厚葬久丧果非圣王之道夫胡说中国之君子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哉子墨子曰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昔者越之东有□沐之国者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其大父死负其大母而弃之曰鬼妻不可与居处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椘之南有炎人国者其亲戚死朽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为孝子秦之西有仪秉之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熏上谓之登遐然后成为孝子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国者观之则亦犹薄矣若中国之君子观之则亦犹厚矣如彼则大厚如此则大薄然则葬埋之有莭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犹尚有莭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独无莭于此乎子墨子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领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无菹漏气无发泄于上垄足以期其所则止矣哭往哭来反从事乎衣食之财佴乎祭祀以致孝于新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 天志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何以知之以其处家者知之若处家得罪于家长犹有邻家所避逃之然且亲戚兄弟所知识其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恶有处家而得罪于家长而可为也非独处家者为然虽处国亦然处国得罪扵国君犹有邻国所避逃之然且亲戚兄弟所知识其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谁亦有处国得罪于国君而可为也此有所避逃之者也相儆戒犹若此其厚况无所避逃之者相儆戒岂不愈厚然后可哉且语言有之曰焉而晏曰焉而得罪将恶避逃之曰无所避逃之夫天不可为林谷幽门无人明必见之然而天下之君子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然则天亦何欲何恶天欲义而恶不义然则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扵义则我乃为天之所欲也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所欲然则我何欲何恶我欲福禄而恶祸祟然则我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祸祟中也然则何知天之欲义而恶不义曰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然则天欲其生而恶其死欲其富而恶其贫欲其治而恶其乱此我所以知天欲义而恶不义也曰且夫义者政也无从下之政上必从上之政下是故庶人竭力从事未得恣已而为政有士政之士竭力从事未得恣已而为政有将军大夫政之将军大夫竭力从事未得恣已而为政有三公诸侯政之三公诸侯竭力听治未得恣已而为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恣已而为政有天政之故天子者天下之穷贵也天下之穷富也故欲富且贵者当天意而不可不顺顺天意者兼相爱交相利必得赏反天意者别相恶交相贼必得罚然则是谁顺天意而得赏者谁反天意而得罚者子墨子言曰昔三代圣王禹汤文武此顺天意而得赏者也昔三代暴王桀纣幽厉此反天意而得罚者也然则禹汤文武其得赏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爱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爱兼而爱之我所利兼而利之爱人者此为博焉利人者此为厚焉故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业万世子孙𫝊称其善方施天下至今称之谓之圣王然则桀纣幽厉得其罚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诟天中诬鬼神下贱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爱别而恶之我所利交而贼之恶人者此为之博也贼人者此为之厚也故使不得终其夀不殁其世至今毁之谓之暴王顺天意者义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然义政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处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篡小家彊者不劫弱贵者不傲贱多诈者不欺愚此必上利于天中利于鬼下利于人三利无所不利故举天下美名加之谓之圣王力政者则与此异言非此行反此犹偝驰也处大国攻小国处大家篡小家彊者劫弱贵者傲贱多诈欺愚此上不利于天中不利扵鬼下不利扵人三不利无所利故举天下恶名加之谓之暴王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圜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书不可胜载言语不可尽记上说诸侯下说列士其于仁义则大相远也何以知之曰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












  绎史卷一百三上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三下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
  杨朱墨翟之言
  战国策公输般为楚设机将以攻宋墨子闻之百舍重茧往见公输般谓之曰吾自宋闻子吾欲藉子杀王公输般曰吾义固不杀王墨子曰闻公为云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义不杀王而攻国是不杀少而杀众敢问攻宋何义也公输般服焉请见之王墨子见楚王曰今有人于此舎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裋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王曰必为有窃疾矣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盈之江汉鱼鳖鼋鼍为天下饶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糟糠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裋褐也臣以王吏之攻宋为与此同类也王曰善哉请无攻宋吕氏春秋公输般为高云梯欲以攻宋墨子闻之自鲁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荆王曰臣北方之鄙人也闻大王将攻宋信有之乎王曰然墨子曰必得宋乃攻之乎亡其不得宋且不义犹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且有不义则曷为攻之墨子曰甚善臣以宋必不可得王曰公输般天下之巧工也已为攻宋之械矣墨子曰请令公输般试攻之臣请试守之于是公输般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九攻之墨子九却之不能入故荆辍不攻宋墨子能以术御荆免宋之难者此之谓也
  墨子公输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闻之起于齐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盘公输盘曰夫子何命焉为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愿藉子杀之公输盘不说子墨子曰请献十金公输盘曰吾义固不杀人子墨子起再拜曰请说之吾从北方闻子为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国有馀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馀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彊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公输盘服子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输盘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见我于王公输盘曰诺子墨子见王曰今有人于此舎其文轩邻有敝轝而欲窃之舎其文绣邻有裋褐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王曰必为窃疾矣子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轝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宋所为无雉兔狐狸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糟糠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枏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裋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为与此类同王曰善哉虽然公输盘为我为云梯必取宋于是见公输盘子墨子解帯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馀公输盘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问其故子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宼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矣子墨子归过宋天雨庇其闾中守闾者不内也故曰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 鲁问公输子谓子墨子曰吾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我自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不为是我与子宋也子务为义翟又将与子天下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䧿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䧿也不如翟之为车辖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巧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韩非子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不如为车𫐐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重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恵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𫐐拙为鸢昔者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楚人顺流而进迎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难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进见不利则其退速越人因此若执函败楚人公输子自鲁南游楚焉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彊之备退者钩之进者彊之量其钩彊之长而制为之兵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执函败越人公输子善其巧以语子墨子曰我舟战以钩彊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彊乎子墨子曰我义之钩彊贤于子舟战之钩彊我钩彊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彊而距人人亦彊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彊犹若相害也故我义之钩彊贤子舟战之钩彊 非攻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上为政者得则罚之此何也以亏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鸡豚者其不义又甚入人园圃窃桃李是何故也以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入人栏厩取人马牛者其不仁义又甚攘人犬豕鸡豚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茍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杀不辜人也杝其衣裘取戈剑者其不义又甚入人栏厩取人马牛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茍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矣罪益厚当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谓之不义今至大为攻国则弗之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别乎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说往杀十人十重不义必有十死罪矣杀百人百重不义必有百死罪矣当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谓之不义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之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情不知其不义也故书其言以遗后世若知其不义也夫奚说书其不义以遗后世哉今有人于此少见黑曰黑多见黒曰白则以此人不知黑白之辨矣少尝苦曰苦多尝苦曰甘则必以此人为不知甘苦之辨矣今小为非则知而非之大为非攻国则不知而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辨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辨义与不义之乱也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情欲誉之审赏罚之当刑政之不过失是故子墨子曰古者有语谋而不得则以往知来以见知隐谋若此可得而知矣今师徒唯无兴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为者也春则废民耕稼树艺秋则废民获敛今惟毋废一时则百姓饥寒冻馁而死者不可胜数今尝计军上竹箭羽旄幄幕甲盾拨劫往而靡弊腑冷不反者不可胜数又与矛㦸戈剑乘车其列住碎折靡弊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牛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涂道之修远粮食辍绝而不继百姓死者不可胜数也与其居处之不安食饭之不时饥饱之不莭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胜数丧师多不可胜数丧师尽不可胜计则是鬼神之丧其主后亦不可胜数国家发政夺民之用废民之利若此甚众然而何为为之曰我贪伐胜之名及得之利故为之子墨子言曰计其所自胜无所可用也计其所得反不如所丧者之多今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攻此不用锐且无杀而徒得此然也杀人多必数于万寡必数于千然后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且可得也今万乘之国虚数于千不胜而人广衍数于万不胜而辟然则土地者所有馀也王民者所不足也今尽王民之死严下上之患以争虚城则是弃所不足而重所有馀也为政若此非国之务者也饰攻战者言曰南则荆吴之王北则齐晋之君始封于天下之时其土地之方未有至数百里也人徒之众未有至数十万人也以攻战之故土地之博至有数千里人徒之众至有数百万人故当攻战而不可已也子墨子言曰虽四五国则得利焉犹谓之非行道也譬若医之药人之有病者然今有医扵此和合其药于天下之有病者而药之万人食此若医四五人得利焉犹谓之非行药也故孝子不以食其亲忠臣不以食其君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所誉善者其说将何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誉之誉意亡非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誉之与虽使下之愚人必曰将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誉也今天下之所同义者圣王之法也今天下之诸侯犹将多皆免攻伐并兼则是有誉义之名而不察其实也此譬犹盲者之与人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则岂谓有别哉是故古之知者之为天下度也必顺虑其义而后为之行是以动则不疑速通成得其所欲而顺天鬼百姓之利则知者之道也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国之说一天下之利总四海之内焉率天下之百姓以农臣事上帝山川鬼神利人多功故又大是以天赏之愚富之人誉之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参乎天地至今不废此则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诸侯则不然将必差论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车之卒伍于此为坚甲利兵以往攻伐无罪之国入其国家边境芟刈其禾稼斩其树木坠其城郭以湮其沟池攘杀其牲牷燔溃其祖庙劲杀其万民覆其老弱迁其重器卒进而柱乎斗曰死命为上多杀次之身伤者为下又况先列北桡乎哉罪死无杀以譂其众夫无兼国覆军贼虐万民以乱圣人之绪意将以为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杀天民剥振神之位倾覆社稷攘杀其牺牲则此上不中天之利矣意将以为利鬼乎夫利之神灭鬼神之主废灭先王贼虐万民百姓离散则此中不中鬼之利矣意将以为利人乎夫杀之人为利人也博矣又计其费此为周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财用不可胜数也则此下不中人之利矣今夫师者之相为不利者也曰将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习师不众卒不和威不圉害之不久争之不疾孙之不彊植心不坚与国诸侯疑与国诸侯疑则敌生虑而意嬴矣偏具此物而致从事焉则是国家失卒而百姓易务也今不尝观其说好攻伐之国若使中兴师君子庶人也必且数千徒倍十万然足以师而动矣久者数岁速者数月是上不暇听治士不暇治其官府农夫不暇稼穑妇人不暇纺绩织絍则是国家失足而百姓易务也然而又与其车马之罢弊也幔幕帷盖三军之用甲兵之备五分而得其一则犹为序疏矣然而又与其散亡道路道路辽远粮食不继傺食饮之时厕役以此饥寒冻馁疾病而转死沟壑中者不可胜计也此其为不利扵人也天下之害厚矣而王公大人乐而行之则此乐贼灭天下之万民也岂不悖哉 非儒儒者曰亲亲有术尊贤有等言亲疏尊卑之异也其礼曰丧父母三年其后子三年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戚族人五月若以亲疏为岁月之数则亲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后子与父同也若以尊卑为岁月数则是尊其妻子与父母同而亲伯父宗兄而卑子也逆孰大焉其亲死列户弗登屋窥井挑鼠穴探涤器而求其人焉以为实在则戆愚甚矣如其亡也必求焉伪亦大矣取妻身迎祗褍为仆秉辔授绥如仰严亲昏礼威仪如承祭祀颠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则妻子妻子上侵事亲若此可谓孝乎𫝊者迎妻妻之奉祭祀子将守宗庙故重之应之曰此诬言也其宗兄守其先宗庙数十年死丧之其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则丧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夫忧妻子以大负絫有曰所以重亲也为欲厚所至和轻所至重岂非大奸也哉有强执有命以说议曰夀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穷达赏罚幸否有极人之智力不能为焉群吏信之则怠扵分职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贫且乱政之本而儒者以为道教是贼天下之人者也且夫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彻贪扵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扵冻馁无以违之是苦人气⿰䑕藏而羝羊视贲彘起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夫夏乞麦禾五榖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毕治数丧足以至矣因人之象翠以为恃人之野以为尊富人有丧乃大说喜曰此衣食之端也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后仁应之曰所谓古之者皆尝新矣而古人服之则君子也然则必法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后仁乎又曰君子循而不作应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又曰君子胜不逐奔揜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应之曰若皆仁人也则无说而相与仁人以其取舍是非之理相告无故从有故也弗知从有知也无辞必服见善必迁何故相若两暴交争其胜者欲不逐奔揜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虽尽能犹且不得为君子也意暴残之国也圣将为世除害兴师诛罚胜将因用儒术令士卒曰毋逐奔揜函勿射施则助之胥车暴乱之人也得治天下害不除是为群残父母而深贱世也不义莫大焉又曰吾子若钟击之则鸣弗击不鸣应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亲得孝务善则美有过则谏此为人臣之道也今击之则鸣弗击不鸣隐知豫力恬漠待问而后对虽有君亲之大利弗问弗言若将有大寇乱盗贼将作若机辟将发也他人不知已独知之虽其君亲皆在不问不言是夫大乱之贼也以是为人臣不忠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贞良夫执后不言之朝物见利使已虽恐后言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则高拱下视会噎为深曰惟其未之学也用谁急遗行远矣夫一道术学业仁义也昔大以治人小以任官远施用偏近以循身不义不处非理不行务兴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则止此君子之道也 大取天之爱人也薄于圣人之爱人也其利人也厚于圣人之利人也大人之爱小人也薄扵小人之爱大人也其利小人也厚扵小人之利大人也以臧为其亲也而爱之非爱其亲也以臧为其亲也而利之非利其亲也以乐为利其子而为其子欲之爱其子也以乐为利其子而为其子求之非利其子也于所体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权权非为是也非非为非也权正也断指以存⿰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其所取者人之所执也遇盗人而断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盗人害也断指与断腕利扵天下相若无择也死生利若一无择也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已以存天下是杀已以利天下于事为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求求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为义非为义也为暴人语天之为是也而性为暴人歌天之为非也诸陈执既有所为而我为之陈执执之所为因吾所为也若陈执未有所为而我为之陈执陈执因吾所为也暴人为我为天之以人非为是也而性不可正而正之利之中取大非不得已也害之中取小不得已也所未有而取焉是利之中取大也于所既有而弃焉是害之中取小也义可厚厚之义可薄薄之谓伦列徳行君上老长亲戚此皆所厚也为长厚不为幼薄亲厚厚亲薄薄亲至薄不至义厚亲不称行而顾行为天下厚禹为禹也为天下厚爱禹乃为禹之爱人也厚禹之加于天下而厚禹不加于天下若恶盗之为加于天下而恶盗不加于天下爱人不外己已在所爱之中已在所爱爱加扵已伦列之爱己爱人也圣人恶疾病不恶危难正体不动欲人之利也非恶人之害也圣人不为其室臧之故在于臧圣人不得为子之事圣人之法死亡亲为天下也厚亲分也以死亡之体渴兴利有厚薄而无伦列之兴利为己语经语经也非白马焉执驹焉说求之舞说非也渔大之舞大非也三物必具然后足以生臧之爱己非为爱己之人也厚不外已爱无厚薄举已非贤也义利不义害志功为辩有有于秦马有有于马也智来者之马也爱众众世与爱寡世相若兼爱之有相若爱尚世与爱后世一若今之世人也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天下之利驩圣人有爱而无利伣日之言也乃客之言也天下无人子墨子之言也犹在不得已而欲之非欲之也非杀臧也専杀盗非杀盗也凡学爱人小圜之圜与大圜之圜同方至尺之不至也与不至锺之至不异其不至同者远近之谓也是璜也是玉也意楹非意木也意是楹之木也意指之人也非意人也意获也乃意禽也志功不可以相从也利人也非其人也富人非为其人也有为也以富人富人也治人有为鬼焉为赏誉利一人非为赏誉利人也亦不至无贵于人智亲之一利未为孝也亦不至于智不为己之利扵亲也智是之世之有盗也尽爱是世智是室之有盗也不尽是室也智其一人之盗也不尽是二人虽其一人之盗茍不智其所在尽恶其弱也诸圣人所先为人欲名实名实不必茍是实也白败是石也尽与白同是石也唯大不与大同是有便谓焉也以形貌命者必智是之某也焉智某也不可以形貌命者唯不智是之某也智某可也诸以居运命者茍人于其中者皆是也去之因非也诸以居运命者若乡里齐荆者皆是诸以形貌命者若山邱室庙者皆是也智与意异重同具同连同同类之同同名之同邱同鲋同是之同然之同同根之同有非之异有不然之异有其异也为其同也为其同也异一曰乃是而然二曰乃是而不然三曰迁四曰强子深其深浅其浅益其益尊其尊察次山比因至优指复次察声端名因请复正夫辞恶者人右以其请得焉诸所遭执而欲恶生者人不必以其请得焉圣人之拊⿰也仁而无利爱利爱生于虑昔者之卢也非今日之虑也昔者之爱人也非今之爱人也爱获之爱人也生于虑获之利非虑臧之利也而爱臧之爱人也乃爱获之爱人也去其爱而天下利弗能去也昔之知墙非今日之知墙也贵为天子其利人不厚扵正夫二子事亲或遇熟或遇凶其亲也相若非彼有行益也非加也外执无能厚吾利者藉臧也死而天下害吾特养臧也万倍吾爱臧也不加厚长人之异短人之同其貌同者也故同指之人也与首之人也异人之体非一貌者也故异将剑与挺剑异剑以形貌命者也其形不一故异杨木之木与桃木之木也同诸非以举量数命者败之尽是也故一人指非一人也是一人之指乃是一人也方之一面非方也方木之面方木也以故生以理长以类行也者立辞而不明于其所生忘也今人非道无所行唯有强股肱而不明扵道其困也可立而待也夫辞以类行者也立辞而不明扵其类则必困矣故浸淫之辞其类在于鼓栗圣人也为天下也其类在扵追迷或夀或卒其利天下也指若其类在誉石一日而百万生爱不加厚其类在恶害爱二世有厚薄而爱二世相若其类在蛇文爱之相若择而杀其一人其类在坑下之鼠小仁与大仁行厚相若其类在申凡兴利除害也其类在漏雍厚亲不称行而类行其类在江上井不为已之可学也其类在猎走爱人非为誉也其类在逆旅爱人之亲若爱其亲其类在官茍兼爱相若一爱相若一爱相若其类在死虵 小取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焉摹略万物之然论求群言之比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以类取以类予有诸已不非诸人无诸已不求诸人或也者不尽也假者今不然也效者为之法也所效者所以为之法也故中效则是也不中效则非也此效也辟也者举也物而以明之也侔也者比辞而俱行也援也者曰子然我奚独不可以然也推也者以其所不取之同于其所取者予之也是犹谓也者同也吾岂谓也者异也夫物有以同而不率遂同辞而侔也有所至而正其然也有所以然也同其所以然不必同其取之也有以取之其取之也同其所以取之不必同是故辟侔援推之辞行而异转而危远而失流而离本则不可不审也不可常用也故言多方殊类异故则不可偏观也夫物或乃是而然或是而不然或一害而一不害或一是而一不是也不可常用也故言多方殊类异故则不可偏观也非也白马马也乘白马乘马也骊马马也乘骊马乘马也获人也爱获爱人也臧人也爱臧爱人也此乃是而然者也获之亲人也获事其亲非事人也其弟美人也爱弟非爱美人也车木也乘车非乘木也船木也乘船非乘木也盗人人也多盗非多人也无盗非无人也奚以明之恶多盗非恶多人也欲无盗非欲无人也世相与共是之若若是则虽盗人人也爱盗非爱人也不爱盗非不爱人也杀盗人非杀人也无难盗无难矣此与彼同类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非之无故也焉所谓内胶外闭与心毋空乎内胶而不解也此乃是而不然者也且夫读书非好书也且斗鸡非鸡也好斗鸡好鸡也且入井非入井也止且入井止入井也且出门非出门也止且出门止出门也若若是且夭非夭也夀夭也有命非命也非执有命非命也无难矣此与彼同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罪非之无也故焉所谓内胶外闭与心毋空乎内胶而不解也此乃是而然者也爱人待周爱人而后为爱人不爱人不待周不爱人不失周爱因为不爱人矣乘马待周乘马然后为乘马也有乘于马因为乘马矣逮至不乘马待周不乘马而后不乘马而后不乘马此一周而一不周者也居于国则为居国有一宅扵国而不为有国桃之实桃也棘之实非棘也问人之病问人也恶人之病非恶人也人之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祭之鬼非祭人也祭兄之鬼乃祭兄也之马之目盼则谓之马盼之马之目大而不谓之马大之牛之毛黄则谓之牛黄之牛之毛众而不谓之牛众一马马也二马马也马四足者一马而四足也非两马而四足也一马马也马或白者二马而或白也非一马而或白此乃一是而一非者也○大取小取其文甚奇但残阙 鲁讹脱不可尽通 问鲁之南鄙人有吴虑者冬陶夏耕自比于舜子墨子闻而见之吴虑谓子墨子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子之所谓义者亦有力以劳人有财以分人乎吴虑曰有子墨子曰翟尝计之矣翟虑耕天下而食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农之耕分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籍而以为得一升粟其不能饱天下之饥者既可睹矣翟虑织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妇人之织分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为得尺布其不能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翟虑被坚执锐救诸侯之患盛然后当一夫之战一夫之战其不御三军既可睹矣翟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察其辞上说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故翟以为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扵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故吾以为虽不耕织乎而功贤扵耕织也吴虑谓子墨子曰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藉设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与不教人耕而独耕者其功孰多吴虑曰教人耕者其功多子墨子曰藉设而攻不义之国鼓而使众进战与不鼔而使众进战而独进战者其功孰多吴虑曰鼓而进众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步之士少知义而教天下以义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进扵义则吾义岂不益进哉 子墨子游公尚过于越公尚过说越王越王大说谓公尚过曰先生茍能使子墨子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公尚过许诺遂为公尚过束车五十乘以迎子墨子于鲁曰吾以夫子之道说越王越王大说谓过曰茍能使子墨子至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子墨子谓公尚过曰子观越王之志何若意越王将听吾言用吾道则翟将往量腹而食度身而衣自比于群臣奚能以封为哉抑越不听吾言不用吾道而我往焉则是我以义⿰也钧之⿰亦于中国耳何必扵越哉 耕柱巫马子谓子墨子曰我与子异我不能兼爱我爱邹人扵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以为近我也击我则疾击彼则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杀彼以我无杀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义将匿邪意将以告人乎巫马子曰我何故匿我义吾将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则一人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利己十人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利已天下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利己一人不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说子亦欲杀子不说子亦欲杀子是所谓经者口也杀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恶利也若无所利而不言是荡口也 贵义子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今谓人曰予子冠履而断子之手足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冠履不若手足之贵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杀子之身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天下不若身之贵也争一言以相杀是贵义于其身也故曰万事莫贵于义也子墨子自鲁齐即过故人谓子墨子曰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处则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则食者众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为义则子如劝我者也何故止我 子墨子曰今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继茍而仇焉必择良者今士之用身则不然意之所欲则为之厚者入刑罚薄者被毁丑则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 子墨子南游使卫关中载书甚多弦唐子见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过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载书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读书百篇夕见七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修至于今翟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吾安敢废此翟闻之同归之物信有误者然而民听不均是以书多也今若过之心者数逆于精微同归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书也而子何怪焉 公孟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君子共已以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谓也若大人行淫暴于国家进而諌则谓之不逊因左右而献谏则谓之言议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为政将因于国家之难譬若机之将发也然君子之必以谏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若大人举不义之异行虽得大巧之经可行于军旅之事欲攻伐无罪之国有之也君得之则必用之矣以广辟土地著税伪材出必见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两不利也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已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谓不扣而鸣邪是子之所谓非君子邪
  说苑禽滑釐问于墨子曰锦绣𫄨纻将安用之墨子曰恶是非吾用务也古有无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宫室损薄饮食土阶三等衣裳细布当此之时黻无所用而务在于完坚殷之盘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迁于殷茅茨不翦采椽不斵以变天下之视当此之时文采之帛将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为心茍上不为下恶用之二王者以化身先于天下故化隆于其时成名于今世也且夫锦绣𫄨纻乱君之所造也其本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之然犹几不能胜夫奢安可穷哉纣为鹿台糟邱酒池肉林宫墙文画雕琢刻镂锦绣被堂金玉珍玮妇女优倡钟鼓管弦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非惟锦绣𫄨纻之用也今当凶年有欲予子随侯之珠者不得卖也珍宝而以为饰又欲予子一锺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将何择禽滑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穷墨子曰诚然则恶在事夫奢也长无用好末淫非圣人之所急也故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圣人之务禽滑釐曰善
  荘子郑人缓也呻吟裘氏之地祗三年而缓为儒河润九里泽及三族使其弟墨儒墨相与辩其父助翟十年而缓自杀其父梦之曰使而子为墨者予也阖胡尝视其良既为秋柏之实矣夫造物者之报人也不报其人而报其人之天彼故使彼夫人以已为有以异于人以贱其亲齐人之井饮者相捽也故曰今之世皆缓也自是有徳者以不知也而况有道者乎古者谓之遁天之刑
  淮南子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化之所致也 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 周室衰而王道废儒墨乃始列道而议分徒而讼吕氏春秋墨子见荆王锦衣吹笙因也 尸子绕梁之鸣许史鼔之非不乐也墨子以为伤义是弗听也 新语墨子皇皇席不及煖○按邹阳书云邑号朝歌而墨子回车颜氏家训云颜子不舎未知孰是已上墨翟
  吕氏春秋墨者钜子孟胜善荆之阳城君阳城君令守于国毁璜以为符约曰符合听之荆王薨群臣攻吴起兵于丧所阳城君与焉荆罪之阳城君走荆収其国孟胜曰受人之国与之有符今不见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谏孟胜曰死而有益阳城君死之可矣无益也而绝墨者扵世不可孟胜曰不然吾于阳城君也非师则友也非友则臣也不死自今以来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义而继其业者也我将属钜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贤者也何患墨者之绝世也徐弱曰若夫子之言弱请先死以除路还殁头前于孟胜因使二人𫝊钜子于田襄子孟胜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于田襄子欲反死孟胜于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𫝊钜子于我矣当听遂反死之墨者以为不听钜子不察严法厚赏不足以致此今世之言治多以严罚厚赏此上世之若客也 墨者有钜子腹䵍居秦其子杀人秦恵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腹䵍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䵍不可其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恵王而遂杀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钜子可谓公矣淮南子墨者有田鸠者欲见秦恵王约车申辕留扵秦周年不得见客有言之楚王者往见楚王楚王甚说之予以节使于秦至因见予之将军之节恵王见而说之出舎喟然而叹告从者曰吾留秦三年不得见不识道之可以从楚也物故有近之而远远之而近者故大人之行不掩以绳至所极而已矣此所谓筦子枭飞而维绳者澧水之深千仞而不受尘垢投金鐡鍼焉则形见于外非不深且清也鱼鳖龙蛇莫之肯归也是故石上不生五榖秃山不游麋鹿无所阴蔽隐也 昔者谢子见于秦恵王恵王说之以问唐姑梁唐姑梁曰谢子东山辩士固权说以取少主恵王藏怒而待之后日复见逆而弗听也非其说异也所以听者易夫以徴为羽非弦之罪以甘为苦非味之过楚人有烹猴而召其邻人以为狗羮也而甘之后闻其猴也据地而吐之尽泻其食此未始知味者也邯郸人有出新曲者托之李奇诸人皆争学之后知其非也而皆弃其曲此未始知音者也鄙人有得玉璞者喜其状以为宝而藏之以示人人以为石也因而弃之此未始知玉者也故有符于中则贵是而同今古无以听其说则所从来者远而贵之耳此和氏之所以泣血于荆山之下今剑或绝侧羸文啮缺卷銋而称以顷襄之剑则贵人争带之琴或拨刺枉桡阔解漏越而称以楚荘之琴则室争鼔之苖山之铤羊头之销虽水断龙舟陆剸兕甲莫之服带山桐之琴涧梓之腹虽鸣廉修营唐牙莫之鼔也通人则不然服剑者期于铦利而不期于墨阳莫邪乘马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骅驑绿耳鼔琴者期于鸣廉修营而不期于滥胁号钟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也吕氏春秋东方之墨者谢子将西见秦恵王恵王问秦之墨者唐姑果唐姑果恐王之亲谢子贤于己也对曰谢子东方之辩士也其为人甚险将奋于说以取少主也王因藏怒以待之谢子至说王王弗听谢子不说逆辞而行凡听言以求善也所言茍善虽奋于取少主何损所言不善虽不奋于取少主何益不以善为之悫而徒以取少主为之悖恵王失所以为听矣用志若是见客虽劳耳目虽弊犹不得所谓也此史定所以得行其邪也此史定所以得饰鬼以人罪杀不辜群臣扰乱国几大危也○史定事不见于他书韩非子楚王谓田鸠曰墨子者显学也其身体则可其言多而不辩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从衣文之媵七十人至晋晋人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薰桂椒之椟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今世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之言人主览其文而忘其用墨子之说𫝊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怀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不辩 徐渠问田鸠曰臣闻智士不袭下而遇君圣人不见功而接上今阳城义渠明将也而措于毛伯公孙亶回圣相也而关于州部何哉田鸠曰此无他故异物主有度上有术之故也且足下独不闻楚将宋觚而失其政魏相冯离而忘其国二君者驱于声词眩乎辩说不试于毛伯不关乎州部故有失政忘国之患由是观之夫无毛伯之试州部之关岂明主之备哉○田鸠盖即田俅子胡非子胡非子修墨以教有屈将子好勇闻墨者非斗带剑危冠往见胡非子而问之曰将闻先生非斗而将好勇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胡非子曰吾闻勇有五等夫负长剑赴榛薄折兕豹搏熊罴此猎徒之勇也负长剑赴深渊斩蛟龙搏鼋鼍此渔人之勇也登高渉危鹄立四顾颜色不变此陶匠之勇也剽必刺视必杀此五刑之勇也齐桓公以鲁为南境鲁公忧之三日不食曹沬请撃颈以血溅桓公公惧不知所措管仲乃劝与之盟曹沬匹夫之士布衣柔履之人一怒屈万乘之师有千乘之国此君子之勇也五勇不同公子将何处屈将说称善乃辞长剑释危冠而请为弟子焉○说苑林既语略同 随巢子执无鬼者曰越兰问随巢曰鬼神之智何如曰圣也越兰曰治乱由人何谓鬼神邪随巢子曰圣人生于天下未有所资鬼神为四时八莭以化育之乘云雨润泽以繁长之皆鬼神所能也岂不谓贤于圣人 有疏而无绝有后而无遗大圣之行兼爱万民疏而不绝贤者欣之不肖则怜之贤而不欣是贱徳也不肖不怜是忍人也
  论衡儒家之徒董无心墨家之役纒子相见讲道纒子称墨家佑鬼神是引秦穆公有明徳上帝赐之九十年董子难以尧舜不赐年桀纣不夭死纒子纒子修墨子之业以教于世儒有董无心者其言修而谬其行言谬则难通行庸则无主欲事纒子纒子曰文言华世不中利民倾危缴绕之辞并不为墨子所修劝善兼爱子重之 董无心曰离娄之目察秋毫之末于百步之外可谓明矣 董子曰信鬼神何异以踵解结终无益也纒子不能应 汉书墨家田俅子三篇 随巢子六篇 胡非子三篇 我子一篇 儒家董子一篇名无心难墨子已上墨者并附




  绎史卷一百三下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四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鲁穆公用贤邹穆公附
  孔丛子鲁穆公访于子思曰寡人不得嗣先君之业二年矣未知所以为令名者且欲掩先君之恶以掦先君之善使谈者有述焉为之若何愿先生教之也子思答曰以伋所闻舜禹之于其父非勿欲也以为私情之细不如公义之大故弗敢私之云耳责以虚饰之教又非伋所得言公曰思之可以利民者子思曰顾有惠百姓之心则莫如一切除非法之事也毁不居之室以赐穷民夺嬖宠之禄以赈困匮无令人有悲怨而后世有闻见抑亦可公曰诺 穆公问子思曰吾国可兴乎子思曰可公曰为之奈何对曰茍君与大夫慕周公伯禽之治行其政化开公家之惠杜私门之利结恩百姓修礼邻国其兴也勃矣 穆公问于子思曰立太子有常乎答曰有之在周公之典公曰昔文王舍适而立其次微子舍孙而立其弟是何法也子思曰殷人质而尊其尊故立弟周人文而亲其亲故立子亦各其礼也文质不同其礼则异文王舍适立次权也公曰茍得行权岂唯圣人唯贤与爱立也子思曰圣人不以权教故立制垂法顺之为贵若必欲犯何有于异公曰舍贤立圣舍愚立贤何如子思曰唯圣立圣其文王乎不及文王者则各贤其所爱不殊于适何以限之必不能审贤愚之分请父兄群臣⺊于祖庙亦权之可也 穆公谓子思曰县子言子之为善不欲人誉已信乎子思对曰非臣之情也臣之修善欲人知之知之而誉臣是臣之为善有劝也此所愿而不可得者也若臣之修善而人莫知莫知则必毁臣是臣之为善而受毁也此臣所不愿而不可避者也若夫鸡鸣为善滋滋以至夜半而曰不欲人之知恐人之誉已臣以为斯人也者非虚则愚也韩非子鲁穆公问于子思曰吾闻庞⿰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对曰君子尊贤以崇德举善以劝民若夫过行是细人之所识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厉伯入见问庞⿰氏子子服厉伯对曰其过三皆君之所未尝闻自是之后君贵子思而贱子服厉伯也或曰鲁之公室三世劫于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赏之求奸而诛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闻之者以说善同于上者也以奸闻之者以恶奸同于上者也此宜赏誉之所及也不以奸闻是异于上而下比周于奸者也此宜毁罚之所及也今子思不以过闻而穆公贵之厉伯以奸闻而穆公贱之人情皆喜贵而恶贱故季氏之乱成而不上闻此鲁君之所以劫也且此亡王之俗取鲁之民所以自美而穆公独贵之不亦倒乎
  孔丛子穆公谓子思曰子之书所记夫子之言或者以谓子之辞子思曰臣所记臣祖之言或亲闻之者或闻之于人者虽非正其辞然犹不失其意焉且君之所疑者何公曰于事无非子思曰无非所以得臣祖之意也就如君言以为臣之辞臣之辞无非则亦所宜贵矣事既不然又何疑焉 闾丘温见田氏将必危齐欲以其邑叛而适鲁穆公闻之谓子思曰子能怀之则寡人割邑如其邑以常宗子思曰伋虽能之义所不为也公曰何子思对曰彼为人臣君将败弗能扶而叛之逆臣制国弗能以其身死而逃之此罪诛之人也伋纵不能讨而又要利以召奸非忍行也 鲁人有公仪僭者砥节砺行乐道好古恬于荣利不事诸侯子思与之友穆公因子思欲以为相谓子思曰公仪子必辅寡人参分鲁国而与之一子其言之子思对曰如君之言则公仪子愈所以不至也君若饥渴待贤纳用其谋虽蔬食水饮伋亦愿在下风令徒以高官厚禄钓饵君子无信用之意公仪子之智若鱼鸟可也不然则彼将终身不蹑乎君之庭矣且臣不佞又不任为君操竿下钓以荡守节之士也○僭或作潜
  礼记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队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檀弓
  孔丛子穆公欲相子思子思不愿将去鲁鲁君曰天下之主亦犹寡人也去将安之子思答曰盖闻君子犹鸟也疑之则举今君既疑矣又以已限天下之君臣窃为言之过也吕氏春秋孔思请行鲁君曰天下主亦犹寡人也将焉之孔思对曰盖闻君子犹鸟也骇则举鲁君曰主不肖而皆以然也违不肖过不肖而自以为能论天下之主乎凡鸟之举也去骇从不骇去骇从不骇未可知也去骇从骇则鸟曷为举矣孔思之对鲁君也亦过矣
  史记公仪休者鲁博士也以高第为鲁相奉法循理无所变更百官自正使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客有遗相鱼者相不受客曰闻君嗜鱼遗君鱼何故不受也相曰以嗜鱼故不受也今为相能自给鱼今受鱼而免谁复给我鱼者吾故不受也食茹而美㧞其园葵而弃之见其家织布好而疾出其家妇燔其机云欲令农士工女安所仇其货乎韩非子公孙仪相鲁而嗜鱼一国尽争买鱼而献之公仪子不受其弟諌曰夫子嗜鱼而不受者何也对曰夫唯嗜鱼故不受也夫即受鱼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将枉于法枉于法则免于相虽嗜鱼此不必能致我鱼我又不能自给鱼即无受鱼而不免于相虽嗜鱼我能长自给鱼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已之自为也
  礼记叔仲皮学子柳叔仲皮死其妻鲁人也衣衰而缪绖叔仲衍以告请穗衰而环绖曰昔者吾丧姑姊妹亦如斯末吾禁也退使其妻穗衰而环绖 子柳之母死子硕请具子柳曰何以哉子硕曰请粥庶弟之母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硕欲以赙布之馀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家于丧请班诸兄弟之贫者○檀弓 泄柳之母死相者由左泄柳死其徒由右相由右相泄柳之徒为之也○杂记岁旱穆公召县子而问然曰天久不雨吾欲㬥尩而
  奚若曰天则不雨而㬥人之疾子虐母乃不可与然则吾欲暴巫而奚若曰天则不雨而望之愚妇人于以求之母乃已疏乎徙市则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诸侯薨巷市三日为之徙市不亦可乎 穆公之母卒使人问于曽子曰如之何对曰申也闻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齐斩之情𫗴粥之食自天子逹布幕卫也縿幕鲁也县子琐曰吾闻之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亲滕伯文
  为孟虎齐衰其叔父也为孟皮齐衰其叔父也 县子曰绤衰穗裳非古也 后木曰丧吾闻诸县子曰夫丧不可不深长思也买棺外内易我死则亦然○檀弓 县子曰三年之丧如斩期之丧如剡○杂记
  列女传鲁漆室女过时未适人当穆公时君老太子㓜女倚柱而啸其邻人妇从之游曰何啸之悲也子欲嫁邪漆室女曰嗟乎吾始以子为有知今无识也吾忧鲁君老太子㓜邻妇笑曰此乃鲁大夫之忧妇人何与焉漆室女曰非子所知也昔晋客舍吾家繋马园中马佚驰走践吾葵使我终岁不食葵邻人女奔随人亡其家倩吾兄行追之逄霖水出溺流而死令吾终身无兄吾闻河润九里渐洳三百步今鲁君老悖太子少愚鲁国有患君臣父子皆被其辱祸及众庶妇人独安所避乎吾甚忧之三年鲁果乱齐楚攻之男子战斗妇人转输不得休息君子曰远矣漆室女之思也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之谓也韩诗外传鲁监门之女婴相从绩中夜而泣涕其偶曰何谓而泣也婴曰吾闻卫世子不肖所以泣也其偶曰卫世子不肖诸侯之忧也子曷为泣也婴曰吾闻之异乎子之言也昔有宋之桓司马得罪于宋君出于鲁其马佚而𩨍吾园而食吾园之葵是岁吾闻园人亡利之半越王勾践起兵而攻吴诸侯畏其威鲁往献女吾姊与焉兄往视之道畏而死越兵威者吴也兄死者我也由是观之祸与福相反也今卫世子甚不肖好兵吾男弟三人能无忧乎诗曰大夫䟦涉我心则忧是非类与乎○亦漆室女之异闻 琴操鲁漆室女倚柱悲吟邻人进而问之曰有淫心欲嫁邪何吟之悲也漆室女曰嗟乎吾忧国伤人心岂欲嫁哉自伤怀洁而为人所疑于是褰裳入山林之中见女贞之木喟然叹息援琴而歌女贞之辞曰菁菁茂木隐独荣兮变化垂枝含㽔英兮修身养志建令名兮厥道不同善恶并兮屈躬就浊世疑清兮怀忠见疑何贪生兮遂自经而死○一本作次室女
  说苑辛栎见鲁穆公曰周公不如太公之贤也穆公曰子何以言之辛栎对曰周公择地而封曲阜太公择地而封营丘爵土等其地不若营丘之美人民不如营丘之众不徒若是营丘又有天固穆公心惭不能应也辛栎趋而出南宫边子入穆公具以辛栎之言语南宫边子南宫边子曰昔周成王之⺊居成周也其命龟曰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无中土乎使予有罪则四方伐之无难得也周公⺊居曲阜其命龟曰作邑乎山之阳贤则茂昌不贤则速亡季孙行父之戒其子也曰吾欲室之侠于两社之间也使吾后世有不能事上者使其替之益速如是则曰贤则茂昌不贤则速亡安在择地而封哉或示有天固也辛栎之言小人也子无复道也吕氏春秋辛宽见鲁缪公曰臣而今而后知吾先君周公之不若太公望封之知也昔者太公望封于营丘之渚海阻山高险固之地也是故地日广子孙弥隆吾先君周公封于鲁无山林谿谷之险诸侯四面以逹是故地日削子孙弥杀辛宽出南宫括入见公曰今者冤也非周公其辞若是也南宫括对曰宽少者弗识也君独不闻成王之定成周之说乎其辞曰惟余一人营居于成周惟余一人有善易得而见也有不善易得而诛也故曰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古之道也夫贤者岂欲其子孙之阻山林之险以长为无道哉小人哉宽也
  韩非子鲁穆公使众公子或宦于晋或宦于荆犂鉏曰假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今晋与荆虽强而齐近鲁患其不救乎
  说苑公仪休相鲁鲁君死左右请闭门公仪休曰止池渊吾不税蒙山吾不赋苛令吾不布吾已闭心矣何闭于门哉已后附邹穆公
  新书邹穆公有令食凫雁者必以秕毋敢以粟于是仓无秕而求易于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秕吏以请曰秕食雁为无费也今求秕于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秕以秕食雁则费甚矣请以粟食之公曰去非而所知也夫百姓煦牛而耕曝背而耘苦勤而不敢惰者岂为鸟兽也哉粟米人之上食也奈何其以养鸟也且汝知小计而不知大会周谚曰囊漏贮中而独弗闻与夫君者民之父母也取仓之粟移之与民此非吾粟乎鸟茍食邹之秕不害邹之粟而已粟之在仓与其在民于吾何择邹民闻之皆知其私积之与公家为一体也 楚王欲淫邹君乃遗之技乐美女四人穆公朝观而夕毕以妻死事之孤故妇人年弗称者弗畜节于身而弗众也王舆不衣皮帛御马不食禾菽无淫僻之事无骄燕之行食不众味衣不杂采自刻以广民亲贤以定国亲民如子邹国之治路不拾遗臣下顺从若手之投心是故以邹子之细鲁卫不敢轻齐楚不能胁邹穆公死邹之百姓若失慈父行哭三月四境之邻于邹者士民乡方而道哭抱手而忧行酤家不售其酒屠者罢烈而归傲童不讴歌舂筑者不相杵妇女扶珠瑱丈夫释玦靬琴瑟无音期年而后始复故爱出者爱入福往者福来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其此之谓乎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诸侯有道守在四邻






  绎史卷一百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五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吴起仕魏相楚
  韩非子吴起卫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织组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其妻对曰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后行之子毋几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于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卫而入荆也一曰吴子示其妻以组曰子为我织组令之如是组已就而效之其组异善起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务善之吴起曰非语也使之衣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家无虚言 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令返而御吴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蚤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 鲁季孙新弑其君吴起仕焉或谓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而衄已衄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也无可为者矣今季孙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吴起因去之晋
  史记吴起者卫人也好用兵尝学于曽子事鲁君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于是欲就名遂杀其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将而攻齐大破之鲁人或恶吴起曰起之为人猜忍人也其少时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已者三十馀人而东出卫郭门与其母诀啮臂而盟曰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遂事曾子居顷之其母死起终不归曾子薄之而与起绝起乃之鲁学兵法以事鲁君鲁君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夫鲁小国而有战胜之名则诸侯图鲁矣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弃卫鲁君疑之谢吴起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以为将撃秦㧞五城
  吴子吴起儒服以兵机见魏文侯文侯曰寡人不好军旅之事起曰臣以见占隐以往察来主君何言与心违今君四时使斩离皮革掩以朱漆画以丹青铄以象犀冬日衣之则不温夏日衣之则不凉为长㦸二丈四尺短㦸一丈二尺革车掩户缦纶笼毂观之于目则不丽乘之于田则不轻不识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备进战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犹伏鸡之搏狸乳犬之犯虎虽有斗心随之死矣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废武以灭其国有扈氏之君恃众好勇以丧其社稷明主鉴兹必内修文徳外治武备故当敌而不进无逮于义矣僵尸而哀之无逮于仁矣于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觞醮吴起于庙立为大将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馀则均解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
  史记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说苑吴起为魏将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子自吮其脓其母泣之旁人曰将军于而子如是尚何为泣对曰吴子吮此子父之创而杀之于注水之战战不旋踵而死今又吮之安知是子何战而死是以哭之矣 汉书兵权谋吴起四十八篇
  吴子吴起曰昔之图国家者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有四不和不和于国不可以岀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不和于陈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是以有道之主将用其民先和而后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谋必告于祖庙启于元龟参之天时吉乃后举民知君之爱其命惜其死若此之至而与之临难则士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矣 吴子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耻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然战胜易守胜难故曰天下战国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是以数胜得天下者稀以亡者众 吴子曰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其名又有五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乱曰义恃众以伐曰强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五者之服各有其道义必以礼服强必以谦服刚必以辞服暴必以诈服逆必以权服
  尉缭子吴起临战左右进剑起曰将专主旗鼓尔临难决疑挥兵指刃此将事也一剑之任非将事也三军成行一舍而后成三舍三舍之馀如决川源望敌在前因其所长而用之敌白者垩之赤者赭之吴起与秦战未合一夫不胜其勇前获双首而还吴起立斩之军吏谏曰此材士也不可斩起曰材士则是也非吾令也斩之史记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徳不在险若君不修徳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武侯曰善即封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
  战国䇿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称曰河山之险不亦信固哉王锺侍坐曰此晋国之所以强也若善修之则霸王之业具矣吴起对曰吾君之言危国之道也而子又附之是重危也武侯忿然曰子之言有说乎吴起对曰河山之险信不足保也是霸王之业不从此也昔者三苗之居左有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汶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险也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夫夏桀之国左天门之阴而右天谿之阳卢睾在其北伊洛出其南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汤伐之殷纣之国左孟门而右漳釡前带河后被山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武王伐之且君亲从臣而胜降城城非不高人民非不众也然而可得并者政恶故也从是观之地形险阻奚足以霸王矣武侯曰善吾乃今日闻圣人之言也西河之政专委之子矣
  说苑魏武侯问元年于吴子吴子对曰言国君必慎始也慎始奈何曰正之正之奈何曰明智智不明何以见正多闻而择焉所以明智也是故古者君始听治大夫而一言士而一见庶人有谒必逹公族请问必语四方至者勿距可谓不壅蔽矣分禄必及用刑必中君心必仁思君之利除民之害可谓不失民众矣君身必正近臣必选大夫不兼官执民柄者不在一族可谓不权势矣此皆春秋之意而元年之本也
  韩非子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徴甲兵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还赐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抜之吕氏春秋吴起治西河欲谕其信于民夜日置表于南门之外令于邑中曰明日有人偾南门之外表者仕长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偾表者民相谓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试往偾表不得赏而已何伤往偾表来谒吴起吴起自见而出仕之长大夫夜日又复立表又令于邑中如前邑人守门争表表加植不得所赏自是之后民信吴起之赏罚赏罚信乎民何事而不成岂独兵乎庄子徐无鬼因女商见魏武侯武侯劳之曰先生病矣苦于山林之劳顾乃肯见于寡人徐无鬼曰我则劳于君君有何劳于我君将盈嗜欲长好恶则性命之情病矣君将黜嗜欲掔好恶则耳目病矣我将劳君君有何劳于我武侯超然不对少焉徐无鬼曰尝语君吾相狗也下之质执饱而止是狸徳也中之质若视日上之质若亡其一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马也吾相马直者中绳曲者中钩方者中矩圆者中规是国马也而未若天下马也天下马有成材若恤若失若丧其一若是者超轶绝尘不知其所武侯大说而笑徐无鬼出女商曰先生独何以说吾君乎吾所以说吾君者横说之则以诗书礼乐从说之则以金板六弢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为数而吾君未尝启齿今先生何以说吾君使吾君说至此乎徐无鬼曰吾直告之吾相狗马耳女商曰若是乎曰子不闻夫越之流人乎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尝见于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思人滋深乎夫逃虚空者藜藋柱乎鼪鼬之迳踉位其空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又况乎昆弟亲戚之謦欬其侧者乎久矣夫莫以真人之言謦欬吾君之侧乎 徐无鬼见武侯武侯曰先生居山林食芧栗厌葱韭以宾寡人久矣夫今老邪其欲干酒肉之味耶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徐无鬼曰无鬼生于贫贱未尝敢饮食君之酒肉将来劳君也君曰何哉奚劳寡人曰劳君之神与形武侯曰何谓邪徐无鬼曰天地之养也一登高不可以为长居下不可以为短君独为万乘之主以苦一国之民以养耳目鼻口夫神者不自许也夫神者好和而恶奸夫奸病也故劳之唯君所病之何也武侯曰欲见先生久矣吾欲爱民而为义偃兵其可乎徐无鬼曰不可爱民害民之始也为义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为之则殆不成凡成美恶器也君虽为仁义几且伪哉形固造形成固有伐变固外战君亦必无盛鹤列于丽谯之闻无徒骥于锱坛之宫无藏逆于得无以巧胜人无以谋胜人无以战胜人夫杀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养吾私与吾神者其战不知孰善胜之恶乎在君若勿已矣修胸中之诚以应天地之情而勿撄夫民死已脱矣君将恶乎用夫偃兵哉荀子魏武侯谋事而当群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吴起进曰亦常有以楚庄王之语闻于左右者乎武侯曰楚庄王之语何如吴起对曰楚庄王谋事而当群臣莫逮退朝而有忧色申公巫臣进问曰王朝而有忧色何也庄王曰不榖谋事而当群臣莫能逮是以忧也其在中蘬之言也曰诸侯自为得师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在自为谋而莫已若者亡今以不榖之不肖而群臣莫吾逮吾国几于亡乎是以忧也楚庄王以忧而君以憙武侯逡巡再拜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过也○新序吴子同吕览作李悝
  吴子武侯问曰愿闻陈必定守必固战必胜之道起对曰立见且可岂直闻乎君能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则陈已定矣民安其田宅亲其有司则守已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邻国则战已胜矣 武侯谓吴起曰今秦胁吾西楚带吾南赵冲吾北齐临吾东燕绝吾后韩据吾前六国之兵四守势甚不便忧此奈何起对曰夫安国家之道先戒为宝今君已戒祸其远矣臣请论六国之俗夫齐陈重而不坚秦陈散而自斗楚陈整而不久燕陈守而不走三晋陈治而不用夫齐性刚其国富君臣骄奢而简于细民其政宽而禄不均一陈两心前重后轻故重而不坚撃此之道必三分之猎其左右胁而从之其陈可坏秦性强其地险其政严其赏罚信其人不让皆有斗心故散而自战撃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士贪于得而离其将乘乖猎散设伏投机其将可取楚性弱其地广其政骚其民疲故整而不久撃此之道袭乱其屯先夺其气轻进速退弊而劳之勿与争战其军可败燕性悫其民慎好勇义寡诈谋故守而不走撃此之道触而迫之陵而远之驰而后之则上疑而下惧谨我车骑必避之路其将可虏三晋者中国也其性和其政平其民疲于战习于兵轻其将薄其禄士无死志故治而不用撃此之道阻陈而压之众来则拒之去则追之以倦其师此其势也然则一军之中必有虎贲之士力轻扛鼎足轻戒马搴旗斩将必有能者若此之等选而别之爱而贵之是谓军命其有工用五兵材力健疾志在吞敌者必加其爵列可以决胜厚其父母妻子劝赏畏罚此坚陈之士可与持久能审料此可以撃倍武侯曰善 武侯问敌必可击之道起对曰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敌人远来新至行列未定可撃既食未设备可撃奔走可撃勤劳可撃未得地利可撃失时不从可撃涉长道后行未息可撃涉水半渡可撃险道狭路可撃旌旗乱动可撃陈数移动可撃将离士卒可撃心怖可撃凡若此者选锐冲之分兵继之急撃勿疑 武侯问曰用兵之道何先起对曰先明四轻二重一信曰何谓也对曰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险易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膏锏有馀则车轻人锋锐甲坚则人轻战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审能逹此胜之主也 吴子曰凡兵战之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止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其善将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烧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受敌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武侯问曰三军进止岂有道乎起对曰无当天灶无当龙头天灶者大谷之口龙头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招摇在上从事于下将战之时审候风所从来风顺致呼而从之风逆坚陈以待之 武侯问曰凡蓄卒骑岂有方乎起对曰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廏夏则凉庑刻剔毛鬛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不伤于饥必伤于饱日暮道远必数上下宁劳于人慎勿劳马常令有馀备敌覆我能明此者横行天下 吴子曰夫总文武者军之将也兼刚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将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理者治众如治寡备者出门如见敌果者临敌不怀生戒者虽克如始战约者法令省而不烦受命而不辞家敌破而后言返将之礼也故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吴子曰夫鼙鼓金铎所以威耳旌旗旄帜所以威目禁令刑罚所以威心耳威于声不可不清目威于色不可不明心威于刑不可不严三者不立必败于敌故曰将之所麾莫不从移将之所指莫不前死 吴子曰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过是谓地机善行闲谍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谓事机车坚管辖舟利橹楫士习战陈马闲驰逐是谓力机知此四者乃可为将然其威徳仁勇必足以率下安众怖敌决疑施令而下不犯所在寇不敢敌得之国强去之国亡是谓良将 武侯问曰两军相望不知其将我欲相之其术如何起对曰令贱而勇者将轻锐以尝之务于北无务于得观敌之来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为不及其见利佯为不知如此将者名为智将勿与战矣若其众讙哗旌旗烦乱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纵或横其追北恐不及见利恐不得此为愚将虽众可获 武侯问曰严刑明赏足以胜乎起对曰严明之事臣不能悉虽然非所恃也夫发号布令而人乐闻兴师动众而人乐战交兵接刃而人乐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武侯曰致之奈何对曰君举有功而进飨之无功而励之于是武侯设坐庙庭为三行飨士大夫上功坐前行肴席兼重器上牢次功坐中行肴席器差减无功坐后行肴席无重器飨毕而出又颁赐有功者父母妻子于庙门外亦以功为差有死事之家岁遣使者劳赐其父母著不忘于心行之三年秦人兴师临于西河魏士闻之不待吏令介胄而奋撃之者以万数武侯召吴起而谓曰子前日之教行矣起对曰臣闻人有短长气有盛衰君试发无功者五万人臣请率以当之脱其不胜取笑于诸侯失权于天下矣今使一死贼伏于圹野千人追之莫不枭视狼顾何者恐其暴起而害已也是以一人投命足惧千夫今臣以五万之众而为一死贼率以讨之固难敌矣于是武侯从之兼车五百乘骑三千匹而破秦五十万众此励士之功也先战一日吴起令三军曰诸吏士当从受敌车骑与徒若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故战之日其令不烦而威震天下
  史记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说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子三者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吕氏春秋吴起谓商文曰事君果有命矣夫商文曰何谓也吴起曰治四境之内成训教变习俗使君臣有义父子有序子与我孰贤商文曰吾不若子曰今日置质为臣其主安重今日释玺辞官其主安轻子与我孰贤商文曰吾不若子曰士马成列马与人敌人在马前援桴一鼓使三军之士乐死若生子与我孰贤商文曰吾不若子吴起曰三者子皆不吾若也位则在吾上命也夫事君商文曰善子问我我亦问子世变主少群臣相疑黔首不定属之子乎属之我乎吴起默然不对少选曰与子商文曰是吾所以加于子之上已吴起见其所以长而不见其所以短知其所以贤而不知其所以不肖故胜于西河而困于王错倾造大难身不得死焉吴起治西河之外王错谮之于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吴起至于岸门止车而休望西河泣数行而下其仆谓之曰窃观公之志视舍天下若舍屣今去西河而泣何也吴起雪泣而应之曰子弗识也君诚知我而使我毕能秦必可亡而西河可以王今君听䜛人之议而不知我西河之为秦也不久矣魏国从此削矣吴起果去魏入荆而西河毕入秦魏日以削秦日益大此吴起之所以先见而泣也
  史记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仆曰吴起为人节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与武侯言曰夫吴起贤人也而侯之国小又与彊秦壤界臣窃恐起之无留心也武侯即曰奈何君因谓武侯曰试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辞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吴起而与归即令公主怒而轻君吴起见公主之贱君也则必辞于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䟽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要在彊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彊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馀家吕氏春秋郢人之以两版垣也吴起变之而见恶淮南子吴起为楚令尹适魏问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为令尹先生试观起之为人也屈子曰将奈何吴起曰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损其有馀而绥其不足砥砺甲兵时争利于天下屈子曰宜若闻之昔善治国家者不变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损其有馀而绥其不足是变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闻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阴谋逆徳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鲁兵不宜得志于齐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于秦而得志焉宜若闻之非祸人不能成祸吾固惑吾王之数逆天道戾人理至今无祸差须夫子也吴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爱而笃行之老子曰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韩非子昔者吴起教楚悼王以楚国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众若此则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贪国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绝灭百吏之禄秩损不急之枝官以奉选练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吴起枝解于楚
  吕氏春秋吴起谓荆王曰荆所有馀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足益所有馀臣不得而为也于是令贵人往实广虚之地皆甚苦之荆王死贵人皆来尸在堂上贵人相与射吴起吴起号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拔矢而走伏尸插矢而疾言曰群臣乱王吴起死矣且荆国之法丽兵于王尸者尽加重罪逮三族吴起之智可谓捷矣





  绎史卷一百五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六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子思孟子言行
  孔丛子夫子闲居喟然而叹子思再拜请曰意子孙不修将忝祖乎羡尧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尔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对曰伋于进瞻亟闻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是谓不肖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解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无忧矣世不废业其克昌乎子思问于夫子曰为人君者莫不知任贤之逸也而
  不能用贤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任能者由于不明也其君以誉为赏以毁为罚贤者不居焉 子思问于夫子曰伋闻夫子之诏正俗化民之政莫善于礼乐也管子任法以治齐而天下称仁焉是法与礼乐异用而同功也何必但礼乐哉子曰尧舜之功百世不辍仁义之风远也管仲任法身死则法息严而寡恩也若管仲之知足以定法材非管仲而专任法终必乱成矣子思问于夫子曰物有形类事有真伪必审之奚由
  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谓圣推数究理不以疑周其所察圣人难诸
  史记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
  孔丛子子思年十六适宋宋大夫乐朔与之言学焉朔曰尚书虞夏数四篇善也下此以讫于秦费效尧舜之言耳殊不如也子思答曰事变有极正自当耳假令周公尧舜不更时异处其书同矣乐朔曰凡书之作欲以喻民也简易为上而乃故作难知之辞不亦繁乎子思曰书之意兼复深奥训诂成义古人所以为典雅也曰昔鲁委巷亦有似君之言者伋答之曰道为知者传苟非其人道不𫝊矣今君何似之甚也乐朔不说而退曰孺子辱吾其徒曰鲁虽以宋为旧然世有仇焉请攻之遂围子思宋君闻之不待驾而救子思子思既免曰文王困于羑里作周易祖君屈于陈蔡作春秋吾困于宋可无作乎于是撰中庸之书四十九篇 县子问子思曰吾闻同声者相好子之先君见子产则兄事之而世谓子产仁爱称夫子圣人是谓圣道事仁爱乎吾未谕其人之孰先后也故质于子子思曰然子之问也昔季孙问子游亦若子之言也子游答曰以子产之仁爱譬夫子其犹浸水之与膏雨乎康子曰子产死郑人丈夫舍玦珮妇女舍珠瑱巷哭三月竽瑟不作夫子之死也吾未闻鲁人之若是也奚故哉子游曰夫浸水之所及也则生其所不及则死故民皆知焉膏雨之所生也广莫大焉民之受赐也普矣莫识其由来者上徳不徳是以无徳季孙曰善县子曰其然○引老氏语为证非子思之言也 县子问子思曰颜回问为邦夫子曰行夏之时若是殷周异正为非乎子思曰夏数得天尧舜之所同也殷周之王政伐革命以应乎天因改正朔若云天时之改耳故不相因也夫受禅于人者则袭其统受命于天者则革之所以神其事如天道之变然也三统之义夏得其正是以夫子云 子思居卫鲁穆公卒县子使乎卫闻丧而服谓子思曰子虽未臣鲁父母之国也先君宗庙在焉奈何不服子思曰吾岂爱乎礼不得也县子曰请问之答曰臣而去国君不埽其宗庙则为之服寄公寓乎是国而为国服吾既无列于鲁而祭在卫吾何服哉是寄臣而服所寄之君则旧君无服明不二君之义也县子曰善哉我未之思也○本礼经而附会之
  说苑子思居于卫缊袍无表二旬而九食田子方闻之使人遗狐白之裘恐其不受因谓之曰吾假人遂忘之吾与人也如弃之子思辞而不受子方曰我有子无何故不受子思曰伋闻之妄与不如遗弃物于沟壑伋虽贫也不忍以身为沟壑是以不敢当也
  孔丛子子思居贫其友有馈之粟者受一车焉或献樽酒束修子思弗为当也或曰子取人粟而辞吾酒脯是辞少而取多也于义则无名于分则不全而子行之何也子思曰然伋不幸而贫于财至乃困乏将恐绝先人之祀夫以受粟为周之也酒脯则所以饮宴也方乏于食而乃饮宴非义也吾岂以为分哉度义而行也或者担其酒脯以归 卫君言计是非而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观所为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则众谋不进事是而臧之犹却众谋况和非以长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说人之赞已暗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谄莫甚焉君暗臣谄以居百姓之上民弗与也若此不已国无类矣 子思谓卫君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曰何故对曰有由然焉君出言皆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亦皆自以为是而士庶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故使如此如此则善安从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抑亦似卫之君臣乎 卫君问子思曰寡人之政何如答曰无非君曰寡人不知其不肖亦望其如此也子思曰希旨容媚则君亲之中正弼非则君疏之夫能使人富贵贫贱者君也在朝之士孰肯舍所以见亲而取其所以见疏者乎是故竞求射君之心而莫敢有非君之非者此臣所谓无非也公曰然乎寡人之过也今知改矣答曰君弗能焉口顺而心不怿者临其事必疣君虽有命臣未敢受也 子思居卫卫人钓于河得鳏鱼焉其大盈车子思问之曰鳏鱼鱼之难得者也子果何得之对曰吾始下钓垂一鲂之饵鳏过而弗视也更以豚之半体则吞之矣子思喟然曰鳏虽难得贪以死饵士虽怀道贪以死禄矣 子思居卫言茍变于卫君曰其材可将五百乘君任军旅率得此人则无敌于天下矣卫君曰吾知其材可将然变也尝为吏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以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大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故𣏌梓连抱而有数尺之朽良工不弃何也知其所妨者细也卒成不訾之器今者处战国之世选爪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于邻国者也卫君再拜曰谨受教矣 子思适齐齐君之嬖臣美须眉立乎侧齐君指之而笑且言曰假貌可相易寡人不惜此之须眉于先生也子思曰非所愿也所愿者惟君修礼乐富百姓而伋得寄帑于君之境内从襁负之列其荣多矣若无此须鬛非伋所病也昔尧身修十尺眉乃八彩实圣舜身修八尺有奇面颔无毛亦圣禹汤文武及周公勤思劳体或折臂望视或秃骭背偻亦圣不以须眉美鬛为称也人之贤圣在徳岂在貌乎且吾性无须眉而天下王侯不以此损其敬由是言之伋徒患徳之不卲美也不病毛髩之不茂也 齐王谓子思曰今天下扰扰诸侯无伯吾国大人众图帝何如子思曰不可也君不能去君贪利之心王曰何如子思曰夫水之性清而土壤汨之人之性安而嗜欲乱之故能有天下者必无以天下为者也能有名誉者必无以名誉为者也逹此则其利心外矣 齐王谓子思曰先生名高于海内吐言则天下之士莫不属耳目今寡人欲相梁起起也名少愿先生谈说之也子思曰天下之士所以属耳目者欲伋之言是非当也今君使伋虚谈于起则天下之士必改耳目矣耳目既改又无益于起是两有丧也故不敢承命齐君曰起之不贤何也子思曰君岂未之知乎厚于财物必薄于徳自然之道也今起以贪成富闻于诸侯而无救施之惠焉以好色闻于齐国而无男女之别焉有一于此犹受其咎而起二之能无累乎王曰寡人之言实过愿先生赦焉 子思在齐尹文子生子不类怒而杖之告子思曰此非吾子也吾妻殆不妇吾将黜之子思曰若子之言则尧舜之妃复可疑也此二帝圣者之英而丹朱商均不及匹夫以是推之岂可类乎然举其多者有此父斯有此子道之常也若夫贤父之有愚子此由天道自然非子之妻之罪也尹文子曰先生止之愿无言文留妻矣 齐王戮其臣不辜谓子思曰吾知其不辜而适触吾忿故戮之以为不足伤义也子思曰文王葬枯骨而天下知仁商纣斮朝涉而天下称暴夫义者不必遍利天下也暴者不必尽虐海内也以其所施而观其意民乃去就焉今君因心之忿迁戮不辜以为无伤于义此非臣之所敢知也王曰寡人实过乃今闻命请改之 子思自齐反卫卫君馆而问曰先生鲁国之士然不以卫之偏小犹步玉趾而慰存之愿有赐于寡人也子思曰臣羁旅于此而辱君之威尊亟临荜门其荣多矣欲报君以财币则君之府藏已盈而伋又贫欲报君以善言恐未合君志而徒言不听也顾未有可以报君者唯进贤尔卫君曰贤固寡人之所愿也子思曰未审君之愿将何以为君曰必用以治政子思曰君弗能也君曰何故答曰卫国非无贤才之士而君未有善政是贤才不见用故也君曰虽然愿闻先生所以为贤者答曰君将以名取士邪以实取士邪君曰必以实子思曰卫之东境有李音者贤而有实者也君曰其父祖何也答曰世农夫也卫君乃胡卢大笑曰寡人不好农农夫之子无所用之且世臣之子未悉官之子思曰臣称李音称其贤才也周公大圣康叔大贤今鲁卫之君未必皆同其祖考李音父祖虽善农则音亦未必与之同也君言世臣之子未悉官之则臣所谓有贤才而不见用果信矣臣之问君固疑君之取士不以实也今君不问李音之所以为贤才而闻其世农夫因笑而不爱则君取士果信名而不由实者也卫君屈而无辞 卫君曰夫道大而难明非吾所能也今欲学术何如子思曰君无然也体道者逸而不穷任术者劳而无功古之笃道君子生不足以喜之利何足以动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怨之故明于死生之分通于利害之变虽以天下易其胫毛无所槩于志矣是以与圣人居使穷士忘其贫贱使王公简其富贵君无然也卫君曰善 卫公子交见于子思曰先生圣人之后执清高之操天下之君子莫不服先生之大名也交虽不敏窃慕下风愿师先生之行幸顾恤之子思曰公子不宜也夫清高之节不以私自累不以利烦意择天下之至道行天下之正路今公子绍康叔之绪处战伐之世当务收英雄保其疆土非所以明臧否立规检修匹夫之行之时也 卫公子交馈马四乘于子思曰交不敢以此求先生之欢而辱先生之洁也先生久降于鄙土盖为宾主之饩焉子思曰伋寄命以来度身以服卫之衣量腹以食卫之粟矣又且朝夕受酒脯及祭燔之赐衣食已优意气已定以无行志未敢当车马之贶礼虽有爵赐人不逾父兄今重违公子之盛旨则有失礼之僭焉若何公子曰交已言于君矣答曰不可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公子曰我未之闻也谨受教 公叔木谓申祥曰吾于子思亲而敬之子思未吾察也申祥以告曰人求亲敬于子子何辱焉子思答曰义也申祥曰请闻之答曰公叔氏之子爱人之同已慢而不知贤夫其亲敬非心见吾所可亲敬也以人口而亲敬吾则亦以人口而疏慢吾矣申祥曰其不知贤奈何答曰有龙穆者徒好饰美辞说观于坐席相人眉睫以为之意天下之浅人也而公叔子交之桥子良修实而不修名为善不为人之知已不撞不发如大钟然天下之深人也而公叔子与之同邑而弗能知此其所以为爱同已而不知贤也 卫将军文子之内子死复者曰皋媚女复子思闻之曰此女氏之字非夫氏之名也妇人于夫氏以姓氏称礼也 子上杂所习请于子思子思曰先人有训焉学必由圣所以致其材也厉必由砥所以致其刃也故夫子之教必始于诗书而终于礼乐杂说不与焉又何请 子思谓子上曰白乎吾尝深有思而莫之得也于学则寤焉吾尝企有望而莫之见也登高则睹焉是故虽有本性而加之以学则无惑矣○孔丛所记无甚深义故朱子谓其书之伪作
  说苑子思曰学所以益才也砺所以致刃也吾尝幽处而深思不若学之速吾尝跂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见故顺风而呼声不加疾而闻者众登丘而招臂不加长而见者远故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
  孔丛子子思谓子上曰有可以为公侯之尊而富贵人众不与焉者非唯志乎成其志者非唯无欲乎夫锦缋纷华所服不过温体三牲大牢所食不过充腹知以身取节者则知足矣茍知足则不累其志矣 子思曰吾之富贵甚易而由不能夫不取于人谓之富不辱于人谓之贵不取不辱其于富贵庶矣哉 子思在鲁使以书如卫问子上子上北面再拜受书伏读然后与使者晏遂为复书返中庭北面再拜以授使者既受书然后退使者还鲁问子思曰吾子堂上南面立授臣书事毕送臣子上中庭拜授臣书而不送何也子思曰拜而不送敬也使而送之宾也
  礼记子思之母死于卫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庙门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氏之庙乎子思曰吾过矣吾过矣遂哭于他室 子思之母死于卫柳若谓子思曰子圣人之后也四方于子乎观礼子盖慎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闻之有其礼无其财君子弗行也有其礼有其财无其时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子思曰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子上之母死而不丧门人问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丧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丧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无所失道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伋则安能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檀弓
  孔丛子胡母豹谓子思曰子好大世莫能容子也盍亦随时乎子思曰大非所病所病不大也凡所以求容于世为行道也毁道以求容容何行焉大不见容命也毁大而求容罪也吾弗改矣 曾子谓子思曰昔者吾从夫子巡守于诸侯夫子未尝失人臣之礼而犹圣道不行今吾观子有傲世主之心无乃不容乎子思曰时移世异人有宜也当吾先君周制虽毁君臣固位上下相持若一体然夫欲行其道不执礼以求之则不能入也今天下诸侯方欲力争竞招英雄以自辅翼此乃得士则昌失士则亡之秋也伋于此时不自高人将下吾不自贵人将贱吾舜禹揖让汤武用师非故相诡乃各时也 曾申谓子思曰屈已以伸道乎抗志以贫贱乎子思曰道伸吾所愿也今天下王侯其孰能哉与屈已以富贵不若抗志以贫贱屈已则制于人抗志则不愧于道 费子阳谓子思曰吾念宗周将灭泣涕不可禁也子思曰然此亦子之善意也夫能以智知可知而不能以智知未可知危之道也今以一人之身忧世之不治而泣涕不禁是忧河水之浊而以泣清之也其为无益莫大焉故微子去殷纪季入齐良知时也唯能不忧世之乱而患身之不治者可与言道矣 鲁人有同姓死而弗吊者人曰在礼当免不免当吊不吊有司罚之如之何子之无吊也答曰吾以其疏远也子思闻之曰无恩之甚也昔者季孙问于夫子曰百世之宗有绝道乎子曰继之以姓义无绝也故同姓为宗合族为属虽国子之尊不废其亲所以崇爱也是以缀之以食序列昭穆万世婚姻不通忠笃之道然也
  子思子慈父能食子不能使知味圣人能说人不能使人必说 言而信信在言前令而化化在令外圣人在上而迁其化 国有道以义率身无道以身率义荀息是也 百心不可得一人一心可得百人 君本也臣枝叶也本美则叶茂本枯则叶凋 君子不以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不能者愧人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也 繁于乐者重于忧厚于义者薄于行见长不能屈其色见贵不能尽其辞虽有风雨吾不入其门也 君子以心导耳目小人以耳目导心○俱载意林 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文选注
  中论子思曰事自名也声自呼也貌自眩也物自处也人自官也无非自己者 子思曰能胜其心于胜人乎何有不能胜其心如胜人何汉书儒家子思二十三篇盐铁论子思子之银佩美于虞公之垂棘
  史记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皇览子思冢在孔子冢南大小相望已上子思
  列女传孟母其舎近墓孟子之少也嬉游为墓闲之事踊跃筑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乃去舎市傍其嬉戏为贾人衒卖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也复徙舎学宫之傍其嬉游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长学六艺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谓孟母善以渐化风俗通孟子之母姓仉氏 韩诗外传孟子少时东家杀豚孟子问其母曰东家杀豚何为母曰欲啖汝其母自悔而言曰吾怀妊是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胎教之也今适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也乃买东家豚肉以食之明不欺也诗云宜尔子孙绳绳兮言贤母使子贤也孟子之少也既学而归孟母方绩问曰学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断其织孟子惧而问其故孟母曰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夫君子学以立名问以广知是以居则安宁动则远害今而废之是不免于厮役而无以离于祸患也何以异于织绩而食中道废而不为宁能衣其夫子而长不乏粮食哉女则废其所食男则堕于修徳不为窃盗则为虏役矣孟子惧旦夕勤学不息师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韩诗外传孟子少时诵其母方织孟子辍然中止乃复进其母知其諠也呼而问之曰何为中止对曰有所失复得其母引刀裂其织以此诫之自是之后孟子不复諠矣 孟子既娶将入私室其妇袒而在内孟子不说遂去不入妇辞孟母而求去曰妾闻夫妇之道私室不与焉今者妾窃惰在室而夫子见妾勃然不说是客妾也妇人之义盖不客宿请归父母于是孟母召孟子而谓之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敬也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将入户视必下恐见人过也今子不察于礼而责礼于人不亦远乎孟子谢遂留其妇韩诗外传孟子妻独居踞孟子入户视之白其母曰妇无礼请去之母曰何也曰踞母曰何知之孟子曰我亲见之母曰乃汝无礼也非妇无礼礼不云乎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将入户视必下不掩人不备也今汝往燕私之处入户不有声令人踞而视之是汝之无礼也非妇无礼也于是孟子自责不敢去妇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荀子云孟子恶败而出妻其事未闻
  孔丛子孟子车尚㓜请见子思子思见之甚说其志命子上侍坐焉礼敬子车甚崇子上不愿也客退子上请曰白闻士无介不见女无媒不嫁孟孺子无介而见大人说而敬之白也未喻敢问子思曰然吾昔从夫子于郯遇程子于涂倾盖而语终日而别命子路将束帛赠焉以其道同于君子也今孟子车孺子也言称尧舜性乐仁义世所希有也事之犹可况加敬乎非尔所及也孟轲问子思曰尧舜文武之道可力而致乎子思曰
  彼人也我人也称其言履其行夜思之昼行之滋滋焉汲汲焉如农之赴时商之趣利恶有不至者乎 子思谓孟轲曰自大而不修其所以大不大矣自异而不修其所以异不异矣故君子高其行则人莫能阶也远其志则人莫能及也礼接于人人不敢慢辞交于人人不敢侮其唯高远乎
  子思子孟轲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子曰先利之孟轲曰君子之教民者亦仁义而已何必曰利子思曰仁义者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则不得其所上不义则乐为诈此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义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此皆利之大者也○文献通考引与孔丛小异○文选注子舆孟轲宇也
  史记孟轲邹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彊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风俗通孟轲受业于子思既通游于诸侯所言皆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然终不屈道趣合枉尺以直寻尝仕于齐位至卿后不能用孟子去齐又绝粮于邹薛困殆甚退与万章之徒序诗书仲尼之意作书中外十一篇梁惠王复聘请之以为上卿惠王数败于军旅卑礼厚币以招贤者邹衍淳于髠孟轲皆至梁梁惠王曰寡人不佞兵三折于外太子虏上将死国以空虚以羞先君宗庙社稷寡人甚丑之叟不远千里辱幸至敝邑之廷将何以利吾国孟轲曰君不可以言利若是夫君欲利则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则庶人欲利上下争利国则危矣为人君仁义而已矣何以利为新论秦攻梁惠王谓孟轲曰先生不远千里辱幸敝邑今秦攻梁先生何以御乎孟轲对曰昔太王居邠狄人攻之事之以玉帛不可太王不欲伤其民乃去邠之岐今王奚不去梁乎惠王不说 梁惠王谋欲攻赵孟轲称太王去邠此岂有意阿世俗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圎凿其能入乎盐铁论孟子守旧术不知世务故困于梁宋新序梁惠王谓孟子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孟子曰王诚好色于王何有王曰若之何好色可以王孟子曰太王好色诗曰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相宇太王爱厥妃出入必与之偕当是时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若好色与百姓同之民唯恐王之不好色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曰王若好勇于王何有王曰若之何好勇可以王孟子曰诗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唯恐王之不好勇也○按孟子以为对齐宣王语文选注云虽往来屯难不见任用终亦为周威王师其事则未闻也
  荀子孟子三见宣王不言事门人曰曷为三遇齐王而不言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
  韩诗外传孟子说齐宣王而不说淳于髠侍孟子曰今日说公之君公之君不说意者其未知善之为善乎淳于髠曰夫子亦诚无善耳昔者瓠巴鼔瑟而潜鱼出听伯牙鼔琴而六马仰秣鱼马犹知善之为善而况君人者也孟子曰夫电雷之起也破竹折木震惊天下而不能使聋者卒有闻日月之明遍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见今公之君若此也淳于髠曰不然昔者揖封生高商齐人好歌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称咏夫声无细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夫子茍贤居鲁而鲁国之削何也孟子曰不用贤削何有也吞舟之鱼不居潜泽度量之士不居污世夫蓺冬至必雕吾亦时矣诗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后非遭雕世者欤○即名实章而记载不同
  列女𫝊孟子处齐而有忧色孟母见之曰子若有忧色何也孟子曰不敏异日闲居拥楹而叹孟母见之曰乡见子有忧色曰不敏也今拥楹而叹何也孟子对曰轲闻之君子称身就位不为荀得而受赏不贪荣禄诸侯不听则不逹其上听而不用则不践其朝今道不用于齐愿行而母老是以忧也孟母曰夫妇人之礼精五饭幂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矣故有阃内之修而无境外之志易曰在中馈无攸遂诗曰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以言妇人无擅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也故年少则从乎父母出嫁则从乎夫夫死则从乎子礼也今子成人也而我老矣子行乎子义吾行乎吾礼君子谓孟母知妇道
  说苑孟子曰人皆知以食愈饥莫知以学愈愚 孟子曰人知粪其田莫知粪其心粪田莫过利苖得粟粪心易行而得其所欲何谓粪心博学多闻何谓易行一性止淫也
  孟子孟子谓惠王曰虐政杀人何异刃邪庖有肥肉廏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谓率兽食人且人恶之况虐政乎敬老爱幼推心于民天下运掌中也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 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齐人讥管晏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若久涂炭则易政 见孺子入井非孺子之父母亦有恻隐之心 枉已者未能直人当以直矫枉若以曲何以正人 子产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不知政不如以时修桥梁 白羽白性轻白雪白性消白玉白性贞虽俱白其性不同也 伊尹不以一芥与人亦不取一芥于人 齐人有一妻一妾其夫出则餍饱而反欺其妻云与富贵人共饮食耳夫出伺之见乞人祭馀食之妻乃告妾相与泣于中庭其夫自外来未知犹骄其妻妾由君子枉道得富贵而骄人也○马总意林所录与今文多异唐时尚未尊孟子故与诸子并列孟子曰曲意事贵胁肩所尊俗之情也 孟子曰矫枉者过其正 孟子曰仁义礼智信天爵也○后汉书注 孟子曰太山之高参天入云孟子曰有人道我善者是吾贼也道吾恶者是吾师
  也 孟子曰千年一圣五百年一贤贤圣未出其闲有命世者 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于踵○文选注 孟子云千年一圣谓之连步○拾遗记录 孟子曰今人之于爵禄得之若其生失之若其死○梁书 孟子曰人无好恶是非之心者非人也 孟子曰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三国志注 孟子曰伯夷叔齐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与乡人居若在涂炭盖圣人之清也○世说注鲁平公与齐宣王会于凫绎山下乐克备道孟子于平公曰孟子私淑仲尼其德辅世长民其道发政施仁君何为不见乎○广文选 孟子曰滕文公卒葬有日矣天大雨雪甚至于牛目群臣请弛期太子不许惠子谏曰昔王季葬涡山之尾栾水啮其墓见棺前和文王曰先君欲见群臣百姓矣乃出为帐三日后葬今先王欲小留而抚社稷故使雪甚弛期而更为日此文王之义也○艺文类聚引又按战国䇿魏惠王卒云云不谓孟子语也 孟子曰战者危事也○北堂书钞 孟子曰人之善不善在其目其心正则童子了然其心不正则童子眊然○白孔六帖 孟子曰舜年五十而不失其孺子之心○坊记注○右诸书引用多与今本文异其今本所无者或是外书汉书儒家孟子十一篇
  法言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无意而至者也
  韩诗外传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弗由放其心而弗求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其于心为不若求鸡犬哉不知类之甚矣悲夫终亦必亡而已矣故学问之道无他焉求其放心而已诗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高子问于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已所自亲也卫女何以得编于诗也孟子曰有卫女之志则可无卫女之志则怠若伊尹于太甲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夫道二常之为经变之为权怀其常道而挟其权变乃得谓贤夫卫女行中孝虑中圣权如之何诗曰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我不臧我思不远盐铁论孟子曰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皆逄其意以顺其恶 孟子曰尧舜之道非远人也而人不思之耳
  汉书孟子曰纣贵为天子而死曾不如匹夫是纣先自绝久矣非死之日天去之也风俗通孟轲曰尧舜不胜其美桀纣不胜其恶传言失指图景失形已上孟子









  绎史卷一百六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七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楚江乙昭奚恤之怨
  战国䇿江乙为魏使于楚谓楚王曰臣入境闻楚之俗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恶诚有之乎王曰诚有之江乙曰然则白公之乱得无遂乎诚如是臣等之罪免矣楚王曰何也江乙曰州侯相楚贵甚矣而主断左右俱曰无有如出一口矣 荆宣王问群臣曰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诚何如群臣莫对江乙对曰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已而走也以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犹百兽之畏虎也昭奚恤与彭城君议于王前王召江乙而问焉江乙曰二人之言皆善也臣不敢言其后此谓虑贤也 江尹欲恶昭奚恤于楚王而力不能故为梁山阳君请封于楚楚王曰诺昭奚恤曰山阳君无功于楚国不当封江尹因得山阳君与之共恶昭奚恤 魏氏恶昭奚恤于楚王楚王告昭子昭子曰臣朝夕以事听命而魏入吾君臣之间臣大惧臣非畏魏也夫泄吾君臣之交而天下信之是其为人也近苦矣夫茍不难为之外岂忘为之内乎臣之得罪无日矣王曰寡人知之大夫何患江乙恶昭奚恤谓楚王曰人有以其狗为有执而爱之其狗尝溺井其邻人见狗之溺井也欲入言之狗恶之当门而噬之邻人惮之遂不得入言邯郸之难楚进兵大梁取矣昭奚恤取魏之宝器臣居魏知之故昭奚常恶臣之见王 江乙欲恶昭奚恤于楚谓楚王曰下比周则上危下分争则上安王亦知之乎愿王勿忘也且人有好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人之善者于王何如王曰此君子也近之江乙曰有人好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人之恶者于王何如王曰此小人也远之江乙曰然则且有子杀其父臣弑其主者而王终已不知者何也以王好闻人之美恶闻人之恶也王曰善寡人愿两闻之 江乙说于安陵君曰君无咫尺之功骨肉之亲处尊位受厚禄一国之众见君莫不敛衽而拜抚委而服何以也曰王过举以色不然无以至此江乙曰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是以嬖色不敝席宠臣不避轩今君擅楚国之势而无以自结于王窃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则奈何愿君必请从死以身为殉如是必长得重于楚国曰谨受令三年而弗言江乙复见曰臣所为君道至今未效君不用臣之计臣请不敢复见矣安陵君曰不敢忘先生之言未得闲也于是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噑之声若雷霆有狂兕𨀘车依轮而至王亲引弓而射一发而殪王抽旃旄而抑犀首仰天而笑曰乐矣今日之游也寡人万岁千秋之后谁与此乐矣安陵君泣数行下而进曰臣入则编席出则陪乘大王万岁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试黄泉蓐蝼蚁又何如得此乐而乐之王大说乃封坛为安陵君君子闻之曰江乙可谓善谋安陵君可谓知时矣 郢人有狱三年不决者故令人请其宅以卜其罪客因请之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之宅臣愿之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不当服罪故其宅不得客辞而去昭奚恤已而悔之因谓客曰奚恤得事公公何为以故与奚恤客曰非用故也曰请而不得有说色非故如何也韩非子昭奚恤之用荆也有烧仓廥⿱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执贩茅者而问之果烧也
  列女传楚江乙之母当恭王之时乙为郢大夫有入王宫中盗者令尹以罪乙请于王而绌之处家无几何其母亡布八寻乃往言于王曰妾夜亡布八寻令尹盗之王方在小曲之台令尹侍焉王谓母曰令尹信盗之寡人不为其富贵而不行法焉若不盗而诬之楚国有常法母曰令尹不身盗之也乃使人盗之昔叔孙敖之为令尹也道不拾遗门不闭关而盗贼自息今令尹之治也耳目不明盗贼公行是故得盗妾之布是与使人盗何以异也王曰令尹不知有何罪焉母曰吁何大王之言过也昔者妾之子为郢大夫有盗王宫中之物者妾子亦岂知之哉然终坐之令尹独何人而不以是为过也上不明则下不治相不贤则国不宁王其察之王曰善非徒讥令尹又讥寡人命吏偿母之布因赐金千镒母让曰妾岂贪货而失大王哉怨令尹之治也遂去不受王曰母智若此其子必不愚乃复召江乙而用之○楚恭王乃宣王之远祖也此非别有江乙则记载之误






  绎史卷一百七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八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齐威王彊国
  史记齐威王元年三晋因齐丧来伐我灵丘六年鲁伐我入阳关晋伐我至博陵七年卫伐我取薛陵九年赵伐我取甄
  说苑楚魏会于晋阳将以伐齐齐王患之使人召淳于髠曰楚魏谋欲伐齐愿先生与寡人共忧之淳于髠大笑而不应王复问之又复大笑而不应三问而不应王怫然作色曰先生以寡人国为戏乎淳于髠对曰臣不敢以王国为戏也臣笑臣邻之祠田也以奁饭与一鲋鱼其祝曰下田洿邪得谷百车蟹堁者宜禾臣笑其所以祠者少而所求者多王曰善赐之千金革车百乘立为上卿 诸侯举兵以伐齐齐王闻之惕然而恐召其群臣大夫告曰有智为寡人用之于是博士淳于髠仰天大笑而不应王复问之又大笑不应三笑不应王艴然作色不说曰先生以寡人语为戏乎对曰臣非敢以大王语为戏也臣笑臣邻之祠田也以一奁饭一壶酒三鲋鱼祝曰蟹堁者宜禾洿邪者百车传之后世洋洋有馀臣笑其赐鬼薄而请之厚也于是王乃立淳于髠为上卿赐之千金革车百乘与平诸侯之事诸侯闻之立罢其兵休其士卒遂不敢攻齐此非淳于髠之力乎○此一事而再记之著书者以备异同 齐遣淳于髠到楚为人短小楚人甚薄之谓曰齐无人邪而使子来子何长也对曰臣无长腰中七尺之剑欲斩无状王王曰止吾但戏子耳即与髠共饮酒谓髠曰吾有仇在吴国子定能为报之乎对曰来见道旁郢民持一豆而上田祝曰上得万木下得千斛臣窃笑之以为礼薄而愿多际轻而望重王今与吾半日之乐而委以吴王非其计楚王默然○此段御览引今本无亦前事之讹也
  史记威王八年楚大发兵加齐齐王使淳于髠之赵请救兵赍金百斤车马十驷淳于髠仰天大笑冠缨索绝王曰先生少之乎髠曰何敢王曰笑岂有说乎髠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旁有穰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瓯窭满篝污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穣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髠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闻之夜引兵而去威王大说置酒后宫召髠赐之酒问曰先生能饮几何而醉对曰臣饮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饮一斗而醉恶能饮一石哉其说可得闻乎髠曰赐酒大王之前执法在旁御史在后髠恐惧俯伏而饮不过一斗径醉矣若亲有严客髠帣韝鞠𦜕侍酒于前时赐馀沥奉觞上夀数起饮不过二斗径醉矣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见卒然相睹欢然道故私情相语饮可五六斗径醉矣若乃州闾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相引为曹握手无罚目眙不禁前有堕珥后有遗簪髠窃乐此饮可八斗而醉二参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籍堂上烛灭主人留髠而送客罗襦襟觧微闻芗泽当此之时髠心最欢能饮一石故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以讽谏焉齐王曰善乃罢长夜之饮以髠为诸侯主客宗室置酒髠尝在侧 淳于髠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沈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左右莫敢谏淳于髠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乃朝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奋兵而出诸侯振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 威王初即位以来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间诸侯并伐国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幷烹之遂起兵西撃赵卫败魏于浊泽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觧赵人归我长城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于齐记年魏惠王二年齐田夀帅师伐我围观观降
  列女传虞姬名娟之齐威王之姬也威王即位九年不治委政大臣佞臣周破胡専权擅势即墨大夫贤而日毁之阿大夫不肖反日誉之虞姬谓王曰破胡谗谀之臣也不可不退齐有北郭先生者贤明有道可置左右破胡闻之乃恶虞姬曰其幼在闾卷之时尝与北郭先生通王疑之乃闭虞姬于九层之台而使有司验问破胡赂执事者诬其词而上之王视其词不合于意乃召虞姬而自问焉虞姬对曰妾娟之幸去蓬庐之下侍明王之䜩昵附王著荐床蔽席供执埽除掌奉汤沐至今十馀年矣惓惓之心冀幸补一言而为邪臣所挤湮于百重之下不意大王乃复见与语妾闻寡妇哭城城为之崩亡臣叹市市为之罢妾之冤明于白日虽独号于九层之内而众人莫为毫厘既有污名义固不可以生愿戒大王群臣为邪破胡最甚王不执政国殆危矣于是王大悟出虞姬显之于朝市封即墨大夫以万户烹阿大夫与周破胡遂起兵收故侵地齐国震惧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职齐国大治邹阳书齐用越人蒙而彊威宣纪年魏惠王八年雨黍于齐
  史记齐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穣苴之法而诸侯朝齐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因号曰司马穣苴兵法
  司马法仁本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故仁见亲义见说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内得爱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战也战道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吾民也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其民也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恺春蒐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古者逐奔不过百步纵绥不过三舍是以明其礼也不竆不能而哀怜伤病是以明其仁也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争义不争利是以明其义也又能舍服是以明其勇也知终知始是以明其智也六徳以时合教以为民纪之道也自古之政也先王之治顺天之道设地之宜官民之徳而正名治物立国辨职以爵分禄诸侯说怀海外来服狱弭而兵寝圣徳之至也其次贤王制礼乐法度乃作五刑兴甲兵以讨不义巡狩省方会诸侯考不同其有失命乱常背徳逆天之时而危有功之君遍告于诸侯彰明有罪乃告于皇天上帝日月星辰祷于后土四海神祗山川冡社乃造于先王然后冡宰徴师于诸侯曰某国为不道征之以某年月日师至于某国会天子正刑冡宰与百官布令于军曰入罪人之地无㬥神祗无行田猎无毁土功无燔墙屋无伐林木无取六畜禾黍器械见其老幼奉归勿伤虽遇壮者不校勿敌敌若伤之医药归之既诛有罪王及诸侯修正其国举贤立明正复厥职王霸之所以治诸侯者六以土地形诸侯以政令平诸侯以礼信亲诸侯以材力说诸侯以谋人维诸侯以兵革服诸侯同患同利以合诸侯比小事大以和诸侯会之以发禁者九凭弱犯寡则眚之贼贤害民则伐之㬥内陵外则坛之野荒民散则削之负固不服则侵之贼杀其亲则正之放弑其君则残之犯令陵政则杜之外内乱禽兽行则灭之 天子之义天子之义必纯取法天地而观于先圣士庶之义必奉于父母而正于君长故虽有明君士不先教不可用也古之教民必立贵贱之伦经使不相陵徳义不相逾材技不相掩勇力不相犯故方同而意和也古者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故徳义不相逾上贵不伐之士不伐之士上之器也茍不伐则无求无求则不争国中之听必得其情军旅之听必得其宜故材技不相掩从命为士上赏犯命为士上戮故勇力不相犯既致教其民然后谨选而使之事极修则百官给矣教极省则民兴良矣习贯成则民体俗矣教化之至也古者逐奔不远縦绥不及不远则难诱不及则难陷以礼为固以仁为胜既胜之后其教可复是以君子贵之也有虞氏戒于国中欲民体其命也夏后氏誓于军中欲民先成其虑也殷誓于军门之外欲民先意以待事也周将交刃而誓之以致民志也夏后氏正其徳也未用兵之刃故其兵不杂殷义也始用兵之刃矣周力也尽用兵之刃矣夏赏于朝贵善也殷戮于市威不善也周赏于朝戮于市劝君子惧小人也三王彰其徳一也兵不杂则不利长兵以卫短兵以守太长则难犯太短则不及太轻则锐锐则易乱太重则钝钝则不济戎车夏后氏曰钩车先正也殷曰寅车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旗夏后氏玄首人之埶也殷白天之义也周黄地之道也章夏后氏以日月尚明也殷以虎尚威也周以龙尚文也师多务威则民绌少威则民不胜上使民不得其义百姓不得其叙技用不得其利牛马不得其任有司陵之此谓多威多威则民绌上不尊徳而任诈慝下不尊道而任勇力不贵用命而贵犯命不贵善行而贵暴行陵之有司此谓少威少威则民不胜军旅以舒为主舒则民力足虽交兵致刃徒不趋车不驰逐奔不逾列是以不乱军旅之固不失行列之政不绝人马之力迟速不过诫命古者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军容入国则民徳废国容入军则民徳弱故在国言文而语温在朝恭以逊修已以待人不召不至不问不言难进易退在军抗而立在行逐而果介者不拜兵车不式城上不趋危事不齿故礼与法表里也文与武左右也古者贤王明民之徳尽民之善故无废徳无简民赏无所生罚无所试有虞氏不赏不罚而民可用至徳也夏赏而不罚至教也殷罚而不赏至威也周以赏罚徳衰也赏不逾时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罚不迁列欲民速睹为不善之害也大捷不赏上下皆不伐善上茍不伐善则不骄矣下茍不伐善必亡等矣上下不伐善若此让之至也大败不诛上下皆以不善在已上茍以不善在己必悔其过下茍以不善在已必远其罪上下分恶若此让之至也古者戍兵三年不典睹民之劳也上下相报若此和之至也得意则恺歌示喜也偃伯灵台答民之劳示休也 定爵凡战定爵位著功罪收游士申教诏讯厥众求厥技方虑极物变嫌推疑养力索巧因心之动凡战固众相利治乱进止服正成耻约法省罚小罪乃杀小罪胜大罪因顺天阜财怿众利地右兵是谓五虑顺天奉时阜财因敌怿众勉若利地守隘险阻右兵弓矢御殳矛守戈㦸助凡五兵五当长以卫短短以救长迭战则久皆战则强见物与侔是谓两之主固勉若视敌而举将心心也众心心也马牛车兵佚饱力也教惟豫战惟节将军身也卒支也伍指拇也凡战权也斗勇也陈巧也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废其不欲不能于敌反是凡战有天有财有善时日不迁龟胜微行是谓有天众有有因生美是谓有财人习陈利极物以豫是谓有善人勉及任是谓乐人大军以固多力以烦堪物简治见物应卒是谓行豫轻车轻徒弓矢固御是谓大军密静多内力是谓固陈因是进退是谓多力上暇人教是谓烦陈然有以职是谓堪物因是堪物是谓简治称众因地因敌令陈攻战守进退止前后序车徒因是谓战参不服不信不和怠疑厌慑枝柱诎烦肆崩缓是谓战患骄骄慑慑吟嚝虞惧事悔是谓毁折大小坚柔参伍众寡凡两是谓战权凡战闲远观迩因时因财贵信恶疑作兵义作事时使人惠见敌静见乱暇见危难无忘其众居国惠以信在军广以武刃上果以敏居国和在军法刃上察居国见好在军见方刃上见信凡陈行惟疏战惟密兵惟杂人教厚静乃治威利章相守义则人勉虑多成则人服时中服厥次治物既章目乃明虑既定心乃强进退无疑见敌无谋听诛无诳其名无变其旗凡事善则长因古则行誓作章人乃强灭厉祥灭厉之道一曰义被之以信临之以强成基一天下之形人莫不说是谓兼用其人一曰权成其溢夺其好我自其外使自其内一曰人二曰正三曰辞四曰巧五曰火六曰水七曰兵是谓七政荣利耻死是谓四守容色积威不过改意凡此道也唯仁有亲有仁无信反败厥身人人正正辞辞火火凡战之道既作其气因发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辞因惧而戒因欲而事蹈敌制地以职命之是谓战法凡人之形由众之求试以名行必善行之若行不行身以将之若行而行因使勿忘三乃成章人生之宜谓之法凡治乱之道一曰仁二曰信三曰直四曰一五曰义六曰变七曰专立法一曰受二曰法三曰立四曰疾五曰御其服六曰等其色七曰百官宜无淫服凡军使法在已曰专与下畏法曰法军无小听战无小利日成行微曰道凡战正不行则事専不服则法不相信则一若怠则动之若疑则变之若人不信上则行其不反自古之政也
  战国䇿齐欲伐魏淳于髠谓齐王曰韩子卢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卢逐东郭逡环山者三腾山者五兔极于前犬废于后犬兔俱罢各死其处田父见之无劳倦之苦而擅其功今齐魏久相持以顿其兵敝其众臣恐彊秦大楚承其后有田父之功齐王惧谢将休士 齐欲伐魏魏使人谓淳于髠曰齐欲伐魏能觧魏患唯先生也敝邑有宝璧二双文马二驷请致之先生淳于髠曰诺入说齐王曰楚齐之仇敌也魏齐之与国也夫伐与国使仇敌制其馀敝名丑而实危为王弗取也齐王曰善乃不伐魏客谓齐王曰淳于髠言不伐魏者受魏之璧马也王以谓淳于髠曰闻先生受魏之璧马有诸曰有之然则先生之为寡人计者何如淳于髠曰伐魏之事不便魏虽刺髠于王何益若诚不便魏虽封髠于王何损且夫王无伐与国之诽魏无见亡之危百姓无被兵之患髠有璧马之宝于王何伤乎 秦假道韩魏以攻齐齐威王使章子将而应之与秦交合而舍使者数相往来章子为变其徽章以杂秦军𠋫者言章子以齐入秦威王不应顷之闲𠋫者复言章子以齐兵降秦威王不应而此者三有司请曰言章子之败者异人而同辞王何不废将而击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为而击之顷闲言齐兵大胜秦兵大败于是秦王称西藩之臣而谢于齐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启得罪其父其父杀之而埋马栈之下吾使章子将也勉之曰夫子之强全兵而还必更葬将军之母对曰臣非不能更葬先妾也臣之母启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葬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为人子而不欺死父岂为人臣欺生君哉
  史记三十馀年驺忌子以鼓琴见威王威王说而舍之右室须臾王鼓琴驺忌子推户入曰善哉鼓琴王勃然不说去琴按剑曰夫子见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醳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语音驺忌子曰何独语音夫治国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说曰若夫语五音之纪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国家而弭人民又何为乎丝桐之闲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醳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夫复而不乱者所以治昌也连而径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夫治国家而弭人民者无若乎五音者王曰善驺忌子见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髠见之曰善说哉髠有愚志愿陈诸前驺忌子曰谨受教淳于髠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毋离前淳于髠曰狶膏棘轴所以为滑也然而不能运方穿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事左右淳于髠曰弓胶昔干所以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自附于万民淳于髠曰狐裘虽弊不可补以黄狗之皮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择君子毋杂小人其间淳于髠曰大车不较不能载其常任琴瑟不较不能成其五音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修法律而督奸吏淳于髠说毕趋出至门而面其仆曰是人者吾语之微言五其应我若响之应声是人必封不久矣居期年封以下邳号曰成侯
  新序昔者邹忌以鼓琴见齐宣王宣王善之邹忌曰夫琴所以象政也遂为王言琴之象政状及霸王之事宣王大说与语三日遂拜以为相齐有稷下先生喜议政事邹忌既为齐相稷下先生淳于髠之属七十二人皆轻忌以谓设以辞邹忌不能及乃相与俱往见邹忌淳于髠之徒礼倨邹忌之礼卑淳于髠等曰狐白之裘补之以弊羊皮何如邹忌曰敬诺请不敢杂贤以不肖淳于髠曰方内而员釭何如邹忌曰敬诺请谨门内不敢留宾客淳于髠等曰三人共牧一羊羊不得食人亦不得息何如邹忌曰敬诺请减吏省员使无扰民也淳于髠等三称邹忌三知之如应响淳于髠等辞屈而去邹忌之礼倨淳于髠等之礼卑故所以尚干将莫邪者贵其立断也所以贵骐骥者为其立致也必且历日旷久乎丝牦犹能挈石驽马亦能致远是以聪明捷敏人之美材也○宣王宜作威王
  战国䇿邹忌修八尺有馀而形䫉眣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令初下群臣进諌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闲进暮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说苑齐威王游于瑶台成侯卿来奏事从车罗绮甚众王望之谓左右曰来者何为者也左右曰成侯卿也王曰国至贫也何出之盛也左右曰与人者有以责之也受人者有以易之也王试问其说成侯卿至上谒曰忌也王不应又曰忌也王不应又曰忌也王曰国至贫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曰赦其死罪使臣得言其说王曰诺对曰忌举田居子为西河而秦梁弱忌举田觧子为南城而楚人抱罗绮而朝忌举黔涿子为冥州而燕人给牲赵人给盛忌举田种首子为即墨而于齐足䆒忌举北郭刁勃子为大士而九族益亲民益富举此数良人者王枕而卧耳何患国之贫哉
  史记威王二十三年与赵王会平陆二十四年与魏王会田于郊魏王问曰王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梁王曰若寡人国小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柰何以万乘之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东取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朌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徙而从者七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将以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梁惠王惭不怿而去○韩诗作宣王

  绎史卷一百八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九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魏惠王治国谈兵惠施相魏附
  史记武侯卒子罃立是为惠王初武侯卒也子罃与公中缓争为太子公孙颀自宋入赵自赵入韩谓韩懿侯曰魏罃与公中缓争为太子君亦闻之乎今魏罃得王错挟上党固半国也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懿侯说乃与赵成侯合军幷兵以伐魏战于浊泽魏氏大败魏君围赵谓韩曰除魏君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且利韩曰不可杀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贪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彊于宋卫则我终无魏之患矣赵不听韩不说以其少卒夜去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家谋不和也若从一家之谋则魏必分矣故曰君终无适子其国可破也 二年魏败韩于马陵败赵于怀三年齐败我观五年与韩会宅阳城武堵为秦所败纪年梁惠成王元年赵成侯偃韩懿侯若伐我葵二年我师伐赵围蜀阳魏大夫王错出奔韩四年河冰赤于龙门三日六年夏四月甲寅徙邦于大梁王发逄忌之薮以赐民七年公子缓如邯郸以作难八年我师伐邯郸取列人我师伐邯郸取肥 九年伐败韩于浍与秦战少梁虏我将公孙痤取厐
  战国䇿魏公叔痤为魏将而与韩赵战浍北禽乐祚魏王说郊迎以赏田百万禄之公叔痤反走再拜辞曰夫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栋桡而不避者此吴起馀教也臣不能为也前脉地形之险阻决利害之备使三军之士不迷惑者巴宁爨㐮之力也县赏罚于前使民昭然信之于后者王之明法也见敌之可也鼓之不敢怠倦者臣也王特为臣之右手不倦赏臣可也若以臣之有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于是索吴起之后赐之田二十万巴宁爨㐮田各十万王曰公叔岂非长者哉既为寡人胜强敌矣又不遗贤者之后不掩能士之迹公叔何可无益乎故又与田四十万加之百万之上使百四十万故老子曰圣人无积尽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已愈多公叔当之矣
  史记十年伐赵取皮牢彗星见十二年星昼坠有声十四年与赵会鄗十五年鲁卫宋郑君来朝纪年十年入河水于圃田又为大沟而引圃水瑕阳人自秦导岷山青衣水来归十一年城殷十四年鲁恭侯宋桓侯卫成侯郑釐侯来朝○郑釐侯即韩昭侯也
  战国䇿梁王魏婴觞诸侯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齐桓公夜半不嗛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调五味而进之桓公食之而饱至旦不觉曰后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楚王登强台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弗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亡其国者今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强台之乐也有一于此足以亡其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戒与梁王称善相属吕氏春秋魏惠王使人谓韩昭侯曰夫郑乃韩氏亡之也愿君之封其后也此所谓存亡继绝之义君若封之则大名昭侯患之公子食我曰臣请往对之公子食我至于魏见魏王曰大国命弊邑封郑之后弊邑不敢当也弊邑为大国所患昔出公之后声氏为晋公拘于铜鞮大国弗怜也而使弊邑存亡继绝弊邑不敢当也魏王惭曰固非寡人之志也客请勿复言是举不义以行不义也魏王虽无以应韩之为不义愈益厚也公子食我之辩适足以饰非遂过
  韩非子魏王谓郑王曰始郑梁一国也已而别今愿得郑而合之梁郑君患之召群臣而与之谋所以对魏郑公子谓郑君曰此甚易对也君对魏曰以郑为故魏而可合也则弊邑亦愿得梁而合之郑魏王乃止○此郑亦谓韩也 纪年十七年郑釐侯来朝中阳 魏惠王为臼里之盟将复立于天子彭喜谓郑君曰君勿听大国恶有天子小国利之君与大不听魏焉能与小立之○国䇿臼作九彭喜作房喜郑君作韩王史记十九年筑长城塞固阳
  尉缭子天官梁惠王问尉缭子曰黄帝刑徳可以百胜有之乎尉缭子对曰刑以伐之徳以守之非所谓天官时日阴阳向背也黄帝者人事而已矣何者今有城东西攻不能取南北攻不能取四方岂无顺时乘之者邪然不能取者城高池深兵器具备财谷多积豪士一谋者也若城下池浅守弱则取之矣由是观之天官时日不若人事也按天官曰背水陈为绝纪向阪陈为废军武王伐纣背济水向山阪而陈以二万二千五百人击纣之亿万而灭商岂纣不得天官之陈哉楚将公子心与齐人战时有彗星出柄在齐柄所在胜不可击公子心曰彗星何知以彗斗者固倒而胜焉明日与齐战大破之黄帝曰先神先鬼先稽我智谓之天官人事而已兵谈量土地肥硗而立邑建城称地以城称人以人称粟三相称则内可以固守外可以战胜战胜于外备主于内胜备相应犹合符节无异故也治兵者若秘于地若邃于天生于无故开之大不窕小不恢明乎禁舍开塞民流者亲之地不任者任之夫土广而任则国富民众而制则国治富治者民不发轫甲不出暴而威制天下故曰兵胜于朝廷不暴甲而胜者主胜也陈而胜者将胜也兵起非可以忿也见胜则兴不见胜则止患在百里之内不起一日之师患在千里之内不起一月之师患在四海之内不起一岁之师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宽不可⿲氵身攵而怒清不可事以财夫心狂耳聋目盲以三悖率人者难矣兵之所及羊肠亦胜锯齿亦胜縁山亦胜入谷亦胜方亦胜圆亦胜重者如山如林如江如河轻者如炮如燔如垣压之如云覆之令人聚不得以散散不得以聚左不得以右右不得以左兵如总木弩如羊角人人无不腾陵张胆绝乎疑虑堂堂决而去 兵议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财货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故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大夫不离官府由其武议在于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亲焉万乘农战千乘救守百乘事养农战不外索权救守不外索助事养不外索资夫出不足战入不足守者治之以市市者所以给战守也万乘无千乘之助必有百乘之市凡诛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杀之贵大赏之贵小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是刑上究也赏及牛童马圉者是赏下流也夫能刑上究赏下流此将之武也故人主重将夫将提鼓挥枹临难决战接兵角刃鼓之而当则赏功立名鼓之而不当则身死国亡是存亡安危在于枹端柰何无重将也夫提鼓挥枹接兵角刃君以武事成功者臣以为非难也古人曰无蒙冲而攻无渠答而守是谓无善之军视无见听无闻由国无市也夫市也者百货之官也市贱卖贵以限士人人食粟一斗马食菽三斗人有饥色马有瘠形何也市有所出而官无主也夫提天下之节制而无百货之官无谓其能战也起兵直使甲胄生虮虱必为吾所效用也鸷鸟逐雀有袭人之怀入人之室者非出生也后有惮也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卖食盟津过七十馀而主不听人人谓之狂夫也及遇文王则提三万之众一战而天下定非武议安得此合也故曰良马有䇿远道可致贤士有合大道可明 夫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故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徳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胜兵似水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触丘陵必为之崩无异也性専而触诚也今以莫邪之利犀兕之坚三军之众有所奇正则天下莫当其战矣故曰举贤用能不时日而事利明法敕令不⺊筮而获吉贵功养劳不祷祠而得福又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圣人谨人事而已吴起与秦战舍不平陇亩朴簌盖之以蔽霜露如此何也不自高人故也乞人之死不索尊竭人之力不责礼故古者甲胄之士不拜示人无已以烦也夫烦人而欲乞其死竭其力自古至今未尝闻矣将受命之日忘其家张军宿野忘其亲援枹而鼓忘其身 将理凡将理官也万物之主也不私于一人夫能无私于一人故万物至而制之万物制而命之君子不救囚于五步之外虽钩矢射之弗追也故善审囚之情不待棰楚而囚之情可毕矣笞人之背灼人之胁束人之指而讯囚之情虽国士有不胜其酷而自诬矣今世谚云千金不死百金不刑试听臣之言行臣之术虽有尧舜之智不能关一言虽有万金不能用一铢今夫决狱小圄不下十数中圄不下百数大圄不下千数十人聨百人之事百人聨千人之事千人聨万人之事所聨之者亲戚弟兄也其次婚姻也其次知识故人也是农无不离田业贾无不离肆宅士大夫无不离官府如此关聨良民皆囚之情也兵法曰十万之师出日费千金今良民十万而聨于囹圄上不能一臣以为危也 治本凡治人者何曰非五谷无以充腹非丝麻无以盖形故充腹有粒盖形有缕夫在耘耨妻在机杼民无二事则有储蓄夫无雕文刻镂之事女无绣饰纂组之作木器液金噐腥圣人饮于土食于土故诞埴以为器天下无费今也金木之性不寒而衣绣饰马牛之性食草饮水而给菽粟是治失其本而宜设之制也春夏夫出于南亩秋冬女练于布帛则民不困今短褐不蔽形糟糠不充腹失其治也古者土无肥墝人无勤惰古人何得而今人何失邪耕有不终亩织有日断机而柰何寒饥盖古治之行今治之止也夫谓治者使民无私也民无私则天下为一家而无私耕私织共寒其寒共饥其饥故如有子十人不加一饭有子一人不损一饭焉有喧呼鸩酒以败善类乎民相轻佻则欲心兴争夺之患起矣横生于一夫则民私饭有储食私用有储财民一犯禁而拘以刑治乌有以为人上也善政执其制使民无私为下不敢私则无为非者矣反本縁理出乎一道则欲心去争夺止囹圄空野充粟多安民怀远外无天下之难内无暴乱之事治之至也苍苍之天莫知其极帝王之君谁为法则往世不可及来世不可待求已者也所谓天子者四焉一曰神明二曰垂光三曰洪叙四曰无敌此天子之事也野物不为牺牲杂学不为通儒今说者曰百里之海不能饮一夫三尺之泉足止三军渇臣谓欲生于无度邪生于无禁太上神化其次因物其下在于无夺民时无损民财夫禁必以武而成赏必以文而成 兵令军之利害在国之名实全民在官而实在家官不得其实家不得其名聚卒为军有空名而无实外不足以御敌内不足以守国此军之所以不给将之所以夺威也臣以谓卒逃归者同舍伍人及吏罚入粮为饶名为军实是有一军之名而有二实之出国内空虚自竭民岁曷以免奔北之祸乎今以法止逃归禁亡军是兵之一胜也什伍相连及战斗则卒吏相救是兵之二胜也将能立威卒能节制号令明信攻守皆得是兵之三胜也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次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万之众不用命不如万人之斗也万人之斗不如百人之奋也赏如日月信如四时令如斧钺制如干将士卒不用命者未之闻也汉书兵形埶尉缭三十一篇
  韩非子魏惠王谓⺊皮曰子闻寡人之声闻亦何如焉对曰臣闻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则功且安至对曰王之功至于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皮对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与也不忍则不诛有过好与则不待有功而赏有过不罪无功受赏虽亡不亦可乎 ⺊皮为县令其御吏污秽而有爱妾⺊皮乃使少庶子佯爱之以知御吏阴情
  说苑梁相死惠子欲之梁渡河而遽堕水中船人救之船人曰子欲何之而遽也曰梁无相吾欲往相之船人曰子居船檝之间而困无我则子死矣子何能相梁乎惠子曰子居艘楫之闲则吾不如子至于安国家全社稷子之比我蒙蒙如未视之狗耳 西闾过东渡河中流而溺船人接而出之问曰今者子欲安之西闾过曰欲东说诸侯王船人掩口而笑曰子渡河中流而溺不能自救安能说诸侯乎西闾过曰无以子之所能相伤为也子独不闻和氏之璧乎价重千金然以之闲纺曾不如瓦塼随侯之珠国之宝也然用之弹曾不如泥丸骐骥𫘧駬倚衡负轭而趋一日千里此至疾也然使捕䑕曾不如百钱之狸干将镆鎁拂钟不铮试物不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刃离金斩羽契铁斧此至利也然以之补履曾不如两钱之锥今子持楫乘扁舟处广水之中当阳侯之波而临渊流适子所能耳若试与子东说诸侯王见一国之主子之蒙蒙无异夫未视之狗耳○事既相似故著书者连类言之 符子惠子家穷饿数日不举火乃见梁王王曰夏麦方熟请以割子可乎惠子曰施方来遇群川之水长有一人溺流而下呼施救之施应曰吾不善㳺方将为子告急于东越之王简其善㳺者以救子可乎溺人曰我得一瓢之力则活矣子方告急于东越之王简其善㳺者以救我是不如求我于重渊之下鱼龙之腹矣○类荘子西江之说
  吕氏春秋惠子为魏惠王为法为法已成以示诸民人民人皆善之献之惠王惠王善之以示翟翦翟翦曰善也惠王曰可行邪翟翦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故翟翦对曰今举大木者前呼舆謣后亦应之此其于举大木者善矣岂无郑卫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国亦木之大者也○淮南子略同
  战国策惠施为齐魏交令太子鸣为质于齐王欲见之朱仓谓王曰何不称病臣请说婴子曰魏王之年长矣今有疾公不如归太子以徳之不然公子高在楚楚将内而立之是齐抱空质而行不义也 魏王令惠施之楚令犀首之齐钧二子者将测交也楚王闻之施因令人先之楚言曰魏王令犀首之齐惠施之楚钧二子者将测交也楚王闻之因郊迎惠施韩非子惠子曰羿执鞅持捍操弓关机越人争为持的弱子捍弓慈母入室闭户故曰可必则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则慈母逃弱子汉书名家惠子一篇说苑客谓梁王曰惠子之言事也善譬王使无譬则不能言矣王曰诺明日见谓惠子曰愿先生言事则直言耳无譬也惠子曰今有人于此而不知弹者曰弹之状何若应曰弹之状如弹则谕乎王曰未谕也于是更应曰弹之状如弓而以竹为弦则知乎王曰可知矣惠子曰夫说者固以其所知谕其所不知而使人知之今王曰无譬则不可矣王曰善
  吕氏春秋白圭新与惠子相见也惠子说之以彊白圭无以应惠子出白圭告人曰人有新取妇者妇至宜安矜烟视媚行竖子操蕉火而钜新妇曰蕉火大钜入于门门中有敛陷新妇曰塞之将伤人之足此非不便之家氏也然而有大甚者今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说我有大甚者惠子闻之曰不然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恺者大也悌者长也君子之徳长且大者则为民父母父母之教子也岂待久哉何事比我于新妇乎诗岂曰恺悌新妇哉诽污因污诽辟因辟是诽者与所非同也白圭曰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说我有大甚者惠子闻而诽之因自以为为之父母其非有甚于白圭亦有大甚者战国䇿卫人迎新妇妇上车问骖马谁马也御曰借之新妇谓仆曰拊骖无笞服车至门扶教送母曰灭灶将失火入室见臼曰徙之牖下妨往来者主人笑之此三言者皆至言也然而不免为笑者蚤晚之时失也○此或前语之脱误也不然䇿于义何取 白圭谓魏王曰市丘之鼎以烹鸡多洎之则淡而不可食少洎之则焦而不熟然而视之蝺焉美无所可用惠子之言有似于此惠子闻之曰不然使三军饥而居鼎旁适为之甑则莫宜之此鼎矣白圭闻之曰无所可用者意者徒加其甑邪白圭之论自悖其少魏王大甚以惠子之言蝺焉美无所可用是魏王以言无所可用者为仲父也是以言无所用者为美也 匡章谓惠子于魏王之前曰蝗螟农夫得而杀之奚故为其害稼也今公行多者数百乘步者数百人少者数十乘步者数十人此无耕而食者其害稼亦甚矣惠王曰惠子施也难以辞与公相应虽然请言其志惠子曰今之城者或者操大筑乎城上或负畚而赴乎城下或操表掇以善晞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使工女化而为丝不能治丝使大匠化而为木不能治木使圣人化而为农夫不能治农夫施而治农夫者也公何事比施于螣螟乎惠子之治魏为本其治不治当惠王之时五十战而二十败所杀者不可胜数大将爱子有禽者也大术之愚为天下笑得举其讳乃请令周太史更著其名围邯郸三年而弗能取士民罢潞国家空虚天下之兵四至众庶诽谤诸侯不誉谢于翟翦而更听其谋社稷乃存名宝散出土地四削魏国从此衰矣仲父大名也让国大实也说以不听不信听而若此不可谓工矣不工而治贼天下莫大焉幸而独听于魏也以贼天下为实以治之为名匡章非之不亦可乎 匡章谓惠子曰公之学去尊今又王齐王何其到也惠子曰今有人于此欲必撃其爱子之头石可以代之匡章曰公取之代乎其不与施取代之子头所重也石所轻也击其所轻以免其所重岂不可哉匡章曰齐王之所以用兵而不休攻击人而不止者其故何也惠子曰大者可以王其次可以霸也今可以王齐王而夀黔首之命免民之死是以石代爱子头也何为不为 魏惠王谓惠子曰上世之有国必贤者也今寡人实不若先生愿得传国惠子辞王又固请曰寡人莫有之国于此者也而传之贤者民之贪争之心止矣欲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惠子曰若王之言则施不可而听矣王固万乘之主也以国与人犹尚可今施布衣也可以有万乘之国而辞之此其止贪之心愈甚也惠王谓惠子曰古之有国者必贤者也夫受而贤者舜也是欲惠子之为舜也夫辞而贤者许由也是惠子欲为许由也传而贤者尧也是惠王欲为尧也尧舜许由之作非独传舜而由辞也他行称此今无其他而欲为尧舜许由故惠王布冠而拘于鄄齐威王几弗受惠王易衣变冠乘舆而走几不出乎魏境凡自行不可以幸为必诚○惠王战败让国史不具载此等可补阙遗
  战国䇿厐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厐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矣愿王察之也王曰寡人自为知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史无太子质事今以旧次属惠王
  庄子魏莹与田侯牟约田侯牟背之魏莹怒将使人刺之犀首闻而耻之曰君为万乘之君也而以匹夫从仇衍请受甲二十万为君攻之虏其人民系其牛马使其君内热发于背然后㧞其国忌也出走然后抶其背折其脊季子闻而耻之曰筑十仞之城城者既十仞矣则又坏之此胥靡之所苦也今兵不起七年矣此王之基也衍乱人不可听也华子闻而丑之曰善言伐齐者乱人也善言勿伐者亦乱人也谓伐与不伐乱人也者又乱人也君曰然则若何曰君求其道而已矣惠子闻之而见戴晋人戴晋人曰有所谓蜗者君知之乎曰然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君曰噫其虚言与曰臣请为君实之君以意在四方上下有竆乎君曰无竆曰知游心于无竆而反在通逹之国若存若亡乎君曰然曰通逹之中有魏于魏中有梁于梁中有王王与蛮氏有辩乎君曰无辩客出而君惝然若有亡也客出惠子见君曰客大人也圣人不足以当之惠子曰夫吹筦也犹有嗃也吹剑首者吷而已矣尧舜人之所誉也道尧舜于戴晋人之前譬犹一吷也韩诗外传戴晋生敝衣冠而往见梁王梁王曰前日寡人以上大夫之禄要先生先生不留今过寡人邪戴晋生欣然而笑仰而永叹曰嗟乎由此观之君曾不足与游也君不见大泽中雉乎五步一噣终日乃饱羽毛说泽光照于日月奋翼争鸣声响于陵泽者何彼乐其志也援置之囷仓中常噣粱粟不旦时而饱然犹羽毛憔悴志气益下低头不鸣夫食岂不善哉彼不得其志故也今臣不远千里而从君游者岂食不足窃慕君之道耳臣始以君为好士天下无双乃今见君不好士明矣辞而去终不复往
  史记三十一年秦用商君东地至河而齐赵数破我安邑近秦于是徙治大梁纪年三十一年三月为大沟于北郛以行圃田之水三十六年改元称一年○史注纪年梁惠成王九年徙都大梁今本在六年纪年称惠成王改元称一年史记以为㐮王之元年二说不同
  战国䇿魏惠王死葬有日矣天大雨雪至于牛目坏城郭且为栈道而葬群臣多諌太子者曰雪甚如此而丧行民必甚病之官费又恐不给请弛期更日太子曰为人子而以民劳与官费用之故而不行先王之䘮不义也子勿复言群臣皆不敢言而以告犀首犀首曰吾未有以言之也是其唯惠公乎请告惠公惠公曰诺驾而见太子曰葬有日矣太子曰然惠公曰昔王季历葬于楚山之尾灓水啮其墓见棺之前和文王曰嘻先君必欲一见群臣百姓也夫故使灓水见之于是出而为之张朝百姓皆见之三日而后更葬此文王之义也今葬有日矣而雪甚及牛目难以行太子为及日之故得毋嫌于欲亟葬乎愿太子更日先王必欲少留而扶社稷安黔首也故使雪甚因弛期而更为日此文王之义也若此而弗为意者羞法文王乎太子曰甚善敬弛期更择日惠子非徒行其说也又令太子未葬其先王而又甚说文王之义说文王之义以示天下岂小功也哉








  绎史卷一百九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楚子发用兵
  淮南子子发辩撃剧而劳佚齐楚国知其可以为兵主也 盖闻子发之战进如激矢合如雷电觧如风雨员之中规方之中矩破敌陷陈莫能壅御泽战必克攻城必下彼非轻身而乐死务在于前遗利于后故名立而不堕此自强而成功者也
  列女传子发攻秦绝粮使人请于王因归问其母母问使者曰士卒得无恙乎对曰士卒幷分菽粒而食之又问将军得无恙乎对曰将军朝夕刍豢黍梁子发破秦而归其母闭门而不内使人数之曰子不闻越王句践之伐吴客有献醇酒一器王使人注江之上流使士卒饮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战自五也异日有献一嚢糗糒者王又以赐军士分而食之甘不逾嗌而战自十也今子为将士卒幷分菽粒而食之子独朝夕刍豢黍梁何也夫使人入于死地而自康乐于其上虽有以得胜非其术也子非吾子也无入吾门子发谢其母然后内之
  淮南子楚将子发好求技道之士楚有善为偷者往见曰闻君求技道之士臣偷也愿以技赍一卒子发闻之衣不给带冠不暇正出见而礼之左右谏曰偷者天下之盗也何为之礼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与后无几何齐兴兵伐楚子发将师以当之兵三却楚贤良大夫皆尽其计而悉其诚齐师愈强于是市偷进请曰臣有薄技愿为君行之子发曰诺不问其辞而遣之偷则夜觧齐将军之帱帐而献之子发因使人归之曰卒有出薪者得将军之帷使归之于执事明日又复往取其枕子发又使人归之明日又复往取其簪子发又使归之齐师闻之大骇将军与军吏谋曰今日不去楚君恐取吾头乃还师而去故曰无细而能薄在人君用之耳故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资也 子发攻蔡逾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顷而封之执圭子发辞不受曰治国立政诸侯入宾此君之徳也发号施令师未合而敌遁此将军之威也兵陈战而胜敌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劳而取其爵禄者非仁义之道也故辞而弗受
  荀子公孙子曰子发将西伐蔡克蔡获蔡侯归致命曰蔡侯奉其社稷而归之楚舍属二三子而理其地既楚发其赏子发辞曰发诫布令而敌退是主威也徒举相攻而敌退是将威也合战用力而敌退是众威也臣舍不宜以众威受赏讥之曰子发之致命也恭其辞赏也固夫尚贤使能赏有功罚有罪非独一人为之也彼先王之道也一人之本也善善恶恶之应也治必由之古今一也古者明王之举大事立大功也大事已博大功已立则君享其成群臣享其功士大夫益爵官人益秩庶人益禄是以为善者劝为不善者沮上下一心三军同力是以百事成而功名大也今子发独不然反先王之道乱楚国之法堕兴功之臣耻受赏之属无僇乎族党而抑卑其后世按独以为私靡岂不过甚矣哉故曰子发之致命也恭其辞赏也固
  说苑蔡使师强王坚使于楚楚王闻之曰人名多章章者独为师强王坚乎趣见之无以次视其人状疑其名而丑其声又恶其形楚王大怒曰今蔡无人乎国可伐也有人不遣乎国可伐也端以此人诫寡人乎国可伐也故发二使见三谋伐者蔡也○与陈使敦洽雠麋事最相类 下蔡威公闭门而哭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以血旁邻窥墙而问之曰子何故而哭悲若此乎对曰吾国且亡曰何以知也应之曰吾闻病之将死也不可为良医国之将亡也不可为计谋吾数谏吾君吾君不用是以知国之将亡也于是窥墙者闻其言则举宗而去之于楚居数年楚王果举兵伐蔡窥墙者为司马将兵而往来虏甚众问曰得无有昆弟故人乎见威公缚在虏中问曰若何以至于此应曰吾何以不至于此且吾闻之也言之者行之役也行之者言之主也汝能行我能言汝为主我为役吾亦何以不至于此哉窥墙者乃言之于楚王遂觧其缚与俱之楚故曰能言者未必能行能行者未必能言
  淮南子子发为上蔡令民有罪当刑狱断论定决于令尹前子发喟然有凄怆之心罪人己刑而不忘其恩此其后子发盘罪威王而出奔刑者遂袭恩者恩者逃之于地下之庐追者至踹足而怒曰子发视决吾罪而被吾刑怨之憯于骨髓使我得其肉而食之其知厌乎追者以为然而不索其内果活子发○类子羔事






  绎史卷一百十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一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申不害相韩
  战国䇿魏之围邯郸也申不害始合于韩王然未知王之所欲也恐言而未必中于王也王问申子曰吾谁与而可对曰此安危之要国家之大事也臣请深惟而苦思之乃微谓赵卓韩鼂曰子皆国之辩士也夫为人臣者言可必用尽忠而已矣二人因进议于王以事申子微视王之所说以言于王王大说之
  韩非子赵令人因申子于韩请兵将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疑已外市也不则恐恶于赵乃令赵绍韩沓尝试君之动貌而后言之内则知昭侯之意外则有得赵之功
  史记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内修政教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彊无侵韩者申子之学本于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 昭侯八年申不害相韩修术行道国内以治诸侯不来侵伐
  淮南子申子者韩昭釐之佐韩晋别国也地墽民险而介于大国之间晋国之故礼未灭韩国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后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后相缪百官背乱不知所用故刑名之书生焉汉书法家申子六篇
  申子天道无私是谓恒正天道恒正是以清明 地道不作是以常静帝以是正方举事为之乃有恒常之道符信受令必行也 君子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无君也故明君慎令 一言正天下定一言倚天下靡君必有明法正义若悬权衡以称轻重所以一群臣也尧之治也善明法察令而已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任
  数而不任说黄帝之治天下置法而不变使民安泰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同然而俱王天
  下何也必当国富而粟多也 四海之内六合之间谁贵曰贵土土食之本也 妒妻不难破家乱臣不难破国一妻擅夫众妻皆乱一臣専君众臣皆蔽 智均不相使力均不相胜鼓不预五音而为五音主 百世有圣人犹随踵千里有贤者是比肩○申子书已亡此诸书所引者韩非子申子曰上明见人备之其不明见人惑之其知见人饰之不知见人匿之其无欲见人司之其有欲见人饵之故曰吾无从知之惟无为可以规之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而无知见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无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无为可以规之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听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听矣
  战国䇿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不许也申子有怨色昭侯曰非所谓学于子者也听子之谒而废子之道乎又亡其行子之术而废子之请乎子尝教寡人循功劳视次第今有所求此我将奚听乎申子乃避舍请罪曰君真其人也 成午从赵来谓申不害于韩曰子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而我有两赵也
  吕氏春秋韩昭釐侯视所以祠庙之牲其豕小昭釐侯令官更之官以是豕来也昭釐侯曰是非向者之豕邪官无以对命吏罪之从者曰君王何以知之君曰吾以其耳也申不害闻之曰何以知其聋以其耳之听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以其言之当也故曰去听无以闻则聪去视无以见则明去智无以知则公去三者不任则治三者任则乱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耳目心智其所以知识甚阙其所以闻见甚浅以浅阙博居天下安殊俗治万民其说固不行十里之间而耳不能闻帷墙之外而目不能见三亩之宫而心不能知其以东至开梧南抚多𩖍西服夀靡北怀儋耳若之何哉故君人者不可不察此言也治乱安危存亡其道固无二也故至智弃智至仁忘仁至徳不徳无言无思静以待时时至而应心暇者胜凡应之理清浄公素而正始卒焉此治纪无唱有和无先有随古之王者其所为少其所因多因者君术也为者臣道也为则扰矣因则静矣因冬为寒因夏为暑君奚事哉故曰君道无知无为而贤于有知有为则得之矣
  韩非子堂谿公谓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通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今为人之主而漏其群臣之语是犹无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闻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后欲发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一曰堂谿公见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有当君渇将何以饮君曰以瓦卮堂谿公曰白玊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邪君曰然堂谿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群臣之语譬犹玊卮之无当堂谿公每见而出昭侯必独卧惟恐梦言泄于妻妾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谓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韩昭侯使骑于县使者报昭侯问曰何见也对曰无所见也昭侯曰虽然何见曰南门之外有黄犊食苖道左者昭侯谓使者毋敢泄吾所问于女乃下令曰当苗时禁牛马入人田中国有令而吏不以为事牛马甚多入人田中亟举其数上之不得将重其罪于是三乡举而上之昭侯曰未尽也复往审之乃得南门之外黄犊吏以昭侯为明察皆悚惧其所而不敢为非昭僖侯之时宰人上食而羮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
  人之次而诮之曰若何为置生肝寡人羮中宰人顿首服死罪曰窃欲去尚宰人也一曰僖侯浴汤中有砾僖侯曰尚浴免则有当代者乎左右对曰有僖侯曰召而来谯之曰何为置砾汤中对曰尚浴免则臣得代之是以置砾汤中 韩昭侯之时黍种常贵甚昭侯令人覆廪吏果窃黍种而粜之甚多 韩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或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臣不诚 韩昭侯曰吹竽者众吾无以知其善者田严对曰一一而听之 韩昭侯使人藏弊袴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袴不以赐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闻明主之爱一嚬一笑嚬有为嚬而笑有为笑今夫袴岂特嚬笑哉袴之与嚬笑远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
  吕氏春秋韩昭釐侯出弋靷偏缓昭釐侯居车上谓其仆靷不偏缓乎其仆曰然至舍昭釐侯射鸟其右摄其一靷适之昭釐侯已射驾而归上车选闲曰乡者靷偏缓今适何也其右从后对曰今者臣适之昭釐侯至诘库令各避舍故擅为妄意之道虽当贤主不由也韩非子昔者韩昭侯醉而寝典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而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为越其职也非不恶寒也以为侵官之害甚于寒
  庄子韩魏相与争侵地子华子见昭僖侯昭僖侯有忧色子华子曰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书之言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君能攫之乎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子华子曰甚善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身亦重于两臂韩之轻于天下亦远矣今之所争者其轻于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戚不得也昭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
  说苑韩昭侯造作高门屈宜咎曰昭侯不出此门曰何也曰不时吾所谓不时者非时日也人固有利不利昭侯尝利矣不作高门往年秦㧞宜阳明年大旱民饥不以此时恤民之急也而顾反益奢此所谓福不重至祸必重来者也高门成昭侯卒竟不出此门
  论衡韩用申不害行其三符兵不侵境盖十五年其后不能用之又不察其书兵挫军破国幷于秦















  绎史卷一百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二上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列庄之学
  刘向别录列子者郑人也与郑缪公同时盖有道者也其学本于黄帝老子号曰道家○宜为𦈡公 汉书道家列子八篇名御寇列子天瑞子列子居郑圃四十年人无识者国君卿大夫视之犹众庶也国不足将嫁于卫弟子曰先生往无反期弟子敢有所谒先生将何以教先生不闻壶丘子林之言乎子列子笑曰壶子何言哉虽然夫子尝语伯昏瞀人吾侧闻之试以告女其言曰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无时不生无时不化阴阳尔四时尔不生者疑独不化者往复往复其际不可终疑独其道不可穷黄帝书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故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智自力自消自息谓之生化形色智力消息者非也 子列子曰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故天职生覆地职形载圣职教化物职所宜然则天有所短地有所长圣有所否物有所通何则生覆者不能形载形载者不能教化教化者不能违所宜宜定者不出所位故天地之道非阴则阳圣人之教非仁则义万物之宜非柔则刚此皆随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故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声者有声声者有色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声之所声者闻矣而声声者未尝发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尝显味之所味者尝矣而味味者未尝呈皆无为之职也能阴能阳能柔能刚能短能长能圆能方能生能死能暑能凉能浮能沈能宫能商能出能没能玄能黄能甘能苦能膻能香无知也无能也而无不知也而无不能也 子列子适卫食于道从者见百岁髑髅攓蓬而指顾谓弟子百丰曰唯予与彼知而未尝生未尝死也此过养乎此过欢乎种有几若䵷为鹑得水为㡭得水土之际则为䵷蠙之衣生于陵屯则为陵舄陵舄得郁栖则为乌足乌足之根为蛴螬其叶为胡蝶胡蝶胥也化而为虫生灶下其状若脱其名曰鸲掇鸲掇千日化而为鸟其名曰干馀骨干馀骨之沫为斯弥斯弥为食酰颐辂食酰颐辂生乎食酰黄軦食酰黄軦生乎九猷九猷生乎瞀芮瞀芮生乎腐蠸羊肝化为地皋马血之为转燐也人血之为野火也鹞之为鹯鹯之为布谷布谷久复为鹞也燕之为蛤也田鼠之为鹑也朽瓜之为鱼也老韭之为苋也老羭之为猿也鱼卵之为蛊亶爰之兽自孕而生曰类河泽之鸟视而生曰鶂纯雌其名大腰纯雄其名稺蜂思士不妻而感思女不夫而孕后稷生乎巨迹伊尹生乎空桑厥昭生乎湿醯鸡生乎酒羊奚比乎不荀久竹生青宁青宁生程程生马马生人人久入于机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 𣏌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又有忧彼之所忧者因往晓之曰天积气耳亡处亡气若屈伸呼吸终日在天中行止奈何忧崩坠乎其人曰天果积气日月星宿不当坠邪晓之者曰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只使坠亦不能有所中伤其人曰奈地坏何晓者曰地积块耳充塞四虚亡处亡块若躇步跐蹈终日在地上行止奈何忧其坏其人舍然大喜晓之者亦舍然大喜长庐子闻而笑之曰虹蜺也云雾也风雨也四时也此积气之成乎天者也山岳也河海也金石也火木也此积形之成乎地者也知积气也知积块也奚谓不坏夫天地空中之一细物有中之最巨者难终难穷此固然矣难测难识此固然矣忧其坏者诚为大远言其不坏者亦为未是天地不得不坏则会归于坏遇其坏时奚为不忧哉子列子闻而笑曰言天地坏者亦谬言天地不坏者亦谬坏与不坏吾所不能知也虽然彼一也此一也故生不知死死不知生来不知去去不知来坏与不坏吾何容心哉 齐之国氏大富宋之向氏大贫自宋之齐请其术国氏告之曰吾善为盗始吾为盗也一年而给二年而足三年大穰自此以往施及州闾向氏大喜喻其为盗之言而不喻其为盗之道遂逾垣凿室手目所及亡不探也未及时以𧷢获罪没其先居之财向氏以国氏之谬已也往而怨之国氏曰若为盗若何向氏言其状国氏曰嘻若失为盗之道至乎此今将告若矣吾闻天有时地有利吾盗天地之时利云雨之滂润山泽之产育以生吾禾植吾稼筑吾垣建吾舍陆盗禽兽水盗鱼鳖亡非盗也夫禾稼土木禽兽鱼鳖皆天之所生岂吾之所有然吾盗天而亡殃夫金玉珍宝谷帛财货人之所聚岂天之所与若盗之而获罪孰怨哉向氏大惑以为国氏之重罔已也过东郭先生问焉东郭先生曰若一身庸非盗乎盗阴阳之和以成若生载若形况外物而非盗哉诚然天地万物不相离也认而有之皆惑也国氏之盗公道也故亡殃若之盗私心也故得罪有公私者亦盗也亡公私者亦盗也公公私私天地之徳知天地之徳者孰为盗邪孰为不盗邪 黄帝列子师老商氏友伯高子进二子之道乘风而归尹生闻之从列子居数月不省舍因闲请蕲其术者十反而十不告尹生怼而请辞列子又不命尹生退数月意不已又往从之列子曰汝何去来之频尹生曰曩章戴有请于子子不我告固有憾于子今复脱然是以又来列子曰曩吾以汝为达今汝之鄙至此乎姬将告汝所学于夫子者矣自吾之事夫子友若人也三年之后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夫子一眄而已五年之后心庚念是非口庚言利害夫子始一解颜而笑七年之后从心之所念庚无是非从口之所言庚无利害夫子始一引吾并席而坐九年之后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夫子之为我师若人之为我友内外进矣而后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无不同也心凝形释骨肉都融不觉形之所倚足之所履随风东西犹木叶干壳竟不知风乘我邪我乘风乎今汝居先生之门曽未浃时而怼憾者再三汝之片体将气所不受汝之一节将地所不载履虚乘风其可几乎尹生甚怍屏息良久不敢复言述异记列御寇郑人御风而行常以立春日归乎八荒立秋日游于风穴是风至即草木皆生去则草木皆落谓之离合风 列御寇为伯昏无人射引之盈贯措杯水其肘上发之镝矢复沓方矢复寓当是时也犹象人也伯昏无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当与汝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若能射乎于是无人遂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御寇而进之御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昏无人曰夫至人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今汝怵然有恂目之志尔于中也殆矣夫 有神巫自齐来处于郑命曰季咸知人死生存亡祸福夀夭期以岁月旬日如神郑人见之皆避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而归以告壶丘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而固得道欤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与世抗必信矣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可以旬数矣吾见怪焉见湿灰焉列子入涕泣沾衾以告壶子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罪乎不誫不止是殆见吾杜徳几也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灰然有生矣吾见杜权矣列子入告壶子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此为杜权是殆见吾善者几也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坐不齐吾无得而相焉试齐将且复相之列子入告壶子壶子曰向吾示之以太冲莫朕是殆见吾衡气几也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氿水之潘为渊雍水之潘为渊汧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是为九渊焉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列子追之而不及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不及也壶子曰向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猗移不知其谁何因以为茅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狶如食人于事无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㤋然而封戎壹以是终 子列子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惊焉恶乎惊吾食于十浆而五浆先馈伯昏瞀人曰若是则汝何为惊己曰夫内诚不解形谍成光以外镇人心使人轻乎贵老而𩐎其所患夫浆人特为食羮之货无多馀之赢其为利也薄其为权也轻而犹若是而况万乘之主身劳于国而智尽于事彼将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惊伯昏瞀人曰善哉观乎汝处已人将保汝矣无几何而往则户外之屦满矣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颐立有间不言而出宾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履徒跣而走暨乎门问曰先生既来曽不废药乎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将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无汝保也而焉用之感也感豫出异且必有感也揺而本身又无谓也与汝游者莫汝告也彼所小言尽人毒也莫觉莫悟何相孰也 状不必童而智童智不必童而状童圣人取童智而遗童状众人近童状而疏童智状与我童者近而爱之状与我异者疏而畏之有七尺之骸手足之异戴发含齿倚而趣者谓之人而人未必无兽心虽有兽心以状而见亲矣傅翼戴角分牙布爪仰飞伏走谓之禽兽而禽兽未必无人心虽有人心以状而见疏矣庖牺氏女娲氏神农氏夏后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之徳夏桀殷纣鲁桓楚穆状貌七窍皆同于人而有禽兽之心而众人守一状以求至智未可几也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䝙虎为前驱雕鹖鹰鸢为旗帜此以力使禽兽者也尧使䕫典乐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箫韶九成凤皇来仪此以声致禽兽者也然则禽兽之心奚为异人形音与人异而不知接之之道尔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通故得引而使之焉禽兽之智有自然与人童者其齐欲摄生亦不假智于人也牝牡相偶母子相亲避平依险违寒就温居则有群行则有列小者居内壮者居外饮则相携食则鸣群太古之时则与人同处与人并行帝王之时始惊骇散乱矣逮于末世隐伏逃窜以避患害今东方介氏之国其国人数数解六畜之语者盖偏知之所得太古神圣之人备知万物情态悉解异类音声会而聚之训而受之同于人民故先会鬼神魑魅次达八方人民末聚禽兽虫蛾言血气之类心智不殊远也神圣知其如此故其所教训者无所遗逸焉 周穆王子列子曰善为化者其道密庸其功同人五帝之徳三王之功未必尽智勇之力或由化而成孰测之哉觉有八征梦有六候奚谓八征一曰故二曰为三曰得四曰丧五曰哀六曰乐七曰生八曰死此八征者形所接也奚谓六候一曰正梦二曰蘁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此六者神所交也不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惑其所由然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然则无所怛一体之盈虚消息皆通于天地应于物类故阴气壮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壮则梦涉大火而燔焫阴阳俱壮则梦生杀甚饱则梦与甚饥则梦取是以以浮虚为疾者则梦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以沈实为疾者则梦溺藉带而寝则梦蛇飞鸟衔发则梦飞将阴梦火将疾梦食饮酒者忧歌舞者哭子列子曰神遇为梦形接为事故昼想夜梦神形所遇故神凝者梦想自消信觉不语信梦不达物化之往来者也古之真人其觉自忘其寝不梦㡬虚语哉西极之南隅有国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国阴阳之气所不交故寒暑亡辨日月之光所不照故昼夜亡辨其民不食不衣而多眠五旬一觉以梦中所为者实觉之所见者妄四海之齐谓中央之国跨河南北越岱东西万有馀里其阴阳之审度故一寒一暑昏明之分察故一昼一夜其民有智有愚万物滋殖才艺多方有君臣相临礼法相持其所云为不可称计一觉一寐以为觉之所为者实梦之所见者妄东极之北隅有国曰阜落之国其土气常燠日月馀光之照其土不生嘉苖其民食草根木实不知火食性刚悍彊弱相藉贵胜而不尚义多驰步少休息常觉而不眠 周之尹氏大治产其下趣役者侵晨昏而弗息有老役夫筋力竭矣而使之弥勤昼则呻呼而即事夜则昏惫而熟寐精神荒散昔昔梦为国君居人民之上总一国之事游燕宫观恣意所欲其乐无比觉则复役人有慰谕其懃者役夫曰人生百年昼夜各分吾昼为仆虏苦则苦矣夜为人君其乐无比何所怨哉尹氏心营世事虑锺家业心形俱疲夜亦昏惫而寐昔昔梦为人仆趋走作役无不为也数骂杖挞无不至也眠中啽呓呻呼彻旦息焉尹氏病之以访其友友曰若位足荣身资财有馀胜人远矣夜梦为仆苦逸之复数之常也若欲觉梦兼之岂可得邪尹氏闻其友言宽其役夫之程减已思虑之事疾并少间 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蔵诸隍中覆之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蔵之处遂以为梦焉顺途而咏其事傍人有闻者用其言而取之既归告其室人曰向薪者梦得鹿而不知其处吾今得之彼直真梦者矣室人曰若将是梦见薪者之得鹿邪讵有薪者邪今真得鹿是若之梦真邪夫曰吾据得鹿何用知彼梦我梦邪薪者之归不厌失鹿其夜真梦蔵之之处又梦得之之主爽旦案所梦而寻得之遂讼而争之归之士师士师曰若初真得鹿妄谓之梦真梦得鹿妄谓之实彼真取若鹿而与若争鹿室人又谓梦认人鹿无人得鹿今据有此鹿请二分之以闻郑君郑君曰嘻士师将复梦分人鹿乎访之国相国相曰梦与不梦臣所不能辨也欲辨觉梦唯黄帝孔丘今亡黄帝孔丘孰辨之哉且恂士师之言可也 宋阳里华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与而朝忘在涂则忘行在室则忘坐今不识先后不识今阖室毒之谒史而卜之弗占谒巫而祷之弗禁谒医而攻之弗已鲁有儒生自媒能治之华子之妻子以居产之半请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卦兆之所占非祈请之所祷非药石之所攻吾试化其心变其虑庶几其瘳乎于是试露之而求衣饥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密𫝊世不以告人试屏左右独与居室七日从之莫知其所施为也而积年之疾一朝都除华子既悟迺大怒黜妻罚子操戈逐儒生宋人执而问其以华子曰曩吾忘也荡荡然不觉天地之有无今顿识既往数十年来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起矣吾恐将来之存亡得失哀乐好恶之乱吾心如此也须臾之忘可复得乎子贡闻而怪之以告孔子孔子曰此非汝所及乎顾谓颜回纪之 燕人生于燕长于楚及老而还本国过晋国同行者诳之指城曰此燕国之城其人愀然变容指社曰此若里之社乃喟然而叹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庐乃涓然而泣指垅曰此若先人之冢其人哭不自禁同行者哑然大笑曰予昔绐若此晋国耳其人大惭及至燕真见燕国之城社真见先人之庐冢悲心更微 仲尼子列子既师壶丘子林友伯昏瞀人乃居南郭从之处者日数而不及虽然子列子亦微焉朝朝相与辨无不闻而与南郭子连墙二十年不相谒请相遇于道目若不相见者门之徒役以为子列子与南郭子有敌不疑有自楚来者问子列子曰先生与南郭子奚敌子列子曰南郭子貌充心虚耳无闻目无见口无言心无知形无惕往将奚为虽然试与汝偕往阅弟子四十人同行见南郭子果若欺魄焉而不可与接顾视子列子形神不相偶而不可与群南郭子俄而指子列子之弟子末行者与言衎衎然若専直而在雄者子列子之徒骇之反舍咸有疑色子列子曰得意者无言进知者亦无言用无言为言亦言无知为知亦知无言与不言无知与不知亦言亦知亦无所不言亦无所不知亦无所言亦无所知如斯而已汝奚妄骇哉 初子列子好游壶丘子曰御寇好游游何所好列子曰游之乐所玩无故人之游也观其所见我之游也观其所变游乎游乎未有能辨其游者壶丘子曰御寇之游固与人同欤而曰固与人异欤凡所见亦恒见其变玩彼物之无故不知我亦无故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取足于身游之至也求备于物游之不至也于是列子终身不出自以为不知游壶丘子曰游其至乎至游者不知所适至观者不知所视物物皆游矣物物皆观矣是我之所谓游是我之所谓观也故曰游其至矣乎游其至矣乎 无所由而常生者道也由生而生故虽终而不亡常也由生而亡不幸也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由死而死故虽未终而自亡者亦常也由死而生幸也故无用而生谓之道用道得终谓之常有所用而死者亦谓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谓之常季梁之死杨朱望其门而歌随梧之死杨朱抚其尸而哭隶人之生隶人之死众人且歌众人且哭目将眇者先睹秋毫耳将聋者先闻蚋飞口将爽者先辨淄渑鼻将窒者先觉焦朽体将僵者先亟犇佚心将迷者先识是非故物不至者则不反 汤问殷汤问于夏革曰古初有物乎夏革曰古初无物今恶得物后之人将谓今之无物可乎殷汤曰然则物无先后乎夏革曰物之终始初无极已始或为终终或为始恶知其纪然自物之外自事之先朕所不知也殷汤曰然则上下八方有极尽乎革曰不知也汤固问革曰无则无极有则有尽朕何以知之然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复无无尽无极复无无极无尽复无无尽朕以是知其无极无尽也而不知其有极有尽也汤又问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犹齐州也汤曰汝奚以实之革曰朕东行至营人民犹是也问营之东复犹营也西行至豳人民犹是也问豳之西复犹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四极之不异是也故大小相含无穷极也含万物者亦如含天地含万物也故不穷含天地也故无极朕亦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亦吾所不知也然则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练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汤又问物有巨细乎有修短乎有同异乎革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増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而五山之根无所连著常随潮波上下往还不得暂峙焉仙圣毒之诉之于帝帝恐流于西极失群圣之居乃命禺彊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于是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沈于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帝凭怒侵减龙伯之国使厄侵小龙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农时其国人犹数十丈从中州以东四十万里得僬侥国人长一尺五寸东北极有人名曰诤人长九尺荆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朽壤之上有菌芝者生于朝死于晦春夏之月有蠓蚋者因雨而生见阳而死终发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翼若垂天之云其体称焉世岂知有此物哉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江浦之间生么虫其名曰焦螟群飞而集于蚊睫弗相触也栖宿去来蚊弗觉也离朱子羽方昼拭眦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眉而望之弗见其形䚦俞师旷方夜耳俛首而听之弗闻其声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同斋三月心死形废徐以神视块然见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气听砰然闻之若雷霆之声吴楚之国有大木焉其名为櫾碧树而冬生实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愤厥之疾齐州珍之渡淮而北而化为枳焉鸜鹆不逾济貉逾汶则死矣地气然也虽然形气异也性钧已无相易已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识其巨细何以识其修短何以识其同异哉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曽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形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齓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恵以残年馀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若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蛾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大禹曰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大岁神灵所生其物其形或夭或夀唯圣人能通其道夏革曰然则亦有不待神灵而生不待阴阳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杀戮而夭不待将迎而夀不待五谷而食不待缯纩而衣不待舟车而行其道自然非圣人之所通也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涂谬之一国滨北海之北不知距齐州㡬千万里其国名曰终北不知际畔之所齐限无风雨霜露不生鸟兽虫鱼草木之类四方悉平周以乔陟当国之中有山山名壶领状若甔甀顶有口状若员环名曰滋冗有水涌出名曰神瀵臭过兰椒味过醪醴一源分为四埒注于山下经营一国亡不悉遍土气和亡札厉人性婉而从物不竞不争柔心而弱骨不骄不忌长幼侪居不君不臣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缘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气温适不织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孳阜亡数有喜乐亡衰老哀苦其俗好声相携而迭谣终日不辍音饥惓则饮神瀵力志和平过则醉经旬乃醒沐浴神瀵肤色脂泽香气经旬乃歇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归既反周室慕其国𢠵然自失不进酒肉不召嫔御者数月乃复管仲勉齐桓公因游辽口俱之其国㡬克举隰朋谏曰君舍齐国之广人民之众山川之观殖物之阜礼义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满朝肆咤则徒卒百万视㧑则诸侯从命亦奚羡于彼而弃齐国之社稷从戎夷之国乎此仲父之耄奈何从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国之不可知之也齐国之富奚恋隰朋之言奚顾 瓠巴鼓琴而鸟舞鱼跃郑师文闻之弃家从师襄游柱指钩弦三年不成章师襄曰子可以归矣师文舍其琴叹曰文非弦之不能钩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气故不敢发手而动弦且小假之以观其后无㡬何复见师襄师襄曰子之琴何如师文曰得之矣请尝试之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凉风忽至草木成实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夹锺温风徐回草木发荣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锺霜雪交下川池暴沍及冬而叩征弦以激蕤宾阳光炽烈坚冰立散将终命宫而总四弦则景风翔庆云浮甘露降澧泉涌师襄乃抚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弹也虽师旷之清角邹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 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钱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秦青顾谓其友曰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馀音绕梁欐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还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发之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遗声 伯牙善鼔琴锺子期善听伯牙鼔琴志在登高山锺子期曰善哉峩峩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锺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锺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太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鼔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锺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甘蝇古之善射者彀弓而兽伏鸟下弟子名飞卫学射于甘蝇而巧过其师纪昌者又学射于飞卫飞卫曰尔先学不瞬而后可言射矣纪昌归偃卧其妻之机下以目承牵挺二年之后虽锥末倒眦而不瞬也以告飞卫飞卫曰未也亚学视而后可视小如大视微如著而后告我昌以牦悬虱于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间浸大也三年之后如车轮焉以睹馀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篷之簳射之贯虱之心而悬不绝以告飞卫飞卫高蹈拊膺曰汝得之矣纪昌既尽卫之术计天下之敌已者一人而已乃谋杀飞卫相遇于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锋相触而坠于地而尘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飞卫之矢先穷纪昌遗一矢既发飞卫以棘刺之端捍之而无差焉于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于涂请为父子克臂以誓不得告术于人 魏黒卵以昵嫌杀丘邴章丘邴章之子来丹谋报父之仇丹气甚猛形甚露计粒而食顺风而趋虽怒不能称兵以报之耻假力于人誓手剑以屠黒卵黒卵悍志绝众力抗百夫筋骨皮肉非人类也延颈承刃披胸受矢铓锷摧屈而体无痕挞负其材力视来丹犹雏鷇也来丹之友申他曰子怨黒卵至矣黒卵之易子过矣将奚谋焉来丹垂涕曰愿子为我谋申他曰吾闻卫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宝剑一童子服之却三军之众奚不请焉来丹遂适卫见孔周执仆御之礼请先纳妻子后言所欲孔周曰吾有三剑惟子所择皆不能杀人且先言其状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有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焉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𬴃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此三宝者𫝊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匣而蔵之未尝启封来丹曰虽然吾必请其下者孔周乃归其妻子与齐七日晏阴之间跪而受其下剑来丹再拜受之以归来丹遂执剑从黒卵时黒卵之醉偃于牖下自颈至腰三斩之黒卵不觉来丹以黒卵之死趣而退遇黒卵之子于门击之三下如投虚黒卵之子方笑曰汝何蚩而三招予来丹知剑之不能杀人也叹而归黒卵既醒怒其妻曰醉而露我使我嗌疾而腰急其子曰畴昔来丹之来遇我于门三招我亦使我体疾而支彊彼其厌我哉 力命力谓命曰若之功奚若我哉命曰汝奚功于物而欲比朕力曰夀天穷达贵贱贫富我力之所能也命曰彭祖之智不出尧舜之上而夀八百颜渊之才不出众人之下而夀十八仲尼之徳不出诸侯之下而困于陈蔡殷纣之行不出三仁之上而居君位季札无爵于吴田恒専有齐国夷齐饿于首阳季氏富于展禽若是汝力之所能奈何夀彼而夭此穷圣而达逆贱贤而贵愚贫善而富恶邪力曰若如若言我固无功于物而物若此邪此则若之所制邪命曰既谓之命奈何有制之者邪朕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夀自夭自穷自达自贵自贱自富自贫朕岂能识之哉朕岂能识之哉 北宫子谓西门子曰朕与子并世也而人子达并族也而人子敬并貌也而人子爱并言也而人子庸并行也而人子诚并仕也而人子贵并农也而人子富并商也而人子利朕衣则裋褐食则粢粝居则蓬室出则徒行子衣则文锦食则粱肉居则连欐出则结驷在家熙然有弃朕之心在朝谔然有敖朕之色请谒不相及遨游不同行固有年矣子自以徳过朕邪西门子曰予无以知其实汝造事而穷予造事而达此厚薄之验欤而皆谓与予并汝之颜厚矣北宫子无以应自失而归中涂遇东郭先生先生曰汝奚往而反偊偊而步有深愧之色邪北宫子言其状东郭先生曰吾将舍汝之愧与汝更之西门氏而问之曰汝奚辱北宫子之深乎固且言之西门子曰北宫子言世族年貌言行与予并而贱贵贫富与予异予语之曰予无以知其实汝造事而穷予造事而达此将厚薄之验欤而皆谓与予并汝之颜厚矣东郭先生曰汝之言厚薄不过言才徳之差吾之言厚薄异于是矣夫北宫子厚于徳薄于命汝厚于命薄于徳汝之达非智得也北宫子之穷非愚失也皆天也非人也而汝以命厚自矜北宫子以徳厚自愧皆不识夫固然之理矣西门子曰先生止矣余不敢复言北宫子既归衣其裋褐有狐貉之温进其茙菽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若广厦之荫乘其荜辂若文轩之饰终身逌然不知荣辱之在彼在我也东郭先生闻之曰北宫子之寐久矣一言而能寤易怛也哉 说符子列子学于壶丘子林壶丘子林曰子知持后则可言持身矣列子曰愿闻持后曰顾若影则知之列子顾而观影形枉则影曲形直则影正然则枉直随形而不在影屈伸任物而不在我此之谓持后而处先 宋人有为其君以玉为楮叶者三年而成锋杀茎柯毫芒繁泽乱之楮叶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巧食宋国子列子闻之曰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有叶者寡矣故圣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鲁施氏有二子其一好学其一好兵好学者以术干
  齐侯齐侯纳之为诸公子之傅好兵者之楚以法干楚王王说之以为军正禄富其家爵荣其亲施氏之邻人孟氏同有二子所业亦同而窘于贫羡施氏之有因从请进趣之方二子以实告孟氏孟氏之一子之秦以术干秦王秦王曰当今诸侯力争所务兵食而已若用仁义治吾国是灭亡之道遂宫而放之其一子之卫以法干卫侯卫侯曰吾弱国也而摄乎大国之间大国吾事之小国吾抚之是求安之道若赖兵权灭亡可待矣若全而归之适于他国为吾之患不轻矣遂刖之而还诸鲁既反孟氏之父子叩胸而让施氏施氏曰凡得时者昌失时者亡子道与吾同而功与吾异失时者也非行之谬也且天下理无常是事无常非先日所用今或弃之今之所弃后或用之此用与不用无定是非也投隙抵时应事无方属乎智智茍不足使若博如孔丘术如吕尚焉往而不穷哉孟氏父子舍然无愠容曰吾知之矣子勿重言 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受之不捷而言者死燕君甚怒其使者将加诛焉幸臣谏曰人所忧者莫急乎死已所重者莫过乎生彼自丧其生安能令君不死也乃不诛有齐子亦欲学其道闻言者之死乃抚膺而恨富子闻而笑之曰夫所欲学不死其人已死而犹恨之是不知所以为学胡子曰富子之言非也凡人有术不能行者有矣能行而无其术者亦有矣卫人有善数者临死以诀谕其子其子志其言而不能行也他人问之以其父所言告之问者用其言而行其术与其父无差焉若然死者奚为不能言生术哉牛缺者上地之大儒也下之邯郸遇盗于耦沙之中
  尽取其衣装车牛步而去视之欢然无忧𠫤之色盗追而问其故曰君子不以所养害其所养盗曰噫贤矣夫既而相谓曰以彼之贤往见赵君使以我为必困我不如杀之乃相与追而杀之燕人闻之聚族相戒曰遇盗莫如上地之牛缺也皆受教俄而其弟适秦至关下果遇盗忆其兄戒之因与盗力争既而不如又追而以卑辞请物盗怒曰吾活汝弘矣而追吾不已迹将著焉既为盗矣仁将焉在遂杀之又傍害其党四五人焉 虞氏者梁之富人也家充殷盛钱帛无量财货无訾登高楼临大路设乐陈酒击博楼上侠客相随而行楼上博者射明琼张中反两㩉鱼而笑飞鸢适坠其腐鼠而中之侠客相与言曰虞氏富乐之日久矣而常有轻易人之志吾不侵犯之而乃辱我以腐鼠此而不报无以立慬于天下请与若等戮力一志率徒属必灭其家为等伦皆许诺至期日之夜聚众积兵以攻虞氏大灭其家东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将有适也而饿于道狐父之
  盗曰丘见而下壶飧以𫗦之爰旌目三𫗦而后能视曰子何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嘻汝非盗邪胡为而食我吾义不食汝之食也两手据地而欧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狐父之人则盗矣而食非盗也以人之盗因谓食为盗而不敢食是失名实者也 宋人有游于道得人遗契者归而蔵之密数其齿告邻人曰吾富可待矣 人有枯梧树者其邻父言枯梧之树不祥其邻人遽而伐之邻人父因请以为薪其人乃不说曰邻人之父徒欲为薪而教吾伐之也与我邻若此其险岂可哉 人有亡𫓧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𫓧也颜色窃𫓧也言语窃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𫓧也俄而相其谷而得其𫓧他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𫓧者 昔齐人有欲金者清旦衣冠而之市适鬻金者之所因攫其金而去吏捕得之问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对曰取金之时不见人徒见金子列子竆容貌有饥色客有言之郑子阳者曰列御
  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出见使者再拜而辞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也哉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且又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战国策史疾为韩使楚楚王问曰客何方所循曰治列子圉寇之言曰何贵曰贵正王曰正亦可为国乎曰可王曰楚国多盗正可以圉盗乎曰可曰以正圉盗奈何顷间有鹊止于屋上者曰请问楚人谓之何王曰谓之鹊谓之乌可乎曰不可曰今王之国有柱国令尹司马典令其任官置吏必曰廉洁胜任今盗贼公行而弗能禁也此乌不为乌鹊不为鹊也已上列子
  史记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恵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语无事实然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适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汉书道家庄子五十二篇名周宋人
  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㡬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㡬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揺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鸴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翺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辨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徳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恵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
  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恵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至乐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
  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夀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其为形也亦愚哉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积财而不得尽用其为形也亦外矣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夀者惛惛久忧不死何之苦也其为形也亦远矣烈士为天下见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诚善邪诚不善邪若以为善矣不足活身以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忠谏不听蹲循勿争故夫子胥争之以残其形不争名亦不成诚有善无有哉今俗之所为与其所乐吾又未知乐之果乐邪果不乐邪吾观夫俗之所乐举群趣者誙誙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乐者吾未之乐也亦未之不乐也果有乐无有哉吾以无为诚乐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虽然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无为㡬存请尝试言之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人也孰能得无为哉庄子妻死恵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鼔盆而歌恵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鼔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槩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支离叔与滑介叔观于冥伯之丘昆仑之虚黄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蹙蹙然恶之支离叔曰子恶之乎滑介叔曰亡予何恶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且吾与子观化而化及我我又何恶焉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髐然有形撽以马捶因而问之曰夫子贪生失理而为此乎将子有亡国之事斧钺之诛而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遗父母妻子之丑而为此乎将子有冻馁之患而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语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诸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矉蹙頞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外物外物不可必故龙逢诛比干戮箕子狂恶来死桀纣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蔵其血三年而化为碧人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已忧而曾参悲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阴阳错行则天地大絯于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螴蜳不得成心若县于天地之间慰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 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犗以为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錎没而下惊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而奋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自浙河以东苍梧以北莫不厌若鱼者已而后世辁才讽说之徒皆惊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是以未尝闻任氏之风俗其不可与经于世亦远矣 儒以诗礼发冢大儒胪𫝊曰东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诗固有之曰青青之麦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为接其鬓擪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頬无伤口中珠 恵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恵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 庄子曰人有能游且得不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夫流遁之志决绝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徳之任与覆坠而不反火驰而不顾虽相与为君臣时也易世而无以相贱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夫尊古而卑今学者之流也且以狶韦氏之流观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游于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已彼教不学承意不彼目彻为明耳彻为聪鼻彻为鹯口彻为甘心彻为知知彻为徳凡道不欲壅壅则哽哽而不止则跈跈则众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无降人则顾塞其窦胞其重阆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豀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于人也亦神者不胜徳溢乎名名溢乎暴谋稽乎誸知出乎争柴生乎守官事果乎众宜春雨日时草木怒生铫鎒于是乎始修草木之到植者过半而不知其然静然可以补病眦𡟬可以休老宁可以止遽虽然若是劳者之务也非佚者之所未尝过而问焉圣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尝过而问焉贤人所以駴世圣人未尝过而问焉君子所以駴国贤人未尝过而问焉小人所以合时君子未尝过而问焉演门有亲死者以善毁爵以官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尧与许由天下许由逃之汤与务光务光怒之纪他闻之帅弟子而踆于窾水诸侯吊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 缮性缮性于俗俗学以求复其初滑欲于俗思以求致其明谓之蔽蒙之民古之治道者以恬养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养恬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夫徳和也道理也徳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礼乐偏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已徳徳则不冒冒则物必失其性也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逮徳下衰及燧人伏戯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徳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徳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徳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由是观之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也道之人何由兴乎世世亦何由兴乎道哉道无以兴乎世世无以兴乎道虽圣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徳隐矣隐故不自隐古之所谓隐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蔵其知而不发也时命大谬也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则反一无迹不当时命而大穷乎天下则深根宁极而待此存身之道也古之存身者不以辩饰知不以知穷天下不以知穷徳危然处其所而反其性已又何为哉道固不小行徳固不小识小识伤徳小行伤道故曰正已而已矣乐全之谓得志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傥来寄也寄之其来不可圉其去不可止故不为轩冕肆志不为穷约趋俗其乐彼与此同故无忧而已矣今寄去则不乐由是观之虽乐未尝不荒也故曰丧已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齐物论南郭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嗒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几者非昔之隐几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冗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大知闲闲小知闲闲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已信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窍六蔵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憰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㡬矣因是己巳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曰狙公赋芧曰朝三而莫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莫三众狙皆说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鼔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鼔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恵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㡬乎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绪终身无成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夀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徳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曰何也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园而㡬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縁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予试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秋水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盳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已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太仓乎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河伯曰然则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北海若曰否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是故大知观于远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无穷证曏今故故遥而不闷掇而不跂知时无止察乎盈虚故得而不喜失而不忧知分之无常也明乎坦涂故生而不说死而不祸知终始之不可故也计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时不若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由此观之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细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穷至大之域河伯曰世之议者皆曰至精无形至大不可围是信情乎北海若曰夫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夫精小之微也垺大之殷也故异便此势之有也夫精粗者期于有形者也无形者数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围者数之所不能穷也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不多仁恩动不为利不贱门隶货财弗争不多辞让事焉不借人不多食乎力不贱贪污行殊乎俗不多辟异为在从众不贱佞谄世之爵禄不足以为劝戮耻不足以为辱知是非之不可为分细大之不可为倪闻曰道人不闻至徳不得大人无已约分之至也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内恶至而倪贵贱恶至而倪小大北海若曰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已以差观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知天地之为稊米也知豪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睹矣以功观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则万物莫不有因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莫不无知东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无则功分定矣以趣观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则万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则万物莫不非知尧桀之自然而相非则趣操睹矣昔者尧舜让而帝之哙让而绝汤武争而王白公争而灭由此观之争让之礼尧桀之行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冗言殊器也骐骥骅骝一日而驰千里捕鼠不如狸狌言殊技也鸱鸺夜撮蚤察豪末昼出瞋目而不见丘山言殊性也故曰盖师是而无非师治而无乱乎是未明天地之理万物之情者也是犹师天而无地师阴而无阳其不可行明矣然且语而不舍非愚则诬也帝王殊禅三代殊继差其时逆其俗者谓之篡夫当其时顺其俗者谓之义之徒默默乎河伯女恶知贵贱之门小大之家河伯曰然则我何为乎何不为乎吾辞受趣舍吾终奈何北海若曰以道观之何贵何贱是谓反衍无拘而志与道大蹇何少何多是谓谢施无一而行与道参差严乎若国之有君其无私徳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无私福泛泛乎其若四方之无穷其无所畛域兼怀万物其孰承翼是谓无方万物一齐孰短孰长道无终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一虚一满不位乎其形年不可举时不可止消息盈虚终则有始是所以语大义之方论万物之理也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何为乎何不为乎夫固将自化河伯曰然则何贵于道邪北海若曰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已至徳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故曰天在内人在外徳在乎天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蹢䠱而屈伸反要而语极曰何谓天何谓人北海若曰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 䕫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䕫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蚿曰不然子不见夫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我则胜我䲡我亦胜我虽然夫折大水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也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 恵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恵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恵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庄子逸篇恵子始与庄子相见而问乎庄子曰今日自以为凤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淮南子恵子从车百乘以过孟诸庄子见之弃其馀鱼 庄子与恵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恵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恵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女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寓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藉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重言十七所以己言也是为耆艾年先矣而无经纬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谓陈人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穷年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曰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恶乎可可于可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钧天钧者天倪也 庄子谓恵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恵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尝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颜成子游谓东郭子綦曰自吾闻子之言一年而野二年而从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来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生有为死也劝公以其死也有自也而生阳也无自也而果然乎恶乎其所适恶乎其所不适天有历数地有人据吾恶乎求之莫知其所终若之何其无命也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有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无鬼邪无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有鬼邪众罔两问于景曰若向也俯而今也仰向也括而今也被发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景曰搜搜也奚稍问也予有而不知其所以予蜩甲也蝉蜕也似之而非也火与日吾屯也阴与夜吾代也彼吾所以有待邪而况乎以有待者乎彼来则我与之来彼往则我与之往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强阳者又何以有问乎






  绎史卷一百十二上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二下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列庄之学
  庄子养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巳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庖下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𬴃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文恵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闲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馀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 达生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命之情者不务知之所无奈何养形必先之物物有馀而形不养者有之矣有生必先无离形形不离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而养形果不足以存生则世奚足为哉虽不足为而不可不为者其为不免矣夫欲免为形者莫如弃世弃世则无累无累则正平正平则与彼更生更生则几矣事奚足弃而生奚足遗弃事则形不劳遗生则精不亏夫形全精复与天为一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合则成体散则成始形精不亏是谓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 祝宗人玄端以临牢䇲说彘曰汝奚恶死吾将三月㹖汝十日戒三日齐藉白茅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则汝为之乎为彘谋曰不如食以糠糟而错之牢䇲之中自为谋则茍生有轩冕之尊死得于腞楯之上聚偻之中则为之为彘谋则去之自为谋则取之所异彘者何也 梓庆削木为鐻鐻成见者惊犹鬼神鲁侯见而问焉曰子何术以为焉对曰臣工人何术之有虽然有一焉臣将为鐻未尝敢以耗气也必齐以静心齐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齐五日不敢怀非誉巧拙齐七日辄然忘吾有四枝形体也当是时也无公朝其巧専而外骨消然后入山林观天性形躯至矣然后成见鐻然后加手焉不然则已则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与 有孙休者踵门而诧子扁庆子曰休居乡不见谓不修临难不见谓不勇然而田原不遇岁事君不遇世宾于乡里逐于州部则胡罪乎天哉休恶遇此命也扁子曰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今汝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汝得全而形躯狊而九窍无中道夭于聋盲跛蹇而比于人数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孙子出扁子入坐有闲仰天而叹弟子问曰先生何为叹乎扁子曰向者休来吾告之以至人之徳吾恐其惊而遂至于惑也弟子曰不然孙子之所言是邪先生之所言非邪非固不能惑是孙子所言非邪先生所言是邪彼固惑而来矣又奚罪焉扁子曰不然昔者有鸟止于鲁郊鲁君说之为狊太牢以飨之奏九韶以乐之鸟乃始忧悲眩视不敢饮食此之谓以已养养鸟也若夫以鸟养养鸟者宜栖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以委蛇则平陆而已矣今休款启寡闻之民也吾吿以至人之徳譬之若载鼷以车马乐鴳以钟鼓也彼又恶能无惊乎哉 刻意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语仁义忠信恭俭推让为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诲之人游居学者之所好也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彊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道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徳也故曰夫恬惔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徳之质也故曰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惔矣平易恬惔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徳全而神不亏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徳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魄不罢虚无恬惔乃合天徳故曰悲乐者徳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徳之失故心不忧乐徳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徳之象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夫有干越之剑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宝之至也精神四逹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纯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伦野语有之曰众人重利廉士重名贤士尚志圣人贵精故素也者谓其无所与杂也纯也者谓其不亏其神也能体纯素谓之真人人闲世匠石之齐至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牛絜之
  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蠧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匠石归栎社见梦曰女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属实熟则剥则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匠石觉而诊其梦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曰密若无言彼亦直寄焉以为不知已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邱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荆氏者宜楸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斩之三围四围求高名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椫傍者斩之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支离叟者颐隐于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鍼治繲足以糊口鼓䇲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徴武士则支离攘臂于其闲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锺与十束薪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徳者乎山木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庄子出于山舎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夫材与不材之闲材与不材之闲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徳而浮游者则不然无誉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専为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此神农黄帝之法则也若夫万物之情人伦之传则不然合则离成则毁廉则挫尊则议有为则亏贤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乎哉悲夫弟子志之其唯道徳之乡乎 庄周游乎雕陵之樊睹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颡而集于栗林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蹇裳躩步执弹而留之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庄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捐弹而反走虞人逐而谇之庄周反入三月不庭蔺且从而问之夫子何为顷闲甚不庭乎庄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且吾闻诸夫子曰入其俗従其俗今吾游于雕陵而忘吾身异鹊感吾颡游于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为戮吾所以不庭也 天地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君原于徳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徳而已矣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汎观而万物之应备故通于天地者徳也行于万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艺者技也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徳徳兼于道道兼于天故曰古之畜天下者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记曰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夫子曰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无为为之之谓天无为言之之谓徳爱人利物之谓仁不同同之之谓大行不崖异之谓宽有万不同之谓富故执徳之谓纪徳成之谓立循于道之谓备不以物挫志之谓完君子明于此十者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为万物逝也若然者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不利货财不近贵富不乐寿不哀夭不荣通不丑穷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已私分不以王天下为已处显显则明万物一府死生同状夫子曰夫道渊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无以鸣故金石有声不考不鸣万物孰能定之夫王徳之人素逝而耻通于事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故其徳广其心之出有物采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徳不明存形穷生立徳明道非王徳者邪荡荡乎忽然出勃然动而万物从之乎此谓王徳之人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与万物接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大小长短修远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徳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闲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徳徳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玄徳同乎大顺门无鬼与赤张满稽观于武王之师赤张满稽曰不
  及有虞氏乎故离此患也门无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乱而后治之与赤张满稽曰天下均治之为愿而何计以有虞氏为有虞氏之药疡也秃而施髢病而求医孝子操药以修慈父其色燋然圣人羞之至徳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𫝊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臣子之盛也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谓然而然之所谓善而善之则不谓之道谀之人也然则俗故严于亲而尊于君邪谓已道人则勃然作色谓已谀人则怫然作色而终身道人也终身谀人也合譬饰辞聚众也是终始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设采色动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谓道谀与夫人之为徒通是非而不自谓众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适者犹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则劳而不至惑者胜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不可得也不亦悲乎大声不入于里耳折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皇荂则嗑然而笑是故高言不上于众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胜也以二缶锺惑而所适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子虽有祈向其庸可得邪知其不可得也而强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释之而不推不推谁其比忧厉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视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已也 百年之木破为牺樽青黄而文之其断在沟中比牺樽于沟中之断则美恶有闲矣其于失性一也跖与曾史行义有闲矣然其失性均也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薫鼻困惾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舎滑心使性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而杨墨乃始离跂自以为得非吾所谓得也夫得者困可以为得乎则鸠鸮之在于笼也亦可以为得矣且夫趣舎声色以柴其内皮弁鹬冠搢笏绅修以约其外内支盈于柴栅外重𬙊缴睆睆然在𬙊缴之中而自以为得则是罪人交臂历指而虎豹在于囊槛亦可以为得矣 庚桑楚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发乎天光者人见其人人有修者乃今有恒有恒者人舎之天助之人之所舎谓之天民天之所助谓之天子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钧败之备物以将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达彼若是而万恶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内于灵台灵台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不见其诚已而发每发而不当业入而不舎每更为失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为不善乎幽闲之中者鬼得而诛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后能独行劵内者行乎无名劵外者志乎期费行乎无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费者唯贾人也人见其跂犹之魁然与物穷者物入焉与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无亲无亲者尽人兵莫憯于志镆鎁为下寇莫大于阴阳无所逃于天地之闲非阴阳贼之心则使之也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毁也所恶乎分者其分也以备所以恶乎备者其有以备故出而不反见其鬼出而得是谓得死灭而有实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无形者而定矣出无夲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夲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夲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将以生为䘮也以死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孰知有无死生之一守者吾与之为友是三者虽异公族也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尝言移是非所言也虽然不可知者也腊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焉为是举移是请尝言移是是以生为夲以知为师因以乘是非果有名实因以已为质使人以为已节因以死偿节若然者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为名以穷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与学鸠同于同也蹍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故曰至礼有不人至义不物至知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金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徳之累逹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徳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道者徳之钦也生者徳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徳动非无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已誉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虫能虫唯虫能天全人恶天恶人之天而况吾天乎人乎一雀适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是故汤以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介者拸画外非誉也胥靡登高而不惧遗死生也夫复謵不馈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有为也欲当则縁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 徳充符𬮱跂支离无脤说卫灵公灵公说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瓮㼜大瘿说齐桓公桓公说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故徳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孽约为胶徳为接工为商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斵恶用胶无䘮恶用徳不货恶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也者天食也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 恵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恵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貎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恵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恵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貎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 知北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今彼神明至精与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圆莫知其根也扁然而万物自古以固存六合为巨未离其内秋豪为小待之成体天下莫不沉浮终身不故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惽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万物畜而不知此之谓夲根可以观于天矣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庄子曰夫子之问也固不及质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汝唯莫必无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遍咸三者异名同实其指一也尝相与游乎无何有之宫同合而论无所终穷乎尝相与无为乎澹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寥已吾志无往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来不知其所止吾已往来焉而不知其所终彷徨乎冯闳大知入焉而不知其所穷物物者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谓盈虚衰杀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夲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 列御寇庄子曰知道易勿言难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圣人以必不必故无兵众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顺于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则亡小夫之知不离苞苴竿牍敝精神乎蹇浅而欲兼济道物太一形虚若是者迷惑于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彼至人者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悲哉乎汝为知在豪毛而不知大宁 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车数乘王说之益车百乘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癕溃痤者得车一乘䑛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 人有见宋王者锡车十乘以其十乘骄穉庄子庄子曰河上有家贫恃纬萧而食者其子没于渊得千金之珠其父谓其子曰取石来鍜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子能得车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为韲粉矣 大宗师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謩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已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馀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徳也厉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徳为循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徳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邱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为真人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而况其卓乎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已而身犹死之而况其真乎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潟以沬不如相忘于江湖而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犹有所遁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若人之形者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其为乐可胜计邪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善天善老善始善终人犹效之又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𫝊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夲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老狶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戏得之以袭气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堪坏得之以袭崐崘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闻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邪曰恶恶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聂许聂许闻之需役需役闻之于讴于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 子祀子舆子犂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其心闲而无事跰𨇤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而乘之岂更驾哉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又何恶焉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泣之犂往问之曰叱避无怛化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𬬻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觉子舆与子桑友而霖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裹饭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子舆入曰子之歌诗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弗得也父母岂欲吾贫哉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天地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极者命也夫 骈拇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徳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徳之正也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是故骈于明者乱五色淫文章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而离朱是已多于聪者乱五声淫六律金石丝竹黄锺大吕之声非乎而师旷是已枝于仁者擢徳塞性以收名声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骈于辩者累瓦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闲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而杨墨是已故此皆多骈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长者不为有馀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意仁义其非人情乎彼仁义何其多忧也且夫骈于拇者决之则泣枝于手者龁之则啼二者或有馀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也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徳也屈折礼乐呴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𬙊索故天下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𬙊索而游乎道徳之闲为哉使天下惑也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是非以仁义易其性与故尝试论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臧与谷二人相与牧羊而倶亡其羊问臧奚事则挟䇲读书问谷奚事则博塞以游二人者事业不同其于亡羊均也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二人者所死不同其于残生伤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天下尽殉也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小人其殉一也则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残生损性则盗跖亦伯夷已又恶取君子小人于其闲哉且夫属其性乎仁义者虽通如曾史非吾所谓臧也属其性于五味虽通如俞儿非吾所谓臧也属其性乎五声虽通如师旷非吾所谓聪也属其性乎五色虽通如离朱非吾所谓明也吾所谓臧非仁义之谓也臧于其徳而已矣吾所谓臧者非所谓仁义之谓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谓聪者非谓其闻彼也自闻而已矣吾所谓明者非谓其见彼也自见而已矣夫不自见而见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夫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虽盗跖与伯夷是同为淫僻也余愧乎道徳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也 徐无鬼知士无思虑之变则不乐辩士无谈说之序则不乐察士无凌谇之事则不乐皆囿于物者也招世之士兴朝中民之士荣官筋力之士矜难勇敢之士奋患兵革之士乐战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广治礼乐之士敬容仁义之士贵际农夫无草莱之事则不比商贾无市井之事则不比庶人有旦暮之业则劝百工有器械之巧则壮钱财不积则贪者忧权势不尤则夸者悲势物之徒乐变遭时有所用不能无为也此皆顺比于岁不物于易者也驰其形性潜之万物终身不反悲夫 庄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谓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尧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然则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果孰是耶或者若鲁遽者耶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鲁遽曰是直以阳召阳以阴召阴非吾所谓道也吾示子乎吾道于是乎为之调瑟废一于堂废一于室鼓宫宫动鼓角角动音律同矣夫或改调一弦于五音无当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动未始异于声而音之君已且若是者邪惠子曰今夫儒墨杨秉且方与我以辩相排以辞相镇以声而未始吾非也则奚若矣庄子曰齐人蹢子于宋者其命阍也不以完其求钘锺也以束缚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遗类矣夫楚人寄而蹢阍者夜半于无人之时而与舟人斗未始离于岑而足以造于怨也 庄子送葬过惠子之墓顾谓从者曰郢人垩慢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斵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斵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闻之召匠石曰尝试为寡人为之匠石曰臣则尝能斵之虽然臣之质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 南伯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颜成子入见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尝居山穴之中矣当是时也田禾一睹我而齐国之众三贺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卖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恶得而知之若我而不卖之彼恶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丧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后而日远矣 子綦有八子陈诸前召九方歅曰为我相吾子孰为祥九方歅曰梱也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梱也将与国君同食以终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为以至于是极也九方歅曰夫与国君同食泽及三族而况于父母乎今夫子闻之而泣是御福也子则祥矣父则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识之而梱祥耶尽于酒肉入于口鼻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来吾未尝为牧而牂生于奥未尝好田而鹑生于宎若勿怪何邪吾所与吾子游者游于天地吾与之邀乐于天吾与之邀食于地吾不与之为事不与之为谋不与之为怪吾与之乘天地之诚而不以物与之相撄吾与之一委蛇而不与之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偿焉凡有怪徴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与吾子之罪几天与之也吾是以泣也无几何而使梱之于燕盗得之于道全而鬻之则难不若则之则易于是则而鬻之于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终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娄者所谓暖姝者学一先生之言则暖暖姝姝而私自说也自以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谓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虱是也择疏鬛自以为广宫大囿奎蹄曲隈乳间股脚自以为安室利处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烟火而已与豕俱焦也此以域进此以域退此其所谓濡需者也卷娄者舜也羊肉不慕蚁蚁慕羊肉羊肉膻也舜有膻行百姓说之故三徙成都至邓之虚而十有万家尧闻舜之贤举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来之泽舜举乎童土之地年齿长矣聪明衰矣而不得休归所谓卷娄者也是以神人恶众至众至则不比不比则不利也故无所甚亲无所甚疏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于蚁弃知于鱼得计于羊弃意以目视目以耳听耳以心复心若然者其平也绳其变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药也其实堇也桔梗也鸡廱也豕零也是时为帝者也何可胜言句践也以甲楯三千栖于会稽唯种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种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鸱目有所适鹤胫有所节解之也悲故曰风之过河也有损焉日之过河也有损焉请只风与日相与守河而河以为未始其撄也恃源而往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审影之守人也审物之守物也审故目之于明也殆耳之于聪也殆心之于殉也殆凡能其于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给改祸之长也兹萃其反也縁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为已宝不亦悲乎故有亡国戮民无已不知问是也故足之于地也践虽践恃其所不蹍而后善博也人之知也少虽少恃其所不知而后知天之所谓也知大一知大阴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阴解之大目视之大均縁之大方体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尽有天循有照冥有枢始有彼则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后知之其问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无崖颉滑有实古今不代而不可以亏则可不谓有大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㩁乎阖不亦问是已奚惑然为以不惑解惑复于不惑是尚大不惑则阳则阳游于楚夷节言之于王王未之见夷节归彭
  阳见王果曰夫子何不谭我于王王果曰我不若公阅休彭阳曰公阅休奚为者耶曰冬则擉鳖于江夏则休乎山樊有过而问者曰此予宅也夫夷节已不能而况我乎吾又不若夷节夫夷节之为人也无德而有知不自许以之神其交固颠冥乎富贵之地非相助以德相助消也夫冻者假衣于春暍者反冬乎冷风夫楚王之为人也形尊而严其于罪也无赦如虎非夫佞人正德其孰能桡焉故圣人其穷也使家人㤀其贫其达也使王公㤀爵禄而化卑其于物也与之为娱矣其于人也乐道之通而保已焉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父子之宜彼其乎归居而一闲其所施其于人心者若是其远也故曰待公阅休圣人逹绸缪周尽一体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复命摇作而以天为师人则从而命之也忧乎知而所行恒无几时其有止也若之何生而美者人与之鉴不告则不知其美于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可喜也终无已人之好之亦无已性也圣人之爱人也人与之名不告则不知其爱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爱人也终无已人之安之亦无已性也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虽使邱陵草木之缗入之者十九犹之畅然况见见闻闻者也以十仞之台县众闲者也冉相氏得其环中以随成与物无终无始无几无时日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阖尝舎之夫师天而不得师天与物皆殉其以为事也若之何夫圣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与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备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汤得其司御门尹登恒为之傅之从师而不囿得其随成为之司其名之名嬴法得其两见仲尼之尽虑为之傅之容成氏曰除日无岁无内无外 长梧封人问子牢曰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予来年变齐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终年厌飧庄子闻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谓遁其天离其性灭其情亡其神以众为故卤莽其性者欲恶之孽为性萑苇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寻擢吾性并溃漏发不择所出漂疽疥癕内热溲膏是也 少知问于大公调曰何谓邱里之言大公调曰邱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为风俗也合异以为同散同以为异今指马之百体而不得马而马系于前者立其百体而谓之马也是故邱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大人合并而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执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四时殊气天不赐故岁成五官殊职君不私故国治文武大人不赐故德备万物殊理道不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时有终始世有变化祸福淳淳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于大泽百材皆度观乎大山木石同坛此之谓邱里之言少知曰然则谓之道足乎大公调曰不然今计物之数不止于万而期曰万物者以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已有之矣乃将得比哉则若以斯辩譬犹狗马其不及远矣少知曰四万之内六合之里万物之所生恶起大公调曰阴阳相照相盖相治四时相代相生相杀欲恶去就于是桥起雌雄片合于是庸有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缓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实之可纪精之可志也随序之相理桥运之相使穷则反终则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尽知之所至极物而已睹道之人不随其所废不原其所起此议之所止少知曰季真之莫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议孰正于其情孰遍于其理大公调曰鸡鸣狗吠是人之所知虽有大知不能以言读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将为斯而析之精至于无伦大至于不可围或之使莫之为未免于物而终以为过或使则实莫为则虚有名有实是物之居无名无实在物之虚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已死不可徂死生非远也理不可睹或之使莫之为疑之所假吾观之夲其往无穷吾求之末其来无止无穷无止言之无也与物同理或使莫为言之夲也与物终始道不可有有不可无道之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为在物一曲夫胡为于大方言而足则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则终日言而尽物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非言非默议其有极应帝王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
  焉曰请问为天下无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问之不预也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又复问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逆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天运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风起北方一西一东有上彷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敢问何故巫咸袑曰来吾语女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备监照下土天下载之此谓上皇商大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无亲大宰曰荡闻之无亲则不爱不爱则不孝谓至仁不孝可乎庄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过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见冥山是何也则去之远也故曰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而忘亲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㤀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夫德遗尧舜而不为也利泽施于万世天下莫知也岂直太息而言仁孝乎哉夫孝悌仁义忠信贞廉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贵国爵并焉至富国财并焉至愿名誉并焉是以道不渝 马蹄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馽编之以皂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䇲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陶者曰我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然且世世称之曰伯乐善治马而陶匠善治埴木此亦治天下者之过也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党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及至圣人蹩躠为仁踶跂为义而天下始疑矣澶漫为乐摘僻为礼而天下始分矣故纯朴不残孰为牺樽白玉不毁孰为珪璋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不离安用礼乐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夫马陆居则食草饮水喜则交颈相靡怒则分背相踶马知已此矣夫加之以衡扼齐之以月题而马知介倪𬮱扼鸷曼诡衔窃辔故马之知而能至盗者伯乐之罪也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民能以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亦圣人之过也 胠箧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𫔎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𫔎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故尝试论之世俗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馀里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世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击圣人縦舎盗贼而天下始治矣夫川竭而谷虚邱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幷与仁义而窃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曽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曽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者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子独不知至徳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戏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则是上好知之过也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网罟罾笱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则俗惑于辩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舎夫种种之机而说夫役役之佞释夫恬淡无为而说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乱天下矣 天下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古之所谓道术者果恶乎在曰无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薫然慈仁谓之君子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相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釐闻其风而说之为之大过已之大顺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氾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䘮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已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墨子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风栉疾雨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釐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舎也才士也夫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茍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其风而说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宥为始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聏合驩以调海内请欲置之以为主见侮不辱救民之斗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以此周行天下上说下教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舎者也故曰上下见厌而强见也虽然其为人太多其自为太少曰请欲固置五升之饭足矣先生恐不得饱弟子虽饥不忘天下日夜不休曰我必得活哉图傲乎救世之士哉曰君子不为苛察不以身假物以为无益于天下者用之不如已也以禁攻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内其小大精粗其行适至是而止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无择与之俱往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彭蒙田骈慎到闻其风而说之齐万物以为首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选则不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是故慎到弃知去已而縁不得已泠汰于物以为道理曰知不知将薄知而后邻伤之者也謑髁无任而笑天下之尚贤也纵脱无行而非天下之大圣椎拍輐断与物宛转舎是与非茍可以免不师知虑不知前后魏然而已矣推而后行曳而后往若飘风之还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无非动静无过未尝有罪是何故夫无知之物无建已之患无用知之累动静不离于理是以终身无誉故曰至于若无知之物而已无用贤圣夫块不失道豪杰相与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得怪焉田骈亦然学于彭蒙得不教焉彭蒙之师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其风窢然恶可而言常反人不见观而不免于魭断其所谓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彭蒙田骈慎到不知道虽然槩乎皆尝有闻者也以夲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耼闻其风而说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关尹曰在已无居形物自著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芴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尝先人而常随人老耼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人皆取先已独取后曰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实已独取虚无藏也故有馀岿然而有馀其行身也徐而不费无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已独曲全曰茍免于咎以深为根以约为纪曰坚则毁矣锐则挫矣常宽容于物不削于人可谓至极关尹老耼乎古之博大真人哉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说之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縦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其书虽瓌玮而连犿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彼其充实不可以已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其于本也弘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谓稠适而上遂矣虽然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历物之意曰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南方无穷而有穷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也我知天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汜爱万物天地一体也惠施以此为大观于天下而晓辩者天下之辩者相与乐之卵有毛鸡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热山出口轮不蹍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龟长于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枘飞鸟之景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狗非犬黄马骊牛三白狗黒孤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辩者以此与惠施相应终身无穷桓团公孙龙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惠施日以其知与人之辩特与天下之辩者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谈自以为最贤曰天地其壮乎施存雄而无术南方有倚人焉曰黄缭问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辞而应不虑而对遍为万物说说而不休多而无己犹以为寡益之以怪以反人为实而欲以胜人为名是以与众不适也弱于德强于物其涂隩矣由天地之道观惠施之能其犹一蚉一䖟之劳者也其于物也何庸夫充一尚可曰愈贵道几矣惠施不能以此自宁散于万物而不厌卒以善辩为名惜乎惠施之才骀荡而不得逐万物而不反是穷响以声形与影竞走也悲夫○此庄生自序也诸篇多寓言而此独为庄语泛论诸家推隆道徳然其极力摹拟曲尽诸子形貌末复缀以惠施仍是其滑稽夲色 庄子逸篇阏奕之隶与殷翼之孙遏氏之子三士相与谋致人于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见列星 空阅来风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若其性者 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廉者不食不义之食不啖不义之水 绋讴所生必于斥苦 庚市子肩之毁王也 小巫见大巫㧞茅而弃此其所以终身弗如童子夜啸鬼数若齿 羊沟之鸡三岁为株相者视之则非良鸡也然数以胜人者以狸膏涂其头 豫樟初生可抓而绝 鹊上高城之垝而巢于高榆之颠城坏巢折陵风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时则行义失时则鹊起 金鐡蒙以大緤载六骥之上则致千里 青鵽爱子忘亲 声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问焉我有四足动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踊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于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与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颠 亡羊而得牛断指而得头 羌人死燔而扬其灰 流脉并作则为惊怖阳气独上则为颠病 以十钧射者见天而不见云以七钧射者见云而不见鸧以五钧射者见鸧而不见雀函牛之鼎沸蚁不得措一足 人而不学命之曰视皮学而不行命之曰辄囊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为伤夀故不食之 易姓而王封于太山禅于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馀处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如规二旬而叶成 卢敖见若士深目鸢背 礼若亢锯之柄○庄子书五十二篇今存者三 说十三篇耳北齐杜弼所注惠施篇今亦不见 剑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馀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馀人好之不厌如是三年国衰诸侯谋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说王之意止剑士者赐之千金左右曰庄子当能太子乃使人以千金奉庄子庄子弗受与使者俱往见太子曰太子何以教周赐周千金太子曰闻夫子明圣谨奉千金以币从者夫子弗受悝尚何敢言庄子曰闻太子所欲用周者欲绝王之喜好也使臣上说大王而逆王意下不当太子则身刑而死周尚安所事金乎使臣上说大王下当太子赵国何求而不得也太子曰然吾王所见唯剑士也庄子曰诺周善为剑太子曰然吾王所见剑士皆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王乃说之今夫子必儒服而见王事必大逆庄子曰请治剑服治剑服三日乃见太子太子乃与见王王脱白刃待之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王曰子欲何以教寡人使太子先曰臣闻大王喜剑故以剑见王王曰子之剑何能禁制曰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王大说之曰天下无敌矣庄子曰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愿得试之王曰夫子休就舎待命令设戏请夫子王乃校剑士七日死伤者六十馀人得五六人使奉剑于殿下乃召庄子王曰今日试使士敦剑庄子曰望之久矣王曰夫子所御杖长短何如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剑唯王所用请先言而后试王曰愿闻三剑曰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人剑王曰天子之剑何如曰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文王芒然自失曰诸侯之剑何如曰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胜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圎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知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王曰庶人之剑何如曰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剑臣窃为大王薄之王乃率而上殿宰人上食王三环之庄子曰大王安坐定气剑事已毕奏矣于是文王不出宫三月剑士皆服毙其处也○语近国䇿非庄生本书也
  史记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庄子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曵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曰宁生而曵尾于涂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曵尾于涂中 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菽及其牵而入于太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古今乐录庄周者齐人也隐于山岳湣王遣使赍金百镒聘以相位周谢使者去引声歌曰天地之道近在胸臆呼噏精神以养九德渴不求饮饥不索食避世守道志洁如玉卿相之位难可直当岩岩之石幽而清凉枕块寝处乐在其央寒凉回固可以久长○周蒙人属宋不属齐 庄子衣大布而补之正緳系履而过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惫邪庄子曰贫也非惫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非惫也此所谓非遭时也王独不见夫腾猿乎其得枏梓豫章也揽蔓其枝而王长其闲虽羿逢蒙不能睥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枸之闲也危行侧视振动悼栗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处势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处昏上乱相之间而欲无惫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见剖心徴也夫 庄周家贫故行贷粟于监河侯监河侯曰诺我将得邑金将贷子三百金可乎庄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有中道而呼者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曰鲋鱼来子何为者耶对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诺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鲋鱼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与我无所处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曽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说苑庄周贫者往贷粟于魏文侯曰待吾邑粟之来而献之周曰乃今者周之来见道旁牛蹄中有鲋鱼焉太息谓周曰我尚可活也周曰须我为汝南见楚王决江淮以溉汝鲋鱼曰今吾命在盆瓮之中耳乃为我见楚王决江淮以溉我汝则求我枯鱼之肆矣今周以贫故来贷粟而曰须我邑粟来也而赐臣即来亦求臣佣肆矣文侯于是乃发粟百锺送之庄周之室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徴徴其徴也不徴明者唯为之使神者徴之夫明之不胜神也久矣而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新论庄子病剧弟子对之泣应曰我今死则谁先更百年生则谁后必不得免何贪于须㬰已上庄子






  绎史卷一百十二下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三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扁鹊文挚医术
  史记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馀年乃呼扁鹊私坐闲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为医或在齐或在赵在赵者名扁鹊其后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蹷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勃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于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杌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觧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未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澘忽忽承𥅴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蹷者也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之色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藏蹷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鍼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闲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适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说苑扁鹊过赵赵王太子暴疾而死鹊造宫门曰吾闻国中卒有壤土之事得无有急乎中庶子之好方者应之曰然王太子暴疾而死扁鹊曰入言郑医秦越人能活太子中庶子难之曰吾闻上古之为医者曰苖父苖父之为医也以菅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请扶而来者举而来者皆平复如故子之方能如此乎扁鹊曰不能又曰吾闻中古之为医者曰俞柎俞柎之为医也搦脑髓束盲莫炊灼九窍而定经络死人复为生人故曰俞柎子之方能若是乎扁鹊曰不能中庶子曰子之方如此譬若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甚大所见者甚小钧若子之方岂足以变骇童子哉扁鹊曰不然物故有昧揥而中蛟头掩目而别白黑者太子之疾所谓尸厥者也以为不然入诊之太子股阴当湿耳中焦焦如有啸者声然者皆可治也中庶子入报赵王赵王跣而趋出门曰先生远辱幸临寡人先生幸而有之则粪土之息得蒙天履地而长为人矣先生不有之则先犬马填沟壑矣言未已涕泣沾襟扁鹊遂为诊之先造轩光之灶八成之汤砥针砺石取三阳五输子容祷药子明吹耳阳仪反神子越扶形子㳺矫摩太子遂得复生天下闻之皆曰扁鹊能生死人鹊辞曰予非能生死人也特使夫当生者活耳夫死者犹不可药而生也悲夫乱君之治不可药而息也诗曰多将熇熇不可救药甚之之辞也○叙致各异不妨并美韩诗亦作虢世子
  史记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入朝见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谓左右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血脉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不说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肠胃闲不治将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不说后五日扁鹊复见望见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问其故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胍鍼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柰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后五日桓侯体病使人召扁鹊扁鹊已逃去桓侯遂死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己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新语扁鹊居宋得罪于宋君出亡之卫卫人有病将死者扁鹊至其家欲为治之病者之父谓扁鹊曰吾子病甚笃将为迎良医治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灵巫求福请命对扁鹊而咒病者卒死灵巫不能治也夫扁鹊天下之良医而不能与灵巫争用者知与不知也故事求远而失迎广藏而狭弃斯之谓也
  列子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同愈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辩于扁鹊扁鹊辩其所由讼乃已
  鹖冠子魏文侯问扁鹊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魏文侯曰可得闻邪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岀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魏文侯曰善
  战国䇿医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眀君以告扁鹊扁鹊怒而投其石曰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
  史记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䤈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法言扁鹊卢人也而医多卢 汉书扁鹊内经九卷外经十三卷
  列子龙叔谓文挚曰子之术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挚曰唯命所听然先言子所病之证龙叔曰吾乡誉不以为荣国毁不以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忧视生如死视富如贫视人如豕视吾如人处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观吾之乡如戎蛮之国凡此众疾爵赏不能劝刑罚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乐不能移固不可事国君交亲友御妻子制仆隶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挚乃命龙叔背明而立文挚自后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㡬圣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达今以圣智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浅术所能已也
  吕氏春秋齐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挚文挚至视王之疾谓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虽然王之疾已则必杀挚也太子曰何故文挚对曰非怒王则疾不可治怒王则挚必死太子顿首彊请曰茍己王之疾臣与臣之母以死争之于王王必幸臣与臣之母愿先生之勿患也文挚曰诺请以死为王与太子期而将往不当者三齐王固己怒矣文挚至不解屦登床履王衣问王之疾王怒而不与言文挚因出辞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己王大怒不说将生烹文挚太子与王后急争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挚爨之三日三夜颜色不变文挚曰诚欲杀臣则胡不覆之以绝阴阳之气王使覆之文挚乃死夫忠于治世易忠于浊世难文挚非不知活王之疾而身获死也为太子行难以成其义也

  绎史卷一百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四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鬼谷纵横之术
  淮南子晩世之时六国诸侯谿异谷别水绝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权柄擅其政令下无方伯上无天子力征争权胜者为右恃连与国约重致剖信符结远援以守其国家持其社稷故纵横修短生焉风俗通鬼谷子六国时纵横家
  鬼谷子捭阖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闲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䇿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较其伎巧短长夫贤不肖知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于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审明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有守先从其志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内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纵横反出反复反忤必由此矣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此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以捭阖制之以出入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曰终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为谋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皆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始阴极反阳以阳动者徳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徳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反应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覆以验来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已动静虚实之理不合来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覆者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人言者动也已默者静也因其言听其辞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应必出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以观其次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辞也以无形求有声其钓语合事得人实也其张罝网而取兽也多张其会而司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钓人之网也常持其网驱之其言无比乃为之变以象动之以报其心见其情随而牧之已反往彼覆来言有象比因而定基重之袭之反之覆之万事不失其辞圣人所诱愚智事皆不疑古善反听者乃变鬼神以得其情其变当也而牧之审也牧之不审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审变象比必有反辞以还听之欲闻其声反嘿欲张反敛欲高反下欲取反与欲开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辞同声相呼实理同归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听真伪知同异得其情诈也动作言嘿与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见其式皆以先定为之法则以反求覆观其所托故用此者己欲平静以听其辞察其事论万物引雌雄虽非其事见微知类若探人而居其内量其能射其意也符应不失如螣蛇之所指若羿之引矢故知之始已自知而后人知也其相知也如比目之鱼见形也若光之与影也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鍼舌之取燔骨其与人也微其见情也疾如阴与阳如阳与阴如圆与方如方与圆未见形圆以道之既形方以事之进退左右以是司之已不先定牧人不正事用不巧是谓忘情失道已审先定以牧人䇿而无形容莫见其门是谓天神 内揵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近而踈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事皆有内揵素结夲始或结以道徳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或结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踈则踈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若蚨母之从其子也出无闲入无朕独往独来莫之能止内者进说辞揵者揵所谋也故远而亲者有阴徳也近而踈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䇿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来也日进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遥闻声而相思者合于谋待决事也故曰不见其类而说之者见逆不得其情而说之者见非得其情乃制其术此用可出可入可揵可开故圣人立事以此先知而揵万物由夫道徳仁义礼乐计谋先取诗书混说损益议论去就欲合者用内欲去者用外外内者必明道数揣䇿来事见疑决之䇿无失计立功建徳治民入产业曰揵而内合上暗不治下乱不寤揵而反之内自得而外不留说而飞之若命自来已迎而御之若欲去之因危与之环转因化莫知所为退为大仪 抵巇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远而可知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也远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也巇者罅也罅者𡼏也𡼏者成大隙也巇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郤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巇之理也事之危也圣人知之独保其用因化说事通达计谋以识细微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夲其施外兆萌芽蘖之谋皆由抵巇隙为道术天下分错上无明主公侯无道徳则小人谗贼贤人不用圣人窜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反目是谓萌芽巇罅圣人见萌芽巇罅则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得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诸侯相抵不可胜数当此之时能抵为右自天地之合离始终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阖能用此道圣人也圣人者天地之使也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可以上合可以检下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 飞箝凡度权量能所以徴远来近立挚而制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知有无之数决安危之计定亲踈之事然后乃权量之其有隐括乃可徴乃可求乃可用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善者或先徴之而后重累或先重以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白璧采色以事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𡼏而箝之其事用抵巇将欲用之于天下必度权量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岨崄之难易人民财货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就说其所重以飞箝之辞钩其所好以箝求之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材力料气势为之枢机以迎之随之以箝和之以意宜之此飞箝之缀也用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而纵可箝而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虽覆能复不失其度 忤合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复相求因事为制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闲立身御世施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声明名也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因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圣人常为无不为所听无不听成于事而合于计谋与之为主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反于此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用之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之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身必量身材能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飞箝之术古之善背向者乃协四海包诸侯忤合天地而化转之然后以之求合故伊尹五就汤五就桀然后合于汤吕望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此知天命之箝故归之不疑也非至圣人达奥不能御世不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见情不能成名材质不惠不能用兵忠实无真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已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长短远近孰不如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纵乃可以横 揣篇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科人民多少饶乏有馀不足㡬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知睿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亲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便能知此者是谓权量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失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谓测深揣情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所索之此谋之大夲也而说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先先事而至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其谋虑故观蜎飞蠕动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㡬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摩篇摩之符也内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隐微揣之以其所欲测而探之内符必应其应也必有为之故微而去之是谓塞窌匿端隐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无患摩之在此符之在彼从而应之事无不可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徳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也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廉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静也正者直也喜者说也怒者动也名者发也行者成也廉者洁也信者明也利者求也卑者谄也故圣人所独用者众人皆有之然无成功者其用之非也故谋莫难于固密说莫难于悉听事莫难于必成此三者然后能之故谋必欲周密必择其所与通者说也故曰或结而无隙也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与时相偶者也说者听必合于情故曰情合者听故物归类抱薪趋火燥者先然平地注水湿者先濡此物类相应于势譬犹是也此言内符之应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类焉有不相应者乃摩之以其欲焉有不听者故曰独行之道夫㡬者不晩成而不抱久而化成 权篇说者说之也说之者资之也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应对者利辞也利辞者轻论也成义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难言者郤论也郤论者钓㡬也佞言者谄而干忠谀言者博而干智平言者决而干勇戚言者权而干信静言者反而干胜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䇿选进谋者权也从舍不疑者决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故口者㡬关也所以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闲见奸邪故曰参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翺翔而不迷变易而不危者观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讳忌也众口铄金言有曲故也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智者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而谈者知用其用也故曰辞言五曰病曰恐曰忧曰怒曰喜五者有一必失中和而不平畼故曰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恐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拙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过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是故与智者言将此以明之与不智者言将此以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不乱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 谋篇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曰上曰中曰下参以立焉以生奇奇不知其所拥始于古之所从故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夫度财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故同情而俱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数行也此所以察同异之分其类一也故墙坏于其隙木毁于其节斯盖其分也故变生于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夫仁人轻货不可诱以利可使出费勇士轻难不可惧以患可使据危智者达于数明于理不可欺以诚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裁之故为强者积于弱也有馀者积于不足也此其道术行也故外亲而内疏者说内内亲而外疏者说外故因其疑以变之因其见以然之因其说以要之因其势以成之因其恶以权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正之符而应之拥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其身内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无以人之近所不欲而强之于人无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故阴道而阳取之也故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恶故至情托焉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谋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失命也故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以此观之亡不可以为存而危不可以为安然而无为而贵智矣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既用见可否择事而为之所以自为也见不可择事而为之所以为人也故先王之道阴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道理达于此义者则可与言由能得此则可与榖远近之义
  说苑鬼谷子曰人之不善而能矫之者难矣说之不行言之不从者其辩之不明也既明而不行者持之不固也既固而不行者未中其心之所善也辩之明之持之固之又中其人之所善其言神而珍白而分能入于人之心如此而说不行者天下未尝闻也此之谓善说拾遗记张仪苏秦二人同志好学迭翦发而鬻之以相养成佣力写书非圣人之言不读遇见坟典行途无所题记以墨书掌及股里夜还而写之折竹为简二人每假食于路剥树皮编以为书帙以盛天下良书尝息大树之下假息而寐有一先生言二子何勤苦也仪秦又问之子何国人答曰吾生于归谷亦云鬼谷鬼者归也又云归者谷名也乃谓其术教以干世出俗之辩即探胸内得二卷说书言辅时之事
  论衡苏秦张仪从横习之鬼谷先生掘地为坑曰下说令我泣出则耐分人君之地苏秦下说鬼谷先生泣下沾襟鬼谷子鬼谷先生曰苏秦张仪一体也然其矫尾厉角含吐纵横仪下如秦是能分人主之地也○今夲无
  真隐𫝊鬼谷先生不知何许人也隐居韬智居鬼谷山因以为称苏秦张仪师之遂立功名先生遗书责之曰若二君岂不见河边之树乎仆御折其枝波浪荡其根上无径尺之阴下被数十之痕此木岂与天地有仇怨所居然也子不见嵩岱之松柏华霍之檀桐乎上枝干于青云下根通于三泉千秋万岁不受斧斤之患此木岂与天地有骨肉哉盖所居然也○录异记曰鬼谷先生者古之真仙也云姓王氏自轩辕之代历于商周随老君西化流沙洎周末复还中国居汉滨鬼谷山受道弟子百馀人惟张仪苏秦不慕神仙好纵横之术时王纲颓弛诸侯相征陵弱暴寡干戈云扰二子得志肆唇吻于战国之中或遇或否或屯或泰以辩谲相高争名贪禄无复云林之志先生遗仪秦书曰二君足下功名赫赫但春到秋不得久茂日既将尽时既将老君不见河边之树乎仆驭折其枝波浪激其根此木非与天下人有仇怨所居者然也子不见嵩岱松柏华霍之树上叶凌青云下根通三泉上有玄狐黑猿下有豹隐龙潜千秋万岁不逢斤斧之患此木非与天下人有骨肉盖所居者然也今二子好云路之荣慕长久之功轻乔松之永延贵一夕之浮爵痛焉悲夫二君痛焉悲夫二君仪秦答书曰先生秉徳含弘饥必啖芝英渇必饮玉浆徳与神灵齐明与三光同不忘赐书戒以贪昧仪以不敏名闻不昭入秦匡霸欲翼时君刺以河边喻以深山虽素空暗诚衔斯旨仪等曰伟哉先生玄览遐鉴兴亡皎然二子不能抑志退身甘蓼虫之乐栖竹苇之巢自掇泯灭悲夫痛哉○此皆拟作耳 典略邯郸之北有苏大侯者苏秦往说之大侯送以黄金百镒其家丞谏曰君侯之与客无故旧而送之百金其说可得闻邪苏大侯曰客天下辩士也立谈之闲再夺吾地而复归之吾地虽小岂直百金邪 汉书从横家苏子三十一篇名秦 张子十篇名仪









  绎史卷一百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五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卫鞅变秦法尸佼附
  史记出子二年庶长改迎灵公之子献公于河西而立之杀出子及其母沈之渊旁秦以往者数易君君臣乖乱故晋复彊夺秦河西地吕氏春秋秦小主夫人用奄变群贤不说自匿百姓郁怨非上公子连亡在魏闻之欲入因群臣与民从郑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义不两主公子勉去矣公子连去入翟从焉氏塞菌改入之夫人闻之大骇令吏兴卒奉命曰冦在边卒与吏其始发也皆曰往撃冦中道因变曰非撃冦也迎主君也公子连因与卒俱来至雍围夫人夫人自杀公子连立是为献公怨右主然而将重罪之徳菌改而欲厚赏之监突争之曰不可秦公子之在外者众若此则人臣争入亡公子矣此不便主献公以为然故复右主然之罪而赐菌改官大夫赐守塞者人米二十石 献公元年止从死二年城栎阳○徐广曰徙都之 四年正月庚寅孝公生十六年桃冬花○年表民大疫 十八年雨金栎阳○年表栎阳雨金四月至八月 二十一年与晋战于石门斩首六万天子贺以黼黻二十四年献公卒○年表二十三年 子孝公立年已二十一岁矣孝公元年河山以东彊国六与齐威楚宣魏惠燕悼韩哀赵成侯并淮泗之闲小国十馀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滨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诸侯力政争相并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孝公于是布恵振孤寡招战士明功赏下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闲修徳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寕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彊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于是乃出兵东围陜城西斩戎之獂王卫鞅闻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监求见孝公
  战国䇿魏公叔痤病恵王往问之曰公叔病即不可讳将柰社稷何公叔痤对曰痤有御庶子公孙鞅愿王以国事听之也为弗能听勿使出境王弗应出而谓左右曰岂不悲哉以公孙之贤而谓寡人必以国事听鞅不亦悖乎公叔痤死公孙鞅闻之已葬西之秦孝公受而用之秦果日以强魏日以削此非公叔之悖也恵王之悖也悖者之患固以不悖者为悖
  史记商君者卫之诸庶孽公子也名鞅姓公孙氏其祖夲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贤未及进会痤病魏恵王亲往问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柰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愿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痤召鞅谢曰今者王问可以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许我我方先君后臣因谓王即弗用鞅当杀之王许我汝可疾去矣且见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卒不去恵王既去而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公叔既死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迺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监以让卫鞅卫鞅曰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中旨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见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曰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之矣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䣛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景监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久远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彊国之术说君君大说之耳然亦难以比徳于殷周矣 二年天子致胙三年卫鞅说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孝公善之甘龙杜摰等弗然相与争之卒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乃拜鞅为左庶长
  商子更法孝公平画公孙鞅甘龙杜挚三大夫御于君虑世事之变讨正法之夲使民之道君曰代立不忘社稷君之道也错法务民主长臣之行也今吾欲变法以治更礼以教百姓恐天下之议我也公孙鞅曰臣闻之疑行无成疑事无功君亟定变法之虑殆无顾天下之议之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必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因见毁于民语曰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可与乐成功郭偃之法曰论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法者所以爱民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茍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扵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臣闻之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者不劳而功成据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今若变法不循秦国之故更礼以教民臣恐天下之议君愿熟察之公孙鞅曰子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夫常人安于故习学者溺于所闻此两者所以居官而守法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三代不同道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故知者作法而愚者制焉贤者更礼而不肖者拘焉拘礼之人不足与言事制法之人不足与论变君无疑矣杜挚曰臣闻之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臣闻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君其图之公孙鞅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文武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古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夏商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可必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君无疑矣孝公曰善吾闻穷巷多吝曲学多辩愚者笑之智者哀焉狂夫之乐贤者丧焉拘世以议寡人不之疑矣于是遂出垦草令 垦令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则农有馀日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则农不救农不救而有馀日则草必垦矣訾粟而税则上一而民平上一则信信则臣不敢为邪民平则慎慎则难变上信而官不敢为邪民慎而难变则下不非上中不苦官下不非上中不苦官则壮民疾农不变壮民疾农不变则少民学之不休少民学之不休则草必垦矣无以外权爵任与官则民不贵学问又不贱农民不贵学则愚愚则无外交无外交则勉农而不偷民不贱农则国安不殆国安不殆勉农而不偷则草必垦矣禄厚而税多食口众者败农者也则以其食口之数贱而重使之则辟淫㳺食之民无所于食民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农无得粜则窳惰之农勉疾商不得籴则多岁不加乐多岁不加乐则饥岁无裕利无裕利则商怯商怯则欲农窳惰之农勉疾商欲农则草必垦矣声服无通于百县则民行作不顾休居不听休居不听则气不淫行作不顾则意必一意一而气不淫则草必垦矣无得取庸则大夫家长不见缮爱子不惰食惰民不窳而庸民无所于食是必农大夫家长不见缮则农事不伤爱子惰民不窳则故田不荒农事不伤农民益农则草必垦矣废逆旅则奸伪躁心私交疑农之民不行逆旅之民无以食即必农农则草必垦矣壹山泽则恶农慢惰倍欲之民无所于食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贵酒肉之价重其租令十倍其朴然则商估少农不能喜酣奭大臣不为荒饱商估少则上不费粟民不能喜酣奭则农不慢大臣不荒则国事不稽主无过举上不费粟民不慢农则草必垦矣重刑而连其罪则褊急之民不斗很刚之民不讼怠惰之民不游费资之民不作巧谀恶心之民无变也五民者不生于境内则草必垦矣使民无得擅从则诛愚乱农农民无所于食而必农愚心躁欲之民一意则农民必静农静诛愚则草必垦矣均出馀子之使令以世使之又高其解舍令有甬官食槩不可以辟役而大官未可必得也则馀子不㳺事人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辩慧㳺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居㳺于百县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知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知农不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令军市无有女子而命其商令人自拾甲兵使视军兴又使军市无得私输粮者则奸谋无所于伏盗输粮者不私稽轻惰之民不㳺军市盗粮者无所售送粮者不私轻惰之民不㳺军市则农民不淫国粟不劳则草必垦矣百县之治一形则从迂者不敢更其制过而废者不能匿其举过举不匿则官无邪人迂者不饰代者不更则官属少而民不劳官无邪则民不敖民不敖则业不败官属少徴不烦民不劳则农多日农多日徴不烦业不败则草必垦矣重关市之赋则农恶商商有疑惰之心农恶商商疑惰则草必垦矣以商之口数使商令之斯舆徒重者必当名则农逸而商劳农逸则良田不荒商劳则去商丧寡之礼无通于百县则农民不饥行不饰农民不饥行不饰则公作必疾而私作不荒则农事必胜农事必胜则草必垦矣今送粮无取僦无得反庸车牛舆设设必当名然则往速来疾则业不败农业不败农则草必垦矣无得为罪人请于吏而饟食之则奸民无主奸民无主则为奸不勉农民不伤奸民 无朴奸民无朴则农民不败农民不败则草必垦矣
  史记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夲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于民期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卫鞅曰此皆乱化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城其后民莫敢议令于是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韩非子公孙鞅之法也重轻罪重罪者人之所难犯也而小过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无离其所难此治之道夫小过不生大罪不至是人无罪而乱不生也一曰公孙鞅曰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重者不来是谓以刑去刑也 古秦之俗君臣废法而服私是以国乱兵弱而主卑商君说秦孝公以变法易俗而明公道赏告奸困末作而利夲事当此之时秦民习故俗之有罪可以得免无功可以得尊显也故轻犯新法于是犯之者其诛重而必告之者其赏厚而信故奸莫不得而被刑者众民疾怨而众过日闻孝公不听遂行商君之法民后知有罪之必诛而私奸者众也故民莫犯其刑无所加是以国治而兵彊地广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罚重而告奸之赏厚也此亦使天下必为已视听之道也 新书商君违礼义弃伦理并心于进取行之三岁秦俗日败秦人有子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假父耰鉏杖彗耳虑有徳色矣母取瓢椀箕帚虑立讯语抱哺其子与公并踞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睨其慈子嗜利而轻简父母也念罪非有储理也亦不同禽兽仅焉耳 居三年作为筑冀阙宫庭于咸阳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而集小都乡邑聚为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平斗桶权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䖍复犯约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彊天子致胙于孝公诸侯毕贺 十年卫鞅为大良造十二年作为咸阳筑冀阙秦徙都之并诸小乡聚集为大县县一令四十一县为田开阡陌东地渡洛十四年初为赋十九年天子致伯二十年诸侯毕贺秦使公子少官率师会诸侯逢泽朝天子
  商子农战凡人主之所以劝民者官爵也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今民求官爵皆不以农战而以巧言虚道此谓劳民劳民者其国必无力无力者其国必削善为国家者其教民也皆作壹而得官爵是故不官无爵国去言则民朴民朴则不淫民见上利之从壹空出也则作壹作壹则民不偷营民不偷营则多力多力则国彊今境内之民皆曰农战可避而官爵可得也是故豪杰皆可变业务学诗书随从外权上可以得显下可以求官爵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具备国之危也民以此为教者其国必削善为国者仓廪虽满不偷于农国大民众不淫于言则民朴壹民朴壹则官爵不可巧而取也不可巧取则奸不生奸不生则主不惑今境内之民及处官爵者见朝廷之可以巧言辩说取官爵也故官爵不可得而常也是故进则曲主退则虑私所以实其私然则下卖权矣夫曲主虑私非国利也而为之者以其爵禄也下卖权非忠臣也而为之者以末货也然则下官之冀迁者皆曰多货则上官可得而欲也曰我不以货事上而求迁者则如以狸饵䑕尔必不冀矣若以情事上而求迁者则如引诸绝绳而求乘枉木也愈不冀之矣二者不可以得迁则我焉得无下动众取货以事上而以求迁乎百姓曰我疾农先实公仓收馀以食亲为上忘生而战以尊主安国也仓虚主卑家贫然则不如索官亲戚交㳺合则更虑矣豪杰务学诗书随从外权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民以此为教则粟焉得无少而兵焉得无弱也善为国者官法明故不任智虑上作壹故民不荣则国力博国力博者强国好言谈者削故曰农战之民千人而有诗书辩慧者一人焉千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农战之民百人而有技艺一人焉百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国待农战而安主待农战而尊夫民之不农战也上好言而官失之也常官则国治一务则国富国富而治王之道也故曰王道作外身作壹而已矣今上论材能知慧而任之则知慧之人希主好恶使官制物以适主心是以官无常国乱而不一辩说之人而无法也如此则民务焉得无多而地焉得无荒诗书礼乐善修仁廉辩慧国有十者上无使守战国以十者治敌至必削不至必贫国去此十者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国好力者以难攻以难攻者必兴好辩者以易攻以易攻者必危故圣人明君者非尽能其万物也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也察要而已矣今为国者多无要朝廷之言治也纷纷焉务相易也是以其君惛于说其官乱于言其民惰而不农故其境内之民皆化而好辩乐学事商贾为技艺避农战如此则不远矣国有事则学民恶法商民善化技艺之民不用故其国易破也夫农者寡而㳺食者众故其国贫危今夫蛆螣蚼蠋春生秋死一出而民数年不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为蛆螣蚼蠋亦大矣虽有诗书乡一束家一员独无益于治也非所以反之术也故先王反之于农战故曰百人农一人居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农半居者危故治国者欲民之累也国不农则与诸侯争权不能自持也则众力不足也故诸侯桡其弱乘其衰大地侵削而不振则无及已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归心于农则民朴而可正也纷纷则易使也信可以守战一则小诈而重居一则可以赏罚进也一则可以外用也夫民之亲上死制也以其旦暮从事于农夫民之不可用也见言谈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商贾之可以富家也技艺之足以距口也民见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则必避农战则民轻其居轻其居则不为上守战也凡治国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搏也是以圣人作壹搏之也国作一岁者十岁强作一十岁者百岁强修一百岁者千岁强千岁强者王君修赏罚以辅壹教是以其教有所常而政有成也王者得治民之至要故不待赏赐而民亲上不待爵禄而民从事不待刑罚而民致死国危主忧说者成伍无益于安危也夫国危主忧也者强敌大国也人君不能服强国破大国也则修守备便地形搏民力以待外事然后患可以去而王可致也是以明君修政作壹去无用止浮学事淫民壹之农然后国家可富而民力可搏也今世主皆忧其国之危而兵之弱也而强听说者说者成伍烦言饰辞而章无用主好其辩不求其实说者得意道路曲辩軰軰成群民见其可以取王公大人也而皆学之夫人聚党与说议于国纷纷焉小民乐之大人说之故其民农者寡而游食者众众则农者殆农者殆则土地荒学者成俗则民舍农从事于谈说高言伪议舍农㳺食而以言相高也故民离上而不臣者成群此贫国弱兵之教也夫国庸民以言则民不畜于农故惟明君知好言之不可以强兵辟土也惟圣人之治国作壹搏之于农而已矣 去强以强去强者弱以弱去强者强国为善奸必多国富而贫治曰重富重富者强国贫而富治曰重贫重贫者弱兵行敌所不敢行强事兴敌所修为利主贵多变国贵少变国多物削主少物强千乘之国守千物者削战事兵用曰强战乱兵息而国削农商官三者国之常官也三官者生虱官者六曰岁曰食曰玩好曰志曰行  六者有朴必削三官之朴三人六官之朴一人以治法者强以治政者削常官法去迁官治大国小治小国大强之重削弱之重强夫以强攻强者亡以弱攻弱者王国强而不战毒输于内礼乐虱官生必削国遂战毒输于敌国无礼乐虱官必强举荣任功曰强虱官生必削农少商多贵人贫商贫农贫三官贫必削国有礼有乐有诗有书有善有修有孝有悌有廉有辩国有十者上无使战必削至亡国无十者上有使战必兴至王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国 国用诗书礼乐孝悌善修治者敌至必削国不至必贫国不用八者治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必能有之按兵而不攻必富国好力日以难攻好言日以易攻国以难攻者起一得十国以易攻者出十亡百重罚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兴国行罚民利且罚行赏 民利且爱行刑重其轻者轻其重者轻者不生重者不来国无力而行知巧者必亡怯民使以刑必勇勇民使以赏则死怯民勇勇民死国无敌者强强必王贫者使以刑则富富者使以赏则贫治国能富者贫令贫者富则国多力多力者王王者刑九赏一强国刑七赏三削国刑五赏五国作一岁十岁强作一十岁百岁强作一百岁千岁强千岁强者王威以一取十以声取实故能为威者王能生不能杀曰自攻之国必削能生能杀曰攻敌之国必强故攻官攻力乐国用其二舍一必强令用三者威必王十里断者国弱九里断者国强以日治者王夜治者强宿治者削举口数生者著死民者削民众从不逃粟野无荒草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曰不刑重轻刑去事成国强重重轻轻刑至事生国削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恵恵生于力举日以成勇战战以成知谋粟生而金死而粟夲物贱事者众买者少农而奸劝其兵弱国必削至亡金一两生于境内金一两死于境外国好生金于境内则金粟两死仓府两虚国好生粟于境内则金粟两生仓府两实强国之十三数境内仓口之数壮男壮女之数老弱之数官上之数以言说取食者之数利民之数焉牛刍稿之数欲强国不知国十三数地虽利民虽众国愈弱至削国无怨民曰强国兴兵而伐则武爵武任必胜按兵而农粟爵粟任则国富兵起而胜敌按兵而国富者王 开塞天地设而民生之当此之时也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其道亲亲而爱私亲则别爱私则阴阳民险众而以别险为务则有乱当此时也民务胜而力征务胜则争力征则讼讼而无正则莫得其性也故贤者立中设无私而民说仁当此时也亲亲废上贤立矣凡仁者以爱利为务而贤者以相出为道民众而无制久而相出为道则有乱故圣人承之作为土地货财男女之分分定而无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设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既立其君则上贤废而贵贵立矣然则上世亲亲而爱私中世上贤而说仁下世贵贵而尊官上贤者以赢相出也而立君者使贤无用也亲亲者以私为道也而中正者使私无行也此三者非事相反也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变而行道异也故曰王者有绳先王道一端而臣道亦一端所道则异而所绳则一也故曰民愚则智可以王世智则力可以王民愚则力有馀而智不足世智则巧有馀而力不足民之生不智则学力尽而服故神农教耕而王天下师其智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也夫民愚不怀智而问世智无馀力而服故以爱王天下者并刑力征诸侯者退徳圣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则后于时修今则塞于势周不法商夏不法虞三代异势而皆可以王故兴王有道而持之异理武王逆取而贵顺争天下而上让其取之以力持之以义今世强国事兼并弱国务力守上不及虞夏之时而下不修汤武汤武塞故万乘莫不战千乘莫不守此道之塞久矣而世主莫之能废也故三代不四非明主莫有能听也今日愿启之以效古之民朴以厚今时民巧以伪故效于古者先徳而防治于今者前刑而法此俗之所惑也今世之所谓义者将立民之所好而废其所恶此其所谓不义者将立民之所恶而废其所乐也二者名贸实易不可不察也立民之所乐则民伤其所恶立民之所恶则民安其所乐何以知其然也夫民忧则思思则出度乐则淫淫则主佚故以刑治则民威民威则无奸无奸则民安其所乐以义教则民纵民纵则乱乱则民伤其所恶吾所谓利者义之夲也而世所谓义者暴之道也夫正民者以其所恶必终其所好以其所好必败其所恶治国刑多而赏少  故王者刑九而赏一削国赏九而刑一夫过有厚薄则刑有轻重善有小大则赏有多少此二者世之常用也刑加于罪所终则奸不去赏施于民上义则过不止刑不能去奸而赏不能止过者必乱故王者刑用于将过则大邪不生赏施于告奸则细过不失治民能使大邪不生细过不失则国治国治必强一国行之境内独治二国行之兵则少寝天下行之至徳复立此吾以杀刑之反于徳而义合于暴也古者民藂生而群处故求有上也将以为治也今有主而无法其害与无主同有法不胜其乱与不法同天下不安无君而乐胜其法则举世以为惑也夫利天下之民者莫大于治而治莫康于立君立君之道莫广于胜法胜法之务莫急于去奸去奸之夲莫深于严
  刑故王者以赏禁以刑劝求过    不求善藉刑以去刑 兵守四战之国贵守战负海之国贵攻战四战之国好举兴兵以距四邻者国危四邻之国一兴事而已四兴军故曰国危四战之国不能以万室之邑含钜万之军者其国危故曰四战之国务在守战守有城之邑不知以死人之力与客生力战其城拔者死人之力也客不尽夷城客无从入此谓以死人之力与客生力战城尽夷客若有从入则客必罢中人必佚矣以佚力与罢力战此谓以生人力与客死力战皆曰围城之患患无不尽死而已此三者非患不足将之过也守城之道盛力故曰客治簿檄三军之多分以客之候车之数三军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男女之老弱者为一军此谓之三军也壮男之军使盛食励兵陈而待敌壮女之军使盛食负垒陈而待令客至而作土以为险阻及耕格阱发梁撤屋给从从之不洽而熯之使客无得以助攻备老弱之军使牧牛马羊彘草木之可食者收而食之以获其壮男女之食而慎使三军无相过壮男过壮女之军则男贵女而奸民有从谋而国亡喜与其恐有蚤闻勇民不战壮男壮女过老弱之军则老使壮悲弱使强怜悲怜在心则使勇民更虑而怯民不战故曰慎使三军无相过此盛力之道 来民地方百里者山陵处什一薮泽处什一谿谷流水处什一都邑蹊道处什一恶田处什一良田处什四此食作夫五万其山陵谿谷薮泽可以给其材都邑蹊道足以处其民先王制土分民之律也今秦之地方千里者五而榖土不能处二田数不满百万其薮泽蹊谷名山大川之材物货宝又不尽为用此人不称土也秦之所与邻者三晋也所欲用兵者韩魏也彼土狭而民众其宅参居而并处其寡萌贾息民上无通名下无田宅而恃奸务末作以处人之复阴阳泽水者过半此其土之不足以生其民也以有过秦民之不足以实其土也意民之情其所欲者田宅也而晋之无有也信秦之有馀也必如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臣切以王吏之明为过见此其所以弱不夺三晋民者爱爵而重复也其说曰三晋之所以弱者其民务乐而复爵轻也今秦之所以强者其民务苦而复爵重也今多爵而久复是释秦之所以强而为三晋之所弱也此王吏重爵爱复之说也而臣切以为不然夫所以为苦民而强兵者将以攻敌而成所欲也兵称曰敌弱而兵强此言不失吾所以攻而敌失其所守也今三晋不胜秦四世矣自魏襄王以来野战不胜守城必拔小大之战三晋之所以亡于秦者不可胜数也若此而不服秦能取其地而不能夺其民也今王发明惠诸侯之士来归 义者今使复之三世无知军事秦四境之内陵阪丘隰不起十年往者于律也足以造作夫百万曩者臣言曰意民之情其所生者田宅也晋之无有也信秦之有馀也必若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今利其田宅而复之三世此必与其所欲而不使行其所恶也然即山东之民无不西者矣且直言之谓也不然夫实圹什虚出天宝而百万事夲其所益多也岂徒不失其所以攻乎夫秦之所患者兴兵而伐则国家贫安居而农则敌息此王所以不能两成也故三世战胜而天下不能令以故秦事敌而使新民作夲兵虽百宿于外境内不失须臾之时此富强两成之效也臣之所谓兵者非谓悉兴尽起也论境内所能给军卒车骑令故秦兵新民给刍食天下有不服之国则王以此春围其农夏食其食秋取其刈冬陈其宝以大武揺其夲以广文安其嗣王行此十年之内诸侯将无异民而王何为爱爵而重复乎周军之胜华军之胜秦斩首而东之东之无益亦明矣而吏犹以为大功为其损敌也今以草茅之地来三晋之民而使之事夲此其损敌也与战胜同实而秦得之以为粟此反行两登之计也且周军之胜华军之胜长平之胜秦所亡民者㡬何民客之兵不得事夲者㡬何臣切以为不可数矣假使王之群臣有能用之费此之半弱晋强秦若三战之胜者王必加大赏焉今臣之所言民无一日之繇官无数钱之费其弱晋强秦有过三战之胜而王犹以为不可则臣愚窃不能已齐人有东郭敞者犹多愿愿有万金其徒请赒焉不与曰吾将以求封也其徒怒而去之宋曰此无于爱也故不如 与之有也今晋有晋而秦爱其复此爱非其有以失其有也岂异东郭敞之爱非其有以亡其徒乎且古有尧舜当时而见称中世有汤武在位而民服此三王者万世之所称也以为圣王也然其道犹不能取用于后今复之三世而三晋之民可尽也是非王贤力今时而使后世为王用乎然则非圣别说而听圣人难也○篇内多言鞅以后事非商子夲书也赏刑圣人之为国也一赏一刑一教一赏则兵无敌一
  刑则令行一教则下听上夫明赏不费明刑不戮明教不变而民知于民务国无异国明赏之犹至于无赏也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明教之犹至于无教也所谓一赏者利禄官爵搏出于兵无有异施也夫固愚智贵贱勇怯贤不肖皆尽其胸臆之知竭其股肱之力出死而为上用也天下豪杰贤良从之如流水夫故兵敌而令行于天下万乘之国不敢苏其兵中原千乘之国不敢捍城万乘之国若有苏其兵中原者战将覆其军千乘之国若有以捍城者攻将陵其城战必覆人之军攻必陵人之城尽城而有之尽宾而致之虽厚庆赏何费匮之有矣昔汤封于赞茅文王封于岐周方百里汤与桀战于鸣条之野武王与纣战于牧野之中大破九军奕为列诸侯士卒坐陈者里有书社车休息不乘纵马华山之阳纵牛于农泽纵之老而不收此汤武之赏也故曰赞茅岐周之粟以赏天下之人不人得一胜以其钱赏天下之人不人得一钱故曰百里之居而封侯其臣大其旧自士卒坐陈者里有书社赏之所加宽于牛马者何也善因天下之货以赏天下之臣故曰明赏不费汤武既破桀纣海内无害天下大定筑王库藏五兵偃武事行文教倒载㦸戈搢笏作为乐以申其徳当此时也赏禄不行而民整齐故曰明赏之犹至于无赏也所谓一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有不从王令犯国禁乱上制者罪死不赦有功于前有败于后不为损刑有善于前有过于后不为亏法忠臣孝子有过必以其数断守法守职之吏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周官之人知而谓之上者自免于罪无贵贱尸袭其官长之官爵田禄故曰重刑连其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故无刑也夫先王之禁刺杀断人之足黥人之面非求伤民也以禁奸止过也故禁奸奸止莫若重刑刑重而必得则民不敢试故国无刑民国无刑民故曰明刑不戮晋文公将欲明刑以亲百姓于是合诸侯大夫于侍千宫颠颉后至请其罪君曰用事焉吏遂断颠颉之脊以殉晋国之士稽焉皆惧曰颠颉之有宠也断以殉况于我乎举兵伐曹五鹿反及郑之埤东徴之亩胜荆人于城濮三军之士止之如斩足行之如流水三军之士无敢犯禁者故一假道重刑于颠颉之脊曰而致国治昔者周公旦杀管叔流霍叔曰犯禁者也天下众皆曰亲昆弟有过不违而况疏远乎故天下知用刀锯于周庭而海内治故曰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所谓一教者博闻辩慧信廉礼乐修行群党任誉清浊不可以富贵不可以评刑不可独立私议以陈其上坚者破锐者挫虽曰圣智巧佞厚朴则不能以非功罔上利然贵富之门要存战而已矣彼能战者践富贵之门强梗焉有常刑而不赦是父兄昆弟知识婚姻合同者皆曰务之所加存战而已矣夫故当壮者务于战老弱者务于守死者不悔生者务劝此臣之所谓一教也民之欲贵富也共阖棺而后出而贵富之门必出于兵是故民闻战而相贺也起居饮食所歌谣者战也此臣之所谓明教之犹至于无教也此臣所谓参教也圣人非能通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举要以致万物故寡教而多功圣人治国也易知而难行也是故圣人不必加凡主不必废杀人不为暴赏人不为仁者国法明也圣人以功授官予爵故贤者不忧圣人不宥过不赦刑故奸无起圣人治国也审一而已矣 画策昔者昊英之世以伐木杀兽人民少而木兽多黄帝之世不麛不卵官无供备之民死不得用椁事不同皆王者时异也神农之世公耕而食妇织而衣刑政不用 治甲兵不起而王神农既没以强胜弱以众暴寡故黄帝作为君臣上下之仪父子兄弟之礼夫妇妃匹之合内行刀锯外用甲兵故时变也由此观之神农非高于黄帝也然其名尊者以适于时也故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以刑去刑虽重刑可也以力之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能胜强敌者必先胜其民者也故因民之夲在制民若冶于金陶于土也夲不坚则民如飞鸟禽兽其孰能制之民夲法也故善治者塞民以法而民地作矣名尊地广以至王者何故名卑地削以至于亡者战罢者也不胜而王不败而亡者自古及今未尝有也民勇者战胜 一民于战者民勇不能一民于战者民不勇圣王见勇至之于兵也故兴国而责之于兵入其国观其治兵用者强因以知民之见用者也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则民用矣凡战者民之所恶也能使民乐战者王强国之民父遗其子兄遗其弟妻遗其夫皆曰不得无返又曰失法离令若死我死乡治之行闲无所逃迁徙无所入行闲之治连以五辩之以章束之以令穷天所处以此无所生是以三军之众从令如流死而不旋踵国之乱也非其法乱也非法不用也国皆有潜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国皆有禁奸邪刑盗贼之法而无使奸邪盗贼必得之法为奸邪盗贼者死刑而奸邪盗贼不止者不必得必得而尚有奸邪盗贼者刑轻也刑轻者不得诛也必得者刑者众也故善治刑者不善而不赏善故不刑而民善不刑而民得善刑重也刑重者民不敢犯国故无刑也而民莫敢为非是一国皆善也故不赏善而民善赏善之不可也犹赏不盗故善治者使跖可信而况伯夷乎不能治者使伯夷可疑而况跖乎势不能为奸虽跖可信也势得为奸虽伯夷可疑也国治或重明主在上所举必贤则法可在贤法可在贤则法在下不肖不敢为非是谓重治不明主在上所举必不肖国无明法不肖者敢为非是谓重乱兵或重强或重弱民固欲战又不得不战是谓重强民固不欲战又得无战是谓重弱明主不滥富贵其臣所谓富者非粟米珠玉也所谓贵者非爵位官职也废法作私爵禄之富贵凡人主徳行非出人也知非出人也勇力非过人也然民虽有圣知弗敢我谋勇力弗敢我杀虽众不敢胜其主虽民至亿万之数悬重赏而民不敢争行罚而民不敢怨者法也国乱者民多私义兵弱者民多私勇则削国之所以取爵禄者多涂亡国之所以贱爵轻禄不作而食不战而荣无爵而尊无禄而富无官而长此之谓奸民所谓治主无忠臣慈父无孝子欲无善言皆以法相司也命相正也不能独为非而莫与人为非所谓富者入多而出寡衣服有制饮食有节则出寡矣女事尽于内男事尽于外则入多矣所谓明者无所不见则群臣不敢为奸百姓不敢为非是以人主处匡床之上听丝竹之声而天下治所谓明者使众不得不为所谓强者天下胜天下胜是故合力是以勇强不敢为暴圣知不敢为诈而虚用兼天下之众莫敢不为其所好而辟其所恶所谓强者使勇力不得不为己用其志足天下益之不足天下说之恃天下者天下去之自恃者得天下得天下者先自得者也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者也圣人知必然之理必为之时势故为必治之政战必勇之民行必听之令是以兵出而无敌令行而天下朝黄鹄之飞日行千里有必飞之备也骐𬴊𫘧駬每一日走千里有必走之势也虎豹熊罴而无敌有必胜之理也圣人见本然之政知必然之理故其制民也如以高下制水如以燥湿制火故曰仁者能仁于人而不能使人仁义者能爱于人而不能使人相爱是以知仁义之不足以治天下也圣人有必信之性又有使天下不得不信之法所谓义者为人臣忠为人子孝少长有礼男女有别非其义也饿不茍食死不茍生此乃有法之常也圣王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则已矣汉书法家商君二十九篇 兵权谋公孙鞅二十七篇 淮南子秦国之俗贪狼强力寡义而趋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劝以赏而不可厉以名被险而带河四塞以为固地利形便畜利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势而吞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
  史记二十二年卫鞅撃魏虏魏公子卬封鞅为列侯号商君 卫鞅说孝公曰秦之与魏譬若人之有腹心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岭厄之西都安邑与秦界河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魏往年大破于齐诸侯畔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支秦必东徙东徙秦据河山之固东乡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孝公以为然使卫鞅将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将而撃之军既相距卫鞅遗魏将公子卬书曰吾始与公子驩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为然会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袭虏魏公子卬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魏惠王兵数破于齐秦国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梁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卫鞅既破魏还秦封之于商十五邑号为商君纪年秦封卫鞅于邬改名曰商
  吕氏春秋公孙鞅之于秦非父兄也非有故也以能用也欲堙之责非攻无以于是为秦将而攻魏魏使公子卭将而当之公孙鞅之居魏也固善公子卭使人谓公子卭曰凡所谓㳺而欲贵者以公子之故也今秦令鞅将魏令公子当之岂且忍相与战哉公子言之公子之主鞅请亦言之主而皆罢军于是将归矣使人谓公子曰归未有时相见愿与公子坐而相去别也公子曰诺魏吏争之曰不可公子不听遂相与坐公孙鞅因伏卒与车骑以取公子卭秦孝公薨惠王立以此疑公孙鞅之行故加罪焉公孙鞅以其私属与母归魏襄疵不受曰以君之反公子卭也吾无道知君故士自行不可不审也○卭当为卬
  韩非子商君教秦孝公以连什伍设告坐之过燔诗书而明法令塞私门之请而遂公家之劳禁㳺宦之民而显耕战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国以富强八年而薨商君车裂于秦
  战国策卫鞅亡魏入秦孝公以为相封之于商号曰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无私罚不讳强大赏不私亲近法及太子黥劓其𫝊期年之后道不拾遗民不妄取兵革大强诸侯畏惧然刻深寡恩特以强服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传商君辞不受孝公已死惠王代后莅政有顷商君告归人说惠王曰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危今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为主大王更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之仇雠也愿大王图之商君归还惠王车裂之而秦人不怜
  史记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贵戚多怨望者赵良见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见也从孟兰皋今鞅请得交可乎赵良曰仆弗敢愿也孔丘有言曰推贤而戴者进聚不肖而王者退仆不肖故不敢受命仆闻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贪名仆听君之义则恐仆贪位贪名也故不敢闻命商君曰子不说吾治秦与赵良曰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彊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无为问仆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大筑冀阙营如鲁卫矣子观我治秦也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则仆请终日正言而无诛可乎商君曰语有之矣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终日正言鞅之药也鞅将事子子又何辞焉赵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闻秦缪公之贤而愿望见行而无资自粥于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缪公知之举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国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国之君一救荆国之祸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徳诸侯而八戎来服由余闻之款关请见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干戈功名藏于府库徳行施于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徳也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为事而大筑冀阙非所以为功也刑黥太子之师傅残伤民以骏刑是积怨畜祸也教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效上也捷于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为教也君又南面而称寡人日绳秦之贵公子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何不遄死以诗观之非所以为夀也公子䖍杜门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杀祝懽而黥公孙贾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此数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闟㦸者旁车而趋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夀乎则何不归十五都灌园于鄙劝秦王显岩冗之士养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徳可以少安君尚将贪商于之富宠秦国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宾客而不立朝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哉亡可翘足而待商君弗从后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商君商君亡至关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商君喟然叹曰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师弗受商君欲之他国魏人曰商君秦之贼秦彊而贼入魏弗归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复入秦走商邑与其徒属发邑兵北出撃郑秦发兵攻商君杀之于郑黾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灭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非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䖍欺魏将卬不师赵良之言亦足以发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卒受恶名于秦有以也夫
  新序秦孝公保崤函之固以广雍州之地东并河西北收上郡国富兵彊长雄诸侯周室归籍四方来贺为战国霸君秦遂以彊六世而并诸侯亦皆商君之谋也夫商君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使民内急耕织之业以富国外重战伐之赏以劝戎士法令必行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远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奸息故虽书云无偏无党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马法之励戎士周后稷之劝农业无以易此此所以并诸侯也故孙卿曰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然无信诸侯畏而不亲夫霸君若齐桓晋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负原之期而诸侯畏其彊而亲信之存亡继绝四方归之此管仲舅犯之谋也今商君倍公子卬之旧恩弃交魏之明信诈取三军之众故诸侯畏其彊而不亲信也藉使孝公遇齐桓晋文得诸侯之统将合诸侯之君驱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则亡矣天下无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诸侯卫鞅始自以为知霸王之徳原其事不谕也昔周召施善政及其死也后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诗是也尝舍于树下后世思其徳不忍伐其树况害其身乎管仲夺伯氏邑三百户无怨言今卫鞅内刻刀锯之刑外深𫓧钺之诛步过六尺者有罚弃灰于道者被刑一日临渭而论囚七百馀人渭水尽赤号哭之声动于天地畜怨积仇比于丘山所逃莫之隐所归莫之容身死车裂灭族无姓其去霸王之佐亦远矣然惠王杀之亦非也可辅而用也使卫鞅施宽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㡬霸者之佐哉○史记注引索隐曰是刘歆所撰后附尸佼
  尸子天右舒而起牵牛地左辟而起昴毕 春为忠东方为春春动也是故鸟兽孕寕草木华生万物咸遂忠之至也夏为乐南方为夏夏兴也南任也是故万物莫不任兴蕃殖充盈乐之至也秋为礼西方为秋秋肃也万物莫不礼肃敬之至也冬为信北方为冬冬终也阴阳之交接万物之始信之至也 使星司夜月司时犹使鸡司晨也 圣人身犹日也夫日圆盈尺光满天下圣人居室弥纶六合犹圣人之身小所烛远矣 自井中视星所见不过数星自丘上以望则见始出也私心井中也公心丘上也 日在井中不能烛远目在足下不能以视君之有国犹天之有日居不高则不明视不尊则不远 烛于玉烛饮于醴泉畅于永风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四时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甘雨时降万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谓醴泉其风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方盛冬为安静四时和为通正此之谓永风○尔雅疏引名仁意篇 海水三岁一周流波相薄故地动 凡水其方折者有玉其圆折者有珠清水有黄金龙渊有玉英 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无伤 泰山之中有神房阿阁朔方之寒冰厚六尺木皮三寸 龙门鱼之难也太行牛之难也以徳报怨人之难也 人知用贤之利也不能得贤其故何也夫买马不论足力以白黒为仪必无走马矣买玉不论美恶以大小为仪必无良宝矣举士不论才而以贵势为仪则伊尹管仲不为臣矣 我得民而治则马有紫燕兰池秀骐逢騩 文轩六𩧫是无四寸之键则车不行小亡则大者不成也 虎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贤者之生亦然 鹿驰走无顾六马不能望其尘所以及者顾也水积则生吞舟之鱼土积则生豫章之木学积亦有生焉农夫比粟商贾比财烈士比义卑墙来盗荣辱由中出敬侮由中生树葱韭者择之则蕃仁义亦不可不择也唯善无基义乃繁滋敬灾与凶祸乃不重鸡司夜狸执䑕日烛人此皆不能自全○此段文意不相属 墨子贵兼孔子贵公皇子贵衷田子贵均列子贵虚料子贵别囿其学之相非也数世矣而已皆弇于私也天帝皇后辟公弘廓宏溥介纯夏幠冡晊昄皆大也十有馀名而实一也若使兼公虚均衷平易别囿一实也则无相非也○尔雅疏引名广泽篇 黄帝曰合宫有虞曰总章殷人曰阳馆周人曰明堂 尧瘦舜黒皆为民也 娶同姓以妾为妻变太子专罪大夫擅立阙绝邻好则幽改衣服易礼刑则放 夫瑟贤者以其义而鼓之欲乐则乐欲悲则悲虽有暴君为之立变 水试断鹄雁陆试断牛马所以观良剑也 玉者色不如雪泽不如雨润不如膏光不如烛取玉甚难越三江五湖至昆仑之山千人往百人反百人往十人反至中国覆十万之师解三千之围松柏之鼠不知堂密之有美枞 鸿鹄在上鞹弩以待若发善否问二五弗知非二五难计也欲鸿之心乱也屠者割肉以知牛长少弓人剺筋以知牛长少雕人
  裁骨以知牛长少各有辨焉 中黄伯曰我左执太行之獶右执雕虎唯象之未试吾或焉有力者则又愿为牛与象自谓天下之义人也恶乎试之曰夫贫穷太行之獶也迹贱者义之雕虎也吾日试之矣 莒国有名焦原者广寻长五十步临百仞之谿莒国莫敢近也有以勇见莒子者独却行剂踵焉此所以服莒国也夫义之为焦原也高矣此义所以服一世也 韩雉见申羊于鲁有龙顾于沂韩雉曰吾闻也出见虎搏之见龙射之今不射是不得行吾闻也遂射之 有医竘者秦之良医也张子之背肿命竘治之谓竘曰背非吾背也任之治焉治之遂愈竘诚善治疾也张子委制焉夫身与国亦犹此必有所委制然后治 齐有贫者命其狗为富命其子为乐方将祭狗入于室叱之曰富出祝曰不祥家果有祸长子死哭之曰乐乎而不自悲也汉书杂家尸子二十篇名佼鲁人秦相商君师之鞅死佼逃入蜀○尸子书已亡此杂引于类书者














  绎史卷一百十五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六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齐田忌孙膑破魏
  战国策魏王欲攻邯郸季良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往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之国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庄子音义曰楚宣王朝诸侯鲁恭公后至而酒薄宣王怒欲辱之恭公不受命乃曰我周公之𦙍长于诸侯行天子礼乐勲在周室我送酒已失礼方责其薄无乃太甚遂不辞而还宣王怒乃发兵与齐攻鲁梁恵王常欲击赵而畏楚救楚以鲁为事故梁得围邯郸言事相由也许慎注淮南云楚会诸侯鲁赵侯献酒于楚王鲁酒薄而赵酒厚楚之主酒吏求酒于赵赵不与吏怒乃以赵厚酒易鲁薄酒奏之楚王以赵酒薄故围邯郸也
  史记魏恵王十七年围赵邯郸十八年拔邯郸赵请救于齐齐使田忌孙膑救赵败魏桂陵 赵成侯二十一年魏围我邯郸二十二年魏恵王抜我邯郸齐亦败魏于桂陵 齐威王二十六年魏恵王围邯郸赵求救于齐齐威王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段于朋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对曰夫魏氏并邯郸其于齐何利哉且夫救赵而军其郊是赵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敝魏邯郸拔而乘魏之敝威王从其计其后成侯驺忌与田忌不善公孙阅谓成侯忌曰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将战胜有功则公之谋中也战不胜非前死则后北而命在公矣于是成侯言威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郸拔齐因起兵撃魏大败之桂陵于是齐最彊于诸侯自称为王以令天下 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恵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辞谢曰刑馀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抟撠批亢𢭏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战国策邯郸之难昭奚恤谓楚王曰王不如无救赵而以强魏魏强其割赵必深矣赵不能听则必坚守是两敝也景舍曰不然昭奚恤不知也夫魏之攻赵也恐楚之攻其后也今不救赵赵有亡形而魏无楚忧是楚魏共赵也害必深矣何以两敝也且魏令兵以割赵赵见亡形而有楚之不救己也必与魏合而以谋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为赵援赵恃楚劲必与魏战魏怒于赵之劲而见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释赵赵魏相敝而齐秦应楚则魏可破也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赵邯郸拔楚取睢濊之闲 梁王伐邯郸而徴师于宋宋君使使者请于赵王曰夫梁兵劲而权重今徴师于敝邑敝邑不从则恐危社稷若扶梁伐赵以害赵国则寡人不忍也愿王之有以命敝邑赵王曰然夫宋之不如梁也寡人知之矣弱赵以强梁宋必不利也则吾何以告子而可乎使者曰臣请受边城徐其攻而留其日以待下吏之有城而已赵王曰善宋人因遂举兵入赵境而围一城焉梁王甚说曰宋人助我攻矣赵王亦曰宋人止于此矣故兵退难解徳施于梁而无怨于赵故名有所加而实有所归吕氏春秋唐尚敌年为史其故人唐尚愿之以谓唐尚唐尚曰吾非不得为史也羞而不为也其故人不信也及魏围邯郸唐尚说魏王而解之围以与伯阳其故人乃信其羞为史也居有闲其故人为其兄请唐尚曰魏君死吾将汝兄以代之其故人反兴再拜以信之
  史记魏恵王十九年诸侯围我襄陵二十年归赵邯郸与盟漳水上已上桂陵之战 齐威王三十三年杀其大夫牟辛三十五年公孙阅又谓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之卜者验其辞于王之所田忌闻之因遂率其徒袭攻临淄求成侯不胜而奔○按战国䇿田忌既败魏于马陵因被购不得入齐乃出奔楚与史不同也见后三十六年威王卒子宣王辟疆立宣王二年魏伐赵赵与韩亲共撃魏赵不利战于南梁宣王召田忌复故位○按南梁之难战国䇿称田侯在威王时犹未称王也史纪齐威宣之年皆误说见后
  战国䇿魏恵王起境内众将太子申而攻齐客谓公子理之𫝊曰何不令公子泣王太后止太子之行事成则树徳不成则为王矣太子年少不习于兵田盼宿将也而孙子善用兵战必不胜不胜必禽公子争之于王王听公子公子必封不听公子太子必败败公子必立立必为王也 魏太子自将过宋外黄外黄徐子曰臣有百战百胜之术太子能听臣乎太子曰愿闻之客曰固愿效之今太子自将攻齐大胜并莒则富不过有魏而贵不益为王若战不胜则万世无魏此臣之百战百胜之术也太子曰诺请必从公之言而还客曰太子虽欲还不得矣彼利太子之战攻而欲满其意者众太子虽欲还恐不得矣太子上车请还其御曰将出而还与北同不如遂行遂行与齐人战而死卒不得魏史记客曰太子虽欲还不得矣彼劝太子战攻欲啜汁者众○啜汁字妙 南梁之难韩氏请救于齐田侯召大臣而谋曰早救之孰与晚救之便张丏对曰晚救之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田臣思曰不可夫韩魏之兵未敝而我救之我代韩而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夫魏有破韩之志韩见且亡必东愬于齐我因阴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敝则国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田侯曰善乃阴告韩使者而遣之韩自以有齐国五战五不胜东愬于齐齐因起兵撃魏大破之马陵魏破韩弱韩魏之君因田婴北面而朝田侯史记韩氏请救于齐宣王召大臣而谋曰蚤救孰与晚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蚤救之孙子曰夫韩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韩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魏有破国之志韩见亡必东面而愬于齐矣吾因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则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阴告讳之使者而遣之讳因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于齐齐因起兵使田忌田婴将孙子为师救韩赵以撃魏大败之马陵杀其将厐涓虏魏太子申其后三晋之王皆因田婴朝齐王于博望盟而去○宜在齐威王时人名亦与䇿异 纪年齐威王十四年田盼伐梁战马陵
  史记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厐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眀日为五万灶又眀日为三万灶厐涓行三日大喜曰吾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厐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厐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厐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𫝊其兵法汉书兵权谋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
  战国策成侯邹忌为齐相田忌为将不相说公孙闬谓邹忌曰公何不为王谋伐魏胜则是君之谋也君可以有功战不胜田忌不进战而不死曲挠而诛邹忌以为然乃说王而使田忌伐魏田忌三战三胜邹忌以告公孙闬公孙闬乃使人操十金而往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否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人卜者亦验其辞于王前田忌遂走○史忌走在桂陵战后宣王召之复位与此异 田忌为齐将系梁太子申禽厐涓孙子谓田忌曰将军可以为大事乎田忌曰奈何孙子曰将军无解兵而入齐使彼罢敝于先弱守于主主者循轶之途也辖撃摩车而相过使彼罢敝先弱守于主必一而当十十而当百百而当千然后背泰山左济右天唐军重踵高宛使轻车锐骑冲雍门若是则齐君可正而成侯可走不然则将军不得入于齐矣田忌不听果不入齐
  说苑田忌去齐奔楚楚王郊迎至舍问曰楚万乘之国也齐亦万乘之国也常欲相并为之奈何对曰易知耳齐使申孺将则楚发五万人使上将军将之至禽将军首而反耳齐使田居将则楚发二十万人使上将军将之分别而相去也齐使眄子将楚发四封之内王自出将而忌从相国上将军为左右司马如是则王仅得存耳于是齐使申孺将楚发五万人使上将军至擒将军首反于是齐王忿然乃更使眄子将楚悉发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从相国上将军为左右司马益王车属九乘仅得免耳至舍王北面正领齐袪问曰先生何知之早也田忌曰申孺为人侮贤者而轻不肖者贤不肖者俱不为用是以亡也田居为人尊贤者而贱不肖者贤者负任不肖者退是以分别而相去也眄子之为人也尊贤者而爱不肖者贤不肖俱负任是以王仅得存耳
  战国策田忌亡齐而之楚邹忌代之相齐恐田忌欲以楚权复于齐杜赫曰臣请为留楚谓楚王曰邹忌所以不善楚者恐田忌之以楚权复于齐也王不如封田忌于江南以示忌之不返齐也邹忌必以齐厚事楚田忌亡人也而得封必徳王若复于齐必以齐事楚此用二忌之道也楚果封之于江南已上马陵之战 齐魏战于马陵齐大胜魏杀太子申覆十万之军魏王召恵施而告之曰夫齐寡人之仇也怨之至死不忘国虽小吾常欲悉起兵而攻之何如对曰不可臣闻之王者得度而霸者知计今王所以告臣者疏于度而远于计王固先属怨于赵而后与齐战今战不胜国无守战之备王又欲悉起而攻齐此非臣之所谓也王若欲报齐乎则不如因变服折节而朝齐楚王必怒矣王游人而合其斗则楚必伐齐以休楚而伐罢齐则必为楚禽矣是王以楚毁齐也魏王曰善乃使人报于齐愿臣畜而朝田婴许诺张丑曰不可战不胜魏而得朝礼与魏和而下楚此可以大胜也今战胜魏覆十万之军而禽太子申臣万乘之魏而甲秦楚此其暴戾定矣且楚王之为人也好用兵而甚务名终为齐患者必楚也田婴不听遂内魏王而与之并朝齐候再三赵氏丑之楚王怒自将而伐齐赵应之大败齐于徐州 徐州之役犀首谓梁王曰何不阳与齐而阴结于楚二国恃王必战齐战胜楚而与乘之必取方城之外楚战胜齐而与乘之是太子之仇报矣
  史记齐孟尝君父田婴欺楚楚威王伐齐败之于徐州而令齐必逐田婴田婴恐张丑伪谓楚王曰王所以战胜于徐州者田盼子不用也盼子者有功于国而百姓为之用婴子弗善而用申纪申纪者大臣不附百姓不为用故王胜之也今王逐婴子婴子逐盼子必用矣复搏其士卒以与王遇必不便于王矣楚王因弗逐也战国策楚将伐齐鲁亲之齐王患之张丐曰臣请令鲁中立乃为齐见鲁君鲁君曰齐王惧乎曰非臣所知也臣来吊足下鲁君曰何吊乎曰君之谋过矣君不与胜者而与不胜者何故也鲁君曰子以齐楚为孰胜哉对曰鬼且不知也然则子何以吊寡人曰齐楚之权敌也不用有鲁与无鲁足下岂如全众而合二国之后哉楚大胜齐其良士选卒必殪其馀兵足以待天下齐为胜其良士选卒亦殪而君以鲁众合战胜后此其为徳也亦大矣其见恩徳也亦甚大矣鲁君以为然乃退师齐楚构难宋请中立齐急宋宋许之子象为楚谓宋王曰楚以缓失宋将法齐之急也齐以急得宋后将常急矣是从齐而攻楚之未必利也齐战胜楚势必危宋不胜是以弱宋干强楚也而令两万乘之国常以急求所欲国必危矣已上徐州之役












  绎史卷一百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七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楚威王破越威王事并附
  越绝书越王夫镡以上至无馀久远世不可纪也夫镡子允常允常子句践大霸称王徙琅琊都也句践子与夷时霸与夷子子翁时霸子翁子不扬时霸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无疆时霸伐楚威王灭无疆无疆子之侯窃自立为君长之侯子尊时君长尊子亲失众楚伐之走南山亲以上至句践凡八君都琅琊二百二十四岁无疆以上霸称王之侯以下微弱称君长○世次与史异
  史记勾践卒子王鼫与立王鼫与卒子王不夀立王不夀卒子王翁立王翁卒子王翳立王翳卒子王之侯立王之侯卒子王无疆立纪年晋出公十年十一月于粤子句践卒是为菼执次鹿郢立十六年于粤子鹿郢卒次不夀立 敬公三年于粤子不夀见杀是为盲姑次朱句立 烈公五年于粤灭
  滕 六年于粤子朱句伐郯以郯子鸪归 八年于粤子朱句卒子翳立 桓公十三年于粤迁于吴 十六年于粤太子诸咎弑其君翳十月粤杀诸咎粤滑吴人立孚错枝为君 十七年于粤大夫寺区定粤乱立初无余是为莽安 魏恵成王六年于粤寺区弟思弑其君莽安卒无颛立 十年于粤子无颛卒是为菼蠋卯索隐曰按纪年无颛薨后十年楚伐徐州无杀无疆之语是无疆为无颛之后纪年不得录也
  说苑越甲至齐雍门子狄请死之齐王曰鼓铎之声未闻矢石未交长兵未接子何务死之为人臣之礼邪雍门子狄对曰臣闻之昔者王田于囿左毂鸣车右请死之而王曰子何为死车右对曰为其鸣吾君也王曰左毂鸣者工师之罪也子何事之有焉车右曰臣不见工师之乘而见其鸣吾君也遂刎颈而死知有之乎齐王曰有之雍门子狄曰今越甲至其鸣吾君也岂左毂之下哉车右可以死左毂而臣独不可以死越甲也遂刎颈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七十里曰齐王有臣钧如雍门子狄拟使越社稷不血食遂引甲而归齐王葬雍门子狄以上卿之礼
  吕氏春秋齐庄子请攻越问于和子和子曰先君有遗令曰无攻越越猛虎也庄子曰虽猛虎也而今已死矣和子曰以告鸮子鸮子曰已死矣以为生故凡举事必先审民心然后可举 越人三世杀其君王子搜患之逃乎丹冗越国无君求王子搜而不得从之丹冗王子捜不肯出越人薫之以艾乘之以王舆王子捜援绥登车仰天而呼曰君乎独不可以舍我乎王子捜非恶为君也恶为君之患也若王子捜者可谓不以国伤其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而为君也 越王授有子四人越王之弟曰豫欲尽杀之而为之后恶其三人而杀之矣国人不说大非上又恶其一人而欲杀之越王未之听其子恐必死因国人之欲逐豫围王宫越王太息曰余不听豫之言以罹此难也○高诱注王子捜越王翳也又云越王授句践五世孙然则捜授本一人
  韩非子公孙弘断发而为越王骑公孙喜使人绝之曰吾不与子为昆弟矣公孙弘曰我断发子断颈而为人用兵我将谓子何周南之战公孙喜死焉○越事史多缺略今采取一二遗事以附灭越之前
  史记王无疆时越兴师北伐齐西伐楚与中国争彊当楚威王之时越北伐齐齐威王使人说越王曰越不伐楚大不王小不伯图越之所为不伐楚者为不得晋也韩魏固不攻楚韩之攻楚覆其军杀其将则叶阳翟危魏亦覆其军杀其将则陈上蔡不安故二晋之事越也不至于覆军杀将汗马之力不效所重于得晋者何也越王曰所求于晋者不至顿刄接兵而况于攻城围邑乎愿魏以聚大梁之下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则方城之外不南淮泗之闲不东商于析郦宋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备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则齐秦韩魏得志于楚也是二晋不战而分地不耕而获之不此之为而顿刄于河山之闲以为齐秦用所待者如此其失计奈何其以此王也齐使者曰幸也越之不亡也吾不贵其用智之如目见豪毛而不见其睫也今王知晋之失计而不自知越之过是目论也王所待于晋者非其汗马之力也又非可与合军连和也将待之以分楚众也今楚众已分何待于晋越王曰奈何曰楚三大夫张九军北围曲沃于中以至无假之关者三千七百里景翠之军北聚鲁齐南阳分有大此者乎且王之所求者斗晋楚也晋楚不斗越兵不起是知二五而不知十也此时不攻楚臣以是知越大不王小不伯复仇厐长沙楚之粟也竟泽陵楚之材也越窥兵通无假之关此四邑者不上贡事于郢矣臣闻之图王不王其敝可以伯然而不伯者王道失也故愿大王之转攻楚也于是越遂释齐而伐楚楚威王兴兵而伐之大败越杀王无疆尽取故吴地至浙江北破齐于徐州而越以此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服朝于楚已后附威王事
  战国策威王问于莫敖子华曰自从先君文王以至不榖之身亦有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乎莫敖子华对曰如华不足以知之矣王曰不于大夫无所闻之莫敖子华对曰君王将何问者也彼有廉其爵贫其身以忧社稷者有崇其爵丰其禄以忧社稷者有断脰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不知所益以忧社稷者亦有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王曰大夫此言将何谓也莫敖子华对曰昔令尹子文缁帛之衣以朝鹿裘以处未眀而立于朝日晦而归食朝不谋夕无一月之积故彼廉其爵贫其身以忧社稷者令尹子文是也昔者叶公子高身获于表薄而财于柱国定白公之祸宁楚国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廉名不挫于诸侯当此之时也天下莫敢以兵南乡叶公子高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丰其禄以忧社稷者叶公子高是也昔者吴与楚战于柏举两军之闲夫卒交莫敖大心抚其御之手顾而太息曰嗟乎子乎楚国亡之日至矣吾将深入吴军若扑一人若捽一人以与大心者也社稷其庶㡬乎故断脰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不知所益以忧社稷者莫敖大心是也昔吴与楚战于柏举三战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棼冒勃苏曰吾被坚执锐赴强敌而死此犹一卒也不若奔诸侯于是赢粮潜行上峥山逾深溪跖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转昼吟宵哭七日不得告水浆无入口瘨而殚闷旄不知人秦王闻而走之冠带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苏乃苏秦王身问之子孰谁也棼冒勃苏对曰臣非异楚使新造𥂕棼冒勃苏吴与楚人战于柏举三战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使下臣来告亡且求救秦王顾令之起寡人闻之万乘之君得罪一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谓也遂出革车千乘卒万人属之子满与子虎下塞以东与吴人战于浊水而大败之亦闻于遂浦故劳其身愁其思以忧社稷者棼冒勃苏是也吴与楚战于柏举三战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蒙榖结斗于宫唐之上舍斗奔郢曰若有孤楚国社稷其庶㡬乎遂入大宫负鸡次之典以浮于江逃于云梦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乱蒙榖献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蒙榖之功多与存国相若封之执圭田六百畛蒙榖怒曰榖非人臣社稷之臣茍社稷血食馀岂患无君乎遂自弃于磨山之中至今无冒故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蒙榖是也王乃太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邪莫敖子华对曰昔者先君灵王好小腰楚士约食冯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恶然而不避华闻之其君好发者其臣决拾君王直不好若君王诚好贤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吕氏春秋荆威王学书于沈尹华昭釐恶之威王好制有中射佐制者昭釐谓威王曰国人皆曰王乃沈尹华之弟子也王不说因疏沈尹华中射细人也一言而令威王不闻先王之术文学之士不得进令昭釐得行其私故细人之言不可不察也 史记铎椒为楚威王傅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 华阳国志楚威王遣将军庄𫏋溯沅水出且兰以伐夜郎植牂牱繋船于是且兰既克夜郎又降而秦夺楚黔中地无路得反遂留王滇池𫏋庄王苗裔也以繋船因名且兰为牂牱国分侯支党𫝊数百年



  绎史卷一百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八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苏秦合从
  战国䇿权之难齐燕战秦使魏冉之赵出兵助燕撃齐薛公使魏处之赵谓李向曰君助燕撃齐齐必急急必以地和于燕而身与赵战矣然则是君自为燕东兵为燕取地也故为君计者不如按兵勿出齐必缓缓必复与燕战战而胜兵罢敝赵可取唐曲逆战而不胜命悬于赵然则吾中立而割竆齐与疲燕也两国之权悬于君矣 权之难燕再战不胜赵弗救哙子谓文公曰不如以地请合于齐赵必救我若不吾救不得不事文公曰善令郭任以地请讲于齐赵闻之遂出兵救燕○此役有魏冉知为文公末年
  史记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虽多亦奚以为于是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弗信乃西至秦秦孝公卒说恵王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众兵法之教可以吞天下称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文理未眀不可以并兼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乃东之赵○按战国䇿苏秦得阴符揣摩在说秦恵王后 典略苏秦如赵逢其邻子于易水之上从贷一疋布约偿千金邻子不与
  战国䇿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恵王曰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殽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撃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秦王曰寡人闻之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诛罚道徳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先生俨然不远十里而庭教之愿以异日苏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霸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古者使车毂撃驰言语相结天下为一约从连横兵革不蔵文士并饬诸侯乱惑万端俱起不可胜理科条既备民多伪态书䇿稠浊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无所聊眀言章理兵甲愈起辩言伟服战攻不息繁称文辞天下不治舌敝耳聋不见成功行义约信天下不亲于是乃废文任武厚飬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夫徒处而致利安坐而广地虽古五帝三王五霸眀主贤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势不能故以战续之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㦸相撞然后可建大功是故兵胜于外义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并天下凌万乘诎敌国制海内子元元臣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惛于教乱于治迷于言惑于语沈于辩溺于辞以此论之王固不能行也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黒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赢縢履𫏋负书担囊形容枯槁靣目黧黒状有愧色归至家妻不下絍嫆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然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嫆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于是乃摩燕乌集阙见说赵王于华屋之下抵掌而谈赵王大说封为武安君受相印革车百乘锦绣千纯白璧百䨇黄金万镒以随其后约从散横以抑强秦故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于苏秦之䇿不费斗粮未烦一兵未战一士未绝一弦未折一矢诸侯相亲贤于兄弟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故曰式于政不式于勇式于廊庙之内不式于四境之外当秦之隆黄金万镒为用转毂连骑炫熿于道山东之国从风而服使赵大重且夫苏秦特竆巷掘门桑户棬枢之士耳伏轼撙衔横历天下庭说诸侯之主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伉将说楚王路过洛阳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嫆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谢苏秦曰嫆何前倨而后卑也嫆曰以季子位尊而多金苏秦曰嗟乎贫竆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厚盖可以忽乎哉○史过洛阳在合从成北报赵王时
  史记赵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去游燕岁馀而后得见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粟支数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𬃷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于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无过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宼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毙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宼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眀矣今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于东垣矣渡呼沱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文侯曰子言则可然吾国小西迫彊赵南近齐齐赵彊国也子必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于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而奉阳君已死即因说赵肃侯曰天下卿相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贤君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妒君而不任事是以宾客游士莫敢自尽于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君乃今复与士民相亲也臣故敢进其愚虑窃为君计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于民也安民之本在于择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辞断绝人之交也愿君慎勿出于口请别白黒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君诚能听臣燕必致旃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以为君愿也今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䇿者不可不孰计也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劫韩包周则赵氏自操兵据卫取淇卷则齐必入朝秦秦欲已得乎山东则必举兵而向赵矣秦甲渡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彊于赵赵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数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秦之所害于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必中于赵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士不过三千车不过三百乘卒不过三万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眀王外料其敌之彊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于胸中矣岂揜于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于秦夫破人之与见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见臣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论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则高台榭美宫室听竽瑟之音前有楼阙轩辕后有长姣美人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夫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孰计之也臣闻眀主绝疑去䜛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彊兵之计臣得陈忠于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以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于洹水之上通质刳白马而盟要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其粮道赵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而佐之赵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城皋魏塞其道赵渉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渉勃海韩魏皆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不如约者以五国之兵共伐之六国从亲以宾秦则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东矣如此则霸王之业成矣赵王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也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饰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䨇锦绣千纯以约诸侯是时周天子致文武之胙于秦恵王恵王使犀首攻魏禽将龙贾取魏之雕阴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之至赵也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于是说韩宣恵王曰韩北有巩洛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阪之塞东有宛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彊弓劲弩皆从韩出谿子少府时力距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韩卒之劔㦸皆出于冥山棠谿墨阳合赙邓师宛冯龙渊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鐡幕革抉㕹芮无不毕具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劔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大于此者矣是故愿大王孰计之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眀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谚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异于牛后乎夫以大王之贤挟彊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于是韩王勃然作色攘臂瞋目按劔仰天太息曰寡人虽不肖必不能事秦今主君诏以赵王之教敬奉社稷以从又说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陈汝南许郾昆阳召陵舞阳新都新郪东有淮颍煮枣无胥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枣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曾无所刍牧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輷輷殷殷若有三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然衡人怵王交彊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挟彊秦之势以内劫其主罪无过此者魏天下之彊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耻之臣闻越王句践战敝卒三千人禽夫差于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车三百乘制纣于牧野岂其士卒众哉诚能奋其威也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撃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此其过越王句践武王远矣今乃听于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实故兵未用而国已亏矣凡群臣之言事秦者皆奸人非忠臣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偷取一时之功而不顾其后破公家而成私门外挟彊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愿大王孰察之周书曰绵绵不绝蔓蔓奈何毫厘不伐将用斧柯前虑不定后有大患将奈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専心并力壹意则必无彊秦之患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眀约在大王之诏诏之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尝得闻眀教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敬以国从因东说齐宣王曰齐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所谓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粟如邱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觧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渉勃海也临菑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而临菑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菑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撃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者临菑之涂车毂撃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彊天下莫能当今乃西面而事秦臣窃为大王羞之且夫韩魏之所以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界也兵出而相当不出十日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已危亡随其后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径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也是故恫疑虚喝骄矜而不敢进则秦之不能害齐亦眀矣夫不深料秦之无奈齐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之名而有彊国之实臣是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齐王曰寡人不敏僻远守海竆道东境之国也未尝得闻馀教今足下以赵王诏诏之敬以国从战国策苏秦之楚三日乃得见乎王谈卒辞而行王曰寡人闻先生若闻古人今先生乃不远千里而临寡人曾不肯留愿闻其说对曰楚国之食贵于玉薪贵于桂谒者难得见如鬼王难得见如天帝今令臣食玉炊桂因鬼见帝王曰先生就舍寡人闻命矣 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彊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陉塞郇阳地方五千馀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彊与王之贤天下莫能当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则诸侯莫不西面而朝于章台之下矣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彊则秦弱秦彊则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莫如从亲以孤秦大王不从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则鄢郢动矣臣闻治之其未乱也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后忧之则无及己故愿大王蚤孰计之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眀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用臣之愚计则韩魏齐燕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后宫燕代橐驼良马必实外廏故从合则楚王衡成则秦帝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衡人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谓飬仇而奉仇者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彊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外挟彊秦之威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䇿者相去远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眀约在大王诏之楚王曰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秦虎狼之国不可亲也而韩魏迫于秦患不可与深谋与深谋恐反人以入于秦故谋未发而国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当秦不见胜也内与群臣谋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然如县旌而无所终薄今主君欲一天下收诸侯存危国寡人谨奉社稷以从于是六国从合而并力焉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北报赵王乃行过雒阳车骑辎重诸侯各发使送之甚众拟于王者周显王闻之恐惧除道使人郊劳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蛇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于是散千金以赐宗族朋友初苏秦之燕贷百钱为资及得富贵以百金偿之遍报诸所尝见徳者其从者有一人独未得报乃前自言苏秦曰我非忘子子之与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时我困故望子深是以后子子今亦得矣苏秦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于秦秦兵不敢窥函谷关十五年○秦本纪云恵文王七年公子卭与魏战虏将龙贾仅次年事耳𫝊云不窥函谷十五年夸大之辞 论衡苏秦骨鼻为六国相
  战国策秦恵王谓寒泉子曰苏秦欺寡人欲以一人之智反复山东之君从以欺秦赵固负其众故先使苏秦以其币帛约乎诸侯诸侯不可一犹连鸡之不能俱止于栖亦眀矣寡人忿然含怒日久吾欲使武安子起往喻意焉寒泉子曰不可夫攻城堕邑请使武安子善我国家使诸侯请使客卿张仪秦恵王曰敬受命
  史记其后秦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欲败从约齐魏伐赵赵王让苏秦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去赵而从约皆解 赵肃侯十八年齐魏伐我我决河水灌之兵去战国策苏秦为赵王使于秦反三日不得见谓赵王曰秦乃者过柱山有两木焉一盖呼侣一盖哭问其故对曰吾已大矣年已长矣吾苦夫匠人且以绳墨案规矩刻镂我一盖曰此非吾所苦也是故吾事也吾苦夫鐡铦然自入而出夫人者今臣使于秦而三日不见无有为臣为鐡铦者乎 秦恵文君七年公子卭与魏战虏其龙贾斩首八万纪年龙贾及秦师战于雕阴我师败逋
  战国策燕文公时秦恵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文公卒易王立齐宣王因燕丧攻之取十城武安君苏秦为燕说齐王再拜而贺因仰而吊齐王按戈而却曰此一何庆吊相随之速也对曰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者以为虽偷充腹而与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强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制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曰然则奈何乎对曰圣人之制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故桓公负妇人而名益尊韩献开罪而交愈固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王能听臣莫如归燕之十城卑辞以谢秦秦知王以己之故归燕城也秦必徳王燕无故而得十城燕亦徳王是弃强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皆从是王以虚辞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业所谓转祸为福因败成功者也齐王大说乃归燕城以金千斤谢其后顿首涂中愿为兄弟而请罪于秦 人有恶苏秦于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万乘下之尊之于廷示天下与小人群也武安君从齐来而燕王不馆也谓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身无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于郊显臣于廷今臣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听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伤臣于王者且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也而以事足下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苏秦曰且夫孝如曾参义不离亲一夕宿于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齐廉如伯夷不取素餐污武王之义而不臣辞孤竹之君饿而死于首阳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数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来抱梁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燕秦之威于齐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为也非所以为人也皆自覆之术非进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兴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为可乎则齐不益于营邱足下不逾境不窥于边城之外且臣有老母于周离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术而谋进取之道臣之趣固不与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仆者进取之臣也所谓以忠信得罪于君者也燕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对曰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归其私之者忧之其妻曰公勿忧也吾已为药酒以待之矣后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卮酒进之妾知其为药酒也进之则杀主父言之则逐主母乃阳僵弃酒主父大怒而笞之妾之弃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于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适不幸而有类妾之弃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义益国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说齐曾不欺之也使说齐者莫如臣之言也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也○邹阳书云苏秦相燕燕人恶之于王王按劔而怒食以𫘝𫘨
  史记易王母文侯夫人也与苏秦私通燕王知之而事之加厚苏秦恐诛乃说燕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齐则燕必重燕王曰唯先生之所为于是苏秦佯为得罪于燕而亡走齐齐宣王以为客卿齐宣王卒湣王即位说湣王厚葬以眀孝高宫室大苑囿以眀得意欲破敝齐而为燕燕易王卒燕哙立为王其后齐大夫多与苏秦争宠者而使人刺苏秦不死殊而走齐王使人求贼不得苏秦且死乃谓齐王曰臣即死车裂臣以徇于市曰苏秦为燕作乱于齐如此则臣之贼必得矣于是如其言而杀苏秦者果自出齐王因而诛之燕闻之曰甚矣齐之为苏生报仇也苏秦既死其事大泄齐后闻之乃恨怒燕燕甚恐 太史公曰苏秦兄弟三人皆游说诸侯以显名其术长于权变而苏秦被反闲以死天下共笑之讳学其术然世言苏秦多异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苏秦夫苏秦起闾阎连六国从亲此其智有过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时序毋令独蒙恶声焉战国策说张相国曰君安能少赵人而令赵人多君君安能憎赵人而令赵人爱君乎夫胶漆至黏也而不能合远鸿毛至轻也而不能自举夫飘于清风则横行四海故事有简而功成者因也今赵万乘之强国也前漳滏右常山左河闲北有代带甲百万常抑强秦四十馀年而秦不得所欲由是观之赵之于天下也不轻今君易万乘之强赵而慕思不可得之小梁臣窃为君不取也君曰善自是之后众人广坐之中未尝不言赵人之长者也未尝不言赵俗之善者也




  绎史卷一百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十九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齐宣王好士稷下诸子并附
  战国策邹忌事宣王仕人众宣王不说晏首贵而仕人寡王说之邹忌谓宣王曰忌闻以为有一子之孝不如有五子之孝今首之所进仕者以㡬何人宣王因以晏首壅塞之 先生王斗造门而欲见齐宣王宣王使谒者延入王斗曰斗趋见王为好势王趋见斗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复还报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请从宣王因趋而迎之于门与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庙守社稷闻先生直言正谏不讳王斗对曰王闻之过斗生于乱世事乱君焉敢直言正諌宣王忿然作色不说有闲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说曰寡人愚陋守齐国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无骐𬴊𫘧耳王之驷已备矣世无东郭俊卢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无士王曰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尺縠也王曰何谓也王斗曰王使人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臣故曰不如爱尺縠也宣王谢曰寡人有罪国家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国大治吕氏春秋能意见齐宣王宣王曰寡人闻子好直有之乎对曰意恶能直意闻好直之士家不处乱国身不见污君身今得见王而家宅乎齐意恶能直宣王怒曰野士也将罪之能意曰臣少而好事长而行之王胡不能与野士乎将以彰其所好邪王乃舍之○与王斗同意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说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宣王默然不说左右皆曰斶来斶来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钟万石簴天下之士皆为役处辩智并进莫不来语东西南北莫敢不来服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亦甚矣斶对曰不然斶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则徳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故舜起农亩出于野鄙而为天子及汤之时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𫝊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实而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必从之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徳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此皆幸乐其名而无其实徳者也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徳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故曰无形者形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眀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榖是其贱之本与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𫝊舜舜𫝊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曰眀主是以眀乎士之贵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颜斶辞去曰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晩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浄贞正以自娱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
  新序齐有闾丘卭年十八道遮宣王曰家贫亲老愿得小仕宣王曰子年尚稚未可也闾丘卭对曰不然昔有颛顼行年十二而治天下秦项橐七岁为圣人师由此观之卭不肖耳年不稚矣宣王曰未有咫角骖驹而能服重致远者也由此观之夫士亦华发堕颠而后可用耳闾丘卭曰不然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骅骝绿骥天下之俊马也使之与狸鼬试于釡灶之闲其疾未必能过狸鼬也黄鹄白鹤一举千里使之与燕服翼试之堂庑之下庐室之闲其便未必能过燕服翼也辟闾巨阙天下之利器也撃石不阙刺石不锉使之与管稿决目出眯其便未必能过管稿也由此观之华发堕颠与卭何以异哉宣王曰善子有善言何见寡人之晩也卭对曰夫鸡豚讙嗷即夺钟鼔之音云霞充咽则夺日月之眀谗人在侧是以见晚也诗曰听言则对谮言则退庸得进乎宣王拊轼曰寡人有过遂载与之俱归而用焉韩诗外𫝊齐宣王谓田过曰吾闻儒者亲丧三年君与父孰重过对曰殆不如父重王忿然曰曷为士去亲而事君对曰非君之土地无以处吾亲非君之禄无以养吾亲非君之爵无以尊显吾亲受之于君致之于亲凡事君以为亲也宣王悒然无以应之诗曰王事靡盬不遑将父○说苑同
  韩非子齐宣王问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对曰博贵枭胜者必杀枭杀枭者是杀所贵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博也又问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从下害于上者也是从下伤君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弋又问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害义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谄下也宁使民谄上列女𫝊田稷子相齐受下吏之金百镒以遗其母其母曰子为相三年矣禄未尝多若此也岂修士大夫之费哉安所得此对曰诚受之于下其母曰吾闻士修身洁行不为茍得竭情尽实不行诈伪非义之事不计于心非理之利不入于家言行若一情貌相副今君设官以待子厚禄以奉子尽力竭能务在效忠廉洁公正故遂而无患今子反是远忠矣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田稷子惭而出反其金自归罪于宣王请就诛焉宣王闻之大赏其母之义遂舍田稷子之罪复其相位而以公金赐母
  说苑齐宣王出猎于社山社山父老十三人相与劳王王曰父老苦矣谓左右赐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闾丘先生不拜王曰父老以为少耶谓左右复赐父老无徭役父老皆拜闾丘先生又不拜王曰拜者去不拜者前曰寡人今日来观父老幸而劳之故赐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先生独不拜寡人自以为少故赐父老无徭役父老皆拜先生又独不拜寡人得无有过乎闾丘先生对曰惟闻大王来游所以为劳大王望得夀于大王望得富于大王望得贵于大王王曰天杀生有时非寡人所得与也无以夀先生仓廪虽实以备菑害无以富先生大官无缺小官卑贱无以贵先生闾丘先生对曰此非人臣所敢望也愿大王选良富家子有修行者以为吏平其法度如此臣少可以得夀焉春秋冬夏振之以时无烦扰百姓如是臣可少得以富焉愿大王出令令少者敬长长者敬老如是臣可少得以贵焉今大王幸赐臣田不租然则仓廪将虚也赐臣无徭役然则官府无使焉此固非人臣之所敢望也齐王曰善愿请先生为相
  韩诗外𫝊齐宣王与魏恵王会田于郊魏王曰亦有宝乎齐王曰无有魏王曰若寡人之小国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万乘之国无宝乎齐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使之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宼泗水上有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盼子者使之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臣有黔夫者使之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从而归之者十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之备盗贼而道不拾遗吾将以照千里之外岂特十二乘哉魏王惭不怿而去诗曰辞之怿矣民之莫矣○史世家系之威王年表魏恵王在位实历威宣会田之事未定何王之时
  史记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驺衍淳于髠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韩非子儿说宋人善辩者也待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则顾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鲁连子齐辩士田巴服徂丘议稷下毁五帝罪三王服五伯离坚白合同异一月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鲁仲连年十二号千里驹往谓田巴曰臣闻堂上不奋郊草不芸白刃交前不救流矢急不暇缓也今楚军南阳赵伐高唐燕人十万聊城不去国亡在旦夕先生奈之何若不能者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出声而人恶之愿先生勿复言田巴曰谨闻命矣巴谓徐劫曰先生乃飞兔也岂直千里驹巴终身不谈○史注引
  新序齐王聘田巴先生而将问政焉对曰政在正身正身之本在于群臣王召臣臣改制鬋饰问于妾奚若妾爱臣谀臣曰佼臣临淄水而观然后自知丑恶也今齐之臣谀王者众王能临淄水见已之恶过而自改斯齐国治矣○艺文引按国策之邹衍吕览之列精子高此之田巴其辞一也
  史记齐有三驺子其前驺忌以鼓琴干威王因及国政封为成侯而受相印先孟子其次驺衍后孟子驺衍睹有国者益淫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馀万言其语闳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学者所共术大并世盛衰因载其禨祥度制推而远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徳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禆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其术皆此类也然要其归必止乎仁义节俭君臣上下六亲之施始也滥耳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其后不能行之是以驺子重于齐适梁梁恵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襒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作主运其游诸侯见尊礼如此汉书阴阳家邹子四十九篇居稷下号谈天衍 邹子终始五十六篇○师古曰亦邹衍所说 自邹衍与齐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岂可胜道哉法言或言庄周有取乎曰少欲邹衍有取乎曰自持至周罔君臣之义衍无知于天地之间虽邻不觌也 或问邹庄有取乎曰徳则取愆则否何谓徳愆曰言天地大经徳也否愆也愆语君子不出诸口战国策淳于髠一日而见七人于宣王王曰子来寡人闻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圣若随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见七士则士不亦众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于沮泽则累世不得一焉及至睾黍梁父之阴则郄车而载耳夫物各有畴今髠贤者之畴也王求士于髠若挹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髠将复见之岂特七士也说苑齐宣王坐淳于髠侍宣王曰先生论寡人何好淳于髠曰古者所好四而王所好三焉宣王曰古者所好何与寡人所好淳于髠曰古者好马王亦好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独不好士宣王曰国无士耳有则寡人亦说之矣淳于髠曰古者骅骝骐骥今无有王选于众王好马矣古者有豹象之胎今无有王选于众王好味矣古者有毛廧西施今无有王选于众王好色矣王必将待尧舜之士而后好之则禹汤之士亦不好王矣宣王嘿然无以应○与前王斗语同 史记昔者齐王使淳于髠献鹄于楚出邑门道飞其鹄徒揭空笼造诈成辞往见楚王曰齐王使臣来献鹄过于水上不忍鹄之渴出而饮之去我飞亡吾欲刺腹绞颈而死恐人之议吾王以鸟兽之故令士自伤杀也鹄毛物多相类者吾欲买而代之是不信而欺吾王也欲赴他国奔亡痛吾两主使不通故来服过叩头受罪大王楚王曰善齐王有信士若此哉厚赐之财倍鹄在也○禇先生补𫝊 韩诗外𫝊𫝊曰齐使使献鸿于楚鸿渴使者道饮鸿玃笞溃失使者遂之楚曰齐使臣献鸿鸿渴道饮玃笞溃失臣欲亡为失两君之使不通欲㧞剑而死人将以吾君贱士贵鸿也玃笞在此愿以污事楚王贤其言辩其词因留而赐之终身以为上客故使者必矜文辞喻诚信眀气志觧结申屈然后可使也诗曰辞之怿矣民之莫矣
  史记淳于髠齐人也博闻彊记学无所主其谏说慕晏婴之为人也然而承意观色为务客有见髠于梁恵王恵王屏左右独坐而再见之终无言也恵王怪之以让客曰子之称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及见寡人寡人未有得也岂寡人不足为言邪何故哉客以谓髠髠曰固也吾前见王王志在驱逐后复见王王志在音声吾是以默然客具以报王王大骇曰嗟乎淳于先生诚圣人也前淳于先生之来人有献善马者寡人未及视会先生至后先生之来人有献讴者未及试亦会先生来寡人虽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后淳于髠见壹语连三日三夜无倦恵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髠因谢去于是送以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终身不仕
  吕氏春秋齐王欲以淳于髠傅太子髠辞曰臣不肖不足以当此大任也王不若择国之长者而使之齐王曰子无辞也寡人岂责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也哉寡人固生而有之也子为寡人令太子如尧乎其如舜也凡说之行也道不智听智从自非受是也今自以贤过于尧舜彼且胡可以闻说哉说必不入不闻存君
  淮南子齐人淳于髠以从说魏王魏王辩之约车十乘将使荆辞而行又以为从未足也复以衡说其辞若然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失从心志而又不能成衡之事是其所以固也夫言有宗事有本失其宗本技能虽多不若其寡也故周鼎著倕而使龁其指先王以见大巧之不可也故慎子曰匠人知为门能以门所以不知门也故必杜然后能门新论淳于髠至邻家见其灶突之直而积薪在旁谓曰此直有火使为曲突而徙薪邻家不听后果焚其屋邻家救火乃灭烹羊具酒以谢救火者不肯呼髠智士讥之曰曲突徙薪无厚泽焦头烂额为上客盖伤其贱本而贵末也
  史记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道徳之术因发眀序其指意故慎到著十二论环渊著上下篇而田骈接子皆有所论焉驺奭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以纪文于是齐王嘉之自如淳于髠以下皆命曰列大夫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尊宠之览天下诸侯宾客言齐能致天下贤士也汉书法家慎子四十二篇 道家蜎子十三篇名渊楚人老子弟子 捷子二篇 田子二十五篇游稷下号天口骈 阴阳家邹奭子十二篇齐人号曰雕龙奭
  慎子威徳天有眀不忧人之暗地有财不忧人之贫圣人有徳不忧人之危也天虽不忧人暗辟户牖必取已眀焉则天无事也地虽不忧人贫伐木刈草必取已富焉则地无事也圣人虽不忧人之危百姓准上而比于下其必取已安焉则圣人无事也故圣人处上能无害人不能使人无已害也则百姓除其害矣圣人之有天下也爱之也非敢取之也百姓之于圣人也养之也非使圣人养己也则圣人无事古者工不兼事士不兼官工不兼事则事省省则易胜士不兼官则职寡寡则易守故士位可世工事可常百工之子不学而能者非生巧也言有常事也今也国无常道官无常法是以国家日缪教虽成官不足官不足则道理匮矣古者立天子而贵者非以利一人也曰天下无一贵则理无由通通理以为天下也故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也立国君以为国非立国以为君也立官长以为官非立官以为官长也法虽不善犹愈于无法所以一人心也夫投钩以分财投策以分马非钩策为均也使得美者不知所以美使得恶者不知所以恶此所以塞愿望也眀君动事分职由慧定功分财由法行徳制中由礼故欲不得干时爱不得犯法贵不得逾亲禄不得逾位士不得兼官工不得兼事以能受事以事受利若是者上无羡赏下无羡财 民杂民杂处而各有所能者不同此民之情也大君者大上也兼畜下者也下之所能不同而皆上之用也是以大君因民之能为资尽包而畜之无能取去焉是故必执于方以求于人故所求者无一足也大君不择其下故足不择其下则为下易矣易为下则莫不容容故多下多下之谓大上君臣之道臣有事而君无事也君逸乐而臣任劳臣尽智力以善其事而君无与也仰成而已事无不治治之正道然也人君自任而务为善以先下则是代下负任蒙劳也臣反逸矣故曰君人者好为善以先下则下不敢与君争善以先君矣皆称所知以自覆掩有过则臣反责君逆乱之道也君之智未必最贤于众也以未最贤而欲善尽被下则下不赡矣若君之智最贤以一君而尽赡下则劳劳则有倦倦则衰衰则复返于人不赡之道也是以人君自任而躬事则臣不事事也是君臣易位也谓之倒逆倒逆则乱矣人君任臣而勿自躬则臣事事矣是君臣之顺治乱之分不可不察也 徳立立天子不使诸侯疑立诸侯不使大夫疑立正妻不使群妾疑立嫡子不使庶孽疑疑则动两动两则争杂则相伤害在有与不在独也故臣有两位者国必乱臣两位国不乱者君在也恃君不乱矣失君则乱子有两位者家必乱子两位而不乱者父在也恃父不乱矣失父则乱臣疑君而无不危国孽疑宗而无不危家○汉志四十二篇今五篇非全书也其诸家引用逸文附于左方 善为国者移谋身之心而谋国移富国之术而富民移保子孙之志而保治移求爵禄之意而求义则不劳而化理成矣 王者有易政而无易国有易君而无易民汤武非得伯夷之民以治桀纣非得跖𫏋之民以乱也民之治乱在于上国之安危在于政 与天下于人大事也煦煦者以为恵而尧舜无徳色取天下于人大嫌也洁洁者以为污而汤武无愧容惟其义也 小人食于力君子食于道先王之训也故常欲耕而食天下之人矣然一身之耕分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其不能饱可知也欲织而衣天下之人矣然一身之织分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其不能煖可知也故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究其旨上说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于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 鹰善撃也然日撃之则疲而无全翼矣骥善驰也然日驰之则蹶而无全蹄矣 能辞万锺之禄于朝陛不能不拾一金于无人之地能谨百节之礼于庙宇不能不弛一容于独居之馀盖人情每狎于所私故也治水者茨防决塞虽在夷狄相似如一学之于水不学之于禹也 法者所以齐天下之动至公大定之制也故智者不得越法而肆谋辩者不得越法而肆议士不得背法而有名臣不得背法而有功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离也骨肉可刑亲戚可灭至法不可阙也 毛嫱西施天下之至姣也衣以皮褐倛则见者走易以玄杨则行者皆止 行海者坐而至越有舟也行陆者立而至秦有车也秦越远途也安坐而至者械也 诗往志也书往诰也春秋往事也 爱赤子不慢其保绝险者不慢其御 措钧石使禹察之不能识也悬于权衡则釐发识矣 两贵不相事两贱不相使家富则疏族合家贫则兄弟离 不聪不眀不能王不瞽不聋不能公海与山争水海必得之 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丑也 蔵甲之家必有兵遁市人可驱而战安国之兵不由忿起 礼从俗政从上使从君国有贵贱之礼无贤不肖之礼有长幼之礼无勇敢之礼有亲疏之礼无爱憎之礼 尧为匹夫不能使家化至南面而立则令行禁止由此观之贤未足以服不肖而势位足以屈贤也 法之功莫大使私不行君之功莫大使民不争今立法而行私是与法争其乱甚于无法立君而尊贤是贤与君争其乱甚于无君故有道之国法立则私善不行君立则贤者不尊民一于君断于法国之大道也弩弱而增高者乘折风也 河下龙门流驶竹箭驷马追之不及 蓍龟所以立公言也权衡所以立公正也书契所以立公信也法制礼籍所以立公义也凡立公所以弃私也○意林艺文御览诸书引
  吕氏春秋田骈以道术说齐齐王应之曰寡人所有者齐国也愿闻齐国之政田骈对曰臣之言无政而可以得政譬之若林木无材而可以得材愿王之自取齐国之政也骈犹浅言之也博言之岂独齐国之政哉变化应来而皆有章因性任物而莫不宜当彭祖以夀三代以昌五帝以昭神农以鸿淮南子田骈以道术说齐王王应之曰寡人所有齐国也道术难以除患愿闻国之政田骈对曰臣之言无政而可以为政譬之若林木无材而可以为材愿王察其所谓而自取齐国之政焉已虽无除其患害天地之闲六合之内可陶冶而变化也齐国之政何足问哉此老聃之所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问者齐也田骈所称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不及阴阳阴阳不及和和不及道
  战国策齐人见田骈曰闻先生高议设为不宦而愿为役田骈曰子何闻之对曰臣闻之邻人之女田骈曰何谓也对曰臣邻人之女设为不嫁行年三十而有七子不嫁则不嫁然嫁过毕矣今先生设为不宦訾飬千锺徒百人不宦则然矣而富过毕矣田子辞
  吕氏春秋客有见田骈者被服中法进退中度趋翔闲雅辞令逊敏田骈听之毕而辞之客出田骈送之以目弟子谓田骈曰客士欤田骈曰殆乎非士也今者客所弇敛士所术施也士所弇敛客所术施也客殆乎非士也故火烛一隅则室偏无光骨节蚤成空窍哭历身必不长众无谋方乞谨视见多故不良志必不公不能立功好得恶与国虽大不为王祸灾日至故君子之容纯乎其若锺山之玉桔乎其若陵上之木淳淳乎慎谨畏化而不肯自足乾乾乎取舍不说而心甚素朴
  说苑齐宣王谓尹文曰人君之事何如尹文对曰人君之事无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从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获罪也大道容众大徳容下圣人寡为而天下理矣书曰睿作圣诗人曰岐有夷之行子孙其保之宣王曰善
  尹文子大道无形称器有名名也者正形者也形正由名则名不可差故仲尼云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也大道不称众有必名生于不称则群形自得其方圆名生于方圆则众名得其所称也大道治者则名法儒墨自废以名法儒墨治者则不得离道老子曰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宝是道治者谓之善人藉名法儒墨者谓之不善人善人之与不善人名分日离不待审察而得也道不足以治则用法法不足以治则用术术不足以治则用权权不足以治则用势势用则反权权用则反术术用则反法法用则反道道用则无为而自治故穷则徼终徼终则反始始终相袭无穷极也有形者必有名有名者未必有形形而不名未必失其方圆白黒之实名而不可不㝷名以检其差故亦有名以检形形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检名察其所以然则形名之与事物无所隐其理矣名有三科法有四呈一曰命物之名方圆白黒是也二曰毁誉之名善恶贵贱是也三曰况谓之名贤愚爱憎是也一曰不变之法君臣上下是也二曰齐俗之法能鄙同异是也三曰治众之法庆赏刑罚是也四曰平准之法律度权量是也术者人君之所密用群下不可妄窥势者制法之利器群下不可妄为人君有术而使群下得窥非术之奥者有势使群下得为非势之重者大要在乎先正名分使不相侵杂然后术可秘势可専名者名形者也形者应名者也然形非正名也名非正形也则形之与名居然别矣不可相乱亦不可相无无名故大道无称有名故名以正形今万物具存不以名正之则乱万名具列不以形应之则乖故形名者不可不正也令亲贤而疏不肖赏善而罚恶贤不肖善恶之名宜在彼亲䟱赏罚之称宜属我我之与彼又复一名名之察者也名贤不肖为亲疏名善恶为赏罚合彼我之一称而不别之名之混者也故曰名称者不可不察也语曰好牛又曰不可不察也好则物之通称牛则物之定形以通称随定形不可穷极者也设复言好马则复连于马矣则好所通无方也设复言好人则彼属于人矣则好非人人非好也则好牛好马好人之名自离矣故曰名分不可相乱也五色五声五臭五味凡四类自然有焉天地之间而不期为人用人必用之终身各有好恶而不能辨其名分名宜属彼分宜属我我爱白而憎黒韵商而合徴好膻而恶焦嗜甘而逆苦白黒商徴膻焦甘苦彼之名也爱憎韵舍好恶嗜逆我之分也定此名分则万事不乱也故人以度审长短以量受少多以衡平轻重以律均清浊以名稽虚实以法定治乱以简治烦惑以易御险难以万事皆归于一百度皆准于法归一者简之至准法者易之极如此顽嚚聋瞽可与察慧聪眀同其治也天下万事不可备能责其备能于一人则贤圣其犹病诸设一人能备天下之事能左右前后之宜远近迟疾之间必有不兼者焉茍有不兼于治阙矣全治而无阙者大小多少各当其分农商工仕不易其业老农长商习工旧仕莫不存焉则处上者何事哉故有理而无益于治者君子弗言有能而无益于事者君子弗为君子非乐有言有益于治不得不言君子非乐有为有益于事不得不为故所言者不出于名法权衡所为者不出于农稼军陈周务而已故眀主不为治外之理小人必言事外之能小人亦知言损于治而不能不言小人亦知能损于事而不能不为故所为者极于儒墨是非之辨所为者极于坚伪偏抗之行求名而已故眀主诛之古语曰不知无害于君子知之无害于小人工匠不能无害于巧君子不知无害于治此信矣为善使不能得从此独善也为巧使人不能得从此独巧也未尽善巧之理为善与众行之为巧与众能之此善之善者巧之巧者也所贵圣人之治不贵其独治贵其能与众共治贵工倕之巧不贵其独巧贵其能与众共巧也今世之人行欲独贤事欲独能辨欲出群勇欲绝众独行之贤不足以成化独能之事不足以周务出群之辨不可为户说绝众之勇不可与征陈凡此四者乱之所由生是以圣人任道以夷其险立法以理其差使贤愚不相弃能鄙不相遗能鄙不相遗则能鄙齐功贤愚不相弃则贤愚等虑此至治之术也名定则物不竞分眀则私不行物不竞非无心由名定故无所措其心私不行非无欲由分眀故无所措其欲然则心欲人人有之而得同于无心无欲者制之有道也田骈曰天下之士莫肯处其门庭臣其妻子必游宦诸侯之朝者利引之也游于诸候之朝皆志为卿大夫而不拟于诸侯者名限之也彭蒙曰雉兔在野众人逐之分未定也鸡豕满市莫有志者分定故也物奢则仁智相屈分定则贪鄙不生圆者之转非能转而转不得不转也方者之止非能止而止不得不止也因圆之自转使不得止因方之自止使不得转何苦物之失分故因贤者之有用使不得不用因愚者之无用使不得用用与不用皆非我用因彼所用与不可用而自得其用奚患物之乱乎物皆不能自能不知自知智非能智而智愚非能愚而愚好非能好而好丑非能丑而丑夫不能自能不知自知则智好何为贵愚丑何为贱则智不能得夸愚好不能得嗤丑此为得之道也世有因名以得实亦有因名以失实宣王好射说人之谓已能用强也其实所用不过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试之中阙而止皆曰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说之然则宣王用不过三石而终身自以为九石三石实也九石名也宣王说其名而丧其实齐有黄公者好谦卑有二女皆国色以其美也常谦辞毁之以为丑恶丑恶之名远布年过而一国无聘者卫有鳏夫时冒娶之果国色然后曰黄公好谦故毁其子不姝美于是争礼之亦国色也国色实也丑恶名也此违名而得实矣楚人担山雉者路人问何鸟也担雉者欺之曰凤凰也路人曰我闻有凤凰今直见之汝贩之乎曰然则十金弗与请加倍乃与之将欲献楚王经宿而鸟死路人不遑惜金惟恨不得以献楚王国人𫝊之咸以为真凤凰欲以献之遂闻楚王王感其欲献于已召而厚赐之过于买鸟之金十倍魏田父有耕于野者得宝玉径尺弗知其玉也以告邻人邻人阴欲图之谓之曰怪石也畜之弗利其家弗如复之田父虽疑犹录以归置于庑下其夜玉眀光照一室田父称家大怖复以告邻人曰此怪之徴遄弃殃可销于是遽而弃于远野邻人无何盗之以献魏王魏王召玉工相之玉工望之再拜而立敢贺王王得此天下之宝臣未尝见王问价玉工曰此无价以当之五城之都仅可一观魏王立赐献玉者千金长食上大夫禄凡天下万里皆有是非吾所不敢诬是者常是非者常非亦吾所信然是虽常是有时而不用非虽常非有时而必行故用是而失有矣行非而得有矣是非之理不同而更兴废翻为我用则是非焉在哉观尧舜汤武之成或顺或逆得时则昌桀纣幽厉之败或是或非失时则亡已是而举世非之则不知已之是已非而举世是之亦不知已之非然则是非随众贾而为正非已所独了则犯众者为非顺众者为是故人君处权乘势处所是之地则人所不得非也居则物尊之动则物从之言则物诚之行则物则之所以居物上御群下也国乱有三事年饥民散无食以聚之则乱治国无法则乱有法而不能用则乱有食以聚民有法而能行国不治未之有也 仁义礼乐名法刑赏凡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术也故仁以道之义以宜之礼以行之乐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齐之刑以畏之赏以劝之故仁者所以博施于物亦所以生偏私义者所以立节行亦所以成华伪礼者所以行恭谨亦所以生惰慢乐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篡法者所以齐众异亦所以乖名分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陵暴赏者所以劝忠能亦所以生鄙争凡此八术无隐于人而常存于世非自显于尭汤之时非自逃于桀纣之朝用得其道则天下治失其道则天下乱过此而往虽弥纶天地笼络万品治道之外非群生所餐挹圣人错而不言也田子读书曰尧时太平宋子曰圣人之治以致此乎彭蒙在侧越次荅曰圣法之治以至此非圣人之治也宋子曰圣人与圣法何以异彭蒙曰子之乱名甚矣圣人者自己出也圣法者自理出也理出于己已非理也己能出理理非己也故圣人之治独治者也圣法之治则无不治矣此万世之利惟圣人能该之宋子犹惑于田子田子曰蒙之言然庄里丈人字长子曰盗少子曰殴盗出行其父在后追呼之曰盗盗吏闻因䌸之其父呼殴喻吏遽而声不转但言殴殴吏因殴之㡬殪康衢长者字僮曰善搏字犬曰善噬宾客不过其门者三年长者怪而问之乃实对于是改之宾客往复郑人谓玉未理者为璞周人谓䑕未腊者为璞周人怀璞谓郑贾曰欲买璞乎郑贾曰欲之出其璞视之乃䑕也因谢不取父之于子也令有必行者有必不行者去贵妻卖爱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汝无敢恨汝无敢思令必不行者也故为人上者必慎所令凡人富则不羡爵禄贫则不畏刑罚不羡爵禄者自足于己也不畏刑罚者不赖存身也二者为国之所甚而不知防之之术故令不行而禁不止若使令不行而禁不止则无以为治无以为治是人君虚临其国徒君其民危乱可立而待矣今使由爵禄而后富则人必争尽力于其君矣由刑罚而后贫则人咸畏罪而从善矣故古之为国者无使民自贫富贫富皆由于君则君専所制民知所归矣 穷独贫贱治世之所共矜乱世之所共侮治世非为矜穷独贫贱而治是治之一事也乱世亦非侮穷独贫贱而乱亦是乱之一事也每事治则无乱乱则无治视夏商之盛夏商之衰则其验也贫贱之望富贵甚微而富贵不能酬其甚微之望夫富者之所恶贫者之所美贵者之所轻贱者之所荣然而弗酬弗与同苦乐故也虽弗酬之于物弗伤今万民之望人君亦如贫贱之望富贵其所望者盖欲料长㓜平赋敛时其饥寒省其疾痛赏罚不滥使役以时如此而已则于人君弗损也然而弗酬弗与同劳逸故也故为人君不可弗与民同劳逸焉故富贵者可不酬贫贱者人君不可不酬万民不酬万民则万民之所不愿戴所不愿戴则君位替矣危莫甚焉祸莫大焉汉书名家尹文子一篇说齐宣王○据吕氏春秋尹文说齐湣王
  列子老成子学幻于尹文先生三年不告老成子请其过而求退尹文先生揖而进之于室屏左右而与之言曰昔老耼之徂西也顾而告予曰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尽幻也造化之所始阴阳之所变者谓之生谓之死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吾与汝亦幻也奚须学哉老成子归用尹文先生之言深思三月遂能存亡自在幡校四时冬起雷夏造冰飞者走走者飞终身不著其术故世莫𫝊焉汉书道家老成子十八篇
  吕氏春秋宣王为太室大益百亩堂上三百户以齐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群臣莫敢諌王春居问于宣王曰荆王释先王之礼乐而乐为轻敢问荆国为有主乎王曰为无主贤臣以千数而莫敢谏敢问荆国为有臣乎王曰为无臣今王为太室其大益百亩堂上三百户以齐国之大具之三年而弗能成群臣莫敢谏敢问王为有臣乎王曰为无春居曰臣请辟矣趋而出王曰春子春子反何谏寡人之晚也寡人请今止之遽召掌书曰书之寡人不肖而好为太室春子止寡人○新序作香居新序齐有妇人极丑无双号曰无盐女其为人也臼头深目长壮大节昻鼻结喉肥项少发折腰出胸皮肤若漆行年三十无所容入衒家不售流弃莫执于是乃拂拭短褐自诣宣王愿一见谓谒者曰妾齐之不售女也闻君王之圣徳愿备后宫之埽除顿首司马门外唯王幸许之谒者以闻宣王方置酒于渐台左右闻之莫不掩口而大笑曰此天下强颜女子也于是宣王乃召而见之谓曰昔先王为寡人取妃匹皆已备有列位矣寡人今日听郑卫之声呕吟感伤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激楚之遗风今夫人不容乡里布衣而欲千万乘之主亦有奇能乎无盐女对曰无有直窃慕大王之美义耳王曰虽然何喜良久曰窃尝喜隐王曰隐固寡人之所愿也试一行之言未卒忽然不见矣宣王大惊立发隐书而读之退而惟之又不能得眀日复更召而问之又不以隐对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目衔齿举手拊肘曰殆哉殆哉如此者四宣王曰愿遂闻命无盐女对曰今大王之君国也西有衡秦之患南有强楚之仇外有三国之难内聚奸臣众人不附春秋四十壮男不立不务众子而务众妇尊所好而忽所恃一旦山陵崩弛社稷不定此一殆也渐台五重黄金白玉琅玕龙疏翡翠珠玑莫落连饰万民罢极此二殆也贤者伏匿于山林谄谀强于左右邪伪立于本朝谏者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酒浆流湎以夜续朝女乐俳优从横大笑外不修诸侯之礼内不秉国家之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殆哉于是宣王掩然无声意入黄泉忽然而昻喟然而叹曰痛乎无盐君之言吾今乃一闻寡人之殆寡人之殆㡬不全于是立停渐台罢女乐退谄䛕去雕琢选兵马实府库四辟公门招进直言延及侧陋择吉日立太子进慈母显隐女拜无盐君为王后而国大安者丑女之力也○列女传女名锺离春 韩非子齐宣王问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于谨廪王曰何谓谨廪对曰鸟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鸟奈何不谨廪也故曰在于谨廪也王曰然则为天下何以异此廪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廪乎对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自见也其可以为此廪乎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 琴操雉朝飞者齐宣王时处士牧犊子所作也年七十无妻出薪于野见雉雄雌相随而心悲乃仰天叹曰圣王在上恩及草木鸟兽而我独以不获援琴而歌以自伤曰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游于山阿我独何命兮未有家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古今注作犊沭子高士𫝊陈仲子者齐人也其兄戴为齐卿食禄万锺仲子以为不义将妻子适楚居于陵自谓于陵仲子穷不茍求不义之食不食遭岁饥乏粮三日乃匍匐而食井上李实之虫者三咽而能视身自织履妻擘纑以易衣食楚王闻其贤欲以为相遣使持金百镒至于陵聘仲子仲子入谓妻曰楚王欲以我为相今日为相明日结驷连骑食方丈于前意可乎妻曰夫子左琴右书禄在其中矣结驷连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丈于前所甘不过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怀楚国之忧乱世多害恐先生不保命也于是出谢使者遂相与逃去为人灌园○列女𫝊自楚王以下同列士𫝊楚于陵子仲楚王欲以为相而不许为人灌园○索隐曰字子终
  韩非子齐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榖见之曰榖闻先生之义不恃仰人而食今榖有树瓠之道坚如石厚而无窍献之仲曰夫瓠所贵者谓其可以盛也今厚而无窍则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坚石则不可以剖而以斟吾无以瓠为也曰然榖将以欲弃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无益人之国亦坚瓠之类也
  战国策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邪民亦无恙邪王亦无恙邪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茍无岁何有民茍无民何有君故有问舍本而问末者邪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邪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叶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邪撤其环瑱至老不嫁以飬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于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绎史卷一百十九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张仪相秦连衡公孙衍相魏 陈轸田需并附
  史记秦恵文君五年阴晋人犀首为大良造 张仪者魏人也始尝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术苏秦自以不及张仪张仪已学而㳺说诸侯尝从楚相饮已而楚相亡璧门下意张仪曰仪贫无行必此盗相君之璧共执张仪掠笞数百不服醳之其妻曰嘻子毋读书㳺说安得此辱乎张仪谓其妻曰视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仪曰足矣苏秦已说赵王而得相约从亲然恐秦之攻诸侯败约后负念莫可使用于秦者乃使人微感张仪曰子始与苏秦善今秦已当路子何不往㳺以求通子之愿张仪于是之赵上谒求见苏秦苏秦乃诫门下人不为通又使不得去者数日已而见之坐之堂下赐仆妾之食因而数让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宁不能言而富贵子子不足收也谢去之张仪之来也自以为故人求益反见辱怒念诸侯莫可事独秦能苦赵乃遂入秦苏秦已而告其舎人曰张仪天下贤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独张仪可耳然贫无因以进吾恐其乐小利而不遂故召辱之以激其意子为我阴奉之乃言赵王发金币车马使人微随张仪与同宿舎稍稍近就之奉以车马金钱所欲用为取给而弗告张仪遂得以见秦恵王恵王以为客卿与谋伐诸侯苏秦之舎人乃辞去张仪曰赖子得显方且报徳何故去也舎人曰臣非知君知君乃苏君苏君忧秦伐赵败从约以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感怒君使臣阴奉给君资尽苏君之计谋今君已用请归报张仪曰嗟乎此吾在术中而不悟吾不及苏君明矣吾又新用安能谋赵乎为吾谢苏君苏君之时仪何敢言且苏君在仪宁渠能乎吕氏春秋张仪魏氏馀子也将西㳺于秦过东周客有语之于昭文君者曰魏氏人张仪材士也将西㳺于秦愿君之礼貌之也昭文君见而谓之曰闻客之秦寡人之国小不足以留客虽㳺然岂必遇哉客或不遇请为寡人而一归也国虽小请与客共之张仪还走北面再拜张仪行昭文君送而资之至于秦留有间恵王说而相之张仪所徳于天下者无若昭文君周千乘也重过万乘也令秦恵王师之逢泽之会魏王尝为御韩王为右名号至今不忘此张仪之力也六年魏纳阴晋阴晋更名宁秦 八年魏纳河西地九年渡河取汾阴皮氏与魏王会应围焦降之战国策楚攻魏张仪谓秦王曰不如与魏以劲之魏战胜复听于秦必入西河之外不胜魏不能守王必取之王用仪言取皮氏卒万人车百乘以与魏犀首战胜威王魏兵罢敝恐畏秦果献西河之外秦恵王十年使公子华与张仪围蒲阳降之仪因言秦复与魏而使公子繇质于魏仪因说魏王曰秦王之遇魏甚厚魏不可无礼魏因入上郡少梁谢秦恵王恵王乃以张仪为相更名少梁曰夏阳张仪既相秦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从若饮我不盗
  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国我顾且盗而城
  战国策陈轸去楚之秦张仪谓秦王曰陈轸为王臣常以国情输楚仪不能与从事愿王逐之即复之楚愿王杀之王曰轸安敢之楚也王召陈轸告之曰吾能听子子欲何之请为子约车对曰臣愿之楚王曰仪以子为之楚吾又自知子之楚子非楚宜安之也轸曰臣出必故之楚以顺王与仪之策而明臣之楚与否也楚人有两妻者人誂长者长者詈之誂其少者少者许之居无㡬何有两妻者死客谓誂者曰汝取长者乎少者乎取长者客曰长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为取长者曰居彼人之所则欲其许我也今为我妻则欲其为詈人也今楚王明主也而昭阳贤相也轸为人臣而常以国情输楚楚王必不留臣昭阳将不与臣从事矣以此明臣之楚与不轸出张仪入问王曰陈轸果安之王曰夫轸天下之辩士也熟视寡人曰轸必之楚寡人遂无奈何也寡人因问曰子必之楚也则仪之言果信也轸曰非独仪之言行道之人皆知之昔者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以为臣孝已爱其亲天下皆欲以为子故卖仆妾不出里巷而取者良仆妾也出妇嫁于乡里者善妇也臣不忠于王楚何以轸为忠忠且见弃轸不之楚而何之乎王以为然遂善待之 田华之为陈轸说秦恵王曰臣恐王之如郭君夫晋献公欲伐郭而惮舟之侨存荀息曰周书有言美女破舌乃遗之女乐以乱其政舟之侨谏而不听遂去因而伐郭遂破之又欲伐虞而惮宫之奇存荀息曰周书有言美男破老乃遗之美男教之恶宫之奇宫之奇以谏而不听遂亡因而伐虞遂取之今秦自以为王能害王者之国者楚也楚知横门君之善用兵与陈轸之智故骄张仪以五国来必恶是二人愿王勿听也张仪果来辞因言轸也王怒而不听
  史记陈轸者㳺说之士与张仪俱事秦恵王皆贵重争宠张仪恶陈轸于秦王曰轸重币轻使秦楚之间将为国交也今楚不加善于秦而善轸者轸自为厚而为王薄也且轸欲去秦而之楚王胡不听乎王谓陈轸曰吾闻子欲去秦之楚有之乎轸曰然王曰仪之言果信矣轸曰非独仪知之也行道之士尽知之矣昔子胥忠于其君而天下争以为臣曾参孝于其亲而天下愿以为子故卖仆妾不出闾巷而售者良仆妾也出妇嫁于乡曲者良妇也今轸不忠其君楚亦何以轸为忠乎忠且见弃轸不之楚何归乎王以其言为然遂善待之居秦期年秦恵王终相张仪而陈轸奔楚楚未之重也而使陈轸使于秦过梁欲见犀首犀首谢弗见轸曰吾为秦来公不见轸轸将行不得待异日犀首见之陈轸曰公何好饮也犀首曰无事也曰吾请令公餍事可乎曰奈何曰田需约诸侯从亲楚王疑之未信也公谓于王曰臣与燕赵之王有故数使人来曰无事何不相见愿谒行于王王虽许公公请毋多车以车三十乘可陈之于庭明言之燕赵燕赵客闻之驰车告其王使人迎犀首楚王闻之大怒曰田需与寡人约而犀首之燕赵是欺我也怒而不听其事齐闻犀首之北使人以事委焉犀首遂行三国相事皆断于犀首战国策陈轸为秦使于齐过魏求见犀首犀首谢陈轸陈轸曰轸之所以来者事也公不见轸轸且行不得待异日矣犀首乃见之陈轸曰公恶事乎何为饮食而无事犀首曰衍不肖不能得事焉何敢恶事陈轸曰请移天下之事于公犀首曰奈何陈轸曰魏王使李从以车百乘使于楚公可以居其中而疑之公谓魏王曰臣于燕赵故矣数令人召臣也曰无事必来今臣无事请谒而往无久旬五之期王必无辞以止公公得行因自言于庭曰臣急使燕赵急约车为行具犀首曰诺谒魏王魏王许之即明言使燕赵诸侯客闻之皆使人告其王曰李从以车百乘使楚犀首以车三十乘使燕赵齐王闻之恐后天下得魏以事属犀首犀首受齐事魏王止其使燕赵间之亦以事属犀首楚王闻之曰李从约寡人今燕齐赵皆以事因犀首犀首必欲寡人寡人欲之乃倍李从而以事因犀首魏王曰所以不使犀首者以为不可今四国属以事寡人亦以事因焉犀首遂主天下之事复相魏 齐王将见燕赵楚之相于卫约外魏魏王惧恐其谋伐魏也告公孙衍公孙衍曰王与臣百金臣请败之王为约车载百金犀首期齐王至之日先以五十乘至卫闲齐行人以百金以请先见齐王乃得见因久坐安从容谈二国之相怨谓齐王曰王与三国约外魏魏使公孙衍来今久与之谈是王谋三国也齐王曰魏王闲寡人来使公孙子劳寡人寡人无与之语也三国之相不信齐王之遇遇事遂败 十一年县义渠归魏焦曲沃义渠君为臣 十二年初腊○表云会龙门 仪相秦四岁立恵王为王居一岁为秦将取陜筑上郡塞 十三年四月戊午魏君为王韩亦为王使张仪伐取陜出其人与魏 十四年更为元年 楚怀王六年楚使柱国昭阳将兵而攻魏破之于襄陵得八邑○事当秦恵王后二年
  战国策昭阳为楚伐魏覆军杀将得八城移兵而攻齐陈轸为齐王使见昭阳再拜贺战胜起而问楚之法覆军杀将其官爵何也昭阳曰官为上柱国爵为上执珪陈轸曰异贵于此者何也曰唯令尹耳陈轸曰令尹贵矣王非置两令尹也臣窃为公譬可也楚有祠者赐其舎人卮酒舎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馀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今君相楚而攻魏破军杀将得八城不弱兵欲攻齐齐畏公甚公以是为名亦足矣官之上非可重也战无不胜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后归犹为蛇足也昭阳以为然解军而去
  史记二年张仪与齐楚大臣会啮桑 三年韩魏太子来朝张仪相魏 使与齐楚之相会啮桑东还而免相相魏以为秦欲令魏先事秦而诸侯效之魏王不肯听仪秦王怒伐取魏之曲沃平周复阴厚张仪益甚张仪惭无以归报论衡张仪仳胁亦相秦魏
  战国策张仪欲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恵施欲以魏合于齐楚以案兵人多为张子于王所魏恵子谓王曰小事也谓可者谓不可者正半况大事乎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大事也而王之群臣皆以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邪亡群臣之智术也如是其同邪是其可也未知是其明也而群臣之智术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谓劫王者失其半者也
  韩非子张仪欲以秦韩与魏之势伐齐荆而恵施欲以齐荆偃兵二人争之群臣左右皆为张子言而以攻齐荆为利而莫为恵子言王果听张子而以恵子言为不可攻齐荆事已定恵子入见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齐荆之事果利矣一国尽以为然恵子曰说不可不察也夫齐荆之事也诚利一国尽以为利是何智者之众也攻齐荆之事诚不利一国尽以为利何愚者之众也凡谋者疑也疑也者诚疑以为可者半以为不可者半今一国尽以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文于策为畅
  战国策张仪欲穷陈轸令魏王召而相之来将倍之将行其子陈应止其公之行曰物之湛者不可不察也郑彊出秦曰应为智夫魏欲绝楚齐必重迎公郢中不善公者欲公之去也必劝王多公之车公至宋道称疾而毋行使人谓齐王曰魏之所以迎我者欲以绝齐楚也齐王曰子东无之魏而见寡人也请封子因以鲁侯之车迎之 楚王逐张仪于魏陈轸曰王何逐张子曰为臣不忠不信曰不忠王无以为臣不信王勿与为约且魏臣不忠不信于王何伤忠且信于王何益逐而听则可若不听是王今困也且使万乘之国免其相是城下之事也
  史记留魏四岁而魏襄王卒哀王立张仪复说哀王哀王不听于是张仪阴令秦伐魏魏与秦战败○纪年魏恵王卒襄王立也无哀王之世 七年乐池相秦韩赵魏燕齐帅匈奴共攻秦苏秦约从山东六国共攻秦楚怀王为从长至函谷关秦出兵撃六国六国兵皆引而归齐独后○按是时苏秦在齐
  战国策五国伐秦魏欲和使恵施之楚楚将入之秦而使行和杜赫谓昭阳曰凡为伐秦者楚也今施以魏来而公入之秦明楚之伐而信魏之和也公不如无听恵施而阴使人以请听秦昭子曰善因谓恵施曰凡为攻秦者魏也今子从楚为和楚得其利魏受其怨子归我将使人因魏而和恵子反魏王不说杜赫谓昭阳曰魏为子先战折兵之半谒病不听请和不得魏折而入齐秦子何以救之东有越累北无晋而交未定于齐秦是楚孤也不如速和昭子曰善因令人谒和于魏 五国约以伐秦昭阳谓楚王曰五国已破秦必南图楚王曰然则奈何对曰韩氏辅国也好利而恶难好利可营也恶难可惧也我厚赂之以利其心必营我悉兵以临之其心必惧彼惧吾兵而营我利五国之事必可败也约绝之后虽勿与地可楚王曰善乃命大公事之韩见公仲曰夫牛阑之事马陵之难亲主之所见也王茍无以五国用兵请效列城五请悉楚国之众以图于齐齐人反赵魏之后而楚果弗与地则五国之事困也 五国约而攻秦楚王为从长不能伤秦兵罢而留于成皋魏顺谓沛邱君曰五国罢必攻沛邱以偿兵费君资臣臣请为君止天下之攻沛邱君曰善因遣之魏顺南见楚王曰王约五国而西伐秦不能伤秦天下且以是轻王而重秦故王何不卜交乎楚王曰奈何魏顺曰天下罢必攻沛邱以偿兵费王令之勿攻沛邱五国重王且听王之言而不攻沛邱不重王且反王之言而攻沛邱然则王之言轻重必明矣故楚王卜交而沛邱存 义渠君之魏公孙衍谓义渠君曰道远臣不得复过矣请谒事情义渠君曰愿闻之对曰中国无事于秦则秦且烧焫获君之国中国为有事于秦则秦且轻使重币而事君之国也义渠君曰谨闻令居无㡬何五国伐秦陈轸谓秦王曰义渠君蛮夷之贤君王不如赂之以抚其心秦王曰善因以文绣千匹好女百人遗义渠君义渠君致群臣而谋曰此乃公孙衍之所谓也因起兵袭秦大败秦人于李帛之下
  史记秦使庶长疾与战修鱼虏其将申差败赵公子渴韩太子奂斩首八万二千 齐湣王伐败赵魏军秦亦伐败韩与齐争长○事当秦恵王后八年 秦复欲攻魏先败韩申差军斩首八万诸侯震恐而张仪复说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辐凑无名山大川之限从郑至梁二百馀里车驰人走不待力而至梁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鄣者不下十万梁之地势固战场也梁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于韩则韩攻其西不亲于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且夫诸侯之为从者将以安社稷尊主彊兵显名也今从者一天下约为昆弟刑白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坚也而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复苏秦之馀谋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据卷衍酸枣劫卫取阳晋则赵不南赵不南而梁不北梁不北则从道绝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毋危不可得也秦折韩而攻梁韩怯于秦秦韩为一梁之亡可立而须也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为大王计莫如事秦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国必无忧矣且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梁楚虽有富大之名而实空虚其卒虽多然而轻走易北不能坚战悉梁之兵南面而伐楚胜之必矣割楚而益梁亏楚而适秦嫁祸安国此善事也大王不听臣秦下甲士而东伐虽欲事秦不可得矣且夫从人多奋辞而少可信说一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㳺谈士莫不日夜扼腕瞋目切齿以言从之便以说人主人主贤其辩而牵其说岂得无眩哉臣闻之积羽沈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故愿大王审定计议且赐骸骨辟魏哀王于是乃倍从约而因仪请成于秦 犀首者魏之阴晋人也名衍姓公孙氏与张仪不善张仪为秦之魏魏王相张仪犀首弗利故令人谓韩公叔曰张仪已合秦魏矣其言曰魏攻南阳秦攻三川魏王所以贵张子者欲得韩地也且韩之南阳已举矣子何不少委焉以为衍功则秦魏之交可错矣然则魏必图秦而弃仪收韩而相衍公叔以为便因委之犀首以为功果相魏张仪走 张仪归复相秦三岁而魏复背秦为从秦攻魏取曲沃 十一年㯉里疾攻魏焦降之败韩岸门斩首万其将犀首走 韩宣恵王十九年大破我岸门太子仓质于秦以和
  战国策秦韩战于浊泽韩氏急公仲朋谓韩王曰与国不可恃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张仪为和于秦赂之以一名都与之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计也韩王曰善乃儆公仲之行将西讲于秦楚王闻之大恐召陈轸而告之陈轸曰秦之欲伐我久矣今又得韩之名都一而具甲秦韩并兵南乡此秦所以庙祠而求也今已得之矣楚国必伐王听臣为之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令战车满道路发信臣多其车重其币使信王之救已韩为不能听我韩之徳王也必不为雁行以来是秦韩不和兵虽至楚国不大病矣为能听我绝和于秦秦必大怒以厚怨于韩韩得楚救必轻秦轻秦其应秦必不敬是我因秦韩之兵而免楚国之患也楚王大说乃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发信臣多车币谓韩王曰敝邑虽小已悉起之矣愿大国遂肆意于秦敝邑将以楚殉韩韩王大说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实告我者秦也以虚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虚名轻绝强秦之敌必为天下笑矣且楚韩非兄弟之国也又非素约而谋伐秦矣秦欲伐楚楚以起师言救韩此必陈轸之谋也且王已使人报于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轻强秦之祸而信楚之谋臣王必悔之矣韩王弗听遂绝和于秦秦果大怒兴师与韩氏战于岸门楚救不至韩氏大败韩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愚蒙也兵为秦禽智为楚笑过听于陈轸失计于韩朋也 秦攻陉韩使人驰南阳之地秦已驰又攻陉韩因割南阳之地秦受地又攻陉陈轸谓秦王曰国形不便故驰交不亲故割今割矣而交不亲驰矣而兵不止臣恐山东之无以驰割事王者矣且王求百金于三川而不可得求千金于韩一旦而具今王攻韩是绝上交而固私府也窃为王不取也
  史记魏哀王六年秦求立公子政为太子与秦会临晋列女传秦立魏公子政为魏太子魏哀王使使者为太子纳妃而美王将自纳焉曲沃负谓其子如耳曰王乱于无别汝胡不匡之今魏不能强王又无义有祸必及吾家汝言以尽忠忠以除祸不可失也如耳未遇间会使于齐负因款王门而上书曰曲沃之老妇也心有所怀愿以闻于王王召入负曰妾闻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今大王为太子求妃而自纳之于后宫此毁贞女之行乱男子之别也自古圣王必正妃匹妃匹正则兴不正则乱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关雎起兴思得淑女以配君子夫雎鸠之鸟犹未尝见乘居而匹处也今大王乱人道之始弃纲纪之大大国五六南有强楚西有横秦而魏国居其间可谓仅存矣王不忧此从乱无别父子同女妾恐大王之国政危矣王曰然寡人不知也遂与太子妃而赏负三十锺如耳还而爵之哀王勤行自修劳来国家而齐楚强秦不敢加兵焉○哀王之世未见强邻之不敢加兵也明年魏复事秦秦欲伐齐齐楚从亲于是张仪往相楚楚怀王闻张仪来虚上舎而自馆之曰此辟陋之国子何以教之仪说楚王曰大王诚能听臣闭关绝约于齐臣请献商于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妇嫁女长为兄弟之国此北弱齐而西益秦也计无便此者楚王大说而许之群臣皆贺陈轸独吊之楚王怒曰寡人不兴师发兵得六百里地群臣皆贺子独吊何也陈轸对曰不然以臣观之商于之地不可得而齐秦合齐秦合则患必至矣楚王曰有说乎陈轸对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齐也今闭关绝约于齐则楚孤秦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于之地六百里张仪至秦必负王是北绝齐交西生患于秦也而两国之兵必俱至善为王计者不若阴合而阳绝于齐使人随张仪茍与吾地绝齐未晚也不与吾地阴合谋计也楚王曰愿陈子闭口毋复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张仪厚赂之于是遂闭关绝约于齐使一将军随张仪张仪至秦佯失绥堕车不朝三月楚王闻之曰仪以寡人绝齐未甚邪乃使勇士至宋借宋之符北骂齐王齐王大怒折节而下秦秦齐之交合张仪乃朝谓楚使者曰臣有奉邑六里愿以献大王左右楚使者曰臣受令于王以商于之地六百里不闻六里还报楚王楚王大怒发兵而攻秦陈轸曰轸可发口言乎攻之不如割地反以赂秦与之并兵而攻齐是我出地于秦取偿于齐也王国尚可存楚王不听卒发兵而使将军屈匄撃秦秦齐共攻楚斩首八万杀屈匄遂取丹阳汉中之地楚又复益发兵而袭秦至蓝田大战楚大败于是楚割两城以与秦平战国策齐助楚攻秦取曲沃其后秦欲伐齐齐楚之交善恵王患之谓张仪曰吾欲伐齐齐楚方懽子为寡人虑之奈何张仪曰王其为臣约车并币臣请试之张仪南见楚王曰敝邑之王所说甚者无大大王唯仪之所甚愿为臣者亦无大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无大齐王唯仪之所甚憎者亦无大齐王今齐王之罪其于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国与之懽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仪不得为臣也大王茍能闭关绝齐臣请使秦王献商于之地方六百里若此齐必弱齐弱则必为王役矣则是北弱齐西徳于秦而私商于之地以为利也则此一计而三利俱至楚王大说宣言之于朝廷曰不榖得商于之地方六百里群臣闻见者毕贺陈轸后见独不贺楚王曰不榖不烦一兵不伤一人而得商于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为智矣诸士大夫皆贺子独不贺何也陈轸对曰臣见商于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故不敢妄贺王曰何也对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齐也今地未可得而齐先绝是楚孤也秦又何重孤国且先出地绝齐秦计必弗为也先绝齐后责地且必受欺于张仪受欺于张仪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兵必至矣楚王不听曰吾事善矣子其弭口无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绝齐使者未来又重绝之张仪反秦使人使齐齐秦之交阴合楚因使一将军受地于秦张仪至称病不朝楚王曰张子以寡人不绝齐乎乃使勇士往骂齐王张仪知楚绝齐也乃出见使者曰从某至某广从六里使者曰臣闻六百里不闻六里仪曰仪固以小人安得六百里使者反报楚王楚王大怒欲兴师伐秦陈轸曰臣可以言乎王曰可矣轸曰伐秦非计也王不如赂之一名都与之伐齐是我亡于秦而取偿于齐也楚国不尚全事王今已绝齐而责欺于秦是吾合齐秦之交也国必大伤楚王不听遂举兵伐秦秦与齐合韩氏从之楚兵大败于杜陵故楚之土壤士民非削弱仅以救亡者计失于陈轸过听于张仪诅楚文又秦嗣王□用吉玉⿱璧使其宗祝邵鼛布愍告于不显大神巫咸以厎䠂王熊相之多罪㫺我先君□公及䠂成王是缪力同心两邦若壹绊以⿰⿰袗以齐□曰枼万子孙毋相为不利亲即不显大神巫咸而质焉今楚王熊相康回无⿺淫失甚乱⿱奓竸从变输□刺内之𠟭虣虐不辜戮剔孕妇幽刺亲⿰拘圉其叔父寘者冥室椟棺之中外之𠟭冒改久心不畏皇天上帝及不显大神巫咸之光列威神而兼俖十八世之诅□率者侯之兵以临加我欲刬伐我社稷伐烕我百姓求蔑法皇天上帝及不显大神巫咸之恤以圭玉羲牲逑取𢓲边城新𨜔及⿰长⿰𢓲不□曰可今又悉兴其众张矜亿怒饰甲厎兵奋士盛师以偪我边境将欲复其⿰迹惟是秦邦之羸众敝赋䩹䩱栈舆礼使介老将之以自救也亦应受皇天上帝及不显大神巫咸之㡬灵徳赐以制䠂师且复略我边城□数䠂王熊相之俖□犯诅箸者石章以□大神之威神○集古录王顺伯云秦诅楚文凡三曰久湫曰巫咸曰亚驰其词则一惟告于神者随号而异史记世家年表秦自穆公十八世恵文王与楚怀王同时争霸此诅为怀王也怀王十一年六国共攻秦楚为从长今文曰熊相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是也后五年张仪以商于之地欺楚绝齐楚发兵攻文曰偪我边境是也是岁秦遣庶长章拒楚文又曰使介老将之以自救是也此文之作当在恵王后元十三年楚怀王名槐相字盖槐字之讹如顺伯所论
  史记十三年庶长章撃楚于丹阳虏其将屈匄斩首八万又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楚围雍氏○楚围雍氏有三此前役也当周赧王三年说见后楚围雍氏秦败屈丏苏代谓田轸曰臣愿有谒于公其为事甚完使楚利公成为福不成亦为福今者臣立于门客有言曰魏王谓韩冯张仪曰煮枣将拔齐兵又进子来救寡人则可矣不救寡人寡人弗能拔此特转辞也秦韩之兵毋东旬馀则魏氏转韩从秦秦逐张仪交臂而事齐楚此公之事成也田轸曰奈何使无东对曰韩冯之救魏之辞必不谓韩王曰冯以为魏必曰冯将以秦韩之兵东却齐宋冯因抟三国之兵乘屈丏之币南割于楚故地必尽得之矣张仪救魏之辞必不谓秦王曰仪以为魏必曰仪且以秦韩之兵东距齐宋仪将抟三国之兵乘屈丏之弊南割于楚名存亡国实代三川而归此王业也公令楚王与韩氏地使秦制和谓秦王曰请与韩地而王以施三川韩氏之兵不用而得地于楚韩冯之东兵之辞且谓秦何曰秦兵不用而得三川伐楚韩以窘魏魏氏不敢东是孤齐也张仪之东兵之辞且谓何曰秦韩欲地而兵有案声威发于魏魏氏之欲不失齐楚者有资矣魏氏转秦韩争事齐楚楚王欲而无与地公令秦韩之兵不用而得地有一大徳也秦韩之王劫于韩冯张仪而东兵以徇服魏公常执左券以责于秦韩此其善于公而恶张子多资矣纪年魏襄王七年楚景翠围雍氏韩宣王卒秦助韩共败楚屈丏○史注引 战国策楚绝齐齐举兵伐楚陈轸谓楚王曰王不如以地东解于齐西讲于秦王使陈轸之秦秦王谓轸曰子秦人也寡人与子故也寡人不佞不能亲国事也故子弃寡人事楚王今齐楚相伐或谓救之便或谓救之不便子独不可以忠为子主计以其馀为寡人乎陈轸曰王独不闻吴人之游楚者乎楚王甚爱之病故使人问之曰诚病乎意亦思乎左右曰臣又知其思与不思诚思则将吴吟今轸将为王吴吟王不闻夫管与之说乎有两虎争人而斗管荘子将刺之管与止之曰虎者戾虫人者甘饵今两虎争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子待伤虎而刺之则是一举而兼两虎也无刺一虎之劳而有刺两虎之名齐楚今战战必败败王起兵救之有救齐之利而无伐楚之害计听知覆逆者唯王可也计者事之本也听者存亡之机计失而听过能有国者寡也故曰计有一二者难悖听无失本末者难惑 史记韩魏相攻期年不解秦恵王欲救之问于左右左右或曰救之便或曰勿救便恵王未能为之决陈轸适至秦恵王曰子去寡人之楚亦思寡人不陈轸对曰王闻夫越人荘舄乎王曰不闻曰越人荘舄仕楚执珪有顷而病楚王曰舄故越之鄙细人也今仕楚执珪贵富矣亦思越不中谢对曰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彼思越则越声不思越则楚声使人往听之尚犹越声也今臣虽弃逐之楚岂能无秦声哉恵王曰善今韩魏相攻期年不解或谓寡人救之便或曰勿救便寡人不能决愿子为子主计之馀为寡人计之陈轸对曰亦尝有以夫卞荘子刺虎闻于王者乎荘子欲刺虎馆竖子止之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争则必斗斗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卞荘子以为然立须之有顷两虎果斗大者伤小者死荘子从伤者而刺之一举果有双虎之功今韩魏相攻期年不解是必大国伤小国亡从伤而伐之一举必有两实此犹荘子刺虎之类也臣主与王何异也恵王曰善卒弗救大国果伤小国亡秦兴兵而伐大克之此陈轸之计也○策言齐楚相伐史言韩魏相攻轸说则同故两存之以俟考 秦使庶长疾助韩而东攻齐到满助魏攻燕 十四年伐楚取召陵 秦要楚欲得黔中地欲以武关外易之楚王曰不愿易也愿得张仪而献黔中地秦王欲遣之口弗忍言张仪乃请行恵王曰彼楚王怒子之负以商于之地是且甘心于子张仪曰秦彊楚弱臣善靳尚尚得事楚夫人郑袖袖所言皆从且臣奉王之节使楚楚何敢加诛假令诛臣而为秦得黔中之地臣之上愿遂使楚楚怀王至则囚张仪将杀之靳尚谓郑袖曰子亦知子之贱于王乎郑袖曰何也靳尚曰秦王甚爱张仪而不欲出之今将以上庸之地六县赂楚以美人聘楚以宫中善歌讴者为媵楚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不若为言而出之于是郑袖日夜言怀王曰人臣各为其主用今地未入秦秦使张仪来至重王王未有礼而杀张仪秦必大怒攻楚妾请子母俱迁江南毋为秦所鱼肉也怀王后悔赦张仪厚礼之如故
  战国策楚怀王拘张仪将欲杀之靳尚为仪谓楚王曰拘张仪秦王必怒天下见楚之无秦也楚必轻矣又谓王之幸夫人郑袖曰子亦自知且贱于王乎郑褏曰何也尚曰张仪者秦王之忠信有功臣也今楚拘之秦王欲出之秦王有爱女而美又简择宫中佳丽好翫习音者以懽从之资之金玉宝器奉以上庸六县为汤沐邑欲因张仪内之楚王楚王必爱秦女资强秦以为重挟宝地以为资势必为王妻以临于楚王惑于虞乐必厚尊敬亲爱之而忘子子益贱而日疏矣郑褏曰愿委之于公为之奈何曰子何不急言王出张子张子得出徳子无已时秦女必不来而秦必重子子内擅楚之贵外结秦之交畜张子以为用子之子孙必为楚太子矣此非布衣之利也郑褏遽说楚王出张子 张仪之楚贫舎人怒而欲归张仪曰子必以衣冠之敝故欲归待我为子见楚王当是之时南后郑褏贵于楚张子见楚王楚王不说张子曰王无所用臣臣请北见晋君楚王曰诺张子曰王无求于晋国乎王曰黄金珠玑犀象出于楚寡人无求于晋国张子曰王徒不好色耳王曰何也张子曰使郑周之女粉白墨黑立于衢闾非知而见之者以为神楚王曰楚僻陋之国也未尝见中国之女如此其美也寡人见之独何为不好色也乃资之以珠玉南后郑褏闻之大恐令人谓张子曰妾闻将军之晋国偶有金千斤进之左右以供刍秣郑褏亦以金五百斤张子辞楚王曰天下闭关不通未知见日也愿王赐之觞王曰诺乃觞之中饮再拜而请曰非有他人于此也愿王召所便习而觞之王曰诺乃召南后郑褏而觞之张子再拜而请曰仪有死罪于大王王曰何也曰仪行天下遍矣未尝见人如此其美而仪言得美人是欺王也王曰子释之吾固以为天下莫若是两人也韩非子荆王所爱妾有郑袖者荆王新得美女郑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见近王因掩口王问其故郑袖曰此固言恶王之臭及王与郑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亟听从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数掩口王勃然怒曰劓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战国策魏王遗楚王美人楚王说之夫人郑褏知王之说新人也甚爱新人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为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而为之爱之甚于王王曰妇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郑褏知寡人之说新人也其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郑褏知王以已为不妒也因谓新人曰王爱子美矣虽然恶子之鼻子为见王则必揜子鼻新人见王因揜其鼻王谓郑褏曰夫新人见寡人则揜其鼻何也郑褏曰妾知也王曰虽恶必言之郑袖曰其似恶闻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无使逆命 楚王将出张子恐其败已也靳尚谓楚王曰臣请随之仪事王不善臣请杀之楚小臣靳尚之仇也谓张旄曰以张仪之智而有秦楚之用君必穷矣君不如微要靳尚而杀之楚王必大怒仪也彼仪穷则子重矣楚秦相难则魏无患矣张旄果令人要靳尚刺之楚王大怒秦楚构兵而战秦楚争事魏张旄果大重
  史记张仪既出未去闻苏秦死乃说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险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积粟如邱山法令既眀士卒安难乐死主明以严将智以武虽无出甲席卷常山之险必折天下之脊天下有后服者先亡且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臣窃以为大王之计过也凡天下彊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交争其势不两立大王不与秦秦下甲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河东取成皋韩必入臣梁则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梁攻其北社稷安得毋危且夫从者聚群弱而攻至彊不料敌而轻战国贫而数举兵危亡之术也臣闻之兵不如者勿与挑战粟不如者勿与持久夫从人饰辩虚辞高主之节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祸无及为已是故愿大王之孰计之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于汶山浮江以下至楚三千馀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馀里里数虽多然而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捍关捍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举甲出武关南面而伐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及也夫待弱国之救忘彊秦之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大王尝与吴人战五战而三胜陈卒尽矣偏守新城存民苦矣臣闻功大者易危而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彊秦之心臣窃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兵函谷十五年以攻齐赵者阴谋有合天下之心楚尝与秦构难战于汉中楚王不胜列侯执珪死者七十馀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兵袭秦战于蓝田此所谓两虎相抟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韩魏以全制其后计无危于此者矣愿大王孰计之秦下甲攻卫阳晋必大关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数月而宋可举举宋而东指则泗上十二诸侯尽王之有也凡天下而以信约从亲相坚者苏秦封武安君相燕即阴与燕王谋伐破齐而分其地乃详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于市夫以一诈伪之苏秦而欲经营天下混一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今秦与楚接境壤界固形亲之国也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使秦太子入质于楚楚太子入质于秦请以秦女为大王箕帚之妾效万室之都以为汤沐之邑长为昆弟之国终身无相攻伐臣以为计无便于此者于是楚王已得张仪而重出黔中地与秦欲许之屈原曰前大王见欺于张仪张仪至臣以为大王烹之今縦弗忍杀之又听其邪说不可怀王曰许仪而得黔中美利也后而倍之不可故卒许张仪与秦亲张仪去楚因遂之韩说韩王曰韩地险恶山居五榖所生非菽而麦民之食大抵饭菽藿羮一岁不收民不餍糟糠地不过九百里无二岁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过三十万而厮徒负养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鄣塞见卒不过二十万而已矣秦带甲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奋㦸者至不可胜计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后蹄闲三㝷腾者不可胜数山东之士被甲蒙胄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与山东之卒犹孟贲之与怯夫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异垂千钧之重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夫群臣诸侯不料地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皆奋曰听吾计可以彊霸天下夫不顾社稷之长利而听湏臾之说诖误人主无过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据宜阳断韩之上地东取成皋荥阳则鸿台之宫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夫塞成皋绝上地则王之国分矣先事秦则安不事秦则危夫造祸而求其福报计浅而怨深逆秦而顺楚虽欲毋亡不可得也故为大王计莫如为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韩非以韩能彊于楚也其地势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以利其地转祸而说秦计无便于此者韩王听仪计张仪归报秦恵王封仪五邑号曰武信君使张仪东说齐湣王曰天下彊国无过齐者大臣父兄殷众富乐然而为大王计者皆为一时之说不顾百世之利从人说大王者必曰齐西有彊赵南有韩与梁齐负海之国也地广民众兵彊士勇虽有百秦将无奈齐何大王贤其说而不计其实夫从人朋党比周莫不以从为可臣闻之齐与鲁三战而鲁三胜国以危亡随其后虽有战胜之名而有亡国之实是何也齐大而鲁小也今秦之与齐也犹齐之与鲁也秦赵战于河漳之上再战而赵再胜秦战于番吾之下再战又胜秦四战之后赵之亡卒数十万邯郸仅存虽有战胜之名而国已破矣是何也秦彊而赵弱今秦楚嫁女娶妇为昆弟之国韩献宜阳梁效河外赵入朝渑池割河间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驱韩梁攻齐之南地悉赵兵渡清河指博关临菑即墨非王之有也国一日见攻虽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愿大王孰计之也齐王曰齐僻陋隐居东海之上未尝闻社稷之长利也乃许张仪张仪去西说赵王曰敝邑秦王使使臣效愚计于大王大王收率天下以宾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大王之威行于山东敝邑恐惧慑伏缮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慑处不敢动揺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今以大王之力举巴蜀并汉中包两周迁九鼎守白马之津秦虽僻远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秦有敝甲凋兵军于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番吾会邯郸之下愿以甲子合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使臣先闻左右凡大王之所信为从者恃苏秦苏秦荧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齐国而自令车裂于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梁称为东藩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毋危岂可得乎今秦发三将军其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渡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成皋驱韩梁军于河外一军军于渑池约四国为一以攻赵赵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于左右臣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王遇于渑池面相见而口相结请案兵无攻愿大王之定计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专权擅势蔽欺先王独擅绾事寡人居属师傅不与国谋计先王弃群臣寡人年幼奉祀之日新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利也乃且愿变心易虑割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行适闻使者之明诏赵王许张仪张仪乃去北之燕说燕昭王曰大王之所亲莫如赵昔赵襄子尝以其姊为代王妻欲并代约与代王遇于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为金斗长其尾令可以撃人与代王饮阴告厨人曰即酒酣乐进热啜反斗以撃之于是酒酣乐进热啜厨人进斟因反斗以撃代王杀之王脑涂地其姊闻之因摩筓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筓之山代王之亡天下莫不闻夫赵王之狼戾无亲大王之所明见且以赵王为可亲乎赵兴兵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谢今赵王已入朝渑池效河间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则易水长城非大王之有也且今时赵之于秦犹郡县也不敢妄举师以攻伐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赵不敢妄动是西有彊秦之援而南无齐赵之患是故愿大王孰计之燕王曰寡人蛮夷僻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言不足以采正计今上客幸教之请西面而事秦献恒山之尾五城燕王听仪仪归报未至咸阳而秦恵王卒武王立
  战国策张仪相秦谓昭雎曰楚无鄢郢汉中有所更得乎曰无有曰无昭过陈轸有所更得乎曰无所更得张仪曰为仪谓楚王逐昭过陈轸请复鄢郢汉中昭雎归报楚王楚王说之有人谓昭过曰甚矣楚王不察于名者也韩求相工陈籍而周不听魏求相綦毋恢而周不听何以也周曰是列县畜我也今楚万乘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王也今仪曰逐君与陈轸而王听之是楚自待不如周而仪重于韩魏之王也且仪之所行有功名者秦也所欲贵富者魏也欲为攻于魏必南伐楚故攻有道外绝其交内逐其谋臣陈轸夏人也习于三晋之事故逐之则楚无谋臣矣今君能用楚之众故亦逐之则楚众不用矣此所谓内攻之者也而王不知察今君何不见臣于王请为王使齐交不绝仪闻之其效鄢郢汉中必缓矣是昭雎之言不信也王必薄之 张仪欲以汉中与楚请秦王曰有汉中蠧种树不处者人必害之家有不宜之财则伤今汉中南边为楚利此国累也甘茂谓王曰地大者固当忧乎天下有变王割汉中以楚和楚必畔天下而与王王今以汉中与楚即天下有变王何以市楚也
  史记武王自为太子时不说张仪及即位群臣多谗张仪曰无信左右卖国以取容秦必复用之恐为天下笑诸侯闻张仪有郤武王皆畔衡复合从战国策郑彊之走张仪于秦曰仪之使者必之楚矣故谓太宰曰公留仪之使者彊请西图仪于秦故因西请秦王曰张仪使人致上庸之地故使使臣再拜谒秦王秦王怒张仪走 张仪走之魏魏将迎之张丑谏于王欲勿纳不得于王张丑退复谏于王曰王亦闻老妾事其主妇者乎子长色衰重嫁而已今臣之事王若老妾之事其主妇者魏王因不纳张仪○此云不纳仪恐非此时事 秦武王元年群臣日夜恶张仪未已而齐让又至张仪惧诛乃因谓秦武王曰仪有愚计愿效之王曰奈何对曰为秦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闻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愿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而伐梁梁齐之兵连于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闲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按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乃具革车三十乘入仪之梁齐果兴师伐之梁哀王恐张仪曰王勿患也请令罢齐兵乃使其舎人冯喜之楚借使之齐谓齐王曰王甚憎张仪虽然亦厚矣王之托仪于秦也齐王曰寡人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何以托仪对曰是乃王之托仪也夫仪之出也固与秦王约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愿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伐之齐梁之兵连于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闲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故具革车三十乘而入之梁也今仪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内罢国而外伐与国广邻敌以内自临而信仪于秦王也此臣之所谓托仪也齐王曰善乃使解兵
  战国策犀首以梁与齐战于承匡而不胜张仪谓梁王不用臣言以危国王因相仪仪以秦梁之齐合横亲犀首欲败谓卫君曰衍非有怨于仪值所以为国者不同耳君必解衍卫君为告仪仪许诺因与之参坐于卫君之前犀首跪行为仪千秋之祝明日张子行犀首送之至于齐疆齐王闻之怒于仪曰衍也吾仇而仪与之俱是必与仪鬻吾国矣遂不听 田需贵于魏王恵子曰子必善左右今夫杨横树之则生倒树之则生折而树之又生然使十人树杨一人拔之则无生杨矣故以十人之众树易生之物然而不胜一人者何也树之难而去之易也今子虽自树于王而欲去子者众则子必危矣 公孙衍为魏将与其相田需不善季子为衍谓梁王曰独不见夫服牛骖骥乎不可以行百步今王以衍为可使将故用之也而听相之计是服牛骖骥也牛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国必伤矣愿王察之 犀首见梁君曰臣尽力竭智欲以为王广土取尊名田需从中败君王又听之是臣终无成功也需亡臣将侍需侍臣请亡王曰需寡人之股掌之臣也为子之不便也杀之亡之毋谓天下何内之无若群臣何也今吾为子外之令毋敢入子之事入子之事者吾为子杀之亡之胡如犀首许诺于是东见田婴与之约结召文子而相之魏身相于韩 苏代为田需说魏王曰臣请问文之为魏孰与其为齐也王曰不如其为齐也衍之为魏孰与其为韩也王曰不如其为韩也而苏代曰衍将右韩而左魏文将右齐而左魏二人者将用王之国举事于世中道而不可且王无所闻之矣王之国虽渗乐而从之可也王不如舎需于侧以稽二人者之所为二人者曰需非吾人也吾举事而不利于魏需必挫我于王二人者必不敢有外心矣二人者之所为之利于魏与不利于魏王厝需于侧以稽之臣以为身利而国便于事王曰善果厝需于侧韩非子陈需魏王之臣也善于荆王而令荆攻魏荆攻魏陈需因请为魏王行觧之因以荆势相魏
  史记张仪魏章皆归于魏魏相田需死楚害张仪犀首薛公楚相昭鱼谓苏代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然相者欲谁而君便之昭鱼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代曰请为君北必相之昭鱼曰奈何对曰君其为梁王代请说君昭鱼曰奈何对曰代也从楚来昭鱼甚忧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梁王长主也必不相张仪张仪相必右秦而左魏犀首相必右韩而左魏薛公相必右齐而左魏梁王长主也必不便也王曰然则寡人孰相代曰莫若太子之自相太子之自相是三人者皆以太子为非常相也皆将务以其国事魏欲得丞相壐也以魏之彊而三万乘之国辅之魏必安矣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遂北见梁王以此告之太子果自相
  战国策为魏谓魏冉曰公闻东方之语乎曰弗闻也曰辛张阳母泽说魏王薛公公叔也曰臣战载主契国以与王约必无患矣若有败之者臣请挈领然而臣有患也夫楚王之以其国依冉也而事臣之主此臣之所甚患也今公东而因言于楚是令张仪之言为禹而务败公之事也公不如反公国徳楚而观薛公之为公也观三国之所求于秦而不能得者请以号三国以自信也观张仪与泽之所不能得于薛公者而公请之以自重也史记张仪相魏一岁卒于魏也 张仪已卒之后犀首入相秦尝佩五国之相印为约长太史公曰三晋多权变之士夫言纵横彊秦者大抵皆三晋之人也夫张仪之行事甚于苏秦然世恶苏秦者以其先死而仪振暴其短以扶其说成其衡道要之此两人真倾危之士哉
  绎史卷一百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一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靖郭君相齐
  史记田婴者齐威王少子而齐宣王庶弟也田婴自威王时任职用事宣王九年田婴相齐宣王卒湣王即位三年而封田婴于薛纪年梁惠王后元十三年齐威王封田婴于薛十月齐城薛 十四年薛子婴来朝 十五年齐威王薨○索隐引此与史不同
  战国策齐王夫人死有七孺子者皆近薛公欲知王所欲立乃献七珥美其一明日视美珥所在劝王立为夫人
  韩非子靖郭君之相齐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献玉珥以知之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贵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而重于置夫人也王不听是说不行而轻于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于是为十玉珥而美其一而献之王以赋十孺子明日坐视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靖郭君相齐与故人久语则故人富怀左右刷则左右重久语怀刷小资也犹以成富况于吏势乎
  战国策靖郭君谓齐王曰五官之计不可不日听也而数览王曰说吾而厌之今与靖郭君
  韩非子田婴相齐人有说王者曰终岁之计王不一以数日之间自听之则无以知吏之奸邪得失也王曰善田婴闻之即遽请于王而听其计王将听之矣田婴令官具押券斗石参升之计王自听计计不胜听罢食后复坐不复暮食矣田婴复谓曰群臣所终岁日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听之则群臣有为劝勉矣王曰诺俄而王已睡矣吏尽榆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计王自听之乱乃始生 成驩谓齐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耶对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后可与谋不忍人而后可近也不仁则不可与谋忍人则不可近也王曰然则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对曰王太仁于薛公而太不忍于诸田太仁薛公则大臣无重太不忍诸田则父兄犯法大臣无重则兵弱于外父兄犯法则政弱于内兵弱于外政弱于内此亡国之本也
  战国策齐将封田婴于薛楚王闻之大怒将伐齐齐王有辍志公孙闬曰封之成与不非左齐也又将在楚闬说楚王令其欲封公也又甚于齐婴子曰愿委之于子公孙闬谓楚王曰鲁宋事楚而齐不事者齐大而鲁宋小王独利鲁宋之小不恶齐大何也夫齐之削地而封田婴是其所以弱也愿勿止楚王曰善因不止 靖郭君将城薛客多以谏靖郭君谓谒者无为客通齐人有请者曰臣请三言而已矣益一言臣请烹靖郭君因见之客趋而进曰海大鱼因反走君曰客有于此客曰鄙臣不敢以死为戏君曰亡更言之对曰君不闻大鱼乎网不能止钩不能牵荡而失水则蝼蚁得意焉今夫齐亦君之水也君长齐奚以薛为夫齐虽隆薛之城到于天犹之无益也君曰善乃辍城薛○韩非子同 靖郭君善齐貌辩齐貌辩之为人也多疵门人弗说士尉以证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辞而去孟尝君又窃以谏靖郭君大怒曰刬而类破吾家茍可慊齐貌辩者吾无辞为之于是舎之上舍令长子御之旦暮进食数年威王薨宣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宣王辞而之薛与齐貌辩俱留无㡬何齐貌辩辞而行请见宣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说婴甚公往必得死焉齐貌辩曰固不求生也请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齐貌辩行至齐宣王闻之藏怒以待之齐貌辩见宣王曰子靖郭君之所听爱夫齐貌辩曰爱则有之听则无有王之方为太子之时辩谓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过颐豕视若是者信反不若废太子更立卫姬婴儿郊师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听辩而为之必无今日之患也此为一至于薛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辩又曰必听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虽恶于后王吾独谓先王何且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与楚乎又不肯听辩此为二宣王太息动于颜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为寡人来靖郭君乎齐貌辩对曰敬诺靖郭君衣威王之衣冠舞其剑宣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因请相之靖郭君辞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谢病强辞不得三日而听当是时靖郭君可谓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为沮此齐貌辩之所以外生乐患趣难者也○鲍彪改威王为宣王宣王为闵王因史记之误也今依原本校正吕览齐貌辩作剂貌辨郊师作校师靖郭作静郭过颐豕视作过⿰𣵠视信反作倍反用字多异然亦称威宣不云宣闵益徴史记之误而鲍氏之妄改矣





  绎史卷一百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二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周分东西两周之争附
  史记考王封其弟于河南是为桓公以续周公之官职桓公卒子威公代立威公卒子惠公代立乃封其少子于巩以奉王号东周惠公帝王世纪考哲王封弟揭于河南续周公之官是为西周桓公 世本西周桓公名揭居河南东周惠公名班居洛阳
  吕氏春秋甯越中牟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劳谓其友曰何为而可以免此苦也其友曰莫如学学三十岁则可以逹矣甯越曰请以十岁人将休吾将不敢休人将卧吾将不敢卧十五岁而周威公师之矢之速也而不过二里止也步之迟也而百舎不止也今以甯越之材而久不止其为诸侯师岂不宜哉○说苑略同汉书儒家𡩋越一篇说苑周威公问于甯子曰取士有道乎对曰有穷者逹之亡者存之废者起之四方之士则四面而至矣穷者不逹亡者不存废者不起四方之士则四面而畔矣夫城固不能自守兵利不能自保得士而失之必有其闲夫士存则君尊士失则君卑周威公曰士壹至如此乎对曰君不闻夫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邱负客王将杀之出亡之晋晋人用之是为城濮之战又有士曰苗贲皇王将杀之出亡走晋晋人用之是为鄢陵之战又有士曰上解于王将杀之出亡走晋晋人用之是为两堂之战又有士曰伍子胥王杀其父兄出亡走吴阖闾用之于是兴师而袭郢故楚之大得罪于梁郑宋卫之君犹未遽至于此也此四得罪于其士三暴其民骨一亡其国由是观之士存则国存士亡则国亡子胥怒而亡之申包胥怒而存之士胡可无贵乎
  庄子田开之见周威公威公曰吾闻祝肾学生吾子与祝肾游亦何闻焉田开之曰开之操拔篲以侍门庭亦何闻于夫子威公曰田子无让寡人愿闻之开之曰闻之夫子曰善养生者若牧羊然视其后者而鞭之威公曰何谓也田开之曰鲁有单豹者岩居而水饮不与民共利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不幸遇饿虎饿虎杀而食之有张毅者高门县簿无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
  吕氏春秋晋太史屠黍见晋之乱也见晋公之骄而无徳义也以其图法归周周威公见而问焉曰天下之国孰先亡对曰晋先亡威公问其故对曰臣比在晋也不敢直言示晋公以天妖日月星辰之行多以不当曰是何能为又示以人事多不义百姓皆郁怨曰是何能伤又示以邻国不服贤良不举曰是何能害如是是不知所以亡也故臣曰晋先亡也居三年晋果亡威公又见屠黍而问焉曰孰次之对曰中山次之威公问其故对曰天生民而令有别有别人之义也所异于禽兽麋鹿也君臣上下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昼为夜以夜继日男女切倚固无休息康乐歌淫好悲其主弗知恶此亡国之风也臣故曰中山次之居二年中山果亡威公又见屠黍而问焉曰孰次之屠黍不对威公固问焉对曰君次之威公乃惧求国之长者得义莳田邑而礼之得史𬴊赵骈以为谏臣去苛令三十九物以告屠黍对曰其尚终君子之身乎曰臣闻之国之兴也天遗之贤人与极言之士国之亡也天遗之乱人与善谀之士威公薨肂九月不得葬周乃分为二○说苑作屠馀
  史记赵成侯七年与韩攻周八年与韩分周以为两括地志史纪周显王二年西周惠公封少子班于巩为东周其子武公为秦所灭○正义引据此东周之分在显王二年即赵世家所谓分周为两者周本纪无此事是史疏也 韩非子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宠于君君死遂以东周叛分为两国 纪年魏惠成王十一年东周惠公杰薨后元八年九鼎沦泗没于渊王赧时东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吕氏春秋周武君使人刺伶悝于东周伶悝僵令其子速哭曰以谁刺我父也刺者闻以为死也周以为不信因厚罪之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有五庶子毋适立司马翦谓楚王曰不如以地资公子咎为请太子左成曰不可周不听是公之知困而交疏于周也不如请周君孰欲立以微告翦翦请令楚贺之以地果立公子咎为太子
  战国策周共太子死有五庶子皆爱之而无适立也司马翦谓楚王曰何不封公子咎而为之请太子左成谓司马翦曰周君不听是公之智困而交绝于周也不如谓周君曰孰欲立也微告翦翦令楚王资之以地公若欲为太子因令人谓相国御展子廧夫空曰王类欲令若为之此健士也居中不便于相国相国令之为太子○此策原在东周而史云西周未知所据 司寇布为周最谓周君曰君使人告齐王以周最不肯为太子也臣为君不取也函冶氏为齐太公买良剑公不知善归其剑而责之金越人请买之千金折而不卖将死而属其子曰必无独知今君之使最为太子独知之契也天下未有信之者也臣恐齐王之谓君实立果而让之于最以嫁之于齐君为多巧最为多诈君何不买信货哉奉养无有爱于最也使天下见之 东周与西周战韩救西周为东周谓韩王曰西周者故天子之国也多名器重宝按兵而勿出可以徳东周西周之宝可尽矣 东周与西周争西周欲和于楚韩齐明谓东周君曰臣恐西周之与楚韩宝令之为己求地于东周也不如谓楚韩曰西周之欲入宝持二端今东周之兵不急西周西周之宝不入楚韩楚韩欲得宝即且趣我攻西周西周宝出是我为楚韩取宝以徳之也西周弱矣 东周欲为稻西周不下水东周患之苏子谓东周君曰臣请使西周下水可乎乃往见西周之君曰君之谋过矣今不下水所以富东周也今其民皆种麦无他种矣君若欲害之不若一为下水以病其所种下水东周必复种稻种稻而复夺之若是则东周之民可令一仰西周而受命于君矣西周君曰善苏子亦得两国之金也 宫他亡西周之东周尽输西周之情于东周东周大喜西周大怒冯雎曰臣能杀之君予金三十斤冯雎且使人操金与书闲遗宫他曰告宫他事可成勉成之不可成亟亡归事久且泄自令身死因使人告东周之候曰今夕有奸人当入者矣候得而献东周东周立杀宫他 周相吕仓见客于周君前相工师籍恐客之伤己也因令人谓周君曰客者辩士也然而所以不可者好毁人 周文君免工师籍相吕仓国人不说也君有闵闵之心谓周文君曰国必有诽誉忠臣令诽在已誉在上宋君夺民时以为台而民非之无忠臣以掩盖之也子罕释相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齐桓公宫中女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故为三归之家以掩桓公非自伤于民也春秋记臣弑君者以百数皆大臣见誉者也故大臣得誉非国家之美也故众庶成强增积如山周君遂不免 杜赫欲重景翠于周谓周君曰君之国小尽君之重宝珠玉以事诸侯不可不察也譬之如张罗者张之于无鸟之所则终日无所得矣张于多鸟处则又骇鸟矣必张于有鸟无鸟之际然后能多得鸟矣今君将施于大人大人轻君施于小人小人无可以求又费财焉君必施于今之穷士不必且为大人者故能得欲矣
  吕氏春秋杜赫以安天下说周昭文君昭文君谓杜赫曰愿学所以安周杜赫对曰臣之所言者不可则不能安周矣臣之所言者可则周自安矣此所谓以弗安而安者也 公子㳫相周申向说之而战公子㳫訾之曰申子说我而战为吾相也夫申向曰向则不肖虽然公子年二十而相见老者而使之战请问孰病哉公子㳫无以应
  战国策温人之周周不纳客即对曰主人也问其巷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问之曰子非周人而自谓非客何也对曰臣少而诵诗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周君天下则我天子之臣而又为客哉故曰主人君乃使吏出之




  绎史卷一百二十二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三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秦并巴蜀
  史记惠文王后九年司马错伐蜀灭之 苴蜀相攻击各来告急于秦秦惠王欲发兵以伐蜀以为道险狭难至而韩又来侵秦秦惠王欲先伐韩后伐蜀恐不利欲先伐蜀恐韩袭秦之敝犹豫未能决
  战国策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说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狄之长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去王业远矣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徳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四海诸侯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正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齐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惠王曰善寡人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益强富厚轻诸侯
  华阳国志周显王之世蜀王有褒汉之地因猎谷中与秦惠王遇惠王以金一笥遗蜀王王报珎玩之物物化为土惠王怒群臣贺曰天奉我矣王将得蜀土地惠王喜乃作石牛五头朝泻金其后曰牛便金有养卒百人蜀人说之使使请石牛惠王许之乃遣五丁迎石牛既不便金怒遣还之乃嘲秦人曰东方牧犊儿秦人笑之曰吾虽牧犊当得蜀也武都有一丈夫化为女子美而艳盖山精也蜀王纳为妃不习水土欲去王必留之乃为东平之歌以乐之无㡬物故蜀王哀之乃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上有石镜后王悲悼作臾邪歌龙归之曲周显王二十二年蜀王使朝秦秦惠王数以美女进蜀王感之故朝焉惠王知蜀王好色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还梓潼见一大蛇入穴中一人览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抴蛇山崩时压杀五人及秦五女蜀王痛伤作思妻台蜀王别封弟葭萌于汉中号苴侯命其邑曰葭萌焉苴侯与巴王为好巴与蜀仇故蜀王怒伐苴侯苴侯奔巴求救于秦秦惠王方欲谋楚群臣议曰夫蜀西僻之国戎狄为邻不如伐楚司马错中尉田真黄曰蜀有桀纣之乱其国富饶得其布帛金银足给军用水通于楚有巴之劲卒浮大舶船以东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则得楚楚巴则天下并矣惠王曰善周慎王五年秋秦大夫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等从石牛道伐蜀蜀王自于葭萌拒之败绩王遁走至武阳为秦军所害其傅相及太子退至逢乡死于白鹿山冬十月蜀平司马错等因取苴与巴焉鼎录张仪伐蜀铸一鼎高三尺文曰定蜀 史记十一年公子通封于蜀十四年丹犂臣蜀相壮杀蜀侯来降武王元年诛蜀相壮伐义渠丹犂昭襄王六年蜀侯煇反司马错定蜀 周赧王元年
  惠王封子通国为蜀侯以陈壮为相置巴郡以张若为蜀国守戎伯尚强乃移秦民万家实之三年巴蜀置汉中郡六年陈壮反杀蜀侯通国秦遣庶长甘茂张仪司马错复伐蜀诛陈壮七年封子恽为蜀侯司马错率巴蜀众十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伐楚取商于之地为黔中郡十四年蜀侯恽祭山川献馈于秦王恽后母害其宠加毒以进王王将尝之后母曰馈从二千里来当试之王与近臣近臣即毙王大怒遣司马错赐恽剑使自裁恽惧夫妇自杀蜀人葬恽郭外十五年王封其子绾为蜀侯十五年闻恽无罪冤枉死使使䘮入葬之郭内三十年疑蜀侯绾反王复诛之但置蜀守张若因取笮及其江南地焉
  后汉书秦昭襄王时有一白虎常从群虎数㳺秦蜀巴汉之境伤害千馀人昭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金百镒时有巴郡阆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楼射杀白虎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使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伤人者论杀人者得以倓钱赎死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锺夷人安之
  华阳国志秦孝文王以李冰为蜀守冰能知天文地理谓汶山为天彭门乃至湔及县见两山对如𮤑因号天彭阙髣髴若见神遂从上立祠三所祭用三牲珪璧沈𣸣冰乃壅江作堋穿郫江检江别支流双过郡下以行舟船又溉灌三郡开稻田于是蜀沃野千里号为陆海外作石犀五头以厌水精穿石犀溪于江南命曰犀牛里乃自前堰上分穿羊摩江灌江西于玉女房下自渉邮作三石人立三水中与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时青衣有沫水出蒙山下伏行地中会江南安触山临溷崖水脉漂疾破害舟船历代患之冰发卒凿平溷崖通正水道或曰冰凿崖时水神怒冰乃操刀入水中与神斗至今蒙福又识齐水脉穿广都盐井诸陂池蜀于是盛有养生之饶焉水经注秦昭王使李冰为蜀守开成都两江溉田万顷神岁取童女二人为妇冰以其女与神为婚径至神祠劝神酒酒杯恒澹澹冰厉声以责之因忽不见良久有两牛斗于江岸傍有闲冰还流汗谓官属曰吾斗疲极当相助也南向腰中正白者我绶也主簿刺杀北面者江神遂死蜀人慕其气决凡壮健者因名冰儿也


  绎史卷一百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四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燕哙让国之祸
  战国䇿苏代为燕说齐未见齐王先说淳于髠曰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费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今臣欲以骏马见于王莫为臣先后者足下有意为臣伯乐乎臣请献白璧一双黄金千镒以为马食淳于髠曰谨闻命矣乃入言之王而见之齐王大说苏子 陈翠合齐燕将令燕王之弟为质于齐燕王许诺太后闻之大怒曰陈公不能为人之国则亦已矣焉有离人子母者老妇欲得志焉陈翠欲见太后王曰太后方怒子子其待之陈翠曰无害也遂入见太后曰何臞也太后曰赖得先王雁䳱之馀食不宜臞者臞者忧公子之且为质于齐也陈翠曰人主之爱子也不如布衣之甚也非徒不爱子也又不爱丈夫子独甚太后曰何也对曰太后嫁女诸侯奉以千金赍地百里以为人之终也今王愿封公子百官持职群臣效忠曰公子无功不当封今王之以公子为质也且以为公子功也而太后弗听臣是以知人主之不爱丈夫子独甚也且太后与王幸而在故公子贵太后千秋之后王弃国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贱于布衣故非及太后与王封公子则公子终身不封矣太后曰老妇不知长者之计乃命公子乘车制衣为行具○与左师公说赵太后同而彼尤婉切
  史记燕哙既立齐人杀苏秦苏秦之在燕与其相子之为婚而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而齐宣王复用苏代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于燕燕王问曰齐王奚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于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遗苏代百金而听其所使鹿毛夀谓燕王不如以国让相子之人之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于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属国于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荐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人为不足任乎天下传之于益已而启与交党攻益夺之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于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已上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顾为臣国事皆决于子之
  韩非子苏代为秦使燕见无益子之则必不得事而还贡赐又不出于是见燕王乃誉齐王燕王曰齐王何若是之贤也则将必王乎苏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爱不均燕王曰其任何也曰昔者齐桓公爱管仲置以为仲父内事理焉外事断焉举国而归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今齐任所爱不均是以知其亡也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闻也于是明日张朝而听子之 潘夀隐者燕使人聘之潘夀见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对曰古者禹死将传天下于益启之人因相与攻益而立启今王信爱子之将传国子之太子之人尽怀印玺子之之人无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弃群臣则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大重夫人主之所以镜照者诸侯之士徒也今诸侯之士徒皆私门之党也人主之所以自羽翼者岩穴之士徒也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门之舎人也是何也夺禠之资在子之也故吴章曰人主不佯憎爱人佯爱人不得复憎也佯憎人不得复爱也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曰走出门者何白马也左右皆言不见有一人走追之报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不诚信
  史记三年国大乱百姓恫恐将军市被与太子平谋将攻子之诸将谓齐湣王曰因而赴之破燕必矣齐王因令人谓燕太子平曰寡人闻太子之义将废私而立公饬君臣之义明父子之位寡人之国小不足以为先后虽然则唯太子所以令之太子因要党聚众将军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将军市被及百姓反攻太子平将军市被死以徇因构难数月死者数万众人恫恐百姓离志孟轲谓齐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君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战国䇿作齐宣王是史年误也六国表云君哙及相子之皆死纪年齐人禽子之而醢其身赵武灵王十二年王召公子职于韩立以为燕王使乐池送之○事不见于燕世家盖史疏也 二年而燕人共立太子平是为燕昭王
  战国䇿韩齐为与国张仪以秦魏伐韩齐王曰韩吾与国也秦伐之吾将救之田臣思曰王之谋过矣不如听之子哙与子之国百姓不戴诸侯弗与秦伐韩楚赵必救之是天下以燕赐我也王曰善乃许韩使者而还之韩自以得交于齐遂与秦战楚赵果遽起兵而救韩齐因起兵攻燕三十日而举燕国 齐破燕赵欲存之乐毅谓赵王曰今无约而攻齐齐必仇赵不如请以河东易燕地于齐赵有河北齐有河东燕赵必不争矣是二国亲也以河东之地强齐以燕以赵辅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齐是因天下以破齐也王曰善乃以河东易齐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赵请伐齐而存燕 楚许魏六城与之伐齐而存燕张仪欲败之谓魏王曰齐畏三国之合也必反燕地以下楚楚必听之而不与魏六城是王失谋于楚而树怨于齐秦也齐遂伐赵取乘丘收侵地虚顿㐀危楚破南阳九夷内沛许鄢陵危王之所得者新观也而道涂宋卫为制事败为赵驱事成功县宋卫魏王弗听也张仪告公仲令以饥故赏韩王以近河外魏王惧问张子张子曰秦欲救齐韩欲攻南阳秦韩合而欲攻南阳无异也且以遇卜王王不遇秦韩之卜也决矣魏王遂尚遇秦信韩广魏救赵斥楚人遽于革下伐齐之事遂败 宫他为燕使魏魏不听留之数月客谓魏王曰不听燕使何也曰以其乱也对曰汤之伐桀欲其乱也故大乱者可得其地小乱者可得其宝今燕客之言曰事茍可听虽尽宝地犹为之也王何为不见魏王说因见燕客而遣之 为齐献书赵曰臣一见而能令王坐而天下致名实而臣窃怪王之不试见臣而竆臣也群臣必多以臣为不能者故王重见臣也以臣为不能者非他欲用王之兵者也则交有所偏者也非然则智不足者也非然则欲以天下之重恐王而取行者也臣以齐循事王王能亡燕能亡韩魏能攻秦能孤秦臣以齐致尊名于王天下孰敢不致尊名于王臣以齐致地于王天下孰敢不致地于王臣以齐为王求名于燕及韩魏孰敢辞之臣之能也其前可见已齐先重王故天下尽重王王无齐天下必尽轻王也秦之强以无齐故重王燕韩魏自以无齐故重王今王无齐独安能无重天下故劝王无齐者非智不足则不忠者也非然则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则欲轻王以天下之重取行于王者也非然则位尊而能卑者也愿王之孰虑无齐之利害也○此䇿时不可考














  绎史卷一百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五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卫嗣君之治
  史记嗣君五年更贬号曰君独有濮阳
  战国䇿卫嗣君时胥靡逃之魏卫赎之百金不与乃请以左氏群臣谏曰以百金之地赎一胥靡无乃不可乎君曰治无小乱无大教化喻于民三百之城足以为治民无廉耻虽有十左氏将何以用之
  韩非子卫嗣君之时有胥靡逃之魏因为襄王之后治病卫嗣君闻之使人请以五十金买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群臣左右谏曰夫以一都买胥靡可乎君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无小而乱无大法不立而诛不必虽有十左氏无益也法立而诛必虽失十左氏无害也魏王闻之曰主欲治而不听之不祥因载而往徒献之 卫嗣公使人为客过关市关市苛难之因事关市以金与关吏乃舎之嗣公谓关吏曰某时有客过而所与汝金而汝因遣之关吏乃大恐而以嗣公为明察 卫嗣君之时有人于令之左右县令有发蓐而席弊甚嗣公还令人遗之席曰吾闻汝今者发蓐而席弊甚赐汝席县令大惊以君为神也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国以为不足仕则寡人力能仕子请进爵以子为上卿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母甚爱信之属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疑言者亦必复决之于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闲也然犹不免议之于蔡妪也今疑之于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仇也不相受也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卫君自请薄媪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从之甚善卫君曰吾以请之媪媪许我矣薄疑归言之媪也曰卫君之爱疑奚与媪媪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请决之于卜者蔡妪今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败之如是则疑不得长为臣矣
  吕氏春秋卫嗣君欲重税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夫聚粟也将以为民也其自藏之与在于上奚择薄疑曰不然其在于民而君弗知其不如在上也其在于上而民弗知其不如在民也凡听必反诸已审则令无不听矣国久则固固则难亡今虞夏殷周无存者皆不知反诸已也 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嗣君应之曰所有者千乘也愿以受教薄疑对曰乌获奉千钧又况一斤
  韩非子如耳说卫嗣公卫嗣公说而太息左右曰公何为不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题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一金之鹿者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辩智亦不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卫嗣君重如耳爱世姬而恐其皆因其爱重以壅已也乃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参也嗣君知欲无壅而未得其术也夫不使贱议贵下偪上而必待势重之钧也而后敢相议则是益树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殆史记伐卫拔列城二卫君患之如耳见卫君曰请罢魏兵免成陵君可乎卫君曰先生果能孤请世世以卫事先生如耳见成陵君曰昔者魏伐赵断羊肠㧞阏与约斩赵赵分而为二所以不亡者魏为从主也今卫已迫亡将西请事于秦与其以秦醳卫不如以魏醳卫卫之德魏必终无穷成陵君曰诺如耳见魏王曰臣有谒于卫卫故周室之别也其称小国多宝噐今国迫于难而宝噐不出者其心以为攻卫醳卫不以王为主故宝噐虽出必不入于王也臣窃料之先言醳卫者必受卫者也如耳出成陵君入以其言见魏王魏王听其说罢其兵免成陵君终身不见纪年魏襄王八年翟章伐卫
  战国䇿卫嗣君病富术谓殷顺且曰子听吾言也以说君勿益损也君必善子人生之所行与死之心异始君之所行于世者食高丽也所用者緤错挐薄也群臣尽以为君轻国而好高丽必无与君言国事者子谓君君之所行天下者甚缪緤错主断于国而挐薄辅之自今以往者公孙氏不血食矣君曰善与之相印曰我死子制之嗣君死殷顺且以君令相公子期緤错挐薄之族皆逐之也






  绎史卷一百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六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樗里疾甘茂相秦
  史记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与惠王异母母韩女也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号曰智囊秦惠王八年爵樗里子右更使将而伐曲沃尽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里子为将伐赵虏赵将军庄豹拔蔺明年助魏章攻楚败楚将屈丏取汉中地秦封樗里子号为严君
  战国䇿张仪之残樗里子也重而使之楚因令楚王为之请相于秦张子谓秦王曰重樗里疾而使之者将以为国交也今身在楚楚王因为请相于秦臣闻其言曰王欲竆仪于秦乎臣请助王楚王以为然故为请相也今王诚听之彼必以国事楚王秦王大怒樗里疾出走史记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举先生学百家之说因张仪樗里子而求见秦惠王王见而说之使将而佐魏章略定汉中地惠王卒武王立张仪魏章去东之魏蜀侯煇相壮反秦使甘茂定蜀还而以甘茂为左丞相以樗里子为右丞相 武王二年初置丞相樗里疾甘茂为左右丞相张仪死于魏鼎录秦丞相樗里子作一鼎文曰智囊吕氏春秋公孙竭与阴君之事而反告之樗里相国以仕秦五大夫功非不大也然而不得入三都○其事未审战国䇿甘茂相秦秦王爱公孙衍与之闲有所立因自谓之曰寡人且相子甘茂之吏道而闻之以告甘茂甘茂因入见王曰王得贤相敢再拜贺王曰寡人托国于子焉更得贤相对曰王且相犀首王曰子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于犀首之泄也乃逐之韩非子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与治天下犀首曰衍其人臣者也不敢离主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于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将也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于王之所常隐语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曰吾欲攻韩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于是樗里疾已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于是日也郎中尽知之于是月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无与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于众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入诸侯矣秦王谓甘茂曰楚客来使者多健与寡人争辞寡人数竆焉为之奈何甘茂对曰王勿患也其健者来使则王勿听其事其需弱者来使则王必听之然则需弱者用而健者不用矣王因而制之韩非子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愿荆王之贤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阴有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 秦武王令甘茂择所欲为于仆与行事孟卯曰公不如为仆公所长者使也公虽为仆王犹使之于公也公佩仆玺而为行事是兼官也 客卿为韩谓秦王曰韩珉之议知其君不知异君知其国不知异国彼公仲者秦势能诎之以秦之强首之者珉为疾矣进齐宋之兵至首垣远薄梁郭所以不反魏者以为成而过南阳之道欲以四国西首也所以不者皆曰燕亡于齐魏亡于秦陈蔡亡于楚此皆绝地形群臣比周以蔽其上大臣为诸侯轻国也今王位正张仪之贵不得议公孙郝是从臣不事大臣也公孙郝之贵不得议甘茂则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贵贱不相事各得其位辐辏以事其上则群臣之贤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孙郝尝疾齐韩而不加贵则为大臣不敢为诸侯轻国矣齐韩尝因公孙郝而不受则诸侯不敢因群臣以为能矣外内不相为则诸侯之情伪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孙郝樗里疾请无攻韩陈四辟去王犹攻之也甘茂约楚赵而攻魏是且构我茂且攻宜阳王犹校之也群臣之智无几于王之明者臣故愿公仲之以国待于王而无自左右也
  史记三年与韩襄王会临晋外㯉里疾相韩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容车通三川窥周室死不恨矣其秋使甘茂庶长封伐宜阳
  战国䇿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夀辅行甘茂至魏谓向夀子归告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夀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数千里而攻之难矣臣闻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为多张仪而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伐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羇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挟韩而议王必听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昔者曽子处费费人有与曽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曽子母曰曽参杀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曽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曽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贤不及曽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曽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壤东攻宜阳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在争之王王将听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对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复使甘茂攻之遂拔宜阳史记赧王八年秦攻宜阳楚救之而楚以周为秦故将伐之苏代为周说楚王曰何以周为秦之祸也言周之为秦甚于楚者欲令周入秦也周知其不可觧必入于秦此为秦取周之精者也为王计者周于秦因善之不于秦亦言善之以疏之于秦周绝于秦必入于郢矣战国䇿宜阳之役楚畔秦而合于韩秦王惧甘茂曰楚虽合韩不为韩氏先战韩亦恐战而楚有变其后韩楚必相御也楚言与韩而不馀怨于秦臣是以知其御也秦攻宜阳周君为周累曰子以为何如对曰宜阳必
  拔也君曰宜阳城方八里材士十万粟支数年公仲之军二十万景翠以楚之众临山而救之秦必无功对曰甘茂羇旅也攻宜阳而有功则周公旦也无功则削迹于秦秦王不听群臣父兄之议而攻宜阳宜阳不拔秦王耻之臣故曰拔君曰子为寡人谋且奈何对曰君谓景翠曰公爵为执珪官为柱国战而胜则无加焉矣不胜则死不如背秦援宜阳公进兵秦恐公之乘其敝也必以宝事公公仲慕公之为已乘秦也亦必尽其宝秦拔宜阳景翠果进兵秦惧遽效煮枣韩氏果亦效重宝景翠得城于秦受宝于韩而德东周 秦伐宜阳楚王谓陈轸曰寡人闻韩朋巧士也习诸侯事殆能自免也为其必免吾欲先据之以加德焉陈轸对曰舍之王勿据也以韩朋之智于此困矣今山泽之兽无黠于麋麋知猎者张网前而驱己也因还走而冒人至数猎者知其诈伪举网而进之麋因得矣今诸侯明知此多诈伪举网而进者必众矣舍之王勿据也韩朋之智于此困矣楚王听之宜阳果拔陈轸先知之也 甘茂攻宜阳三鼓之而卒不上秦之右将有尉对曰公不论兵必大困甘茂曰我羇旅而得相秦者我以宜阳饵王今攻宜阳而不拔公孙衍樗里疾挫我于内而公仲以韩竆我于外是无伐之日已请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阳之郭为墓于是出私金以益公赏明日鼓之而宜阳拔史记四年拔宜阳斩首六万渉河城武遂 韩襄王使公仲侈入谢与秦平 魏太子来朝
  战国䇿秦令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周君迎之以卒甚敬楚王怒让周以其重秦客游腾谓楚王曰昔智伯欲伐厹由遗之大钟载以广车因随入以兵厹由卒已无备故也桓公伐蔡也号言伐楚其实袭蔡今秦虎狼之国也兼有吞周之意使樗里疾以车百乘入周周君惧焉以蔡厹由惑之故使长兵在前强弩在后名曰卫疾而实囚之也周君岂能无爱国哉恐一日之亡国而忧大王楚王乃说 谓秦王曰臣窃惑王之轻齐易楚而卑畜韩也臣闻王兵胜而不骄霸主约而不忿胜而不骄故能服世约而不忿故能从邻今王广德魏赵而轻失齐骄也战胜宜阳不恤楚交忿也骄忿非霸王之业也臣窃为大王虑之而不取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故先王之所重者唯终与始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残范中行围晋阳卒为三家笑吴王夫差栖越于会稽胜齐于艾陵为黄池之遇无礼于宋遂为句践禽死梁君伐楚胜齐制韩赵之兵驱十二诸侯以朝天子于孟津后子死身布冠而拘于秦三者非无功也能始而不能终也今王破宜阳残三川而使天下之士不敢言雍天下之国徙両周之疆而世主不敢窥阳侯之塞取黄棘而韩楚之兵不敢进王若能为此尾则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王若不能为此尾而有后患则臣恐诸侯之君河济之士以王为吴智之事也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今大王皆有骄色以臣之心观之天下之事依世主之心非楚受兵必秦也何以知其然也秦人援魏以拒楚楚人援韩以拒秦四国之兵敌而未能复战也齐宋在䋲墨之外以为权故曰先得齐宋者伐秦秦先得齐宋则韩氏铄韩氏铄则楚孤而受兵也楚先得之则魏氏铄魏氏铄则秦孤而受兵矣若随此计而行之则両国者必为天下笑矣
  史记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 王母宣太后楚女也楚怀王怨前秦败楚于丹阳而韩不救乃以兵围韩雍氏韩使公仲侈告急于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公仲因甘茂茂为韩言于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捍楚也今雍氏围秦师不下殽公仲且仰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国南合于楚楚韩为一魏氏不敢不听然则伐秦之形成矣不识坐而待伐孰与伐人之利秦王曰善乃下师于殽以救韩楚兵去
  战国䇿楚围雍氏五月韩令使者求救于秦冠盖相望也秦师不下殽韩又令尚靳使秦谓王曰韩之于秦也居为隐蔽出为雁行今韩已病矣秦师不下殽臣闻之唇揭者其齿寒愿大王之熟计之宣太后曰使者来者众矣独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谓尚子曰妾事先王日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支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尚靳归书报韩王韩王遣张翠张翠称病日行一县张翠至甘茂曰韩急矣先生病而来张翠曰韩未急也且急矣甘茂曰秦重国智王也韩之缓急莫不知今先生言不急可乎张翠曰韩急则折而入于楚臣安敢来甘茂曰先生毋复言也甘茂入言秦王曰公仲柄得秦师故敢捍楚今雍氏围而秦师不下殽是无韩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国南合于楚楚韩为一魏氏不敢不听是楚以三国谋秦也如此则伐秦之形成矣不识坐而待伐孰与伐人之利秦王曰善果下师于殽以救韩 雍氏之役韩徴甲与粟于周周君患之告苏代苏代曰何患焉代能为君令韩不徴甲与粟于周又能为君得高都周君大说曰子茍能寡人请以国听苏代遂往见韩相国公仲曰公不闻楚计乎昭应谓楚王曰韩氏罢于兵仓廪空无以守城吾攻之以饥不过一月必拔之今围雍氏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楚王始不信昭应之计矣今公乃徴甲与粟于周此告楚病也昭应闻此必劝楚王益兵守雍氏雍氏必拔公仲曰善然吾使者已行矣代曰公何不以高都与周公仲怒曰吾无徴甲与粟于周亦已多矣何为与高都代曰与之高都则周必折而入于韩秦闻之必大怒而焚周之节不通其使是公以敝高都得完周也何不与也公仲曰善不徴甲与粟于周而与高都楚卒不拔雍氏而去 楚围雍氏屡见于史记战国䇿徐广曰前围雍氏在周赧王三年后围雍氏在赧王十五年正义谓韩襄王十二年以下文并是后围雍氏以规徐说之非索隐曰秦惠王二十六年楚围雍氏至昭王七年又围雍氏是再围也其说与徐广同刘氏曰前围雍氏当赧王七年战国䇿及纪年并不同凡此诸说皆恍惚无据殊不知楚围雍氏有三考究史文可得而知其一则秦惠王后十三年败楚屈丏楚围雍氏齐世家苏代谓田轸是其事也在周赧王三年其二则秦武王死昭王初立楚怀王怨前韩不救楚于丹阳乃围雍氏战国䇿韩令使者求救于秦及徴甲于周即此役也在周赧王八年其三则韩襄王十二年公子咎与虮虱争国遂令楚围雍氏在赧王十五年
  史记秦使向夀平宜阳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昭王元年樗里子将伐蒲蒲守恐请胡衍胡衍为蒲谓樗里子曰公之攻蒲为秦乎为魏乎为魏则善矣为秦则不为赖矣夫卫之所以为卫者以蒲也今伐蒲入于魏卫必折而从之魏亡西河之外而无以取者兵弱也今并卫于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将观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释蒲勿攻臣试为公入言之以德卫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谓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释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愿以请因效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请必言子于卫君使子为南面故胡衍受金于蒲以自贵于卫于是遂觧蒲而去还击皮氏皮氏未降又去
  战国䇿秦楚攻围皮氏为魏谓楚王曰秦楚胜魏魏王之恐见亡也必合于秦王何不背秦而与魏王魏王喜必内太子秦恐失楚必效城地于王王虽复与之攻魏可也楚王曰善乃背秦而与魏魏内太子于楚秦恐许楚城地欲与之复攻魏樗里疾怒欲与魏攻楚恐魏之以太子在楚不肯也为疾谓楚王曰外臣疾使臣谒之曰敝邑之王欲效城地而为魏太子之尚在楚也是以未敢王出魏质臣请效之而复固秦楚之交以疾攻魏楚王曰诺乃出魏太子秦因合魏以攻楚 魏太子在楚谓楼子于鄢陵曰公必且待齐楚之合也以救皮氏今齐楚之理必不合矣彼翟子之所恶于国者无公矣其人皆欲合齐秦外楚以轻公公必谓齐王曰魏之受兵非秦实首伐之也楚恶魏之事王也故劝秦攻魏齐王故欲伐楚而又怒其不已善也必令魏以地听秦而为和以张子之强有秦韩之重齐王恶之而魏王不敢据也今以齐秦之重外楚以轻公臣为公患之钧之出地以为和于秦也岂若由楚乎秦疾攻楚楚还兵魏王必惧公因割汾北以予秦而为和合亲以孤齐秦楚重公公必为相矣臣意秦王与樗里疾之欲之也臣请为公说之乃谓樗里子曰攻皮氏此王之首事也而不能拔天下且以此轻秦且有皮氏于以攻韩魏利也樗里子曰吾已合魏矣无所用之对曰臣愿以鄙心意公公无以为罪有皮氏国之所大利也而以与魏公终自以为不能守也故以与魏今公之力有馀守之何故而弗有也樗里子曰奈何曰魏王之所恃者齐楚也所用者楼⿸翟强也今齐王谓魏王曰欲讲攻于齐主兵之辞也是弗救也楚王怒于魏之不用楼子而使翟强为和也怨颜已绝之矣魏王之惧也见亡翟强欲合齐秦外楚以轻楼⿸楼⿸欲合秦楚外齐以轻翟强公不如按魏之和使人谓楼子曰子能以汾北与我乎请和于楚外齐以重公也此吾事也楼子与楚王必疾矣又谓翟子子能以汾北与我乎必为合于齐外楚以重公也翟强与齐王必疾矣是公外得齐楚以为用内得楼⿸翟强以为佐何故不能有地于河东乎 管鼻之令翟强与秦事谓魏王曰鼻之与强犹晋人之与楚人也晋人见楚人之急帯剑而缓之楚人恶其缓而急之今鼻之入秦之传舍舎不足以舍之强之入无苏于秦者强王贵臣也而秦若此其甚安可纪年魏襄王十二年秦公孙爰帅师伐我围皮氏翟章帅师救皮氏围疾西风十三年城皮氏
  史记向夀者宣太后外族也而与昭王少相长故任用向夀如楚楚闻秦之贵向夀而厚事向夀向夀为秦守宜阳将以伐韩韩公仲使苏代谓向夀曰禽困覆车公破韩辱公仲公仲收国复事秦自以为必可以封今公与楚觧口地封小令尹以杜阳秦楚合复攻韩韩必亡韩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以阏于秦愿公熟虑之也向夀曰吾合秦楚非以当韩也子为夀谒之公仲曰秦韩之交可合也苏代对曰愿有谒于公人曰贵其所以贵者贵王之爱习公也不如公孙奭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亲于秦事而公独与王主断于国者何彼有以失之也公孙奭党于韩而甘茂党于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争彊而公党于楚是与公孙奭甘茂同道也公何以异之人皆言楚之善变也而公必亡之是自为责也公不如与王谋其变也善韩以备楚如此则无患矣韩氏必先以国从公孙奭而后委国于甘茂韩公之仇也今公言善韩以备楚是外举不辟仇也向夀曰然吾甚欲韩合对曰甘茂许公仲以武遂反宜阳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难向夀曰然则奈何武遂终不可得也对曰公奚不以秦为韩求颍川于楚此韩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于楚而以其地德韩也公求而不得是韩楚之怨不觧而交走秦也秦楚争彊而公徐过楚以收韩此利于秦向夀曰奈何对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齐公孙奭欲以韩取齐今公取宜阳以为功收楚韩以安之而诛齐魏之罪是以公孙奭甘茂无事也甘茂竟言秦昭王以武遂复归韩向夀公孙奭争之不能得向夀公孙奭由此怨䜛甘茂茂惧辍伐魏蒲阪亡去樗里子与魏讲罢兵
  战国䇿或谓公仲曰听者听国非必听实也故先王听谚言于市愿公之听臣言也公求中立于秦而弗能得也善公孙郝以难甘茂欢齐兵以劝止魏楚赵皆公之仇也臣恐国之以此为患也愿公之复求中立于秦也公仲曰奈何对曰秦王以公孙郝为党于公而弗之听甘茂不善于公而弗为公言公何不因行愿以与秦王语行愿之为秦王臣也公臣请为公谓秦王曰齐魏合与离于秦孰利齐魏别与合于秦孰强秦王必曰齐魏离则秦重合则秦轻齐魏别则秦强合则秦弱臣即曰今王听公孙郝以韩秦之兵应齐而攻魏魏不敢战归地而合于齐是秦轻也臣以公孙郝为不忠今王听甘茂以韩秦之兵据魏而攻齐齐不敢战亦求割地而合于魏是秦轻也臣以甘茂为不忠故不如令韩中立以攻齐王言救魏以劲之齐魏不能相听必离兵交王欲则信公孙郝于齐为韩取南阳易榖川以归此惠王之愿也王欲则信甘茂于魏以韩秦之兵据魏以却齐此武王之愿也臣以为令韩以中立以攻齐最秦之大急也公孙郝党于齐而不肯言甘茂薄而不敢谒此二人王之大患也愿王之熟计之也 甘茂亡秦且之齐出关遇苏子曰君闻夫江上之处女乎苏子曰不闻曰夫江上之处女有家贫而无烛者处女相与语欲去之家贫无烛者将去矣谓处女曰妾以无烛故常先至埽室布席何爱于馀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赐妾何妨于处女妾自以为有益于处女何为去我处女相语以为然而留之今臣不肖弃逐于秦而出关愿为足下埽室布席幸无我逐也苏子曰善请重公于齐乃西说秦王曰甘茂贤人非恒士也其居秦累世重矣自殽塞谿谷地形险易尽知之彼若以齐约韩魏反以谋秦是非秦之利也秦王曰然则奈何苏代曰不如重其䞇厚其禄以迎之彼来则置之槐谷终身勿出天下何从图秦秦王曰善与之上卿以相迎之齐甘茂辞不往苏子伪为齐王曰甘茂贤人也今秦与之上卿以相迎之茂德王之赐故不往愿为王臣今王何以礼之王若不留必不德王彼以甘茂之贤得擅用强秦之众则难图也齐王曰善赐之上卿命而处之
  史记秦因复甘茂之家以市于齐齐使甘茂于楚楚怀王新与秦合婚而讙而秦闻甘茂在楚使人谓楚王曰愿送甘茂于秦楚王问于范蜎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对曰臣不足以识之楚王曰寡人欲相甘茂可乎对曰不可夫史举下蔡之监门也大不为事君小不为家室以茍贱不廉闻于世甘茂事之顺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张仪之辩而甘茂事之取十官而无罪茂诚贤者也然不可相于秦夫秦之有贤相非楚国之利也且王前尝用召滑于越而内行章义之难越国乱故楚南塞厉门而郡江东计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国乱而楚治也今王知用诸越而忘用诸秦臣以王为钜过矣然则王若欲置相于秦则莫若向夀者可夫向夀之于秦王亲也少与之同衣长与之同车以听事王必相向夀于秦则楚国之利也于是使使请秦相向夀于秦秦卒相向夀而甘茂竟不得复入秦卒于魏 范蜎国䇿作范环向夀国䇿作公孙郝 韩非子楚王谓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对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举先生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闻天下茂事之顺焉惠王之明张仪之辩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于罪是茂贤也王曰相人敌国而相贤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时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乱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亡之秦不亦太亟乎王曰然则为之奈何干象对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对曰共立少见爱幸长为贵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环以听于朝且利以乱秦矣○共立一云公子赫
  战国䇿城浑出周二三人偶行南游于楚至于新城城浑说其令曰郑魏者楚之耎国而秦楚之强敌也郑魏之弱而楚以上梁应之宜阳之大也楚以弱新城图之蒲坂平阳相去百里秦人一夜而袭之安邑不知新城上梁相去五百里秦人一夜而袭之上梁亦不知也今边邑之所恃者非江南泗上也故楚王何不以新城为主郡也边邑甚利之新城公大说乃为具驷马乘车五百金之楚城浑得之遂南交于楚楚王果以新城为主郡 魏相翟强死为甘茂谓楚王曰魏之几相者公之劲也劲也相魏魏秦之交必善秦魏之交完则楚轻矣故王不如与齐约相甘茂于魏齐王好高人以名今为其行人请魏之相齐王必喜魏氏不听交恶于齐齐魏之交恶必争事楚魏氏听甘茂与樗里疾贸首之仇也而魏秦之交必恶又交重楚也
  史记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于渭南章台之东曰后百岁是当有天子之宫夹我墓樗里子疾室在于昭王庙西渭南阴郷樗里故俗谓之樗里子至汉兴长乐宫在其东未央宫在其西武库正直其墓秦人谚曰力则任鄙智则樗里











  绎史卷一百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七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赵武灵王胡服攻中山李兑之乱附
  史记敬侯十年与中山战于房子十一年伐中山又战于中人 成侯六年中山筑长城 肃侯卒秦楚燕齐魏出锐师各万人来会葬子武灵王立武灵王元年阳文君赵豹相梁襄王与太子嗣韩宣王与太子仓来朝信宫武灵王少未能听政博闻师三人左右司过三人及听政先问先王贵臣肥义加其秩国三老年八十月致其礼五年娶韩女为夫人八年韩击秦不胜而去五国相王赵独否曰无其实敢处其名乎令国人谓已曰君
  战国䇿犀首立五王而中山后持齐谓赵魏曰寡人羞与中山并为王愿与大国伐之以废其王中山闻之大恐召张登而告之曰寡人且王齐谓赵魏曰羞与寡人并为王而欲伐寡人恐亡其国不在索王非子莫能吾救登对曰君为臣多车重币臣请见田婴中山君遣之齐见婴子曰臣闻君欲废中山之王将与赵魏伐之过矣以中山之小而三国伐之中山虽益废王犹且听也且中山恐必为赵魏废其王而务附焉是君为赵魏驱羊也非齐之利也岂若中山废其王而事齐哉田婴曰奈何张登曰今君召中山与之遇而许之王中山必喜而绝赵魏赵魏怒而攻中山中山急而为君难其王则中山必恐为君废王事齐彼患亡其国是君废其王而立其国贤于为赵魏驱羊也田婴曰诺张丑曰不可臣闻之同欲者相憎同忧者相亲今五国相与王也负海不与焉此是欲皆在为王而忧在负海今召中山与之遇而许之王是夺四国而益负海也致中山而塞四国四国寒心必先与之王而故亲之是君临中山而失四国也且张登之为人也善以微计荐中山之君久矣难信以为利田婴不听果召中山君而许之王张登因谓赵魏曰齐欲伐河东何以知之齐羞与中山并为王甚矣今召中山与之遇而许之王是欲用其兵也岂若令大国先与之王以止其遇哉赵魏许诺果与中山王而亲之中山果绝齐而从赵魏 中山与燕赵为王齐闭关不通中山之使其言曰我万乘之国也中山百乘之国也何侔名于我欲割平邑以赂燕赵出兵以攻中山蓝诸君患之张登谓蓝诸君曰公何患于齐蓝诸君曰齐强万乘之国耻与中山侔名不惮割地以赂燕赵出兵以攻中山燕赵好倍而贪地吾恐其不吾据也大者危国次者废王奈何吾弗患也张登曰请令燕赵固辅中山而成其王事遂定公欲之乎蓝诸君曰此所欲也曰请以公为齐王而登试说公可乃行之蓝诸君曰愿闻其说登曰王之所以不惮割地以赂燕赵出兵以攻中山者其实欲废中山之王也王曰然然则王之为费且危夫割地以赂燕赵是强敌也出兵以攻中山首难也王行二者所求中山未必得王如用臣之道地不亏而兵不用中山可废也王必曰子之道奈何蓝诸君曰然则子之道奈何张登曰王发重使使告中山君曰寡人所以闭关不通使者为中山之独与燕赵为王而寡人不与闻焉是以隘之王茍举玉趾以见寡人请亦佐君中山恐燕赵之不已据也今齐之辞云即佐王必遁燕赵与王相见燕赵闻之必怒绝之王亦绝之是中山孤孤何得无废以此说齐王齐王听乎蓝诸君曰是则必听矣此所以废之何在其所以存之矣张登曰此王所以存者也齐以是辞来因言告燕赵而无往以积厚于燕赵燕赵必曰齐之欲割平邑以赂我者非欲废中山之王也徒欲以离我于中山而已亲之也虽百平邑燕赵必不受也蓝诸君曰善遣张登往果以是辞来中山因告燕赵而不往燕赵果俱辅中山而使其王事遂定
  史记十六年王游大陵他日王梦见处女鼓琴而歌诗曰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曽无我嬴异日王饮酒乐数言所梦想见其状吴广闻之因夫人而纳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宠于王是为惠后十七年王出九门为野台以望齐中山之境吕氏春秋白圭之中山中山之王欲留之白圭固辞乘舆而去又之齐齐王欲留之仕又辞而去人问其故曰之二国者皆将亡所举有五尽何谓五尽曰莫之必则信尽矣莫之誉则名尽矣莫之爱则亲尽矣行者无粮居者无食则财尽矣不能用人又不能自用则功尽矣国有此五者无辜必亡中山齐皆当此 韩非子中山之相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客之有智能者以为将行中道而乱乐池曰吾以公为有智而使公为将行今中道而乱何也客因辞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人而利足以劝人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从少正长从贱治贵而不得操其利害之病以制之此所以乱也尝试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斩其首何故而不治 鲁丹三说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左右复见未语而君与之食鲁丹出而不返舍遂去中山其御曰及见乃始善我何故去之鲁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子恶之曰为赵来间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战国䇿司马喜使赵为已求相中山公孙宏阴知之中山君出司马喜御公孙宏参乘公孙宏曰为人臣招大国之威以为已求相于君何如君曰吾食其肉不以分人司马喜顿首于轼曰臣自知死至矣君曰何也曰臣抵罪君曰行吾知之矣居顷之赵使来为司马喜求相中山君大疑公孙宏公孙宏走出 司马喜三相中山阴简难之田简谓司马喜曰赵使者来属耳独不可语阴简之美乎赵必请之君与之即公无内难矣君弗与赵公因劝君立之以为正妻阴简之德公无所竆矣果令赵请之君弗与司马喜曰君弗与赵赵王必大怒大怒则君必危矣然则立以为妻固无请人之妻不得而怨人者也田简自为取使可以为司马喜可以为阴简可以令赵勿请也 阴姬与江姬争为后司马喜谓阴姬公曰事成则有土得民不成则恐无身欲成之何不见臣乎阴姬公稽首曰诚如君言事何可豫道者司马喜即奏书中山王曰臣闻弱赵强中山中山王说而见之曰愿闻弱赵强中山之说司马喜曰臣愿之赵观其地形险阻人民贫富君臣贤不肖商敌为资未可豫陈也中山王遣之见赵王曰臣闻赵天下善为音佳丽人之所出也今者臣来至境入都邑观人民谣俗容貌颜色殊无佳丽好美者以臣所行多矣周流无所不至未尝见人如中山阴姬者也不知者特以为神人言不能及也其容貌颜色固以过绝人矣若其眉目准頞权衡犀角偃月彼乃帝王之后非诸侯之姬也赵王意移大说曰吾愿请之何如司马喜曰臣窃见其佳丽口不能无道尔即欲请之是非臣所敢议愿王无泄也司马喜辞去归报中山王曰赵王非贤王也不好道德而好声色不好仁义而好勇力臣闻其乃欲请所谓阴姬者中山王作色不说司马喜曰赵强国也其请之必矣王如不与即社稷危矣与之即为诸侯笑中山王曰为将奈何司马喜曰王立为后以绝赵王之意世无请后者虽欲得请之邻国不与也中山王遂立以为后赵王亦无请言也韩非子司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于赵常以中山之谋微告赵王 季辛与爰骞相怨司马喜新与季辛恶因微令人杀爰骞中山之君以为季辛也因诛之 吕氏春秋司马喜难墨者师于中山王前以非攻曰先生之所术非攻夫墨者师曰然曰今王兴兵而攻燕先生将非王乎墨者师对曰然则相国是攻之乎司马喜曰然墨者师曰今赵兴兵而攻中山相国将是之乎司马喜无以应
  史记十九年春正月大朝信宫召肥义与议天下五日而毕王北略中山之地至于房子遂之代北至无竆西至河登黄华之上
  战国䇿武灵王平昼闲居肥义侍坐曰王虑世亊之变权甲兵之用念简襄之迹计胡狄之利乎王曰嗣立不忘先德君之道也错质务明主之长臣之论也是以贤君静而有道民便亊之教动而有明古先世之功为人臣者竆有弟长辞让之节通有补民益主之业此两者君臣之分也今吾欲继襄王之业启胡翟之乡而卒世不见也敌弱者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无尽百姓之劳而享往古之勲夫有高世之功者必负遗俗之累有独智之虑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将胡服骑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议寡人矣肥义曰臣闻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王即定负遗俗之虑殆毋顾天下之议矣夫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昔舜舞有苖而禹袒入裸国非以飬欲而乐志也欲以论德而要功也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乐智者哀焉愚者之笑贤者戚焉世有顺我者则胡服之攻未可知也虽驱世以笑我胡地中山我必有之王遂胡服使王孙緤告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将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听于亲国听于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亲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谊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夫制国有常而利民为本从政有经而令行为上故明德在于论贱行政在于信贵今胡服之意非以飬欲而乐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止事成功立然后德可见也今寡人恐叔逆从政之经以辅公叔之议且寡人闻之事利国者行无邪因贵戚者名不累故寡人愿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谒之叔请服焉公子成再拜曰臣固闻王之胡服也不佞寝疾不能趋走是以不先进王今命之臣固敢竭其愚忠臣闻之中国者聪明睿智之所居也万物财货之所聚也圣贤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也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技艺之所试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今王释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学者离中国臣愿大王图之使者报王王曰吾固闻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请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观其乡而顺宜因其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被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黒齿雕题鳀冠秫缝大吴之国也礼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乡异而用变事异而礼易是故圣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师而礼异中国同俗而教离又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变智者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不能同竆乡多异曲学多辨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者公于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与齐中山同之而无舟檝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党东有燕东胡之境西有楼烦秦韩之边而无骑射之备故寡人且聚舟檝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变服骑射以备燕参胡楼烦秦韩之边且昔者简主不塞晋阳以及上党而襄主兼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智之所明也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掠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鄗非社稷之神灵即鄗几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报也今骑射之服近可以备上党之形远可以报中山之怨而叔也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变服之名而忘国事之耻非寡人所望于子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达于王之议敢道世俗之闻今欲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令再拜乃赐胡服赵文进谏曰农夫劳力而君子飬焉政之经也愚者陈意而智者论焉教之道也臣无隐忠君无蔽言国之禄也臣虽愚愿竭其忠王曰虑无变扰忠无过罪子其言乎赵文曰当世辅俗古之道也衣服有裳礼之制也循法无愆民之职也三者先圣之所以教今君释此而袭远方之俗变古之教易古之道故臣愿王之图之王曰卿言世俗之闲常民溺于习俗学者沈于所闻此两者所以成官而顺政也非所以观远而论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霸不同教而政智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贤者议俗不肖者拘焉夫制于服之民不足与论心拘于俗之众不足与致意故势与俗化而礼与变俱圣人之道也承教而动循法无私民之职也知学之人能与闻迁达于礼之变能与时化故为已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释之赵造諌曰隐忠不竭奸之属也以私诬国贱之类也犯奸者身死贱国者族宗有此两者先王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虽愚愿尽其忠无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让忠也上无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赵造曰臣闻之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俗而动因民而教者不劳而成功据俗而动者虑径而易见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顾世非所以教民而成礼也且服奇者志淫俗僻者乱民是以莅国者不袭奇僻之服中国不近蛮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礼者也且循法无过修礼无邪臣愿王之图之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袭何礼之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三王观时而制法因事而制礼法度制令各顺其宜衣服噐械各便其用故治世不一其道便国不必法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然则反古未可非而循礼未足多也且服奇而志淫是邹鲁无奇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吴越无俊民也是以圣人利身之谓服便事之谓教进退之谓节衣服之谓制所以齐常民非所以论贤者也故圣与俗流贤与变俱谚曰以书为御者不尽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事之变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纪年魏襄王十七年邯郸命吏大夫奴迁于九原又命将军大夫适子代吏皆貂服 淮南子赵武灵王贝带鵕□而朝赵国化之释名鞞本胡服也赵武灵王服之
  史记二十年王略中山地至寕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献马归使楼缓之秦仇液之韩王贲之楚富丁之魏赵爵之齐代相赵固主胡致其兵二十一年攻中山赵袑为右军许钧为左军公子章为中军王并将之牛翦将车骑赵希并将胡代赵与之陉合军曲阳攻取丹邱华阳鸱之塞王军取鄗石邑封龙东垣中山献四邑和王许之罢兵二十三年攻中山二十五年惠后卒使周绍胡服傅王子何
  战国䇿王立周绍为傅曰寡人始行县过番吾当子为子之时践石以上者皆道子之孝故寡人问子以璧遗子以酒食而求见子子谒病而辞人有言子者曰父之孝子君之忠臣也故寡人以子之智虑为辩足以道人危足以持难忠可以写意信可以远期谚云服难以勇治乱以智事之计也立傅以行教少以学义之经也循计之事佚而不累访议之行竆而不忧故寡人欲子之胡服以傅王子周绍曰王失论矣非贱臣所敢任也王曰选子莫若父论臣莫若君君寡人也周绍曰立傅之道六王曰六者何也周绍曰智虑不躁达于变身行宽惠达于礼威严不足以易于位重利不足以变其心恭于教而不快和于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无一焉隐中不谒臣之罪也傅命仆官以烦有司吏之耻也王请更论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周绍曰乃国未通于王之胡服虽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敢不听令乎再拜赐胡服王曰寡人以王子为子任欲子之厚爱之无所见丑御道之以行义勿令溺苦于学事君者顺其意不逆其志事先者明其高不倍其孤故有臣可命其国之禄也子能行是所以事寡人者毕矣书云去邪勿疑任贤勿贰寡人与子不用人矣遂赐周绍胡服衣冠贝带黄金师比以傅王子 赵燕后胡服王令让之曰事主之行竭意尽力微谏而不哗应对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为名子道顺而不拂臣行让而不争子用私道者家必乱臣用私义者国必危反亲以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惠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独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从政为累以逆主为高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亲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赵燕再拜稽首曰前吏命胡服施及贱臣臣以失令过期更不用侵辱教王之惠也臣敬循衣服以待令甲 王破原阳以为骑邑牛赞进谏曰国有固籍兵有常经变籍则乱失经则弱今王破原阳以为骑邑是变籍而弃经也且习其兵者轻其敌便其用者易其难今民便其用而王变之是损君而弱国也故利不百者不变俗功不什者不易噐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骑射臣恐其攻获之利不如所失之费也王曰古今异利远近易用阴阳不同道四时不一宜故贤人观时而不观于时制兵而不制于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噐械之利知甲兵之用不知阴阳之宜故兵不当于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于事何俗之不可变昔者先君襄主与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无竆之门所以诏后而期远也今重甲循兵不可以逾险仁义道德不可以来朝吾闻信不弃功智不遗时今子以官府之籍乱寡人之事非子所知牛赞再拜稽首曰臣敢不听令乎至遂胡服率骑入胡出于遗遗之门逾九限之固绝五径之险至胡中辟地千里
  史记二十六年复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二十七年五月戊申大朝于东宫传国立王子何以为王王庙见礼毕出临朝大夫悉为臣肥义为相国并傅王是为惠文王惠文王惠后吴娃子也武灵王自号为主父主父欲令子主治国而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而欲从云中九原直南袭秦于是诈自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己而怪其状甚伟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驰已脱关矣审问之乃主父也秦人大惊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观秦王之为人也鹖冠子武灵王问庞焕曰寡人闻飞语流传曰百战而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愿闻其觧庞焕曰工者贵无与争故太上用计谋其次因人事其下战克用计谋者荧惑敌国之主使变更淫俗哆暴骄恣而无圣人之数爱人而与无功而爵未劳而赏喜则释罪怒则妄杀法民而自慎少人而自至繁无用嗜龟占 高义下合意内之人所谓因人事者结币帛货财闭近人之复其口使其所谓是者尽非也所谓非者尽是也离君之际用忠臣之路所谓战克者其国已素破兵从而攻之因句践用此而吴国亡楚用此而陈蔡举三家用此而智氏亡韩用此而东分今世之言兵也皆强大者必胜小弱者必灭是则小国之君无霸王者而万乘之主无破亡也昔夏广而汤狭殷大而周小越弱而吴强此所谓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此阴经之法夜行之道天武之类也今或僵尸百万流血千里而胜未决也以为功计之毎已不若是故圣人昭然独思忻然独喜若夫耳闻金鼓之声而希功目见旌旗之色而希陈手握兵刃之枋而希战出进合斗而希胜是襄王之所破亡也武灵慨然叹曰存亡在身徴乎哉福之所生寡人闻此日月有以自观昔克德者不诡命得要者其言不众韩非子赵主父令工施钩梯而缘潘吾𠜇䟱人迹其上广三尺长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游于此 水经注行唐城内北门东侧有玉女神庙赵武灵王营斯邑城弥载不立圣女发叹百堵皆兴不日而就韩非子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也还报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将后齐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对曰其君见好岩穴之士所倾盖与车以见竆闾隘巷之士以十数伉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以子言论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于行陈上尊学者下士居朝则农夫惰于田战士怠于行陈者则兵弱也农夫惰于田者则国贫也兵弱于敌国贫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举兵而伐中山遂灭也吕氏春秋赵氏攻中山中山之人曰吾邱鴧衣铁甲操铁杖以战而所击无不碎所冲无不䧟以车投车以人投人也几至将所而后死 世本中山武公居顾桓公徙灵夀为赵武灵王所灭
  史记惠文王二年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楼烦王于西河而致其兵三年灭中山迁其王于肤施起灵夀北地方从代道大通还归行赏大赦置酒酺五日封长子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也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彊壮而志骄党众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礼之为人也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阴谋贼起一出身徼幸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祸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爱万物而智者备祸于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国子奚不称疾毋出传政于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守一心以殁而世义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籍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甚焉变负之臣不容于形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贞臣也难至而节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之事异日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忧也其于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不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䜛臣在中主之蠧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贼出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王者必见吾面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入信期曰善哉吾得闻此也四年朝群臣安阳君亦来朝主父令王听朝而自从旁观窥群臣宗室之礼见其长子章傫然也反北面为臣诎于其弟心怜之于是乃欲分赵而王章于代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游沙邱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高信即与王战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及田不礼灭其党贼而定王室公子成为相号安平君李兑为司宼公子章之败往走主父主父开之成兑因围主父宫公子章死公子成李兑谋曰以章故围主父即觧兵吾属夷矣乃遂围主父令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馀而饿死沙邱宫主父定死乃发䘮赴诸侯是时王少成兑专政畏诛故围主父主父初以长子章为太子后得吴娃爱之为不出者数岁生子何乃废太子章而立何为王吴娃死爱弛怜故太子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以至父子俱死为天下笑岂不痛乎韩非子制在己曰重不离位曰静重则能使轻静则能使躁故曰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故曰君子终日行不辎重也邦者人君之辎重主父生传其邦此离其辎重者也故虽有代云中之乐超然已无赵矣主父万乘之主而以身轻于天下无势之谓轻离位之谓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轻则失臣躁则失君主父之谓也
  韩非子李兑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李兑曰语言听之说不度于义谓之窕言无山林泽谷之利而入多者谓之窕货君子不听窕言不受窕货子姑免矣或曰李子设辞曰夫言语辩听之说不度于义者谓之窕言辩在言者说在听者则辩非说者也所谓不度于义非谓听者必谓所听也听者非小人则君子也小人无义必不能度之义也君子度之义必不肯说也夫曰言语辩听之说不度于义者必不诚之言也入多之为窕货也未可远行也李子之奸弗蚤禁使至于计是遂过也无术以知而入多入多者穰也虽倍入将奈何举事慎阴阳之和种树节四时之适无蚤晚之失寒温之灾则入多不以小功妨大务不以私欲害人事丈夫尽于耕农妇人力于织絍则入多务于畜养之理察于土地之宜六畜遂五榖殖则入多明于权计审于地形舟车机械之利用力少致功大则入多利商市关梁之行能以所有致所无商客归之外货留之俭于财用节于衣食宫室噐械周于资用不事玩好则入多入多皆人为也若天事风雨时寒温适土地不加大而有豊年之功则入多人事天功二物者皆入多非山林泽谷之利也夫无山林泽谷之利入多因谓之窕货者无术之言也○此疑李克之讹也按魏文侯使李克治中山
  战国䇿苏子说李兑曰雒阳乘轩车苏秦家贫亲老无罢车驽马桑轮蓬箧赢縢负书担嚢触尘埃蒙霜露越河漳足重茧日百而舍造外阙愿见于前口道天下之亊李兑曰先生以鬼之言见我则可若以人事兑尽知之矣苏子对曰臣固以鬼之言见君非以人之言也李兑见之苏子曰今日臣之来也暮后郭门藉席无所得寄宿人田中旁有大丛夜半土梗与木梗斗曰汝不如我我者乃土也使我逢疾风淋雨坏阻乃复归土今汝非木之根则木之枝耳汝逢疾风淋雨漂入漳河东流至海汜滥无所止臣窃以为土梗胜也今君杀主父而族之君之立于天下危于累卵君听臣计则生不听臣计则死李兑曰先生就舍明日复来见兑也苏子出李兑舎人谓李兑曰臣窃观君与苏公谈也其辩过君其博过君能听苏公之计乎李兑曰不能舍人曰君即不能愿君坚塞两耳无听其谈也明日复见终日谈而去舎人出送苏君苏子谓舎人曰昨日我谈粗而君动今日精而君不动何也舍人曰先生之计大而见高吾君不能用也乃我谓君坚塞两耳无听谈者虽然先生明日复来吾请资先生厚用明日来抵掌而谈李兑送苏子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黒貂之裘黄金百镒苏子得以为用西入于秦○䇿言杀主父之事非秦明矣













  绎史卷一百二十七
<史部,纪事本末类,绎史>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八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鹖冠子之言
  真隐传鹖冠子或曰楚人隐居幽山衣被屡空以鹖为冠莫测其名因服成号著书言道家厐谖常师事之后显于赵鹖冠子惧其荐已也乃与谖绝汉书道家鹖冠子一篇鹖冠子博选王𫓧非一世之器者厚德隆俊也道凡四稽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四曰命权人有五至一曰伯已二曰什已三曰若已四曰厮役五曰徒隶所谓天者物理情者也所谓地者常弗去者也所谓人者恶死乐生者也所谓命者靡不在君者也君也者端神明者也神明者以人为本者也人者以贤圣为本者也贤圣者以博选为本者也博选者以五至为本者也故北面而事之则伯已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默则什已者至人趋已趋则若已者至凭几据杖指麾而使则厮役者至乐嗟苦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故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亡主与徒处故德万人者谓之隽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德音者所谓声也未闻音出而响过其声者也贵者有知富者有财贫者有身信符不合事举不成不死不生不断不成计功而偿权德而言王𫓧在此孰能使营 著希道有稽德有据人主不闻要故耑与运挠而无以见也道与德馆而无以命也义不当格而无以更也若是置之虽安非定也端倚有位名号弗去故希人者无悖其情希世者无缪其宾文礼之野与禽兽同则言语之暴与蛮夷同谓夫君子者易亲而难狎畏祸而难却嗜利而不为非时动而不茍作体虽安之而弗敢处然后礼生心虽欲之而弗敢信然后义生夫义节欲而治礼反情而辨者也故君子弗径情而行也夫乱世者以麤智为造意以中险为道以利为情若不相与同恶则不能相亲相与同恶则有相憎说者言仁则以为诬发于义则以为夸平心而直告之则有弗信故贤者之于乱世也绝豫而无由通异类而无以告苦乎哉贤人之潜乱世也上有随君下无直辞君有骄行民多讳言故人乖其诚能士隐其实情心虽不说弗敢不誉事业虽弗善不敢不力趋舍虽不合不敢弗从故观贤人之于乱世也其慎勿以为定情也 环流有一而有气有气而有意有意而有图有图而有名有名而有形有形而有事有事而有约约决而时生时立而物生故气相加而为时约相加而为期期相加而为功功相加而为得失得失相加而为吉凶万物相加而为胜败莫不发于气通于道约于事正于时离于名成于法者也法之在此者谓之近其出化彼谓之远近而至故谓之神远而反故谓之明明者在此其光照彼其事形此其功成彼从此化彼者法也生法者我也成法者彼也生法者日在而不厌者也生成在已谓之圣人惟圣人究道之情唯道之法公政以明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斗柄运于上事立于下斗柄指一方四塞俱成此道之用法也故日月不足以言明四时不足以言功一为之法以成其业故莫不道一之法立而万物皆来属法贵如言言者万物之宗也是者法之所与亲也非者法之所与离也是与法亲故强非与法离故亡法不如言故乱其宗故生法者命也生于法者亦命也命者自然者也命之所立贤不必得不肖不必失命也挈已之文者也故有一日之命有一年之命有一时之命有终身之命终身之命无时成者也故命无所不在无所不施无所不及时或后而得之命也既有时有命引其声合之名其得时者成命日调引其声合之名其失时者精神俱亡命日乖时命者唯圣人而后能决之夫先王之道备然而世有困君其失之谓者也故所谓道者无已者也所谓德者能得人者也道德之法万物取业无形有分名曰大孰故东西南北之道踹然其为分等也阴阳不同气然其为和同也酸醎甘苦之味相反然其为善均也五色不同采然其为好齐也五声不同均然其可喜一也故物无非类者动静无非气者是故有人将得一人气吉有家将得一家气吉有国将得一国气吉其将凶者反此故同之谓一异之谓道相胜之谓埶吉凶之谓成败贤者万举而一失不肖者万举而一得其冀善一也然则其所以为者不可一也知一之不可一也故贵道空之谓一无不备之谓道立之谓气通之谓类气之害人者谓之不适味之害人者谓之毒夫社不刾则不成雾气故相利相害也类故相成相败也积往生跂工以为师积毒成药工以为医美恶相饰命曰复周物极则反命曰环流 近迭庞子问鹖冠子曰圣人之道何先鹖冠子曰先人庞子曰人道何先鹖冠子曰先兵庞子曰何以舍天而先人乎鹖冠子曰天高而难知有福不可请有祸不可避法天则戾地广大深厚多利而鲜威法地则辱时举错代更无一法时则贰三者不可以立化树俗故圣人弗法庞子曰阴阳何若鹖冠子曰神灵威明与天合勾萌动作与地俱阴阳寒暑与时至三者圣人存则治亡则乱是故先人富则骄贵则嬴兵者百岁不一用然不可一日忘也是故人道先兵庞子曰先兵奈何鹖冠子曰兵者礼义忠信也庞子曰愿闻兵义鹖冠子曰失道故敢以贱逆贵不义故敢以小侵大庞子曰用之奈何鹖冠子曰行枉则禁反正则舎是故不杀降人主道所高莫贵约束得地失信圣王弗据倍言负约各将有故庞子曰弟子闻之曰地大者国实民众者兵强兵强者先得意于天下今以所见合所不见盖殆不然今大国之兵反诎而辞竆禁不止令不行之故何也鹖冠子曰欲知来者察往欲知古者察今择人而用之者王用人而择之者亡逆节之所生不肖侵贤命曰凌百姓不敢言命曰胜今者所问子慎勿言夫地大国富民众兵强曰足士有馀力而不能以先得志于天下者其君不贤而行骄溢也不贤则不能无为而不可与致焉骄则轻敌轻敌则与所私谋其所不知为使非其任力欲取胜于非其敌不计终身之患乐须臾之说是故国君被过听之谤丑于天下而谋臣负滥首之责于敌国敌国乃责则却却则说者羞其弱万贱之直不能挠一贵之曲国被伸创其发则战战则是使元元之民往死邪臣之失莿也过生于上罪死于下仇既外结诸侯畜其罪则危覆社稷世主慑惧寒心孤立不伐此人二国之难不解君立不复悔曩邮过谋徙计易滥首不足盖以累重灭门残疾族公谢天下以让敌国不然则战道不绝国创不息大乎哉夫弗知之害悲乎哉其祸之所极此倚贵离道少人自有之咎也是故师未发轫而兵可迭也今大国之君不闻先圣之道而易事群臣无明佐之大数而有滑正之碎智反义而行之逆德以将之兵诎而辞竆令不行禁不止又奚足怪哉庞子曰何若滑正之智鹖冠子曰法度无以嚖意为模圣人按数循法尚有不全是故人不百其法者不能为天下主今无数而自因无法而自备循无上圣之检而断于已明人事虽备将尚何以复百己之身乎主知不明以贵为道以意为法牵时诳世逜下蔽上使事两乖养非长失以静为扰以安为危百姓家困人怨祸孰大焉若此者北走之日后知命亡庞子曰以人事百法奈何鹖冠子曰苍颉作法书从甲子成史李官苍颉不道然非苍颉文墨不起纵法之载于图者其于以喻心逹意扬道之所谓乃才居曼之十分一耳故知百法者桀雄也若隔无形将然未有者知万人也无万人之智者智不能栖世学之上庞子曰得奉严教受业有间矣退师谋言弟子愈恐 王𫓧庞子问鹖冠子曰泰上成鸠之道一族用之万八千岁有天下兵强世不可夺与天地存久绝无伦齐殊异之物不足以命其相去之不同也世莫不言树俗立化彼独何道之行以至于此鹖冠子曰彼成鸠氏天故莫能增其高尊其灵庞子曰何谓天何若而莫能增其高尊其灵鹖冠子曰天者诚其日德也日诚出诚入南北有极故莫弗以为法则天者信其月刑也月信死信生终则有始故莫弗以为政天者明星其稽也列星不乱各以序行故小大莫弗以章天者因时其则也四时当名代而不干故莫弗以为必然天者一法其同也前后左右古今自如故莫弗以为常天诚信明因一不为众父易一故莫能与争先易一非一故不可尊增成鸠得一故莫不仰制焉厐子曰愿闻其制鹖冠子曰成鸠之制与神明体正神明者下究而上际克啬万物而不可厌者也周泊遍照反与天地总故能为天下计明于蚤识逢臼不惑存亡之祥安危之稽庞子曰愿闻其稽鹖冠子曰置下不安上不可以载累其足也其最高而不植局者未之有也辩于人情究物之理称于天地废置不殆审于山川而运动举错有检生物无害为之父母无所𨅬跞仁于取子备于教道要于言语信于约束已诺不专喜怒不增其兵不武树以为俗其化出此庞子曰愿闻其人情物理所以啬万物与天地总与神明体正之道鹖冠子曰成鸠氏之道未有离天曲日术者天曲者明而易循也日术者要而易行也庞子曰愿闻天曲日术鹖冠子曰其制邑理都使矔习者五家为伍伍为之长十伍为里里置有司四里为扁扁为之长十扁为乡乡置师五乡为县县有啬夫治焉十县为郡有大夫守焉命曰官属郡大夫退修其属县啬夫退修其乡乡师退修其扁扁长退修其里里有司退修其伍伍长退修其家事相斥正居处相察出入相司父与父言义子与子言孝长者言善少者言敬旦夕相薰芗以此慈孝之务若有所移徙去就家与家相受人与人相付亡人奸物无所穿窜此其人情物理也伍人有勿故不奉上令有馀不足居处之状而不趣以告里有司谓之乱家其罪伍长以同里中有不敬长慈少出等异众不听父兄之教有所受闻不悉以告扁长谓之乱里其罪有司而贰其家扁不以时循行教诲受闻不悉以告乡师谓之乱扁其罪扁长而贰其家乡不以时循行教诲受闻不悉以告县啬夫谓之乱乡其罪乡师而贰其家县啬夫不以时循行教诲受闻不悉以告郡善者不显命曰蔽明见恶而隐命曰下比谓之乱县其诛啬夫无赦郡大夫不以时循行教诲受闻虽实有所遗脱不悉以教柱国谓之乱郡其诛郡大夫无赦柱国不政使下情不上闻上情不下究谓之絿政其诛柱国灭门残疾令尹不宜时合地害百姓者谓之乱天下其轸令尹以徇此其所以啬物也天用四时地用五行天子执一以居中央调以五音正以六律纪以度数宰以刑德从本至末第以甲乙天始于元地始于朔四时始于历故家里用提扁长用旬乡师用节县啬夫用月郡大夫用气分所至柱国用六律里五日报扁扁十日报乡乡十五日报县县三十日报郡郡四十五日报柱国柱国六十日以闻天子天子七十二日遣使勉有功罚不如此所以与天地总下情六十日一上闻上惠七十二日一下究此天曲日术也故不肖者不失其贱而贤者不失其明上享其福禄而百事理行畔者不利故莫能挠其强是以能治满而不溢绾大而不芒天子中正使者敢易言尊益区域使利逜下蔽上其刑斩笞无赦诸吏教苦德薄侵暴百姓辄罢毋使污官乱治不奉令犯法其罪加民利而不取利运而不取次故四方从之唯恐后至是以运天而维张地广而德章天下安乐设年予昌属各以一时典最上贤不如令尹令尹以闻壹再削职三则不赦治不逾官使史李不误公市为平生者不喜死者不怨人得所欲国无变故著赏有功德及三世父伏其辜不得创谥事从一二终古不勃彼计为善于乡不如为善于里为善于里不如为善于家是以为善者可得举为恶者可得诛莫敢道一旦之善皆以终身为期素无失次故化立而世无邪化立俗成少则同侪长则同友游敖同品祭祀同福死生同爱祸灾同忧居处同乐行作同和吊贺同杂哭泣同哀驩欣足以相助⿰谍足以相止安平相驯军旅相𠈃夜战则足以相信昼战则足以相配入以禁暴出正无道是以其军能横行诛伐而莫之敢御故其刑设而不用不争而权重车甲不陈而天下无敌矣失道则贱敢逆贵不义则小敢侵大成鸠既见上世之嗣失道亡功倍本灭德之则故为之不朽之国定位牢祭使鬼神亶曰增规不圆益矩不方夫以效末传之子孙唯此可持唯此可将将者养吉释者不祥𫮃以全牺正以斋明四时享之祀以家王以为神享礼灵之符藏之宗庙以玺正诸故其后世之𠈃教也全耳目不营用心不分不见异物而迁捐私去毒钩于内哲固于所守更始逾新上元为纪共承嘉恵相高不改亶昭穆具招士此先结之后入弗解此知极之至也庞子曰愿闻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鹖冠子曰成鸠所谓得王𫓧之传者也庞子曰何谓王𫓧鹖冠子曰王𫓧者非一世之器也以死遂生从中制外之教也后世成至孙一灵羽理符日循功弗敢败奉业究制执正守内拙弗敢废楼⿰与旱以新续故四时执效应锢不骏后得入庙惑爽不嗣谓之焚祖命冒世礼嗣弗引奉常弗内灵不食祀家王不举祭天将降咎皇神不享此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也故主无异意民心不徙与天合则万年一范则近者亲其善远者慕其德而无已是以其教不厌其用不弊故能畴合四海以为一家而夷貉万国皆以时朝服致绩而莫敢效增免闻者传译来归其义莫能易其俗移其教故其威立而不犯流远而不废此素皇内帝之法成鸠之所枋以超等世世不可夺者也功日益月长故能与天地存久此所以与神明体正之术也不待士史苍颉作书故后世莫能云其咎未闻不与道德究而能以为善者也庞子曰如是古今之道同邪鹖冠子曰古者亦我而使之久众者亦我而使之众耳何比异哉彼类善则万世不㤀道恶则祸及其身尚奚怪焉庞子曰以今之事观古之道舟车相通衣服同采言语相知画地守之不能相犯殊君异长不能相使逆言过耳兵甲相李百父母子且未易领方若所言未有离中国之正也丘第之业域不出著居不连垝而曰成鸠氏周阖四海为一家夷貉万国莫不来朝其果情乎鹖冠子曰虎狼杀人乌苍从上螾蛾从下聚之六者异类然同时俱至者何也所欲同也由是观之有人之名则同人之情耳何故不可乎天度数之而行在一不少在万不众同如林木积如仓粟斗石以陈升委无失也列地分民亦尚一也耳百父母子何能增减殊君异长又何出入若能正一万国同极德至四海又奚足阖也庞子曰果必信然阴阳消散三百六十日各反其故天地跼跼奚又以疑圣人高大内揣深浅远近之理使鬼神一失不复息矣与天地相蔽至今尚在以钲面逹行宜乎哉成鸠之万八千岁也得此道者何辩谁氏所用之国而天下利耳 天权挈天地而能游者谓之还名而不还于名之人明照光照不能照已之明是也独化终始随能序致独立宇宙无封谓之皇天地浮悬天地之明委命相鬲谓之时通而鬲谓之道连万物领天地合䏝同根命曰宇宙知宇故无不容也知宙故无不足也知德故无不安也知道故无不听也知物故无不然也知一而不知道故未能里也昔行不知所如往而求者则必惑索所不知求之象者则必弗得故人者莫不蔽于其所不见鬲于其所不闻塞于其所不开诎于其所不能制于其所不胜世俗之众笼乎此五也而不通此未见而有形故曰有无军之兵有无服之丧人之轻死生之故也人之轻安危之故也夫蚊䖟坠乎千仞之谿乃始翺翔而成其容牛马坠焉碎而无形由是观之则大者不便重者创深兵者渉死而取生陵危而取安是故言而然道而当故一蚋噆肤不寐至旦半糠入目四方弗治所谓蔽者岂必障于帷⿰隐于帷薄哉周平弗见之谓蔽故病视而目弗见疾听而耳弗闻蒙故知能与其所闻见俱尽鬲故奠务行事与其任力俱终塞故四发上统而不续而消亡夫道者必有应而后至事者必有德而后成夫德知事之所成成之所得而后曰我能成之成无为得无来详察其道何由然哉迷往以观今是以知其未能彼立表而望者不惑按法而割者不疑固言有以希之也夫望而无表割无法其惑之属邪所谓惑者非无日月之明四时之序星辰之行也因乎反兹而之惑也惑故疾视愈乱惇而易方兵有符而道有验备必豫具虑必蚤定下因地利制以五行左木右金前火后水中土营军陈士不失其宜五度既正无事不举招摇在上缮者作下取法于天四时求象春用苍龙夏用赤鸟秋用白虎冬用玄武天地已得何物不可宰理之所居谓之地神之所形谓之天知天故能一举而四致并起而独成鸟乘随随⿰蜚垂⿰故昔善讨者非以求利将以明数昔善战者非以求胜将以明胜独不见夫隐者乎设使知之其知之者屈已知之矣若其弗知者虽师而说尚不晓也悲乎夫蔽象鬲塞之人未败而崩未死而禽设兵取国武之美也不动取国文之华也士益武人不益文一者寡爱不可胜论耳者可以听调声而不能为调声目者可以视异形而不能为异形口者可以道神明而不能为神明故先王之服师术者呼往发蒙释约解刺达昏开明而且知焉故能说适计险历越逾俗轶伦越等知略之见遗䟦众人求绝绍远难之在前者能当之难之在后者能章之要领天下而无疏则远乎敌国之制战胜攻取之道应物而不穷以一宰万而不总类类生之耀名之所在究贤能之变极萧楯之元谓之无方之传著乎无封之宇制事内不能究其形者用兵外不能充其功彼兵者有天有人有地兵极人人极地地极天天有胜地有维人有成故善用兵者慎以天胜以地维以人成三者明白何设不可图所谓天者非以无验有胜非以日势之长而万物之所受服者邪彼天生物而不物者其原阴阳也四时生长收藏而不失序者其权音也音在乎不可传者其功英也故所肄学兵必先天权陈以五行战以五音左倍宫角右挟商羽征君为随以𣍘无素之众陆溺溺人故能往来窦决独金而不连绝道之纪乱天之文干音之谓违物之情天之不纲其咎燥凶欲无乱逆谨司天英天英各失三军无实夫不英而实孰有其物常圣博古今复一日者天地之所待而阖耳故天权神曲五音术兵逸言曰章以祸福若合符节凡事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惊 能天原圣心之作情隐微而后起散无方而求监焉轶玄眇而后无抗澄幽而思谨焉截六际而不绞观乎孰莫听乎无罔极乎无系论乎窈冥湛不乱纷故能绝尘埃而立乎太清往无与俱来无与偕希备寡属孤而不伴所以无疵𠈃然独至传未有之将然领无首之即次度十五而用事量往来而废兴因动静而结生能天地而举措自然形也不可改也奇耦数也不可增减也成败兆也非而长也故其得道以立者地能立之其得道以仆者地弗能立也其得道以安者地能安之其得道以危者地弗能安也其得道以生者天能生之其得道以死者天弗能生也其得道以存者天能存之其得道以亡者天弗能存也彼安危执也存亡理也何可责于天道鬼神奚与一者德之贤也圣者贤之爱也道者圣之所吏也至之所得也以至图弗能载名弗能举口不可以致其意貎不可以立其状若道之象门户是也贤不肖愚知由焉出入而弗异也道者开物者也非齐物者也故圣道也道非圣也道者通物者也圣者序物者也是以有先王之道而无道之先王故圣人者后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终力不若天地而知天地之任气不若阴阳而能为之经不若万物多而能为之正不若众美丽而能举善指过焉不若道德富而能为之崇不若神明照而能为之主不若鬼神潜而能著其灵不若金石固而能烧其劲不若方圆治而能陈其形昔之得道以立至今不迁者四时大山是也其得道以危至今不可安者苓峦堙谿橐木降风是也其得道以生至今不亡者日月星辰是也其得道以亡至今不可存者苓叶遇霜朝露遭日是也故圣人者取之于埶而弗索于察埶者其专而在已者也察者其散而之物者也物乎物芬芬份份孰不从一出至一易故定审于人观变于物口者所以抒心诚意也或不能俞受究晓扬其所谓或过其实故行异者相非道异者相戾诐辞者革物者也圣人知其所离淫辞者因物者也圣人知其所合诈辞者沮物者也圣人知其所饰遁辞者请物者也圣人知其所极正辞者惠物者也圣人知其所立立者能效其所可知也莫能道其所不及明谕外内后能定人一在而不可见道在而不可专切譬乎渊其深不测凌凌乎泳澹波而不竭彼虽至人能以练其精神修其耳目整饰其身若合符节小大曲制无所遗失远近邪直无所不及是以德万人者谓之俊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故圣者言之凡也学问庞子问鹖冠子曰圣人学问服师也亦有终始乎抑其拾诵记辞阖棺而止乎鹖冠子曰始于初问终于九道若不闻九道之解拾诵记辞阖棺而止以何定乎庞子曰何谓九道鹖冠子曰一曰道德二曰阴阳三曰法令四曰天官五曰神征六曰伎艺七曰人情八曰械器九曰处兵庞子曰愿闻九道之事鹖冠子曰道德者操行所以为素也阴阳者分数所以观气变也法令者主道治乱国之命也天官者表仪祥兆下之应也神征者风采光景所以序怪也伎艺者如胜同任所以出无独异也人情者大小愚智贤不肖雄俊豪英相万也械器者假乘焉世用国备也处兵者威柄所持立不败之地也九道形心谓之有灵后能见变而命之因其所为而定之若心无形灵辞虽搏捆不知所之彼心为主则内将使外内无巧验近则不及远则不至庞子曰礼乐仁义忠信愿闻其合之于数鹖冠子曰所谓礼者不犯者也所谓乐者无菑者也所谓仁者同好者也所谓义者同恶者也所谓忠者久愈亲者也所谓信者无二响者也圣人以此六者卦世得失逆顺之经夫离道非数不可以绪端不要元法不可以刽心体表术里原虽浅不竆中虚外博虽博必虚庞子再拜曰有问戒哉虽毋如是冥材乃健弗学孰能此天下至道而世主废之何哉鹖冠子曰不提生于弗器贱生于无所用中河失船一壶千金贵贱无常时使物然常知善善昭缪不易一揆至今不知善善故有身死国亡绝祀灭宗细人犹然不能𠈃夀义则自况










  绎史卷一百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绎史卷一百二十九  灵壁县知县马骕撰韩咎几瑟争立
  战国策宣王谓樛留曰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对曰不可晋用六卿而国分简公用田成监止而简公弑魏两用犀首张仪而西河之外亡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内树其党其寡力者藉外权群臣或内树其党以擅其主或外为交以裂其地则王之国必危矣韩非子韩宣王问于樛留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留对曰昔魏两用楼翟而亡西河楚两用昭景而亡鄢郢今君两用公仲公叔此必将争事而外市则国必忧矣或曰昔者齐桓公两用管仲鲍叔成汤两用伊尹仲虺夫两用臣者国之忧则是桓公不霸成汤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齿而手死乎东庙主父一用李兑减食而死主诚有术两用不为患无术两用则争事而外市一则专制而劫弑今留无术以规上使其主去两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忧则必有身死减食之患是樛留未有善以知言也
  韩非子吴章谓韩宣王曰人主不可佯爱人一日不可复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复爱也故佯憎佯爱之征见则谀者因资而毁誉之虽有明主不能复收而况于以诚借人也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说之以先告客以为德
  战国䇿公仲数不信于诸侯诸侯锢之南委国于楚楚王弗听苏代谓楚王曰不若听而备于其反也朋之反也尝仗赵而畔楚仗齐而畔秦今四国锢之而无所入矣亦甚患之此方其为尾生之时也 齐令周最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之与周君交也今我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语曰怒于室者色于市今公叔怨齐无奈何也必绝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舍曰公行矣请令公叔必重公周最行至郑公叔大怒史舍入见曰周最固不欲来使臣窃强之周最不欲来以为公也使臣之强之也亦以为公也公叔曰请闻其说对曰齐大夫诸子有犬犬猛不可叱叱之必噬人客有请叱之者疾视而徐叱之犬不动复叱之犬遂无噬人之心今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之故来使彼将礼陈其辞而缓其言郑王必以齐为不急必不许也今周最不来他人必来来使者无交于公而欲德于韩扰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则郑王必许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许韩扰 公仲为韩魏易地公叔争之而不听且亡史惕谓公叔曰公亡则易必可成矣公无辞以复反且示天下轻公公不若顺之夫韩地易于上则害于赵魏易于下则害于楚公不如告楚赵楚赵恶之赵闻之起兵临羊肠楚闻之发兵临方城而易必败矣 韩魏易地西周弗利樊馀谓楚王曰周必亡矣韩魏之易地韩得二县魏亡二县所以为之者尽包二周多于二县九鼎存焉且魏有南阳郑地三川而包二周则楚方城之外危韩兼两上党以临赵即赵羊肠以上危故易成之日楚赵皆轻楚王恐因赵兵以止易 颜率见公仲公仲不见颜率谓公仲之谒者曰公仲必以率为阳也故不见率也公仲好内率曰好士公仲啬于财率曰散施公仲无行率曰好义自今以来率且正言之而已矣公仲之谒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见之 谓公叔曰乘舟舟漏而弗塞则舟沈矣塞漏舟而轻阳侯之波则舟覆矣今公自以为辨于薛公而轻秦是塞漏舟而轻阳侯之波也愿公之察也韩非子公叔相韩而有功齐公仲甚重于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齐韩约而攻魏公叔因内齐军于郑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两国之约或谓公仲曰今有一举而可以忠于主便于国利于身愿公之行之也今天下散而事秦则韩最轻矣天下合而离秦则韩最弱矣合离之相续则韩最先危矣此君国长民之大患也今公以韩先合于秦天下随之是韩以天下事秦秦之德韩也厚矣韩与天下朝秦而独厚取德焉公行之计是其于主也至忠矣天下不合秦秦令而不听秦必起兵以诛不服秦久与天下结怨构难而兵不决韩息士民以待其衅公行之计是其于国也大便也昔者周佼以西周善于秦而封于梗阳周启以东周善于秦而封于平原今公以韩善秦韩之重于两周也无先计而秦之争机也万于周之时今公以韩为天下先合于秦秦必以公为诸侯以明示天下公行之计是其于身大利也愿公之加务也 或谓韩公仲曰夫孪子之相似者惟其母知之而已夫利害之相似者惟智者知之而已今公国其利害之相似正如孪子之相似也得其道为之则主尊而身安不得其道则主卑而身危今秦魏之和成而非公适两束之则韩必谋矣若韩随魏以善秦是为魏从也则韩轻主卑矣秦已善韩必将置其所爱信者令用事于韩以完之是公危矣今公与安成君为秦魏之和成固为福不成亦为福秦魏之和成而公适两束之是韩为秦魏之门户也是韩重而主尊矣安成君东重于魏而西重于秦操右契而为公责德于秦魏之王裂地而为诸侯公之事也若夫安韩魏而终身相公之下服此主尊而身安矣秦魏不终相听者也齐怒于不得魏必欲善韩以塞魏魏不听秦必务善韩以备秦是公择布而割也秦魏和则两国德公不和则两国争事公所谓成为福不成亦为福者也愿公之无疑也 韩公叔有齐魏而太子有楚秦以争国郑申为楚使于韩矫以新城阳人予太子楚王怒将罪之对曰臣矫予之以为国也臣为太子得新城阳人以与公叔争国而得之齐魏必伐韩韩氏急必悬命于楚又何新城阳人之敢求太子不胜幸而不死今将倒冠而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不罪也 郑彊以金八百入秦以伐韩冷向谓郑彊曰公以八百金请伐人之与国秦必不听公公不如令秦王疑公叔郑彊曰何如曰公叔之攻楚也以几瑟之存焉故言伐楚也今已令楚王奉几瑟以车百乘居阳翟令昭献转而与之处旬有馀彼已角而几瑟公叔之仇也而昭献公叔之人也秦王闻之必疑公叔为楚
  史记十二年太子婴死公子咎公子虮虱争为太子时虮虱质于楚苏代谓韩咎曰虮虱亡在楚楚王欲内之甚今楚兵十馀万在方城之外公何不令楚王筑万室之都雍氏之旁韩必起兵以救之公必将矣公因以韩楚之兵奉虮虱而内之其听公必矣必以楚韩封公也韩咎从其计楚围雍氏韩求救于秦秦未为发使公孙昧入韩公仲曰子以秦为且救韩乎对曰秦王之言曰请道南郑蓝田出兵于楚以待公殆不合矣公仲曰子以为果乎对曰秦王必祖张仪之故智楚威王攻梁也张仪谓秦王曰与楚攻魏魏折而入于楚韩固其与国也是孤秦也不如出兵以到之魏楚大战秦取西河之外以归今其状阳言与韩其实阴善楚公待秦而到必轻与楚战楚阴得秦之不用也必易与公相支也公战而胜楚遂与公乘楚施三川而归公战不胜楚楚塞三川守之公不能救也窃为公患之司马庚三反于郢甘茂与昭鱼遇于商于其言收壐实类有约也公仲恐曰然则奈何曰公必先韩而后秦先身而后张仪公不如亟以国合于齐楚齐楚必委国于公公之所恶者张仪也其实犹不无秦也于是楚解雍氏围苏代又谓秦太后弟芉 -- or 𦍋 ?戎曰公叔伯婴恐秦楚之内虮虱也公何不为韩求质于楚楚王听入质子于韩则公叔伯婴知秦楚之不以虮虱为事必以韩合于秦楚秦楚挟韩以窘魏魏氏不敢合于齐是齐孤也公又为秦求质子于楚楚不听怨结于韩韩挟齐魏以围楚楚必重公公挟秦楚之重以积德于韩公叔伯婴必以国待公于是虮虱竟不得归韩韩立咎为太子
  战国䇿公叔且杀几瑟也宋赫为谓公叔曰几瑟之能为乱也内得父兄而外得秦楚也今公杀之太子无患必轻公韩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必阴事之秦楚若无韩必阴事伯婴伯婴亦几瑟也公不如勿杀伯婴恐必阴𠈃于公韩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必不敢辅伯婴以为乱秦楚挟几瑟以塞伯婴伯婴外无秦楚之权内无父兄之众必不能为乱矣此便于公 韩咎立为君而未定也其弟在周周欲立车百乘而送之恐韩咎入韩之不立也綦母恢曰不如以百金从之韩咎立因以为戒不立则曰来效贼也
  绎史卷一百二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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