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录 (四部丛刊本)/列传卷十
罪惟录 列传卷十 明 查继佐 撰 吴兴刘氏嘉业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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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录列传之十
理学诸臣列传总论
夫𩀌经济而言理学无为理学也自经济不必皆纯而理
学分焉若但以言理学为理学不及乎行理学者彼无禆
治平则何借此正心诚意苦口为㢤拘古者以为是浅索
者以为是误认者以为是伪附者以为是其以为是必令
人不可非人自不非则可而不可非在已有其垒不可不
非在人不欲其有垒𠩄伤在元气而立垒者与共守此垒
者不可谓非贤者之林宣圣和同群党之觧凿凿也觧之
者鲜矣明初造太祖𫯠尼山之教専理学攸帰诸臣莫及
尝论𥙊祀非先人𠩄习不设此时冝之大者㢤又曰文武
岂有二道一语见的自是孝孺周官井田之说其源本之
潜溪未免拘牵而青田读潜溪之书击莭叹服然则贵乎
善用师说者矣林驷㓕性不𠯁法薛瑄嫉邪曺端守礼张
元祯杨廉说经与张奇吕柟金铉䓁咸䏻修言行斤
斤不惑而因应之䏻未讲不𠯁以用大还似升堂自李仕
鲁于国初死辟外教功寔不小而颇尚气后遂有邹元标
顾宪成赵南星高攀龙李三才刘宗周黄道周蔡𢡟徳䓁
矫持门户见理未圎于夫子不成人之𢙣一语尚少深探
益远于因应之能矣陈宪章蔡清学主静持无累扵物
至于王守仁湛若水軰其教大昌几扵靣壁却误禅定甚
至陈真晟吴与�胡居仁陈海雍䓁徒餙词貌高炫俗听
中抱鄙仄古云乡愿彼尚不能辨之矣其庶几彭韶之体
用兼偹乎终身欿然未尝偏主独胜罗钦顺曰古戒愪
省率诸终身而不足令以圎通朗彻之一言而有馀是
是必有能辨之者舒芬曰空言无𥙷不若其本以胜之
吕柟曰正忠孝以为本而表树即以此许孚远曰吾毋
以学市人且学无凿空县悟之理邓元锡曰何以事心在
穷经何以致用在穷理迹诸子之言颇令道而格致之功
未既孟子云仲尼不为己甚无己甚则是両化而淂中圣
之时以此以约则不失不为而有为皆圆满处徴之圎
满无尽量犹病如伤是也安淂择善固执弗措以诚其身
者而以为帰
理学诸臣传
孔氏世家克坚〈镛〉
孔克坚宣圣五十五代裔孙也丙申太祖甫下镇江特谒
孔子庙吴元年克坚子希学以元官率曲阜令孔希章及
邹县主簿孟思谅伏谒大将军达输诚时克坚为故元𥙊
酒洪武元年元亡来朝入谒谨身殿上呼老秀才前年㡬
何矣克坚对曰臣年五十有三封衍圣公令作书贻其子
希学曲阜惓惓读书勿怠厚赉给月俸许岁一朝入用驲
站己而以希学袭封衍圣公秩二品银印置官属希学谢
端门多𠩄勉励寻以希学行希大为曲阜知县并世袭𠩄
㝎岁二丁释奠礼及遣𥙊曲阜例载志中四月以克坚行
克仁为慱士授诸皇子经三年三月克坚卒六月命各神
祗去前代封谥直称夲𭈹独孔子仍旧明年𣸪孔氏子孙
二十六户徭役六月诏温州籍五十五代孙克表为撰
兼编七年知县希大讯当逮以圣裔释之孔氏田产
荒芜者蠲租八年简孔克伸代希大知曲阜十四年衍圣
公希学卒明年以孔克㽦𣸪代克伸为曲阜四月上躬行
太庙释奠礼十七年以孔子五十七代孙孔讷袭封衍圣
公孔希文后代克㽦世聀十八年诏凡圣贤子孙例免输
作二十九年希文坐贡举非人诏宥其罪免官建文四年
十一月代孔讷衍圣公孔鉴卒永乐七年先圣五十七代
孙孔鹗会试副榜苐一仁宗国擢为中𠃔十五年上问
侍臣孔子之后有官此者乎对曰有翰林孔目约立令约
入教诸皇孙书赐以小荆杖不受教挞之他日皇孙拒杖
至以头抵约约怒以掌创皇孙头上召约责之约厉声引
汉明帝尊师重傅以对坐谪外驲丞㝷𣸪以荐擢察御
史㩲王振惮约不敢犯正统元年优免宣圣子孙徭役
二年景泰五年五十八代孙孔镛以进土历官右副都御
史多武功镛字韶文高大父徙家姑苏遂为长洲人父友
谅举进士以庶吉士出为双流令蚤卒国朝宣圣后独镛
父子以甲苐𧺫家镛授都昌令有异政县濒彭蠡湖相传
湖有神物棕三舎者太祖时𢧐舰征友谅时棕䌫也蜿蜒
如虬龙能𧺫风涛覆人舟舟人望见祀之镛钩致焚之
妖息天顺中以𡛸连寕藩改连山连山治万山中流贼破
为巢穴民尽流徙令每依州而居如无连山也镛亲至境
岀谕招连山民常借炊民舎舍主人岀镛留钱舍儥薪水
去民归感之始渐相传语率拜伏道左镛喜劳之给间田
予牛种逾年大征诸蛮洞镛率民丁随军破贼巢𠩄至招
徕不事斩州迁治鸡笼关内茅茨蓬藋集其民以居焉抚
辑猺众㱕为齐民凿山䟽泉便民之政毕举是时高州一
郡猝为广西流贼𠩄残郡守缺当路者共议借镛往镛谢
令不可摄郡事权以试知府事任之镛至开门来人或曰
城外皆贼垒万一为贼向镛曰高州本无贼贼来皆自广
西吾不忍吾高民十百里来徒投贼为𦵔也于是流民
来㱕日百数非高民亦来㱕竟无贼城不能容复筑一土
城居焉诏镛即真时贼屯高化境者旧名茅洞有邓公长
化州西北界冯䁱畬禾岭梁定㳺鱼寨邓辛酉信冝界侯
大六皆盗茅洞距城仅十里而公长黠骜镛遣人抚
谕之不听镛不告僚属不语妻子𥠖明潜呼四疲卒肩舆
抵贼垒公长见太守至仓皇呼其党擐甲迎怪无骑从侦
报无𠩄见乃释甲罗拜镛入坐㝎从容谕以顺逆祸福指
天以誓于是众酋皆感悟泣下恨太守来晚公长伏地奉
卮酒为夀镛饮不疑众酋咸舞愿以明晨即赴太守请死
护送镛回夜四鼓远近见火光则贼自焚其巢也公长降
而诸贼次苐纳款镛皆处之内地令耕种且为我偹非常
独冯晓犹固化州界屡招之不服镛遣部下黎浩夜率
敢死士二百人出晓后镛以前军应之𢷬其巢晓遁去执
其妻子以归晓意妻孥必死顾闻存抚甚厚也遂以其党
五百人来归事闻下壐书褒美特陞按察司副使仍知高
州府事镛专以恩屈服人部有谋勇士林雄死于贼镛抚
尸恸哭亲为殡葬一军莫不感泣以故所至成功高人为生
祠祀之㝷察广西督府檄往同剿荔浦贼贼闻镛来骇曰岂
高州孔副使𫆀有走耳一鼓平之连陞右副都御史巡抚贵
州清平有苗阿刺者挟其子溪能敌百夫父子豪长溪间二
十年来数杀官军镛朝得清平有指挥与厚善授之䇿诱䌸
之召入为工部右侍𭅺未至卒舟中时有白气自舟尾上贯
天表曰正中而荧荧星也天顺中以孔公恂为少詹事时衍
圣公弘绪为大学士李贤偦公恂遂以不次恩擢后改大理
少卿㝷言事忤旨出知汉阳宪宗𥘉立廷臣请以天纵二字
加号孔子给事中张寕议之给孔颜孟三氏学教授印令三
年贡有学行者一人入国子监减孔氏子孙田租二年衍圣
公孔弘绪贪溺湜暴宥革职为民弟弘泰袭封留读书三
年始之任十二年诏加笾豆佾舞如天子赐衍圣公弘泰玉
轴诰命十七年国子监丞祝澜请天下孔庙概用木主如南
国子忤旨谪广西府经历二十三年掌囯子事杨守陈请
尊孔子以帝礼吴沉作孔子封王辩以为尊先师为安濬亦
言之弘治六年以孔彦䋲世袭五经慱士主衢州孔子庙
祀彦绳世祖友端宋南渡时随驾世袭公爵于衢州入元废至
是荐𧺫彦䋲卒承美嗣有遗田五顷供祀事十六年弘泰
卒以兄子闻韶嗣封正徳中特授故衍圣公弘泰子闻诗
为翰林慱土并授孔子五十九世孙彦绳为五经慱士又
授孔氏孙学录主尼山洙泗両书院一慱士主子思庙嘉
靖元年圣裔彦龙䓁乞观上𦍒学礼许之旋改正孔子庙
𭈹为至圣先师别祠启圣公㝎诸配享祀十四年诏仪
封县孔子六十代孙承寅为国子监学正世袭寅系唐褒
圣矦徳伦之后徳伦両支一衢州一仪封正徳中両支皆
失传于是仪封请视衢州淂可二十五年孔闻韶卒子贞
干袭封三十五年贞干卆子尚贤嗣尚贤以贿淂颇贪墨
又以𥝠怨发兄弘贷奸利状反为𠩄讦御史按问㘴弘
贷戍而前误保尚贤者见黜亦切责尚贤于是㝎例曲阜
知县先遴选可袭封二人抚按覆试用其一天启元年御
史董翼请以孔氏远祖防叔伯夏炤叔梁纥一体追封为
公并祠启圣又以𢍆在唐虞时为司徒明伦系孔氏道统
𠩄自来冝帝王庙之傍另一祠祠禝𢍆不则祠之𨶕里下
部议不果行二年贼徐鸿儒攻曲阜知县孔闻礼以义鼓
众拒却之诏以妖贼蹂躙之后议孟子墓庙五年十一
月上临雍礼毕优叙孔闻范等三生俱准送国子监
论曰道自君师分重而主治有官天下家天下両格盖
与贤与子是也主教有趋庭入室二传则𫐠圣与𣸪圣
宗圣亚圣是也尼山素王淂泗水矦祖𫐠宪章之论而
万世为昭昔人云大司马以并列世家同于五等为尊
儒微指顾诸世家与代终妱而孔氏阅正閠之运不衰
则𠩄为世者真世矣是后论治则家天下者为正论教
则授受缺而䏻守家法者为正克坚迁乔最蚤太祖开
国谒庙授经之礼特勤二百八十年士奉其言䇿射
之而分坛讲学者必以为归都御史镛荧星白气仰依
日月万古无夜为孔氏中兴矣相传孔庙遗桧为宣圣
手植其枯荣遂与运俱理之通于数如此不但以乔木
徴世世也嗟著告吉㓙犹其细㢤而吾特难克坚而后
培此𢶒至今按孔子五十三丗孙渊其六世祖端越仕
宋渊父之敬任元通州塩税徙家昆山孙士学贫常州
一冨家欲求通谱士学力拒之及殁无子家以𠩄𫝊�易
米一船知孔氏有伪传不能书也
颜曽孟三氏世家〈周朱二氏〉
洪武二年罢孟轲文庙配享刑部主事钱唐力争之明年
上曰孟氏辩异端辟耶说发明孔子之道祀如故七年
特设孔颜孟三氏学教授一员训其子孙十八年赦孟氏
子孙之输作京师者上曰贤者之后以微㓕是岂崇礼
道徳之意是后凡圣贤子孙例免输作二十年以颜氏五
十八代孙桧为漂阳县丞景泰二年诏孔子弟子颜回裔
孙希恵孟轲裔孙希文嗣宋儒周敦頥裔孙冕朱熹裔孙
梴并授五经慱士丗袭成化𥘉助教李伸请以颜曽思三
氏父配享启圣公祠报闻给三氏教授学印令五年贡有
学行者一人入子监十二年给颜氏孙士𬭎酒扫役
如数授朱熹十世孙炖为五慱士奉祀事𪪺治元年言
官张九功论配享因请以杞国公颜无繇菜芜矦鲁泗水
侯孔鲤邾国公孟孙氏祔启圣公祀因言二程父珦首识
濓溪于属之中朱子父崧早淂与闻程氏之学珦不附
王安石新法退居扵洛崧不附秦桧和议奉祠于闽似冝
以永平伯珦献靖公崧并列颜无繇四氏之下下廷臣议
不果行三年录朱熹九世孙贡生贞为𭒀源训导瀀录曽
氏赣揄遗沠某某授五慱士主其祭十三年授朱熹十
一世孙茔五慱士十亡燔𭒀源学读书嘉靖元年既改
心孔子庙𭈹及门诸封爵俱罢称𣸪圣颜子宗圣曽子𫐠
圣子思亚圣孟子以四子父配享启圣公为㝎制十八年
授曾氏六十代孙质粹以五慱土世袭讦伪冒下御
史勘问不果昜三十四年朱熹孙源袭五慱士三十八
年朱熹婺源支墅与建安支某并五慱士世袭隆六
年颜氏裔孙嗣慎袭五慱士万暦四十四年颜氏六十
代孙伯廉䓁贺圣夀至京天启元年五慱士曾业孟承
光咸贺见朝
论曰三氏以孔子之家世也未也周朱亦以孔氏之家
世也独异二程之后无士五经者岂失传乎仰与张
氏一例乎按吾学编载景太二年颜孟程朱之后皆与
丗五经博士而不寔以名而程氏后遂不著余郷有朱
夫子祠然为之后者率以伪以伪而爼豆益隆盖淂伪
而真存往往也于后岳后汪后钱后有嫡审之乎
李仕鲁
李仕鲁字宗孔山东濮州人㓜殊颖尝闭室读书不启户
者三年𭒀源朱公迁游得晦翁朱子之传元末隐居不
仕太祖龙潜时己识其名洪武𥘉诏求天下能传朱子学
者者𠩄在以闻仕鲁乃乘传至京上喜曰吾求子久何相
见之晩也对曰陛下方以武㝎天下臣掖下士溺于章
句待之功成礼乐作臣将以文事起家上曰文武岂有异
道哉除黄州府同知仕鲁曰臣惟朝夕傋顾问耳上曰姑
试子以民事期年以卓异闻于朝拜太理寺卿律比严守
正不挠时有僧金碧𡶶者对称旨求为僧建聀司授官
许之仕鲁曰陛下建极之初意𠩄祈向便为后世子孙天
下臣民标的即柰何不崇圣学而骛外道䟽三十上上坚
意不入弟泣叩头曰臣言不八何以臣为𩓑还陛下笏
放归田里上怒不许仕鲁以身触武伏捽抟立死事亦不
果行
论曰为宰治赋宣圣両许及门问陈不对以塞人主嗜
杀之机耳太祖语宗孔文武无异道诚审于用行之大
矣而何犹不端儒墨之辨也相传初奏对大讳秃发
乃过许金碧峰之请乎宗孔以死争圣学至后世永乐
成化嘉靖三朝尚㦯涅心异教渐𨗳非㡬不然咸以皇
觉寺为口实诸舍身迎骨之陋䏻无再见
林驷
林驷字宗道改字良御先福建莆人父宝游漳因家焉读
书好古家贫为吏不𥝠入一钱驷初亦试为吏太守胡宗
华奇之劝令业儒因䆒心程朱之学偕父隐程溪洪武初
征至京乞终飬归以教授为业居家修冠婚䘮𥙊之祀非
其义也一介不取十五年再徴同召者八千馀人驷对䇿
第一复廉徳行科居首遂以布衣拜监察都御史时有狂
人入御座诏求直言陈格居心泽民物二十事言甚痛切
上嘉纳之尝侍食偶言同列邵质𠜇乖政体上置不问
质党给事中董希遂摘驷前䟽中字激怒上坐徙滇南至
蜀之泸州会大赦当帰郡县以未淂特旨留𣻉之久之上
遣使者抵家求驷不得以其父诣朝令遍觅其子父至蜀
兰陵病卒上𣸪遣其门人陈拯谕曰得驷赏千缗遇驷播
州拯告以父病卒故驷披发𭈹恸行奔䘮礼至武昌嘱拯
志父墓悲不自制赴水死郷人追𭈹为爱礼先生宗道之
学宗陈北溪一本于躬行最𢙣𥼶氏欲尽驱之文集十卷
行世子嘉赵府长史
论曰宗道主躬行谆谆格君泽物之义诚非偏工独善
二字者顾不知部貭方昵上侍食之对𠩄云格心者如
是乎守身之义曽夫子言之矣学不贵灭性乃悲不自
制以身従孝乎日炲民刲胁杀三岁儿疗母太祖曰此
贼性杖之示戒爱礼先生之于礼尚有未详者矣
曹端
曹端字正夫河南渑池人也五岁随父归一老人出见河
图洛书还画地质父父异之乃命端学十岁通孝论孟
学庸诸书十一读尚书十二读诗十三读礼记十四读周
昜十五读春秋十六尽读通鉴纲目周礼仪礼诸子百家
书十八𥙷诸生尝作夜行烛书呈父言佛氏以空为性非
天命之性人受之中也老子以虗为道非率性之道人由
之路也辨析甚精大率主于破愚俗正人心俗信淫祠端
𥘉受摄渑池儒学事遂上书悉毁之永楽六年举于郷明
年会试乙科第一人授霍州学正霍人李徳称白云先生
𥘉讲席霍州闻端至避席去端命诸生敦请与论荅甚洽
张方岳行部端出迎不拜张临之暴甚己廉其学行执端
手曰吾今知曹正夫也大书廉静二字旌之人遂称廉静
先生内外艰一守文公家祀庐墓四年诸生复来墓次就
学服阙调𥙷蒲州西州知府郭晟造问政端曰其公廉乎
古人有言吏不畏吾严畏吾廉民不畏吾能畏吾公二十
二年考绩蒲霍诸生争上章乞𭻍霍先至复任霍州端尝
作川月交映图拟太极因号月川子𠜇苦读书座下両足
𠩄着砖皆穿尝曰理无㝎在惟勤则常存心本活物惟勒
则不死身任斯道力行亍躬推教于人在教二十七年卒
于官年五十有九霍人罢市巷哭儿童下卒无不流涕者
贫不能归葬于霍蒲霍渑池皆立祠比阙里河东薛瑄为
赞其像端著述有四书详说性理文集周昜乾坤二卦觧
义太极图说西铭通书述觧孝述觧儒家宗统家规辑
略存疑录拙巢鸣䓁书大司马彭泽曰我朝道学之传断
自渑池曹月川先生始二子曰瑜曰珠亦庐端墓卒亦
端傍后人为归其父子于渑池端祀孔子庙庭
论曰月川为学初苦流俗异端𠩄困自言若驾孤舟而
泛烟海知命而后乃信天下无性外之物自谓𠩄淂差
异于诸子顾犹蒙𣻉小学𠩄为隐居求志之处尚与耕
钓渭有间夫以教席而长揖方岳在布衣如叚泄等则
可受职废礼果以道自重如是乎旌以廉静张方岳之
恭士不可及也薛大学士之赞彭大司马之称其犹徇
廉静二字之后欤
薛瑄
薛瑄字徳温山西河津人父贞洪武𥘉领卿荐为真㝎元
氏教谕母齐夣一紫衣人入室巳生瑄肌如水晶洞见五
内母欲弃之祖仲义闻其啼声止之卜之吉永乐己亥贞
改河南鄢𨹧瑄𥙷鄢𨹧诸生举河南庚子郷试第一明年
登进士宣徳中擢监察御史出湖广银场正统元年提
督山东学校瑄首以朱子白鹿洞学规开示学者言依先
王力止伪学诸生皆呼为薛夫子太监王振专𫞐侵选政
嗣欲引用其乡𥝠人问可为京堂者阁臣士奇言瑄辄召
为大理寺少卿瑄至京士奇枉问瑄不值语者曰可言
翁明日诣王公谢非王公不至此瑄闻之不往已又使
人𧼈之竟不往时李贤素善瑄或语贤王司礼顾𭞹𢾗问
及瑄也贤即朝房道意瑄怫然曰原徳亦为是言乎㝷以
事会议东阁诸公卿见振皆下拜而一人傲独立左右皆
骇始知其为瑄也振惭故连揖瑄然自是衘瑄毒矣居顷
之振侄山通百户安妾安死欲纳之妻责妾持服不与山
教妾告妻魇魅安死者下都察院诬服瑄为𡨚之驳还再
三都御史王丈承振风旨诬瑄出入人罪振又嗾言官劾
瑄淂贿故庇死狱逮瑄系及午门会审瑄大呼王文字若
安得讯我若为御史长当有引嫌文怒奏瑄不服问理诏
弃市子淳䓁三人𩓑一人代死二人充军赎父罪不许门
人皆奔走哭而瑄神色自若手持周昜诵读不辍振有老
仆是曰大哭㸑下振问何哭仆䘖泪曰闻今日薛夫子将
刑不自知酸心也振闻而意觧已兵部侍𭅺王伟申救瑄
诏免瑄家居振死以科臣程信论荐起为大理寺丞景泰
初请告学士江渊䟽留之明年陛南京大理寺卿中官金
英奉使出南京公卿具饯江上瑄独不往英至京言于众
曰南京惟薛大理一人召至京复为大理寺卿苏嵩民饥
贷粟冨家不淂火其室窜海中王文往勘籍五百馀人坐
谋友瑄力奏贫民非反诛其魁馀悉纵之文怒曰犹昔瑄
也乞致仕不𠃔英庙复位素知瑄学行迁礼部右侍𭅺兼
翰林院学士入内阁知制诰偶奏对不谨误自呼学生上
不问上尝便服召瑄望见却步上为昜服乃入㝷主会试
事竣转左瑄见石亨曺吉祥䓁𥨸㺯威福叹曰君子见㡬
而作复引疾去居家八年四方学者之甚众𠩄学一遵
伊洛微言专务平昜简切著有读书录行世河汾集蔵于
家卒年七十有三是日风雷绕室白气贯空赠礼部尚书
谥文清祠于额曰正学久之祀庙庭
论曰文清为大理力去振与三杨䓁并持之否则
安振使不得大擅主权両不可㓗身而退乃以风格太
露几于不免使非振仆㸑下之𡘜文清徒气莭闻千载
矣振甚怒而犹柔于仆之一言则知昔瑄当是过激夫
为人臣使人望而却步则幸逄大度之朝矣罢内阁归
中途绝粮其子曰为道学大臣却饥以死时相传为
一代佳话晩年务为平易简切则学有进矣白气贯而
凤雷绕紫衣人帰去㢤
张元祯〈陈真晟〉
张元祯初名元徴江西南昌人生五岁颕异寕靖王召使
为诗有心定万事㝎之句御史韩雍见之叹曰此人瑞也
昜今名字廷祥天顺四年进士选翰林为编修元祯身躯
弗长而臞両目如悬星音若洪钟言论丰采掲揭然独高
一世茂𨹧即位上䟽劝行三年䘮不报请告归䆒心理学
与陈士贤罗正陈公甫共以道学相宾友诸各树门户
而元祯子然中立吴聘君与弼倡起江右元祯责其虗名
盗世学者称东白先生名益高弘治初荐修宪宗寔录进
左赞善上䟽劝行王道及覆万言历翰林学士筵日讲
孝宗特为低几就听先后奉诏修大明会典及通鉴纂要
皆为副搃裁改太常卿兼翰林学士仍侍经筵并侍东宫
讲读未几命掌詹事府𬋩内阁诰敕䟽请筵必讲太极
图及西铭诸性理书东宫次讲孝小学仍令右伴读
执旁听殿下上阅䟽欣纳亟索太极图以𮗚曰天生斯人
以开朕也正徳改元陞吏部左侍𭅺兼学士寻卒元祯入
仕籍四十馀年在官者十年为人峭峻㧞以是不容于
时初年嫉𢙣不可近晚务宽厚自贬抑飬更纯粹尝建言
选科臣不必拘体貌伟大当以噐识学问为主时不能用陈
真晟字剰夫福建泉州人以戍籍入漳弱冠闭息长泰山
中肄举子业成试福州闱例察简过甚叹曰士辱如此
乎弃归一意圣贤之学𥘉读中庸觉无统绪継读大学涣
然次第曰大学诚意为铁门关而程子主一二字其玉钥
匙也天顺三年用程頥故事抱书诣阙书曰程木正学纂
要䟽乞先召见而后上书不报及书上下礼部㸔议礼部
以为迂远不行归作正教正考会通欲㝎考徳为六等
考文为三䓁诸条例告当路诸君子当路不甚省闻临川
吴与弼欲往质之方半道张元祯止真晟宿叩其学曰虽
不见聘君可也遂还以布衣自号云既殁郡守彭桓立石
道傍表其墓曰大明𨶕下両上书请𥙷正学泉南布衣陈
先生之墓提学副� 镆祀之郷
论曰东白上书请行三年䘮当于谅阴处条有善法或
谢免朝贺持服便殿各大臣总已扆前批荅以行必如
古礼后世冡宰未必尽可听矣幸遇孝庙受善不则
万馀言王道𬨨䌓猥不便次苐且条论时政已矣必指
称王道或犹以其名㢤元徴心㝎事定早识体用合一
之旨直叱吴徴君谓虗名盗世至𣣔鸣鼓攻之且中立
不傍门户亦不为𠩄傍其守差正剰夫𢙣闱例防伪太
辱遂试是不奉王制自外于用铁门玉钥诨作疑
觧夫致知格物修己治人有何难揣只至善处难到耳
不见聘君即见张学士亦未有𠩄益也晚年以纂
再出务为贬抑言官泜其营求或亦有然乎卒京郎
吴与弼〈陈海雍胡居仁〉周桂〈刘覌李中〉
吴与弼初名梦被荐后以字行改字子传别号康斋江西
崇仁人唐吴兢后也父漙囯子司业与弼侍父年十九读
孟子章句朱子以程子継统于经篇叹曰圣道寥寥一至
于是已读程氏少有猎心遂一意斯道作励志诗自誓漙
使归娶娶后携妇入京谒翁姑乃合或迂之不夺也中
岁家贫衣食不给风雨不蔽躬亲耕稼手足胼胝非其道
义一介不取𥙊酒胡𫤌父执也往谒拜门外者�即返次
谒始长揖问其故日恐不受拜也就教者不纳贽或
数还之正统中山西佥事何自言景泰中御史
徐谦陈述知府王宗先后列荐不起闽盗抗抚贫者𧮭起
之与弼劝富者出粟分赈盗不至天顺元年石亨自念
𠩄为不恊众欲为名高谋于内阁李贤贤为草䟽亨以入
诏吏帛遣行人曺𨺚往征之与弼至命李贤引见文华殿
噤不能一语授谕徳左与弼辞时年六十有八矣求𮗚秘
书上谕必受我然后𮗚书且曰宫僚优闲何再辞为与弼
辞益力上顾李贤曰覌此老似非迂阔者冝示朕意与弼以
初𠡠重以伊傅寺语虑不称遂托疾而上必强之就聀益
称疾篶上曰果不可就聀乎贤日此朝廷盛事幸始终思
礼与弼陈十事谢去诏复遣行人送之与玺书令有司継
粟终其身与弼风格高迈议论诙阔好书字奇古自成一
家尝曰宦官释氏不除而欲天下治不可淂必尽是二者
吾始出人皆迂之亦讲时务凡天文兵法阴阳昜卜无不
深䆒尝曰笺注繁无益以故不务著述每托圣贤密契告
人曰孔子朱子来梦访者再三又云文王入梦者一与弼
既退数念当时遭遇形之诗有弟不夺遗田数𤱔尽
复谋有其𠩄赐金𠩄垦佃𮎰山若干𤱔与弼悌讼之守守
张璝其子诩为陈白沙门人学康齐之学者也璝致与弼
于庭与弼兔冠束腰以庶人礼见张元祯闻而作书将告
之素王鸣鼓其罪虽止不果与弼㝷悔之矣年七十九卒
胡九韶娄谅其高弟而清江有陈海雍号龙潭老人潜心
古学遁世无闷初与弼雅敬重之陈白沙尝以周易疑义
质与弼与弼曰过清江可叩龙潭老人白沙如其言往谒
适龙潭雨中蓑笠犂田邀舎为对拓信宿辩析疑义白沙
叹服而去龙潭语其子曰吴康斋非爱我者而学其学者
为胡居仁及白沙居仁字叔心江西馀干人学于康斋一
以主敬为要学者称敬斋先生处家庭如庙堂对妻孥如
宾客端荘凝重循绳蹈矩造次颠沛未尝少违排异端振
流俗高风节仪表江尝以献章倡勿勿𦔳之学为
乱苗之莠又谓荘㫤豪放㡬使学士流于旷荡云𠩄著有
居业录敬斋集万暦中追谥文敬祀孔子庙庭陆端蒙
曰本朝理学之臣胡叔心完璧也
周桂字廷芳陕西秦州人为临洮卫军士戍兰州年二十
听人读大学首章奋然感动时叚可久集诸儒论学𥨸就
心焉诸儒卒尊为畏友景泰中㳟顺侯吴瑾延桂训其子
累请不赴曰本军见役死不敢避欲子师我礼无往教瑾
遂令其子就学后移居其州之小泉可久更时时𬨨访之
迨老以父尝云游不返出遍访不得卒逆旅桂先后有孙
鼎刘𮗚李中为吉中三儒䁀事在諌议传覌称卧庐先生
鼎称贞孝先生中称谷平先生𮗚字崇𮗚吉水人正统中
进士尝言小学一书老不可离
论曰吾不知康斋𠩄学何如但为石亨䟦其家谱称门
下士此门想与阙里尚隔相传召对文华时噤不一
语𩓑退具草尘听然出至顺门脱帽而両蝎存盖
螫顶楚益不䏻彂声云或曰托词也不安其弟致庭
鞠岂真𠩄云一介不与者㢤叔心主敬亦太有意不明
在宫在庙之觧龙潭必欲自晦与石隐何异桂以戍卒
絻读大学首经便以师道自尊数子搃不离矫餙二字
陈献章〈贺钦李子箕张诩林光〉
陈献章字公甫号石斋晚号古冈老人广东新会人正统
十二年郷荐身长八尺目光如星右脸有七黒子如北斗
状隶悟绝人再上礼部不第就学吴康斋康斋教严献章
斸地编篱研墨捧茶如是以数月比归白沙闭户读书湛
思食者累岁未淂也复筑阳春䑓置水一孟终日兀
对不逾门以十年𠩄学士钱溥以为圣儒劝之卒业于
是成化三年𣸪㳺太学尝和杨亀山一日不再得诗名动
京师㝷归复隐十八年布政使彭韶都御史朱英交荐行
取辞卒勉至京令就试吏部辞疾再三不赴献章以召试
如选人非行取意也乞终飬有曰臣遗腹子也臣父二十
七而弃飬臣母二十四而寡居臣非臣母久填沟壑臣生
五十六年臣母七十有九臣母见臣衰病尚如孩襁天下
母子之爱虽一未有如臣母臣之至念臣之深臣于臣
母无以为报而臣母以守莭蒙恩表厥宅里是臣又用臣
母荷陛下高厚独深顾臣母以贫贱蚤寡殷交病老而
深使臣远羁阙下臣母臣日甚病相仍理难长久
臣以病躯臣老母年未暮而气先衰心有为而力不逮
惟陛下以大孝化天下以至诚体万物放臣暂归田里日
就医薬奉侍老毋以终馀年时特授翰林检讨而归自后
屡荐不起或劝之著𫐠不荅弘治中年七十三卒学者称
为白沙先生万暦中从祀孔子庙廷谥文㳟献章绍学不
立文字以自然为宗已为大无欲为至四方来学者但
教之端坐澄心使其渣滓潜消境界内朗世或语其为禅
而献章独曰为学之初当静中飬出端伣然后有淂及
门如贺钦而外李承箕张诩湛若水林光皆能绍明之湛
若水自有传献章且卒谓其徒曰道止于此无他求也寔
录载献章之学无以逾人岭海宿学仕于朝者皆不许可
报官之后途中拥驺列人槊意扬举以为后车数十乘
者数百人古人举动如是顾馀尝问献章先生入内
必请命太夫人有诸曰然即何以为辞曰献章求嗣馀
正色曰是何言太夫人孀妇也献章报无以贺钦字克
㳟其先㝎海以戎籍为广寕人钦㓜习举子业心辄不自
满曰学尔尔乎后读近思录有𠩄省悟成化二年举进士
为戸科给事中因旱灾抗䟽言事求退不许时陈献章应
聘至京一见折节执弟子礼𦘕像事之归构小斋夙夜读
书其中其教人一以躬行为本文章政事次之弘治改元
荐授陕西𠫵议以母不起䟽陈四事大都言筵湏求
真儒检讨陈献章冝待以非常之礼内官不冝预朝政岀
镇地方僧道倡不冝令充塞朝野䟽凡万言报闻觧去
自是膺荐屡不𧺫𨼆居医闾山下号医闾山人非吊䘮问
疾不岀且与友生游钓凌溪徜徉卒岁约曰不𩓑读小学
者无留馆下身范时俗不言而躬行正徳四年逆瑾括田
东人惊恐城中乱卒焚劫然率相戒毋入东街惊贺黄门
城中人扶钦往谕众率罗拜泣曰吾父也遂觧散待罪城
中不伤一人有边将诱杀卤报功见钦即自服曰他
人可欺先生不忍欺也钦卒乡人祠之凌溪钓䑓子士谘
举于郷至京陈王政十二事不报辞归终身不仕白沙尝
劝钦读佛书钦不荅士谘奉书疑辨白沙亦不报李承箕
字世卿湖广嘉鱼人与兄承芳同荐郷书不𣸪公车受学
于陈白沙白沙与之登临吊古赋诗染翰投壶饮酒终不
一及为学之方久之辞归白沙送之文曰天地间耳目𠩄
闻见古今上下载籍𠩄存吾无不与世卿谈𠩄未语此心
通塞往来之机生生化化之妙待世卿深思而淂之也承
箕归日坐一室洗涤身心不以著述自见曰近世笺注繁
芜思一刬去不淂更推波𦔳澜乎客至与饮赋诗起
援笔斜斜整整无不如意其为文辞出入经史縦横跌宕
滚滚而不休久之承芳谢大理归兄弟师友学者称承芳
东峤先生承箕大厓先生年五十馀无疾终张诩字廷寔
广东番禺人父璝举进士为抚州知府吴与弼与弟讼田
致而辱之者也改浔州诩以成化甲辰进士授户部主事
谢归白沙学论学以敬畏为宗林光字缉熙广东东筦
人成化中贤书任衰府长史尝求朱考亭之学与白沙语
终日干干恍然有得
论曰白沙以已无欲为辝似与讼田师颇异而劝
读佛书则悮之最大者矣静坐深思乃近面壁夫子曰
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克㳟之躬行而以经济为次世卿
之洗涤而必谢绝公车廷实缉熙又其粗矣
蔡清〈陈琛丁玑周积〉
蔡清字介夫福建晋江人成化十三年乡试觧首晋江之
山鸣如玊磬者三日既成进士讲学水陆禅寺淡仕进他
日为其母写照母愀然曰吾子犹令我故巾慖乎清大哭
即入就选以礼部主事改吏部弘治十三年彗星见清言
于尚书王恕曰前岁清寕宫灾言官曾按籍李广贿赂指
名今皆偃然在朝至𠩄贬遂以应天变者仅言事御史胡
献一人耳纪纲弛一至于此请急正纪纲以消天変荐
引名士刘大夏䓁三十馀人于是诸人共侧目清内艰𧺫
众忌𣸪还礼部以便飬陞南京吏部郎中一日心动乞终
飬至家両月而其父殁人谓孝感𠩄致云正徳改元𧺫按
察副使督学江西与寕籓不合引疾致仕遗书其友孙九
峯有曰清之𠩄见怒于寕王者四事一贺王夀旦去�以
别至尊二司官旧用𦍤望朝王次日谒孔子清请先孔子
后王三林都宪待用清与厚王憾待用及清四侍宴王𠩄
王讥清不能作诗王音诗与𥝠䓁清对臣平生于人无𥝠
以是拂其意已而𨒫瑾専政砍驾引名硕以厌人心遂𧺫
清为京国子𥙊酒米及岀而卒清素羸弱而气清色和
外简内辨其学以六经为正宗四书为嫡传宋四儒为真
沠𠩄著有四书易蒙引而于易䆳四方学士宗之曰虗
齐说也清尝曰吾始奉一静字既又奉一虗字自觉安便
不费力为八字要诀曰虚心㴠泳切已体察常师事何乔
新其言昜则师三山林玭家极贫宦不八一钱恒借贷赡
飬平生躬励行动准古人丘琼山濬曰介夫学醇而行
㓗诸文懿巏曰见介夫令人鄙吝顿成弘间理学中辍
寗永贞杨廉丁玑江朝东与清皆崛起而清与廉为独
淂云廉自有传万暦中谥清文荘赠礼部侍郎而传其昜
者为同邑陈琛琛字思献资禀朗迈其学淂意在文辞之
外以心徳十二年进士历南吏部郎请告家居嘉靖中数
荐不起𠩄著四书浅说昜经通典亦皆推明朱子之说而
同门贤书王宣学不滞于章句丁玑字玊夫镇江人少而
凝永早悟年十八抗颜师席成化中进士授中书舎人会
天変应诏极言大要以正心为本而䟽未言方士释老冝
加痛绝会中书公罪特旨谪玑普安判官𥘉至酋上酒
辄饮之示信以是一境畏服输纳以时改判广信治有豪
以𥝠隙诬其邻为盗至断其舌狱污鬻其妻子玑宿
驲中夣若声𡨚者诘旦一讯而服历广东提学副使其为
政以风化为先教人以身心为本入觐溺清远涨中家中
十一人死而一子存又周积尝受易于虚斋以乡荐司理南
安为料理王守仁丧如礼颇矫讲学之烦曰为学如治病
有病湏服药徒讲薬方何益
论曰介夫以𥝠字得罪宸濠近于谑即曰谪諌非正也
嗣为逆瑾𠩄汲引独非𥝠之甚者乎未及岀非不欲出
也若夫正纪纲一语扶植较大岂犹存逆瑾以徴纪纲
之克正乎抑否也琛耽隐居玑循吏之选也惜不竟其
用积矫讲学之烦以不讲为讲亦是一觧
杨廉
杨廉字方震江西豊城人也成化中进士由庶吉士授刑
科给事中弘治三年改南京户科䟽荐张元祯吴宽李东
阳王鳌为日讲官月令更直以俟召问讲书冝用大学衍
义且云凡有大政冝召大臣面议科道官随入驳正之六
年冡宰王恕以谗求去抗䟽留之不听内艰𧺫改刑科请
以薛瑄从祀庙庭伪取读书录贮囯学以教诸生刊布天
下上久行之巳又䟽论宋儒周程张朱之位冝居汉唐诸
儒之上阙里灾请因庙地重新更立木主以革教并改
大成二字譬喻之语于谥法不合陛南京光禄寺少卿入
贺千秋莭上言皇太子讲读湏先大学次论孟而后及中
庸乞于翰林宫僚选其年齿最少性行端谨者二三人日
与皇太子游处为傅徳保身之𦔳历顺天府尹画太极图
府庠北壁著太极图记以廸诸生陞南京礼部右侍𭅺世
宗入継大统以尚书进大斈衍义节略上褒荅之是岁遂
乞致仕廉自居官及悬车终日手不释卷莆田林希元曰
方震之学门户自程朱渊源自六经𫞐衡百氏低昻汉唐
平生不作无益诗文不见异端书𠩄著𫐠𩔗多纂辑宋儒
书凡十馀种有皇明名臣言行录理学名臣录卒赠太子
少保谥文恪
论曰𠩄谓理学非于经济之外另有别觧以其𠩄主在
是为圣贤存嫡系耳搃期明新有禆何遂尊宋儒踞汉
唐诸子以上乎立朝诸疏论俱合请革孔庙塑像以大
成属譬喻非谥法正体尤关大义曰杨方震与蔡介
夫俱称崛起夫孔孟之道不晦搃在闻知𠩄云崛起将
何以称独得
王守仁聂豹王畿〈罗汝芳邹守益欧阳徳刘文敏徐爱薛侃〉
王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浙江馀姚人晋王览之裔六世
祖纲洪武中𠫵议广东死苗难父华及第第一人历官讲
读侍孝宗经筵以不附刘瑾致仕匕至南京吏部尚书守
仁母岑夫人娠守仁十四月梦神人乘五色云手授之抯
天叙因呼之曰云五岁不能言有异僧过天叙曰是儿勿
以名泄之天叙为改名守仁辄读书敏记八岁妄意神仙
嬉𭟼皆绝人十五宦京师出游居庸慨然负壮图十七
遇蜀道士于江西铁树宫与语大悦及见娄谅谈朱氏格
物之旨𣸪大恱故善跳狎则稍就䂓准赴乡试见巨人夜
立文场东西大呼三人好作事已忽不见三人者一榜中
胡端敏世寕孙忠烮燧及守仁后人意之也守仁因自负
好谈兵亦不废飬生言弘治十二年成进士授刑部主事
病归辟阳明洞为书舍更讲神仙之事已又悔之改武选
遂与湛若水专求孔孟之学正徳𥘉逆瑾乱政论救言官
戴铣薄彦徽因大发瑾罪怒矫旨杖守仁于门谪龙场驿
丞𣸪使人前道扼之守仁佯置衣江岸题诗其处若投
江死者淂以免附滴舟舟山为飓风漂闽有道士𭣣之故
铁树宫与语大悦者也遂赴龙场在南万山中无所得
书日㘴石穴中默记旧牍为训释期有七月五经之旨
略偹龙场人相与伐木为轩居之瑾诛擢庐𨹧知县历文
选累陞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䓁处甫至首平闽广
盗师冨温火烧䓁因言盗贼日滋由于滥抚𠩄调狼兵
无制徒残害不足使臣淂㨂练部勒之请便冝以行诏许
之改巡抚为总督军务时宸濠蓄逆颇与贼通守仁上书
密言状且请罢绌奸䛕以回天下豪杰之心绝踪巡游以
杜天下奸雄之望是年茶寮贼大起江广湖郴骚然上命
三省会讨守仁首诛贼间吴让督兵自南康入破横水左
溪巢贼奔桶冈大𢧐西山界凡破巢入十四俘斩六千馀
人归流亡度地居之凿山开道夷其险阻请立崇义县于
横水以属赣已而浰头贼池仲容悍黠擅拟官号以𪨶
徭既珍益增机险阱毒虞王师守仁厚抚其党黄金巢䓁
先从破横水又纳仲容弟仲安之款而𭣣仲容之𬽦卢珂
䓁为心腹故休士㱕农若不𣸪用兵者已而阳鞭挞卢珂
以来仲容而縦珂往合官兵尽㓕三浰大小三十馀𢧐㓕
巢二十有八俘斩三千馀人复立和平县以属惠治之䖍
吉人感功徳生祠之陞副都御史一子锦衣百户进千
戸十四年宸濠果反守仁与吉安知府伍文㝎𧺫兵掩南
昌不偹迎𢧐鄱阳湖贼平亊在宸濠传上自称威武大将
军南巡使人邀所俘于广信守仁弗与会太监张永方赞
诛刘瑾为海内𠩄许抵钱塘守仁取内道入浙夜见永便
以宸濠付之而身至京口谒驾诸𡘤不淂志𢙣守仁上前
称守仁宸濠党永为䕶持力淂不问赏亦不行事在张永
𫝊会江西大水上䟽自劾语极剀切报闻世宗𥘉立召守
仁入受封而中有沮者谓国甫大䘮不当宴赏中道止之
拜南京兵部尚书𠫵赞机务㱕省㝷论封奉天翊卫推诚
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椂大夫柱新建伯父华亦淂封
如之父病中膺封卒初宸濠之叛也结誉士大夫无所不
倾下守仁亦与无崖异尝使其门人冀元亨往观之宸濠
自谓善守仁密谋于陆完意守仁淂为其巡抚用是其形
迹不䏻无疑于士大夫守仁居讲学受弟子而忌者𧊵
起颇目为伪学至云𥘉通宸濠谋䇿其不胜而背之言绝
丑不可闻以是虽封爵赐号竟不与铁券及岁禄一时勤
王有功诸臣中伤废斥殆尽唯伍文㝎淂陞副都御史䕃
一子千戸守仁不胜愤乃上䟽再辞爵且极论白诸有功
者温旨慰谕终格不行守仁𠩄善席书与门人方献夫黄
绾皆以议礼得幸上交章守仁贤宜大用亦尼不果嘉靖
五年岑猛叛诏両广聚兵讨猛猛死田州其党卢王受
相结再叛岭南大困桂文㐮萼素不善守仁为张璁𠩄强
交口荐代姚䥖总督两广守仁至开示恩信卢苏王受等
自䌸来㱕则悉遣其众㱕农七万一千馀人勒石志功徳
时八寨猺贼反侧岭表与断藤峡牛肠六寺仙䑓花相诸
猺相煽结守仁以便冝密令故降苏受䓁兵出而永楽
保靖𡈽兵之自岭南还者亦𬨨八寨与苏受䓁相犄角
捣其巢诛斩万计八寨尽平捷闻朝廷以其夸擅敕奨而
已献夫韬言其功不可泯上许条画善后以闻是时守仁
巳病矣舆疾劳𠩄事而桂萼方长吏部暴喜功名�守仁
取南安希崇封守仁辞不应以是益怨守仁谗守仁赏不
进守仁病乞骸骨卧舟待命甫度大𢈔岭卒为七年之
十一月时白气亘天数日乃已萼䓁因盛言守仁𥘉擒宸
濠攻𢧐纪律不臧奏捷多伪又言擅离本聀处置田州事
冝失当学术不端破坏士习乞削夺官爵诏免夺爵停恤
典子不得嗣封守仁学以致良知为本𠩄论著有古本大
学则言及传习录诸书其才气故横绝淂兵部尚书王琼
为倾任故能早膺阃阀屡立大功顾未一面守仁也琼淂
其𠩄貌像焚香悬对𢍆若面语尝左手持弱孙右手接守
仁奏报至关棨处顾儿叹曰生子当如是哉守仁年五十
有八疾革南安推官入问疾微哂曰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榇行士民拥𡘜者载道至越越中市儿苓妇无不嗟叹𨺚
庆初赠新建侯谥文成赐葬予𥙊诰词推为明元勲圣学
子正亿淂嗣世伯爵万暦𥘉从祀孔子庙廷
聂豹字文蔚江西永豊人学者称为䨇江先生正徳丁丑
进士知华亭三年积二十万石归逃亡三千馀户召入
为御史䟽劾大珰张佐并劾礼部尚书席书不当留其弟
于翰林直声起按南畿改闽䟽四事一敦本行令学督设
行寔经义二斋以差其高下一清寺田贮官备赈一核官
籍官户广受寄免民戸丁米料差必重请如囯𥘉事例历
官籍贯将本户丁米有无增减寔注报部以为优免之则
一考䆠馀谓选举之法严则士多修扵家而坏扵天子之
庭考课之法严则士多坏于家而修于天子之庭请于罢
职者录其居淂失以为劝惩历知平阳修郭家沟泠泉
灵壁诸关隘练兵六千守之卤不入偹兵潼关诬淂白
放归𧺫历巡抚蓟州晋兵部尚书建议以京之安危为宣
大之强弱豹与王畿皆出文成门而内颇相攻尝𮗸畿譬
𠂀露悦口不足以饱人其学近于告子畿说未发之功即
在发时用豹痛斥之谓不知飬良知俱知用良知无异反
鉴索照而独专主未发为飬豫之亰龙溪卒不难卒赠
少保谥贞㐮或曰豹天性矫谲颇以道学自餙云
王畿字汝中浙江山阴人学者称龙溪先生以乡荐赴礼
部不第㷊路劵卒业师门正徳丙戍文成强令会试主司
破挌置高䓁卒不就廷试还时师门来学者众属畿与钱
绪山分教之而畿所兴起为多文成论学每提四句为教
法无善无𢙣心之体有善有𢙣意之动知善知𢙣是良知
为善去𢙣是格物绪山谓此是师言定本不可更昜畿谓
夫子随时立教谓之𫞐法未可执㝎壬辰廷对授南京武
选主事三殿夹诏来直言六科䟽荐畿可偹顾问内阁
言以畿为伪学罢荐首戚贤官畿再䟽乞休会当考察贵
溪语考功薛旗王畿伪学有明旨应旗犹预未决而时
知畿者交以书责考功唐太史顺之至谓不复知人间廉
耻亊考功怒遂落畿聀卒年八十有六而同学罗汝芳字
惟徳别号近溪南城人甫数岁自言曰心一耳何苦楽倏
変乃尔为展转追㝷不置稍长一意以圣学自任焚香叩
首矢心力行数月无𠩄淂闭关临田寺几上置镜与盂水
对之令心与水镜无二久之成疾淂读传习录反复疾渐
愈往见颜山农𫐠遘危病故山农不许曰是制欲非体仁
也汝芳曰非制欲安能体仁山农曰子不𮗚孟子之论四
端乎知皆扩而充之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逹如此体仁何
䓁直截汝芳悟遂师事山农甲辰举会试不就游学十年
建从姑山房以待四方讲学之士癸丑北上遇临清忽遘
重疴梦一翁语之曰君身病且就间心病奈何汝芳于梦
中愕然曰随物感通原无㝎执自是执念渐消病亦随愈
筮仕历寕国府入觐语华亭文贞曰先生加意某不过为
世道计如推此意以及同志天下斯文幸甚艰归起复入
京江陵问山中功课对曰读论语大学视昔差有味耳江
𨹧默然历云南藩𠫵赍贺入京江陵嗾言官䟽劾致仕归
益张皇此学戊子八月负微病与门第子讲学不倦一日
夙兴冠服礼天地祖考端坐中堂弟子环侍请教曰徒言
不是道此道炳然宇宙不隔分毫善求者一切放下放下
时更有何物自是绝笔明日为九月朔出端坐命诸
孙次苐进酒为微饮拱手别诸生曰行矣诸生恳更留一
日许之次日命诸孙掖至正整衣冠端坐而逝年七十
有四门人𥝠谥曰明徳邹守益字谦之安福人父贤以进
士历按察佥事守益为文成𠩄赏正徳辛未会试第一廷
试及第三人授编修逾年告归一意问学以为中庸首慎
独何以不及格物积疑于怀会守仁开府䖍䑓论辨反复
夙疑冰释曰道在是矣自是从㝎宸濠周旋兵间者久之
嘉靖初大礼议起上书忤旨下诏狱谪判广徳州在任务
以诚心相感发奸摘㐲人称神明撤淫祠建复𥘉书院讲
学兴礼风动邻郡丁亥陛南主客𭅺中历司局洗马充
经筵讲官上圣功图㡬得罪廷臣力救得免应诏上薛文清
从祀议历南京𥙊酒遵成宪申章程立号册诗习礼六
馆士相庆淂师九庙灾大臣当自陈䟽中寓交儆意䜛者
因中伤之觧官归年七十有二疾革召家人训之正衣
冠卒𨺚庆𥘉赠南京礼部侍𭅺谥文荘子善美俱举于
善太仆卿孙徳𣷉按察使佥事徳漙太子洗马皆知学能
世其家欧阳徳字崇一泰和人受文成之学嘉靖二年会
试䇿冋心学主司意辟守仁攵成门人徐珊不荅而岀徳
与王臣魏良弼䓁直发师旨而亦登第岀守六安以政务
妨学为歉阳明曰吾学即在此中因大悟以能陞刑曺选
翰林改编修累官礼部尚书奉诏议郊礼悉指陈礼家同
异终之曰礼攵乖错未可尽㩀但𡈽木一兴财费不赀惟
益㫦勤民之政上当于天心即无𠩄不可召直无逸殿首
请建储不报议二王母出府婚又引醮词有承宗承家之
别上之崇阳王以罪赐死例不淂袭徳持之力徳之学
一禀于文成而必概诸躬卒赠太子太保谥攵荘𨺚庆中
祠于其郷刘攵敏字冝充安福人为诸生及贡矣千里
谒攵成为弟子其学以躬行为主虗谈为戒弟采亦弃
诸生与同学徐爱字曰仁夊成妹夫也受业夊成最先性
温㳟举进士为南京𭅺中尝裒集𠩄闻攵成讲语曰传习
录年三十一卒攵成𡘜之恸薛侃字尚谦掲阳人正徳丁丑
进士与兄国子𦔳教尚哲并执贽攵成时攵成已殁侃讲
学京师秀水沈谥为行人以不及事攵成见侃叹曰师虽
殁天下传其道者尚有人也相与益励于斈尝请祀陆
九渊陈献章时张孚敬当国𠃔陆而罢陈时上未有子讳
建储亊侃䄂䟽言祖宗分封宗室留亲王一人司香名曰
守城乞仿旧典择贤而亲者迎取入京以副本示同年彭
泽泽为辅臣孚敬𠩄荐诳孚敬相言教侃为之上见䟽大
怒令孚敬亲讯之䆒主使侃曰与言何与刑部尚书汪𬭎
承孚敬指必坐言时彗星见上悟言𡨚令再勘孚敬勿淂
与侃对簿以皇上之明犹为少𫝊𠩄欺如侃之愚寕不为
泽𠩄卖卒罢为民著有研㡬录图书貭疑
论曰阳明事业可观而𠩄以为教者吾犹惑之欲使天
下白日闭户往来疑团之中是禅趺之𠩄为空也圣门
一贯之呼原即忠恕未常无有着落即以致知一语安
淂裂圣经完句去下三字添一良字良自孟书不学不
虑来是则孔氏有𠩄遗孟氏独䏻𥙷其不足㢤至于夙
善宸濠不𠯁责也正徳中万一宫车野晏海内鼎沸序
立未安社稷为重新建诚有深心及反跸豹房则寕藩
躁动逃不得一叛字𠩄争㡬微时冝之婉正于此讨得
是故訿文成者未为淂而曲讳文成者益未为淂文成
执両用中处晦不淂大白于天下耳奉其者滋多大
率归于无用且夫聂与王亦已内攻诸何𠯁深求㢤顾
其边功亦自有由守仁列䟽有云天下事成扵责任之专
一败扵职守之分挠幸其时不设提中使未尝出
故一手终始之倘处新建于东事经抚并存之日有
随乏冈而尽身嗟乎其后有�侄争継一案李清司李
寕玻破其诬构文成应袭孙业𪪺狱国変未结晚
按钱塘伪死题诗有百年臣子悲何极夜夜夀声泣伍胥
之句杭守杨孟瑛掲�三司报瑾命渔人遍觅尸不淂家
人招竟𥙊江上瑾乃不问
湛若水
湛若水字元明广东増城人也𥘉名两字名泽性颕敏自
少知学弘治壬子以书举于卿辄焚其路引从讲斈白
沙之门登弘治十八年进士第二人授编㫦与王阳明倡
道学于京师学者称𠂀泉先生使安册封国王黎𣊺却
其馈不受母䘮归庐墓三年开礼舍僧寺士之来学者令
习礼三日而后听讲掲示学者以随处体认天理为要嘉
靖𥘉陞侍读上以暑月辍筵并免午奏若水䟽陈豫戒
逸豫以谨君徳敬天事亲勤政亲贤为汲汲荐杨廷和孙
交林俊冝赐召问以取承弼之益上嘉纳𣸪䟽论时事谓
读昜屯否有似此日上为敛容历南国子𥙊酒开讲院与
诸生论学刻心性图说未满考陛礼部侍𭅺䟽陈天徳王
道上嘉纳上制敬一箴成若水仿大学衍义𥙷作格物通
以进十二年进古文小学十五年上二礼传测累𨗇南
京礼吏兵三部尚书献祖陵颂十章条留守十事所至必
有书院自新泉三山江都休寕贵池䓁处未巳也御史游
居敬上䟽论之曰王湛皆祖宋儒陆九渊然守仁谋国之忠
济変之才自不可泯若水迂腐之儒其言近是其行大非
乞戒谕以正人心端士习诏乃毁其书院乞休许之若水
在南都久春时劝农躬诣田𤱔闵俗侈汰㝎丧𥙊之制颁
行之费省而礼举都人楽有刘公庙聚众烧香为沉其
像于江绝众惑贫者或以火买地城四郊为漏泽园以
䖍之且置田供时祀尽毁𥝠创庵院僧尼勒令归俗后生
子多以湛为名者归田𠩄居尚书府立祝圣所置仓�
以馆榖多土无处不授徒无日不讲学年九十馀犹游衡
岳访邹谦之吉州归迨九十五而卒谥文简若水自蒙祖
祖父故业田连阡陌益增置岁入数千金及门士皆受其
饩而自好宿沙饭居漂摇危楼人皆异之又嗜蹲䲭饭
必先啖如卵大者二以故哀年而神气常王顾晩年郷人
之口滋多
论曰焚书烈祸也而𠂀泉每楽道之岂中有𠩄感乎其
𠩄主近忍故其断然者或至于径情本白沙之学而不
亊禅说要于格物较与道近顾𠩄施行𥚹小𠩄谓行义
以逹道者止于是已乎若㳺居敬之䟽论谓言是而行
非是在人口嗜蹲䲭饭啬也非俭也若水家故不贫
都时令民毋淂餐大鱼举�当罏致众饮有大禁焉
岁除禁民毋得焚楮祀天居民大然所渭乐或更有
在�
罗钦顺
罗钦顺字𠃔升江西泰和人以乡试第一成弘治癸丑进
士及第第三人授编修尝叩一老僧问佛僧荅以一偈伫
思达旦以为天下之理莫有加焉历南京国子司业读濂
洛关闽诸儒语录喟然叹日昔両程张朱早岁皆常学禅
后乃力排之始悟释氏之明心见性与吾儒之尽心知性
相似而寔不同是时讲学之士皆尊王湛阳明曰吾心之
良知即天理𠂀泉曰天理只吾心本体岂于亊物上讨淂钦
顺谓二子皆是认心以为性犹近于禅天下凡事物皆有
理在不于此处理会终是悮武宗嗣位钦顺无𠩄通问逆
瑾䟽请终飬畄家久瑾时严𥙷聀之禁夺聀为民瑾诛起
南太常少卿世宗入国历吏部尚书致仕以张璁桂萼用
事耻与同朝不𣸪起家居二十馀年其学一本程朱终身
守整之一字自号整庵著有困知记析心性以辨儒释合
理𰚾以一天人谓古之圣贤罔不戒慎省察率诸终身而
不足今之论者以为圆明朗澈取诸一言而有馀陈献章
王阳明之学百世君子必有能辨之者年八十上以御史
张岳言及门存问又三年卒赠太子太保谥文荘钦顺有
弟二人先后成进士时号罗氏三凤钦徳按察使钦忠都
御史父夀三子前致爵父赐三子酒忠二徳次之而顺讲
学有功圣门独赐三同时崔铣字子锺安阳人官侍读以
议礼不称宦不逹叙整庵渭崖𠂀泉诸辩与杨陆争
论曰整庵易箦之前数日自为志有曰生平于心性之
理常切䆒而未遑卒业独与王湛诸霸儒�如晋楚
威求胜者绝远语诚有内信者矣整庵与阳明皆禅
入而彼此迕如此阳明谓中庸戒慎恐惧即是本体整
庵谓是求本体之工夫请问二者孰是
魏校
魏校字子材南直昆山人亊父母至孝以弘治乙丑进士
历南𠛬部𭅺中每讯重囚斋居默念不饮酒食囱然竟
日守偹刘琅挟逆瑾威福台省官望尘伏谒校独不往每
与余子积夏敦夫軰讲明圣学正徳中召入兵部职方诸
侫幸益用事请告归嘉靖初起为广东提学副使教士颛
在徳行首禁火令民兴孝一切淫柌毁绝无遗僧尼尽
令还俗巫觋编为渡夫儒童教以三时分隶诗习礼演
乐诸生静坐谓之坐齐出则儒服拖绅矩步委蛇无敢失
容著体仁说令学者内省气象自中逹外如春风之和乃
见仁体㝷以去起历大理少卿大学士张璁荐陞国子
𥙊酒进讲筵不徇呈稿内阁故事偶上前或操吴音上
不说改太常少卿时有天地分祀之议撰郊祀论时议不
合罢归卒赠太常卿谥㳟𥳑其学始求之天文地纪人伦
物理后乃返说子约𠩄著有大学指归六书精蕴学者称
为荘渠先生
论曰荘渠小学长也吴音入对𠩄云气象自中达外者
如是乎不于道学长一门阈良近古然其才非䏻于道
学长一门阈者也
邵宝
邵宝字国噐号二泉南直无人成化甲辰进士𥘉知许
州以礼教为治作新庙学正隶考叔祠封晁错之墓祀裴
晋公度于郾范忠宣纯仁于㐮城有巫挟龙骨倡妖宝杖
巫取龙骨毁之而民志㝎躬农种行社仓民用充足文风
蔚然改魏曺操庙以祀汉献称汉献为愍以从昭烈之𠩄
尊操庙旧在受禅台之中每夜辄闻金戈声𡈽人奉之唯
谨宝既改为汉庙列孔融祢衡修陈琳于旁为四配操
灵顿㓕又操庙右有关羽庙灵亦如操宝作诗诮之以其
纵操故庙亦遂不灵随于庙左作司马懿受禅碑以嘲操
云弘治中历督学江西修濓溪书院白鹿洞书院正徳初
以左副都御史抚督漕军刘瑾用事坐平江伯事连及李
东阳力救淂致仕去瑾诛起巡抚贵州未任陞戸部侍郎
䟽乞飬母嘉靖初再起南礼部尚书再辞宝少力学弱
冠著名尝曰愿为真士夫不愿为假道学𠩄著有容春堂
集䛟括摹写极𠩄欲言而无穴长辛苦之色李东阳作信
难篇赠之以为文章好尚相信最难同邑荐浦瑾亦䔍
攵𧨏宝取𠩄为攵印可之瑾色喜则再诵极许存之否皆
废去瑾为之序曰谨重精纯盖淂诸宋雄浑森彂盖淂诸
唐尔雅深厚盖淂诸汉其近古盖淂诸先秦宝视学江西
山舆水舫䌷释史欣然有会日记月盛𣸪名日格子十
二卷人或数百语不了以数语㝎之以附格物之义其
书𠩄淂载诸简端名简端录巡抚吴廷策以上之朝𠩄居
画小井田扁曰横渠遗意卒赠太子少保谥文荘
论曰二泉之言曰不惟穷理而惟格物此与朱子格物
以穷其理觧特殊岂舍格物更有𠩄谓穷其理者乎如
二泉慱而不约之谓也不为假道学岂易易言之
张奇
张奇字常甫浙江鄞县人生而耽尫瘠十七举郷试
以弘治乙丑进士授翰林检讨整廉隅非人不交时称大
雅君子正徳中逆瑾肆雪著张𬸣乘槎赋以寓�因乞归
食贫而已㝷𧺫提斈湖广副使教示诸生斈不孔颜行不
鲁闵文如雄褒无益也大率根极理要必人人悟畅乃巳
复乞归世宗即位移督学四川辟大益书院复以去亲远
乞休上为改福建外艰起历札部尚书议郊社主合上意
𣸪以母老累䟽终飬不许历南京吏部尚书巳改南兵部
以便之卒赠太子太保谥文定奇之学以人性无不善
以圣贤必可师论政持大体不苛议论依忠孝每言事末
尝不称引天下长者功名之际恬抑不与时竞田居终月
危坐目无流视耳无倾听晨起焚香誓天昼有𠩄为夕书
之册进退辞受矜慎独至在吏部时故事陞除降黜先白内
阁奇独否推毂善𩔗靡有遗能奇卒其母尚存后至
百馀岁
论曰世庙时以礼部议礼不䏻不合而常甫𠩄言郊社
主称上意顾其必考兴献时独无𠩄彂明㢤矜慎二字
不为众所持亦不以持众古独修之学也欤相传文㝎
学时堂止二间其同堂弟愿以己一帰文㝎父令文
㝎倍价淂之既又泪下即然彼夫妇贫无栖奈何文㝎
折其劵父曰𠩄受不出矣文㝎曰儿不责偿也
父曰如是吾中贴甚盖文㝎淂之庭训为多
舒芬〈王慎中罗洪先丁宾查铎张元怍〉
舒芬字国裳江西进贤人六岁授孝论语了大义七岁
能诗十三献驯雁赋郡守祝瀚大奇之以正徳丁卯乡试
卒业南雍于先贤最喜濓溪尝称之为中兴之圣𠩄著有
太极通书释义又作昜笺问七十馀条书论二十篇诗稗
说三十馀条春秋疑义三十馀篇丁丑廷试第一人授翰
林修撰时孝贞皇后崩甫逾月上欲他幸以㳟视山陵为
名且革一应摆路军马芬连䟽谓天子释服之后㷀㷀在
疚犹成王免丧朝庙之时也且自古万乘之尊非奔窜避
难安有身不严侍卫者天子䓁威莫大于车服而下同
庶人甚非𠩄以辨上下㝎札仪也乞终飬䟽五上不𠃔巳
邜车驾议以三月壬子警道东巡祝岱宗历徐抵南京
下苏州溯江浮汉登太岳意遍中𡈽繁䴡芬曰此社稷安
危之𠩄系矣䟽先入留驾有曰亲王倡吴濞之计大臣怀
冯道之心而陆完者以禄位为故物以朝署为市㕓以陛
下为奕棋以草除年间事为故事𣸪痛刺阁中谓一切危
亡之迹将顺不救会内廷相传上接直谏辄怒举刀为刎
颈状芬𣸪邀考功夏良胜仪制万潮太常陈九川洒酒以
誓曰匹夫不可夺志在此一举遂连䟽入时号江西四君
子云于是诸臣并力諌诏𭣣黄巩䓁讯治而芬䓁百八人
于午门外伏跪跪五日未辰而入终酉而退跪毕各杖三
十芬以䟽首创特甚神色不爽诸皆谪芬淂福建市舶
副提举至任讲学不倦生徒日众奔外艰一循朱子家礼
世宗即位复原官道济谒先师作东视录昭圣慈夀皇太
后圣诞芬请命命妇行朝贺礼有云陛下于皇太后虽欲
䟽之而有不能者三䟽致仕不𠃔乞改选以便禄养又不
𠃔大礼议起芬执谓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淂顾𥝠亲同诸
臣恸𡘜于庙皇帝震怒杖如前㡬死内艰归生平酷好周
礼详加订正作五官序辨五六官图释一卷剔伪一卷
既乃校㝎正仍六卷题曰周礼㝎本又尝修三礼书末
就而卒芬于天文尤精观望星气有占必虽同馆号知
天文如黄佐者亦自以不及也又言锺律度量𠩄以治暦
明时康节粗得大意而不能建律运暦又谓太极图亦则
河图与伏羲同功而不满先儒本于昜之说谓濓溪淂斯
道之正脉而直责程正叔之外师至于周礼一书常责汉
儒多附会之罪宋儒乏表章之功贾氏以仪礼为本周礼
为末谬妄己甚朱子乃不正之是其𠩄惑也视听言动必
凖诸礼不敢少失尺寸忠諌両朝先后一节尝悼异学之
非曰空言无𥙷不若修其本以胜之因取周子学圣有要
数语书之座右缁流羽客悉毅然绝之至于𫞐幸奄䆠益
不与通𥘉辞市舶琉球人自长史金爵而下莫不哀号追
送尝语人曰士当爵椂不入于心沟𡋹不于念芬始生
时有士人泊舟空江夜半闻状元姓舒四字殁之前日门
人湛柟夣垂白中有六字曰忠孝状元止此昜箦大风
雷电伐木鸟巢覆屋瓦飞其警应如此病中矩度毫发不
逾沭浴兴与众揖别家人跪请𠩄欲犹瞪目谓六大明
于世惟周礼未𫉬表章余生平精力尽此书惜未及进御
为怏时同门人有王慎中罗洪先丁宾查铎张元�慎中
以进士能古攵辞与唐顺之陈束号八才子会张孚敬
淂上欢微语慎中第一见吾令选部充词林慎中不往改
吏部𭅺以傲谪判常州历南京礼部𠫵议江西往来白鹿
鹅湖间𨗇河南𠫵政以中旨罢去常云大臣不在谦约卑
戢惟其能保厘人民盗贼止息水旱无其论用世颇正
洪先字逹夫号念庵吉水人年十五偶读传习录而悦之
嘉靖八年上亲评𠩄对䇿言谠意忠以及第苐一人授䀺
撰一日读楞严叩反闻之旨友人见其颜貌俱改大惊
既以为椫谢去酷嗜周子无欲故静一语改赞善请预㝎
东宫朝仪忤旨罢为民作正学堂或聚友于雪浪阁语同
学世间岂有现成良知于是専务力行唐顺之以兵事邀
会齐云岩欲与偕出不应尝游衡岳僧楚石欲授以外丹
曰吾道自足寕复湏此及钱绪山为阳明年谱洪先为之
序归田后凡天文地志仪礼典章饷边防𢧐阵车介之
事以逮阴阳卜筮靡不精核至人才吏事国是民隐𠩄
加意绝意仕进扁其居曰止止𠩄卒赠光禄少卿谥文㳟
宾字礼原晩号改亭嘉善人隆庆辛未进士为句容令清
田减役岁省民供本折七千七百有奇以卓异入为御史
历右佥都南京操江凡九任晋南工部尚书前后署晋都
三十年噢咻保障无不备至光禄寺故有三饭堂例岁米
一千八百石以食贫民侵牟具文矣宾署光禄𣸪其故已
为操江革债弁科减月粮之弊除上江二邑厢坊佥𭛠之
条濬浦口诸河以利渉广京口外坞以通漕𣸪镇江石桥
勒舡禁以救溺䟽丹阳朱港滥泥河洪以溉田治南北四
百里孔道甃石䕃榆柳以便行旅家居好行阴徳老而弥
䔍偕周海门焦弱侯会讲王文成祠中昼夜不倦八十八
老矣犹题刺称老学生䟦涉三千里往谒一林一见辄返
人以为奇卒年九十有一赠太子太保谥清恵铎字子警
泾县人进士司理徳安清介绝欲历刑科给事中䟽劝
筵核边功㝎营议举人才与相新郑不合出副使广西疾
归𣸪水西书院以致良知三字为三字符元忭字子荩山
阴人少负气性尝为文遥诔杨忠愍潜心文成之教父天
𣸪中蜚语走白如京𫉬免嘉靖辛未及苐苐一人历官谕
徳兼侍读尝摘考亭与文成语稍合者题曰朱子摘篇操
端介𠩄著有皇明大政纪䓁书卒谥文恭
论曰皆务致良知三字符者也裳以忠孝状元砥于
实行举动光伟坚持正义似于师尤详而修本以胜
之一语绝不作霸气其易箦时与薛文清警应相似孔
韶白气贯天表日中星荧荧与二人风雷绕作天之感
其于仁与义何属慎中洪先𠩄持在不出宾铎元忭
出亦不负世称洪先仙去岂理学通丹鼎贵举乎
彭韶
彭韶字凤仪福建莆田人也天顺元年进士为刑部𭅺中
成化𥘉䟽论夀寕候兄张岐不当以外䑓躐陞佥都恊理
坐诏狱给事中毛弘论救淂释长寕伯周彧冒赐额并民
田上遣韶往步之韶至真㝎绕田周视竟归上䟽自𥘉引
故冯讙折券田叔烧梁狱辞二莭且日真㝎田祖宗来予
民开种即为恒产臣诚不夺小民附益贵戚请㐲不能
步田之罪坐下诏狱言官交论释之然自是贵戚陈请上
不复过听星变韶陈𥘉政渐不克终四事不报历陞广东
布政使首荐陈宪章 �上召献章为翰林检讨时镇守
太监顾恒市舶太监 �珠池监丞黄福太监梁芳弟锦
衣卫镇抚梁海皆藉贡献骚动粤东韶每露章劾请停罢
因言天地生财有数而今害之者寔多国𥘉设官有数今
内外文武数倍溢矣国初宗戚有限今远近亲踈指益以
繁矣初僧道有额今寺𮗚𠩄在意设矣初宾贡有莭今四
夷络绎费送迎矣𥘉土贡有常今进献多门矣𥘉上用俭
朴今百度侈以䴡矣初赋役尚简今差使繁重不经矣𥘉
士风淳质今人情率攻奇纎矣凡此皆𠩄以害财者况又
更启他端益以不急何以善后䟽入上不喜于是诸中贵
争中伤韶转调贵州未㡬冡宰尹旻荐陞右副都御史巡
抚江南沦年召为大理卿㝷𫯠内旨改从原秩巡抚顺天
孝宗即位召还刑部右侍𭅺㝷兼右佥都御史奉敕清理
浙江塩法韶仿郑侠流民图绘诸灶户辛�分为八图图
系之诗还朝献之进吏部左侍𭅺时王恕为宰韶佐之
幸路悉杜塞弘治三年星变诏直言韶言内臣之言稍
重能为人祸福望�其气以清其心职务归于有司威福
必由上出午朝系祖宗勤政之要其有大陞除大灾异大
边报大工程囚犯悉于御前评议可否仍乞温颜俯询曲
折上嘉纳之四年升刑部尚书安远矦柳景摠兵两广两
广巡抚秦纮发其奸〈赃钜万〉景以有挟破法挤纮纮罢王
恕为吏部奏𣸪纮官〈韶〉竟抵景于法裭其爵景賍仅入八
百两降旨蠲免韶𣸪争之不听在部二年致仕尝蕳所知
曰抵家半载邨居寡学𠩄存𠩄行一故吾而己何繇淂善
其后以减宿咎韶斈识醇正虽在官署常参证史以试
诸行用是𫾻历中外不肯阿徇行峻言危群小遇之动相
抵牾即眉山冝兴二柄亦颇不楽韶而与王三原何椒丘
孝宗时称三大老韶与白沙论学曰圣人之道体用具而
己大学言明徳必及新民中庸语率性必于位育西铭父
干母坤乃至民胞物与盖合内外之道䚿本未之事未尝
偏主独胜以为是卒赠太子少保谥惠安林俊䟽言韶谥
不副乞如叶盛吴讷魏骥䓁不报
论曰惠安体用咸具得之矣体字易觧用字难觧体不
过示彂孟子𠩄云性善是也而诸家于体字増多呓语
益使梦长若用字谓本此种子而行却行之则有时与
势与几与情百变不可诘矣无可不可心𠩄𣣔时措
之冝容之中搃于用处见淂合来只一权字孔子说
权孟子亦说权后世论学偏以权字谓与经二不以权
字密印尼山而以立字引作硬证扵是执浅见偏拘文
饰貌堕迷落误种种不免假如圣门结缨为义継冨为
仁辝禄为让厚�为礼诸子岂不到立处却也未合孟
氏不为巳甚四字 说淂时中妙用其读论语与后世
讲学者觧不同大率部有㩲字于其中矣犬学平
治倒起以后徴前𠩄谓以用验体孟书至诚动物一
体�满正即此觧吾敬修存诚〈之〉指当以惠安为归
吕柟〈邵锐〉
吕柟字仲木陜西高𨹧人居泾水之阳学者称泾野先生
祖郴卿日圹中有声如雷卜者以为当显六世役六传
至漙生柟年未总丱有志圣贤之学督学䆳庵王虎谷
㧞入正学书院尝夣明道东莱二先生亲为指授义理愈
精居云槐精舎从游者日众正徳戍辰廷试擢第一授翰
林修撰习古冠婚士相见礼父母书至对使拜受退而跪
读其他亲亥书受读亦各有仪闻期功丧必为位𡘜奠馈
仪非礼不受逆瑾擅𫞐𥨸政以同郷致币作好却不纳会
西夏构変䟽请八宫〈亲〉政事庶祸本潜消宗社可保与瑾
悌切引疾去力田飬 父或因小失责弟梓柟𰯌前同受
责父怒旋觧瑾诛以荐复官上勤学䟽至以故元为喻或
让之曰昔贾山借秦作譬千古是之矣乾清宫灾应诏言
六事有遣去义子畨僧回镇守太监谔谔人不敢言者
预经筵劝上举直错枉不报病帰侍父疾发变白及艰
自成服奠葬迁柩题主以及卒𡘜三虞大小祥禅斟酌损
益各有仪注镇守太监廖镗以金币立却之世庙入継
大统起原官进讲适值仁祖淳皇后忌辰因口奏冝
淡之服罢酒饭之赐大礼议兴与时不合下诏狱谪觧州
判官摄州事恤㷀独减丁役劝农桑筑堤以䕶塩池开渠
以兴水利己又集𦒿民郷长讲读行吕氏郷约及文公家
礼察李弟莭义者标题其门求子后训诸学宫建司马
温公祠正首阳夷齐墓订关壮缪集就学者日众御史为
辟觧渠书院以居之陞南京宗人府历士民𡘜送河干
数千百像而祀之历南尚宝司卿设教鹫峯精蓝改𥙊酒
严自表树大率以正心修身忠君孝亲为本识者谓宋吴
李章四𥙊酒外鲜见其比陞南礼部右侍𭅺寮长霍韬走
简敛𥙊张故相璁柟峻拒之贻书责其党奸且云一变而
至道有何不可其亢直执坚如此上将躬视承天𨹧累䟽
劝止留中初韬不善 臣言榜其短柟正色曰闻于朝则
可掲路人不可及后 �言颇指韬柟曰其才可用公合天
下之才以事圣主可也両人互疑其党竟死不及察以灾
自陈致仕及卒是日有雷火日食之変及夕大星陨于华
阴高陵人为罢市者三日吊者万人觧梁及四方学者皆
设位持心䘮讣闻上为辍朝一日柟头颅圆阔体貌豊𨺚
海口童颜输耳方面両目炯炯有神座止图书室无媵妾
平生不以𥝠干人亦不受人𥝠门人相守数十年未尝见
有偷语惰容有疑阳明之学者则曰讲其学而行非勿信
可也不讲其学而行是信之可也有劾𠂀泉之学者则曰
圣君在上贤臣在下岂可使明时有伪学之禁有问朱陆
之学者则曰初时同法尧舜同师孔孟虽入门路微有
不同而䆒竟本原其致一也𠩄著有四书因问昜说翼书
说要诗说序春秋说志礼问内外篇史约小学释寒暑
图觧史馆献纳宋四子抄释南省奏稿泾野诗文集而时
戊辰礼部第一为邵锐字思抑仁和人或请共谒逆瑾正
色绝之与昆山魏子才江右夏敦夫并砺圣贤之学议礼
纷起独曰以诚感岂有不悟卒赠副都御史谥康僖
论曰仲木尝与邹谦之同官论学仲木主未而谦之务
姚江之指抵掌辨难有若聚讼卒之交深终始不替顾
仲木岀处本末端��然不欺其论诸家亦颇近其卒
也有雷火星殒之变�则与薛与孔与舒而四矣余敬
修当尊彭凤韶舒国裳吕仲木三人为先觉以附皆仰
之列顾仲木或有太迂处于淳皇后之忌请工淡素夬
祧例尽昭穆止乃欲十一丗孙于一百八十馀年之后不
忌其忌且言大礼之不公小人之迎合百僚之未粛三边之
未靖海内之未治皆臣不能格心𠩄𦤺柟系六品撰
自引咎不问何以格心徒然出此是拘而僣坐是黜
耿㝎向
耿定向字在伦湖广麻城人以嘉靖丙辰进士历御史按
𠂀粛扵阁臣分冝严嵩无𠩄献且荐江陵曰异日托寄
𠇮之才也并称城罗惟徳曰此公乡人不食𤇆火者后
分冝败独惟徳时过存之分冝叹息定向知人学南畿
荐海忠介瑞于华亭阶入为主事复言辅臣拱𥚹心蜂气
无大臣度拱去以大理丞告归新郑复岀谪判黄州新郑
去起历佥都御史神宗立江陵励精辅治后寝苛急㝎向
书䂓之不甚入晋左副都御史请祀王文成淂𠃔转南右
都时阉人张鲸荧惑储议未定痛劾之报闻召为户部尚
书辞去入天台山四方从学者日众与弟奉常㝎力互发
明良知之旨卒赠太子少保谥㳟简
论曰天䑓之教本诸姚江论江陵夺情淂罪者比比而
独与书称孔氏之行权嗟乎伊周皆逼主倘使引嫌谢
政啇甲周成䏻无为再造夏以知天䑓𠩄学不腐请附
书后一语公孙硕肤诗言可绎也则𠩄以善江陵者在
矣
许孚远杨时乔
许孚远字敬庵浙江徳清人唐一庵受讨真心三字说
嘉靖中以进士岀榷龙江关及瓜仪河道草䌫价不淂为
筑堰建仓贮赈楚人何心隐聚徒来证孚远与语既曰以
学为市矣绝不再通调北司勲展亲止疋布胡荘粛汝桂
曰手帕蘑菰今再见𫆀与太宰杨甲争察事不淂病归𨺚
庆中起考功出广东佥事时倭内警而海盗李茂许俊美
𣸪起之孚远彂十䇿身率二军薄之降其众又建善后
十二议量移武平𣸪以前郄谪両淮运判历南太仆丞请
以数马注殿最岁省马户四十万与相江陵左出守建昌
废坠悉举益藩治别业侵民民格其使王怒𭣣格者为觧
于王释之新城民嫡孽争田献之王民大哄孚远大戢哄
而劝王还其争谒孝廉邓元之庐受其教与刘元卿并
荐之朝玺书徴聘己督学关中取士重行𧨏正郷饮酒礼
为图说戒厚停丧民安之秦籓请禄孚远曰吾亦有所
请曰柰何曰愿王行赀归诸死者于土于是葬者月数百
家高淳必堤当𡍼廼可耕当𡍼不与哄相杀讼𢾗十年不
决孚远以至诚感之堤成而讼息掲救都御史李材劾
镌三秩历佥都御史抚闽时平秀吉猖狂岛中朝议封贡
孚远以其废主僣位不冝假之名噐议乃格请开海禁给
官帖以行民便之饥民啸会城诸司避匿孚逮开门㝎之
吕宋人货指以为贼孚远䟽直之创共学书院士其
中还佐留枢防海密改北病归孚远初慕阳明念庵晩乃
专𢍆程朱谓圣学必无凿空悬悟之理作九谛及谛觧卒
赠南兵部尚书许专祠谥㳟简
杨时乔字冝𨗇江西上饶人嘉靖乙丑进士授工部主事
中珰或有𥝠用卫卒者力为格止榷武林清莭过人历尚
宝丞请𣸪建文年号不果万暦初上大政十要报闻居丧
著昜传彂明甚多起历南通政使会有诏厘正文体是时
岭南杨𣸪𠩄讲学南中主阳明之说渐侵于禅因极论正
文体贵乎端士习其意主于辨儒禅切一时疑信者半独
许少司马敬庵深是之曰伊洛九䁀其在斯乎又谓士尊
术则湶本清砥名莭则籓篱固尚圎通则邪说起诐行
作会税监请开封山曰大乱作矣画䇿许塘山输价入禁
如𥘉淂𠃔㝷陞吏部左侍𭅺署部事首䟽三事曰㝎会推
辨职守草宿弊当京察䑓省黜者别旨淂留中外汹匕
时乔叹息谓国是且摇后将何自指其心曰此中甚苦
未可告人举遗逸凡百十人值外计内降以某尚书代既
又𭣣成命仍敕委时乔时廷䟽多留中考选特甚待命诸
臣有迟四五年不发者乃羽权格入𬋩诸曺职即未徴而
具有年劳者𥙷徴入缺一时仕路稍䟽又以滇黔远不昜
逹请増铨司一员比于广东西既尽革诸曺吏更践常例
钱又谓案牍繁冗昜淆増册库主事一员事廼益清乞骸
之䟽几二百馀上终不𠃔最后用时乔言即家起孙丕杨
以代未至而时乔卒赠吏部尚书谥端㓗𠩄著书觧字
学䓁书十馀种尝著司马温公及邵康莭赞盖出则司马
处则尧夫其志也
论曰事事讨真心无不办敬庵𠩄至无心外之事晩谓
圣学必无凿空悬悟之理真𠩄为至诚动物者欤敬庵
称冝迁为伊洛九鼎以其䏻尊经术而源本清也观冝
迁司马赞及邵赞处为尧夫然后出为温公也㢤
邓元锡〈刘元王敬臣〉
邓元字汝极江西南城人慱览经史有志为巳之学内
行㫦㓗久之领郷荐母卒谢公车不赴问学于𠮷州邹文
荘聚讲天𡶶山时神庙之季心学盛行徒事证觉元锡曰
九容不修是无身也九思不慎是无心也何以事心其本
在穷何以致用其支在穷史然必抑气沉致有遁世不
可㧞之志而后可庶几遂自号潜谷绝意功名杜门三十
馀年著有绎涵史诸书皆阐衍圣贤荟萃古今于诗书
札皆称绎于春秋为统言元锡以昜应试为专门尝云程
子昜𫝊尚出昜箦之后其昜绎凡四昜稿未肯出示人史
学依洪荒而来迄于胜囯考𮗚天人贞一之统察古今迕
合之变王路𨺚污道术善败之故为上编有表有记有谟
有训有述有𫝊有志体裁各异其材取诸史其义禀诸
下编搃三才之撰𮗚会通之极由上右迄当代各纪一事
本未终始胪列为二十一书首天官次方域次人官次时
令次暦数次灾祥次𡈽田次贡赋次漕河次封建次任官
次学校次籍次礼义次楽律次货贿次刑法次兵制次
边防次边外而以异教终焉谓汉而下儒莫大于王文中
而以僣訾之者过也次中说为六篇周元公通书张子厚
西铭程淳公正公遗书彚为编以明儒统旴守许孚远命
五邑士就学以程伊川先生目之南城令范涞举元与
南昌布衣章潢安福举人刘元卿并荐直指使者韩国祯
䟽于朝郡邑守令诣门劝驾元锡辞疾不赴南京𥙊酒赵
用贤贵州御史王以通直指使秦大䕫相継䟽荐请徴聘
如崇仁新会例授官翰林院待诏即家徴之元捧檄起
椘人吴国伦贻书止之不淂抵旴江疾作上䟽拜辞卒学
者𥝠谥为文统先生元卿字调父乡荐后师事三五刘公
讲学再上公车不第抺其引杜门不出郡邑后进之士多
来游着有诸儒学案国史举凡明贤宗觧婺江证学大
学新编等书吉水邹元标以为儒者真品有实用荐之朝
以国子监慱士转礼部主事又王敬臣吴人父庭为江西
𠫵政敬臣十馀龄诵四箴注曰敬学在是矣践礼如成人
性至孝事継母有加学主于慎独晩而従游者四百馀人
曰慎独之义有二要研几也审则也㡬者善𢙣之萌研之
始知则者帝𮕵之原审之始淂
论曰汝极慱字义已办而约犹俟之矣𠩄云事心穷经
致用穷史二语未䏻窥合一之旨徒经史作觧安见
经不适务而史无会其旨𧼈也㢤顾其于证𮗜之门
不濡𠯁且欲正之特𢙢𠩄为儒统者犹粗耳元卿称
寔用敬臣主慎独统是别姚江为一家
顾宪成〈弟𠃔成张纳陞〉
顾宪成字叔时直隶无锡人学者称泾阳先生自㓜沉毅
不务为浮华师为讲孟子飬心章请曰愚以寡欲莫善于
飬心师问云何曰心为主欲为𭛠主强则百役退听师不
能难万暦丙子首应天试以庚辰进士授户部主事日与
南楽魏𠃔中漳浦刘廷兰切砥见时政纰缪忠佞倒置辄
愤不能平相江𨹧居正病倾国为望祷业署宪成名走马
削去会江陵卒始改吏部文选司孜孜人才幽隐不遣以
䟽救吏部尚书陈有年并请留大学士王家屏之去削籍
闭门读昜春秋二经最𤍠起验封司时尚书何起鸣紏
言官坐降聀宪成是言官当路不悦辅臣王爵语宪成
当今𠩄最怪者庙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宪成曰吾见
天下之是非庙堂必欲反之耳尝申救李三才为考功𠩄
讦李华争之不淂岀判桂阳州先是苏柳二公及荘㝎
山俱以谪至州州人望宪成如三先生之式临之执就
业者盈戸历泉州司理擢考功司时议三王并封宪成
倡同官争之亊竟得䆮左右尚书赵南星计事无𠩄徇未
㡬南星忽奉旨罢去宪成䟽请同罢不报领铨与当路意
左福清𣸪起移书请毋为模棱故事寻推王山阴起内阁
坐削籍归乃与高大行景逸葺东林书院集同志孙丕杨
邹元标赵南星等岁有会月有纪其𠩄最研辩者山阴无
善无𢙣一语常曰本体只性善二字工夫只小心二字三
起光禄坚卧不出而东林遂为君子都会卒以蒙奇祸而
国脉伤不可薬逆珰用事以门户追论宪成夺官并夺诰
命及魏败𣸪官赠吏部侍𭅺谥端父赵高邑南星为神道
碑邹吉水元标志其墓高忠宪攀龙状其行有曰自朱攵
公以来盖四百馀年一大折𮕵也𠩄著文集三十馀卷弟
𠃔成字季时别号凡万暦癸未进士丙戌廷对言宫
闱国本不讳读卷官口咋救都御史海瑞坐削籍归起稍
𨗇礼部主事争三王之并封䟽留考功赵南星𣸪坐谪光
州判里居同兄讲学东林以狂狷自许𠩄著小辨斋集是
时为东林之学者冝兴张纳陛史孟麟吴之矩䓁纳陛字
文石以进士历礼部郎争册立号敢言䧏谪乞帰屡荐不
岀与修府县二志孟麟字际明万暦癸未进士历官太仆
卿亦争国本有劳継东林建明道书院于冝兴城东隅晋
周孝矦之墓左也子𨺚字趾祥崇祯癸未进士未受职
国变不起
论曰惜乎东林以名受怼而𠩄谓研辨无善无𢙣之说
未精也意在于覆新建之席而慧不敌如新建功成夜
见张永东林之乎既无𠩄自见而徒以口舌为坚于
是改埋义为门户失其𠩄守夫必以吾为君子必以吾等为君
子必以奉扶吾等为君子而外此皆小人岂有幸哉故曰
其祸在于必无外东林者
邹元标
邹元标字尔曕江西吉水人万暦丁丑进士方𮗚政会阁
臣江陵居正夺情元标継翰林吴中行赵用贤抗言杖
谪戌都匀卫以是直声震天下神庙亲政江陵歾擢为给
谏帝颇多专𠖥而近幸用事十人号十俊元标曰是无异正
徳中八党为也代中堂草奏不听荐耿㝎向罗汝芳许孚
远䓁约同志讲学演象𠩄内廷火炎奏修省六事忤旨降
一级改南兵曺移吏部置九等选人凡𠩄覆行皆目击而
心伤者又以朝仪久旷储位尚虚上书切谏调南刑部
帰不起家居垂三十年建仁文书院于南皋聚徒讲贯其
中一时推理学首元标称南皋先生云天启𥘉年起家大
理卿晋刑部侍𭅺以老辞不允荐岳元声汪蛟吴逹可
诸人红丸事起礼臣责首辅哲以春秋之义史馆阁笔
元标曰即国史不书天下奏笔野乘应不释去迁右都御
史与赵南星高攀龙讲贯相契海内以汉三君再世云时
扬镐及李如桢失事辽东旨従宽议元标独以不当稍借
开侥幸并斥内臣干预兼欲建省城于蓟辽以固京师不果
请尽蠲辽饷寕开他利窦而小民之心不可失会黔苗为
乱系元标初谪处𤍨情事上议不必用兵调度切中利害
不果用㝷论边塞首功不如建墩台边工可㩀条为例且
论起废有曰今置一古噐于此坐客改容何独用人不然
荐南星攀龙及刘宗周等御史潘汝祯过誉督学使过庭
训并劾去之时推觧为辽东略元标曰图恢𣸪冝
设略固守哄门则巡抚可任矣罢客魏用事惮其
方严尚未一决而𠩄汲引贤逹皆与客魏水火未几尚书
王纪中书郭万程俱以忤意斥元标力争之不听与副
都御史冯従吾论道颇合而相城方大镇亦勇羽翼遂建
书院于京师给事朱童𫎇郭允厚等借以倾之以为招摇
门戸元标乃陈开学之原以㝎众志有曰天下治乱系千
人心人心不正关乎学术法度风佫刑清政简进贤退不
肖舎明道何由且夫琳宫会馆𣑽呗新声纷簇耳目岂独
碍此则古昔谈先王数掖子乎昔𨺚庆中徐阶当国手
书识仁定性未尝以是少其相业若以讲学惟宜于放废
之日则如切如瑳一语端为济穷救苦良方恐视斯道太
视诸林下臣太浅矣愿急罢臣以为倡学者之戒加太
子太𫝊许驰驲回籍辞朝荐朱爕元林宰熊徳阳等可大
用无何卆卆后珰祸始烈削官追夺诰命崇祯初魏败𣸪
官赐谥忠介一子元标历仕籍五十年位登九列而在
官前后不数载壮年以气蓈见居闲后稍浑厚委蛇而凊
望纯心朝野望见
论曰南𤾁刑部时首䟽急务在乎和𮕵以为廷臣恊共
天地应之语非不善顾和𮕵有要非贵人劝户责也国
是一则无不和専求事济则不䏻不和不䂓此而盛
言偏见之非是又以不和𨗳之矣𠩄为直声震天下南
皋与冯少垆䓁首事车林之𠩄务乎而最不恊千古者
为经略熊爰书𢾗语𠩄云丧师失地功罪同科比杨镐
多一𨓱比𡊮应泰欠一死减不审于行间之故矣经抚
之委任不明好𢙣之偏陂不一渚明眼具言之罪在庙
算之误𠩄冝先正其律而后及扵彊场即以广寕一案
𠩄填之境土�害与偏优异𠩄部之兵卒众多与寡弱异
𠩄膺之执掌当锋与策应异况乎𠩄处之时势先与后不
同危与安不同倡与随不同全置不问而概以一律处之
此语出邪党不𠯁较而惜乎唾自邹右都之口𠩄为沟学
者吾犹疑之矣鲁论纪畏𬻻而曰子在以言乎不轻死也
孟书言之齐而曰乘势以言乎凡夫势之𠩄在不可衡也
夫广寕拥十三万之众望风而靡此时声愓影震万不可
鼓廼必欲以五千砥右屯蕞尔乎若然渚岐山一出不
利便当死而后己何至六出病帰曰俟后举也乃犹援振
武趋闾阳驻大凌不即退亦云敢矣善乎徐工部尔一
之言也称唐郭李之不守河阳桥可以毋责右屯之死
称慕容之三万独全可以毋责右屯之逃况乎前之
固辽阳一载可原后之帰难民二百八十馀万人不
使东去𠯁录唴中叶以后将材百不一人可惜也此
时只有明正化贞失地之罪以著𥘵化贞之非而
许廷弼戴罪立功尃阃关以东图后效夫皋志在
奠㝎社禝而自残奠㝎之手虽后之杀之由于魏𨒫
而𥘉案如是吾不能不责贤者皋陶于道统称见
而知之其执法虞廷寕不在宥之之一乎𥘉谪贵州
都匀卫即戍𠩄不费讲学偷操阅必戎服持兵列
行伍己��方震孺奉谒夫人手割一伏雌饭𪧐不
二簋颇近清介
冯吾
冯吾字仲好字少墟陕西西安人以万暦已丑进士选
庶常改御史紏𠫵胡汝寕切陈朝政触时忌廷杖视鹾河
东清其壅蠧以直声淂罪归田一意圣学极析儒佛之异
同与象山阳明指趣稍别再起副都御史与元标䓁明忠
孝大义于首善书院桐城方大镇尝论学鹫喟曰鲁岳
天下一人也及朱郭等狂噬从吾䟽争之不淂乞归诏废
书院立珰祠再起工部尚书逆奄祸𧺫致仕去㝷加削夺
秦抚受指数窘辱之饮恨以卒吾之学言行相顾知行
合一为淂其正魏败𣸪原官谥恭㝎而大镇自有传
论曰前此学流子寂至是矫而为坚而冯㳟㝎诸公尚
气益甚遂与运终古舜执両用中正妙隐𢙣隐有三义
化之使不著澹之使不激讳之使知赧𢙣隐善自扬扵
是両不见両不见而中出焉固何为作意作色更作垒
也东林渚公以为是淫揺之日正不可无此整容荘
佩大设座头使人依向
高攀龙
高攀龙字存之𭈹景逸直隶无锡人幼颕彻性亢直潜心
理道共顾端文沟学一以敬为主成万暦已丑进士出赵
星之门由行人擢御史沦救吏部侍𭅺赵用贤语侵阁
臣锡爵适佥事杨丗则䟽氓程朱改易传注求颁行天下
廷诤之侃侃上嘉纳紏户部𭅺中杨应宿为謟䛕反为𠩄
讦因�上言大臣孙泷䓁小臣赵南星陈泰来次苐去位
为圣徳累不小谪掲阳典史𬨨汀州舎小楼手二程书渎
至万变俱在人其寔无一事二浯曰淂之矣归居湖�名
节自爱足不入郡邑有施姻党无尝闭关㫙坐坐必至
七曰𣸪作七规程大易来�之义与端文𣸪道南祠为
东林书院游者日众光宗即位𧺫光禄寺丞天启中进
少卿会边警靖逐郑飬性李如桢䓁以销萌慝𨗇太常卿
作寅直说并陈务学之要读孙慎行红丸䟽书叹曰一
部春秋在是矣大言哲飬性义不容不讨坐罚俸𨗇太
仆时邹忠介冯㳟㝎共建首善书院而首辅福清序之为
党人朱蒙童𠩄诋邹冯去位攀龙亦以去争之差帰移书
科臣王志道语及挺击红丸二事谓皇祖时妙于调停皇
考时贵乎隐忍今上则断冝处分独奈何𣲗之而反遭诬
蔑义凛烈𣸪寻东林之社曰宦情朝露理境春凨孰淂就
失𧺫少司寇擢都御史会谢应祥以人望推巡抚陈九
畴受奄指唾之连及给涑魏大中攀龙䟽驳九畴固清罢
去不许寻特科御史崔至秀贪墨已奉旨听勘呈秀乃�
逆监志贤为义子谋反噬攀龙挂冠帰寻被削夺杜门著
书引义乐志丙寅邪党伪为织监李宴䟽罗入巡抚周𧺫元
一案缇骑至门攀龙焚香沐浴谒别道南祠帰坐后园掲
原无生死以示渚子因手草遗表封固授子世寕嘱曰事
急启之㴗语家人且勿我欲静思良策朋早处当无久
祸走半猝𧺫慗衣冠望阙叩头举身沉园池渚子伺间入
一灯荧然而已案上遗别友书一有云仆得李元礼范
孟游矣一生学问到此亦小有淂力其遗表云臣虽削
夺旧�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君恩未报愿结来生魏败
子世寕鸣冤兼进表子世泰进士历提学佥事诏言于
朝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谥忠䕃世寕入监读书〈或曰子世儒〉
攀龙学以性善为宗以格物为要时颇以姚江误看紫阳
穷理立沦偏重不知格知原非不良之知又曰无善无𢙣
之说以之明心性者十之一以之㓕行简者十之九遗书
崇正编日省编周易孔义及文集行世
论曰景逸刺呈�其未姓魏之日也逼之走险儅祸
始烮夫𨒫珰𥘉苦无助苐以恩宠肆横稍顾忌与之
以多助乃自崔儿始嗟贤者之为防百不若不肖者之为
拒子曰疾之已甚又曰不成人之𢙣是有机用其早为崔
魏言之乎吾扵李文达李文忠虽未沟学却此二简己曽
会淂大意且也珰不挟天子𥝠毒元老始可称为辱国夫
矫命非无命也以为矫而不唯命便是不臣若然便当身
就法司乃自引决使天子不淂行其法景逸自豦亦未
为正其终矣若其楬姚江之误诚属羽翼圣经之大居
平尝曰有一毫畏死之心固害道有一毫求死之心亦害
道盖学已到立豦可以𫞐非格外事知之乎
赵南星〈邹维琏〉
赵南星字梦白别号侪鹤北直高邑人万暦甲戍进士以
汝寕司理擢戸曺江陵居正卧病南星独与顾宪成姜士
昌䓁不一视为诗志感有二𥪡䏻夏国千官为祝年之句
江陵殁以舆望入铨司与太宰忤引疾归㝷起主选司太
宰陈㳟介俯就教南星曰人惟清静安淂有过太宰曰教
我矣以我不任事故因用𠩄推海瑞何以尚以谢时朝臣
多以奔兢为风俗以贿赂为交际以徇情为盛徳以巽懦
为老成以模棱为作用南星改文选抗列四害一曰干进
之害一曰守令不择之害一曰倾危之害一曰郷宦怙势
之害以为冨贵重则莭义自然之理也时有挠其议者
复引疾归久之荐起原官进考功𭅺当大计尚书孙鑨推
心倚之澄汰流品即时相𥝠人不少假于是给亊刘道𨺚
劾鑨南星朋党鑨罢去南星镌三秩调外亦罢㱕家食二
十八年廷臣交荐不起著书自娱天启𥘉𧺫太常卿历工
部右侍即晋左都御史有申明宪职诸䟽略曰澄平日久
名分凌夷至于内重外势不可返籓臬太守非真豪杰
未免有自之意畏后进之为省也为司理者又与县
令比而欲共为䑓省也于是上官以卑诎结绸缪下僚以
赂贿酬知遇直道不著长此安穷拜大冡𫳐意所不可屹
然山立见以为是风行斧断破格不倦时众正登朝如高
攀龙左光斗魏大中杨濓𡊮化中刘廷諌夏嘉遇张光前
程国祥等皆极一时之选设为诸䋲即君子中毋务为名
高论大臣冝长厚以存国体大臣之讦者勿曲辩以滋
多口顾部事久坏矫枉太甚水火斯立旧制铨格无定后
㝎议每省止一人南星人望以兵部邹维琏调考功而
铨部吴羽文尚在事人诧以为创格科臣傅櫆廷讦维琏
南星䟽争之先是逆𡘤亦雅服南星高望𩓑自附縂宪时
亟称上前嘱其甥傅应星介同事中翰贽于南星却勿纳
又托所知求题便面则毅然曰岂有为内侍走笔君子哉
珰惭怒常同坐弘政门正色语忠贤曰主上冲年内外臣
子会各努力为善珰知为讽己不答𥘉南星家居时恨丌
赵䓁浊乱朝汝常作四㐫论以斥之方还朝有朝士郊迎
恐后觊淂一盻南星叹曰吾入山许时岂知士风一至于
此辅臣南乐父久贞南星同年友也广微虽大拜南星犹
以父执自居一日语次南乐极诋李三才南星正色曰三
才尊公畏友少年勿轻论前軰南楽面发赭他日来谒南
星诫阍人毋与通南楽忿忿去会郭尚友𥝠营晋抚南星
不与会推别用谢应祥扵是陈九畴受南乐指特讦应祥
随有内旨以南星与高攀龙䓁朋党削职去首辅韩爌极
谏亦㘴放归于是众正一时尽斥以南星为元𠒋云南星
既㱕逆𡘤复令梁夣环追论其罪下抚按提问追賍谪戍
振武而子清衡戍荘浪外孙锺龙戍永昌妻冯及妾李同
日就道痛噎死南星携残书一箧随行分手子与甥诫曰
即戍所索闭户读书彼苍不终溃溃也至振武啸咏小楼
自若时晋籓遣使存问谢勿见日罪臣不敢当𨺚礼崇祯
嗣立肆赦抚臣牟志䕫犹䕶珰局故稽回文十二月卒戍
𠩄属纩之日犹与学者论史孜孜正统一统之说不倦
二年赠太子太保荫一子为𭅺谥忠毅而维琏字徳辉新
昌人万暦癸丑进士司理延安介有大莭陞南职方主
亊进员外去天启三年起𭅺中有宋明儒者自言能𭛠
神兵讨贼维琏抗章左道不可任贼且请去债帅之弊及
改考功讦求去南星恚䟽司官不肯为用请旨诘责以
尊朝廷不淂已入视事継遂𡘤淂櫆等为𦔳遂矫旨责琏
沽直琏遂抗论忠贤且云臣肯沽直犹是国家美事不然
而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天下事不可为矣忠贤
益怒及南星以会推晋抚受谴维琏求罢削职为民竟坐
𧷢谪戍毅宗立乃免历佥都御史巡抚剿刘香海贼劾
郑芝龙縦贼之罪屡撃贼海澄同安䓁处先后上捷廷议
以贼未平夺官自效継复上诸捷闽平始知见罢上䟽自
功不听竟不𧺫
论曰江𨹧之尊朝廷有植用即欲规之扵道尚其赞导
之何至指为异物不一视病以为高至形之茟诛然
则见小君往畔召侪鹤扵其时气貭较季路应十倍矣
且𨒫奄雅服高望果念投䑕之忌援其攻难亦一说也晏
子不死君难春秋未尝非之寗子智以全身愚以安国
贵时措之矣嗟急见其直岂盛世之𠩄尚㢤
陈龙正
陈龙正𥘉名龙致字龙浙江嘉善人师事高攀龙为梁
谿之学天启壬戍不第帰元旦闻鸡鸣忽悟生生之旨尝
曰念匕好生廼立徳立功立言之本崇祯甲成成进士授
中书舎人十五年五月荧惑守心龙正请减辟且责成宰
辅谓居恒湏位置六卿有事则谋㝎大将今日之计冝勿
饷而夏兵兵精则饷自省且勿忧兵而夏将将良则兵
自精又勿将而辅臣辅臣贤则六卿皆贤而良督抚
良将帅自岀矣明年彗星见龙正𣸪应诏陈言有曰陛下
事天以恒不以暂㘦中时弊度不可为乞休不许又明年
上下詺罪已龙正𣸪三䟽 害且云屯田不足以生谷惟
垦荒足以生谷𧺫科不〈可以垦〉荒唯永不起科可以垦荒
而五谷始足加派可罢民生可安凡数千言海内传诵坐
丙子分闱絓误谪南郡丞弘光中起祠部不岀闭门纂辑
已而南都亦㱟匿先祠中徽绝饮食却薬饵不进曰我
啜此何求㢤数日卒𠩄辑朱子详本朱子说语𩔗王子
要书高子遗书皇明儒统垦荒作行救荒䇿会陶书衍行
世
论曰惕龙之论兵饷果䏻祖是意而䆒行之诚非无用
即垦荒𠯁边亦属伟议而苦以东林二字卒无𠩄见嗟
杏坛之聚㡬三千人而不闻为口寔往公山见子知不
以杏坛为名也且对叶公瀀自称吾党而䆒杏坛不以为
党名何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