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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澎谪居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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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乡丁飞涛先生澎,又号药园,与仲弟景鸿、季弟潆,皆以诗名,世号三丁。先生成进士,官礼部郎中,时方册立西宫,念无娴典礼者,调入东省,兼主客。主客,即古典属国也。贡使至,必译问主客为谁?廉知先生能诗,以豹皮美玉赂吏人,吏人窃药园诗赆之。归国,长安搢绅以为荣。以事牵累,谪居塞外。崎岖三千里,邮亭驿壁,读迁客诗大喜,后车妾亦喜,曰:“得非闻中朝赐环诏耶?”曰:“上圣明,赐我游汤沐邑。出关迁客皆才子,此行不患无友。”渡辽海,望长白,诸山上人以鱼为饭粮,尽辄苦饥。河冰合,常不得汲,樵苏不至五日,爨无烟,取芦粟小米和雪啮之。日晡,山鬼遥啼。夜闻扣门声,童子从隙窥之,虎方以尾击户,先生危坐自若。岁尽无钱,磨墨市上书春联,儿童妇女争以钱易书去。居东冈,躬自饭牛,与牧竖同卧起,暇辄为诗,温厚无迁谪态。国子藩公闻其名,礼为上客。凡五载,始得归。见林璐所撰外传。先生诗名,人人知之,此其谪居轶事也。

周澍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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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坪修撰未第时,大司寇励公廷仪延之入幕,以石门逆书案属为勘核。修撰得迹涉株连者二十四人,力请除名。励公意不谓然,修撰曰:“圣主好生,岂嗜多杀,烈风雷雨,必不终朝。”因拟为奏对,而二十四人者竟得免。

后督学陕西,有妄思夤缘私讽家奴通款者,修撰既惩其奴,而悯考生之愚,思曲宥而明儆之。覆试诸生日,设瓷碗公案上,注水满之,召其人捧而掷诸堂下。其人愕然,乃语之曰:“尔惜之乎?尔身之弗惜,而惜此区区者乎?”卒使掷之,复语之曰:“一经败坏,能复全乎?吾与尔犹是也。忘身徇贿,其可乎?”其人免冠谢,涕泣悔罪,遂宥之。

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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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礼堂树,隐居北郭,有米南宫癖,收藏奇石甚富,因自号曰石交。选其尤者七十有二,梁山舟侍讲书“七十二峰阁”额以贻之。后又得倪文贞公《石交图》,喜其与己字合,悬之阁中,复摹镌之。今石归馀家,庋之峭茜廊,以廊外有臣石,上镌“峭茜”二字,不知何人题也。

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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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蘅圃侍御翔麟,罢归清贫,居张驼园,自号田居,王石谷为作《田居图》。其先,居横河沈氏庾园。园有玉玲珑石,宋宣和花石纲之遗也。道光间,园归沈莲叔拱宸,同治间归周琳粟家勋。石故无恙,馀尝徘徊其下。旁有白皮松,亦百年物也。

大侠裘信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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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浔庄氏私史之狱,钱塘陆丽京、仁和范文白、海宁查伊璜,皆牵连被逮。丽京弟梯霞,脱身北走,投其从舅氏裘信甫谋申救。信甫,长安大侠也,叹曰: “酷哉此祸!顾前者投牒诉诬,沉阁不上,奈何?”丽京至都,复解浙候鞫,而捕梯霞严。梯霞间道归,自诣狱,父子兄弟仆从妇女百馀口相向哭,而裘信甫已阴以实情别白黑输要路,内外无一人知者。比录囚,呼名共二十一家,长刀邀遮,颠踣入市,陆、范、查三家竟获免。及信甫死,梯霞为制服三年,泣语子弟曰:“微舅氏,尔曹皆黄沙白骨也。”世盛称吴六奇脱伊璜于难,而裘信甫事罕有知者。

鬱氏东啸轩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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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杭藏书家,若赵氏小山堂、吴氏绣谷亭、孙氏寿松堂、汪氏振绮堂,海内无不知者。至如乾嘉之间,旧家遗俗,率好储书,而名不显著者尚多。如东城鬱氏礼,字佩宣,号潜亭,钱塘诸生。家素封,藏书充刃,潜亭又增益所未备。时小山堂书已星散,所馀残帙尚多异本,潜亭悉力购之。所居骆驼桥,去厉征君樊榭山房一里而近,传钞秘册尤伙。征君殁后,其家出所著《辽史拾遗》手稿,要索厚价,久之不售,潜亭以四十金购得之。中间尚缺五十叶,百计求之不得。鲍廷博以文偶步至青云街,见拾字僧肩废纸两臣簏,检视之皆厉氏所弃,征君手录《辽史拾遗》稿本在焉,亟市归授佩宣。棼如乱丝,一一为之整理,闭户两月,缀辑成编,适符所缺之数。藏书之室曰“东啸轩”,轩额为董香光书。庭中古桂二株,相传明万历间所植,交柯接叶,清阴覆檐,室中牙签万轴都成碧色,潜亭晨夕校录于其间。百年以来,沧桑几易,东城鬱氏子姓寂寥,里中故老无复有知潜亭其人者。吴中叶鞠裳侍讲《藏书记事诗》载佩宣事颇详。

梁履绳玉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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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间,钱塘梁氏勋阀既显,门才极盛,而以文庄公孙履绳、玉绳弟兄为尤著。

履绳字处素,号庵,于诸经中尤精《左氏传》,尝镌小印,文曰“臣有左传癖”,撰《左通》若干卷,析为六类:曰广传、曰考异、曰补释、曰驳证、曰古音、曰臆说。钱竹汀詹事见之叹服。中年徂谢,未及成书。补释一门三十二卷,采摭繁富,其子祖恩刊行之。

玉绳子曜北,号谏庵,著《史记志疑》三十六卷、《元号略》四卷、《古今人表考》九卷、《志铭广例》二卷、《吕子校补》二卷、《瞥记》七卷、《蜕稿》四卷,总题为《清白士集》。盖谏庵分居塔儿巷,山舟先生书“清白堂”额畀之,因以自号。每一书成,辄就钱竹汀、卢召弓、孙颐谷诸先生商榷,故舛驳绝少。谏庵寄弟处素书云:“后汉襄阳樊氏,显重当时,其子孙虽无名德盛位,世世作书生门户,吾仰之慕之,愿与弟其勉之。”其风尚可想矣。

顾光有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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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涑园太守光,乾隆戊午举人,以大挑知县宰清丰,有惠政,累擢广州知府,粤督某嫉之,遽引疾归。后五十馀年,其邑人有礼天竺大士至杭州者,知公里居无恙,相率三十馀人登堂罗拜而去。昔时人情之厚如此!仁和汤典三礼祥,为诗纪其事。诗云:“山鸡爱毛羽,志士重修名,况乃为民牧,毁誉尤易成。清丰有贤宰,吾乡推耆英。忆昔漳卫水,一决连魏城,哀哉城下骨,尚带蛟龙腥,赈恤招流亡,沟壑馀零丁。三上河渠书,议格终不行,纪灾泪盈纸,鸿雁同哀鸣。距今五十载,父老来西陵,自言清丰民,我曹皆侯生。侯今喜健在,侯昔何贤能。中有少年子,传闻自父兄,今幸睹侯面,恨未竹马迎。或长跽不起,或稽首阶庭,或起焚炉香,或笑或涕零。何以献我侯,紫枣杂黄橙;何以颂我侯,寿考而康宁。我公前致问,小惠何足称,无端念衰朽,而我愧益增,愿尔为良民,愿不负太平。手摩父老顶,欢爱如孩婴。出门尚回顾,观者填柴荆。允矣古遗爱,亦足验民情。民情有如此,愿共惜贤声。”太守所居在东城河侧,敝屋数楹,颜曰“河干廛”,自称河干先生。

于谦不谏易储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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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忠肃不谏易储事,后人争疑之。相传齐次风侍郎尝宿祠中,梦忠肃告曰:“当日谏易储疏,留中不发,外人无知者。子异日入史馆,当为我表章之。”既而侍郎果直禁廷,与修《明史》,遍检前明档案无之。馀姚邵二云先生习闻其语,入馆后留意搜访,最后于通政使署得当时旧册,有大学士于某为太子事一折,具载月日。数百年疑案,至是始定。惜疏稿卒不可得见。按:此事又见阮文达《研经室集》及先大父《养吉斋馀录》。

东城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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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征君《东城杂记》原名《城东杂录》,见《抱经堂文集》跋云:“吾祖居在东里坊,其北则艮山门,其东南则庆春门,于东园最相近,桑弢甫先生之居在焉。先君子从幼往来,里人有双先生之称。后之人有续录者,亦可以为东里重矣。吾祖居,即所谓数间草堂者也。”

千字大人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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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卓珂月人月,崇祯初作《千字大人颂》,错综成章,甚有思理。开章云:“大人御天,君子名世。立千秋基,兴诸夏利。高文起家,建景闰帝。二百馀年,我皇陟位。河澄宝出,凤举毛从。虞云两旦,汉日再中。群黎作乂,列州攸同。”可谓高文典册。篇中:“岳伯分佐,岁星可招。贡珠盈寸,舍矢五扶。投渊洁耳,何伤盛朝。帐染墨迹,帷集书囊。武功称甲,吉运始丁。诚推韩毂,令赏终缨。”语皆警策。枇字云:“郁,尊黄金,膳枇素木。”枇,音匕,义取“祭用素枇也。”杷字云:“姑妇任绩,夫男秉杷。”杷,田器也。

按:卓氏为塘栖望族,明季国初,门才极盛。珂月诗有刊本,他文罕见。渔洋《池北偶谈》载此一节,亟录之。吾乡罗镜泉以智,尝集自来重次千文者凡数十家,珂月作亦列其中,张仲甫先生尝为之跋。兵火以后不可复觏。

皋皋鹏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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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小谷太守清皋、西谷府丞清鹏,为谷人祭酒孪生子。幼时声貌无异,家人几不能辨,以羁角左右别之。祭酒封翁晚年目双瞽,两孙至前,则摸羁角呼之曰:“尔皋皋耶?”“尔鹏鹏耶?”年十七,同入县学。后随祭酒于扬州安定书院,命小谷与兄小酉作鲥鱼诗,小酉句云:“安得万钱供箸下,却逢四月往江南。” 小谷诗云:“人情争染脂韦易,世味能消骨鲠难。”祭酒笑曰:“大儿不脱寒俭气,要亦名士风流,八儿乃欲为强项吏耶?”一时传为美谈。

张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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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甫舍人应昌,嘉庆庚午举人,以恭缮实录,议叙中书舍人。中岁苦羸疾,不复应礼部试,惟以著述自娱。所著有《春秋属辞辨例编》八十卷、《补正南北史》、《识小录》、《国朝诗铎》、《彝寿轩诗钞》、《烟波渔唱》。同治九年,詹事府詹事夏同善、通政司副使朱智、鸿胪寺卿许庚身奏进《春秋属辞辨例编》,特蒙“耆年好学,甚属可嘉”之谕。老年子姓雕落,招嗣子嗣孙,凭屋菜市桥东,榜其门曰“家传孝友,里近忠清”。盖所居近忠清里,距吾家仅百武耳。晚通禅悦,腰脚转健,年七十馀犹步登韬光,为诗纪之。

舍人清贫而性孤介。杭州东城讲舍,薛慰农太守创设,制义外兼课经解诗赋。太守去官,即主讲席,继之者为海盐张铭斋先生。先生殁,里人有言于郡守,欲延舍人主讲者。舍人辞不就,自言年衰耄,经义词章皆荒落,岂足胜讲授之任。顾家无儋石储,其嗣子云斋凂馀劝阿翁勉就此席。馀知不可,而云斋固以请。一日从容谒舍人语此事,舍人厉声曰:“儿辈不晓事,即长官延聘,我必坚辞。必强我,当以死拒之。”馀敛容叹服。时又有荐会稽李莼客来主讲者,李亦辞不就。后见《越缦堂日记》,言杭州张舍人谋此席甚力,不欲与争,此则传闻失实。舍人介节,馀固亲见其事亲闻其语者,不可不为辨之也。

龚丽正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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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暗斋观察以部曹直枢廷,屏绝华侈,退直辄闭户读书,时人有热官冷做之诮。外简徽州知府。调安庆时,奉特旨搜捕教匪馀党,皆有真姓名。安徽州县有缉获解省者,皆令首府亲鞫之。公察知累累桎梏者皆非真教党也,谓诸囚曰:“予当为若辈申教之。”乃寓书大司寇戴简恪公,陈所获逆党冤诬状。戴公答书曰:“此十数人者,皆上书名指拿之人,未可轻纵。”于是诸囚皆弃市。制府百文敏公以获匪案上章胪荐,列公名居首,公驰谒文敏辞官。文敏曰:“尔之来,吾知其为辞保也。然安徽一省,官半登荐剡,岂可独遗首府?若以此去官,尤不可。”公曰:“不去官犹可,若一条血翎子,则断断不敢受也。”文敏曰诺,遂删公名,而心益器公。明年具疏密保,寻擢授苏松太道。同官中以此案升擢赏翎枝者,三年内皆病死。公旋乞归。六十一岁时,患脾泄几濒于危,恍惚见前囚十馀人至,呼冤不置,公曰:“尔等之死,由某某辈邀功也,何仇我为?”曰:“某某等均就冥诛矣,公许救我而不救,岂得无憾?”公曰:“馀上刑部尚书牍稿故在,馀无力救尔等,固吾之憾也!”命家人检原稿焚之,囚遽散去,疾遂瘳。寿七十五岁而终。公子宝琦述其事,且言公七十生朝,儿孙奉觞为寿,公犹举前事为戒云。

读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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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春松御史成宪,官台谏,以清介闻。尝召见,垂问家世。上曰:“汝读书人家也!”御史因倩人绘图,颜曰“读书人家”,以志恩遇。晚年主讲紫阳书院,课文字外,时时以读书立品为诸生勖。先大父赠诗,有曰:“平生但识忠孝字,为报门生休问奇。”

曹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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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曹柳桥丈籀,初名金籀,字葛民。少工词章,三十后一意治经,尝言治经宜先通小学。生平专精许书,于群经尤致力《春秋》,笃好穀梁家言。年五十,成《春秋钻燧》一书,多用穀梁义。著《说文订讹》稿,𤈦于兵,所存惟“古文原始”一卷。晚年裒前所已刻书,及乱后所作文字,汇为一编,名曰《籀书》。

道咸间居城东,地饶水竹,近南宋红亭醋库遗址,与里中诸老结红亭诗社。久之,移居皋园之西偏,颜其室曰“市隐草堂”。同治初,徙居盐桥之东贺衙巷,于宅东隙地辟小园,榜曰“卧霞”。先大父戊辰归里,丈与张仲甫、高古民两先生时相过从。馀撰杖侍谈,尝呼馀为小友。年七十矣,高睨大谈,意气如少年。惟喜谩骂,人多疾之。

岁丁丑,与族侄举人曹鸿藻构讼不胜,著《三世闻见录》,胪列巡抚、布、按、道、府、仁和知县、场大使诸人姓名,分为阳类阴类,加以评骘。盖以阳为君子,阴为小人也。书词拉杂,颇类风狂。于是布政卫公荣光言于抚军梅公启照,请穷治,抚军以属按使升泰。升泰饬仁、钱二县逮之。时丈已病,疽发于背,金丈曰修出为缓颊。翌日而丈遽殁。乃逮刻字匠,𤈦其版。抚军奏闻,褫候选训导职,以原书谘军机处备案。馀时在里中,窃叹诸当事以褊衷而摧抑一文儒,殊无谓,又叹丈以经生耄年,晚而不能以道自守,卒用文字贾祸,为里党所訾,可深惜也。

谭复堂日记尝痛诋之,称为曹老人,谓其实不知学,此又文人相轻之习。丈尝入京师,年五十时,吴县潘文勤师寿以联曰:“代推小学有达人,天假大儒以长日。”语极推重,盖说经治小学,文勤固深佩之也。

富阳董氏绝而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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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阳董文恪、文恭父子,为一代名臣。文恭既正揆席,尝图形紫光阁。川陕平,赐骑都尉世职。年七十九,薨于位。睿庙临奠,御制挽诗,中一朕云:“但有诗书贻子侄,绝无货币置庄田。”并命刻诗墓次,以示后人。数传而后,子姓乏绝。文恭孙妇邱安人,茕茕居京邸。同治己巳南归,谒祠墓,稽谱牒,以族孙瑾承殇子继曾。后瑾有末疾,不能备宿卫,其子长龄,是为文恭五世孙,当袭世职。先大父与许信臣中丞,高辛才、濮少霞两观察,请于巡抚杨公疏闻于朝,先臣之门绝而复续。而邱安人力绵宗祏,动合礼意,亦可谓贤矣。

铁华吟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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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伯父筠轩先生自江西告归,与里中诸老结铁华吟社,起戊寅讫乙酉。湖山踢宕,馀亦常侍末坐。社集以湖上为多,因于永赖祠侧遗安室,榜曰“铁华吟社”。先生自为跋云:“昔童参政创西湖八社,凡南北山胜处,悉丽坛坫。吾社乃僻在一隅,隘矣!然柔舻轻舆,惟意所适,举湖山之寥廓幽邃,以供吾侪之啸咏,有日贡其奇而不竭者,是八社广而吾社未尝隘也。同社诸君抗怀往事,有内史今昔之感,谓宜署榜,以诏来兹,于是乎书。光绪十年上巳。”

王文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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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王文勤公入枢府,由吴江汲引,颇为清流所抨击,寻乞养亲归。以滇案降官。服除,即家拜湘抚,擢滇督,再蒙特召,又出督直隶,未几复召入军机。庚子之乱,两宫西狩,文勤怀军机处印,单车追及至怀来,扈从入秦。自是东朝眷倚益降,恩礼优渥。年七十七告归,命驰传归。戊申家居,闻两宫升遐,随班哭临,遂疾笃薨于里第。生平相业无可称述,然当己庚之间东朝意主废立,尝示意文勤,文勤力陈不可;庚子拳匪之讧,亦颇谏诤,几为端王诸人所诬陷,微荣文忠力保全之,亦与袁、许诸公同弃柴市矣。

馀尝得文勤日记数十巨册,皆其官京师及鄂、湘时所纪,论人论事皆有识。在鄂臬、湘藩、湘抚任,公馀无日不观书者,老辈固不可及。又辛未三月某日日记一则,云:“郭子美军门来晤,近以省亲不先请旨,饬部议处,语次颇自儆畏。因以君父之恩、臣子之分,迎机而善道之。并为言到此地位,惟以忠君敬上,虚己下人,乃为人所不可及,若以勋业日多,兀傲自喜,便使人一览无馀矣。渠听之悚然,感佩之情溢于言表。因知其天资过人,本属一时奇杰,再能敛才就范,尤为不世之才。国家御侮需人,所贵有以善全之也。”读此数语,可想见其爱才之笃,待友之诚。

徐业钧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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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从祖姑母归山阴徐公业钧,字鸿冶,以名孝廉出宰山左,所至多善政。平生笃学嗜古,尤长于诗。从祖姑母字月蕖,善度曲,兼工诗词,闺中酬唱为乐。公试京兆,从祖姑自蜀寄五古一章,公既和之,并以长笺合写寄归。公屡困场屋,尝有《下第过临邛题壁》二绝句曰云云,一自讽,一自解,胸次卓然,吐弃尘俗,宜其卒为良吏也。

叶贞甫不就胜保之召叶贞甫丈答友人辞绝胜营谘军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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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雨乍晴,忻奉手教,得与诸君子赐书,并读一过。窃以为爱之太深,知之转浅;期之太厚,待之转薄。古来士大夫行止去就,视所向之枉直邪正以为断。柳下惠不易介,介之推不言禄,各行其志,良非得已。孟氏说:‘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此言可说之大人也;若不可说,则直藐之,并不必有巍巍之见存。《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此言不可事之王侯也;若可事,则无损吾志,又何必有高尚之见存?观人观己,惟慎所从。见理欲圆,立品欲方。成心不可有,定识不可无,持躬处世,俯仰乃适。今使孤云出岫,托足便非;小草向荣,屈节以就。斤斤于赵孟之贵贱,即顶上转丹,腰间佩紫,不过朝华夕落,身世浮沤已耳,是何足为荣辱哉!

至所言不能忘情,得无告者过乎!夫以觌面不识之人,有云泥相隔之分,何情之有,何不能忘之有?此中推挽固自有人,然而圣门亦仕季氏,何以费宰独辞,不强以同声之应;宰我欲穷仁者,毕竟从井不可,难罔以非道之端。区区一官,位诚卑矣,而不可卑者,气节;职诚小矣,而不可小者,器识。彼可以势焰熏灼威力制驭者,无他,人惟心目中时时有乌纱在,患得患失,傍徨于寤寐,畏首畏尾,固结其功名,斯可以受风云之叱吒,而以是为雷雨之经纶,仆则不能也。生长儒家,稍知廉耻,硁硁之见,决不可移。以故邮檄七至,封泥在完,懵不知其所言何事。

𨕴伽妇纵穷魔技而来,信天翁自有知命之学。彼而劾我,我不怨之;彼不劾我,我亦不德之。前则句留淇右,祢衡之刺迟通;今将长啸苏门,渊明之腰不折。青毡一片,待贾而沽,未始不可娱菽水,况贫乃士之常!年来抗尘容,走俗状,欲捧毛生之檄,依然范叔之寒,则即屠刀放下,宝山空回,尚可立锥,何愁饿莩?行素居易,此衷夷然。

蒙书来殷殷俯教,此皆爱我期我而劝我者,敢不径遂披沥,畅其所欲言;若泛泛者交,则惟谢之曰‘某不敏,负明公教,自知暴弃,行当待罪泉麓’而已。蛙蚓微吭,鸣不惊人,鸥鹭闲心,伸于知己。统惟鉴察。不具百一。

丈有才名,时胜克斋保方督师河北,欲罗致幕下,胜骄蹇慢士,丈逆知其必败,故坚不就召也。

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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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扶雅先生善,嘉庆辛酉举人,治经学,为古文辞。十应礼部试,卒以大挑官教谕。晚入汪氏东轩吟社,与先大父相酬唱。其殁也,庄芝阶舍人为之传。先生孙学绳,字砚传,工骈文,为人掌书记。咸丰辛酉,客浙布政使幕,遭寇乱,转徙江北。尝著《两浙庚辛纪》,略言贼陷浙事,与《平浙纪略》及《谈浙》诸书小有异同,然当时在幕中,见闻固较真也。后有自述骈文一首,注云:“先曾大父讳祖蕃,字古欢,著《传信阁诗稿》。先大父讳善,字扶雅,著《研经日记》、《四书古义》、《晋书校勘记》、《两晋疆域考》、《福建通志列传稿》、《损斋文集》。先大母汪,讳玢,字孟文,著《古韵轩诗稿》、《竹闲书诀》。先君子讳锡,字子谅,著《省园诗文集》。”又藏书五千馀卷,金石碑拓书画数百种、武进张皋文编修《虞氏易》等稿本十三种。城破,皆𤈦于火。先生尝从皋文游,以所著《周易虞氏义》九卷、《易氏消息》二卷畀先生。皋文卒,言于太傅仪征相国为刊行之。而先生及其先人著述,今悉不传,良可痛惜。

查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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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善查礼斋先生奕照,又号丙塘,自号龙山老樵,初白老人曾孙。少壮奔走四方,为人司章奏,阿敬敏公、百文敏公尤敬礼之。以荐,得淮安府同知。弃官归里,以诗酒自娱,年八十九卒。著《东望望阁诗钞》二十卷、《媵琴馆词钞》一卷,别有《敬业堂诗集注》,惜未刊行。词钞中有“庆春宫”一阕,题云:“馀年二十六,客京师,始从高慕陶习琴。嘉庆初,遇武林李玉峰手授十二曲。玉峰,为海内第二手,曲尽指法之妙。盖于今四十年矣,吾乡人今殆无知有李玉峰其人者。”

黔语与黔阳杂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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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大父官黔久,尝著《黔语》二卷,可继田山姜、张介侯两《黔语》之后。庆坻刊于京师;在蜀以赠陈衡山大令,刻入丛书。光绪癸卯使滇,往来经黔郡县,周览岩洞,谘访人物,证之旧闻,往往而合。顾兵火之后,文献无征,往时郑、莫两家流风馀韵无复存者,可为喟息。杨大见心以其尊人雪渔编修手书《黔阳杂咏》五十首卷子示馀,读之如理故籍,如赓昔游。诗中所纪黔中掌故,有出于田、张二书之外者,足为后来志乘取资。忆馀滇行,两经安顺府,假馆试院,见雪渔所书启秀堂匾、楹帖,尝有诗云:“山城日暮暂投装,墨妙重瞻启秀堂;羡煞故人归隐早,十年清誉满蛮乡。”今读此卷,而雪渔墓有宿草矣。

杨文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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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渔编修家遭粤匪之乱,尽室自燔,孑身跳免,转徙至汉口,始得以教授自给。尝馆大冶县易培初大令所。值县试届期,忽一魏姓介易之司会计者求见,雪渔谢之。越日又至,延入书室,则县署所与交易之钱肆主人也。既而促坐,密语曰:“县试在即,某有子某某,前官县试曾列案首,不得入泮。今又将试矣,君为官阅试卷,幸提挈之。县官清正,不敢干,故敢以私请。”雪渔拍案起,曰:“汝视杨某何如人?官清正,我乃不清正耶?”某惶愧走出,君遽告大令。大令立传其人痛斥之,监禁至试毕始释。

雪渔生有自来,其告终之前数日,寝疾作谵语,言有僧徒多人来相迓,频作拱手状。又言前身为某寺僧,名宝光,号普慧。又时时沉吟数语,曰:“曲罢当筵,人生一世,鹤来华表,瞬息千年。”若自挽,若偈语,殆所谓去来了了者欤?

庚子袁太常之丧归杭州,雪渔撰朕语免之曰:“时局艰哉,读三疏洋洋,祸福不可知,尽犬马愚诚而已;男儿死耳,叹孤忠耿耿,是非终有定,问春秋直笔何如?”此事吊免,措辞最难,此联可谓得体。

沈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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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安沈羲民先生伟田,道光丙午举人。咸丰庚申官吴县知县,有惠政。粤匪陷苏州,先生守死不去。贼至,痛斫之,身受十七创,晕绝。一老人救之而苏,掖之出。自投于河者再,苏人多德先生者,又救之,护持至沪,与母夫人重相见。先生精于医,悬壶市中,以供甘旨,自号曰医隐,又曰再生子。其《见母》诗云: “有母六十九,视我伤遍身,痛不在我体,乃在我母心。”其《书愤》诗曰:“此仇不能报,此罪何从赎,搔首问苍天,浩劫何太酷?”其后李文忠公知先生有循声,且以抗贼受刃伤,当时以知县不知下落入告,文忠乃专疏据实以闻,请复原官,补江阴知县。光绪初,母夫人寿九十四,先生六十一矣。母九十七而卒,先生服除不复出,寿亦逾八十。先生乡举后恒寓杭州花园巷,与先君子订交,馀垂髫时常见之。光绪丙子谒先生于江阴,见额际项间创痕犹在云。

水月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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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山门外百步塘,有水月庵,水月老人故居也。老人孙姓,名文,字文石,号水月,会稽诸生,隐于杭,榜所居为“梅园”。性恬静,一介不取,间为长短歌词。问其年,尝称九十。发尽秃,人多以僧呼之。沈阳范忠贞公抚浙,尝访之。老人昔从忠贞大父游,时忠贞尚幼,老人抚其顶曰:“是儿当建节吾土,吾犹见之。”至是,忠贞太夫人以告,忠贞遂物色焉,屏驺从往,数与纵谈,捐俸为建百步塘,勒石纪之。时西溪多虎患,老人语忠贞曰:“山头大虫任打,门内大虫休惹。”忠贞迁闽督,老人又言曰:“耳后火发时,须要有主意。”其后忠贞竟死耿难。老人素不喜与世事,及是,人以为前知,争就之。老人益厌恶,避去,不知所终。土人改其居为水月庵,肖老人若僧象,召其徒奉之为香火院。王文贞《池北偶谈》称之为水月和尚,盖当时固误传为僧也。家谷人祭酒尝与黄相圃、姚春漪至其地,皆有诗。逮今百年,无复有知者也。

厉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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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榭征君墓在西溪法华山下王家坞,嘉庆十四年里中诸老葺之,为置墓田,付交芦庵僧常源,为纳粮供祭之用,岁以春秋酹酒浇墓。家祭酒谷人先生撰记,山舟学士书之,蒋蒋村请阮文达公书墓碑,文达有诗记事。征君无嗣,其栗主不知何时供奉于湖墅黄文节祠。道光九年,赵雩门钺、蔡木龛焜、李西斋堂,与同里诸老,以征君墓在西溪,主宜近祔,乃移奉交芦庵,以姬人朱氏月上祔祀其侧。月上主,盖征君手书也。时胡书农学士有文记之。今诸文诗碑石尚存,而栗主经乱尾失。同治间,道州何子贞丈来游交芦庵,乃补书征君及月上二木主,里人奉祀于寺之东偏。松生丁丈,及以奚铁生画《西溪图》卷子及高迈庵、钱松壶、戴文节诸画卷付与僧藏之。光绪间,里人增设征君夫人蒋木主同祀。龛中又增一龛,祀杭堇浦先生及其夫人、二妾。杭、厉同时,又皆无后。溪山胜地,神灵往来,重赖后贤,香火不坠,亦礼所宜也。惟杭先生墓相传在大马山,汪子用丈求之累年,竟不可得。

桑孝子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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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孝子祠在杭城观桥街,有石坊一,祠祀钱塘孝子桑天显。天显字文侯,居大树巷,鬻糍筒为业。性至孝,父病膈,天显合羊脂和粥以进。及父卒,乃抱铛日夜泣,人为绘《桑孝子抱铛图》。殁后,里人私谥曰孝勇。弢甫先生,孝子子也,雍正间召试,通知性理,赐进士,官工部屯田司主事,荐试博学鸿词。弢甫子绳球,字夔石,诸生,有《青桐书屋学语》。弢甫之经营建祠立坊也,集资未成,绳球节啬修脯,积镪盈千,将以成父志。未几病亡,遭胠箧,其后里人乃为成之。咸丰间寇乱,祠尾坊存。同治间,里人醵赀重修,岁时奉祀,用资观感。馀居里中,每经行坊下,辄肃然起敬。世风日敝,伦纪荡然,亟书之以诏来者。

桑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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弢甫先生幼尝受业于劳馀山,及壮益究心宋儒之书,性孤洁。方官水曹,归寓辄反扃其户,以杜杂宾。乞养归,辟馀山书屋于东皋别业,著有《论语躬行实践录》。历主大梁、道山、濂溪、历下讲席,执业者咸称桑门弟子。好山水游,日能步行百里,遍陟五岳,自署独往生,又号五岳诗人。所至吟咏成帙,洞庭、嵩山、华山、泰山、衡山、恒山、闽峤诸集,皆纪游之作也。

西溪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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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花坞在开化凉亭之左,地极幽邃,修篁古木,不漏日色,中多梵氏居。其可资游憩者:曰六斋、曰在涧庵、曰眠云室、曰九松精舍、曰休庵、曰梅溪庵、曰溪饮庵、曰怡云庵、曰肯庵、曰饮峰庵、曰树雪林,曰白云堆,凡十二处。

报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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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寺,唐元贞间建,在万松岭下,咸淳《临安志》:“报恩院,绍定间御前承应者也。”元至正间筑城,移建大井巷,并入海会寺。成化间仍徙故址,有舞凤轩、万菊轩、铜井诸胜。弘治十年,参政周木改寺为万松书院。僧寂源于万历壬子改建南山杨梅岭下,名报恩庵。见《西湖志》及《武林梵志》。今则问报恩寺已无知之者。惟凤山门外有庵一,屋宇湫陕,缭以土垣。其中地颇平旷,多植桃树,花时绛雪弥望,尝与丹徒戴壶翁携茗具往游焉。

黄庭坚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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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节公祠在杭城迤北湖墅,旧名青莎里,有村社曰苏家庙,相传其神为山谷,何征君春渚书“黄文节公祠”额榜于门,建清风阁于祠后。按公宦迹未尝至浙,而吾乡社而祀之,故老相传,未知何据?兵火而后,祠亦废矣。

永赖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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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赖祠,祀明浙江巡抚庞公,在凤林寺右。祠久废,光绪初,乌程庞芸皋云鏳捐资重修。祠侧有遗安堂、饮渌轩、云抱水边楼。铁华吟社即附设遗安堂之后。庞公,南海人,嘉靖癸丑进士,治浙行一条鞭法,民德之,为建祠。祠有万历十六年立“侍御庞公遗爱碑”,陈善书。

竹素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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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文襄公祠为竹素园故址。世宗宪皇帝尝御书“竹素园”匾及七言朕以赐,中多亭馆,其题额曰“湖山春社”,亦旧题。雍正九年总督李卫创建,以祀湖山之神。曰香泉室、曰最景楼、曰临花舫、曰水月亭、曰桃溪深处、曰流觞亭、曰观瀑轩,皆旧名也。辛亥以后祠废。

履泰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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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山下先茔之左,旧有履泰将军庙。问其缘起,罕有知者。后阅《武林旧事》,西湖三堤路有履泰将军庙,注云:“有天泽井、葛仙翁所植古松。将军钱唐人,姓孙,名显忠,仕吴越时。嘉熙中,赵与欢尹京祷雨有验,奏闻,因敕封天泽侯。”

岳飞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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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祖笔记》云:“杭州臬署本宋岳忠武王宅,东偏有王祠;祠后又有一祠,并祀文信国及元伯颜;养济院则祠严嵩为土地,皆不知起于何时。”

按:岳王祠今尚存;文信国祠后移于西湖三台山,见《两浙防护录》;养济院已废。

杭州府署土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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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署土地神,相传为苏文忠公,集公诗语为灵签,事涉傅会,然渎公甚矣。京师翰林院衙门,以韩文公为土地神,其不经正相类。先大父诗云:“生前遭远斥,死后辱卑栖,如何磨蝎恨,生死似昌黎。”

安定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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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巷,南宋时名癸巷,不知何时讹化葵。地邻东城,有吴氏旧庐。沈辅之丈映钤自岭南归,得此屋,葺而新之,名曰间园,筑室三楹,颜曰“退一步想”,庭植牡丹数百本,花时宴客,极觞咏之盛。丈殁后,售于官,改为敷文讲庐。时吴左泉工部主讲敷文书院,以万松岭僻远,于此别设讲庐,为诸生担簦负笈就学之所。书院废,胡氏得此屋,改建安定学堂。

金衙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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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衙庄,为前明金中丞学曾别业,国初归馀杭少司农严公颢亭。司农孝友,以禄不逮养,题所居曰“皋园”,用志皋鱼之痛。地傍城隈,水木明瑟,为城东冠,中有梧月楼、沧浪书屋、跨溪、小太湖、墨琴堂、绿雪轩、夫容城、怡云亭诸胜,乾嘉诸老恒于此游赏。道光初,归章文简相国,后又为严小农河督烺所居。咸丰兵火,园尾,树石无恙,吴梅村书“沧浪书屋”匾尚存。同治初,吴晓帆、濮少霞、陆存斋、万篪轩四君购得,榜曰“四间别墅”。未几,鬻于官,改八旗会馆,既改建浙江忠义祠,设采访忠义局。祠侧馀地,建前学政张文贞、前布政缪武壮二公祠,又别建张文节公祠。文节直上书房,以寇乱假归省亲,围城中,赋绝命诗自经死。

忠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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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清里,旧名升平巷,北为褚家塘。明正德十五年,巡按浙江监察御史唐凤仪建忠清里坊。时胡世宁起徒中,拜湖广按察之命,凤仪欲为建坊,世宁谢曰:“赖主上宽仁,得免罪戾幸矣,何以坊为?唐有仆射褚公,里人也,当时谏易后,忠莫大焉。我明四川按察佥事王琦、兵部郎中项麒,皆与同里,清望重一时,世宁愿为之执鞭者也。若移树坊之工为三公表世教民,所益良厚。”凤仪感其义,遂为树“忠清里”坊于塘南巷口云。见万历《杭州府志》、姚靖《西湖志》。

扬清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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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清祠,嘉靖间提学孔光奏建,祀王公琦、项公麒。琦以四川按察佥事告归,清介绝俗,枵腹以殁,诸孙贫至为佣。麒官兵部郎中,文学孝友,以疾归,四十馀年闭户以终,一子贫赘依人。胡端敏言:“举世尚通达而贱方介,以致二公泯没无闻。”乃请于官,立坊以表章之,而二公之名遂与褚公并传。逮今数百年,屡尾屡建。过其祠者,咸景仰流风不置云。祠有夏寿嵩重建祠碑、同治初仁和知县姚光宇重修祠碑。

岳官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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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家居岳官巷,考巷名所自,不得其说。后读汪槐塘沆文集《殳赠君家传》云:“殳氏,于宋建炎间自汴徙家盐官,不知何代复徙省城。相传前明中叶,有孝廉云桥与从弟龙山,并官司训,居贡院东。今所称学官巷,是其旧址。”乃知岳官为学官之讹。殳氏后迁居大方伯里。赠君名涟,字千波。子荃,乾隆己卯举人,官卢氏知县。考嘉靖《仁和县志》,此巷旧名打铁小巷。

目耕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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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清里有赵松谷殿成目耕园,具泉石花木之胜,后归沈氏。沈名清藻,字研香,乾隆乙未一甲三名进士,里人皆称为沈探花家。光绪初,归永康应敏斋宝时,疏泉叠石,多莳名花,榜曰“适园”,中有憩莺花馆、豆花疏雨山房诸胜,剑州李榕为之记。

西湖诸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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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时,士大夫于湖上筑别业供游赏者,不可殚纪,如徐文穆清风草庐、翁萝轩白云山房、孙景高宝石山庄、陶篁村泊鸥山庄、钱叔美野鸥庄、朱彦甫长丰山馆、黄霁青小竹林、潘红茶怡绿庄、汪小米水北楼、钱秋岘绿杨村舍、王安伯小辋川,其最著者。兴废不常,至咸丰庚辛之乱,荡然无一存者。光绪间,高白叔舍人筑红栎山庄,地为明戴大有读书处,有且住轩、小仇池室、藏山阁、鸥渡、田田榭、听雪、荦确亭诸额,室宇精洁,朴素无华,骚人黑客每乐宴游于此。

杭州诸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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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杭自明季张右民与龙门诸子创登楼社,而西湖八社、西泠十子继之。其后有孤山五老会,则汪然明、李太虚、冯云将、张卿子、顾林调也;北门四子,则陆荩思、王仲昭、陆升黉、王丹麓也;鹫山盟十六子,则徐元文、毛驰黄诸人也;南屏吟社,则杭、厉诸人也;湖南诗社,会者凡二十人,兹为最盛。嘉道间,屠琴坞、应叔雅、马秋药、陈树堂、张仲雅诸人有潜园吟社,而汪氏东轩吟社创于海宁吴子律,小米舍人继之,前后百集。舍人刊社诗为《清尊集》。戴简恪寓杭州天后宫,有秋鸿馆诗社,亦骖靳焉。潜园、东轩皆有图。《东轩吟社图》,费晓楼画,今尚存;汪氏《潜园图》,则不可得见。咸同以后,雅集无闻。光绪戊寅,族伯父筠轩先生创铁华吟社,首尾九年。先生殁,而湖山啸咏风流阒寂矣。

浙江重宴鹿鸣十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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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浙江重宴鹿鸣者:康熙丁卯周天相,丙子吴大炜,甲午万承式,附癸巳恩科钱家塈,丁酉赵世玉;雍正癸卯陈克镐,己酉吴嗣富;乾隆乙卯附丙辰恩科冯浩,戊午顾光、范崇棨,乾隆丁卯梁同书,壬午馀集、袁枚,乾隆丙午汪农;嘉庆庚午张应昌。张先生以同治庚午重宴鹿鸣,是科考宫为顺德李公文田。李公乡试举主张惕斋兴仁,先生从子也,以门下门生礼来谒。先生有纪恩诗,装作册子,李公署其册首曰“国朝浙榜重宴鹿鸣第十五人”,并系以诗,一时和者甚众,亦乡邦故事也。

西湖多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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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山水甲天下,鼎革之际,胜国遗老隐姓名遁迹湖上者尤多。先高祖《杭郡诗辑》无名氏一卷,据夏基《西湖览胜诗选》所载,得二十四人:曰闭户先生、曰河渚生、曰花间散人、曰靠天翁、曰墨憨、曰凫友、曰泊庵、曰漱石翁、曰<束辛>庵、曰渡船翁、曰焦梧生、曰龙井山樵、曰烟水客、曰天容子、曰小林逋、曰竹逸、曰心庵懒叟、曰松窗书史、曰甓庵、曰藤石、曰山泽臒叟、曰拙存生、曰艺园遗老、曰长啸客,是殆月泉吟社之流,不仅膏肓泉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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