镡津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九
镡津文集 卷第九 宋 释契嵩 撰 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弘治十二年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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镡津文集卷苐九
藤州镡津东山沙门 契嵩 撰
万言书上
仁宗皇帝
年月日杭州灵𨼆永安兰若沙门臣契嵩谨昧死
上书 皇帝陛下某闻穷不忘道学者之贤也亡
不忘义志士之徳也扵此有人虽非贤徳而未始
忘其道义也今欲䆒其圣人之法之微此𠩄谓不
忘道也今忧损 陛下之政治是𠩄谓不忘义
也某其人也某尝以古今文兴儒者以文排佛而
佛道浸衰天下其为善者甚惑然此以关 陛下
政化不力救则其道与教化失故山中尝𥨸著书
以谕世虽然亦兾传奏 陛下之丹墀而微诚不
䏻上感尝𢙢老死岩壑与其志背今不避死亡之
诛𣸪抱其书趋之毂下诚欲幸 陛下察其谋道
不谋身为法不为名发其书而稍视虽伏斧锧无
𠩄悔也若今文者皆曰必拒佛故世不用而尊一
王之道慕三代之政是安知佛之道与王道合也
夫王道者皇极也皇极者中道之谓也而佛之道
亦曰中道是岂不然㢤然而适中与正不偏不邪
虽大略与儒同及其推物理而穷神极妙则与世
相万矣故其法曰随欲曰随宜曰随对治曰随苐
一义此其教人行乎中道之谓也若随欲者姑勿
论其𠩄谓随宜者盖言凡事必随其宜而宜之也
其𠩄谓随其对治盖言其善者则善治之恶者则
恶治之是二者与夫王法以庆赏进善以刑罚惩
恶岂远乎㢤但佛心大公天下之道善而巳矣不
必已出者好之非已出者恶之然圣人者必神而
为之而二帝三皇庸知其非佛者之变乎佛者非
二帝三皇之本耶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
射思是盖言神之𠩄谓不可测也苟有以其𠩄宜
而宜之 陛下乃帝王之真主也宜善帝王之道
也今 陛下专志圣断益举皇极以临天下任贤
与才政事大小必得其𠩄𭈹令不失其信制度文
物不失其宜可赏者赏之可罚者罚之使 陛下
尧舜之道徳益明益奋则佛氏之道果在 陛下
之治軆矣曰治世语言资生业䓁皆顺正法此
之谓也此推圣人之远軆不止论其近迹耳然远
軆者人多不见近迹者僧多束执惟 陛下圣人
远近皆察 幸陛下发其远軆使儒者知之谕其
近迹使僧者通之夫迹者属教而軆者属道非道
则其教无本非教则其道不显故教与道相须也
昔唐徳宗欲慕其道而不奉其教非知道也懿宗
泥其教而不軆其道非知教也武宗蔑佛盖不知
其教道者也某𥨸窥 陛下讃诵佛乘之文 陛
下可谓大明夫佛氏教道者也而学者乃有不谕
陛下圣徳如此何其未之思也洪范曰会其有
极归其有极此揔谓之皇建其有极之意明王道
唯以大中为准必无党无偏无反无侧其合会其
有中道者同归其中道耳春秋之法尊中而卑
夷狄其时诸侯虽中或失其义亦夷狄之虽夷
狄者苟得其义亦中之是亦孔子用其大中之
道也故传曰君子之扵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
之与比义者理也圣人唯以适理为当岂不然乎
而学者胡不审洪范春秋之旨酌仲尼之语以为
议论何其舍与圣人之法相盩徒欲苟三代而
无佛耶夫三代之时其民𥘉宜一教治之故独用
其一教也三代之后其民一教将不暇治或曰天
以佛教相与而共治之乎夫天下之不可欺莫甚
乎天人之际也今欲明此不若以天人而验之佛
教传之诸夏垂千载矣举其法必天地神顺之
人民之深感而盛化者益以多矣其事古今之
𠩄闻见者皆可以条对而筹数也凡𠩄谓教者皆
古圣人顺天时适民𠩄宜而为之以救世治者也
然圣人之心宜与天心相同但在扵逐人不䧟恶
而已矣岂局其教之一二乎书岂不曰为善不同
同归乎治也今论者不探其𠩄以为教之深远者
苐见其徒不事事在家逃脱外形骸不躬衣食以
为诡异与俗相远而切深讥之徒恶黒黧为患而
不见脉患之深也黒黧不过变其皮肤矣脉患至
深则绝人性命也今圣人导之剸情爱委身世表
欲其全性命之至本以治生死之大病𠩄谓治其
出世者也犹老氏曰吾𠩄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矣今人不稍谢其与天下
疗其大病乃比世教而讥是亦其𠩄见之未逹
也抑又闻凡事造形者则易见在理者则难睹盖
形之者灼然而理之者幽微也若今之佛教弘益
天下之事甚多但其为理幽奥而学者寡见之
某虽不𠯁与知今试推其大槩者欤端以进之
陛下冀 陛下垂之以谕天下学者则其死生之
大幸也某闻佛法者大要在人正其心其心果正
则其为道也至为徳也盛盖其𠩄情性辨而真
妄审也若今 陛下以太和养诚以仁恩礼义怀
天下虽其盛美巳效苟以佛法正心则其为道徳
益充益茂矣曰妙浄明心性一切心此之谓也
昔唐明皇𥘉引释老之徒以无为见性遂自清浄
事扵熏修故开元之间天下大治三十年蔚有
贞观之风而天子之夀七十八岁享四十五载
是庸知非因佛法助其道徳如此也欤梁武帝斋
戒修洁过扵高僧亦享垂五十年而江表小康其
夀特出扵长夀此亦佛法助治之验也使唐不溢
情梁不过卑知人任人其为徳皆慎始终也岂不
尽善尽美乎然此 陛下素𠩄留意其密资
陛下之睿圣者乃 陛下自知而自得也岂藉蒭
荛之言耳然此必陈之云云者盖欲幸 陛下诏
以示学者使其知佛之法有益扵帝王之道徳者
如此也某又闻佛之法以兴善止恶为其大端此
又最益 陛下之教化者也请试校之若今天下
家州置庠序邑置学校以兴起教化者也诗书
礼义之习民欲其为善日益而冀其奸恶不萌
扵心官师者又资以宣政化而文儒之昌盛虽三
代两汉无以过也然而里巷郷墅之家其人犹有
耳未始闻诗书之音口不道礼义之词如此者何
限盖又习闻佛为善致福为恶致罪罪则通扵
神福则通扵生死其人下自男女夫妇之愚上
抵贤哲之伦鲜不以此而相化克已斋戒縦生而
止杀日月年修其身者称颂佛天下四海
之内㡬遍乎闾里营戍也然其间悛心改行为仁
为慈为孝为廉为恭为顺为真为诚其意亦不少
也乃今古耳目之𠩄常接耳脱若家至戸到而接
之如此者𢙢不啻半天下也虽其趍习之端与儒
不同至扵入善成治则与夫诗书礼义𠩄致者何
异乎𠩄谓最益 陛下之教化者此其是也唐书
曰虽其异方之教无损理原盖此之谓也抑又闻
佛氏之法以五戒十善为教导世俗者谓五戒修
也𠩄以成人十善也𠩄以生天二端皆不治之
而縦心乎十恶者不唯不至乎天人而后䧟其神
扵处也今天下之人以五戒十善而自修者固
以多矣大凡循善则无恶无恶则不烦刑罚今以
戒善而不烦 陛下之刑法者天下岂谓无有益
也盖不按而自觉矣而天下郡邑其刑有时而省
其狱有时而空庸知其非因阴助而然也宋之何
尚之谓其君曰行一善则去一恶去一恶则息
一刑一刑息扵家万刑息扵国则 陛下之言坐
致太平是也然佛法䏻与 陛下省其刑狱又如
此也抑又闻佛者其人神灵睿智古云大不测人
也死生变化自若而死生不变化盖其𠩄得之
道大妙妙乎天地神而天地神嘉之其为圣
人也亦与世之𠩄谓圣人异也范晔西域论曰灵
圣之𠩄降集贤懿之𠩄挺生裴休亦曰知佛为大
圣人其教有不可思议之事是二者始知佛之𠩄
以为圣人也故其为法为言乃䏻感天地而怀
神幽𡨋要其法钦其言而古人尝发扵巫觋卜祝
接扵梦寐者固亦多矣河海方波涛汹涌其舟欲
没人之欲溺及投佛之则波清水平民得无害
民欲若以其法而祷之天地而天地民欲雨
若以其法而祷之鲜不之效然其遗风馀法与天
下为福为祥而如此此又人耳目之𠩄常接者也
与陛下禋天地祀社稷祷乎百神而与民为福者
何以异乎𥙊法曰法施扵民则祀之䏻御大菑䏻
捍大患则祀之若今佛法也上则密资天子之道
徳次则与天下助教化其次则省刑狱又其次则
与天下致福𨚫祸以先王之法裁之可斥乎可事
乎然儒者以佛道为异端恶其杂儒术以妨圣人
之道行乃比杨墨俗法而排之是亦君子之误也
而佛老与孔周自古帝王并用其教以治其世俗
㡬乎百代是佛之教巍巍然关乎天地人神岂以
杨墨为比盖论者未思其𠩄以相妨之谓也大凡
其事异而意异者鲜济事意同而事不同者鲜
不济事夫扵事不济乃谓相妨而济事岂谓相妨
乎今佛者其教固同𨗳人而为善虽其𠩄作者而
有前后盖以前后而相资也孰谓有妨圣人之道
乎若夫儒有与佛意似者数端含而蕴之若
待佛教而彂明之然意密且远而后儒注觧牵扵
教不远见圣人之奥旨岂非传𠩄谓夫子之文
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
也今试较之亦幸 陛下垂之学者若中庸曰自
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是岂不与𠩄谓实
性一相者似乎中庸但道其诚未始尽其𠩄以诚
也及乎佛氏演其𠩄以诚者则𠩄谓弥法界遍万
有形天地幽神而常示而天地神不见𠩄以
者此言其大略耳若其重玄叠妙之谓则群存
焉此疑若与圣人广其诚而验之乎孔子曰质
诸神而无疑而百世以俟圣人而无惑其意岂
非如此也又曰惟天下至诚䏻尽其性䏻尽其性
则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尽物之性以至与夫
地参耳是盖明乎天地人物其性通也岂不与佛
教𠩄谓万物同一真性者似乎中庸虽谓其大同
而未彂其𠩄以同也及佛氏推其𠩄以同则谓万
物其本皆一清浄及其染之遂成人也物也乃与
圣人者差异此𠩄谓同而异异而同者也明其同
𠩄以使其求本以修迹趋乎圣人之道也明其异
𠩄以使其修迹而复本不敢滥乎圣人之道徳也
其又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远以
至悠久𠩄以成物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
可一言而尽矣岂不与佛𠩄谓法界常住不増不
减者似乎中庸其意尚谦未逾其天地者也及佛
氏𠩄论法界者谓其广大灵明而包褁乎十方者
也其谓厚高明岂止与天地相配而已矣曰
不知色身外洎山河大地虚空咸是妙明真心中
物岂不然乎而孔子未彂之者盖尊天地而欲行
其教也其𠩄谓悠久𠩄以成物是亦可求其包含
之意耳其又曰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
之道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
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以
至夫地一撮土之多云云者是岂不与佛教𠩄谓
世界之始乃有光明风轮先色界天其后有安住
风轮成乎天地者似乎中庸虽尊其𠩄以生而未
见其𠩄以生也及佛氏谓乎天地山河之𠩄以生
者其本由夫群生心识之𠩄以变乃生此诸有为
之相耳故曰想澄成国土知觉乃众生孔子𠩄
谓其为物不二其生物不测者似此而不疑亦以
分明者也若洪范五福六极之者此儒者极言
其报应者也尝𥨸考之其意微旨若关乎佛氏𠩄
云其三界者也注䟽者亦牵扵教不复远推之
岂为然也其一曰凶短折夀其五曰恶恶丑也若
其殇子者𦆵生则死岂亦恶政𠩄加而致凶短折
耶盖人生其相状妍丑者乃父母𠩄生其形素定
岂必谓当世恶政而致之乎然圣人含其意而未
彂者岂不以人情便近而昧远未即以他生语之
疑其亦有𠩄待者也及乎佛教谓人生之美恶适
以其往世修与不修致如此也此世修与不修则
其美恶之报复在其后世耳用此以求孔子之意
可尽也若系辞曰原始要终故有死生之精气
为物㳺魂为变是故知神之情状是岂不与佛
氏𠩄谓生死者皆以神识出没诸趣者似乎孔子
略言盖其彂端耳及佛氏𠩄明夫生死变化者非
谓天地造化自然耳盖生死者各以其业感为人
为神为异类而其生死变化之𠩄以然者于此
不亦益明乎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书曰兹致多生先哲王在天是不唯圣人但欲致
敬扵神耳亦意谓人之精明不灭不可不治之
也此与佛教人人为徳为善资神以清升者何以
异乎孔子但不显耳及佛氏则推而尽之矣晋
书王坦之与竺法师相约报验之事其亦明矣佛
教其言不虗多此类也而如此数者皆造其端
扵儒而广推效扵佛岂圣人自以冥数潜通不使
人而识乎不𠇍何其道理之相贯如此也汉书
曰盖遵俗无方适物异会诸同归指诸疑则
大道通耳岂不然乎而列子亦谓孔子尝曰西方
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
自行荡荡乎民无䏻名焉然列子之虽不载扵
五六籍盖尊中圣人以立教或虽有其言而
不宜书之诸子得以志之耶此儒佛不可相非又
益明矣抑又闻佛谓扵其道未有了者谓之权教
扵其道了然者谓之实教实者受人以顿权者受
人以渐𠩄谓人天乘者盖言其渐之渐者也今以
儒五常之教较之正与其五教十善人天乘者同
也岂儒之圣人不亦以佛之权者而教人以渐乎
佛𠩄谓孔子乃是昔儒童圣人焉或其然也故
传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权者不亦甚而不易知
乎然佛法播此故亦巳久矣见重扵人君臣之圣
贤者胡可胜数而 陛下之圣祖宗奉其法而张
之其又过扵古之天子也 先皇帝至圣知其
然虽作崇𥼶论广之今 陛下明圣又悉䆒其道
妙天下方向风慕徳欲因 陛下而以佛为善也
世之学者何其未知信也然虽大公之世可以显
大道大明之人可以断大疑今 陛下圣人诚大
明也 陛下盛世诚大公也而正夫儒佛二圣人
之道断天下之疑岂不属 陛下今日耳某幸
陛下出其书与公卿详之苟其不甚谬妄愿垂
天下使儒者儒之佛者佛之各以其法赞 陛下
之化治如前𠩄论遗为万世定鉴而后制绝其相
訾之俾佛法而更始自 陛下圣朝是不唯佛
之徒之幸抑亦天下生灵之幸岂唯生灵之幸亦
天下神之大庆也抑又闻 陛下存佛教扵天
下者必欲其与生为福之效天下之人以为其徒
者必欲行其教法也欲其教行则必欲以其法而
𨗳人为善也如此则天下为善为福诚系扵其法
法行与否诚系扵其徒也是以天下务其徒而为
急苟存其法而其徒不得其人其法亦何以为效
也易曰苟非其人道不虗行岂不然㢤然则得人
在制其徒及其时而学习之使成其器及其时则
其学习易成人过其时则其教谕难入也昔佛制
使人年盈二十乃使得受具足戒出家则听以其
沙弥事沙弥者盖容以其童子而出家也其意
以后世其人根器益钝而顿觧者鲜必资其早教
少习及其心未滥而渐之扵道也二十乃得受具
𠯁戒者盖以习性已成志虑巳定可使守戒而行
道也其自既尓必䏻推之以善扵人也故谓三宝
之间相承而续佛慧命者唯藉扵僧宝耳其出家
之制在律部为定法不可逾也昔进言扵
陛下者曰其人未年二十者不得听之出家何其
与佛制大相戾耶二十而出家者姑使其预僧胜
縁可也苟欲其大成器行道而与 陛下𨗳人为
善𢙢其未然也此可自验夫二十而始出家者使
其稍聦且明诵一矻矻不暇他习三四年仅就
及其试之一举而得者百不一二其次五六年乃
诵一其次暗钝者或十年而仅诵之苟其如
此幸得纳戒而为僧其人年不三十巳四十矣就
使其人三十五六而使预大戒犹恐其扞格而不
胜其学习也况以三四十者而欲其通明练习其
所谓禅者讲者律者戒定慧者他教圣人之道异
方殊俗之言语者此又恐其不也必尓使其二
十而始出家者不亦误乎进言又以其少预僧伦
加扵𦒿宿之上为嫌乃谓制之然此以僧坐列之
法而律成之可也夫僧坐列之法亦有以声徳而
相推上下者也不止其年腊高者须上有名徳而
年少者必下也今以其坐列高下而遂定其出家
制岂谓得其事冝耶夫佛制出家之律盖其徒𠩄
生之本源耶苟汨其源而欲其流之清是亦惑矣
大凡人知道而有𠩄守者其为非则鲜矣其不知
道而无𠩄守者其作过必多矣若近世僧軰以过
而触 陛下刑禁者盖其习学不正罔有𠩄守而
致然耶某𥨸恐其徒而今而后益无𠩄守频触刑
禁并其教道而辱之又忧其法益不得其人而圣
人之法微而遂灭矣用此常寝不安食不甘实欲
陛下复其旧制遵行 先帝之法务与佛制而
相近也出家则不限年之少壮其业稍精则宜广
之其心益诚则宜正之如此庶㡬万一得其人也
又幸 陛下精其师率者冝劝之正其正者而广
之如此亦庶㡬其徒万一𮜿道而鲜过也𠩄谓其
师率者今天下主禅之众者主其讲之众者𠩄谓
置正者今郡之僧正者也果不以其侥幸为诚
䏻张其教法者幸少加以礼服脱以其公而失之
亦将宥之察吏诬而无屈䧟之刑如此可以使其
徒而慕之尚之也是亦劝诱之一道也其徒苟欲
求师访道千里之远有司不以凭由而阻之使人
无迫戚之心往来𥙿如也然凭由之制本用防恶
及其小吏侮之而返更防善此又在百执事而宜
深察之若某委扵山谷不数数扵世亦巳久矣方
其著书欲出山中而𦒿旧者抱𬒮而相留曰尓以
道自胜扵山林可谓得矣乃一旦而动何不自
重其去就且留某谓其人曰吾佛法实圣贤之道
源天下之善本今其人不知乃相与讥佛而沮法
吾忧其损天下之善本欲往赖吾 帝而劝诱之
亦欲资其治世也神明在上实闻斯语非如他术
衒鬻侥幸欲有求也然平生为法不为已不亦重
乎而某一介守死岂𠯁自为重也其人又曰吾
帝以寺庙与尓徒布诸四海岂不盛矣亦云何㢤
某又谓之曰𠇍属知其一不知其二夫圣人之道
在正不在盛也而某区区蝼蚁之志其实如此傥
陛下垂天地之察则其幸尓契嵩之书其前后臣
之其中名之者亦有𠩄云也夫君臣之谓盖圣人
以定在公者尊卑也自古唯衣冠缙绅者欤今为
僧祝𩬊隳形仪范与人间虽异而与衣冠𠩄称
相滥不乃失其事冝耶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僧人
预其人臣之谓其名岂为正㢤儒有上不臣天子
下不事诸侯昔王霸严光不臣不名扵汉岂其然
也僧本蹈道世外又敢冒其人臣之称也然僧而
臣之者善出近世不稽之例也以其书前后臣
者表始终不敢违例其中名之者表不敢果以非
其𠩄宜者以见 陛下也干冒
天威不任皇恐之至不宣
沙门臣 契嵩 昧死上书
此书恂和尚𭣣弘明集中今得其本较正𥙷刊本
集以便观览元贞乙未改元佛诞日比丘慧芳书
契嵩嘉祐之辛丑岁十二月六日以此正宗辅
教编进明年三月十七日
先皇帝赐入大蔵使与律偕传盖留于
政府七十一日 丞相诸钜公躬屈详阅佛教
光贲虽振古未有如此者也契嵩佛子辈岂不
荣且幸冝何以报其大赐还吴之三年吴郡人
有曰曹仲言苐玘仲彛者乐闻其胜事乃募工
于其明之万夀禅院施财镂板仰赞
家之鸿休也传法觉𥘉守坚知一详较善慧
宗遇治平改元甲辰四月十一日题〈出正宗论〉
再书上
仁宗皇帝
十二月日杭州灵𨼆寺永安兰若沙门赐紫臣僧
某谨昧死上书 皇帝陛下臣闻事天者必因扵
山事地者必因扵泽然𠩄因高深则𠩄事者易至
也若 陛下之崇高深大则与夫山泽相万矣适
人有事其道者舍 陛下而不即求之虽其渠
渠终身绝世乌得其志也抑又闻佛曰我法
悉巳付属王大臣者此正谓佛教损益弛张在
陛下之明圣矣如此则佛之徒以其法欲有𠩄
云为者岂宜不赖 陛下而自弃于草莾乎臣忝
佛之徒实欲扶持其法今者起岩穴不远千里抱
其书而趋阙下愿幸 陛下大赐以成就其志也
臣尝谓仁氏之垂教必以禅为其宗而佛为其
祖祖者乃其教之大范宗者乃其教之大统大统
不明则天下学佛者不得一其𠩄诣大范不正则
不得质其𠩄证夫古今三学辈竞以其𠩄学相胜
者盖由宗不明祖不正而为其患矣然非其祖宗
素不明不正也特后世为书者之误传耳又后世
学佛者不尽考论而校正之乃有束教者不
知佛之微旨妙在乎言外语禅者不谅佛之𠩄诠
槩见乎教内虽一圆颅方服之属而纷然自相是
非如此者古今何尝稍息臣自不知量平生𥨸欲
推一其宗祖与天下学佛辈息诤释疑使百世知
其学有𠩄统也山中尝力探大蔵或或传校验
其𠩄谓禅宗者推正其𠩄谓佛祖者其𠩄见之书
果缪虽古书必斥之其𠩄见之书果详虽古书必
之又其𠩄出佛祖年世事迹之差讹者若传灯
之类皆以众家传记以其累代长暦校之修之编
成其书垂十馀万言命曰传法正宗记其排布状
画佛祖相承之像则曰传法正宗定祖图其推会
宗祖之本末者则曰传法正宗论緫十有二卷又
以吴缣绘画其𠩄谓定祖图者一面在臣愚浅自
谓吾佛垂教仅二千年其教中殆乎千岁禅
宗传乎诸夏仅五百年而乃宗乃祖其事迹本末
扵此稍详可传以𥙷先圣教法万分之一耳适当
陛下以至道慈徳治天下天地万物和平安𥙿
而佛老之教得以毗赞大化 陛下又垂神禅恱
弥入其道妙虽古之帝王更百代未有如 陛下
穷理尽性之如此也是亦佛氏之徒际会遭遇
陛下之一时也〈臣〉𠩄以拳拳恳恳不避其僣越冒
犯之诛以其书与图上进欲幸 陛下垂于大
蔵与律偕传〈臣〉蝼蚁之生已及遅暮扵世固无
𠩄待其区区但欲其教法不微不昧而流播扵无
穷人得以资之而务道为善则臣虽死之日犹生
之年也非敢侥幸欲忝 陛下雨露之渥泽耳其
𠩄证㩀明文皆出乎大大论最详其𠩄谓传法
正宗论与其定祖图者傥 陛下天地垂察使其
得与大赐愿如景徳传灯录玉英集例诏降传法
院编入大蔵即臣死生之大幸不惟臣之大幸抑
亦天下教门之大幸也如 陛下睿断允臣𠩄请
乞以其书十有二卷者特降中书施行其传法正
宗记与其定祖图兼臣旧著辅教编印本者一部
三䇿其书亦推会二教圣人之道同乎善世利人
矣谨书上进干黩冕旒臣不任激切屏营之至臣
诚惶诚恐谨言
觋〈徼男觋女巫〉墅〈承与田庐〉毂〈谷辇毂〉锧〈质斧也〉𥂕〈周击也〉黧〈离〉
殇〈伤不成人丧〉禋〈因洁祀也〉惩〈澄戒也〉剸〈专截也〉𬒮〈寐䄂也〉〈阳〉
捍〈捍捍格不入〉弛〈始弓去弦〉颅〈卢头颅〉矻〈窟劳极〉贲〈臂饰也〉鲜〈藓〉
四明茅顺民刊
镡津文集卷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