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史节要/卷十
仁宗二
编辑壬子十年宋绍兴二年,金天会十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永州观察使高成山来,贺生辰。
○始修宫阙。及开基,妙清使平章事崔弘宰等宰臣三四人及句当役事员吏皆公服序立,将军四人甲而剑,立于四方,卒百二十人枪,三百人炬,二十人烛而环立。妙清在中,以白麻绳四条长三百六十步,四引作法。自言:“此太一玉帐步法,禅师道诜传之康靖和,靖和传之于我,临老,得白寿翰传之,非众人所知也。”
○二月。遣礼部员外郞崔惟清阁门祗候沈起如宋。上表曰:“属两圣之远征,既不能奔问官守,及大人之继照,又未得称庆阙庭。曏于戊申年,国信使杨应诚欲假道入金,命虽出于重严,事固难于承禀,寻差单介,冒贡忱诚。又于庚戌年,王政忠来传诏旨,有俟休边警当问骋期之语。臣体训指之丁宁,不敢致朝宗之礼,感恩灵之优渥,切欲伸归向之勤,遂陈蝼蚁之心,控告云天之鉴。上尊周室,愧莫追晋伯之前功,内属汉庭,冀不失朝鲜之旧事。”
○幸西京。时,妙清白寿翰奏曰:“上京地势衰,故天降灾孽,宫阙焚荡,数御西京以享无穷之业。”王问诸日官,皆曰不可。郑知常金安及大臣等曰:“妙清所言即圣人之法,不可违也。”王乃以妙清为随驾福田,寿翰入内侍。行过国学,诸生迎谒前路,养正斋生崔光远上疏,言时事。行至金岩驿路,风雨暴作,昼忽晦冥,卫士颠沛,王执辔迷路,或陷泥泞,或触枿石,侍从失王所之,宫人或有哭泣者。及晩雨雪寒甚,人马骆駞,死者非一。妙清曰:“我曾知是日有风雨,敕雨师风伯曰:‘乘舆上道,勿作风雨。’既许之,而食言如此,可憎之甚。”其诞妄类此。
○三月。宴群臣于乾龙殿。
○西京父老检校太师致仕李齐挺等五十人上表,请称尊号建元,承妙清郑知常之意也。知常等因说王曰:“大同江有瑞气,此神龙吐涎,千载罕逢。请上应天心,下顺人望,以压金国。”王以问李之氐,对曰:“金国强敌,不可轻也。两府大臣留守上都,不可偏听一两人之言以决大议。”王然之。
○御骐麟阁,命国子司业尹彦颐讲易乾卦,命郑沆讲礼记中庸篇。又命题,使大学博士郭东珣等十八人赋诗。
○金东京持礼使乌彦贞来。
○阅骑步军于丹凤门外。
○夏四月。守太尉判秘书省事金富佾卒。其先新罗公族也。少力学擢第。睿宗置宝文阁,日与儒臣讲论经史,富佾雄辨折衷,人莫之敌,名重当世。文章华赡,凡国家词命,必命润色。尝制八关致语口号,睿宗览之大悦,诏常用勿易。宋乐人夔中立来投,为乐官。及归,诵其词于帝前。及李资谅入朝,帝问:“八关致语口号,谁所制。诚嘉章也。”睿宗以富佾富轼富辙兄弟三人皆为文翰侍从,封其母大夫人,敕有司岁赐廪粟四十硕。母以为:“既得诸子禄养,此亦国恩不赀,何敢加辱厚赐。”遂不受。及王即位,权臣专国。王诛流其党,乃相富佾。富佾尝患风虚,累表乞骸。王重违其志,从之。为人宽厚俭约,不喜臧否人物,又不事生产。谥文简。
○以郑沆尹彦颐郑知常,再赴经筵讲经,并赐花犀带一腰。知常欲王长御西京,讽谏官,请停修上京宫阙。沆再疏,请修葺旧宫,还御上京,言甚切直。王然之。
○王御龙舟于大同江。以睿宗忌月,乐悬而不作。郑知常奏:“礼有忌日,不闻有忌月。若有忌月,则有忌年矣。请作乐以副都人之望。”从之。
○闰月。至自西京,赦。
○赐崔光远等二十五人及第。初平章事崔滋盛知贡举,吏部侍郞林存同知贡举,存出赋题云:“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省官奏:“按耐古能字,今以耐为韵,非是。请命他人改试。”不允。因命滋盛等更试。又命题云:“天道不闲而能久。”省台又奏:“按礼记云:‘天道不闭而能久。’乡本家语以不闭为不闲者,盖谬误耳。今贡院不考正经而据错本。请罢滋盛等,停今年选举。”王命只取经义论可取者二十五人。
○妙清白寿翰等密作大饼,空其中,穿一孔,盛熟油,沈于大同江。油浮出水面,望若五色。寿翰等曰:“神龙吐涎,作五色云。此非常之嘉瑞也。请百官表贺。”王遣平章事文公仁参知政事李俊阳等审视之。时,有业油韂者告曰:“熟油泛水,则有异色。”于是,使善泅者索得,乃知诈也。
○五月。御史大夫任元濬等请追夺今年及第名牌,改试。不报。元濬等退而待罪,台空凡七日。又国学生井彦伯等五十人上书,请改试。命国子司业李之氐谕诸生曰:“谤讪朝政,固有常刑,今姑赦之。汝等宜精修行艺以待来选。”
○崔惟清等还自宋,回诏曰:“朕省方南国,通道东藩。载嘉享上之恭,重有观光之请。归视事于宰旅,将效勤诚,会诸侯于涂山,更惭寡德。爰即乘舆之所幸,以须信使之来庭。顾秋塞马肥,或戒严之未暇,而春潮舟稳,庶利涉以无虞。”
○六月。罢崔滋盛林存。
○秋七月。复以崔滋盛为中书侍郞同平章事。
○京城饥,饿殍相望。
○八月。大水,漂没人家。
○同知枢密院事任元敱上书曰:“妙清白寿翰等肆其奸谋,以怪诞之说,诳惑众心。一二大臣及近侍之人深信其言,上惑天听。臣恐将有不测之患。请将妙清等戮之于市以绝祸萌。”不报。
○左正言朴挺蕤伏阁上疏,言事三日。不报。
○壬子。彗见。
○冬十一月。中书侍郞平章事文公仁内侍礼部员外郞李仲孚奉御衣,如西京,行法事。时,妙清等云:“主上宜长御大华阙,不则遣近臣备礼仪,设御座,置御衣,致敬如在,则福庆与亲御无异,谓之行法事。”
○制曰:“朕以凉德,获承祖业,适当衰季,累更变故,夙夜勉励,庶几中兴。训有之曰:‘积数万岁,必得冬至甲子,日月五星皆会于子,谓之上元,以为历始。’今遇十一月初六日冬至,其夜半值甲子,为三元之始,可以革旧鼎新。爰命有司举古贤遗训,创西京大华阙。咨尔三事大夫百官庶事,共图惟新之政,以增永世之休。”
○制曰:“朕以幼冲即位,未堪家多难。虽临政而愿治,不遑康宁,固无德以处宜。凡所施为,不克当天心。是以山崩泉涌,变异继作,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尚赖耆旧忠义之臣匡救之力,革去旧衅,一新政理。顾以不能处置,事无大小,动辄害于国体者,多矣。然所大惜者,惟丙午一事耳。粤惟外家形势炽甚,僭忒过度,图为不轨,窃窥神器。祖宗基緖,几至坠失。故出于不得已,听有司之议,徇法定罪。噫,大义灭亲,古亦有之。然亲亲之恩,天性自然。每一念来,痛心切骨。抑所谓党与者,虽附权托势,岂其一切与图不轨。故数下宽宥之令,而有司不体朕心,上言不已,必欲罪以不臣,至使人心扇动,致伤和气。除已流窜者定罪书名史籍外,凡所有刑驳文簿藏在有司者,悉皆焚之外庭,荡涤瑕垢,大开自新之路。如拓俊京,罪恶极重,然其功亦有可录,法当功罪相除,可还其子职田。除蔡硕李侯进外,其妻子不复坐。此亦罪人不孥之义也。书曰:‘令出惟行,不惟反。’自丙午以来,下旨数四,而有司不肯奉行,臣不行君令,国体所以渐轻也。朕甚患之。自后,若有敢言此事者,以违制论。”
○十二月。以金富轼守司空中书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俊阳为尚书左仆射,李宠麟参知政事,崔濡知枢密院事。
癸丑十一年宋绍兴三年,金天会十一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高陈可来,贺生辰。
○二月。册元子彻为王太子。后改𬀪。
○遣韩惟忠李之氐如宋,谢恩,至洪州海上,遇风,不达而还。
○三月。以封太子,赦。
○夏四月。中书侍郞平章事崔滋盛致仕。以文公仁判尚书兵部事,崔濡任元敱参知政事,林景清为尚书右仆射,任元濬同知枢密院事,韩惟忠为枢密院副使。
○制曰:“恒阳作沴,亢旱为灾。窃恐政令烦苛,刑法惨酷,或困于狱,人不堪苦。京官及两京留守两界兵马使诸道按廉使亲监牢狱,挺重囚,出轻系。”
○五月。诏曰:“朕以薄德,适遭厄会,宫室烧焚,仓廪空匮,政理寡术,施设乖方。人心日益顽鄙,民业日益凋残。夙夜恐惧,不遑宁处。今谏官奏曰:‘京畿山野,蝗虫食松,古人云:‘臣安禄位,玆谓贪,厥灾虫食根。德无常,玆谓烦,虫食叶。不黜无德,虫食本,与东作争,虫食茎,蔽恶生孽,虫食心。’昔晋武帝宠任贾充杨骏,有虫蝗。此不黜无德之效也。梁大同初,蝗食松柏叶,京房曰:‘食禄而不益圣化,天示以虫。’虫无益于人,而食万物。此公卿食禄无益之应也。请进贤退不肖,而刚断不疑。’此乃有司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引咎自陈耳。朕求理虽切,而德实不类,政弊民残,奸慝进用,忠谨退藏。此上天所以降灾也。今宰辅群公引古论列,昌言谠议,敢不乐从。凡内外官僚,其有贪污谋利暴恶懦怯者,非不知之。然不教而诛,朕所不忍。有司宜丁宁告谕,使之自新。苟长恶不悛,则勿论亲疏贵贱,皆绳以法。其有清白奉公节义殊异者,宜各褒举。”
○以旱徙市。
○御崇文殿,命平章事金富轼讲易尚书,使翰林学士承旨金富仪知奏事洪彝叙承宣郑沆起居注郑知常司业尹彦颐等问难。富仪即富辙也。
○命金富仪讲书洪范,尹彦颐讲中庸。
○六月。制曰:“近来,世道渐降,风俗浇薄,不孝不友,或弃孤幼,去妻妾,或居忧游荡,父母骸骨,权欑寺宇,至有累年不葬者。宜令有司检察治罪,如有贫不能襄事者,官给葬费。”
○谏官崔惟清等上疏论:“中书侍郞平章事崔弘宰贪虐乱法,为国巨害。近年以来,旱蝗并作,久而不息。此盖贪邪在位蠹国病民所致也。宜加黜罚以答天戒。”乃左迁守司空右仆射,以李俊阳代之。
○秋七月。御寿乐堂,命金富轼讲易乾卦,又讲泰卦。
○八月。赐金于蕃等二十五人及第。
○九月。遣礼宾少卿郑泽如金,贺天清节。
○门下侍中致仕李玮卒。玮侍中靖恭之子。父子相继为冢宰。女适任元敱,生王妃。门户贵盛,而殖货吝啬。
○冬十月。设百座道场,命内外斋僧三万。
○亲飨年八十以上老人及孝顺节义鳏寡孤独笃废疾者,赐物有差。
○十一月。遣郞中金永锡如金,谢贺生辰,慎和之贺正
○直门下省李仲侍御史文公裕等上疏言:“妙清白寿翰皆妖人也。其言怪诞,不可信。近臣金安郑知常李仲孚宦者庾开结为腹心,屡相论荐,指谓圣人。又有大臣从而信之。是以主上不以为疑。正人直士,皆嫉之如仇。愿速斥远。”言甚切直。不报。仲等退而待罪。
○十二月丙戌。雾五日,木冰。
○召台谏复职。
○以金富轼判兵部事,任元濬知枢密院事。
甲寅十二年宋绍兴四年,金天会十二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谏议大夫张浩来,贺生辰。
○戊寅。白虹贯日。
○以妙清为三重大统知漏刻院事,赐紫。
○二月。幸西京。
○驾至大同江,御龙船,宴群臣。忽北风暴起,帷幕器皿皆震动,天气大寒。王遽起更衣,促驾入宫。
○三月。移御大华阙。驾初发,暴风扬尘,人马不能前。
○庚申。雪。
○王至自西京。
○以孝经论语,分赐闾巷童稚。
○夏四月。以任元敱为中书侍郞平章事。
○戊戌。陨霜。
○甲辰。大雷雨,震将作监注簿崔孝淑,又震树木四十馀株。
○五月。旱。
○赐许洪材等二十九人及第。
○诏曰:“近者,天变异常,旱灾亦甚,夙夜忧虑,不知所为。惟尔三品以上各上封事,陈弊政民瘼,无有所讳。”
○国子司业林完上疏,略曰:“臣尝谓:‘进言非难,而听其言者为难,听言非难,而行其言者为尤难。’故曰:‘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则不足以明道。’昔汉文之世,天下可谓无事矣,贾谊犹有痛哭流涕长太息之言。近者,天变异常,陛下祗畏天命,思闻直言,下诏求言,此万世之福也。臣尝观董仲舒策,有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乃先出灾异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而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无道之世,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人君所以上答天谴者,非勉强以实应之,则不可也。’传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所谓实者,德也,所谓文者,若今之道场斋醮之类,是也。人君修德以应天,不与福期,而福自至焉,若不修德,而徒事虚文,则非徒无益,适足以黩天而已。书曰:‘天无私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所谓德者,岂他求哉,在人君用心与夫行事而已。天之于人,相去辽绝,非言可谕,而福善祸淫,疾若影响。比年以来,灾变屡作,饥馑荐臻。近者,白虹贯日,正阳之月,震雷特异,天之谴告如此,足以见天心之仁爱陛下,切欲扶持而安全之也。陛下岂可徒事于斋醮,不侧身修行以答天戒耶。其道不过遵太祖之遗训举文宗之旧典而已。如文宗之遗风馀烈,距今未远,时或闻先生长者之言,不觉泪下沾襟。观其躬行节俭,进用贤才,名器不假于匪人,威权不移于近昵,虽戚里之亲而无功者,不妄赏,左右之爱而有罪者,必加罚。宦官给事,择其谨慎者,不过数十辈,以备洒扫。内侍,必选其功劳才能者,不过二十馀人。所司庶官,各竭其能,冗官省而事简,费用节而国富,故仓粟陈陈,家给人足,时号大平,此我朝贤圣之君也。近代以来,一切反是,凡百执事,倍数于前,骄侈日滋,廉耻道丧,挟权恃势,剥削诛求,加之以重敛劳役,人心胥怨。设使贾谊若见今日之势,岂特太息流涕痛哭而已哉。伏望陛下,以至诚行善政,抑左右欺蔽之奸,绝阴阳怪诞之说,日慎一日,以为万世无疆之休。臣观妙清,惟事奸诈,欺君罔上,与宋朝林灵素无异也。灵素挟左道,眩惑上皇,以速祸乱,此陛下所亲闻也。陛下宠信妙清,左右近习以至大臣,交相荐誉,以为圣人,根深蒂固,牢不可拔。自起大华之役,今已七八年,而灾变叠至,天必以此警悟陛下耳。陛下岂可惜一奸臣,而违天意乎,愿斩之以答天戒,以慰民心。”
○祷雨于庙社山川,王谒太祖真殿,流涕而告曰:“臣实不德,不能率先王之宪政,不足以亮天地和阴阳。是以天降之灾,三月雪,四月霜,加以雷震人物四十馀所,弥月不雨,赤地千里,饿殍相枕,罪实在臣,苍生何辜。庶几洗心悔过,祖训是式。诗曰:‘父母先祖,胡宁忍予。’伏望圣慈眷顾,召集和气,鼓舞万灵,霈然下雨,使予小子与群臣百姓并受其福,神亦永有所依。”是日,赦。
○戊寅。地震,雨血于广州。
○六月己卯。东京地震。
○辛巳。御大明宫寿乐堂,命翰林学士金富仪讲月令。
○太白昼见经天。
○甲申。震西京大华阙乾龙殿。
○幸灵通寺,祷雨。
○御寿乐堂,命翰林学士郑沆讲诗七月篇。
○青枫县大池水化为血,流至汉江。
○秋七月。命宝文阁直学士尹彦颐讲月令。
○以安兴亭下海道为众流所激,又有石堆之险,往往覆舟。或有献议,由苏大县境凿河道之,可通漕路,乃遣内侍郑袭明发旁郡卒数千人,凿之,竟未就。
○八月。御明仁殿,命翰林学士金富仪讲书说命。
○遣借礼部侍郞朴景山如金,贺天清节。
○九月。幸长源亭。时,妙清之党固请西巡,欲济逆谋。王下两府议之,金富轼奏言:“今夏雷震乾龙殿,不是吉兆,避灾于此,不亦左乎。况今西成未收,车驾若出,必至蹂禾,非仁民爱物之意。”乃与谏官上疏极言。上曰:“所言至当,朕不敢西行。”乃以日官所奏,出御是亭。
○冬十月戊子。白虹贯日。
○诏谕百官各扬其职。
○十一月。遣员外郞金永宽如金,谢贺生辰,户部员外郞李轼,贺正。
○自十月至是月,太白昼见经天。
○十二月。右正言黄周瞻希妙清郑知常意,奏请称帝建元。不报。
乙卯十三年宋绍兴五年,金煕宗仍称天会十三年。
编辑春正月乙巳朔。日食,密云不见。
○戊申。妙清柳旵与分司侍郞赵匡等,以西京叛。矫制,囚留守员僚。又遣伪承宣金信执西北面兵马使李仲等及诸城军将,凡上京人在西都者,无贵贱,亦皆拘之。遣兵断岊岭道,又遣人劫发诸城兵,国号大为,建元天开,署官属,号其军曰天遣忠义。妙清与赵匡等会观风殿,号令军马,欲分数道,直趣上京。白寿翰之子清自西京来,寿翰亲旧以书招曰:“西京已反,可抽身以来。”寿翰奏其书于王,召示文公仁。公仁曰:“是事可疑,难究真伪,姑閟之。”辛亥。军人崔彦韩善等自黄州来,奏曰:“西京人率兵,至洞仙驿,执司录高甫正,又取驿马,送西京,禁人往来京城,吾等昼伏夜行,以间道至。”王召宰枢议之,命平章事金富轼参知政事任元敱枢密院承宣金正纯坐兵部,治兵,为讨贼计。于是,下诏,以金富轼任元敱为中军帅,金正纯郑旌淑卢令琚林英尹彦颐李瑱高唐愈刘英为之佐,吏部尚书金富仪将左军,金旦李愈李有开尹彦旼为之佐,知御史台事李周衍将右军,陈淑梁祐忠陈景甫王洙为之佐。壬子。讹言,西京兵至金郊驿,西郊居民惊惧,皆挈家入城。王命内侍柳景深曹晋若黄文裳往谕西京,西贼开城门,引入观风殿。柳旵赵匡妙清率文武两班,皆戎服。景深等至殿门,旵等下庭,拜问圣体,馈酒食,遣还云:“当奉表奏闻,仓卒未果,请先以此归奏。”付书一封云:“愿主上移御此都,不然,必有变。”辞甚不逊。王闻西贼矫制征兵两界,急遣陈淑李周衍陈景甫王洙分将右军卒二千人,往谕东路诸城,捕贼使者,命金富仪率左军,先趣西京。
○金遣桂州管内观察使高春等来,贺生辰。
○癸丑。以洪彝叙李仲孚为西贼党,授教书往谕,彝叙缓行,凡四日,始至生阳驿,惧不能前,使驿吏传送教书。西贼遣检校詹事崔京上表,略曰:“陛下信阴阳之至言,考图谶之秘说,创大华之宫阙,象钧天之帝都。臣等同娄敬之矢谋,望盘庚之迁邑,岂期臣下不体宸衷,非徒怀土以重迁,抑亦防功而害事。人心可畏,众怒难防,车驾若临,兵戈可戢。”表至,咸曰:“以臣召君,可斩其使。”王欲息兵,乃赐崔京酒食币帛,命为分司户部员外郞,慰谕遣还。甲寅。召问两府大臣,将以是日出师,金富轼等诸将诣阙俟命。金安等谋缓兵期,以图不轨,乃奏曰:“引见金使,受诏而后遣将,犹未晩也。”或告安等潜聚兵仗,私相偶语,阴谋不测,富轼与诸相议曰:“西都之反,郑知常金安白寿翰等与谋,不去是人,西都不可得平。”诸相深然之,召知常等三人至,密谕金正纯,使勇士曳出三人,斩于宫门外,乃奏之。人言,富轼素与知常齐名于文字,间积不平,至是,托以内应杀之。王命任元敱留卫都城,赐金富轼𫓧钺,遣之曰:“阃外之事,将军制之。然西贼皆吾赤子,歼厥渠魁,慎勿多杀。”
乙卯。流妙清之党崔逢深阴仲寅李纯茂吴元师于远岛。中军至金郊驿,会天雨雪,军马冻馁,众心解弛。富轼拊循赒给,军情乃安。逻骑擒致西京谍田元稷,富轼解缚,慰遣之曰:“汝归语汝城人,大军已发,有能自新效顺者,性命可保。”是日,西京将军一孟来,告贼状甚详,王赏职赐宅。
丙辰。洪彝叙李仲孚还自西京,富轼以彝叙遣驿吏传诏,囚之平州,流仲孚于白翎镇。西贼到成州,矫制,执缚防御官僚,散入人家饮食。州人知其伪,击杀五六人,囚二十馀人,具以驰闻,降诏奖谕,各赐官僚药一银合,长吏将校币帛有差。又涟州户长康安世中郞将金仁鉴捕伪兵马副使李子奇将军李英等军卒六百馀人,下教奖谕,赐锦彩帛。诸城闻之,擒杀西贼一千二百馀人。
丁巳。中军至宝山驿,阅兵三日,又集将佐问策,皆曰:“兵贵拙速,宜倍道疾驰,掩贼不备,蕞尔小丑,计日可擒。若所至淹留,必失机会,且使贼益得为计,非我之利。”富轼曰:“不然。西京谋反,已五六年,阴谋无所不至,必战守足办而后举。今乃欲掩其不备,不已晩乎。且我军有轻敌心,器仗未整,卒遇伏兵窃发,一可危也。顿兵坚城之下,天寒地冻,壁垒未就,忽为贼所乘,二可危也。又闻贼徒矫制,征兵两界,列城狐疑,莫辨真伪,万一有奸人应之,表里相结,道路梗塞,祸无大于此矣。今不若引军从间道,绕出贼背,取诸城军资,以饷大军,告谕顺逆,使与西贼绝交,然后益兵休士,宣扬国威,飞檄贼中,徐以大兵临之,此万全之计也。”
乙丑。中军引兵,由平州趣管山驿,左右军皆相次而行。中军由射嵓驿新城部曲,径到成州,休兵一日,驰檄诸城,喩以奉辞讨贼之意。是日,诏曰:“朕以幼冲即政,素无知人之明,偏听近习之说,致有西都之乱,俯仰深思,不胜痛悔。惟尔台省侍从之臣朝野有志之士,论列平西之策及时政之失,朕躬之愆,无有所讳。”遂命内侍祗候郑袭明济危宝副使许纯杂织署令王轼往西京西南海岛,发水军四千六百馀人战舰一百四十艘,入顺化县南江,以御贼船。富轼使军吏卢仁谐招谕西京,且觇城中虚实,遂引军,道涟州,抵安北府,陈淑李周衍等自东界来会。先遣录事金子浩等怀敕间行,历两界城镇,告谕西贼反状,人心犹怀顾望,及大军始至,列城震惧,以迎官军。富轼又遣僚掾于西京,晓谕至七八,赵匡等知不可抗,意欲出降,自以罪重,犹豫未决。及平州判官金淳夫赍诏入城,西贼遂斩妙清柳旵及旵子浩等三人首,使分司大府卿尹瞻少监赵昌言大将军郭应素郞将徐挺等偕淳夫,请罪于朝,又投书中军曰:“欲以羊酒犒献,请克日时。”于是,富轼亦遣录事白禄珍以闻。又移书两府曰:“西贼将欲请降,宜厚待尹瞻等,以开自新之路。”宰臣文公仁崔濡韩惟忠谓禄珍曰:“汝元帅不直趋西京,循迃路,以赴安北。吾等奏遣单介,持诏谕降,非尔元帅之功,尔来何为。”金淳夫面缚瞻等至郊,两府遣法官,枷鏁以入,请下狱,台谏亦请置极刑。王不许,命解缚入见,赐酒食劳慰。未几,下狱。枭妙清等三人首于市,赐富轼诏书奖谕,仍赐银药合,以褒其功,赵匡等闻瞻等被囚,谓必不免,复叛。遣殿中侍御史金阜内侍黄文裳与尹瞻,颁诏书西京,阜等不以惠抚慰,劫之以威,西贼怨怒。
○二月。西贼讽乱兵,杀金阜黄文裳及诸从者,尹瞻奉太祖真逃出,捕杀之,婴城固守。
○金富轼遣录事李德卿往谕西贼,又杀之。
○壬午。日有晕,白虹贯之。
○富轼与诸将誓告于皇天后土山川神祇,曰:“西京妖人相聚谋反,臣等祗奉王命,率师问罪。窃念上兵伐谋,善阵不战,若以万军横行城中,则无辜小民横离兵刃,非吊民伐罪之意。玆用按甲休兵,谕以逆顺祸福,然后斩渠魁,诣阙乞罪,几乎革面。然惟反复不信,诏书屡下而不从,使臣方至而见害,厥罪贯盈,理难可宥。天地神明庶几阴骘,使三军增气,元恶授首,以安宗社,以戢干戈。”富轼以为,西京北负山冈,三面阻水,城高且险,未易猝拔,宜列营以逼之,且大同江为往来之冲,我当先据。分为五军,进至城下,中军屯川德部,左军屯兴福寺,右军屯重兴寺西,前军屯重兴寺东,后军屯大同江。又恐城外民逃窜山谷者啸聚为贼援,分遣军吏慰谕之,逃窜者悉出,或负粮饷愿助军备者,络绎不绝,皆给衣食,俾之安居。
○中书侍郞平章事致仕金珦卒。珦起自胥吏,虽无学识,清慎有干能。其女嫁李资谦子之甫,不以姻娅附资谦,及与拓俊京谋执资谦,而不伐其功。王常称之曰:“有功而不求人知,可谓贤矣。”
○门下侍郞平章事致仕崔弘宰卒。弘宰本将家子,尚气喜驰聘,从尹瓘伐女真,颇有功,又与金仁存收复抱州。后党附李资谦,权势日炽,反为资谦所忌,见窜远方,及资谦败,征拜平章事。自言:“窜逐,家产荡尽。”乃纳货卖官,为谏官所劾。
○金遣检校右散骑常侍王政来,告帝崩。
○闰月。西贼自宣耀门至多景楼,缘江筑城一千七百三十间。
○遣少卿金端侍御史李时敏如金,吊丧。
○遣上将军李禄千大将军金台寿录事郑俊尹惟翰军候魏通元等,自西海路,领兵船五十艘,助讨西贼。禄千至铁岛,欲径趣西京,会日暮潮退,兵船判官郑袭明曰:“水道狭浅,宜乘潮而发。”禄千不听,行至半途,水浅舟胶,西贼以小船十馀艘载薪,灌油火之,随潮而放。先于路旁丛薄间,伏弩数百,约以火发,则同时齐举。及火船相薄,迎烧战舰,众弩俱发,禄千狼狈,不知所图。兵船器仗皆烧,军士溺没殆尽,台寿及郑俊皆死。禄千蹈积尸登岸,仅以身免。由是,西贼始轻官军。
○诏曰:“罪已勃兴,鲁史嘉大禹之德,改过不吝,商书载成汤之明。今率前修以成其美。朕以后侗之眇,继先世之丰,长于深宫之中,暗诸经国之务。忧勤夙夜,虽增若涉之怀,制驭奸雄,尚乏先几之见。属崇德之跋扈,更丙午之扰攘,銮舆播迁,宫室焚荡,上辱祖宗之委寄,每辜基业之延洪。适有阴阳之人,出从镐邑,加之左右之荐,待以大贤。朕诚不明,遂惑其说,乃创大华之新阙,以期祖业之重兴。不思一己之劳,屡访西巡之驾,而吉祥之应盖寡,灾异之生浸多,讫无明征,空速众谤,无成乃已。朕方戒于听从,彼昏不知,日有怀于怨望,擅兴军马,囚械官员。以天开表其年元,以忠义号为军额,公然征集兵卒,意欲陵犯上都,变出不图,势将莫遏。自古大逆之罪孰与西都之人。吕刑三千,论罪莫先于无上,舜功二十,知人实本于去凶。是用先诛内应之奸,遂有元戎之遣。然且约无掩击,待以归降,何逆命之至深,乃婴城而固拒。久劳于外,士卒经时而未还,不已于行,馈饷属途而弗绝。众庶劳止,远近骚然,况今虑已妨农,久稽月捷。兴言及此,莫知所然,履霜坚冰,过本驯致,痛心疾首,罪实在予。所冀在庭之臣勤王之卒,奋其膂力,歼厥群凶,上慰寡人之心,次释三韩之愤,然后共补不逮,有望于将来。永言自新,几无于贰过,所有悔过自责之诏,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富轼虑后军寡弱,夜密送步骑一千以益之。昧爽,贼渡马滩紫浦,直冲后军,烧营突进。僧冠宣应募从军,荷大斧,先出击贼,杀十数人,官军乘胜大破之,斩首三百馀级,贼皆蹂躏,赴江溺死。获兵船甲仗甚多,贼势顿挫。时,军师野屯数月,方春夏之交,恐水潦洊至,为贼所袭,议筑城,按甲不战,州镇兵番休就农,欲以持久伺便。议者皆曰:“西贼兵少,举国兴师,当指日平荡。数月不决,尚为稽缓,况筑城自固,不亦示弱乎。”富轼曰:“城中兵食有馀,人心方固,攻之难克,不如好谋而成,何必疾战,多杀人乎。”遂定计,以北界州镇南西近道军人,分隶五军,各筑一城,又于顺化县王城江,各筑小城,数日而毕。峙兵积谷,闭门休士。虽或与贼交兵,无大胜败,或分道攻城,城高堑深,虽矢石所及,多所杀伤,而官军亦伤。王遣近臣崔褒抗员外郞赵硕等,下诏招谕,富轼亦遣录事赵谞荣金子浩康羽及僧品先等,百计开谕,许以不死。每获贼谍及樵苏者,皆给衣食遣之。赵匡等自度罪重,殊无降意,幸其有外患,使王师自罢。时,金使适至,贼欲遮刺之以构衅。官军知之,候察甚至,故贼不敢发。贼又恐其党降附,诈为我中军文牒,示众曰:“诸军所俘及降人,无问老少,皆杀之。”西贼颇信之,已而,闻抚慰降者甚厚,故贼党稍稍归顺。时,有朝臣献议曰:“自古用兵,当观形势,岂较一时之损伤乎。国家虽与北朝和亲,而其意难测,今兴师数万,弥年不决,若邻敌乘衅而动,加以盗贼不虞之患,何以制之。请遣重臣,不计死伤,克日破贼,敢有逗挠者,以军法论。”王以示富轼,富轼奏曰:“北边之警寇贼之变不可不忧,诚如所议。然至于不计死伤克日破贼,是何不究当今之利害也。臣观西都,天设险固,未易攻拔。况城中甲兵多而守备严,每壮士先登,仅至城下,未有逾城超堞者,云梯冲车,皆无所用。童稚妇女掷砖投瓦,犹为勍敌,设使五军傅城而攻,不出数日,骁将锐士尽毙于矢石矣。贼知力屈,鼓噪而出,锋不可当,何暇备外虞哉。今联兵数万,弥年不决,老臣当任其咎。然以边备之警盗贼之变不可不虑,故欲以全策胜之,不伤士卒,不挫国威耳。兵固有不期于速胜者。今以宗社之灵明主之威,妖贼负恩行即殄灭。愿以讨贼付老臣,使得以便宜从事,必破贼以报。”王亦以为然,故卒排群议而委之。
○三月。遣户部尚书金仁揆礼部郞中王昌胤如金,贺登极。
○五军会攻西京城,不克。
○夏四月。以郑旌淑为尚书左仆射。
○禘于大庙。
○六月。宋遣迪功郞吴敦礼来曰:“近闻西京作乱,傥或难擒,欲发十万兵相助。”
○秋八月。御天成殿,命翰林学士郑沆讲唐鉴。
○九月。吴敦礼还,王附奏曰:“西京之贼,已歼渠魁,馀党啸聚,据险自固,欲速攻破,虑多杀伤,按兵围城,以待其降,贼势日窘,破在朝夕。窃念海外小邦边鄙细故,岂足上烦威灵。故不敢控告,今特遣使,问助兵可否,虽上感大朝字小之义,但理有不便,难以承当,况海洋万里,险不可测,天兵东下,恐非便宜,所下指挥,乞行追寝。”
○遣文承美卢显庸如宋。
○冬十月。遣户部郞中康福舆如金,谢贺生辰。
○幸法王寺,设百座道场,仍命内外斋僧三万。
○西京城中粮匮,简老弱,驱出之,战卒往往出降。富轼知有可取之状,命诸将将起土山,先于杨命浦山上,竖栅列营,移前军据之,发州县卒二万三千二百僧徒五百五十人,土山,分命将军义甫等四人将精卒四千二百及北界州镇战卒三千九百,为游军,以备剽掠。
○十一月。以林景清守司空尚书左仆射枢密院使,仍令致仕。时,左常侍李仲中书舍人李之氐上疏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是谁之过。西贼之谋,久矣。一二大臣非独不防闲,反信其谋而张之,致有今日之乱,请赐明断,诛其党人。”盖指文公仁林景清辈也。景清由是致仕。
○五军就前军屯所,起土山,跨杨命浦,抵贼城西南隅,昼夜督役,贼大惊,日以精兵出战,又于城头设弓弩炮石,尽力拒之。官军随宜捍御,鼓噪攻城,以分贼势,又有侨人赵彦献,计制炮机,置土山上,其制高大,飞石重数百斤,城楼糜碎,继投火球焚之,贼不敢近。土山高八丈,长七十馀丈,广十八丈,去贼城数丈。五军攻城不克,录事朴光儒死之。
○遣员外郞郭东珣如金,贺正,郞中文公元,贺万寿节。
○西贼夜分军为三,出攻前军营。富轼令僧尚崇,荷斧逆击,杀十馀人,贼兵奔溃。将军于邦宰等五人率兵,追击之,贼弃甲入城。
○十二月丙辰。太白昼见经天。
○以崔儒守司空中书侍郞平章事,金克俭为尚书左仆射,任元濬为枢密院使,金富仪知枢密院事,李仲同知枢密院事。
丙辰十四年宋绍兴六年,金天会十四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泰州管内观察使萧绶来,贺生辰。
○二月。金遣使来,告太皇太后丧,举国素服三日。
○赵匡等以我起土山逼之,欲于城内筑重城。富轼闻之曰:“贼虽筑城,何益。”尹彦颐池锡崇曰:“大军之出,今已二年,旷日持久,事变难料,不如潜师突击,破重城,可以成功。”富轼不听,彦颐固请之。于是,分锐兵为三道,陈景甫等将三千人为中道,池锡崇等将二千人为左道,李愈等将二千人为右道,将军公直以所领兵,入石浦道,将军良孟亦以所领兵,入唐浦道,又使诸军分道攻城,以分贼势。部分讫,厚赐军士,富轼还抵中军,至夜四鼓,轻骑驰入前军,勒诸将大举。丁巳。昧爽。景甫军入杨命门,拔贼栅,进攻延正门,锡崇军逾城,入攻含元门,李愈军亦逾城,攻兴礼门,富轼以衙兵,攻广德门。贼徒以我土山未就,不设备,诸军突至,惶惧无所措。富轼与金正纯督战,将士皆争奋,诸军亦鼓噪,纵火烧城屋,贼兵大溃,官军乘胜,恣其斩馘。富轼令曰:“擒贼者赏,杀降及剽掠者死。”士皆敛刃而进。会日暮雨作,麾兵而却,生擒及降者,送顺化县,饮食之。是夜,城中溃乱,赵匡罔知所措,阖家自焚死,郞中维伟侯彭淑金贤瑾皆缢死,郑璇维汉侯郑克升崔公泌赵瑄金泽升并自刎。贼执其魁崔永等,出降,富轼受之下吏,慰谕军民,老幼妇女,令入城保家室。分兵守诸门,使御史杂端李仁实侍御史李轼御史崔子英入城,封府库。又使金正纯与尹彦颐金鼎黄率兵三千人,入城,顿观风殿,号令城中,禁掳掠,以郞中申至冲为收拾兵仗使,内给事李侯为百姓和谕安居使,员外郞朴正明为仓库监检使,阁门祗候李若讷为客馆修营使,录事崔褎偁白思清分为城内左右巡检使。辛酉。富轼入城,抚慰居民,遣人祠诸城隍神庙,遣兵马判官鲁洙奉表献捷。承制,斩贼魁崔永及大将军黄麟将军德宣判官尹周衡注簿金智赵义夫长史罗孙彦,枭首三日。以分司户部尚书宋先宥自兵兴称疾杜门,掌书记吴先觉佯愚不附贼,大仓丞郑聦以孝行闻,皆旌表门闾。医学博士金公鼎知赵匡谋杀富轼所遣佐郞卢令琚,密告令避之,少监韦瑾英以有老母,不能背贼,与韩儒琯安德偁金永年伪为丧舆,若送葬者,将出门,事泄,瑾英儒琯被榜掠炮烙,至死终不援引,故德偁永年等免害。公鼎以下诸人与尹瞻亲属老幼废疾者,皆原之,其馀两班,并执送京师下狱,其勇悍抗拒者,黥西京逆贼四字,流海岛,其次黥西京二字,分配乡部曲,其馀分置诸州府郡县,其妻子听任便居住,许为良人。赵匡崔永等七人及郑璇金信信弟致郑知常李子奇白寿翰赵简妙清柳旵旵子浩郑德桓等妻子,并没为东北诸城奴婢。谏官弹奏:“文公仁荐用妙清等,以至误国,流毒生灵。”于是,左迁公仁守大尉判国子监事。史臣曰:“公仁为宰相,首荐憸人,以至误国,又不从富轼之言,薄待尹瞻,卒使垂降之贼复叛,罪固大矣,而止于左迁,罚亦轻矣。”
幸长源亭。
○遣殿中监尹彦植左司谏崔允仪如金,吊祭。
○三月。遣左承宣李之氐殿中少监林仪赍诏,奖谕征西将帅,赐金富轼衣服鞍马金带金酒器香药,金正纯金带,四军兵马使副判官以下银绢绫罗,各有差。西京内外老疾幼弱不能自存者,量给米赒恤,又按行城内外寺院祠墓破毁者,并令修葺。
○以金富轼为输忠定难靖国功臣检校太保守太尉门下侍中判尚书吏部事。
○以陈淑同知枢密院事。
○夏四月。金富轼凯还。王谒景灵殿,告平西贼,赐富轼甲第一区。省西京官僚,又分京畿四道,置江东江西中和顺化三登三和六县。
○五月。中军兵马使奏:“枢密院副使韩惟忠不顾国家安危,凡兵机动,辄防遮,宝文阁直学士尹彦颐与郑知常深相结纳,罪不可赦。”于是,贬惟忠忠州牧使,彦颐梁州防御使。
○以西京平,下诏赦。又诏曰:“昔郑庄公置姜氏于城颖,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复为母子如初,今外舅李氏虽殁,而亲亲之意,终不可忘。可赠检校太师汉阳公,妃崔氏封卞韩国大夫人。”又诏曰:“廏焚,孔子曰:‘伤人乎。’不问马。此圣人贵人贱畜之义也。今法官论杀牛,准杀人之罪,钑面配岛,此非律文本意。自今,以本罪罪之。”
○六月丁酉朔。清州平地水涌,漂流人家百有八十。
○己未。太白昼见,经天。
○秋八月。幸长源亭。
○九月。遣金稚规刘待举如宋明州,牒云:“近商客陈舒来言:‘夏国欲遣使高丽议事。’惟三韩自汉唐以来,世事中原,况我祖宗内附二百年于玆,受累圣待遇之恩,岂不欲一心,以守藩臣之度哉。而与金国疆场相接,不得已请和。设闻遣使与夏人偕来议事,必为阴与为谋,因此猜怒,兵出有名,则小国成败,未可得知。若微我为之藩屏,则淮浙之滨,与金为邻,固非上国之利也。又上国因兴师,取道于我,则彼亦由此以行,然则沿海诸县必警备之不暇矣。伏望执事熟计之,无使小国结怨于金,上国亦无唇亡齿寒之忧,幸甚。”明州回牒云:“朝廷待诸国,恩义甚厚,至靖康兵火之后,使命稍艰。昨遣吴敦礼与陈舒,前去讲明旧好。且闻与金切邻,因信使往来,当得两宫安问耳。至兴兵应援,假道徂征,皆敦礼等专对之辞,非朝廷指授,宜深见谅,无致自疑。”
○冬十月。遣大府少卿申至冲如金,谢贺生辰。
○盗窃元陵祭器,杀守陵三人。
○知枢密院事金富仪卒。初,王在东宫,富仪选为府属,以文学特被眷倚,及即位,擢授翰林学士。王尝问以边事,对曰:“宋神宗与文彦博王安石议边事,彦博曰:‘须先自治,不可略近勤远。’安石曰:‘彦博言固当。若能自治,七十里可以王天下,今以万里之天下而畏人者,由不自治也。’今三韩之地,岂特七十里而已哉。然不免畏人者,其咎在乎不自先治而已。又闻良骑野合,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当先所长以观其变,此实今时之急务也。宜令京城及诸州镇,高城深池,蓄强弩毒矢雷石火箭,遣使督察主吏,以赏罚之,可也。”妙清请营新宫于西京,富仪上疏,极言不可。及妙清反,出师讨之,富仪乃上平西十策,其大槩以为,西京城险粮足,不可卒拔,当以逸待罢,以计取胜耳。王嘉纳之,及平西,皆如其策,特赐金带一腰。为人性坦荡,不事家产,亦未尝干势利,诗文豪逸,脍炙人口。
○十一月。遣少卿李有开如金,贺正,礼部侍郞李仁实,贺万寿节。
○枢密院知奏事郑沆卒。沆性颖悟好学。中第为尚州司录,州人以年少易之,及临事善断,遂皆叹服。久为内侍,掌奏事,出纳惟允。后按察杨广忠清两道。时,资谦威势震赫,竞聚敛以媚之,沆独不然。资谦败,拜承宣,劝王读书,王之文学日就,沆有力焉。及疾剧,升知枢密院事,命下翼日卒。王震悼,闻其家无担石之储曰:“三十年近侍,十一年承制,贫如是,可嘉也。”赙之有加,御笔特谥文安。
○十二月。以金克俭李资德任元濬并参知政事,陈淑知枢密院事。
丁巳十五年宋绍兴七年,金天会十五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中书舍人吴激来,贺生辰。
○三月。幸长源亭。
○以任元敱为同德功臣检校太保守司徒判秘书省事。
○乙亥。西京地震。
○赐李信等二十八人及第。
○以任元濬为中书侍郞平章事,康侯显知门下省事。
○夏四月。金稚规刘待举回自宋。诏云:“干戈震扰,老稚转移,赖前好之不忘,悯吾民之久寓,假舟楫之利,既获以归,返庐井之安,各得其所。尚虑遗氓之多有,更烦惠泽以哀斯。”
○五月。以旱巷市。
○秋七月。门下侍中致仕李公寿卒。公寿尝为西京判官,睿宗西幸,公寿供顿,不扰民,王嘉之,及还,命扈驾。辞曰:“故事,旋驾之日,唯知留一人扈行,安可要恩以挠常典。”王从之。选军兵部,凡十四年,以称职闻。性闳厚勤俭。然吝啬好佛。
○九月。移御长源亭。冬十月。还宫。
○闰月。设百座道场于宣庆殿三日,命中外斋僧三万。
○十一月。遣兵部员外郞柳昂如金,谢贺生辰,工部员外郞鲁洙,贺正,礼部郞中李亮,贺万寿节。
○丁巳。太白昼见,经天。
○十二月。判国子监事文公仁卒。公仁旧名公美。为人雅丽柔曼。侍中崔思诹以女妻之。家世单寒,以婿于贵戚,恣为豪奢。尝使于辽,私赠傧者珍玩。自是,辽人每于行李,必援公仁,征索无厌,遂为钜弊。
戊午十六年宋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永州管内观察使杜谊来,贺生辰。
○二月。遣阁门祗候崔沔如金东京。
○诏曰:“帝王之德,谦逊为先。故老子曰:‘王公自称孤寡不穀。’汉光武诏:‘上书不得言圣。’今臣下尊君推美,称谓过当,甚不合理。今后凡上章疏及公行案牍,毋得称神圣帝王。”
○三月。赐李大有等二十九人及第。
○夏五月。赦。命中外官,扬清激浊,救民疾苦。
○改诸殿阁宫门号,王亲自书额。
○秋七月。知御史台事崔灌杂端朴挺蕤侍御史印毅崔述中安淑等伏阁三日,论劾:“枢密使陈淑尝讨西京,受人臧获宝带。”不报,皆杜门不出。召谕灌等视事,唯挺蕤述中固争不就职,淑竟免。
○八月。以李仲参知政事,崔溱知枢密院事,金正纯李之氐为枢密院副使。
○中书侍郞平章事李资德卒。资德恭谨孝友,好学问,又喜事佛。
○谒显宗文宗真殿。
○冬十月壬戌。移御国清寺。甲子。还新阙。先是,以本宫经火,命有司葺之。是日,百官陈贺,置酒便殿,诸王宰枢从官皆侍,夜分乃罢。
○十一月。金东京知礼宾司事夏睦来,报聘。
○遣刑部员外郞金臣琏如金,谢贺生辰,考功员外郞刘邦友贺万寿节。
○幸集贤殿,命金富轼讲易大畜复二卦,令诸学士问难,仍赐宴,夜分乃罢。
○十二月。以崔濡为门下侍郞平章事,李仲为尚书左仆射,李之氐为御史大夫同知枢密院事,金正纯同知枢密院事。
己未十七年宋绍兴九年,金天眷二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高州管内观察使耶律宁来,贺生辰。
○二月。大赦。制曰:“朕承先君之末命,袭累世之丕基,德薄任重,不能制御,致使权臣跋扈,宫禁焚荡,朕甚惭愧。今幸赖天地之阴扶臣民之协力,重修讫功,以去年十月入御,庆莫大焉。宜推恩泽,与民同休。”
○宴群臣于大观殿,赐马人一匹。
○三月。门下侍郞平章事致仕崔思全卒。思全初以医术进,谕拓俊京去李资谦,以功骤登宰司。晩年,自以起寒地,位极宠溢,固请致仕。有二子,曰弁,曰烈。思全各赐金罍一具,及其殁,妾窃其一。弁怒欲鞭之,烈曰:“此先君所爱,当倾家产以恤之,况此物耶。弟所得者尚存,请以遗兄。”王闻而嘉之曰:“可谓孝且仁矣。”御笔赐名曰孝仁。
○召金富轼崔溱等置酒,命富轼读司马光遗表及训俭文。王叹美久之曰:“光之忠义如是,而时人谓之奸党,何也。”富轼对曰:“以与王安石辈不相能耳,其实无罪。”王曰:“宋之亡,未必不由此也。”
○夏五月。谒景灵殿。
○六月。赐崔伋等二十人及第。
○秋八月。出妃李氏卒,即资谦女也。虽以资谦故出,恩赉优渥。
○九月。遣祗候崔思永如金东京。
○冬十月。设百座道场于宣庆殿三日,饭僧三万。
○十一月。左常侍康英俊等上疏,论事十馀条,只许前枢密院事崔惟迪及僧义庄等还配本州。
○遣刑部员外郞陈灌如金,谢贺生辰。
○亲飨耆老及孝顺节义笃废疾者。
○遣尚衣奉御崔时允如金,贺正,户部员外郞王正彪,贺万寿节。
○以金若温守太傅推忠守正功臣门下侍中,仍令致仕。
○参知政事致仕金克俭卒。克俭无学术,然公勤不倦,累历中外,皆以果辨称,及当钧轴,但敦谨保位而已。
○十二月。以崔溱参知政事,李之氐知枢密院事,王冲为枢密院副使。
庚申十八年宋绍兴十年,金天眷三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泰州管内观察使完颜昺来,贺生辰。
○二月。门下侍中致仕金若温卒。若温古名义文。性恭俭廉正,力学。历仕中外,所至人便之。李资谦秉权,喜利者争附,若温与资谦为堂兄弟,而不相比。位虽华显,未尝以富贵骄人。
○三月甲申。大雪。丁亥。又大雪。
○夏四月。以任元敱判尚书兵部事,李仲为中书侍郞平章事。
○诏定禘礼服章之制。
○亲禘于大庙,加上九庙及十二陵尊谥。诏曰:“朕德不类,遭时多难,西贼犯顺,幸赖祖宗之德,旋即平定。今躬行禘享,推美加号,庶几恩泽,布及中外,可赦二罪以下。”
○五月。金东京知礼宾司事王杲来,报聘。
○赐彭希密等二十六人及第。
○闰六月。王祷雨于法云寺,又祷于外帝释院。
○宰臣金富轼任元敱李仲崔溱与省郞崔梓郑袭明等五人上书,言时弊十条,伏阁三日,皆不报,梓等乞罢不出。
○秋七月。王以郞舍所言,罢执奏官,减诸处内侍别监及内侍院别库,乃召崔梓等,令出视事,独袭明以所言不尽从,不起。右常侍崔灌独不预上书,供职如常,议者鄙之。
○八月。中书侍郞平章事崔濡卒。濡少敏悟,善属文,以清白公平,备历清显。晩有疾,步履甚难,犹不乞退。时人讥之。
○冬十月。赐金富轼金银鞍马米布药物,赏平西之功也。
○遣刑部员外郞朴纯冲如金,谢贺生辰。
○十一月。遣刑部员外郞黄周瞻如金,贺正,礼部侍郞崔𫍯,贺万寿节。
辛酉十九年宋绍兴十一年,金皇统元年。
编辑春正月。王太子冠。
○金遣同知宣徽院事赵兴祥来,贺生辰。
○御史中丞崔惟清等上疏论事,不报。
○金报皇帝受尊号改元。
○夏四月。遣礼部侍郞权迪右司谏金永若如金,贺上尊号。迪等至金境,金人以妨农时,不许入,乃还。
○秋七月。溟州道监仓使李阳实遣人入蔚陵岛,取菓核木叶异常者以献。
○九月。复遣权迪金永若如金。
○冬十月。设百座道场于禁中三日,饭僧三万。
○十一月。遣李之茂如金,谢贺生辰,朴台进,贺正,柳軓,贺万寿节。
○十二月。以任元敱李仲为门下侍郞平章事,崔溱为中书侍郞平章事,金仁揆为左仆射参知政事,李之氐为政堂文学,金正纯王冲知枢密院事。
壬戌二十年宋绍兴十二年,金皇统二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肇州防御使乌陵锡嘏来,贺生辰。
○谏官劾奏:“秘书少监宝文阁待制金精尝诣枢密金正纯第,使酒诟骂,国子司业起居注郑袭明请寓金富轼别第,失谏官体,请罪之。”于是,精落宝文阁待制,袭明落起居注。谏官又奏:“精罪重罚轻,请罢其职。”从之。
○二月。燃灯,金使请观乐,馆伴金端奏请许之。
○遣金巨公如金东京。
○三月。门下侍中金富轼三表乞致仕,许之,加赐同德赞化功臣号。
○赐高俦等三十人及第。
○夏四月。以任元敱判尚书吏部事。
○五月。参知政事金仁揆卒。仁揆女嫁李资谦子之彦,故资谦之败,坐贬知春州,既而召还复职。为人宽厚,不臧否人物,优游不断,但保禄位而已。然本茂族,又当资谦用事,未尝倚以骄人,此其可称也。
○金遣大府监完颜宗礼翰林直学士田瑴来,册王为仪同三司柱国高丽国王,仍赐冕服象辂鞍马等物,又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故事,受册命必于南郊,今宗礼等奉朝廷指挥,始于王宫颁诏。
○秋八月。移御长源亭。有一妇抱双生儿,谒于路,赐布二十匹。
○冬十月。御长源亭,阅射,中者赐物有差。
○遣同知枢密院事崔灌谏议大夫崔惟清如金,谢册命。
○亲享于大庙,赦。
○遣崔褎偁如金,谢贺生辰。
○十一月。金东京飞骑尉蒲察忠安来,报聘。
○遣使八道,察访州县官吏能否。
○遣李永章如金,进方物,李阳升,贺正,安正修,贺万寿节。
○十二月。以李之氐守司空左仆射,金正纯守司空知门下省事,韩惟忠为左仆射枢密院使。
癸亥二十一年宋绍兴十三年,金皇统三年。
编辑春正月己丑朔。日食。
○金遣洺州防御使萧嗣贞来,贺生辰。
○三月丙申。大雨雪,人有冻毙者。
○夏闰四月。太子纳司徒温之女为妃。
○五月。延德宫火。
○秋九月。以裴景诚知吏部事。景诚为承宣,取倡女为妻,谏官言:“景诚内行如此,不可居喉舌之职。”改除知御史台事,谏官又言:“委之风宪,尤非所宜。”论执不已,故有是命。
○冬十一月。设百座道场于宣庆殿三日,饭僧三万。
○遣兵部员外郞林仲如金,谢贺生辰,李德寿,进方物,尚食奉御尹彦旼,贺正,庾弼,贺万寿节。
○十二月癸未。太史奏:“大阳当食,不亏。”
○中书侍郞平章事致仕崔滋盛卒。滋盛性刚敏,历官无不称职。然丙午之乱,就李资谦私第执事,人以此少之。
○以李之氐金正纯参知政事。
甲子二十二年宋绍兴十四年,金皇统四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大府监萧隶来,贺生辰。
○亲祀圆丘。
○亲耕籍田。王五推,诸王三公七推,尚书列卿九推。还宫,赦,群臣表贺。
○二月。户部尚书致仕许载卒。载由刀笔吏起,以清白称。九城之役,以中军录事戍吉州,女真来攻,婴城固守。数月,城几陷,载筑重城以拒之,女真乃退,以功拜监察御史。然不学无术,附李拓,遂登宰司。及二人败,谏官极言其罪,贬知丰州。秩满,除兵部尚书,仍令致仕,台谏驳之。会西海道按察使奏:“载在丰州,有政绩,不可弃。”遂拜户部尚书致仕。
○宴群臣于大观殿,赐马人一匹。
○诏曰:“拓俊京虽失为臣之节,亦有卫社之功,可授检校户部尚书。”数旬,疽发背,死于谷州。其先本谷州吏,俊京贫贱不学,与无赖之徒游,求胥吏不得。肃宗为鸡林公,就其府,为从者,遂得枢密院别驾,九城之役有功,遂显。
○诏复齐民孝弟力田者。
○夏五月。赐金敦中等二十六人及第。敦中富轼之子也。初拟以第二,王欲慰其父,升为第一,因属内侍。敦中年少气锐,后因宫庭除夕傩礼,以烛燃牵龙郑仲夫髯,仲夫手搏辱之。富轼怒白王,将缚栲仲夫。然王异仲夫为人,乃令逃免,遂嗛敦中。仲夫海州人,方瞳广颡,白晢美须髯,身长七尺馀。初,其州上军籍,封臂送京,宰相崔弘宰见而异之,充控鹤禁军,昵侍左右。
○秋七月庚申。王子晫生。
○九月。以旗头军罗信刃伤所生,弃市。
○冬十月。设百座道场于宣庆殿三日,饭僧三万。
○飨耆老男女及孝顺义节鳏寡孤独笃废疾者,赐物有差。王行视孝子,亲问行实,感恻出涕。
○十一月。遣左司郞中朴义臣如金,谢贺生辰,卫尉少卿高莹夫贺正。
○十二月。王闻金主幸东京,遣秘书监郭东珣往聘,少府少监金龟符进方物,户部侍郞崔子英贺万寿节。
○以金正纯为尚书右仆射,韩惟忠参知政事,王冲为枢密院使,朴挺蕤为枢密院副使。
乙丑二十三年宋绍兴十五年,金皇统五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翰林直学士赵泂来,贺生辰。
○二月。枢密院副使朴挺蕤卒。挺蕤性宽大,出入台谏,务举大纲,不为苛察。其父永侯尝诫以忠孝之道,挺蕤颇欲自力。然夺其舅妾田庐臧获,使其母子饥寒,时议薄之。
○三月。遣阁门通事舍人徐恭如金东京。
○以崔梓同知枢密院事。
○夏四月。赐李资谦儿息谷六百硕。
○丙申。彗星见乾方十五日,长丈馀。
○五月。政堂文学参知政事李之氐卒。之氐公寿之子。擢第状元,拜右正言,持论公正,忤时宰,改殿中内给事,出按西海道。时,资谦当国,嗜利者争附,之氐虽与为族,而独不相比,资谦使者交午州郡,争取财赂,之氐痛禁,资谦恶之,出为平州使。及资谦败,召还,累迁为起居注。之氐风标英雅,秉心宽厚,文章政事为一时之杰。但吝啬财贿,父没,不分弟妹,家奴肆横,或至盗劫,不能检制,为时所讥。谥文正。
○赐赵文振等三十二人及第。
○六月乙亥朔。日食。
○甲申。大水,东界文涌二州山崩水涌,漂没城门人户甚多。
○金横宣使大府监完颜思海来。
○秋七月。北界昌朔龟义静龙铁七州及西海道海州蝗。太史奏:“今蝗虫四起,此乃国多邪人,朝无忠臣,居位食禄如虫。宜举有道之人,置之列位,以弭其灾。”
○八月。以韩惟忠判尚书礼部事修国史太子少保,王冲参知政事判工部事太子少保,崔灌为枢密院使判三司事,李仁实同知枢密院事太子宾客。
○参知政事金正纯卒。正纯起自寒素,尚气任侠,善射御。常语人曰:“男儿当立边功以取名位,安能郁悒,苟活里闾间哉。”适国家伐女真,请从军有功。出守和水二州,素不闲吏事,然不以簿书介意,但举大体,亦无废事。及从金富轼平西都,遂登政府。疾笃,拜推忠定难功臣守太尉门下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纯天资勇悍,意豁如也。但不学好货,专事侈靡,为时所短。
○冬十月。设百座道场于宣庆殿三日,饭僧三万。
○十一月。右常侍裴景诚谏议大夫崔𫍯等六人上疏言事,不报,郞舍皆乞罢,省中为空二日。
○金东京承信校尉飞骑尉王好古来,报聘。
○闰月。遣借卫尉卿井彦深如金,谢贺生辰,借户部侍郞安绰裕谢横宣,借殿中少监李之正贺正,借礼宾少卿李仁威进方物,借礼部侍郞芮乐全贺万寿节。
○十二月丁巳。立春夜,天有声如雷。太史占曰:“立春日,天鸣有声,至尊忧且惊。”
○门下侍中致仕金富轼上所撰新罗高句丽百济三国史。王遣内侍崔山甫就第奖谕,赐花酒优厚。
○以任元敱守太保判西京留守事,崔溱为门下侍郞平章事,韩惟忠为中书侍郞门下平章事太子少师,王冲崔灌为尚书左右仆射。
丙寅二十四年宋绍兴十六年,金皇统六年
编辑春正月。金遣卫州防御使完颜昪来,贺生辰。
○命太子引礼部侍郞郑袭明,讲书大禹谟。
○王宴金使于大观殿,遂不豫。
○赦。
○王疾笃,卜曰:“资谦为祟。”遣内侍韩绰徙置资谦妻子于仁州,百官就祷于普济寺,又祷于十王寺及庙社。
○二月。平章事任元敱与百官会宣庆殿,祷于皇天上帝曰:“天远而幽,固难议拟,人微且贱,可表信诚,辄殚犬马之悰,仰渎神明之鉴。昔者,武王在位,遘疾不瘳,周公作书,以身请代。古今虽异,忠义则同,此臣等所以泣血书辞呼天请命者也。惟冀苍旻曲从悃愊,愿以吾王之疾,移于臣等之躯,使历数以更增,致宗祧之有托,则臣等敢不蹈自新之路,谢既往之愆,迪上则陈善而闭邪,为民则兴利而除害,不作贪婪之行,勿为诡诈之方,清白惟勤,死生无变。苟渝盟于异日,必见殛于明神。”
○追复拓俊京门下侍郞平章事,召还其子孙官之,以巫觋谓俊京为祟故也。
○赦。
○遣内侍奉说决金堤郡新筑碧骨池堰,从巫言也。
○甲子。王疾大渐,传位于太子𬀪,制曰:“朕以凉德,叨缵丕业,临深驭朽,不知所图,天降之孽,疾疹不瘳。上惧天心,下愧民望,夙夜靡遑,思免厥咎。庶政万机,不可久旷,神器大宝,不可暂虚。太子𬀪处震之长,重离之明,元良之德,格于上下。是故,惟先王立爱之模,法三代与子之义,付之重任,主之三韩,必能稽若典章,以凝庶绩。自今已往,凡军国事务,并取嗣君处断。”
丁卯。遗诏曰:“朕荷皇天之眷命,承列圣之遗休,抚有三韩,二十五载,今者忧勤积虑,疾恙累旬,有加无瘳,遂至大渐。於戏,圣哲之道,知其存亡,佛老之言,一乎生死,此盖事之必至理之必然。归者顺变以不留,存者抑哀而善孝,此天下之达道也。咨尔王太子𬀪,忠孝之美,天资夙成,德业之隆,人望攸属,可即王位。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思蹈圣贤之懿则,无忝祖宗之耿光,文武百僚,同心协德,赞襄国政,保乂王家。”遂薨于保和殿。是日,太子即位于大观殿,上谥恭孝,庙号仁宗。史臣金富轼曰:“仁宗自少多才艺,晓音律,善书画,喜观书,手不释卷,或达朝不寐。及即位,闻明经申淑贫甚,召入内侍,受春秋经传。性又俭约,尝不豫,宰枢入内问疾,所御寝席无黄䌷之缘,寝衣无绫锦之饰。初年,宫中宦寺及内僚之属甚多,每黜以微罪,不复补,至末年,不过数人。日再视事,或奏事者稽迟,必使小臣趣之。专以德惠安民,不欲兴兵生事。及金国暴兴,排群议,上表称臣,礼接北使甚恭,故北人无不爱敬。词臣应制,或指北朝为胡狄,则瞿然曰:‘安有臣事大国而慢称如是耶。’遂能世结欢盟,边境无虞,不幸资谦恣横,变生宫闱,身遭幽辱,然以外祖之故,曲全其生,至如拓俊京,亦弃过录功,俾保首领,斯可以见度量之宽矣。故其薨也,中外哀慕,虽北人闻之,亦且嗟悼,庙号曰仁,不亦宜哉。惜乎,惑妙清迁都之说,驯致西贼之反,兴师连年,仅乃克之,此其为盛德之累也。”史臣金莘夫曰:“睿庙末年,属念房帷,驯致外家贪恣之行。仁宗幼冲即位,宰相韩安仁等不能长虑却顾,潜夺其权,而悁忿生事,反被窜戮。徒使奸凶跋扈,毒流三韩,至于射黄屋焚寝庙,胁至尊置私第,杀戮左右,祖宗之业,几于坠地,可以鉴矣。又惑于妙清寿翰阴阳之说,卒致西都之反逆者,何也。盖以天性一于慈爱,优游不断故耳。是以典刑未正于丙午之逆类,处置不均于西都之反民。又深信浮屠,贻害生民,可不惜哉。其不喜游宴,减省宦竖,恭俭以饬身,诚信以交邻,虽古帝王,何以加焉。”
三月甲申。葬长陵。
○尊母任氏为王太后。
○夏四月。以王生日为河清节,受群臣朝贺。
○东宫时僚属,并加恩赏。
○以任元敱为门下侍中定安侯。
○御仪凤楼,大赦。
○五月。赐宦者内侍西头供奉官郑𫍯甲第一区,乳媪夫也。
○秋九月。平章事李俊阳卒。俊阳本全州吏,以清白达。
○平章事韩惟忠卒。惟忠以勤俭正直,见重于时。
○冬十月。金遣清州防御使乌延遵礼少府少监乌居仁来,祭仁宗,同知中京路都转运司事萧谦来,吊慰,签书会宁府事曹兖来,命王起复。
○亲设百座道场于宣庆殿,遂幸球庭,饭僧三日。
○十一月。遣赵可仁如金,贺正。
○设八关会,御幕次受贺,命去殿上女乐。
○遣李阳实如金,谢恩,金阳晋进方物。
○平章事王冲乞致仕。诏:“冲清俭公平,身尚康强,其赐几杖,令视事。”
○遣梁元俊如金,贺万寿节。
○御史台奏:“鸭江都部署副使尹粹彦及兵船十一艘军卒二百九人溺死,兵马使不能指挥,以致于此,请罪之。”从之。
○十二月。诏:“来年燃灯,用正月望。”盖二月乃仁宗忌月,故改行之,以为恒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