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七修類稿
卷十九
卷二十 

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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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無年號,不過紀甲子而已,世以始於文帝後元年,不知後元由前有元年,故稱後也。如景帝則又有中元、後元,皆欲延年之意耳。至武帝建元年,方為有號之初,而劉氏據《封禪書》得鼎改元,辯以年號之起,實在元鼎;其前皆有司追補,以足武帝之始。又據元封改元,始有明詔為證,而夾漈鄭氏,亦以為是。予以既為元封改元,始有明詔,則當以元封為始,又何為年號之起,實在元鼎。然則元狩因得白麟而稱,元光因見長星而稱,又何不可乎?至於元封有詔,偶爾因是年巡邊封禪之後,大頒天下,故曰以十月為元封,不當據此即以為始。若以其前有司補稱,則末年復如文、景稱後元一、二年,又不可以補其名耶。但光武建武,共該三十三年,至三十一年之時,因封禪後,又加中元二字,猶景帝中元意也。今史即以為改元,明係以中元,另起錯矣。觀範史於《祭祀志》內載,本年封禪後赦天下之詔曰:「以天下三十二年為建武中元元年。」尚冠建武於首可知也。大抵一帝止是一號,最為有理,但遇事遇端,遂屢易之,豈如本朝高出上古。

湯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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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泉在處有之,惟溫熱不同,皆有硫黃之氣。書載驪山、黃山者無腥焉,人皆祖《博物志》。凡水出石硫黃者溫,予考《本草》石硫黃出東海牧羊山谷中及太山、河西山,礬石液也。然則於地之泉,何所係耶?而湯泉之地,又出於三山之外也。就而言之,予又親見巢縣湯泉,與河流止隔尺許,豈石黃所流之水氣不通於彼歟?唐子西以謂自是水性一種,如人吹氣則寒,嗬氣則熱,予意人氣之有溫涼,如天之氣然也;豈人之津液,亦有寒熱者耶?不可概論明矣。昨讀耿南仲《黟山香溪泉記》有曰:「泉蓋硃砂所發,好事者汲以澄砂之藥。」《苕溪漁隱》亦曰:「黃山是硃砂泉,春時色紅以此。」復思《本草》有土硫黃出溪澗中,多腥臭,在處有之;然則泉既有腥,安知澄之無黃也。隔咫尺而寒熱所分者,此地脈所來之源不同,其溫熱相去者,黃之於地有多寡,而源之來也有遠近耳。以此論之,蘇子詩謂: 「自憐耳目隘,未測陰陽故。」豈非因一石字及有無腥者惑之歟?若驪山之無腥者,李賀詩云:「華清宮中礐石湯,徘徊百鳳隨君王。」此又源之出於礜也。又聞出硫黃之地,泉反不熱,此則氣既泄之於外,而地脈又或不通於泉也。若謂諸泉可以洗人瘡疥,益人顏色,以昔人詩有「誰知馬上腰金客,洗去塵顏換玉顏」之說;又謂始皇被神女唾生瘡,入湯立愈。殊不知詩乃好事者之為,而始皇事實妄誕。而《本草》溫湯之下又不收也,吾嘗親浴溫泉,翼日,瘡發於背,故《本草》以諸瘋疾在皮膚者可浴,浴幹當大虛憊,宜即補養,餘則不可輕入。諸瘡非瘋也。近時燕泉何先生,反以神女之事出於《本草》,今並書之。

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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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人食蚌肉,謂之食淡菜。予嘗思之,命名不通,如以淡為啖固通,而菜字義亦不通。又嘗見《昌黎集》載:孔戣為華州刺史,奏罷明州歲貢淡菜。亦是此淡字,竟不能通。後見廣人云:南海取珠者名曰蜑戶。蓋以蚌肉乃取珠人所常食者耳,賤之如菜也,其義始通。後讀《輟耕錄》,益知久有烏蜑戶,則孔奏之字亦訛書者;予若改為啖食之啖,則又為改金銀車者乎。

老泉為子瞻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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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蘇號老泉,長公號東坡,人所共稱也。而葉少蘊《燕語》云:蘇子瞻謫黃州,號東坡居士,其所居之地也;晚又號老泉山人,以眉山先塋有老翁泉,故云。又梅聖俞有《老人泉》詩,東坡自注云:「家有老人泉,公作此詩。」又嘗聞有「東坡居士老泉山人」八字共一印,而吾友詹二有東坡畫竹,下用「老泉居士」 朱文印章。據此,則老泉又是子瞻號矣,然豈有子犯父號之理?而歐陽公作老蘇墓誌,但言人號「老蘇」,而不言其所自號,亦可疑者,豈此號涉一老字而後人遂加其父耶?葉、蘇同時,當不謬也。

名同人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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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見南越伏波廟一碑,以伏波將軍姓路氏,心且疑之。後讀《前漢書》,武帝時有路博德討南越,封伏波將軍。始知馬援討交趾,亦南越地也。今世止知馬援也,若三國魏將夏侯惇,亦封伏波將軍,不因南越者眾也。彼如徐稚子下陳蕃之榻,而周璆亦下陳蕃之榻;稚子則見於《本傳》,而周璆事見於《陳蕃傳》中;亦兩人而一事,世止知徐穉也。又赤鬆子,神農時雨師,乃張良欲從之遊者,事見劉向《說苑》,晉黃初平叱石者,因易姓為赤鬆子,見葛洪《神仙傳》,今金華赤鬆觀,乃其升仙地也。今人止知張良之言。又葛洪煉丹於羅浮山成仙;晉咸和時人葛貴,一名仙翁,亦煉丹而成仙者,梁大同時人,今人即以葛洪為仙翁也。又漢明帝時,葉令王喬,乃飛舄者也;周時王子喬,吹笙者也。《神仙傳》曰:「蜀人王喬,食肉芝者也。」《史記·封禪書》註:「緱氏仙人庵王喬,犍為武陽人。」亦四人同名而皆仙,世止知葉令王喬,因注之。

紅葉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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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題詩,凡有五焉:《本事詩》云:顧況在洛,乘間與三詩友遊苑中,坐流水上,得大梧葉,題詩云:「一入深宮裏,年年不見春;聊題一片葉,寄與有情人。」況吸日亦題葉放於上流,詩云:「愁見鶯啼柳絮飛,上陽宮女斷腸時;君恩不禁東流水,葉上題詩寄與誰?」十餘日,客來苑中,又於水上得葉詩以示況,曰:「一葉題詩出禁城,誰人酬和獨含情?自嗟不及波中葉,蕩漾乘春取次行。」《雲溪友議》云:明皇時,虢國寵盛,宮女咸怨,書落葉隨禦溝水流出云:「舊寵悲秋扇,新恩寄早春,聊題一片葉,將寄接流人。」顧況聞而和之,即前四句,無後復出之事。又盧渥應舉,拾紅葉於禦溝,置之巾笥,及宣宗省放宮人,而盧娶其一宮人,偶睹紅葉,籲嗟曰:「當時偶題,不意郎君收藏。」遂為奇事。詩云:「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殷勤付紅葉,好去到人間。」《北夢瑣言》云:「進士李茵,嘗遊苑中,見禦溝紅葉題詩,句曰,與盧渥同。」《玉溪編事》云:侯繼圖秋日登大慈寺樓,倚欄,忽木葉飄墜,上有詩曰:「拭翠斂愁蛾,為鬱心中事,搦筆下庭除,書成相思字。此字不書名,此字不書紙;書向秋葉上,願逐秋風起,天下有情人,盡解相思死。」《談藪》以為雖出多書,止則一事,傳記者自異耳。予逐書細考,意此必三事也:《雲溪友議》第一段,即《本事詩》之紀也,名既同矣,雖有「舊寵」、「新恩」二句,韻腳又是,焉知記者非忘之而自補之耶?若李茵者,即盧渥之事,此《北夢瑣言》之差記而事故略焉,不然,何其詩之同邪?侯繼圖詩既不同於二人,事亦大異,豈可因題葉而即以為一事目之也?況《雲溪友議》一書而紀二事,豈有差之理耶?但後之小說《流紅記》,又訛而為於祐之事,言多鄙妄,此則可笑。

蝦蟆類毛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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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昌黎答《柳柳州食蝦蟆》詩,大類《毛穎傳》,其曰:「雖蒙勾踐禮,竟不聞報效,大戰元鼎年,孰強孰敗撓?」此尤其似者也。吳人多喜食之,至春時,鼓吹滿野,無賴男子取以為生,而價亦不廉,此詩末云:「而君復何為,甘食比豢豹。」是如此味者,不獨吳人然也。

巾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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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以小板書冊為巾箱板,以其可置於巾箱也,不知起於南齊衡陽王鈞。

適怨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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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錦瑟》詩中二聯,蘇子謂藏「適怨清和」四字,嘗舉所以告歐陽也。後人不知,遂以蘇公自得之見。然《古今樂志》曰:錦瑟之為器也;其柱如弦數,其聲有適怨清和之音。

南濠誤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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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少卿都南濠穆,博學好古,著述滿家,一時人物所不及也。文跋中有記宋思陵宸翰一條,誤以王倫為王文正公旦之弟也,一時不思。文正乃真宗時相,年齒之遠,豈至高宗時耶?此白璧微瑕,於予有忘年之愛,故為正救之忠臣耳。

大夫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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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夫,乃秦爵之第九級者,接《史記》云:封其樹為五大夫。後人不解,謂鬆封大夫者五株,且唐陸贄作《禁中鬆》詩云:「不羨五株封。」又李商隱有《五鬆驛》詩云:「獨下長亭念過秦,五鬆不見見輿薪。」遂漫延而不可解矣。有辨之者,尚未明白,獨《雲穀雜記》引如曹參賜爵七大夫,遷五大夫是也。何其快哉!予又思今上虞有五大夫裏,必當時有此一等之爵者居焉。

歷代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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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曰均台,又曰念室;殷曰動止,曰羑裏;周曰圜土,曰稽留,曰深室,曰虎穴;秦曰囹圄;漢曰若盧,曰都傳,曰寺互,曰請室、狴犴;晉曰黃沙;魏曰司空;總名曰圜扉、圜牆。

澄心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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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嘗紙,陳後山以謂膚如卵膜,堅潔如玉。此必見之,而言之得如此真也。但在宋時亦罕睹,劉貢父詩云:「當時百金售一幅,澄心堂中千萬軸;後人聞此那復得,就使得之亦不識。」予嘗見一幅,堅白則同,但差厚耳;及宋板所拓六帖之紙,亦似之,又覺差少黑也。世以此紙為宋物,殊不知澄心堂及南唐烈祖徐知誥金陵燕居之名。宋時即誤以為知誥之子元宗所造,《詩文發原》以為後主所造,皆非也,故《後山叢談》辯之。今《徽州志》又以為出於彼地,與李廷珪墨為二絕,則誤之尤甚矣。諒後山宋人,且嘗見之,辯為烈祖所造無疑。惜歐陽公亦曰「但不知出處」。

僧寺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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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明帝聞西天竺國有號為僧者,知往過未來之事,遣蔡愔等訪之。愔見摩騰,乃要歸漢。後聽陽城侯劉峻等出家,則中國漸有僧也。至於五胡石、苻之世,則又大漫矣。然摩騰初來,舍於鴻臚寺,寺蓋待納四夷賓客之館,故秦名典客者即是也,白馬馱經,並藏於是。後明帝於東都城門外另立精舍,以處摩騰與經,遂名曰白馬寺,此僧寺之所由始。若夫止以寺名,非可專於佛也。葉夢得《石林燕語》以白馬寺即漢鴻臚舊館,但改鴻臚為白馬耳,故後世浮屠之居曰寺。此非也。堂堂漢朝,更不能創一佛寺,而即以待納四夷之館為之耶?又觀之名有三:一曰藏書所,漢東觀是也;一曰遊觀處,謝玄暉賦屬玉觀是也;一曰高可望,黃帝內傳置元始真容於高觀上是也。今老氏居本高觀始,然亦非專於老也。至宋徽宗專尚老氏,宣和元年,因降手詔,盡改天下之寺曰宮,改院曰觀,改僧曰德土,改尼曰女德,又盡廢鐃鈸之類,納之官府,此又不可不知也。

重名美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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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有飛燕,唐寶曆中亦有飛燕;與元稹私者崔鶯鶯,與張浩私者李鶯鶯;鄭還古通者沈真真,韓真卿通者謝真真;山谷贈詩者費盼盼,建封娶者關盼盼。

錦瑟無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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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詩,玉溪生作也,《續筆》解云:說者以錦瑟為令狐丞相待兒小名,此篇皆寓言,而不知五十弦所起。然既舉其名,而復引諸書明箜篌之義,似將以箜篌為錦瑟也;且言起於漢武后,雖能引《史記·封禪書》之說,亦不能引《世本》五十弦起於伏羲,知尾而不知首,可哂也。況五十弦之義,一無所解,按《琴瑟中論》曰:朱襄氏使士達制為五弦之瑟,瞽叟判為十五弦,舜益之為二十三,又有二十七之說。以理考之,樂聲不過乎五,則五弦、十五弦、小瑟也;二十五弦,中瑟也;五十弦,大瑟也;彼謂二十三、二十七者,然三於五聲為不足,七於五聲為有餘,豈非惑於二變二少之說而遂誤耶?觀此,則弦之多寡有自矣,若錦瑟雲者,即大瑟之謂也。故《古今樂志》云:錦瑟之為器也,其弦五十。但無端二字,似乎不通,俟知詩者詳焉。

箜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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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本師延為空國之侯所製,故名之也。後出桑間濮上,師涓為晉平公鼓焉;鄭、衛分其地而有之,因命淫樂為鄭、衛焉。故《釋名》曰:「靡靡之樂。」 《樂府錄》亦曰:空候乃鄭、衛之音,以其亡國之聲,故號空國之侯。訛而為箜篌是也。應劭以漢武令樂人侯暉所作,以祠太乙,杜佑因曰:「因樂人之姓,非師延所作。」非也。蓋春秋時已有之矣,其形似瑟而小,其弦有七,用木撥彈之。近楊狀元慎得其器於蜀,左史李芝山雲,侯暉損瑟之二弦,加箏之九弦,為二十三弦,其音多擘,其聲多靡。又曰:至宋大晟樂,改為十四弦。經李知幾之詩為證,此必然也。嗚呼!其器久無,其音絕傳,今有之,惜未見耳。予又考古辭《公無渡河》、隋《昔昔鹽》,多彈此器;唐李憑最為妙手,故楊詩云:「本是空侯樂,今為蜀國弦;新聲晉師發,舊譜李憑傳。」

伯夷叔齊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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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見《論語》疏引春秋《少陽篇》云: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叔齊名智,字公達;伯長叔次也;夷、齊,諡也。胡明仲以為彼以去國隱居終身,又誰為之諡哉?如伯達、仲忽,名也已。予以既為之名,則少陽所雲姓名,又何謂哉?或者死後人諡之耳。且諡法曰:執心克莊曰齊,安心好靜曰夷,庶可加也。惜《少陽篇》不知是何書也,後又見《孔叢子》註:夷、齊之父墨胎氏,名初,字子朝。

名諱壽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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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稱名,死稱諱,自古而然。故古今名公作亭堂等記,則曰公名某,作誌名神道碑,則曰公諱某。今人不察,於是凡遇人則請問曰尊諱,答人者曰諱某。又稱人之母曰壽堂,以謂崇敬,殊不知邱墓祭祀之處乃壽堂也。按陸土衡輓歌云:「壽堂延魍魎。」注曰:「壽堂,祭祀處也。」言既死於祭祀之處,獨相處魑魅耳。林甫有《壽堂詩》曰:「湖外青山對結廬,墳前修竹亦蕭疏,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觀此可知矣,今皆背義而言,可發一笑。

延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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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季子碑在鎮江,其文曰:「有吳延陵君子之墓。」世傳為孔子書,《學古編》以為古法帖,止云:「嗚呼!有吳君子而已!」篆法敦古,似乎可信。今碑妄增「延陵之墓」四字,除「之」字外,三字是漢人方篆,不與前六字合;又音「君子」字作「季子」,顯見其謬。蓋漢器蜀郡、洗郡,「郡」字半片,正是此 「君」字也。歐陽公《金石錄》又以為孔子平生未嘗至吳,蓋以《史記》世家考之,推其歲月蹤跡,南不逾楚之故。復引張從申《疑記》云:舊石湮滅,玄宗命殷仲容模拓以傳。是開元以前已有本矣。予按歐陽、子行,皆辨非孔子,明矣。或者即仲容所書,借孔子以欺世,此秦觀所以疑唐人之所書有見也。《丹鉛續論》又謂:陶潛作《季劄讚》曰:「夫子戾止,爰詔作銘,謂題有吳,延陵君子。」此可證為古有。據此,則子行敦古可信之言又是也,但陶集無此讚,載藝文集,知今非全集也。

王公孫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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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弘有五:一在齊,為孟嘗君見秦昭王;一在中山,為參乘,言司馬喜相求;其一在越,斷發為王騎;其一為漢平津侯;其一明帝時幽州從事,交通楚於英,見於虞延一傳。

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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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以山東蒙陰縣山所生石蘚,謂之蒙茶,士大夫珍貴,而味亦頗佳,殊不知形已非茶,不可煮飲,又乏香氣,而《茶經》之所不載。蒙頂茶,四川雅州,即古蒙山郡。其《圖經》云:「蒙頂有茶,受陽氣之全,故茶芳香。」《方輿勝覽》、《一統誌·土產》,俱載蒙頂茶。《晁氏客話》亦言,雅州也。白樂天《琴茶行》云:「李丞相德裕入蜀,得蒙餅,沃於楊餅之上,移時盡化,以驗其真。」文彥博有《謝人惠蒙頂茶》詩云:「舊譜最稱蒙頂味,露芽雲液勝醍醐。」吳中復亦有詩云:「我聞蒙頂之巔多秀嶺,惡草不生生荈茗。」今少有者,蓋地既遠,而蒙山有五峰,最高曰上清,方產此茶,且常有瑞雲影相現,多虎豹龍蛇,人亦罕到故也。但《茶經》品之於次。若山東之蒙山,乃《論語》所謂東蒙主耳。

公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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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濟之事,已載於「奇謔類」矣,乃朝邑誌之言。予以誌或紀怪,近時之事可妄傳耶?況以革除遺事中相同。昨見後漢《公昉碑》,亦曰公昉遇真人,服神藥後,移意萬里即到;又知鳥獸語,則知程事不誣。且漢人刻之金石,惟恐後人之不信也,然其得神藥即能如此,是不假修為,而亦數也夫。

州名稱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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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嚴光本姓莊,因避顯宗之諱,遂稱嚴氏。范曄作史,不究其由,遽曰嚴光,其台其灘,遂俱以嚴稱,循習之訛,已可笑也。宋宣和間,方臘作亂,又遂改睦州為嚴州,至今不知其義,尤為可笑。故宋俞無德有詩曰:「千載英風想子陵,釣台緣此幾人登?誰知避諱更嚴氏,灘與州名總誤稱。」此已見於他書,奈無此詩之明白也。又如蘇州,因吳王殺伍子胥投之江中,後人憐而立祠於江邊之山,遂名胥山;吳王又築台於山上,人亦稱為胥台也。吳既國滅,台亦無矣,人又稱為孤胥山,言獨胥山在耳;及稱台,亦曰孤胥台。奈何吳人稱胥為蘇,訛孤為姑。後隋平陳,因姑蘇山名,遂更郡為蘇州,至今山、台俱名為蘇也。故《蘇志》誌姑蘇蘇山曰:「舊名姑胥。」可知矣,然「姑」字又訛。如蘇之匠門,因幹將墓故名,吳人稱將為匠,今改別名矣。

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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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子》載:聖燈,俗曰神燈,天下山之大處,往往有之。故數峨眉、衡山、匡廬等處,謂山之精英之氣,發之為光怪耳。予意此固理也,故傳有聖燈岩之名。然時有神祠之地,每每人亦多見,何也?蓋兵死之人,牛馬之血,皆足為磷,豈有生也有來,而死也有為者;英靈之氣,又不可成光焰耶?但彼之聖燈為常,十之九也;此燈為變,十之一耳。

黃堂五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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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覿尺牘》曰:「蘇郡太守之堂,數因失火,以雌黃塗而禳之,故曰黃堂。後天下盡稱之。」非也。天子之居曰黃闥,三公曰黃閣,給事曰黃扉,太守曰黃堂。《遁齋閑覽》云:漢時朝臣出為太守,增一馬,故曰五馬。蓋漢制公卿皆駟馬故也。若曰:北齊柳元伯五子同時領郡,時稱五馬,非矣。

《易》乾卦三爻,皆取龍為象,蓋陽物也。《埤雅》云:龍卵生,陽物也,具九九之數。《戴禮》、《說文》皆以龍為鱗蟲之長。古今所言,不過如此。昨見《伊川語錄》謂:「龍謂陰物,出則濕氣蒸然成雲。」又曰:「龍只是獸,茅山華陽洞常有之,形狀殊可愛,然不齧人,五台山者則傷人矣。嘗有人穿地得卵,寄於金山寺中,龍能湧水入寺取卵。」又曰:「龍以卵生,亦非神物;更一等龍,必須胎生。」愚意龍為神物,變化不測,如《筆談》所紀彭蠡一事甚明,恐茅山所有,即古人之豢龍,非真龍也,乃其形相似者。若以為陰物,恐必不然,不知何據也。曰獸類,曰胎生,證之諸書不同。予意傳雲,龍生九子為某為某,此亦獸之類歟?故《本草》收入獸部。至於胎生,則《本章》有龍胞龍胎之物,陶隱居自以親見,形體俱存,此又或有胎生者也。不料,大儒誤之耶?抑傳寫者誤之耶?錄俟博物君子。

《皇圖要記》曰:伏羲化蠶為絲,又黃帝四妃西陵氏始養蠶為絲,而干寶《搜神記》以為古有遠征者女,思父,語所養之馬曰:「若得父歸,吾將嫁汝。」 後馬迎父歸,見女輒怒。父殺馬,曝皮庭中,忽卷女飛去,下於桑間,化蠶。故《乘異集》載:蜀中寺觀,多塑女人披馬皮,謂之馬頭娘,以祈蠶也。予意化蠶之說荒唐,而西陵氏養蠶者為是,但世遠不可稽也。若干寶所記,但因馬頭娘一事,遂駕空而神其說。所謂馬頭娘者,本荀子《蠶賦》「身女好而頭馬首者歟」一句。又荀子嘗為蘭陵王,或世訛而為馬明王也,此干寶、《乘異》,皆因言以成訛耳。但蠶乃馬精所化,故古人禁原蠶,恐傷馬也。白畺蠶擦馬齒,馬即不食,可見矣。欲祀其神,古者后妃享先蠶。先蠶,天駟也,非馬之精而何?漢舊儀又曰:「蠶神,苑窳婦人,寓氏公主。據此,則始於西陵氏可知,故世以蠶為婦人之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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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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