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歴代通鑑輯覽 (四庫全書本)/全覽2

全覽1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 全覽2 全覽3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一
  晉
  孝恵皇帝
  乙丑永興二年夏四月張方復廢羊後
  秋七月東海王越自領徐州都督傳檄討張方
  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刼遷車駕勸東海王越討之越傳檄山東紏率義旅迎天子還舊都徐州長史王修説刺史東平王楙字孔偉義陽成王望之子以州授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楙自為兗州刺史於是范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故將公師藩公師複姓蒲陽平人㓂掠趙魏
  成都王頴既廢河北人多憐之其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趙魏衆至數萬初上黨武鄉晉縣故城在今山西遼州榆社縣羯人晉書匈奴傳北狄入居塞內者十九種羯其一也石勒字世龍初名㔨㔨音佩有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饑東嬴公騰執諸胡於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漢縣今屬山東東昌府人師懽奴懽竒其狀貎而免之懽家鄰於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羣盜及藩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藩攻陷郡縣轉前攻鄴范陽王虓遣其將茍晞擊走之胡三省曰石勒始此
  八月東海王越范陽王虓發兵西豫州刺史劉喬字仲彥南陽人拒之太宰顒遣張方助喬冬十月襲虓破之
  東海王越留琅邪王睿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西屯蕭縣注見前范陽王虓自許屯於滎陽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使虓領豫州喬以虓非天子命發兵拒之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蕃琨之父為淮北䕶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虓於許遣其子祐拒越於靈壁蕭縣地名非今靈壁縣也東平王楙在兗州徴求不已郡縣不堪命虓遣茍晞還兗州徙楙青州楙不受命與劉喬合顒聞山東兵起甚懼表成都王頴都督河北諸軍事復鎮鄴詔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顒得喬上事下詔稱劉輿脅虓造逆令鎮南將軍劉𢎞征東將軍劉準與喬併力以張方為都督共㑹許昌誅輿兄弟使頴與石超等據河陽為喬繼授𢎞遺喬及越書使解怨釋兵同奬王室皆不聽𢎞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搆於羣王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日者也謂宜速詔越等兩釋猜疑各保分局自今有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時顒方拒闗東倚喬為助不納喬乗虛襲許破之琨輿及虓俱犇河北𢎞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帥諸軍受越節度既而虓遣琨乞師於王浚遂擊斬石超於滎陽東迎越又擊劉祐於譙殺之喬衆潰走
  有星孛於北斗
  十一月將軍周權矯詔立羊後事覺伏誅
  於是太宰顒矯詔敕留臺賜後死司𨽻校尉劉暾等上表理後無罪顒欲收暾暾犇青州然羊後以是得免
  十二月成都王頴據洛陽
  陳敏據江東劉𢎞遣江夏太守陶侃將兵討破之初敏既克石氷事見前自謂勇略無敵遂據歴陽以叛呉王常侍甘卓棄官歸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別將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略諸郡遂據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內史周玘為安豐魏郡治安風安風注見前太守豪傑名士咸加收禮循佯狂得免玘亦稱疾不赴敏疑諸名士不為已用盡欲誅之滎曰將軍神武不世若能委信君子散蒂芥之嫌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乃止太宰顒以張光為順陽晉郡治鄼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光化縣太守帥步騎討敏劉𢎞遣江夏太守陶侃屯夏口又遣南平晉郡治作唐故城在今湖南澧州安鄉縣太守應詹字思逺南頓人璩之孫督水軍以繼之侃與敏同郡又同嵗舉吏或謂𢎞曰侃脫有異志則荊州無東門矣𢎞不聽侃遣子洪詣𢎞以自固𢎞引為參軍資而遣之曰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敏遣陳恢冦武昌侃與戰屢破之又與皮初張光共破錢端於長岐地名胡三省注在江夏界或謂𢎞曰張光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𢎞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不為也乃表光勲請加遷擢敏據江東踰年刑政無章子弟凶暴廬江內史華譚以書讓顧榮周玘榮玘見之甚慙乃密遣人告征東將軍劉凖使發兵臨江已為內應準許之於是榮玘及甘卓紀瞻等共攻敏敏衆潰單騎北走追斬之傳首京師 紀瞻字思逺秣陵人
  丙寅光熈元年晏平元年 是嵗成始建國號與漢凡二僭國春正月戊子朔日食
  太宰顒殺張方成都王頴奔長安
  東海王越之起兵也使人說太宰顒令奉帝還洛約與分陜為伯顒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勢之地國富兵彊挾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於人顒乃止及劉喬敗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𢎞以突騎鮮卑烏桓為越先驅顒懼欲罷兵恐方不從乃誘方帳下督郅輔使殺方送首于越以請和越不許遣祁𢎞等帥鮮卑西迎車駕宋胄等進逼洛陽頴奔長安
  三月五苓夷寧州附塞部落之名冦寧州晉置治建寧郡今雲南曲靖府是寧州頻嵗饑疫五苓夷彊盛遂圍州城㑹刺史李毅病卒其女秀明逹有父風衆推領州事秀奬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後毅子釗自洛往州人奉以為主釗遣使詣京師求刺史朝廷以王遜為南夷校尉兼刺寧州遜招集離散撃平叛夷州境復安 王遜字邵伯魏興人
  夏四月東海王越進屯溫遣祁𢎞入長安奉帝東還太宰顒遣兵拒祁𢎞等於湖𢎞擊破之遂西入闗又破其兵於覇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在鳯翔府郿縣東南即禹貢終南漢書作太壹𢎞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百官奔散𢎞等奉帝乗牛車東還闗中皆服於東海王越顒保城而已
  六月至洛陽復羊後
  成都王雄稱成皇帝
  雄即帝位國號大成初范長生詣成都雄門迎執版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至是以為天地太師時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從之
  秋七月乙酉朔日食
  八月以東海王越為太傅錄尚書事范陽王虓為司空鎮鄴
  越以庾敳字子嵩鄢陵人為軍諮祭酒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郭象字子元河南人為主簿阮修為行參軍謝鯤為掾敳等皆尚虛元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越皆以其名重辟之
  荊州都督新城公劉𢎞卒諡曰元
  時天下大亂𢎞専督江漢威行南服事成則曰某人之功如敗則曰老子之罪每有興發手書守相丁寧欵密人皆感悅爭赴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至是卒
  九月頓邱晉郡本漢縣注見前太守馮嵩執成都王頴送鄴兗州刺史茍晞擊斬公師藩冬十月范陽王虓卒長史劉輿誅頴
  祁𢎞之入闗也成都王頴自武闗奔新野㑹劉𢎞卒司馬郭勱作亂欲奉頴為主不克而誅頴遂北濟河收故將士欲赴公師藩頓邱太守馮嵩執送鄴范陽王虓幽之而茍晞亦擊斬藩十月虓卒長史劉輿以頴素為鄴人所附偽稱詔賜死穎官屬皆先逃散惟盧志不去至是收而殯之太傅越召為軍諮祭酒越又將召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汚人及至越踈之輿宻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黙識之每會議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即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
  十一月帝中毒崩太弟熾即位是為懐帝尊皇后曰恵皇后立妃梁氏為皇后
  帝食䴵中毒而崩或曰太傅越之鴆也羊後自以於太弟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露版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宮即帝位尊后曰恵皇后居𢎞訓宮帝始遵舊制於東堂聽政每至宴㑹輒與羣臣論衆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壬午朔日食劉友益書法於是一嵗三食千三百六十餘年惟此而已南陽王模字元表宣帝弟高宻王泰子誅河間王顒
  太傅越以詔徴顒為司徒顒就徴模自許昌遣將邀殺之
  葬太陽陵
  尹氏起莘曰晉恵之為君動輒受制於人如嬰兒玩弄於股掌之上欲東而東欲西而西莫適為主是以始焉不保母后次焉不保其妻子終焉不保其身昏愚亦已甚矣
  以劉琨為并州刺史
  劉輿說太傅越遣琨鎮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而徙東燕王騰騰以迎駕㓛進封鎮鄴越從之琨至上黨騰即自井陘東下時并州饑饉數為胡冦所掠吏民萬餘人悉隨騰就穀兾州號為乞活所餘戸不滿二萬冦賊縱橫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鬬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毀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稱集
  孝懐皇帝
  丁夘永嘉元年春二月羣盜王彌冦青徐
  初⿰音堅漢縣故城在今山東登州府黃縣令劉栢根反王浚討斬之其長史王彌遂為羣盜至是冦青徐殺東萊太守既而為茍純晞之弟所敗遂降漢陽平劉靈少貧賤力制犇牛走及奔馬甞撫膺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自稱將軍冦掠趙魏藩死與王彌俱降漢
  立清河王覃弟詮為皇太子
  太傅越出鎮許昌
  帝親覽大政留心庶務越不悅固求出藩
  以南陽王模都督秦雍等州軍務
  夏五月羣盜汲桑石勒入鄴殺都督新蔡王騰騰於是年三月改封復攻兗州太傅越遣茍晞討之
  公師藩既死汲桑逃還苑中茌平牧馬苑也更聚衆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向輒克遂進攻鄴時鄴中空竭而新蔡王騰資用頗饒性吝嗇臨急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桑遂入鄴殺騰焼宮大掠而去南擊兗州太傅越使茍晞等討之相持數月互有勝負
  秋七月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掦州諸軍事鎮建業
  睿至建業以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乆之士大夫莫有至者㑹睿出觀褉胡三省注漢儀季春上已官及百姓皆褉於東流水上應劭曰褉潔也於水上盥潔之也導使睿乗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之循榮皆應命以循為吳國內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壼卞以邑為氏壼字望之濟陰人為從事中郎周玘劉超字世瑜琅邪人張闓字敬緒吳張昭曽孫孔衍字舒元孔子二十二世孫皆為掾屬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絶
  茍晞擊汲桑石勒大破之桑走死勒降漢
  茍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奔馬牧為人所殺勒奔樂平晉郡今為縣屬山西平定州太𫝊越加晞都督青兗諸軍事晞屢破彊冦善治繁劇威名甚盛其從母依之奉飬甚厚其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固求之乃以為督䕶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聴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將也其用法嚴峻如此胡部大張㔨督等胡人一部之長呼為部大姓張氏名㔨督擁衆壁於上黨石勒徃從之因說㔨督等與俱歸漢漢王淵以勒為䕶漢將軍平晉王
  冬十一月戊申朔日食
  以王衍為司徒
  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頼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字平子為荊州都督族弟敦字處仲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澄至鎮日夜縱酒不視庶務雖冦戎交急不以為懐
  太傅越自領兗州牧徙茍晞為青州刺史
  初越與晞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淊説越曰兗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晞有大志非純臣也若徙之青州公自領兗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然自領兗州牧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青州刺史王敦徴為中書監越晞由是有隙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謂之屠伯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
  是時拓䟦祿官卒弟猗盧統攝三部見前與廆通好
  戊辰二年漢永鳯元年春正月丙午朔日食
  二月太傅越殺清河王覃
  夏五月漢王彌冦洛陽張軌遣督䕶北宮純入衛擊破之
  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陷郡縣遂入許昌張軌遣北宮純將兵衛京師與彌戰數敗之彌走平陽漢王淵遣侍中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及至拜司𨽻校尉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貢獻不絶
  冬十月漢王淵稱皇帝
  漢王淵徙都蒲子即春秋晉蒲城注見前稱皇帝大赦改元是歳漢石勒劉靈冦汲魏頓邱三郡百姓望風降附靈後為王浚將祁𢎞所殺
  己巳三年河瑞元年春正月朔熒惑犯紫微
  漢徙都平陽
  漢太史令宣於複姓修之以星變言於漢主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蒲子﨑嶇難以乆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淵從之時汾水得玉璽淵因改元河瑞
  三月以山簡字季倫濤之子都督荊湘元年分荊廣二州置統長沙始興等九郡等州軍事
  簡督荊湘交廣四州嗜酒不恤政事初荊州冦盜不禁詔起劉𢎞子璠為順陽內史江漢間翕然歸之簡表璠得衆心恐百姓刼以為主詔徴璠為越騎校尉南州由是遂亂父老莫不追思劉𢎞
  太𫝊越入京師殺中書令繆播字宣則蘭陵人帝舅王延等十餘人
  越入京師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太傅専制威權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來必有所誅帝之為太弟也與繆播善及即位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字伯蔚曽之孫太史令髙堂沖並參機宻劉輿潘滔勸越誅之越乃誣播等欲為亂遣甲士三千人入宮執播等十餘人於帝側付廷尉殺之帝歎息流涕而已初何曽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逺圖惟説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指諸孫曰此屬必及於難及綏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曽日食萬錢猶雲無下箸䖏子劭日食二萬綏及弟機羨汰侈尢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傲王尼見綏書謂人曰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危害尼曰伯蔚比聞吾言自己死矣及永嘉之末何氏無遺種
  太𫝊越使將軍何倫等領其國兵入宿衛
  越以頃來多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更使何倫王秉領東海國兵數百人宿衛
  夏大旱
  江漢河洛皆可涉
  漢石勒冦鉅鹿常山
  勒衆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以為君子營以張賔字孟孫中邱人為謀主刁膺張敬為股肱䕫安䕫以國為氏孔萇支雄其先月支胡人桃豹桃以邑為氏逯明為爪牙并州諸胡羯多從之初張賓好讀書濶逹有大志常自比張子房及勒徇山東賔謂所親曰吾歴覯諸將無如此胡將軍可與共成大業乃提劍詣軍門大呼請見勒亦未之竒也賔數以策千勒已而皆如所言由是動靜咨之
  冬十一月漢冦洛陽北宮純擊敗之
  漢初冦黎陽繼冦壺闗皆陷之秋攻洛陽為𢎞農太守垣延所敗至是復遣劉聰等冦洛陽屯西明門北宮純等夜帥勇士出攻漢壁斬其將軍呼延顥聰南屯洛水而大司空呼延翼又為其下所殺衆遂潰歸宣於修之言於淵曰嵗在辛未乃得洛陽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淵乃召聰等還
  庚午四年漢烈宗劉聰光興元年春正月琅邪王睿以周玘為吳興吳郡今浙江湖州府是太守
  玘三定江南惠帝永興元年討石氷永嘉元年討陳敏至是錢璯冦陽羨又討斬之琅邪王睿以為吳興太守於其鄉里置義興郡治陽羨注見前以旌之
  秋七月漢主淵卒太子和立其弟聰弒而代之
  漢主淵寢疾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楚王聰為大司馬大單于並録尚書事安昌王盛安邑王欽西陽王璿分典禁兵初盛少時不好讀書唯誦孝經論語曰誦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誦而不行乎李憙見之嘆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肅如嚴君可謂君子矣淵以其忠篤故臨終委以要任淵卒太子和即位和性猜忌無恩宗正呼延攸侍中劉乗西昌王鋭説和曰先帝不惟輕重之勢使大司馬擁十萬之衆屯於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宜早為之計和信之夜召盛欽告之盛曰陛下勿信讒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攸鋭怒命左右刃之遂攻聰於單于臺不克鋭等走入南宮聰前鋒隨之殺和及鋭攸乗聰以北海王乂單後氐酋單徵之女是年初立為後之子也以位讓之乂涕泣固請聰遂即位以乂為皇太弟領大單于子粲為河內王都督中外諸軍事石勒為并州刺史乃葬淵於永光陵諡光文廟號髙祖
  氐酋蒲洪晉載記氐之先蓋有扈氏之苗裔世為西戎酋長洪家池中生蒲長五丈五節如竹形時咸謂之蒲家因以為氏洪字廣世自稱畧陽公
  洪畧陽臨渭氐酋也驍勇多權畧羣氐畏服之漢拜洪平逺將軍不受自稱秦州刺史畧陽公胡三省曰蒲洪事始此
  流民王如京兆新豐人冦南陽以附漢
  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里流民以闗中荒殘皆不願歸山簡遣兵促發京兆王如潛結壯士夜襲其軍破之攻城鎮殺令長衆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稱藩於漢
  冬十月以拓䟦猗盧為大單于封代公
  初匈奴劉猛死猛匈奴右賢王武帝泰始七年叛走出塞八年入冦并州為左部將所殺劉虎代領其衆居新興晉郡今山西忻州是號鐵弗氏與白部鮮卑皆附於漢劉琨將討之遣使卑辭厚禮説拓䟦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其弟弗之子鬰律魏太祖平文帝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琨與猗盧結為兄弟表為大單于以代郡封之為代公時代郡屬幽州王浚不許遣兵擊猗盧猗盧拒破之浚由是與琨有隙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逺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鴈門從琨求陘北今代州西北有勾注山一名西陘山陘北山之北也之地琨乃徙樓煩今山西寜武府漢樓煩縣地馬邑注見前隂館今勾注山北有下館城故隂館縣也繁畤故縣城在今山西大同府渾源州故城亦在渾源州五縣民於陘南以其地與之由是猗盧益盛琨遣使言於太傅越請出兵共討劉聰石勒越忌茍晞為後患不許琨乃謝猗盧之兵遣歸國
  遣使徴天下兵入援
  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徴天下兵使入援京師帝謂使者曰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既而卒無至者山簡遣督䕶將兵入援為王如所敗如遂大掠沔漢進逼襄陽簡嬰城自守王澄自將欲援京師道聞簡敗衆散而還朝議欲遷都以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賣車牛以安衆心
  漢石勒冦襄陽十一月太傅越率兵討之次於項石勒引兵渡河趣南陽王如及其黨以軍拒勒勒擊破之盡並其衆進屯宛北遂冦襄陽太傅越以胡冦益盛內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帝曰今胡虜侵逼郊畿公豈可逺去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而破賊則國威可振猶愈於坐待困窮也乃帥甲士四萬向許昌以王衍為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咸入其府於是宮省無復守衛荒饑日甚盜賊公行越東屯項自領豫州牧
  辛未五年嘉平元年成王衡元年春正月成冦陷涪梓潼注見前內史譙登字順明周之孫死之
  初譙周之子居巴西為太守馬脫所殺其子登詣劉𢎞請兵復讐𢎞表登為梓潼內史使自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攻宕渠漢縣晉置郡㝷復為縣今順慶府渠縣是斬脫食其肝遂據涪城成人攻之屢為所敗至是三年食盡援絶士民熏鼠食之無一人離叛者城陷見獲成主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乃殺之
  湘州流民作亂推杜弢字景文成都人為刺史
  巴蜀流民布在荊湘間為土民所困苦湘州參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於刺史荀眺欲盡誅流民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推醴陵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令杜弢為湘州刺史已而弢陷長沙南破零陵東侵武昌殺長吏甚衆
  琅邪王睿逐揚州都督周馥字祖宣浚從父弟以王敦為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馥以洛陽孤危表請遷都壽春太傅越怒馥不先白已召之馥不行睿以裴碩請碩淮南太守詐稱受越宻㫖襲馥為馥所敗請救於睿遂攻之馥敗走死睿以敦為刺史
  三月太傅越死以茍晞為大將軍督六州
  茍晞移檄諸州陳越罪狀帝亦惡越專權違命宻賜晞詔使討之越亦下檄罪狀晞遣兵攻之晞遣騎收越黨尚書劉曽侍中程延斬之越憂憤成疾以後事付王衍而死衆推衍為元帥衍不敢當奉越䘮還葬東海帝追貶越為縣王以晞為大將軍都督青徐兗豫荊揚諸軍事
  夏四月漢石勒追敗越軍於苦縣注見前執王衍等殺之勒帥輕騎追太傅越之䘮及於苦縣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餘萬人無一免者執太尉衍等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雲計不在已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壊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扶出衆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範神色儼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復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夜使人排墻殺之剖越柩焚其屍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故焚其骨以告天越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沒于勒裴妃為人所掠賣乆之渡江初琅邪王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徳之厚加存橅以其子沖繼越後
  五月漢人入冦六月陷洛陽殺太子詮遷帝於平陽封平阿公
  茍晞表請遷都倉垣城名在今河南開封府祥符縣水經注汲水東逕倉垣城即此帝將從之公卿猶豫不果行既而洛陽饑困人相食百姓流亡者什八九帝將行而衛從不備無車輿乃步出西掖門至銅駝街為盜所掠不得進度支魏浚東郡東阿人帥流民數百家保河隂之硤石水經注穀水東逕雍谷谿石路阻陿有硤石之稱今曰硤石堡在河南府新安縣時掠得榖麥獻之漢主聰使呼延晏將兵二萬七千冦洛陽比及河南晉兵前後十二敗劉曜王彌石勒皆引兵㑹之晏先至攻平昌門克之焚東陽門及府寺司空荀藩及弟光祿大夫組奔轘轅彌晏克宣陽門入宮大掠帝欲奔長安漢兵追執之曜自西明門入執太子詮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遂發掘諸陵焚宮廟曜納羊後遷帝及六璽於平陽勒引兵出屯許昌漢以帝為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庾珉字子琚敳之兄王儁為光祿大夫初曜以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彌説曜請白漢主自平陽徙都洛曜不用彌䇿而焚之彌罵曰屠各匈奴貴種名子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項闗在陳州府項城縣西北
  司空茍晞奉豫章王端建行臺於𫎇城䝉縣城也注見前荀藩奉秦王業即愍帝趣許昌
  荀藩在陽城汝隂晉郡治汝隂本漢縣注見前太守李矩字世迴平陽人輸給之藩建行臺於宻注見前傳檄四方推琅邪王睿為盟主以矩為滎陽太守豫章王端太子詮弟也東奔倉垣茍晞奉為皇太子置行臺徙屯䝉城秦王業吳孝王晏之子為秦王□後藩甥也年十二南奔宻藩等奉之以趣許昌天水閻鼎字台臣聚西州流民數千於宻欲還鄉里藩以鼎有才而擁衆用為豫州刺史以周顗字伯仁浚之子等為參佐
  琅邪王睿遣兵擊江州刺史華軼字彥夏平原人斬之
  時海內大亂獨江東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王導説睿收其賢俊辟掾屬刁協字元亮勃海饒安人王承字安期湛之子卞壼諸葛恢字道明靚之子陳頵俱倫切字延思陳國人庾亮字元規袞從子等百餘人時人謂之百六掾及承荀藩檄承制署置江州刺史華軼及豫州刺史裴憲字景思楷之子皆不從命睿遣王敦甘卓周訪字士逹汝南安成人合兵擊軼斬之憲奔幽州睿以卓為湘州刺史訪為尋陽太守陶侃為武昌太守
  秋七月大司馬王浚自領尚書令
  浚設壇告類非時祭天謂之類言以事類告也假立太子稱受中詔承制封拜備置百官列署征鎮
  漢劉曜冦長安南陽王模出降曜斬之遂據長安模世子保保上邽注見前
  南陽王模使牙門趙染戌蒲坂染帥衆降漢漢遣染與將軍劉雅攻模於長安劉曜劉粲繼之染敗模兵於潼闗長驅至下邽秦縣有上邽故加下故城在今西安府渭南縣涼州將北宮純自長安帥衆降漢漢兵圍長安模倉庫虛竭士卒離散遂降於漢粲殺之闗西饑饉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無一二漢主聰以曜為雍州牧封中山王守長安模都尉陳安帥衆歸世子保於上邽保遂據有秦州㝷稱大司馬承制署隴右氏羌皆從之
  漢石勒陷𫎇城執茍晞及豫章王端
  晞驕奢苛暴前遼西太守閻亨巴西人纉之子數諫殺之從事明預有疾自舉入諫晞怒曰我殺閻亨何闗人事而舉病罵我預曰明公以禮待預故預以禮自盡今明公怒預其如逺近怒明公何願明公思預之晞不從 明出秦大夫孟明之後以字為氏 由是衆心離怨加以疾疫饑饉勒襲䝉城執晞及豫章王鎻晞頸以為左司馬王彌與石勒外相親而內相忌㑹彌將徐邈叛去兵漸衰勒既禽茍晞張賓勸勒因彌之小衰誘而取之乃請彌宴酒酣遂斬之而並其衆茍晞潛謀叛勒勒殺之
  冬十月馮翊太守索綝字巨秀靖之子等敗漢兵於長安十二月迎秦王業入雍城注見前
  初索綝為馮翊太守與安夷䕶軍麴允金城人安定太守賈疋字彥度武威人疋古雅字謀復晉室帥衆五萬向長安雍州刺史麴特等帥衆十萬㑹之大敗劉曜於黃邱胡三省注在雲陽縣黃嶔山下雲陽故城在今西安府涇陽縣又破劉粲於新豐兵勢大振闗西胡晉翕然響應閻鼎欲奉秦王業入闗據長安以號令四方荀藩周顗等皆山東人不欲西行中途逃散顗奔江東鼎與業至藍田遣人告疋疋遣兵迎之入於雍城使梁綜以兵衛之
  慕容廆擊破鮮卑素喜木丸部
  遼東附塞鮮卑素喜連木丸津素喜木丸鮮卑二種連津其帥名攻陷諸縣屢敗郡兵東夷校尉封釋渤海蓚人不能討民失業歸慕容廆者甚衆廆子翰字元邕廆庶長子言於廆曰自古有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從民望成大業今連津冦暴不已不若數其罪而討之上則興復遼東下則併吞二部忠義彰於本朝私利歸於我國此覇王之業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擊連津以翰為前鋒破斬之盡併二部之衆封釋疾病屬其孫奕於廆釋卒廆召奕與語説之曰竒士也補小都督釋子悛抽來奔䘮廆見之曰此家抎抎千斤犍也以道不通皆留仕廆抽為長史悛為叅軍 抎抎彊健有力之貌犍居言反犗牛也其力専彊以擬悛抽言非常人
  琅邪王睿以周顗為軍諮祭酒
  前騎都尉桓彞字茂倫譙國龍亢人避亂過江見睿微弱謂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求全而單弱如此將何以濟既而見王導共論世事退謂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諸名士遊宴新亭在江寧府江寧縣南一曰勞勞亭亦名臨滄觀寰宇記臨滄觀在勞勞山上有亭七間名曰新亭顗中坐歎曰風景不殊舉目有山河之異因相視流涕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對泣邪衆皆收涙謝之陳頵遺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加有老莊之俗傾惑朝廷飬望者為𢎞雅政事者為俗人夫欲制逺先自近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㧞卓茂於密縣顯朱邑於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導不能從 白望猶言虛名
  壬申六年劉友益曰於是帝遷平陽踰年矣書六年存統也
  春二月壬子朔日食
  琅邪王睿遣將軍紀瞻討石勒於葛陂在河南汝寧府上蔡縣北水經注澺水東迤為葛陂即此勒引兵退
  石勒築壘於葛陂課農造舟將攻建業睿大集江南之衆於壽春以紀瞻為揚威將軍討之會大雨三月不止勒軍中饑疫死者大半集將佐議之刁膺請送欵於睿求掃平河北以自贖俟其軍退徐圖之勒愀然長嘯孔萇等請分兵夜攻壽春據城食粟要以今年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顧謂張賓曰子君意何如賓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畧妃主擢將軍之髪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復相臣奉乎今天降霖雨於數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臺之固西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據之以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將軍引大兵向夀春輜重既逺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乎勒攘袂皷髯曰張君計是也於是黜膺擢賓為右長史號曰右侯 鄴三臺注見前勒引兵發葛陂遣石虎字季龍勒從子向壽春遇晉運船虎將士爭取之為紀瞻所敗追奔百里前及勒軍勒結陳待之瞻不敢擊初勒為人所掠賣與其母王氏相失劉琨得之並其從子虎送子勒因遺書諭以順逆之故勒遺琨名馬珍寶厚禮其使謝而絶之時虎年十七殘忍無度勒白母除之母曰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小忍之及長勇冠當時每屠城邑鮮有遺種然御衆嚴而不煩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勒遂寵任之
  漢封帝為會稽郡公
  漢主聰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卿贈朕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龍顔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孫也卿善遇之小劉貴人劉殷女孫也先是聰納殷二女英娥為左右貴嬪又納殷女孫四人皆為貴人於是六劉之寵傾後宮至是以一貴人賜帝
  張軌遣兵詣長安
  涼州主簿馬魴説軌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軌從之馳檄闗中共尊輔秦王且言今遣前鋒宋配帥歩騎二萬徑趨長安諸軍絡繹繼發
  夏漢太保劉殷死掦雄仕芥綱目書死以斥之劉殷以晉臣仕漢位至大保二女四女孫皆納後宮厥罪實浮於雄而綱目書卒今特改書
  初殷為新興太守明刑旌善甚有政能值亂遂沒於漢漢主聰擢任之歴官侍中太保至是死殷不為犯顔忤旨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甞戒其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況萬乗乎夫幾諫之功無異犯顔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殷在公卿間常恂恂有卑讓之色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以壽考終殷有七子五子各授一經一子授史記一子授漢書一門之內七業俱興北州之學殷門為盛
  石勒引兵據襄國
  劉琨以兄子演字始仁輿之子鎮鄴石勒濟河演保三臺以自固勒諸將欲攻之張賔曰攻之未易猝㧞捨之彼將自潰方今王彭祖劉越石公之大敵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顧也且天下饑亂明公擁兵覉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制四方也不若擇便地而據之西稟平陽言稟命於漢也以圖幽并此覇王之業也勒遂進據襄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運榖以輸襄國漢以勒為冀州牧
  漢劉曜襲晉陽陷之劉琨奔常山
  琨素奢豪喜聲色河南徐潤以音律得幸干預政事䕶軍令狐盛數以為言潤因譖盛琨收盛殺之琨母曰汝不能駕馭豪傑以恢逺畧專除勝已禍必及我盛子泥奔漢具言虛實漢主聰遣粲曜將兵冦并州以泥為鄉導琨聞之東出收兵於常山粲曜遂乗虛襲䧟晉陽泥殺琨父母琨還救不及帥數十騎奔常山
  秋九月賈疋等奉秦王業為皇太子建行臺於長安先是賈疋等進圍長安劉曜敗走業入長安及是疋等奉業為皇太子建行臺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未幾盜殺疋初疋入闗殺漢梁州刺史彭仲蕩至是其子天䕶帥羣胡攻疋殺之麴允領雍州刺史
  冬十月代公猗盧攻晉陽劉曜敗走猗盧追擊大敗之劉琨遣使求救於代猗盧遣其子六修帥衆數萬為前鋒自率二十萬繼之劉琨收散卒為鄉導六修與劉曜戰於汾東曜兵敗墜馬中七創夜踰䝉山在山西太原府太原縣西北一名西山而歸猗盧追之戰於藍谷在太原府太谷縣西漢兵大敗伏屍數百里猗盧因大獵夀陽山夀陽縣之山也夀陽晉縣今屬山西平定州陳閲皮肉山為之赤琨自營門步入拜謝固請進軍猗盧曰吾逺來士馬疲𡚁且待後舉劉聰未可滅也留其將箕澹等戍晉陽琨徙居陽曲後漢縣今為太原府治招集亡散
  十二月王敦殺其兄荊州都督澄
  澄少與兄衍名冠海內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實動俠言其心易動又豪俠自喜也以此處世難得其死及在荊州屢為杜弢所敗望實俱損猶傲然自得與內史王機長沙人日夜縱酒博奕上下離心故山簡參軍王沖擁衆自稱刺史澄懼徙治沓中胡三省注此非姜維種麥之沓中蓋在孱陵之東琅邪王聞之召為軍諮祭酒以周顗代之王敦方討杜弢進屯豫章澄過之自以名聲素出敦右猶以舊意侮敦敦怒誣其與杜弢通信殺之是嵗王如以軍乏食降於王敦王機以澄被害懼禍及將其奴客千餘人入廣州機父嘗刺廣州將士皆故部曲刺史郭訥遣拒機皆迎降訥乃避位以州授之
  前太子洗馬衛玠字叔寳
  玠瓘之孫也美風神善清談常以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終身不見喜慍之色
  羌酋姚弋仲自稱扶風公
  弋仲南安赤亭羌也晉載記後漢時燒當裔孫遷郍率種內附漢以為西羌校尉處於南安之赤亭郍元孫柯迴生弋仲 南安注見前赤亭水名在鞏昌府隴西縣東北水經注赤亭水逕䝠道縣城北又南入渭䝠道今隴西縣也東徙榆眉即隃麋注見前戎夏襁負隨之者數萬胡三省曰姚弋仲事始此
  癸酉七年孝愍皇帝建興元年 是年夏四月愍帝始即位改元通鑑綱目以孝懐於二月遇害故於嵗首即以建興紀年但綱目與通鑑體例不同一條之中大書孝愍皇帝於上接書劉聰弒帝於下二帝似乎相混今依晉書帝紀書曰七年仍依武帝泰熈元年之例而以愍帝建興元年分注於下
  春二月漢主聰弒帝於平陽庾珉王雋死之
  正月朔漢主聰宴羣臣於光極殿使帝著青衣行酒庾珉王雋等不勝悲憤因號哭聰惡之有告珉等謀以平陽應劉琨等聰遂殺珉雋等帝亦遇害
  荀崧曰懐帝天資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恵帝擾亂之後東海専政故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
  三月漢立其貴嬪劉娥為後
  漢主聰為後起䳨與凰同儀殿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曰朕為天子營一殿何闗汝鼠子乎命左右曵出斬之並其妻子梟首東市時聰在逍遙園李中堂元達先鎻腰而入即以鎻鎻堂下樹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而陛下殺臣朱雲有言臣得與龍逄比干逰足矣左右曵之不能動大司徒任顗等叩頭出血曰元達言雖狂直願陛下容之聰黙然劉後聞之宻勅左右停刑手疏上言略曰今宮室已備無煩更營四海未一宜愛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宜加封賞而更誅之四海謂陛下何如哉夫忠臣進諫者固不顧其身也而人主拒諫者亦不顧其身也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使忠臣結舌者由妾逺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𡚁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於妾妾何以當之妾觀自古敗國䘮家未始不由婦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為之使後世視妾猶妾之視昔人也妾誠無面目復奉巾櫛願賜死此堂聰覽之變色命顗等冠履就坐引元達上以表示之曰外輔如公內輔如後朕復何憂更命園曰納賢園堂曰愧賢堂謂元達曰卿當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夏四月太子業即位於長安是為愍帝索綝領太尉
  懐帝凶問至長安皇太子舉哀因加元服即帝位大赦改元始改元建興以梁芬為司徒麴允索綝為僕射是時長安城中戶不盈百蒿荊成林公私有車四乗百官無章服印綬唯桑版署號而已㝷以綝為衛將軍領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石勒遣石虎攻陷鄴而據之
  虎攻鄴鄴潰三臺流民皆降之劉演奔廩邱注見前勒遂以虎鎮鄴初劉琨用焦求為兗州刺史荀藩又用李述為之琨召求還及是鄴城失守琨復以劉演為兗州刺史鎮廩邱前中書侍郎郗鑒帥髙平千餘家避亂保嶧山琅邪王就用為兗州鎮鄒山三人各屯一郡吏民不知所從 郗鑒字道徽髙平金鄉人嶧山注見前鄒山即嶧山以在鄒縣故亦名鄒山
  琅邪王睿以華譚為軍諮祭酒陳頵為譙郡太守譚甞在夀春依周馥至是睿謂譚曰周祖宣何故反譚曰馥見冦賊滋蔓欲移郡以紓國難執政不悅興兵討馥死未踰時而洛都淪沒若謂之反不亦誣乎睿曰馥位為征鎮召之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譚曰然危而不持當與天下共受其責非但馥也頵出於寒微為睿參軍數持正論時睿參佐多避事自逸頵言於睿曰洛中承平之時朝士以小心恭恪為凡俗偃蹇倨肆為優雅流風相染以致敗國今僚屬皆承西臺餘𡚁飬望自髙是前車已覆而後車又將隨之也請自今臨使稱疾者皆免官不從三王之誅趙王倫也制己亥格以賞功自是循而用之頵曰昔趙王篡逆恵皇失位三王討之故厚賞以懐嚮義之心今功無大小皆以格斷乃至金紫佩士卒之身符䇿委僕𨽻之門非所以重名器正紀綱也請一切罷之由是府中多惡頵出為譙郡太守
  慕容廆攻叚氏取徒河
  先是王浚遣督䕶王昌等率叚就陸眷務目塵從弟通鑑作疾陸眷今依晉載記及魏書北史作就及弟匹磾文□從弟末柸等攻石勒於襄國勒敗還壘末柸追入壘門為勒所獲就陸眷退走以鎧馬金銀請末柸于勒勒召末柸與之燕飲誓為父子遣之昌等亦引還至是浚復召就陸眷與共攻勒就陸眷不至浚怒檄慕容廆討之廆遂取徒河初中國民避亂者多依王浚浚政法不立徃徃去之叚氏兄弟專尚武勇不禮士大夫唯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多歸焉廆以河東裴嶷北平楊耽為謀主廣平游邃北海逢羨勃海封抽河東裴開為股肱平原宋該安定皇甫岌岌弟真及封奕封裕典機要又以平原劉讃為東庠祭酒子皝率國胄束脩受業於是路有頌聲禮讓興矣 裴嶷字文冀封裕抽之子奕抽從子皇甫真字楚季慕容皝字元真廆弟三子
  五月以琅邪王睿為左丞相南陽王保為右丞相分督陜東西諸軍事
  詔曰今當掃除鯨鯢奉迎梓宮令幽并兩州勒卒三十萬直造平陽右丞相宜帥秦涼梁雍之師徑詣長安左丞相帥所領精兵造洛陽同赴大期克成元勲又詔以時進軍與乗輿㑹除中原睿辭以方平定江東未暇北伐以刁協為丞相左長史劉隗字大連彭城人為司直隗雅習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特親愛之主簿熊逺字孝文南昌人上書請嗣後凡為駁議者皆當引律令經傳不得直以情言無所依準以虧舊典睿不能從
  左丞相睿以祖逖為豫州刺史
  逖少有大志與劉琨俱為司州主簿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為軍諮祭酒逖居京口紏合驍健言於睿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宗室爭權自相魚肉遂使戎狄乗隙毒流中土今遺民思奮大王誠能命將出師使如逖者統之以復中原郡國豪傑必有聞風響應者矣睿素無北伐之志以逖為豫州刺史給千人廩布三千疋不給鎧伏使自召募逖將其部曲百餘家渡江中流撃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遂屯淮隂起冶鑄兵募得二千餘人而後進逖任俠慷慨志清中原劉琨謂人曰常恐祖生先吾著鞭
  冬十月漢劉曜冦長安十一月麴允破走之
  曜使趙染帥精騎襲長安帝奔射鴈樓染焚龍尾龍首山之尾也在西安府咸寧縣南水經注龍首山頭於渭尾違樊川及諸營退屯逍遙園在長安縣東北水經注瀋水枝津東入逍遙園即此將軍麴鑒帥衆救長安與曜遇於零武零當作靈今西安府咸陽縣有靈武鄉晉時移漢北地郡之靈武縣於此故名鑒兵大敗曜恃勝不設備麴允引兵襲之漢兵大敗曜引歸平陽
  十二月石勒遣使奉表於王浚
  浚謀稱尊號劉亮髙柔切諫皆殺之燕國霍原志節清髙屢辭徵辟浚以尊號事問之原不答浚誣以罪殺而梟其首 原字休明燕國廣陽人於是士民駭怨而浚矜豪日甚所任皆苛刻小人𬃷嵩朱碩尤貪橫北州謡曰府中赫赫朱邱伯十囊五囊入𬃷郎石勒欲襲之未知虛實用張賔言遣舎人王子春奉表於浚辭意懇切浚大喜遣使報聘明年正月浚使者至襄國勒匿其勁甲精卒羸師虛府以示之北靣拜使者而後受書浚遺勒塵尾勒陽不敢執懸之於壁上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其所賜之物如見王公也復遣董肇奉表於浚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浚使者還具言勒形勢寡弱款誠無二浚益驕怠不復設備
  孝愍皇帝
  甲戌建興二年春正月有如日隕於地又有三日相承東行有流星隕於平陽北化為肉
  流星出牽牛晉書天文志牽牛六星在河鼓南入紫微光燭地隕平陽北化為肉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漢主聰惡之以問公卿陳元達以為女寵太盛亡國之徴聰曰此隂陽之理何闗人事
  梁州人張咸以州降成
  先是氐王楊茂搜之子難敵與王如餘黨楊虎合攻梁州刺史張光嬰城固守憤激成疾而卒難敵遂抜城據之虎據漢中吏民奔蜀至是州人張咸等起兵逐難敵難敵走咸以其地歸成於是漢嘉涪陵漢中注俱見前之地皆為成有成主雄虛己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驤養民於內李鳯等招懐於外刑政寛簡獄無滯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丁嵗榖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戶調絹不遇數丈綿數兩事少役希民多富實新附者給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蜀獨無事年榖屢熟乃至閭門不閉路不拾遺然朝無儀品爵位濫溢吏無祿秩取給於民軍無部伍號令不肅此其所短也
  三月漢石勒襲薊陷之殺王浚師還薊降於叚匹磾勒將襲王浚而未發張賔曰豈非畏劉琨及鮮卑烏桓為我後患乎勒曰然賔曰彼三方智勇無及將軍者將軍雖逺出彼必不敢動且彼未謂將軍便能懸軍千里取幽州也輕軍徃返不出二旬藉使彼有心比其謀議出師吾已還矣劉琨王浚雖同名晉臣實為仇敵若修牋於琨送質請和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終不救浚而襲我也勒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遂以火宵行遣使奉牋於琨自陳罪惡請討浚自効琨大喜移檄州郡言勒已降當襲平陽除僭逆三日勒軍達易水注見前浚都䕶孫緯馳遣白浚浚將佐皆請撃之浚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耳敢言撃者斬設饗以待之勒晨至薊叱門者開門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浚始懼勒升其聴事執浚於前浚罵曰胡奴調田聊反戱也乃公何凶逆如此勒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彊兵坐觀本朝傾覆曽不救援乃欲自尊為天子非凶逆乎即送襄國斬之浚將佐等詣軍門謝罪前尚書裴憲從事中郎荀綽獨不至勒召而讓之對曰憲等世事晉朝浚雖凶麤猶是晉之藩臣故從之不敢有貳明公茍不修徳義専事威刑則憲等死自其分請就死不拜而出勒謝之待以客禮勒數朱碩𬃷嵩等以納財亂政責游統以不忠所事皆斬之籍浚將佐親戚家貲皆巨萬惟憲綽止有書數袞鹽米各十餘解而已勒曰吾不喜得幽州惟喜得二子以憲為從事中郎綽為參軍勒停薊二日焚浚宮殿以故尚書劉翰行幽州刺史戍薊遣使奉浚首獻㨗於漢漢以勒為東單于劉琨請兵於拓䟦猗盧以撃漢㑹猗盧所部雜胡謀應勒猗盧悉誅之不果赴約琨知勒無降意大懼劉翰不欲從勒乃歸叚匹磾匹磾遂據薊城浚所置樂陵太守邵續附勒勒以其子乂為督䕶勃海太守劉𦙍棄郡依續謂曰君為晉臣奈何從賊以自汚乎㑹叚匹磾以書邀續同歸江東續從之或曰其如乂何續曰我豈得顧子而終為叛臣乎勒問之殺乂遂圉續匹磾救之勒引去 樂陵漢縣晉置郡今仍為縣屬山東武定府劉𦙍字承𦙍掖人
  襄國大饑
  時榖二升直銀一斤
  夏五月太尉涼州牧西平公張軌卒諡曰武穆子寔字安遜嗣軌寢疾遺令文武將佐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軌卒長史張璽等表世子寔攝父位詔寔為都督刺史西平公
  六月漢冦長安索綝大破之
  漢大司馬中山王曜趙染冦長安索綝出拒之染有輕綝之色長史魯徽曰晉之君臣自知彊弱不敵將致死於我不可輕也染不聽晨帥輕騎數百逆之綝與戰於城西染兵敗而歸悔曰吾不用徽言至此何靣目見之先命斬徽徽曰將軍愚愎以取敗乃復忌前害勝猶有天地其能死於枕席乎染攻北地中弩而死
  乙亥三年建元元年春二月以左丞相睿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為相國劉琨為司空
  進代公猗盧爵為王
  詔進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猗盧請并州從事莫含於劉琨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單弱吾之不村而能自存於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而奉之者庶幾為朝廷雪大恥也卿奈何惜共事之小誠而忘狥國之大節乎含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與參大計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㓜相攜而行人問何之曰徃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莫氏楚莫敖之後含雁門人
  漢曹嶷東萊人據臨淄
  漢青州刺史曹嶷嶷先從王彌彌降漢表嶷行安東將軍使徇青州嶷克束平進攻琅邪遂破青州盡得齊魯間郡縣自鎮臨淄築城曰廣固在今青州府益都縣西北水經注城四周絶澗岨水深隍有衆十餘萬臨河置戍石勒表稱嶷有専據東方之志請討之漢主聰恐勒滅嶷不可復制弗許太興初嶷叛漢來降又以建康懸逺復與石勒相結後石虎擊破廣固殺之
  漢立三後
  初漢後劉氏賢明漢主聰所為不道每規正之及劉氏卒嬖寵競進後宮無序至是聰納中䕶軍靳準二女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與月華為左右皇后陳元達極諫以為並立三後非禮也聰不悅元達又奏月光有穢行聰不得已廢之月光慙恚自殺聰以是恨元達後聰立故張後侍婢樊氏為上皇后三後之外佩皇后璽綬者復七人已又立中常侍王沉養女為左皇后宣懐飬女為中皇后大將軍敷數涕泣切諫不聽尚書令王鑒等又諫聰皆殺之
  盜發漢覇杜二陵
  盜發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帛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詔收其餘以實內府帝問索綝曰漢陵中物何多邪對曰漢天子即位一年而為陵天下貢賦三分一供宗廟一供賔客一充山陵漢武比崩陵中不能容物赤眉取之不盡於今猶有朽帛此二陵其儉者耳
  夏六月陶侃撃杜弢破之弢走死湘州平丞相睿加王敦都督江揚等州軍事
  先是陶侃破走杜弢王敦表侃為荊州刺史事在元年侃及諸將與弢前後數十戰弢士卒多死乃請降丞相睿以為巴東監軍弢既受命諸將猶攻之不已弢憤怒復反至是侃與弢相攻弢使王貢出挑戰侃遙謂之曰弢為益州小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䘮卿本佳人何為隨之天下寧有白頭賊耶言為賊者不得至老貢遂降弢衆潰遁走道死侃進克長沙湘州悉平丞相睿進王敦鎮東大將軍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敦始自選置刺史以下寖益彊橫潛蓄異志從弟稜諌之敦怒會降賊王如配稜麾下甞恥諸將辱己敦因宻使人激如殺稜聞之陽驚捕如誅之 王稜字文子琛之子
  王敦徙陶侃為廣州刺史
  初故新野王歆牙門將胡元起兵竟陵以杜曽新野人勇冠三軍能被甲游於水中為竟陵太守事在永嘉六年己曽殺元而並其衆㑹朝廷以第五猗為荊州刺史曽迎猗於襄陽聚兵萬人與猗分據漢沔至是陶侃既破杜弢乗勝進撃曽有輕曽之志反為所敗時荀崧都督荊州屯宛曽引兵圍之崧兵少食盡求援於故吏襄城太守石覽崧小女灌年十三帥勇士數十人踰城突圍夜出且戰且前遂達覽所又為崧求救扵豫章太守周訪訪遣子撫帥兵與覽共救崧曽乃遁去曽復致箋於崧求自効崧許之侃遺崧書曰杜曽凶狡此人不死州土未寧足下當識吾言崧以兵少藉為外援不從曽復帥流亡二千餘人圍襄陽不克而還 荀崧字景猷潁川人周撫字道和王敦嬖人錢鳯字世儀吳興人疾侃之功屢毀之侃詣敦自陳敦留不遣左轉廣州刺史以其從弟廙字世將刺荊州將吏鄭攀等詣敦留侃不許衆情憤惋遂迎杜曽第五猗以拒廙敦意攀等承侃風㫖被甲持矛將殺侃出而復還者數四侃正色曰使君䧺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厠參軍梅陶言於敦曰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敦意解乃設盛饌以餞之侃便夜發時王機盜據廣州侃至始興呉郡今廣東韶州府治是州人皆言宜觀察形勢侃不聽直至廣州遣督䕶討機走之機病死於道廣州遂平侃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百甓於齋內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故習勞耳時鄭攀等相與拒王廙乆之衆心不一攀懼請降杜曽亦請撃第五猗以自效已而曽復冦陷楊口廙遣周訪撃走之遂定漢沔廙始得至荊州訪以功遷梁州刺史屯襄陽
  冬十月漢冦馮翊陷之
  劉曜冦北地進抜馮翊麴允軍於靈武以兵弱不敢進帝屢徴兵於相國保保左右皆曰蝮蛇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冦方盛且宜斷隴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今蛇已螫頭頭可斷乎保乃以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發允欲奉帝徃就保索綝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於是自長安以西不復貢奉百官饑乏採穭以自存
  丙子四年麟嘉元年春二月漢殺其少府陳休等七人初漢太弟乂寵衰太后單氏年少色美漢主聰烝焉乂屢以為言單氏慙恚而死乂寵由是漸衰漢主聰以子晉王粲為相國粲少有儁才自為相驕奢専恣逺賢親佞嚴刻愎諫國人惡之太子太傅崔瑋少保許遐勸乂圖粲乂不從瑋遐說乂曰相國威重踰於東宮殿下非徒不得立也且有不測之危不如早為之計乂弗從舎人告之漢主聰誅瑋遐使將軍卜抽將兵監守東宮乂上表乞為庶人且請以粲為嗣抽弗為通中常侍王沈郭猗等寵幸用事聰逰宴後宮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政事一委相國粲惟殺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沈等多自以其私意決之猗有怨於乂謂粲曰聞太弟與大將軍聰子敷粲之弟謀因上己大宴作亂今禍期甚廹宜早圖之靳準素諂事猗亦謂粲宜自居東宮以領相國使天下早有所繋粲深以為然至是聰臨上秋閣命收少府陳休將軍卜崇及特進綦母達等七人誅之皆沈等所惡也休崇為人清直素惡沈等雖在公座未甞與言故沈等疾之卜幹泣諫聰怒免為庶人河間王易及陳元達等表奏請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聰以示沈等笑曰羣兒為元達所引遂成癡也聰問沈等於粲粲盛稱其忠清聰悅封沈等為列侯易又上疏極諫聰大怒手壞其疏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元達倚之為援得盡諫爭及卒元達哭之慟曰人之雲亡邦國殄瘁吾既不復能言安用黙黙茍生乎歸而自殺既而聰宴羣臣引見太弟乂見其惟悴涕泣陳謝聰亦慟哭待之如初
  代六修弒其君猗盧普根討之而立㝷卒鬱律立初代王猗盧愛其少子比延欲以為嗣使長子六修出居新平城在灅水之陽猗盧所築灅水出朔平府馬邑縣即桑乾河上源也而黜其母六修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修不從而去猗盧大怒帥衆討之兵敗遂為所弒猗㐌子普根攻六修滅之代立國中大亂將軍衛雄箕澹與劉琨質子遵帥晉人及烏桓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於琨琨兵由是復振普根㝷卒國人立鬱律鬱律撃走劉虎降其部落於是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彊雄於北方 勿吉即挹婁今寜古塔地
  張寔遣兵入援
  寔遣將軍王該帥步騎五千人援長安且送諸郡貢計詔拜寔都督陜西諸軍事以其弟茂字成遜為秦州刺史先是涼州軍士得玉璽文曰皇帝行璽獻於張寔僚屬皆賀寔曰是非人臣所得留歸之長安
  夏六月丁巳朔日食
  漢大蝗
  河東平陽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將屯并州招納流民歸之者二十萬戶聰遣使讓之勒不受命
  秋七月漢劉曜陷北地進至涇陽
  曜圍北地麴允救之曜使反間紿允曰郡城已陷徃無及也衆懼而潰曜追敗允遂取北地允性仁厚無威斷惟以爵位悅人而恩不及下故諸將驕恣士卒離怨曜進至涇陽渭北諸城悉潰曜獲將軍魯充梁緯緯被殺以充賢飲之酒曰吾得子天下不足定也充曰身為晉將國家䘮敗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為幸曜曰義士也與之劍令自殺梁緯妻辛氏美色曜將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義不獨生且一婦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曜曰貞女也亦聴自殺皆以禮𦵏之
  冬十一月漢劉曜陷長安帝出降御史中丞吉朗馮翊蓮芍人死之漢封帝為懐安侯
  曜逼長安安定太守焦嵩安定人新平太守竺恢引兵來救皆畏漢兵彊不敢進相國保遣胡崧入援擊曜於靈臺三輔黃圖周文王靈臺在長安西破之崧恐國威復振則麴索勢盛乃還槐里曜攻陷長安外城麴允索綝退守小城內外斷絶城中饑甚亡逃不可制唯涼州義衆千人守死不移太倉有麴數十䴵允屑之為粥以進至是帝泣謂允曰今窮厄如此外無救援當忍恥出降以活士民因歎曰悞我事者麴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牋於曜綝潛留敞使其子說曜曰若許綝以車騎儀同萬戶郡公者請以城降曜斬而送之曰帝王之師以義行也孤將兵十五年未甞以詭計敗人必窮兵極勢然後取之今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惡一也輒相為戮之帝乗羊車肉袒出降羣臣號泣攀車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吉朗歎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隨北靣事賊虜乎乃自殺曜送帝於平陽漢主聰臨光極殿帝稽首於前允伏地慟哭聰怒囚之允自殺聰以帝為光祿大夫封懷安侯以曜為太宰假黃鉞督陜西封秦王贈允車騎將軍諡節愍侯斬綝於市
  石勒冦樂平劉琨救之大敗樂平遂陷
  先是勒陷廩邱劉演奔叚氏及是勒圍樂平太守韓據請救於劉琨琨新得猗盧之衆欲因其鋭氣以討勒箕澹諫曰此雖晉民久淪異域未習明公恩信恐其難用琨不從悉發其衆命澹帥步騎二萬為前驅琨屯廣牧漢故縣屬朔方郡後漢移置陘南地在今忻州為之聲援勒據險要設疑兵於山上前設二伏出輕騎與澹戰陽為不勝而走澹縱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後夾撃大破之澹奔代郡據棄城走並土震駭既而琨長史李𢎞以并州降勒琨進退失據叚匹磾遣信邀之琨遂帥衆奔薊
  十二月乙卯朔日食
  丞相睿出師露次移檄北征
  睿聞長安不守出師露次躬擐甲冑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運稽期斬都運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餘而下觀者咸以為寃司直劉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請免從事中郎周筵等官於是王導等引咎請解職睿曰政刑失中皆吾闇塞所致一無所問隗性剛訐當時名士多被彈劾睿率皆容貸由是衆怨歸之南中郎將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彊位顯驕傲自恣隗奏含文致甚苦事雖被寢而王氏深疾之 文致甚苦謂深文以致其罪
  中宗元皇帝考晉自元帝以後記載家俱稱東晉通鑑不分統曰晉紀今依之
  帝名睿宣帝之曽孫琅邪恭王覲之子年十五嗣王位永嘉初以安東將軍鎮建業事具前長安不守始稱晉王愍帝遇害乃即位於江左先是太元之際童謡雲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及永嘉淪覆帝與西陽汝南南頓彭城五王獲濟而帝竟登大位焉
  丁丑建武元年涼元公張寔稱建興五年舊大國一漢小國一成新小國一涼凡三僭國春正月張寔遣司馬韓璞將兵伐漢
  黃門郎史淑自長安奔涼州稱愍帝出降前一日使淑齎詔賜張寔拜涼州牧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詔琅邪王時攝大位君其協賛共濟多難淑至姑臧寔大臨三日辭官不受遣司馬韓璞等帥步騎一萬東撃漢遺相國保書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軀前遣賈騫瞻公舉動中被符命敕騫還軍㑹聞朝廷傾覆為忠不遂憤痛之深死有餘責今更遣璞等唯公命是從璞等卒不能進而還先是長安謡曰秦川中血沒腕惟有涼州倚柱觀及漢兵覆闗中氐羌掠隴右雍秦之民死者什九獨涼州安全
  二月漢冦滎陽太守李矩擊敗之
  漢主聰使從弟暢帥兵三萬攻滎陽矩未及為備乃遣使詐降暢不復設備矩欲夜襲之士卒皆恇懼乃遣其將郭誦禱於子産祠鄭州東有鄭大夫廟祀子産時李矩屯新鄭故禱於此使巫陽言曰子産有教當遣神兵相助衆皆踴躍爭進掩擊暢營暢僅以身免後矩將耿稚等復襲漢太子粲營於孟津粲衆驚潰死傷大半詔以矩都督河南軍事
  三月丞相睿即晉王位
  𢎞農太守宋哲為漢所攻棄郡奔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睿統攝萬幾睿素服出次舉哀三日官屬上尊號不許固請不已睿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若見逼不已當歸琅邪耳命駕將歸國乃請依魏晉故事稱晉王許之遂即位改元置百官立宗廟社稷有司請立太子王愛次子宣城公裒字道成欲立之謂王導曰立子當以徳導曰世子宣城俱有朗儁之美而世子年長王從之立世子紹即明帝為王太子封裒為琅邪王奉恭王後鎮廣陵以西陽王羕字延年汝南王亮之子為太保封譙王遜字子悌宣帝弟進之子之子氶音丞字敬才為譙王王敦為大將軍王導為揚州刺史領中書監錄尚書事刁協為僕射周顗為吏部尚書賀循為太常時承䘮亂之後江東草創協乆宦中朝諳練舊事循為世儒宗明習禮學凡有疑義皆取決焉
  劉琨慕容廆皆遣使勸進
  劉琨叚匹磾相與歃血同盟翼戴晉至琨檄告華夷遣右司馬溫嶠字太真太原人奏表詣建康勸進琨謂嶠曰晉祚雖衰天命未改吾當立功河朔使卿延譽江南行矣勉之嶠至建康王導周顗庾亮等皆愛其才爭與之交王以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廆不受處士遼東高詡曰霸王之資非義不濟今晉室雖微人心猶附之宜遣使江東示有所尊然後㐲大義以征諸部不患無辭矣乃從之廆遣長史王濟浮海詣建康勸進既而廆以裴嶷言諸部弱小者稍稍撃取之
  夏四月漢主聰殺其太弟乂
  相國粲使其黨謂乂曰適奉中詔雲京師將有變宜衷甲以備乂信之命宮臣皆衷甲粲遣告靳準王沈準白漢主聰曰太弟將為亂已衷甲矣聰於是誅東宮官屬阮士卒萬五千餘人廢乂為北部王粲㝷使準殺之乂形神秀爽寛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聰聞其死哭之慟曰吾兄弟止餘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邪既而立粲為太子
  五月壬午朔日食
  六月祖逖取譙城在河南歸德府夏邑縣北元和志祖逖克譙城而居之謂此漢石虎入寇逖撃走之
  初流民張平樊雅各聚衆在譙為塢主王之為丞相也遣行叅軍桓宣譙國銍人說而下之及逖屯蘆洲使叅軍殷乂詣平雅乂意輕平視其屋曰可作馬廐見大鑊曰可鑄鐵器平曰此乃帝王鑊天下清平方用之又曰卿未能保其頭而愛鑊邪平大怒於坐斬乂勒兵固守逖攻之嵗餘不下乃誘其部將使殺之雅猶據譙城攻之不克南中郎將王含遣桓宣將兵助逖逖謂宣曰卿信義已著於彼今復為我說雅宣乃單馬從兩人詣雅曰祖豫州方欲平蕩劉石倚卿為援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也雅即詣降逖既入譙城石勒遣石虎圍譙含復遣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為譙國內史晉王傳檄天下稱石虎敢帥犬羊渡河縱毒今遣琅邪王裒等水陸四道徑造賊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受逖節度㝷召裒還建康數月而卒
  冬十一月己酉朔日食
  立太學
  征南軍司戴邈字望之廣陵人淵之弟上疏以為世道乆䘮禮俗日𡚁猶火消膏莫之覺也今王業肇建萬物權輿謂宜篤道崇儒以勵風化王從之
  十二月漢主劉聰弒帝於平陽辛賔隴西狄道人死之漢主聰出畋以帝行車騎將軍戎服執㦸前導見者指之曰此故長安天子也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於聰曰昔周武王豈樂殺紂乎正恐同惡相求為患故也不如早除之聰曰前殺庾珉輩而民心猶如是吾未忍也且小觀之十二月聰饗羣臣使帝行酒洗爵已而又使執蓋晉臣涕泣有失聲者尚書郎辛賔起抱帝大哭聰斬之洛陽守將趙固本漢將降於李矩河內太守郭黙河內懐人侵漢河東揚言曰要當生縛劉粲以贖天子帝遂遇害
  史臣曰愍帝繼統天下崩離長安危急諸侯無釋位之志征鎮闕勤王之舉故君臣窘廹以至殺辱雲
  河南王吐谷渾卒胡三省曰吐谷渾始見此
  吐谷渾者慕容廆之庶兄也父涉歸分戶以𨽻之及廆嗣位二部馬鬬廆遣使讓之曰先公分建有別何不相逺異渾怒曰馬鬬乃其常何至怒人慾逺別甚易恐後㑹為難耳遂帥其衆西徙廆遣長史追謝之渾遂西傅隂山注見前而居屬永嘉之亂因度隴據洮水注見前之西極於白蘭羌別種唐為維恭二州地廢維州在四川茂州保縣西廢恭州在松潘衛西南地方數千里今青海及四川松潘皆吐谷渾故地鮮卑謂兄為阿干廆追思之為作阿干之歌渾有子六十人長子吐延嗣吐延有勇力羌胡畏之後吐延為羌酋所殺子葉延嗣葉延孝而好學以為禮公侯之子得以王父字為氏乃號其國曰吐谷渾
  戊寅太興元年漢主劉曜光初元年春三月王即皇帝位
  愍帝凶問至建康王斬縗居廬百官請上尊號不許紀瞻曰晉氏統絶於今二年兩都燔蕩宗廟無主劉聰竊號於西北而陛下方髙讓於東南此所謂揖讓而救火也王猶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撤去御座瞻叱績曰帝座上應列星敢動者斬王為之改容奉朝請周嵩上䟽曰古之王者義全而後取讓成而後得是以享世長久今梓宮未返舊京未清宜開延嘉謀訓卒勵兵先雪大恥副四海之心則神器將安適哉由是忤旨出為新安太守 嵩字仲智顗之弟王遂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命王導升御牀共坐導固辭曰若太陽下同萬物蒼生何由仰照乃止大赦文武増位二等
  更王太子紹為皇太子
  紹仁孝喜文辭善武藝好賢禮士容受規諫與庾亮溫嶠等為布衣之交亮風格峻整善談老莊帝器重之聘其妹為紹妃使亮侍講東宮帝好刑名家以韓非書賜太子亮諫曰申韓刻薄傷化不足留聖心太子納之
  張寔遣使上表
  都尉陳安叛相國保舉兵逼上邽保遣使告急於張寔寔遣歩騎二萬赴之軍至新陽晉縣屬天水郡聞愍帝崩保謀稱尊號破羌都尉張詵言於寔曰南陽忘大恥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晉王近親且有名徳當率天下以奉之寔從之遣牙門蔡忠奉表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東年號猶稱建興自此涼州始別為國
  夏四月丁丑朔日食
  加王導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導遣從事行揚州郡國還見各言二千石官長得失獨頋和字君孝吳郡人無言導問之和曰明公作輔寧使網漏吞舟何縁採聽風聞以察察為政耶導咨嗟稱善
  五月叚匹磾殺太尉廣武侯劉琨諡曰愍
  初琨世子羣字公度為叚末柸所得末柸厚禮之許以琨為幽州刺史欲與之襲匹磾宻遣使齎羣書請琨為內應為匹磾邏騎所得琨不知也來見匹磾匹磾以書示之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與公同盟庶雪國家之恥琨終不以一子之故負公而忘義匹磾雅重琨初無害琨意其弟叔軍諌之乃留琨㑹代郡太守辟閭複姓嵩潛謀襲匹磾事泄匹磾收其徒黨悉誅之乃稱詔收琨縊殺之琨從事盧諶等帥衆依末柸奉琨子羣為主將佐多奔石勒朝廷以匹磾尚彊兾其能平河朔乃不為琨舉哀溫嶠表琨盡忠帝室宜在褒恤後數嵗乃加贈太尉初溫嶠為琨奉表詣建康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絶裾以去既至屢求返命朝廷不許㑹琨死除散騎侍郎嶠聞母死固辭苦請北歸詔曰今桀逆未梟諸軍奉迎梓宮猶不得進嶠可以私難而不拜邪嶠不得已受拜
  秋七月漢主聰卒太子粲立八月靳準弒而代之石勒引兵討準
  冬十月劉曜自立於赤壁水名寰宇記在岳陽縣南西北流入澗水岳陽今屬平陽府封勒為趙公漢主聰寢疾徴劉曜石勒受遺詔輔政皆固辭乃以曜為丞相領雍州牧勒為大將軍領幽兾牧上洛王景濟南王𩦸並録尚書事靳準為大司空皆迭決奏事聰卒粲即位改元漢昌聰後四人皆年未二十粲多行無禮靳準隂有異志私謂粲曰如聞諸公欲行伊霍之事宜早圖之粲乃收景驥等殺之粲常遊宴後宮軍國之事一決之於準準遂勒兵升殿執粲殺之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東市發淵聰二陵斬聰屍焚其廟自號大將軍漢天王以傳國璽付胡嵩曰還汝晉家嵩不敢受乃殺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劉淵屠各小醜矯稱天命使二帝幽沒輒率衆扶持梓宮請以上聞矩馳表聞帝遣太常韓𦙍等奉迎梓宮準欲以王延為左光祿大夫延罵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殺我也乃殺之曜聞亂自長安赴之勒帥精騎五萬以討準據襄陵漢縣今屬平陽府北原準數挑戰勒堅壁以挫之曜至赤壁即皇帝位以勒為大司馬加九錫進爵為趙公勒進攻準於平陽巴巴氐也魏武遷於闗中河東皆有之及羌羯降者十餘萬落勒皆徙於所部既而將軍喬泰等討準斬之推準弟明為主
  十一月乙卯日夜出髙三丈
  詔州郡秀孝復試經策
  時詔羣公卿士各陳得失御史中丞熊逺上疏畧曰胡賊猾夏梓宮未返而不能遣軍進討一失也羣官不以讐賊未報為恥務在調戱酒食二失也選官用人不料實德選求才幹惟事請託當官者以治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諂諛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三失也世所惡者陸沉泥滓時所喜者翺翔雲霄安得朝有辨爭之臣士無祿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祿不試甚違古義又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是以才不濟務姦無所懲若此道不改求以救亂難矣先是帝欲慰悅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試皆署吏尚書陳頵亦上言宜循舊制試以經策從之仍詔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於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託疾比三年無就試者帝欲特除孝亷已到者官尚書郎孔坦字君平㑹稽山隂人以為近郡懼累君父皆不敢行逺郡冀於不試冒昧來赴不若一切罷之而為之延期使得就學則法均而令信矣帝從之聴申至七年乃試
  石勒攻拔平陽靳明犇赤壁漢主曜族誅之
  喬泰等遣使奉傳國六璽降漢石勒怒進軍攻明明與戰屢敗求救於曜曜使人迎之明帥平陽士女萬五千人犇漢曜收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斬之石勒焚平陽宮室修二陵收粲以下百餘口𦵏之置戍而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二
  晉
  中宗元皇帝
  己夘太興二年漢定號趙後趙髙祖石勒元年 舊大國一趙□國二成涼新大國一後趙凡四僣國春二月石勒獻捷於漢勒拔平陽事具前漢斬其使
  石勒遣長史王修獻捷於漢漢主曜遣使授勒太宰進爵趙王修舍人曹平樂留仕漢言於曜曰勒遣修來實覘彊弱俟其復命將襲乘輿曜乃遣使斬修勒大怒曰孤事劉氏於人臣之職有加矣彼之基業皆孤所為今既得志還欲相圖趙王趙帝孤自為之何待於彼耶由是曜勒交惡
  三月合祭天地於南郊
  帝親祀南郊以未有北郊並地祇合祭之
  詔尊琅邪恭王為皇考既而罷之
  詔琅邪恭王宜稱皇考賀循曰禮子不敢以已爵加於父乃止
  夏四月將軍陳川以浚儀注見前叛降石勒
  初蓬陂即春秋蓬澤注見前塢主陳川自稱寧朔將軍陳留太守祖逖之攻樊雅也事具前川遣其將李頭助之頭力戰有功逖厚遇之頭每嘆曰得此人為主吾死無恨川聞而殺之大掠豫州諸郡逖遣兵擊破之遂叛降石勒
  南陽王保自稱晉王
  保既稱王改元建康置百官時上邽大饑士衆困廹復為陳安所逼陳安叛保事具前張寔遣兵救之安乃退既而保為諸將張春楊次所殺保體肥大重八百斤喜腫好讀書而暗弱無斷故及於難先是陳安自稱秦州刺史降於漢又降於成及聞保被殺奉表劉曜以討賊執楊次斬之以天子禮𦵏保於上邽諡曰元張春奔枹罕安㝷叛曜有衆十餘萬自稱涼王踰年曜撃斬之安善撫士卒及死隴上人思之為作壯士之歌
  六月祖逖討陳川石勒遣兵救之逖退保淮南勒兵守蓬闗蓬陂之闗
  逖攻陳川於蓬闗石勒遣石虎桃豹救之逖兵敗退屯淮南虎徙川部衆於襄國留豹守川故城即蓬陂塢
  以周訪為荊州刺史王敦自領之表加訪安南將軍初王敦患杜曽難制謂周訪曰若擒曽當相論為荊州至是訪破斬曽並得第五猗送敦斬之而敦不用王廙在荊州多殺陶侃將佐士民怨怒帝徵為散騎常侍而以訪代之從事郭舒說敦曰荊州雖荒𡚁乃用武之國不可以假人宜自領之訪為梁州足矣敦從之乃加訪安南將軍餘如故訪大怒敦手書譬解並玉環玉椀遺之訪抵之於地曰吾豈賈豎可以寳悅耶訪在襄陽務農訓兵隂有圗敦之志守宰有缺輒補然後奏敦不能制
  漢改號趙
  漢主曜徙都長安立宗廟社稷南北郊改國號為趙
  冬十一月石勒稱趙王是為後趙
  勒即趙王位稱元年以將軍支雄等主胡人辭訟禁胡人不得陵侮華族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㑹始用天子禮樂加張賔大執法専總朝政禮遇優顯羣臣莫及呼曰右侯而不名以石虎為驃騎將軍督諸軍賜爵中山公勒悉召武鄉耆舊詣襄國歡飲勒㣲時與李陽鄰居數爭漚麻池相毆陽由是獨不敢來勒曰孤方兼營天下豈讐匹夫乎遽召與飲引陽臂曰孤徃日嚴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因拜都尉 漚麻池在遼州榆杜縣北有李陽村
  庚辰三年春以慕容廆為平州武帝置統昌黎遼東等五郡刺史初平州刺史崔毖以士民多歸慕容廆心不平隂說髙句麗段氏宇文氏使共攻廆廆大敗之遂取遼東遣長史裴嶷來獻捷嶷至建康盛稱廆之忠欵朝廷始重之帝欲留嶷嶷曰舊京淪沒名臣宿將莫能雪恥獨龍驤竭忠王室使臣萬里歸誠今臣不返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嚮義之心使懈於討賊此臣之所甚惜也帝然之遣使隨嶷拜廆為安北將軍平州刺史崔毖已奔髙句麗故以廆為刺史廆㝷進爵平州牧遼東郡公
  涼州殺其刺史張寔寔弟茂代領州衆
  京兆人劉𢎞客居涼州以妖術惑衆張寔左右皆事之𢎞自言天與神璽應王涼州於是帳下閻涉等謀殺寔而奉之寔弟茂知其謀告之寔遣收𢎞未至涉等遂殺寔寔所遣兵執𢎞轘之誅其黨數百人左司馬隂元等以寔子駿尚㓜推茂為刺史茂以駿為世子
  趙立太學
  選民之可教者千五百人擇儒臣以教之趙主曜作酆明觀及西宮陵霄臺又營夀陵侍中喬豫和苞諫曰前營酆明市道細民咸譏其奢今又欲擬阿房而建西宮法瓊臺而起陵霄其為勞費億萬酆明又營夀陵周圍四里□槨金餙殆非國內之所能辦也昔秦始皇下錮三泉土未乾而發毀奈何踵其事乎曜下詔曰二侍中懇懇有古人之風可謂社稷之臣矣其悉罷諸役夀陵一遵霸陵之法以豫苞領諫議大夫
  秋七月後趙兵退走祖逖進屯雍邱詔加號鎮西將軍祖逖將韓潛與後趙將桃豹分據陳川故城相守四旬逖以布囊盛土使千餘人運以饋潛又使數人擔米息於道豹兵逐之即棄而走豹以為逖士衆豐飽大懼後趙運糧饋豹逖又使潛邀擊獲之豹宵遁逖使潛進屯封邱以逼之逖鎮雍邱後趙鎮戍歸者甚衆詔加逖鎮西將軍逖與將士同甘苦約已務施勸課農桑撫納新附雖踈賤者皆結以㤙禮河上諸塢先有任子在後趙者皆聴兩屬時遣㳺軍偽抄之明其未附塢主皆感㤙後趙有異謀輙密以告由是多所克獲自河以南多叛後趙歸晉逖練兵積穀為取河北之計後趙王勒患之乃下幽州為逖修祖父墓置守冡因與逖書求通使及互市逖不報書而聴其互市收利十倍逖牙門童建降於後趙勒斬送其首曰叛臣逃吏吾之深仇將軍之惡猶吾之惡也逖亦禁諸將不使侵暴後趙之民邉境之問稍得休息
  八月梁州刺史周訪卒諡曰壯詔以甘卓代之
  訪善於撫納士衆皆為致死知王敦有不臣之心私常切齒敦由是終訪之世未敢為逆及卒敦遣郭舒監其軍帝以甘卓鎮襄陽徴舒為右丞敦留不遣
  後趙定九品舉六科
  後趙王勒用法嚴峻使張賔領選定九品命公卿及州郡嵗舉秀才至孝亷清賢良直言武勇之士各一人
  冬十二月以譙王氶為湘州刺史
  帝之始鎮江東也王敦與從弟導同心翼戴帝亦推心任之敦統征討導専機政羣從子弟布列顯要時人為之語曰王與馬共天下後敦恃功驕恣帝畏而惡之乃引劉隗刁協等為腹心稍抑損王氏權導亦漸見疎外中書郎孔愉字敬康山隂人言導有佐命勲宜加委任帝出愉為長史敦益不平其參軍沈充字士居呉興武康人錢鳯皆巧謟㓙狡知敦有異志隂為畫䇿敦上疏為導訟屈辭語怨望左將軍譙王氶忠厚有志行帝親信之夜召氶以敦疏示之隗亦為帝謀出心腹以鎮方面㑹敦表充為湘州刺史帝謂氶曰敦奸逆已著朕為恵皇帝以恵帝自比言當受制於彊臣也其勢不逺湘州據上流控三州之㑹欲以叔父居之氶曰臣奉詔命何敢有辭然湘州經蜀冦之餘民物彫𡚁茍未及三年雖灰身無益也詔以氶為刺史時湘土困𡚁氶躬自儉約傾心綏撫甚有能名
  辛巳四年春三月日中有黒子是月四日日出髙六七丈精光潛昧色都赤中有異物大如雞子又有青黑之氣共相搏撃良乆乃解
  著作佐郎郭璞字景純河東聞喜人上疏以為隂陽錯繆皆繁刑所致赦不欲數然子産知鑄刑書非政之善不得不作者須以救𡚁故也今之宜赦理亦如之
  後趙陷幽冀并州撫軍將軍幽州刺史叚匹磾死之先是匹磾為後趙所攻奔依冀州刺史卲續已而後趙石虎攻續執以歸虎執續使降其城續呼兄子竺謂曰吾志欲報國不幸至此汝等努力奉匹磾為主勿有貳心虎送續襄國勒以為忠釋而禮之時匹磾與弟文鴦方進攻薊州歸而與續子緝等續被執朝廷不能救乃以續任授其子緝固守至是虎復攻匹磾於厭次漢縣明省故城在今山東武定府陽信縣孔萇攻其統內諸城悉拔之文鴦出戰力盡被執匹磾欲單騎歸朝續弟洎不聴並欲執臺使晉朝所遣使者送虎匹磾正色曰卿不能遵兄志逼吾不得歸朝已甚矣復欲執天子使者乎泊與緝竺等出降匹磾見虎曰我受晉恩志在滅汝不幸至此不能為汝敬也虎素與匹磾結為兄弟即起拜之於是幽冀並三州皆入於後趙匹磾不為勒屈常持晉節乆之與文鴦邵續皆見殺
  夏五月終南山注見前
  秋七月以戴淵都督司豫劉隗都督青徐諸軍事王導為司空錄尚書事
  以淵為征西將軍督六州鎮合肥隗為鎮北將軍督四州鎮淮隂名為討胡實備王敦也隗雖在外而朝廷機事進退士大夫帝皆與之宻謀帝以敦故以導為司空錄尚書事而實疎忌之御史中丞周嵩上疏以為不宜聽孤臣之言放逐舊徳帝頗感悟導由是得全
  八月常山即恆山注見前
  九月豫州刺史祖逖卒以其弟約字士少代之
  逖以戴淵吳士雖有才望無宏致逺識且已剪荊棘收河南地而淵一旦來統之意頗怏怏又聞王敦與劉刁搆隙將有內難知大功不遂感激發病然猶志圗進取不輟營繕虎牢使諸將築壘未成而卒豫州士女若䘮父母譙梁間皆為立祠敦由是益無所憚約無綏御之才不為士卒所附
  代弒其君鬱律子賀傉魏恵帝
  拓䟦猗㐌妻惟氏忌代王鬱律之彊恐不利其子乃殺鬰律而立子賀傉鬱律之子什翼犍魏昭成帝㓜在襁褓其母王氏匿於袴中祝之曰天茍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
  壬午永昌元年春正月王敦舉兵反譙王氶甘卓移檄討之敦分兵㓂長沙
  初敦既與朝廷乖離乃覊錄朝士有時望者置已幕府以羊曼字祖延祐從孫謝鯤為長史至是舉兵武昌上疏稱劉隗佞邪讒賊威福自由臣輙進軍致討隗首朝懸諸軍夕退昔太甲顛覆厥度幸納伊尹之忠殷道復昌願陛下深垂三思則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沈充亦起兵於吳興以應敦敦至蕪湖漢縣今屬江南太平府乂上表罪狀刁協帝大怒下詔曰王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親帥六軍以誅大逆有殺敦者封五千戶侯時譙王氶起兵移檄逺近列敦罪惡州內皆應之惟敦姊夫鄭澹為湘東吳郡今湖南衡州府是太守不從命氶討斬之遣主簿鄧騫字長真長沙人說甘卓曰劉大連雖驕蹇失衆心非有害於天下大將軍以私憾稱兵向闕此忠臣義士竭節之時也先是敦亦恐卓於後為變約共舉事卓許之至是復遣參軍樂道融丹陽人徃邀之道融憤敦悖逆說卓偽許敦而馳襲武昌卓遂露檄數敦逆狀帥所統致討遣參軍至廣州約陶侃侃遣參軍髙寳帥兵北下武昌城中傳卓軍至人皆奔散敦遣魏乂帥兵攻譙王氶於長沙時城池不完資儲又關人情震恐或說氶南投陶侃或退據零桂氶曰吾之志欲死忠義豈可貪生茍免為奔敗之將乎事之不濟令百姓知吾心耳乃嬰城固守司馬虞望戰死甘卓遺氶書勸之且雲當以兵出沔口斷敦歸路則湘圍自解矣氶復書曰足下能卷甲電赴猶有所及若其狐疑則求我於枯魚之肆矣卓不能從 虞望字子都臨湘人
  三月敦據石頭殺驃騎將軍戴淵尚書僕射周顗甘卓還襄陽夏四月敦還武昌
  帝徴戴淵劉隗入衛隗與刁協勸帝盡誅王氏帝不許王導帥宗族每旦詣臺待罪周顗將入導呼之曰伯仁以百口累卿顗直入不顧既見帝言導忠誠申救甚至帝納其言顗出導又呼之顗不與言顧左右曰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繋肘後徑出又上表明導無罪言甚切導不知恨之帝命還導朝服召見之導稽首曰逆臣賊子何代無之不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執其手曰茂𢎞方寄卿以百里之命是何言耶以為前鋒大都督詔曰導以大義滅親可以吾為安東時節假之將軍周札陽羨人處之子素矜險好利帝使隗軍金城在江寜府句容縣北札守石頭敦至石頭欲攻隗杜𢎞曰隗死士多未易克周札少恩兵不為用攻之必敗札敗則隗走矣敦從之以𢎞為前鋒札開門納𢎞敦據石頭嘆曰吾不復得為盛徳事矣謝鯤曰何為其然也但使自今以往日忘日去耳謂日忘前忿則君臣猜疑自去帝命協隗淵導顗等分道出戰皆大敗太子紹𣣔自帥將士決戰溫嶠執鞚諫曰殿下國之儲副奈何以身輕天下抽劍斷鞅乃止敦擁兵不朝放士卒刼掠宮省奔散惟將軍劉超案兵直衛及侍中二人侍帝側帝遣使謂敦曰公若不忘本朝於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當歸琅邪以避賢路協隗敗還帝流涕執其手勸令避禍給人馬使自為計協素無恩紀募從者皆去為人所殺隗奔後趙帝令百官詣石頭見敦敦謂淵曰前日之戰有餘力乎淵曰豈敢有餘但力不足耳敦曰吾今此舉天下以為何如淵曰見形者謂之逆體誠者謂之忠敦大笑曰卿可謂能言又謂周顗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帥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敦以太子有勇畧為朝野所嚮欲誣以不孝廢之大㑹百官問溫嶠曰皇太子以何徳稱聲色俱厲嶠曰鈎深致逺蓋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謂孝矣衆皆以為信然敦謀遂沮帝召周顗謂曰近日大事二宮無恙諸人平安大將軍固副所望耶顗曰二宮自如明詔臣等尚未可知或勸顗避敦顗曰吾備位大臣朝廷䘮敗寕可革問求活外投胡越邪敦參軍呂猗素以姦謟為淵所惡因說敦曰周戴皆有髙名足以惑衆公若不除之恐必有再舉之憂敦然之以問導曰周戴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疑也導不答又曰止應令僕邪又不答敦曰若不爾正當誅爾又不答敦遂遣部將收之顗被收路經太廟大言曰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枉殺忠臣神祇若有靈當速殺之收者以㦸傷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遂並淵殺之帝使敦從弟彬勞敦彬素與顗善先往哭之然後見敦敦怪其容慘問之彬曰向哭伯仁情不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何哀而哭彬勃然數敦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圖為不軌禍及門戶矣辭氣慷慨聲淚俱下敦大怒曰爾以吾為不能殺汝邪導時在坐勸彬起謝彬曰腳痛不能拜且此復何謝敦曰腳痛敦若頸痛彬殊無懼容竟不肯拜導後檢中書故事乃見顗救已之表執之流涕曰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㝠之中負此良友 彬字世儒正之子初敦聞甘卓起兵大懼卓兄子卬為敦參軍敦遣卬歸說卓使旋軍卓雖慕忠義性多疑少決聞周戴死流涕謂卬曰吾之所憂正為今日若徑據武昌敦勢逼必刼天子以絶四海之望不如更思後圖吾據敦上流敦亦不敢遽危社稷也即命旋軍樂道融曰今分兵斷彭澤使敦上下不得相赴其衆自然離散可一戰擒也將軍起義兵而中止竊為將軍不取也卓不從道融憂憤而卒卓徑還襄陽敦改易百官及諸軍鎮惟意所欲將還武昌謝鯤曰公若朝天子使君臣釋然則物情皆悅服矣敦竟不朝而去甘卓還鎮家人皆勸卓備敦卓不從悉散兵佃作襄陽太守周慮承敦意襲殺之傳首於敦
  敦兵陷長沙湘州刺史譙王氶死之
  魏乂等攻湘州百日拔之執譙王氶將殺長史虞悝望之兄子弟對之泣悝曰人生㑹當有死今閻門為忠義鬼亦復何恨遂被害乂以檻車載氶送武昌主簿桓雄長沙人書佐韓階長沙人從事武延陽翟人毀服為僮從氶不離左右乂殺雄王廙承敦旨殺氶於道階延送氶䘮至都𦵏之而去
  秋七月後趙拔泰山
  初泰山太守徐龕以郡叛降石勒龕與下邳內史劉遐同討沛賊周撫龕部將撃斬撫及論功而遐先之龕怒故叛劉遐字正長廣平易陽人周撫一名堅沛人 詔以羊鑒字景期泰山人為都督及徐州刺史蔡豹字士宣陳留圉城人等討之王導以鑒為龕之州里冠族必能制之鑒深辭才非將帥郗鑒亦表鍳不可使導不從 事在太興二年鑒至下邳不敢前豹敗龕於檀邱胡三省注在魯國卞縣東南 卞縣注見前石勒遣兵救龕龕疑而殺之龕求救于勒勒遣其將王伏都以兵救之伏都淫暴龕疑其襲已乃斬伏都及其衆三百餘人因請降朝廷不許敕鑒進兵鑒猶疑憚不進於是詔除鑒名刁協劾鑒免死除名王導以失舉乞貶不許以豹代領其衆㑹石虎以兵撃龕龕送妻子乞降於虎虎許之將擊豹豹軍退為龕所敗詔收豹送建康斬之事在三年已而龕復以郡來降事在四年及是虎攻拔之執龕送襄國殺之命王伏都等妻子刳而食之
  冬十月後趙冦譙祖約退屯夀春
  祖逖既卒後趙屢㓂河南及是圍譙祖約不能禦退屯夀春後趙遂取陳留後趙之抜泰山也兗州刺史郗鑒退屯合肥既而後趙㓂下邳彭城徐州刺史卞敦退保盱眙後石虎復陷青州石瞻取東莞東海石生攻河南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黙軍屢敗乃附於趙趙主曜自將撃生大敗還長安郭黙南奔建康李矩亦率衆南歸卒於道於是司豫青徐兗之地皆入於後趙 卞敦字仲仁壼從兄東莞晉郡治莒今山東沂州府莒州是
  閏十一月帝崩司空導受遺詔輔政太子紹即位是為明帝帝以憂憤成疾而崩太子即位
  後趙右長史張賔卒
  賔謙虛敬慎屏絶阿私入則盡規出則歸美後趙主勒倚重之及是卒勒哭之慟曰天不欲成吾事邪何奪吾右侯之早也程遐代為右長史勒每與遐議有不合輙嘆曰右侯捨我去豈非酷乎因流涕彌日
  肅宗明皇帝
  癸未太寜元年春二月𦵏建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史臣曰元帝恭儉有餘而明㫁不足故大業未復而禍亂內興
  夏四月敦移屯姑孰即今太平府當塗縣晉時置城戍守後遂為重鎮元和志姑孰城以姑孰溪名溪在今當塗縣南自領揚州牧以王導為司徒
  敦謀篡位諷朝廷徴已帝手詔徴之敦移鎮姑孰屯於湖晉縣隋廢故城在今當塗縣以導為司徒自領揚州牧敦欲為逆王彬諌之甚苦敦變色目左右收之彬正色曰君昔嵗殺兄今又殺弟郭敦乃止
  六月立皇后庾氏軍諮祭酒琛之女以後兄亮為中書監秋八月敦表江西都督郗鑒為尚書令
  帝畏王敦之逼以鑒為外援使督揚州江西軍事鎮合肥敦忌之表鑒為尚書令鑒還臺遂與帝謀討敦
  趙撃涼州張茂降封茂為涼王是為前涼
  趙主曜自隴上西擊涼州茂力屈乃遣使稱藩曜拜茂太師封涼王加九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
  冬十一月敦以其兄含字處𢎞督江西軍
  敦欲彊其宗族陵弱帝室乃徙兄含督揚州江西諸軍事含先督荊州從弟舒字處明彬為荊江刺史初舒子允之方總角敦愛其聰警每以自隨敦常夜飲允之辭醉先臥敦與錢鳯謀為逆允之悉聞其言即於臥處大吐衣面並汚鳯出敦果照視見允之臥於吐中不復疑之會舒拜廷尉允之求歸省悉以其謀白舒舒與王導俱啟帝隂為之備焉王允之字深猷
  甲申二年涼王張駿太元元年夏五月趙涼王張茂卒世子駿字公庭
  茂疾病執駿手泣曰吾家世以孝友恭順著稱晉室雖㣲汝奉承之不可失也且下令曰吾官非王命茍以集事死之日當以白帢入棺勿以朝服斂及卒趙以駿為涼州牧涼王
  六月加司徒導大都督揚州刺史督諸軍討敦敦復反至江寕帝親征破之敦死衆潰其黨錢鳯沈充伏誅敦無子飬兄含子應字安期為嗣至是疾甚矯詔拜為武衛將軍以自副錢鳯曰脫有不諱便當以後事付應郭敦曰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為且應年少豈堪大事我死之後釋兵歸朝保全門戶上計也退還武昌收兵自守貢獻不廢中計也及吾尚存悉衆而下萬一僥倖下計也鳯謂其黨曰公之下計乃上䇿也遂與沈充定謀以宿衛尚多奏令三畨休二帝親任中書令溫嶠敦惡之請為左司馬嶠乃繆為勤敬綜其府事時進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鳯為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嶠素有藻鑑之名鳯甚恱㑹丹陽尹缺漢丹陽治宛陵三國呉移治建業晉初因之東晉於此建都改曰丹陽尹宋齊梁陳皆同隋廢 考丹陽之在江南者有四一為秦故縣亦曰小丹陽今太平府當塗縣是一為漢故郡今寧國府宣城縣是一為晉京尹今江寜府是一為唐所置縣今鎮江府丹陽縣是嶠言於敦曰京尹咽喉之地公宜自選敦然之問誰可者嶠薦錢鳯鳯亦推嶠嶠偽辭敦不聴遂表用之使覘伺朝廷嶠恐既去而鳯扵後間之因敦餞別起行酒至鳯鳳未及飲嶠偽醉以手版擊鳯幘墜作色曰錢鳯何人溫太真行酒而敢不飲敦以為醉兩釋之嶠與敦別涕泗橫流出閤復入者再三行後鳯謂敦曰嶠於朝廷甚密而與庾亮深交未可信也敦曰太真昨醉小加聲色何得便爾相讒嶠至建康盡以敦逆謀告帝與亮畫計討之敦聞之大怒曰吾乃為小物所欺與王導書曰太真別來幾日作如此事當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帝加導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使嶠與將軍卞敦應詹郗鑒分督諸軍鑒請召臨淮太守蘇峻字子髙掖人兗州刺史劉遐等入衛帝屯於中堂胡三省注在建康定陽門外導聞敦疾篤帥子弟為之發哀衆以為敦信死咸有奮志於是尚書騰詔下敦府曰敦輙立兄息以自承代不由王命頑㓙相奬志窺神器天不長姦敦以隕斃鳯復煽逆今遣司徒導等討之諸為敦所授用者一無所問敦之將士從敦彌年違離室家朕甚愍之其單丁遣歸終身不調餘皆與假三年休訖還臺當與宿衛同例三畨敦見詔甚怒而病轉篤將舉兵使郭璞筮之璞曰無成復間璞曰吾夀幾何璞曰明公起事禍必不乆若住武昌夀不可測敦大怒曰卿夀幾何璞曰命盡今日日中乃收璞斬之使王含錢鳯鄧岳陳郡人周撫訪之子等帥衆向京師鳯問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敦曰尚未南郊何稱天子便盡卿兵勢耳含水陸五萬奄至江寧今縣晉太康初置南岸司徒導遺含書曰大將軍已不諱兄此舉謂可如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亂朝人懷不寧如導之徒心思外濟今則不然大將軍來屯於湖漸失人心臨終之日委重安期諸有耳者皆知將為禪代非人臣之事也導門戸大小受國恩厚今日之事明目張膽為六軍之首寧為忠臣而死不為無頼而生矣含不答或以為含鳯衆力百倍苑城孫吳築晉置臺省於此亦曰臺城在今上元縣治北小而不固宜及軍勢未成大駕自出拒戰郗鑒以為非萬全計不從帝乗駿馬㣲行出覘敦軍敦方晝寢夢日環其營驚起曰黃鬚鮮卑兒來邪亟遣騎追之不及帝母荀氏代人帝類外氏鬚黃敦故云帝乃帥諸軍出屯南皇堂在中堂之南夜募壯士遣將軍叚秀匹磾弟等率千人渡水掩其未備平旦戰于越城在今江寜府聚寳門外俗呼為越臺大破之敦聞含敗大怒曰我兄老婢耳門戶衰事去矣我當力行因作勢而起困乏復臥乃謂應曰我死汝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後營塟敦尋死應祕不發䘮帝使人說沈充許以為司空充不奉詔遂舉兵與含合劉遐蘇峻等帥精兵萬人至撃充鳯大破之㝷陽太守周光亦訪之子帥千餘人赴敦求見應辭以疾已而光見其兄撫曰王公已死兄何為與錢鳯作賊衆皆愕然含等遂燒營夜遁明日帝還宮含奔荊州王舒遣軍迎之舒時為荊州刺史沈其父子於江周光斬鳯詣闕自贖充為故將吳儒所殺傳首建康敦黨悉平有司發敦瘞焚其衣冠跽而斬之與充首同懸於南桁即朱雀桁在江寜縣南桁與航同列航為橋故亦曰朱雀橋在國之南故又曰南桁郗鑒曰前朝誅楊駿等皆先極官刑後聴私殯臣以為王誅加於上私義行於下宜聴敦家收塟帝許之導等皆以討敦功受封賞有司奏王彬等當除名詔曰司徒導以大義滅親猶將百世宥之況彬等皆其近親乎悉無所問有詔敦綱紀除名參位禁錮溫嶠上疏曰敦剛愎不仁忍行殺戮為其屬者恆懼危亡原其私心豈遑安處必其賛導㓙悖自當正以典刑如其枉䧟姦黨謂宜施之寛貸郗鑒以為先王立君臣之教貴於仗節死義王敦佐吏雖多逼廹然進不能止其逆謀退不能脫身逺遊凖之前訓宜加義責帝卒從嶠議
  乙酉三年春二月贈故譙王氶戴淵周顗等官有差詔故譙王氶戴淵周顗及甘卓虞望郭璞等贈官有差初周札為㑹稽內史敦以札宗強盛使沈充襲之札拒戰而死至是札故吏為札訟寃尚書卞壼議以為札開門延㓂不當贈諡王導以為徃年之事敦姦逆未彰自臣等有識以上皆所未悟與札無異既悟其姦札便以身許國㝷取梟夷臣謂宜與周戴同例郗鑒謂周戴死節周札延冦事異賞均何以勸沮如司徒議則譙王周戴皆應受責何贈諡之有今三臣既褒則札宣貶明矣導曰札與譙王周戴所見有異同皆人臣之節也鑒曰敦之逆謀履霜日乆若以徃年之舉義同桓文則光帝可為幽厲邪然卒用導議
  立子衍為皇太子
  夏五月以陶侃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侃復鎮荊州士女相慶侃性聰敏恭勤終日斂膝危坐軍府衆事檢攝無遣未甞少閒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隂至於衆人當惜分隂豈可逸遊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耶諸參佐以談戱廢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蒱樗蒱博局戱也博物志雲老子入胡作說文以為古者烏曹作之具悉投於江將吏則加鞕撲曰樗蒱者牧豬奴戱耳老荘浮華非先王之法言無益實用君子當正其威儀何有蓬頭跣足自謂宏達邪侃甞造船其木屑竹頭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後正㑹積雪始晴聴事前猶濕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溫伐蜀又以所貯竹頭作丁裝船其綜理微密皆此類也
  秋閏七月帝崩司徒導中書令庾亮尚書令卞壼受遣詔輔政太子衍即位是為成帝尊皇后為皇太后臨朝稱制右衛將軍虞𦙍濟陽外黃人元敬皇后弟左衛將軍南頓王宗字延祚汝南王亮之子俱為帝所親任典禁兵直殿內多聚勇士以為羽翼王導庾亮頗以為言帝待之愈厚宮門管鑰皆委之帝寢疾亮夜有所表從宗求鑰宗不與叱亮使曰此汝家門戶邪亮益忿之及帝疾篤羣臣無得進者亮疑宗𦙍有異謀排闥入見請黜之帝不納引太宰西陽王羕司徒導及尚書令卞壼將軍邪鑒庾亮陸昱字士光吳郡人丹陽尹溫嶠並受遺詔輔太子更以亮為中書令而崩太子即位生五年矣羣臣進璽導疾不至壼正色於朝曰王公非社稷臣大行在殯嗣皇未立豈人臣辭疾時邪導閬之輿疾而至太后臨朝以導録尚書事與亮壼參輔朝政然大要皆決於亮尚書召樂謨為郡中正庾怡為廷尉評謨廣之子怡珉之子各稱父命不就壺曰人非無父而生職非無事而立若父各私其子則王者無民而君臣之道廢矣廣珉受寵聖世身非已有況後嗣乎謨怡不得已就職
  𦵏武平陵
  賀善賛曰明帝即位三年獨能奮發剛㫁躬殄大憝可謂明矣使歴年乆而復能以仁武濟之晉祚其庶幾乎
  冬十一月癸巳朔日食
  十二月叚遼弒其君牙而自立
  叚氏自務勿塵以來日益彊盛其地西接漁陽東至遼水所統胡晉三萬餘戶控弦四五萬騎末柸卒弟牙代立至是就陸眷之孫遼攻牙殺而代之
  代王賀傉卒其弟紇那魏煬帝
  顯宗成皇帝
  丙戌咸和元年夏六月以郗鑒為徐州刺史
  司徒導稱疾不朝而私送鑒卞壼奏導虧法從私無大臣之節請免官雖事寢不行舉朝憚之壼儉素亷潔裁㫁切直當官幹實性不茍同時好故為諸名士所少阮孚字遙集咸之子謂曰卿常無閒泰如含瓦石不亦勞乎壼曰諸君子以道徳恢𢎞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壼而誰時貴㳺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為放達壼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教罪莫大焉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欲奏劾之導及庾亮不聴乃止
  秋八月以溫嶠都督江州軍事王舒為㑹稽內史初王導以寛和得衆及庾亮用事任法裁物頗失人心祖約自以名輩不後郗卞而不預顧命遺詔褒進大臣又不及約與陶侃二人皆疑亮刪之歴陽內史蘇峻有功於國峻前率兵撃破沈充錢鳯等威望漸著卒銳器精有輕朝廷之志招納亡命衆力日多皆仰食縣官稍不如意輙肆忿言亮既疑峻約又畏陶侃之得衆乃以嶠鎮武昌舒守㑹稽以廣聲援又修石頭以備之丹陽尹阮孚謂所親曰江東創業甚淺主㓜時艱庾亮年少徳信未孚以吾觀之亂將作矣遂求出為廣州刺史
  冬十月殺南頓王宗降封西陽王羕為弋陽縣王宗自以失職怨望又素與蘇峻善庾亮欲誅之宗亦欲廢執政中丞鍾雅字彥胄潁川人劾宗謀反亮收殺之降封其兄羕為弋陽縣王宗宗室近屬羕先帝保傅亮一旦剪黜由是愈失衆心宗之死也帝不之知乆之問亮曰常日白頭公何在亮對以謀反伏誅帝泣曰舅言人作賊便殺之人言舅作賊當如何亮懼變色
  十一月後趙攻夀春歴陽蘇峻擊走之
  石聡攻夀春祖約屢表請救朝廷不為出兵聡遂進冦阜陵注見前建康大震蘇峻遣其將韓晃擊走之朝議欲作塗塘塗讀曰滁今江寜府六合縣有滁河上自滁州流入下至𤓰歩入大江三國吳於此築塘曰堂邑塗塘以淹北道以遏胡㓂約曰是棄我也益懐憤恚
  十二月後趙始定九流立孝秀試經之制
  丁亥二年夏五月甲申朔日食
  冬徴蘇峻為大司農峻與祖約舉兵反
  庾亮以蘇峻在歴陽終為禍亂欲下詔徴之司徒導曰峻必不奉詔不若且包容之亮曰今縱不順命為禍猶淺若復經年不可復制猶七國之於漢也卞壼曰峻擁彊兵逼近京邑一旦有變易為蹉跌宜深思之溫嶠亦以書止亮亮皆不聴峻聞之遣司馬詣亮辭亮不許徴為大司農以其弟逸代領部曲峻上表辭復不許峻遂不應命溫嶠即欲帥衆下衛建康三吳亦欲起義兵亮報嶠書曰吾憂西陲謂陶侃在荊州過於歴陽足下無過雷池即大雷水在安慶府望江縣南寰宇記大雷水至望江縣積而為池謂之雷池又東入江謂之大雷口一步也亮復遣使諭峻峻曰䑓下雲我欲反豈得活邪我寜山頭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頭峻知祖約亦怨朝廷乃請共討亮約大喜譙國內史桓宣曰使君助國討峻則威名自舉今乃與俱反安得乆乎約不從宣絶之約遣兄子沛渙壻許柳以兵㑹峻
  十二月峻襲陷姑孰詔庾亮督諸軍討之宣城內史桓彞起兵赴難
  尚書左丞孔坦司徒司馬司徒屬有司馬陶回丹陽人言於司徒導請及峻未至急斷阜陵注見前守江西當利浦名在江南和州東諸口導然之庾亮不從至是峻使其將韓晃等襲陷姑孰亮方悔之京師戒嚴假亮節都督征討諸軍使左將軍司馬流將兵據慈湖在太平府當塗縣北以拒之宣城晉郡今江南寜國府是內史桓彞欲起兵赴朝廷長史禆恵謂郡兵寡弱山民易擾宜且案甲以待之彞厲色曰見無禮於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今社稷危逼義無宴安遂進屯蕪湖韓晃擊破之因攻宣城彞退保廣徳呉郡今江南廣徳州是徐州刺史郗鑒欲帥所領赴難詔以北冦不許
  戊子三年後趙太和元年春正月溫嶠以兵赴難至㝷陽晉郡治柴桑今江西九江府是漢㝷陽在黃州注詳前尚書令成陽公卞壼督軍討峻戰敗死之庾亮奔㝷陽峻兵犯闕
  溫嶠欲救建康軍於㝷陽韓晃襲司馬流於慈湖流敗死峻濟自橫江臺兵屢敗陶回謂庾亮曰峻知石頭有重戍必向小丹陽南道步來宜伏兵邀之可一戰擒也亮不從峻果如回言而夜迷失道無復部分亮始悔之朝士多遣家人入東避難左衛將軍劉超獨遷妻孥入居宮內詔以卞壼都督大桁即朱雀航以秦淮諸航此為之最故名東諸軍及峻戰於西陵在江寜縣西大敗峻攻青溪柵在今上元縣東北寰宇記溪洩元武湖水南入秦淮壼又拒擊之峻因風縱火燒䑓省諸營皆盡壼背癰新愈瘡猶未合力疾戰死二子眕盱亦赴敵死其母撫屍哭曰父為忠臣子為孝子夫何恨乎丹陽尹羊曼黃門侍郎周導廬江太守陶瞻侃之子力戰死亮及郭黙趙𦙍俱奔㝷陽亮將行顧謂侍中鍾雅曰後事深以相委雅曰棟折榱崩誰之咎也峻兵入臺城即苑城注見前司徒導謂侍中禇翜色洽切字謀遠陽翟人曰至尊當御正殿翜即入閤抱帝登太極前殿導及光祿大夫陸曄荀崧尚書張闓共登御牀衛帝劉超鍾雅及翜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廟峻兵既入叱翜令下翜呵之曰蘇冠軍來覲至尊軍人豈得侵逼峻兵不敢上殿突入後宮宮人皆見掠奪府藏一空或謂鍾雅曰君性亮直必不容於㓂盍早為計雅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各遯逃以求免何以為臣峻以王導有徳望猶使以本官居己之右以祖約為太尉峻自錄尚書事弋陽王羕詣峻稱述功徳峻復以為太宰西陽王溫嶠聞建康不守號慟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對庾亮至尋陽宣太后詔以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嶠曰今日當以減賊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嶠素重亮亮雖奔敗嶠愈推奉分兵給之
  三月皇太后庾氏以憂崩峻南屯於湖
  𦵏明穆皇后
  夏五月溫嶠以陶侃入討峻峻遷帝於石頭郗鑒王舒來赴難
  溫嶠將討峻與庾亮互相推為盟主嶠從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彊宜共推之嶠乃遣督䕶王愆期詣荊州邀侃同赴國難侃猶以不預顧命為恨嶠屢說之乃遣督䕶襲登帥兵詣嶠嶠有衆七千於是列上尚書陳峻約罪狀移告征鎮灑泣登舟侃復追登還嶠遺書曰近已移檄逺近言於盟府惟須仁公軍至便齊進耳今乃反追軍還或者遂謂仁公緩於討賊此聲難追願深察之愆期亦謂侃曰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公寧有容足之地乎侃感悟乃戎服登舟兼道而進郗鑒在廣陵得詔書即流涕誓衆入赴國難鑒遣將軍夏侯長等間行謂嶠曰或聞賊欲挾天子東入會稽當先立營壘屯據要害既防其逸又㫁賊糧運然後清野堅壁以待賊賊攻城不拔野無所掠必自潰矣嶠深以為然侃至尋陽議者謂侃欲誅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嶠計詣侃拜謝侃止亮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侃乃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遂同趣建康戎卒四萬峻聞之自姑孰還遷帝於石頭司徒導固爭不從帝哀泣升車時大兩泥濘劉超鍾雅步侍左右峻給馬不肯乗而悲哀慷慨峻惡之峻以倉屋為帝宮日肆醜言超雅與荀崧華恆丁潭等不離帝側時饑饉峻問遺超一無所受繾綣朝夕臣節愈恭雖居幽厄之中猶啟帝授孝經論語華恆字敬則平原髙唐人丁潭字世康㑹稽山隂人導宻令張闓以太后詔諭三吳使起義兵會稽內史王舒使庾氷字季堅亮之弟將兵一萬西渡浙江於是呉興太守虞潭字思奧餘姚人吳國內史蔡謨字道明考城人義興太守顧衆字長始吳郡人榮族弟等皆應之峻遣其將管商等拒之嶠以南兵習水峻兵便歩令將士有上岸者死㑹峻送米萬斛饋祖約毛寳字碩真陽武人為嶠前鋒告其衆曰兵法軍令有所不從今視賊可擊乃不上岸擊之邪率衆襲取之約由是饑乏嶠表寳為廬江太守侃表舒潭監浙東西軍事郗鑒都督揚州八郡軍事鑒遂帥衆渡江與侃等㑹舟師直指石頭峻望之有懼色侃部將李根請築白石壘在上元縣西北本名白石陂後於此設城因曰白下城侃使庾亮守之峻攻之不克舒等數戰不利侃乃令鍳退據京口立大業里名在鎮江府丹陽縣北曲阿注見前庱亭在常州府武進縣西三國呉志孫權射虎於庱亭即此三壘以分峻兵勢祖約遣祖渙桓撫襲湓口湓水入江之處在江西九江府德化縣西亦曰湓浦毛寳中流矢貫髀徹鞍寳使人蹋鞍拔箭血流滿鞾還擊破走之
  六月峻分兵䧟宣城內史桓彞死之
  桓𢑱聞京城不守進屯涇縣注見前禆惠勸𢑱與峻通使以舒交至之禍彝曰吾受國恩義在致死焉能忍恥與逆臣通問如其不濟此則命也彝遣將軍俞縱宣城人守蘭石地名在寜國府涇縣東韓晃攻之將敗左右勸退軍縱曰吾受桓侯㤙厚當以死報吾之不可負桓侯猶桓侯之不可負國也力戰而死晃遂進軍至是城䧟執彞殺之
  秋九月陶侃溫嶠討峻於石頭峻伏誅峻弟逸領其衆西軍與峻相持乆不決溫嶠軍食盡貸於陶侃侃怒欲西歸嶠曰師克在和古之善教也峻約小豎㓙逆滔天何憂不滅奈何捨垂立之功設進退之計乎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乃臣子肝腦塗地之日今之事勢義無旋踵譬如騎虎安可中下哉公若違衆獨返人心必沮義旗將迴指於公矣毛寳及竟陵太守李陽亦皆說侃侃乃分米五萬石以餉嶠軍寳燒峻句容漢縣今屬江寜府湖孰漢縣隋廢故城在今上元縣積聚峻軍乏食侃遂不去韓晃等急攻大業壘侃將救之長史殷羨字洪喬陳郡長平人曰吾兵不習步戰不如急攻石頭則大業自解侃從之督水軍向石頭亮嶠帥步兵萬人從白石南上峻逆戰乗醉突陳不得入將回馬躓侃部將斬之三軍皆稱萬嵗餘衆大潰峻司馬任譲等共立峻弟逸為主閉城自守嶠乃立行臺布告逺近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臺於是至者雲集
  冬十二月後趙王勒大破趙兵於洛陽獲趙主曜以歸殺之
  先是後趙石虎攻趙蒲坂趙主矅擊破之遂攻石生於金墉襄國大震至是勒欲自將救洛陽程遐等固諌勒大怒按劍叱遐等出謂臣下曰庸人之情皆謂曜鋒不可當曜帶甲十萬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師老卒怠以我初鋭擊之可一戰擒也若洛陽不守曜席捲而來吾事去矣乃使內外戒嚴命石堪等㑹滎陽石虎進據石門在開封府河隂縣西北水經注漢靈帝於敖城西北壘石為門以遏浚儀渠口謂之石門勒自統歩騎濟河至成臯勒見趙無守兵大喜卷甲銜枚詭道兼行出於鞏訾注俱見前之間曜專與嬖臣飲博不撫士卒左右或諌曜以為妖言斬之俄聞勒自來色變使釋金墉之圍陳於洛西衆十餘萬南北十餘里勒望見曰可以賀我矣帥步騎四萬入洛陽城虎引步卒攻趙中軍堪以精騎擊其前鋒大戰於西陽門勒躬擐甲冑出閶闔門夾擊之曜素嗜酒至是將戰飲數斗至西陽門揮陳就平地堪因而乗之趙兵大潰曜昏醉墜馬為堪所執勒乃下令班師曜至襄國勒嚴兵圍守使曜與其太子熈書諭令速降曜但敕熈與諸大臣匡維社稷勿以吾易意勒乃殺之
  己丑四年是嵗趙亡大國一後趙小國二成涼凡三僣國春正月冠軍將軍趙𦙍拔歴陽約奔後趙
  先是後趙攻夀春約衆潰奔歴陽至是歴陽為𦙍所拔約率其左右奔後趙明年後趙主勒誅約夷其族初祖逖有胡奴曰王安甚愛之在雍邱謂曰石勒是汝種類厚資遣之安仕趙為左衛將軍及約誅安嘆曰豈可使祖士雅無後乎乃徃觀刑竊取逖庻子道重匿之及石氏亡復歸江南
  趙太子熈奔上邽後趙取長安
  熈與南陽王𦙍奔上邽闗中大亂蔣英擁衆數十萬據長安遣使降於後趙石生率衆赴之
  二月諸軍討逸誅之及西陽王羕
  初蘇逸使任讓將兵入官收右衛將軍劉超侍中鍾雅帝抱持悲泣曰還我侍中右衛讓奪而殺之至是諸軍攻石頭建威長史滕含南陽西鄂人脩之孫大破其兵獲蘇逸韓晃斬之含部將曹據抱帝奔溫嶠船羣臣見帝頓首號泣請罪殺西陽王羕陶侃與任讓有舊為請其死帝曰是殺吾侍中右衛者不可赦也乃殺之司徒導入石頭令取故節侃笑曰蘇武節似不如是導有慙色
  以禇翜為丹陽尹
  時宮闕灰燼嶠欲遷都豫章三吳之豪請都㑹稽導曰孫仲謀劉元徳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豐儉移都茍務本節用何憂凋敝且北㓂㳺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竄於蠻越懼非良計今特宜鎮之以靜羣情自安由是不復徙都而以翜為丹陽尹翜収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以陶侃為太尉郗鑒為司空溫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庾亮為豫州刺史
  論平蘇峻功侃鑒嶠以下封拜有差諡卞壼曰忠貞其二子眕盱及桓彝劉超鍾雅羊曼陶瞻皆加贈諡侃以江陵偏逺移鎮巴陵朝議欲留嶠輔政嶠以導先帝所任固辭又以京邑荒殘留資蓄具器用而後還藩庾亮泥首謝罪欲闔門投竄山海帝手詔慰諭曰此社稷之難非舅之責也亮乃求外鎮自効遂以為豫州刺史出鎮蕪湖侃之討□也獨湘州刺史卞敦擁兵不赴又不給軍糧侃奏請檻車收付廷尉司徒導以䘮亂之後宜加寛宥乃以敦為廣州刺史敦憂愧而卒
  夏四月驃騎將軍始安公溫嶠卒謚忠武
  嶠卒以嶠軍司劉𦙍為江州刺史陶侃郗鑒皆言𦙍非方伯才王導不從𦙍矜豪縱酒不恤政事將軍郭黙襲殺之誣以大逆傳首京師陶侃聞江州亂即日舉兵討黙黙將縛黙以降斬之
  秋八月後趙石虎攻拔上邽殺趙太子熈遂取秦隴趙南陽王𦙍帥衆數萬自上邽趣長安石生拒守虎救之大破趙兵乗勝追擊上邽潰虎執熈及𦙍等以下三千餘人皆殺之於是蒲洪姚弋仲俱降於虎秦隴悉平前趙自劉淵僣號至曜亡凡五主合二十一年 是後後趙止稱趙
  代王紇那出奔宇文部翳槐魏烈帝
  翳槐鬱律之子也既立遣其弟什翼犍為質於趙以請和
  庚寅五年建平元年春二月趙王勒稱趙天王以石虎為太尉封中山王
  趙羣臣勸勒即皇帝位勒乃稱大趙天王行皇帝事立妃劉氏為皇后世子𢎞字大雅為太子子宏為大單于中山公虎為太尉進爵為王虎私謂其子邃曰吾身當矢石二十餘年以成大趙之業大單于當以授我乃與黃吻婢兒念之令人氣塞不能寢食待主上宴駕後不足復留種也中書令徐光以虎雄暴多詐勸勒漸奪其權程遐亦以為言勒心然之而未能從
  秋九月趙王勒稱皇帝
  時趙將郭敬䧟襄陽遷其民於沔北城樊城注見前以戍之
  辛夘六年春三月壬戍𦍤日食
  夏趙舉賢良方正起明堂辟雍靈臺
  壬辰七年春正月趙大饗羣臣
  趙主勒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畧過於漢髙勒笑曰人豈不自知卿言太過朕若遇髙祖當北面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當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效曹孟徳司馬仲逹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聴之時以其意論古今得失聞者悅服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驚曰此法當失何以遂得天下及聞留侯諫乃曰頼有此耳
  秋太尉陶侃遣南中郎將桓宣攻拔襄陽遂留鎮之趙郭敬南掠江西陶侃遣桓宣乗虛攻樊城悉俘其衆敬旋救樊宣與戰破之敬遁去遂拔襄陽侃使宣鎮之宣招懐初附簡刑罰畧威儀勸課農桑或載鋤耒於軺軒親帥民芸穫在襄陽十餘年趙再攻之宣以寡弱拒守趙不能勝時人以為亞於祖逖周訪
  癸巳八年春趙遣使來脩好詔焚其幣
  夏五月遼東公慕容廆卒世子皝字元真
  皝初嗣位用法嚴峻國人不安先是皝庻兄翰字元邕母弟仁皆有勇畧有寵於廆皝忌之至是翰與其子出奔叚氏仁據平郭漢縣晉省縣城存在今奉天府蓋平縣以叛盡有遼東之地後皝攻克遼東襲仁殺之舊海水無氷自仁叛後凍合者三皝乃從昌黎東踐氷而進輕騎趣平郭遂禽仁賜死 事在咸康二年翰依叚遼已復奔宇文氏乆之逃還宇文逸豆歸忌翰才名翰乃佯狂乞食歸信而不禁翰得往來自任遂竊歸名馬擕其二子逃歸皝大喜厚遇之 事在咸康六年
  秋七月趙主勒卒太子𢎞立
  趙主勒寢疾中山王虎入侍矯詔羣臣親戚皆不得入時秦王宏彭城王堪將兵在外皆召使還勒疾小瘳見宏驚曰吾使王處藩鎮正偹今日有召王者邪當按誅之虎懼曰秦王思慕暫還耳今遣之仍留不遣至是勒疾篤遺命曰大雅兄弟宜善相保司馬氏汝曹之前車也中山王宜深思周霍勿為將來口實遂卒虎刼太子𢎞使收程遐徐光下廷尉召其子䆳使將兵入宿衛𢎞大懼讓位於虎虎曰若不堪重任天下自有大義何足豫論𢎞乃即位殺遐光夜以勒䘮潛瘞山谷乃備儀衛虛塟於髙平陵 石勒冡在順徳府邢臺縣之西南
  甲午九年趙主石𢎞延熈元年春二月以張駿為征西大將軍先是趙拜駿涼州牧駿恥為之臣不受㑹趙破休屠王羌羌部落名駿懼乃稱臣入貢已而駿遣從事張淳假道於成來上表成人慾留淳謂曰卿體豐大天熱可且遣下吏先往湏涼淳曰寡君以皇輿播越生民塗炭故遣淳通誠上都所論事重非下吏所能傳雖火山湯海猶將赴之豈寒暑之足論哉成主雄知不可奪厚為禮而遣之卒致命於建康至是詔以駿為征西大將駿遣使報謝自是每嵗使者不絶
  夏六月太尉長沙公陶侃卒諡曰桓
  侃晚年深以滿盈自懼不預朝權屢欲告老歸國佐吏等苦留之至是疾篤上表遜位以後事付司馬王愆期輿車就船將歸長沙顧謂愆期曰老子婆娑猶徘徊謂未及早歸去也正坐諸君未幾卒侃在軍四十一年明毅善斷識察纎密人不能欺自南陵迄於白帝數千里中路不拾遺尚書梅陶嘗謂人曰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陸抗諸人不能及也謝安每言陶公雖用法而恆得法外意 南陵晉戍梁置郡隋以後為縣今屬寜國府其故城在今縣西北謝安字安石鯤從子
  成主雄卒太子班字世文
  以庾亮都督江荊等州軍事
  亮鎮武昌辟殷浩字深源羨之子為記室參軍浩與禇裒字季野陽翟人杜乂字𢎞理京兆人皆以識度清逺善談老易擅名江東而浩尤為風流所宗桓彛嘗謂裒曰季野有皮裏春秋言其外無臧否而內有褒貶也謝安曰裒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矣
  冬十月成李越弒其主班而立其弟期字世運雄第四子初成主雄立兄蕩之子班為太子羣臣皆諫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統有竒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遂立之及雄病痬諸子皆惡而逺之惟班晝夜侍側雄卒班即位雄子越先屯江陽奔䘮歸成都與弟期弒班於殯宮奉期而立之期以越為相國
  十一月趙石虎弒其主𢎞自立為居攝天王
  先是石虎自為丞相弒太后劉氏石生石朗起兵討之皆被殺至是趙主𢎞自齎璽綬詣虎請禪虎曰帝王大業天下自當有議何為自論邪尚書請依禪讓故事虎曰便當廢之何禪讓也遂廢而弒之自稱居攝天王姚弋仲稱疾不賀累召乃至正色謂虎曰弋仲嘗謂大王命世英雄奈何把臂受託而反奪之邪虎心雖不平然察其誠實亦不之罪
  乙未咸康元年趙石虎建武元年成李期玉恆元年春三月幸司徒導府時帝委政於導導辟王濛字仲祖太原晉陽人王述字懐祖承之子為掾屬濛與沛國劉惔字真長相人友善當時稱風流者以惔濛為首濛不修小㢘而以清約見稱惔嘗謂濛性至通而自然有節濛曰君知我勝我自知述性沈靜年三十尚未知名人謂之癡導以門第辟之既見唯問江東米價述張目不答導曰王掾不癡導每發言一坐莫不賛美述正色曰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導改容謝之
  秋九月趙遷都鄴
  初趙主勒以天竺僧佛圖澄豫言成敗數有竒騐甚敬信之及虎遷鄴奉澄尤謹於是國人化之相競事佛澄之所在無敢向其方靣涕唾者
  冬十月乙未朔日食
  代王紇那復入翳槐奔趙已趙納翳槐於代紇那奔燕
  張駿遣使上疏請北伐
  駿勤修庻政總御文武鹹得其用民富兵彊西域諸國皆詣姑臧朝貢駿有兼秦雍之志遣使上疏以為勒雄已死虎期繼逆元老消落後生不識慕戀之心日逺日忘乞敕司空鑒征西亮等汎舟江沔首尾齊舉
  丙申二年春正月彗星見奎婁西方奎十六星天武庫婁三星為天獄二月立皇后杜氏預女孫
  趙作太武殿東西宮
  趙作太武殿於襄國作東西宮於鄴皆甃以文石以漆灌瓦金璫銀楹珠簾玉壁窮極工巧選士民之女以實之服珠玉被綺縠者萬餘人教宮人占星氣馬步射以女騎千人為鹵簿皆著紫綸巾熟錦袴執羽儀鳴鼓吹逰宴以自隨於是境內大旱金一斤直粟二斗百姓嗷然而虎用兵不息百役並興徙洛陽鍾虡九龍翁仲銅駝飛亷皆魏明帝時物於鄴又於鄴南投石於河以作飛橋功費數千萬億竟不成既而虎復作臺觀四十餘所於鄴又營長安洛陽二宮役者四十餘萬人後又造獵車千乗刻期較獵自靈昌津南至滎陽數千里為獵塲犯其禽獸者罪至死
  丁酉三年是歳前燕始建國號舊大國一趙小國二成涼新小國一燕凡四僣國春正月趙王虎稱趙天王
  虎依殷周之制稱大趙天王即位於南郊大赦先是左枝令成公叚作庭燎於槓末髙十餘丈上盤置燎下盤置人虎試而悅之至是文武五百餘人入上尊號庭燎油灌下盤死者二十餘人虎惡之腰斬成公叚
  立太學
  國子祭酒袁瓌字山甫陽夏人等以江左寖安請興學校帝從之立太學徴集生徒而士大夫習尚老莊儒術終不振
  慕容皝自稱王是為前燕
  初慕容皝既立詔以為鎮軍大將軍遼東公至是鎮軍長史封奕等勸皝稱王皝從之以奕為國相
  戊戌四年是嵗成改號漢李夀漢興元年代昭成帝什翼犍建國元年舊大國一趙小國三漢涼燕新小國一代凡五僣國春趙王虎燕王皝合兵攻叚氏破之虎拔令支漢縣晉叚氏都此故城在今直𨽻永平府遷安縣悉取其地
  先是燕王皝欲伐叚氏遣使稱藩於趙乞師㑹討趙王虎大悅與定師期至是虎使桃豹等將舟師十萬出漂渝一作榆在今天津府天津縣北水經清河東北遇漂渝邑入於海即此支雄等帥步騎七萬為前鋒燕王皝引兵攻掠令支以北叚遼弟蘭悉衆追之皝設伏邀擊大破蘭兵掠五千戶而歸虎進屯金䑓亦曰黃金䑓燕昭王築寰宇記臺在易縣東南易縣今易州是支雄長驅入薊降四十餘城遼聞蘭敗遂棄令支奔密雲山水經注鮑邱水南逕禦𢑱鎮東南宻雲戍西胡三省曰據成帝紀遼奔平崗密雲山蓋在漢平岡縣界禦彛平崗注俱見前虎徙其民二萬餘戶於司雍兗豫四州
  夏四月成李夀字武考驤之子弒其主而自立改國號漢成主期驕虐日甚多所誅殺大臣多不自安尤忌漢王夀威名使出屯涪夀懼不免遂襲成都夀世子勢為翊軍校尉開門納之廢期為縣公幽之期縊而卒夀遂稱帝改國號曰漢
  五月趙王虎擊燕不克燕慕容恪字元恭皝第四子追擊大敗之
  燕王皝之破叚蘭也不待趙師之至遂還於是趙王虎以燕不㑹攻而自専其利謂掠令支以北伐之下三十餘城遂進攻棘城注見前皝欲出亡帳下將慕輿慕容同祖別為氏根諫曰趙彊我弱大王一舉足則趙之氣勢遂成今固守堅城其勢自倍事之不濟不失於走奈何望風委去為必亡之理乎皝乃止然猶懼形於色元莬太守劉佩河間人曰事之安危繫於一人大王當自強以厲將士事急矣臣請出擊之縱無大捷足以安衆乃將死士數百騎出衝趙兵大捷而還於是士氣百倍根等力戰十餘晝夜趙兵不能克而退皝遣其子恪帥二千騎追之趙兵大敗斬獲三萬餘級悉復所失城虎益造船運榖謀再擊燕是冬叚遼自密雲遣使求迎於趙已中悔復遣使於燕趙王虎遣麻秋率衆迎遼燕王皝自將迎之遼密與燕謀覆趙軍皝遣慕容恪㐲精騎於密雲山大敗秋兵盡得其衆遂以遼歸初趙之入薊也北平相陽裕保燕山以自固既而降趙及迎遼裕為軍司馬兵敗被執皝素聞裕名釋其囚以為郎中令待遼以上賔之禮乆之遼謀叛皝誅之 陽裕字士倫右北平無終人燕山注見前
  以司徒導為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郗鑒為太尉庾亮為司空六月更以導為丞相罷司徒官
  導性寛厚委任諸將趙𦙍賈寜等多不奉法大臣患之亮與鑒牋曰人主春秋既盛不稽首歸政甫居師傅之尊多養無頼之士公與下官並荷託付大奸不掃何以見先帝於地下乎欲共起兵廢導鑒不聴或勸導密為之備導曰吾與元規休戚是同如君言吾便角巾還第復何懼哉參軍孫盛字安國楚之孫諫亮曰王公常有世外之懐豈肯為凡人事邪此必佞邪之徒欲間內外耳亮乃止是時亮雖居鎮而遙執朝權趨勢者多歸之導內不能平嘗遇西風塵起舉扇自蔽徐曰元規塵汚人
  冬十月光祿勲顔含字𢎞都琅邪莘人致仕
  含以老遜位時論者以王導帝之師傅百僚宜為降禮太常馮懐以問含含曰王公雖貴重禮無偏敬降禮之言或是諸君事宜鄙人老矣不識時務既而告人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向馮祖思問佞於我我豈有邪徳乎致仕二十餘年而卒初郭璞甞遇含欲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與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無勞蓍龜
  代王翳槐卒弟什翼犍立
  翳槐弟什翼犍質於趙翳槐病命諸大人立之翳槐卒諸大人以什翼犍在逺來未可必謀立次弟孤孤不可自詣鄴迎什翼犍請身留為質趙王虎義而俱遣之什翼犍即位分國之半以與孤代自猗盧卒後國多內難部落離散什翼犍雄勇有智畧能修復舊業始置百官分掌衆務號令明白政事清簡百姓安之於是東自濊貉西及破落那唐書西域傳寜逺者本拔汗那或曰鏺汗元魏時謂破落那去長安八千里居西鞬城在真珠河之北南距隂山北盡沙漠率皆歸服有衆數十萬人什翼犍求婚於燕燕王皝以其妹妻之
  己亥五年春三月庾亮表請伐趙詔諭止之
  亮欲開復中原表以桓宣鎮襄陽弟懌字叔豫鎮魏興注見前字稚恭鎮江陵毛寳樊峻戍邾城在今湖北黃州府黃岡縣戰國時楚遷邾人於此故名上疏欲帥大衆十萬移鎮石城今湖北安陸府治是水經注沔水逕石城西城因山為固晉大傅羊祜立元康九年置竟陵郡冶此 考石城胡三省注甚明馮智舒以為信陽州之石城山誤遣諸軍羅布江沔為伐趙之規帝下其議丞相導請許之太尉鑒議以為資用未備不可大舉太常蔡謨議曰時有否泰道有屈伸茍不計彊弱而輕動則亡不終日何功之有為今之計莫若養威以俟時朝議多與謨同乃詔亮不聴移鎮已而趙兵入冦沔南邾城皆䧟寳峻災圍赴江死江夏義陽皆降於趙
  秋七月丞相始興公王導卒諡文獻以何充為䕶軍將軍庾氷為中書監揚州刺史參錄尚書事復改丞相為司徒導簡素寡慾善因事就功輔相三世倉無儲穀衣不重帛初導與庾亮共薦丹陽尹何充於帝及導卒徴庾亮為丞相亮固辭遂以充及亮弟氷參錄尚書事氷經綸時務不舍晝夜賔禮朝賢升擢後進朝野翕然稱為賢相初導輔政每從寛恕至氷頗任威刑丹陽尹殷融諌之氷曰前相之賢猶不堪其宏況如吾者哉殷融羨之弟
  八月太尉南昌公郗鑒卒諡文成以蔡謨都督徐兗軍事鑒疾篤上疏曰臣所統率多北人人思歸本臣宣國恩量與田宅漸得少安聞臣疾篤衆情駭動太常臣謨平簡貞正素望所歸可為徐州鑒卒即以謨代之
  庚子六年春正月司空庾亮卒諡文康以何充為中書令庾翼都督江荊等州軍事
  時人疑翼年少不能繼其兄翼悉心為治戎政嚴明數年之間公私充實
  二月有星孛於太微
  三月代始徙都雲中魏書昭成帝紀三年徙都於雲中之盛樂宮水經注白渠水西逕魏雲中宮南考白渠水即今歸化城之黒河雲中宮蓋即雲中之盛樂宮也
  秋漢大閱於成都遣使如趙趙人報之
  趙王虎遺漢主夀書欲連兵入㓂中分江南夀大喜集士卒為舟師大閱於成都遣使如趙致書署曰趙王石君虎不恱中書監王波曰夀既僣大號而以制詔與之彼必酬返不若復為書與之會挹婁國注見前獻楛矢石砮於趙波因請以遺之曰使其知我能服逺也虎從之遣漢亡將李閎歸報閎至成都夀下詔曰羯使來庭貢其楛矢虎聞之怒黜波以白衣領職初蜀處士龔壯以父叔皆為李特所害志在復讐而力弱不能及特孫期立與李夀有隙壯欲假夀以報因說夀西取成都稱藩於晉夀然之由是殺期欲官壯壯誓不仕而屢勸夀事晉至是夀遣使於趙壯諌曰與其與胡通孰若與晉通夀不從壯乃詐稱耳聾辭歸終身不至成都 龔壯字子瑋巴西人
  冬趙大發兵以伐燕燕人襲之入趙髙陽漢縣今屬直𨽻保定府趙師還
  趙王虎合兵五十萬具船萬艘自河通海運糓千一百萬斛于樂安城在今直𨽻永平府樂亭縣水經注濡水東逕樂安亭北即此自幽州以東至白狼漢縣以白狼山名故城在今熱河八溝界大興屯田括取民馬凡得四萬餘匹大閱於宛陽今河南彰徳府臨彰縣西有趙王閱馬臺水經注漳水東逕閱馬臺即此欲以擊燕燕王皝謂諸將曰虎自以樂安城防守重椱薊城南北必不設備今若詭路出其不意可盡破也遂帥諸軍入自蠮螉塞胡三省注自龍城取西道入蠮螉塞據此塞當在龍城之西襲趙戍將直扺薊城破武遂津在保定府安肅縣易水逕其南入髙陽所至焚燒積聚掠三萬餘家而去趙兵乃還
  辛丑七年春二月甲子朔日食
  封慕容皝為燕王
  皝自以稱王未受晉命遂遣長史劉翔來獻捷破趙之捷且言權假之意翔至建康為皝求大將軍燕王章璽朝議以為故事大將軍不處邉異姓不封王翔曰自劉石搆亂未聞中華公卿有能摧破㓙逆者獨慕容鎮軍心存本朝屢殄彊敵功烈如此而惜北海之地不以封邑何哉吾非茍尊所事竊惜聖朝踈忠義之國使四海無所勸慕耳經年衆議不決㑹皝上表罪狀庾氏兄弟又與氷書責其當國不能雪恥氷懼乃與何充奏從其請以皝為大將軍幽州牧大單于燕王以翔為代郡太守翔不受翔疾江南士大夫以奢縱相尚甞謂充等曰四海板蕩奄踰三紀宗社為墟黎民塗炭此乃廟堂焦慮之時而諸君晏安江沱以奢靡為榮以傲誕為賢將何以尊主濟民乎充等甚慙及翔北還公卿餞之翔曰今石虎李夀志相吞噬王師縱未能澄清北方且當從事巴蜀一旦石虎先併夀據形便之地以臨東南雖有智者不能謀矣中䕶軍謝廣曰是吾心也
  三月皇后杜氏崩
  夏四月𦵏恭皇后
  壬寅八年春正月己未朔日食
  夏六月帝崩琅邪王岳即位是為康帝
  帝不豫或詐為尚書符勅宮門無得納宰相衆皆失色庾氷曰此必詐也推問果然帝二子丕即哀帝字延齡即海西公皆在襁褓氷請以母弟琅邪王岳為嗣帝許之中書何充曰父子相傳先王舊典且今將如孺子何氷不聴帝乃詔氷充及武陵王晞字道叔元帝子㑹稽王昱元帝少子即簡文帝尚書令諸葛恢字道明陽都人並受顧命而崩瑯邪王即位委政於氷充已而封丕瑯邪王奕東海王
  秋七月𦵏興平陵
  史臣曰成帝㓜沖嗣位不親庻政及長留心萬幾務在簡約雄武之度雖有愧於前王恭儉之徳兄追蹤於往烈矣
  冬十月燕遷都龍城地在今熱河塔子溝東北遼於此立興中府所建三塔猶存𫎇古謂三為古爾板塔為蘇巴爾漢故名曰古爾板蘇巴爾漢城
  燕王皝使陽裕等築城於桞城之北龍山胡三省注山在龍城東之西立宗廟宮闕命曰龍城遂徙都焉
  十一月燕王皝擊髙句麗入丸都高句麗所都故城在今朝鮮國城東北丸都山下
  慕容翰說燕王皝伐髙句麗翰曰宇文屢為國患今逸豆歸簒竊得國羣情不附伐之必克然髙句麗去國宻邇𠂻虛掩吾不備此腹心之疾也宜先除之還取宇文如反掌耳皝善其言乃分兵二道伐之高句麗有二道北道平濶南道險狹翰曰虜必重北而輕南王宜帥銳兵從南道擊之而別遣偏師出從北道皝從之自將勁兵四萬出南道以翰為前鋒別遣長史王寓等出北道髙句麗王釗戰敗釗果以精兵拒北道而自以羸兵備南道翰先至合戰皝以大衆繼之釗遂大敗燕軍乗勝遂入丸都釗單騎走會燕北道兵戰沒遂不窮追乃虜釗妻子發釗父墓載其屍毀丸cq=263都城而還明年釗朝貢於燕皝還其父屍留母為質數年而後歸之
  十二月立皇后禇氏
  時徴後父豫章太守禇裒為侍中裒以後父不願居中任事乃除江州刺史鎮半洲城名在江西九江府徳化縣
  趙徴兵入㓂
  濟南平陵即漢東平陵注見前城北石虎一夕移於城東南有狼狐千餘跡隨之跡皆成蹊趙王虎喜曰石虎者朕也自西北而東南天意欲使朕平蕩江南也其敕諸州兵明年悉集於是諸州兵集者百餘萬會虎享羣臣於大武殿有白雁百餘集馬道之南太史令趙攬曰白雁集庭宮室將空之象不宜南行虎乃臨宣武觀大閱而罷 事在建元二年
  康皇帝
  癸夘建元元年秋七月詔議經畧中原庾翼表遣梁州刺史桓宣伐趙
  翼為人慨慷喜功名與琅邪內史桓溫字元子𢑱之子相友善溫尚南康公主豪爽有氣槩翼甞薦於成帝曰溫有英雄之才願勿以常壻畜之宜委以方召之任必有宏濟之勲時杜乂殷浩並才名冠世翼獨弗之重也曰此輩宜束之髙閣俟天下太平然後徐議其任耳浩屢辭徵辟屏居十年時人以比管葛謝尚王濛至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甞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翼請浩為司馬浩不應翼遺之書曰王夷甫立名非真實長華競明徳君子遇會處際寕可然乎浩猶不起 謝尚字仁祖鯤之子翼以滅趙取蜀為己任遣使約燕涼刻期大舉朝議多以為難唯庾氷意與之同溫及譙王無忌字公夀氶之子皆賛成之至是詔議經畧中原翼欲悉衆北伐表桓宣督諸軍趣丹水註見前桓溫為先鋒小督帥衆入臨淮既而桓宣擊趙李羆於丹水為羆所敗宣慙憤而卒
  漢主夀卒太子勢立
  庾翼移鎮襄陽詔以翼都督征討軍事庾氷都督荊江等州軍事徴何充為揚州刺史録尚書事
  翼欲移鎮襄陽恐朝廷不許乃奏移鎮安陸帝遣使譬止之翼遂違詔北行至夏口復請鎮襄陽翼時有衆四萬詔加翼都督征討軍事遣氷出鎮武昌以為繼援徴充輔政明年氷卒翼移鎮夏口留子方之戍襄陽
  甲辰二年漢李勢太和元年春燕王皝擊滅宇文部逸豆歸走死皝還殺其兄翰
  皝自將擊逸豆歸以慕容翰為前鋒逸豆歸遣南羅大涉夜干南羅城名大城之長涉夜干長之名也將精兵逆戰涉夜干勇冠三軍宇文所頼翰直出衝陳斬之宇文士卒不戰而潰燕兵乗勝逐之遂克其都城宇文氏都遼西紫□川逸豆歸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皝遷其部衆於昌黎翰為流矢所中臥病積時後漸差於其家試騁馬或告翰欲為變皝雖藉翰勇畧然終忌之乃賜翰死
  秋九月帝崩太子聃即位是為移帝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稱制
  帝疾篤庾翼庾氷欲立㑹稽王昱為嗣何充建議立聃為太子帝崩太子即位由是翼氷深恨充時太子方三嵗太后臨朝稱制設白紗帷於太極殿太后抱帝臨軒充薦禇裒宜綜朝政裒固請居藩改督徐兗鎮京口尚書奏裒見太后在公庭則如臣禮私覿則嚴父從之
  冬十月𦵏崇平陵
  孝宗穆皇帝
  乙巳永和元年燕王慕容皝稱十二年舊大國一趙小國三漢涼代新小國一燕凡五僣國夏四月以㑹稽王昱為撫軍大將軍錄尚書六條事通典晉初有吏部三公客曹駕部屯田度支六曹太康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曹蓋六條也
  昱清虛寡慾尤善元言常以劉惔王濛韓伯字康伯潁川人為談客又辟郗超字景興鑒之孫為撫軍掾謝萬字萬石安之弟為從事中郎超少卓肇不覊父愔簡黙沖退而嗇於財積錢數千萬甞開庫任超所取超施散親故一日都盡萬清曠秀邁亦有時名 郗愔字方回
  二龍見於燕之龍山
  燕有黒白二龍見於龍山交首逰戱觧角而去燕王皝祀以太牢命所居宮曰和龍是嵗始不用晉年號稱十二年
  秋七月江州都督庾翼卒諡曰肅以桓溫都督荊梁等州軍事
  翼病表子爰之翼第二子為荊州刺史委以後任及卒朝議以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欲從其請何充曰荊楚國之西門戶口百萬北帶彊胡西隣勁蜀豈可以白靣少年當之哉桓溫英畧過人有文武器幹西夏之任無出溫右者丹陽尹劉惔每竒溫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志謂會稽王昱曰溫不可使居形勝之地其位號常宜抑之勸昱自鎮上流以已為軍司馬昱不聴遂以溫代翼又以惔監沔中軍代庾方之翼長子
  冬十二月張駿自稱涼王
  初涼州僚屬勸駿稱王駿曰此非人臣所冝言也然境內皆稱之為王至是駿分其境內二十二郡三營為涼統武威等十一郡統金城等八郡統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䕶三營州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假涼王督攝之始置百官車服旌旗擬於王者
  丙午二年嘉寧元年涼王張重華永樂元年春正月揚州刺史都鄉侯何充卒諡曰文穆
  充有器局臨朝正色以社稷為己任所選皆以功效不私親舊
  三月以顧和為尚書令殷浩為揚州刺史
  禇裒薦顧和殷浩詔以和為尚書令浩為揚州刺史和有母䘮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釋哀絰從王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傷風俗耳浩亦固辭㑹稽王昱與浩書曰屬當厄運危𡚁理極足下沈識淹長足以經濟若復深存挹退吾恐天下之事於此去矣足下去就即時之廢興也家國不異宜深思之浩乃就職
  夏五月涼王張駿卒世子重華字泰臨
  冬十一月桓溫帥師伐漢
  桓溫將伐漢將佐皆以為不可江夏相袁喬字彥叔陽夏人曰今為天下患者胡蜀二㓂而已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將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逺不脩戰備宜以精卒萬人輕齎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蜀地富饒戶口繁庻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溫拜表即行委長史范汪字元平順陽人以留事使袁喬帥二千人為先鋒朝廷以蜀道險逺溫衆少而深入皆以為憂惟劉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溫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但恐克蜀之後溫終專制朝廷耳
  丁未三年是嵗漢亡大國一趙小國三涼燕代凡四僣國春三月桓溫敗漢兵於笮橋在成都府西南華陽國志萬里橋西上曰夷星橋亦曰笮橋笮疾各反進至成都漢主勢降詔以為歸義侯
  溫軍至青衣漢縣後漢改陽嘉故城在今四川雅州府雅安縣縣有青衣水亦曰平羌江出縣之濛山至嘉定府樂山縣入江漢大發兵趨合水青衣水入江之處水經注江水東南遇武陽縣青衣水沫水從西南來合注之即此以拒之漢諸將從江北向犍為注見前溫軍自江南出彭模軍中議者欲分為兩軍異道俱進以分漢兵之勢袁喬曰今懸軍深入當合勢力以取一戰之捷萬一偏敗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齋三日糧以示無還心勝可必也溫然之 彭模即彭亡山後漢岑彭被刺處注見前乃留參軍孫盛將羸兵守輜重溫自將步卒直指成都進遇漢將李權三戰三捷漢兵走散溫軍於成都之十里陌勢悉衆出戰於笮橋溫前鋒不利矢及溫馬首衆懼欲退鼓吏誤鳴進鼓袁喬拔劍督士卒力戰遂大破之溫乗勝長驅至成都縱火燒其城門漢人惶懼無復鬬志勢輿櫬靣縛詣軍門溫送勢於建康引漢司空譙獻之等以為參佐舉賢旌善蜀人悅之留成都三十日振旅還江陵詔封勢歸義侯後蜀自李特據成都至勢亡凡六主合四十六年
  夏四月趙攻涼州張重華遣謝艾將兵擊破之
  先是趙遣王擢麻秋攻涼為涼將謝艾所破至是復遣麻秋攻枹罕帥衆八萬圍塹數重雲梯地突百道皆進城中禦之秋衆死傷數萬退保大夏漢縣唐廢故城在今甘肅蘭州府河州張重華遣謝艾帥步騎三萬進軍臨河艾乗軺車戴白幍鳴鼔而行秋望見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黒稍龍驤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懮艾踞胡床指麾處分趙人以為有伏兵懼不敢進別將張瑁自間道引兵截趙軍後趙軍退艾乗勢進擊大破之趙王虎復遣孫伏都帥步騎二萬會秋軍長驅濟河艾又破之虎嘆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九州之力困於枹罕彼有人焉未可圖也
  趙築華林園在臨漳縣西本魏所築復廣之
  趙王虎據十州之地聚斂財物不可勝記猶以為不足悉發前代陵墓取其金寳沙門吳進言於虎以趙運將衰晉當復興宜苦役晉人以厭其氣虎遂發近郡男女十六萬人車十萬乗運土築華林園及長墻於鄴北然燭夜作暴風大雨死者數萬人郡國前後獻蒼麟十六白鹿七虎命司虞調之以駕芝蓋命太子宣祈福於山川因行逰獵宣乗大輅羽葆華蓋建天子旌旗戎卒十八萬出自金明門虎升凌霄觀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此自非天崩地䧟當復何愁但抱子弄孫曰為樂耳
  冬十月楊初遣使稱藩詔以為雍州刺史仇池公初楊難敵降劉曜曜封為武都王已降於成旋復叛成難敵卒子毅嗣遣使來稱藩族兄初襲殺之附於趙石虎至是初復通使詔以為征南將軍雍州刺史仇池公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三
  晉
  孝宗穆皇帝
  戊申永和四年秋八月加桓溫征西大將軍
  朝廷論平蜀之功欲以豫章郡封溫左丞荀蕤字令逺崧之子曰溫若復平河洛將何以賞之乃加溫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臨賀郡注見前公溫既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㑹稽王昱以殷浩夙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為心膂與參綜朝權欲以抗溫由是與溫寖相疑貳浩以王羲之字逸少導從子為䕶軍將軍羲之以內外和協然後國家可安勸浩不宜與溫搆隙浩不從
  九月燕王皝卒世子儁字宣英
  皝有疾召儁屬之曰今中原未平方資賢傑以經世務恪智勇兼濟才堪任重汝其委之陽士秋陽騖字騖北平人志行髙潔忠幹貞固可託大事汝善待之遂卒
  趙立子世為太子
  初趙太子邃驍勇趙王虎愛之謂羣臣曰司馬氏父子兄弟自相殘滅故朕得至此如朕有殺阿鐡邃小字理否未㡬邃謀逆虎誅之虎荒耽酒色喜怒無常使邃省可尚書事誚責笞捶月至再三邃私謂中庶子李顔等曰官家難稱吾欲行冐頓之事卿能從我乎顔等伏不敢對邃因稱疾不視事虎使女尚書徃覘邃抽劍擊之虎大怒收顔等推問顔具言其狀遂殺顔等並誅邃立子宣為太子既而宣弟韜有寵於虎宣使人殺之事覺虎復殺宣虎聞韜死哀驚氣絶乆之方蘓已知為宣所殺乃囚宣殺之鄴北窮極慘酷宣少子方數歲虎素愛欲赦之大臣不聴取殺之兒挽虎衣大呌至於絶帶虎因此發病至是議立太子劉昭儀方有寵昭儀故趙主劉曜女有殊色虎嬖之乃立其子世以昭儀為後虎謂羣臣曰吾欲以純灰三斛自滌其腸何為專生惡子年踰二十輒欲殺父今世方十歳比其二十吾已老矣
  己酉五年趙太寜元年石鑒青龍元年燕慕容儁元年春正月趙主虎稱皇帝夏四月趙主虎卒太子世立其兄遵弒之及其太后劉氏而自立
  趙主虎病甚以彭城王遵虎第三子為大將軍鎮闗右燕王斌勒之子為丞相張豺為鎮衛大將軍並受遺詔輔政劉後恐斌不利於太子與張豺矯詔免斌歸第㝷殺之遵自幽州至鄴敕朝堂受拜遣之遵涕泣而去虎卒世即位尊劉後為皇太后劉氏臨朝稱制遵至河內聞喪㑹姚弋仲蒲洪及石閔虎飬子本姓冉字永曽內黃人等討梁犢還梁犢故東宮髙力督石宣既誅犢及髙力萬餘人謫戍梁州虎稱帝大赦髙力不在赦例犢遂反戍卒皆隨之比至長安衆十餘萬遂出潼關趣洛陽所向奔潰虎以弋仲為征西大將軍與洪閔等討斬之 東宮髙力石宣簡多力之士以衞東宮號曰髙力置督將領之遇遵於李城在懐慶府溫縣水經注奉溝水逕李城北即此共說遵曰殿下長且賢先帝亦有意以為嗣末年惛惑為張豺所誤張豺勸虎立世今若聲豺之罪鼓行而討之其誰不開門倒戈以迎殿下者遵然之遂舉兵趣鄴以石閔為前鋒耆雋羯士皆出迎之豺惶怖亦出迎遵命執之擐甲耀兵入升前殿擗踴盡哀斬豺於市夷其族假劉氏令以遵嗣位封世為譙王廢劉氏為太妃尋皆殺之世在位三十三日以石閔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時沛王沖鎮薊聞遵殺世起兵討遵遵遣石閔擊之獲沖賜死
  蒲洪遣使來降
  石閔言於趙主遵曰蒲洪人傑也今以鎮闗中洪以討梁犢功拜雍州刺史都督雍秦諸州單事恐秦雍之地非復國家之有宜改圖之遵遂罷洪都督洪怒歸枋頭洪先為流民督帥諸氐居枋頭枋頭城名在今河南衛輝府濬縣水經注魏武於淇水口下大枋木以成堰遏其水入白溝以通漕運
  時人號其處曰枋頭遣使來降
  秋七月征討都督褚裒率師伐趙不克而還
  桓溫聞趙亂遣諸將經營北方趙揚州刺史王浹舉夀春降西中郎將陳逵進據之徵北大將軍褚裒上表請伐趙朝議以裒事任貴重不宜深入宜先遣偏師裒執奏乃加裒征討大都督帥衆三萬徑赴彭城北方士民降者日以千計朝野皆以為中原可復獨蔡謨憂之人問其故謨曰夫能順天乗時濟羣生於艱難者非上聖與英雄不能為也其餘則莫若度德量力觀今日之事殆非時賢所及必將經營分表疲民以逞既而才畧踈短不能副心財殫力竭智勇俱困恐更貽朝廷之憂矣魯郡民五百餘家起兵來附裒遣部將以銳卒迎之與趙將李農遇敗歿陳逵毀夀春奔還裒退屯廣陵未㡬還鎮京口時河北大亂遺民二十餘萬渡河欲來歸附會裒已還威勢不振皆不能自㧞死亡畧盡裒慙憤發病而卒詔以荀羨監徐兗軍事是時梁州刺史司馬勲帥衆出駱谷破趙戍三輔毫傑多應之勲兵少不敢進遂向南陽拔宛城殺趙太守而還司馬勲濟南王遂之曽孫
  九月張重華自稱涼王
  先是朝廷授重華涼州刺史西平公至是遂自稱王
  冬十一月趙石鑒虎庶子弒其主遵而自立
  初趙主遵之發李城也謂石閔曰努力事成以爾為太子既而立太子衍故燕王斌之子閔不平閔素驍勇屢立戰功復總內外兵權中書令孟凖勸遵誅之遵召鑒宻議鑒出告閔閔遂弒遵及衍推鑒即位鑒以閔為大將軍遵在位一百八十三日
  秦雍流民立蒲洪為王
  秦雍流民相帥西歸石虎先破劉𦙍徙氐羌十五萬落於司冀州後破石生徙秦雍民及氐𦍑十餘萬戶於關東今因趙亂故西歸路由枋頭共推蒲洪為主衆至十餘萬鑒懼其逼欲以計遣之乃以洪為雍州牧洪會官屬議應受與否主簿程朴請與趙連和分境而治洪怒曰吾不堪為天子耶引朴斬之
  庚戌六年趙主石祗永寧元年魏主冉閔永興元年舊大國一趙小國三涼燕代新大國一魏凡五僣國春閏正月趙石閔弒其主鑒而自立改國號魏
  先是趙主鑒隂使樂平王苞虎之子等攻石閔不克鑒懼夜殺苞將軍孫伏都劉銖等復攻閔為閔所殺閔乃以兵守鑒於御龍觀下令城中曰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於是趙人百里內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閔知胡之不為己用遂帥趙人以誅胡羯無貴賤男女少長皆斬之死者二十餘萬其屯戍四方者皆命趙人為將帥者誅之或髙鼻多鬚濫死者半至是汝隂王琨亦虎之子起兵討閔諸將張沈張賀度等亦皆擁衆數萬不附於閔閔擊琨敗之遂擊賀度鑒宻使宦者召沈乘虛襲鄴宦者以告閔閔馳還廢鑒弒之並殺虎之孫二十八人盡滅石氏鑒在位一百三日謂衆曰吾屬故晉人也請與諸君分割諸州郡奉迎天子還都洛陽何如尚書胡睦曰陛下聖徳應天宜登大位晉氏衰微豈能混一四海乎閔曰尚書可謂識機知命矣乃即皇帝位國號大魏閔未弒鑒時欲滅去石氏之跡託以䜟文有繼趙李改國號曰衞易鑒姓為李氏及已僣位更號其國曰魏復姓冉氏
  以殷浩督揚豫等州軍事
  朝廷聞中原大亂復謀進取故以浩為中軍將軍督揚豫徐兗青州蒲洪為征北大將軍督河北諸軍事是夏廬江太守袁真攻魏合肥克之明年鮮卑段龕以青州來降詔以為征北將軍龕蘭之子也
  蒲洪自稱三秦王改姓苻
  時姚弋仲據灄書陟反在今直𨽻冀州棗強縣東北元和志棗強縣外城即姚弋仲故壘蒲洪據枋頭各有西據闗右之志弋仲遣其子襄字景國擊洪洪迎擊破之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以䜟文有草付應王乃改姓苻氏以雷弱兒南安人梁楞安定人魚遵馮翊人段陵京兆人為將相
  二月燕王儁擊趙拔薊城徙都之
  先是慕容霸字道業皝第五子後更名垂上書於燕王儁請伐趙儁猶豫未決將軍封奕慕輿根復言之儁乃以慕容恪慕容評陽騖為三輔將軍恪為輔國評為輔弼騖為輔義謂之三輔慕容霸為前鋒都督選兵二十萬講武戒嚴為進取之計至是儁與霸及慕輿於三道並出趙守將皆走儁遂拔薊入都之中州士女降者相繼燕兵至范陽太守李産欲為趙拒燕衆莫為用乃降儁擢用之於是悉置幽州郡縣守宰遂循冀州取章武河間至渤海趙故殿中督賈堅擁衆不降慕容評與戰擒之以為樂陵太守 范陽章武河間皆晉國趙為郡范陽治涿河間治樂城注俱見前章武治東平舒故城在今順天府大城縣渤海晉郡沒於趙治南皮注亦見前李産字子喬范陽人賈堅渤海人
  故趙將麻秋殺苻洪洪子健字建業洪第三子斬秋遣使來請命
  麻秋為苻洪所獲洪以為軍師將軍秋説洪先取闗中然後東爭天下洪深然之既而秋因宴鴆洪欲並其衆洪世子健収秋斬之洪將死謂健曰吾所以未入闗者以為中州可定今不幸為孺子所困中州非汝兄弟所能辦我死汝急入闗言終而卒健代統其衆乃去王號稱晉官爵告喪請命
  趙石祗虎之子稱帝於襄國
  祗先以新興王鎮襄國冉閔既簒立趙公卿出奔者多歸之於是祗遂稱帝改元永寕六夷胡三省注胡羯氐羌段氏及巴蠻是為六夷據州郡者皆稱兵以應祗以姚弋仲為右丞相待以殊禮弋仲子襄雄勇多才畧祗以為驃騎將軍又以苻健為鎮南大將軍
  夏魏主閔徴故散騎常侍辛謐字叔重隴西狄道人為太常謐不食而卒
  謐有髙名歴劉石之亂徴辟皆不就及是閔徴為太常謐移閔書以為物極則反致至則危君王宜歸身晉朝必有由夷許由伯夷之㢘享松喬赤松子王子喬之夀因不食而卒
  冬十一月苻健入長安遣使來獻捷
  先是趙將王朗聞冉閔之亂自長安赴洛其司馬杜洪據長安自稱晉征北將軍闗西夷夏皆應之至是苻健謀據闗中乃率兵入潼闗健欲取洪恐洪知之乃沿宮室於枋頭課民種麥示無西意已自稱晉征西大將軍悉衆而西以魚遵為前鋒治浮橋以濟孟津既濟焚橋自帥大衆與其弟雄俱進 苻雄字元才洪季子洪遣將迎戰健敗之遂長驅至長安洪不能守奔司竹園名元和志園在盩厔縣東有監丞掌之
  十二月免蔡謨為庶人
  謨除司徒三年不就職謨謂所親曰我若為司徒將為後代所哂義不敢拜也詔書屢下終不受於是帝臨軒遣黃門侍中徴之使者十餘反稱疾不至時帝方八歲自旦至申甚倦問左右曰所召人何至今不來臨軒何時當竟太后乃詔罷朝會稽王昱等以謨違命無人臣禮請送廷尉謨懼素服自到廷尉待罪殷浩欲加以大辟荀羨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舉浩乃止詔免謨為庶人
  辛亥七年秦主苻健皇始元年是歲趙亡舊大國一魏小國三涼燕代新大國一秦凡五僣國春正月苻健自稱秦天王是為前秦
  健長史賈元碩等請依劉備稱漢中王故事表健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大單于秦王健怒曰吾豈堪為秦王耶且晉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曺所知也既而密使梁安諷元碩等上尊號遂即天王大單于位國號大秦健分遣使者問氏疾苦拽羅雋異凡趙之苛政不便於民者皆罷之
  夏四月趙劉顯弒其主祇而自立
  先是魏主閔攻襄國趙主祇遣使乞師於燕及姚弋仲弋仲遣其子襄救之弋仲誠襄曰冉閔棄仁背義屠滅石氏我當為復讐老不能自行汝才十倍於閔若不梟擒不必復來見也燕王儶亦遣兵來㑹閔軍大敗奔還鄴姚襄歸弋仲怒其不擒閔杖之一百已而祇遣其將劉顯攻鄴閔大破顯軍顯懼密使請降求弒祗以自效顯還遂弒祗祗在位一年而亡後趙自石勒建國至祗亡凡七主合二十三年未幾顯自穪帝明年魏克襄國殺顯遷其民於鄴趙故汝陰王琨奔建康斬之於是石氏遂絶
  秋八月魏徐兗荊豫洛即晉司州五州來降
  姚弋仲遣使來降
  詔以弋仲為車騎大將軍六夷大都督子襄為平北將軍督并州
  冬十二月桓溫移軍武昌尋復還鎮
  初桓溫請經畧中原事乆不報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已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為人亦不之憚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覊縻而已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為國家用屢求北伐不聽至是拜表輒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軍於武昌朝廷大懼浩欲去位以避溫吏部尚書王彪之字叔武彬之子言於㑹稽王昱曰若浩去職人情離駭必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乎又謂浩曰彼若抗表問罪卿為之首欲作匹夫豈有全地邪且當靜以待之令相王謂會稽王手書為陳成敗彼必旋師若不從則遣中詔又不從乃當以正義相裁奈何無故怱怱先自猖獗乎撫軍司馬髙崧字茂璞廣陵人乃為昱草書曰冦難宜平時㑹宜接能𢎞斯㑹非足下而誰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或望風震擾一時崩散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吾與足下雖職有內外安社稷保國家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繋之明徳當先寜國而後圖其外區區誠懐豈可顧嫌而不盡哉溫即上疏惶恐致謝回軍還鎮
  壬子八年燕主慕容儁元壐元年是嵗魏亡大國二燕秦小國二涼代凡四僭國春正月辛卯朔日食
  秦王健穪皇帝
  健以單于統臺百蠻非天子所宜領以授太子萇
  二月殷浩使督統謝尚荀羨進屯夀春張遇據許昌叛降於秦
  尚書左丞孔嚴字彭祖愉從子謂浩曰韓彭専征伐蕭曺守管籥君宜思㢘藺屈身之誼平勃交歡之謀令穆然無間然後可以保大定功浩不從上疏請北出許洛使尚羨進屯夀春張遇者故魏將以州來降七年八月遇以許昌降尚等不能撫慰遇仍據許昌叛降於秦浩軍不能進命羨鎮下邳
  三月姚弋仲卒子襄率衆來歸詔屯譙城此漢譙縣故城也今頼州府亳州是考譙有三一在河南夏邑祖逖所據一在江南滁州晉僑置曰南譙梁又曰北譙一即此弋仲有子四十二人臨卒謂諸子曰石氏待吾厚本欲為之盡力今已滅矣汝亟歸於晉當執臣節無為不義也及卒襄與秦兵戰敗遂帥衆來歸單騎見謝尚尚聞其名命去仗衛幅巾見之歡若平生襄博學善談論江東人士皆重之
  夏四月燕慕容恪等擊魏大破之執其主閔以歸殺之燕王儶遣慕容恪擊魏魏主閔時在常山閔克劉顯因遊食常山諸郡燕兵及之閔戰大敗為燕兵所執閔素有勇名所將兵精銳燕人憚之慕容恪曰閔勇而無謀一夫敵耳不足破也乃分其君為三部擇鮮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鐵鎖連其馬為方陳而前閔乘千里馬名曰朱龍左操兩刃矛右執鈎㦸以擊燕兵斬首三百餘級望見大幢知其為中軍直衝之燕兩軍從旁夾擊大破之圍閔數重閔潰圍東走朱龍忽斃遂被執送於龍城斬之遣慕容評攻鄴閔將軍蔣幹及太子智閉城拒守遣使求救於謝尚 魏建國三年而亡
  六月謝尚得傳國璽獻之
  初謝尚使建武將軍戴施據枋頭施聞蔣幹求救乃帥壯士百餘人入鄴助守三臺紿幹得傳國璽宣言使督䕶何融迎糧陰令懷璽送於枋頭謝尚迎致建康百僚畢賀是秋慕容評克鄴留鎮之戴施奔倉垣
  謝尚攻張遇於許昌秦人救之尚等敗績殷浩退屯夀春秋九月浩復進屯泗口泗水之口今徐州府境黃河所經本泗水故道謝尚姚襄共攻張遇秦苻雄等救之尚等戰敗奔還淮南殷浩自許昌還屯夀春秦徙張遇及陳頴許洛之民五萬餘戸於關中已而浩復謀再舉中軍將軍王羲之遺浩書曰今以區區江左天下寒心固已乆矣力爭武功非所當作自頃處內外之任者未有深謀逺慮而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遂令天下將有土崩之勢今莫若還保長江督將各復舊鎮自長江以外覊縻而已引咎責躬更為善治省其賦役與民更始庶可以救倒懸之急也若猶以前事為未工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此愚智所不解也浩不從遂進屯泗口十月謝尚攻克許昌會朝廷徴尚為給事中尚還戍石頭
  罷遣太學生徒
  浩以軍興罷遣太學生徒學校由此遂廢
  冬十一月燕王儁穪皇帝
  燕羣僚共上尊號燕王儁許之始置百官即皇帝位先是慕容評克鄴送冉閔後董氏及太子智於薊儁詐言董氏以傳國璽獻之賜璽號奉璽君及是穪帝因改元元璽時晉使適至燕儶謂曰汝還白汝天子我承人乏為中國所推巴為帝矣
  癸丑九年秋七月殷浩遣兵襲姚襄不克冬十月遂率諸軍北伐襄邀敗之浩走譙城
  姚襄屯厯陽以燕秦方彊未有北伐之志乃夾淮廣興屯田訓厲將士浩惡其彊盛屢遣刺客刺之客皆以情告襄浩潛遣將軍魏憬襲襄襄斬憬並其衆浩愈惡之遷襄蠡臺在河南歸徳府商邱縣水經注睢陽城內有臺甚秀廣謂之蠡臺亦曰升臺表授梁國內史襄益疑懼初浩遣人誘秦梁安雷弱兒使殺秦主健許以闗右之任弱兒等偽許之且請兵應接㑹張遇作亂遇入秦為司空秦主健納其繼母遇恥之陰結闗中豪傑欲滅苻氏來降事覺被誅浩聞之以為安等事成遂自夀春帥衆北伐欲進據洛陽修復園陵以襄為前驅襄引兵北行度浩將至偽遁而陰伏甲以邀之浩大敗走保譙城浩將北伐吏部尚書王彪之上會稽王昱牋以為秦人容有詐偽未應輕進及浩敗昱謂彪之曰君言無不中張陳無以過也姚襄收浩資仗濟淮屯盱眙遣使建康陳浩罪狀並自陳謝詔以謝尚督江西淮南軍鎮厯陽
  十一月西平公張重華卒諡敬烈子曜靈字元舒嗣十二月涼州廢其主曜靈立張祚字太伯重華庶兄
  祚有勇力善事內外與重華嬖臣趙長等結異姓兄弟及重華卒曜靈方十嵗以世子嗣位長等乃廢之而立祚祚㝷自穪涼王於是改元置百官郊祀天地尚書馬岌切諫免官郎中丁琪復諫殺之
  甲寅十年涼王張祚和平元年春正月殷浩以罪免為庶人徙信安本後漢新安縣晉改名今曰西安為浙江衢州府治以王述為揚州刺史
  浩師徒屢敗糧械都盡桓溫因朝野之怨上疏請廢之朝廷不得已免浩為庶人徙信安自此內外大權一歸於溫矣浩既廢黜雖愁怨不形辭色常書空作咄咄怪事字乆之溫謂掾郗超曰浩有徳有言向使作令僕足以儀型百揆朝廷用違其才耳將以浩為尚書令以書告之浩欣然許馬將答書慮有謬誤開閉者十數竟逹空函溫大怒由是遂絶卒於徙所
  二月桓溫帥師伐秦夏四月大敗秦兵於藍田注見前進軍灞上三輔皆降
  溫統歩騎四萬發江陵水軍自襄陽入均口在襄陽府光化縣西北水涇注均水南注於沔謂之均口至南鄉漢縣唐省故城在今南陽府浙川縣步兵自浙川即故浙縣注見前今浙川乃西魏置趣武闗命司馬勲出子午道以伐秦秦主健遣太子萇等帥衆五萬拒溫戰於藍田秦兵大敗溫轉戰而前進至灞上萇等退屯城南健與老弱六千固守長安小城三輔郡縣皆來降溫撫諭居民使安堵復業民爭持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觀之耆老有垂泣者曰不圖今日復覩官軍北海王猛少好學倜儻有大志隱居華陰間溫入關被褐詣之捫虱而談當世之務旁若無人溫異之問曰吾奉命除殘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逺千里深入敵境今長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知公之心所以不至溫嘿然徐曰江東無卿比也乃署猛軍諮祭酒 王猛字景畧北海劇人
  姚襄叛降於燕
  五月桓溫與秦兵戰不利六月師還
  溫與秦丞相雄等戰於白鹿原即灞上注見前溫兵不利死者萬餘人初溫指秦麥以為糧既而秦人悉芟麥清野以待之溫軍乏食徙闗中三千餘戶而歸溫欲與王猛俱還猛還山諮師師曰君與桓溫豈並世哉乃辭不就
  秦東海王苻雄卒
  雄位兼將相權侔人主而謙恭汎愛遵奉法度故秦主健重之及是卒子堅字永固襲爵堅性至孝博學多能交結英豪呂婆樓畧陽氐人彊汪梁平老畧陽人皆與之善胡三省曰苻堅事始此
  乙夘十一年秦主苻生夀光元年涼王張元靚太始元年春二月秦大蝗百草無遺牛馬相噉毛
  夏六月秦主健卒太子生字長生健第三子
  先是秦太子萇拒桓溫中流矢死秦主健乃立子生為太子生幼少一目性麤暴其祖洪嘗戱之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謂健曰此兒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將殺之健弟雄曰兒長自當改何可遽爾及長力舉千鈞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絶一時健以䜟文有三羊五眼遂立之至是健寢疾引魚遵雷弱兒毛貴王墮梁楞梁安叚純等受遺詔輔政謂生曰六夷酋帥及大臣執權者若不從汝命宜漸除之遂卒生即位生欲改元羣臣奏曰未踰年而改元非禮也生怒窮推議主得僕射叚純殺之中書監胡文言有星孛於大角熒惑入東井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戮死願修徳以讓之生曰皇后與朕對臨天下可以應大喪矣毛太傳梁車騎梁僕射受遺詔輔政可以應大臣矣乃殺皇后及毛貴梁楞梁安已又殺丞相雷弱兒司空王墮並段弱兒九子二十七孫生雖諒隂遊飲自若彎弓露刃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備置左右即位未幾后妃公卿下至僕𨽻凡殺五百餘人
  秋閏九月涼州弒其君祚立張元靚字元安為涼王涼王祚淫虐上下怨憤河州刺史張瓘將軍宋混舉兵攻祚弒之及趙長等瓘先欲復立曜靈會曜靈已為祚所殺乃推其弟元靚為涼王時方七嵗
  丙辰十二年春三月以桓溫為征討大都督督諸軍討姚襄
  先是姚襄所部多勸北還襄遂進據許昌至是桓溫請移都洛陽修復園陵章十餘上不許詔溫討襄
  夏四月秦太后彊氏以憂卒
  長安大風發屋㧞木秦宮中驚擾或稱賊至宮門晝閉五日乃止秦主塵推告賊者刳出其心彊太后弟平諫生怒鑿其頂而殺之太后以憂恨卒已而生下詔曰朕受天命君臨萬邦有何不善而謗讟之音扇滿天下殺不過千而謂殘虐行者比肩未足為希方當峻刑極罰復如朕何時潼關以西至長安自去春以來虎狼為暴不食六畜専務食人羣臣謂禳之生曰野獸饑則食人飽當自止何禳之有且天豈不愛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殺之耳
  秋八月桓溫敗姚襄於伊水注見前遂入洛陽修謁諸陵置戍而還襄北走據襄陵漢縣今屬山西平陽府
  桓溫自江陵北伐與僚屬登平乗樓大船之樓望中原歎曰遂使神州陸沉百年邱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貴記室袁宏曰運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溫作色曰昔劉景升有千斤大牛噉芻豆十倍於常牛負重致逺曾不若一羸挬魏武入荊州殺以享軍袁宏字彥伯陳郡陽夏人胡三省曰溫以牛況宏徒縻廩祿而無用也先是姚襄圍周成於洛陽成本魏將降晉復叛據洛陽踰月不克及是溫軍至伊水襄撤圍拒之匿其精銳遣使謂溫曰襄今奉身歸命願敕三軍小卻當拜伏路左溫曰我自開復中原無豫君事欲來便前何煩使人襄拒水而戰大敗奔北山即北邙山溫追之不及周成帥衆出降溫屯金墉謁諸陵修毀壞各置陵令表謝尚鎮洛陽令頴川太守毛穆之字憲祖寳之子等戌之襄奔平陽其故將尹赤為秦并州刺史以衆降之襄遂據襄陵
  冬十月癸巳朔日食
  十一月燕慕容恪攻廣固克之叚龕降燕
  初龕與燕主儁書抗中表之儀儁叚氏出非其稱帝儁怒遣慕容恪擊之龕弟羆驍勇有智謀請先帥精銳拒之於河龕不從羆固請不已龕怒遂殺之事在十一年已而恪引兵濟河龕拒戰恪大破其軍進圍廣固為髙墻深塹以守之龕樵採路絶城中人相食乃面縛出降恪撫安新民悉定齊地龕尋為儁所殺
  遣司空車灌如洛陽修五陵宣景文武恵五帝陵
  詔遣灌等持節之洛陽修五陵帝及羣臣皆緦服臨於太極殿三日
  丁巳昇平元年秦主苻堅永興元年燕光夀元年春正月朔帝冠太后歸政徙居崇徳宮
  二月太白入東井
  秦有司奏太白罰星東井秦分當有暴兵起京師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為去聲渴耳何足怪乎
  夏四月姚襄據黃落即今黃堡鎮在西安府同官縣南長安志秦苻黃眉討姚襄於此秦遣兵擊斬之弟萇字景茂弋仲第二十四子以衆降秦
  襄將圖闗中進屯杏城在鄜州中部縣西南羌胡及秦民歸之者五萬餘戶遂據黃落秦遣廣平王黃眉東海王堅將軍鄧羌禦之羌以騎三千壓襄壘門而陳襄怒出戰羌陽敗走襄追至三原宋白曰苻秦於嶻㠔山置三原䕶軍嶻㠔山亦曰嵯峨山在今西安府三原縣西北羌迴騎擊之黃眉等以大衆繼至襄兵大敗擒而斬之弟萇帥其衆降秦以公禮葬襄
  六月秦苻堅弒其君生自立為天王
  秦主生殘虐滋甚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謡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魚遵及其子孫又自以眇目諱言殘缺偏隻少無不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或剝人麵皮使之歌舞以為樂羣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東海王堅素有時譽與故姚襄參軍薛讚太原人權翼畧陽人善讚翼密說堅宜早為計勿使他姓得之堅以問尚書呂婆樓婆樓曰僕刀環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裡舎有王猛者謀畧不世出宜請而咨之堅因婆樓以招猛一見如舊友語及時事堅大悅自謂元德之遇孔明也太史令康權言於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入太微連東井自去月上旬沉隂不雨以至於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之先是特進梁平老勸堅及早舉事堅未敢發及是生夜對侍婢言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婢以告堅及堅兄清河王法法與梁平老帥壯士潛入雲龍門堅與呂婆樓帥麾下繼進宿衛將士皆舍仗歸堅生猶醉寐堅兵殺之堅以位讓法法曰汝適嗣且賢宜立堅乃去帝號穪大秦天王大赦改元立子宏為太子法為丞相弟融字博休為陽平公子丕字永叔為長樂公李威茍太后姑子為左僕射融明辨過人耳聞則誦目過不忘力敵百夫堅愛重之丕亦有文武才幹治民斷獄皆亞於融威知王猛賢勸堅以國事任之堅謂猛曰李公知君猶鮑叔牙之於管仲也猛以兄事之法㝷為茍太后所忌後乃與李威謀賜法死堅慟哭嘔血封其子陽為東海公敷為清河公
  秋八月立皇后何氏散騎常侍準之女準字幼道灊人
  冬十一月燕徒都鄴
  燕主儁自薊徙都於鄴復作銅雀臺燕主嘗夢石虎齧其臂乃發虎墓求屍不獲購以百金得於東明觀下僵而不腐儁數其殘暴之罪而鞭之投諸漳水 東明觀在故鄴城南
  秦以王猛為尚書左丞
  秦王堅行至尚書以文案不治免左丞陳卓官以王猛代之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絶世秦民大恱
  戊午二年秋八月以謝萬監司豫等州軍事
  會稽王昱欲以桓溫弟雲字子初為豫州刺史僕射王彪之曰溫居上流已割天下之半其弟復處西藩兵權萃於一門非深根固蒂之道也昱乃更以謝萬代之王羲之與溫牋曰謝萬才流經通使主廊廟固是後來之秀今以撫順荒餘則違才易務矣又遺萬書曰以君邁往不屑之韻而俯同羣辟誠難為意然所謂通識當隨事行蔵耳願君與士卒之下者同甘苦則盡善矣萬不能用
  秦大旱
  秦王堅減膳徹樂命后妃以下悉去羅紈開山澤之利息兵飬民旱不為災
  冬荀羨伐燕不克而還以郗曇字重熙鑒之字督徐兗軍事燕㤗山太守賈堅屯山茌漢茌縣晉曰山茌隋省故城在今濟南府長清縣荀羨引兵擊之擒堅遂拔山茌羨謂堅曰君祖父世為晉臣奈何背本不降堅曰晉自棄中華非吾叛也氏既無主彊則託命既已事人安可改節遂憤惋而卒已而慕容塵遣司馬恱明救泰山羨兵大敗燕復取山茌會羨疾篤徴還以郗曇督徐兗軍鎮下邳
  燕使慕容垂守遼東
  燕吳王垂本名覇燕王儁素惡之因為更名初燕王皝竒覇之才故名曰覇將以為世子羣臣諌而止然寵遇猶踰於世子由是儁惡之以其嘗墮馬折齒更名曰缺尋以其應䜟文更名曰垂徙鎮龍城大得東北之和儁愈惡之遂召還垂娶叚氏叚末柸女才髙性烈自以貴姓不尊事儁後可足渾代北三字姓氏後銜之中常侍湼浩湼姓浩姓希㫖告叚氏為巫蠱欲以連汚垂收下廷尉考驗終無撓辭故垂得免禍而叚氏竟死獄中出垂為平州刺史鎮遼東
  己未三年秋泰山太守諸葛攸伐燕敗績冬十月謝萬郗曇復伐之曇病引還萬衆潰免為庶人
  攸將水陸二萬擊燕入自石門山名在兗州府曲阜縣西北屯於河渚文河之渚荀羨傳羨引汶通渠至於東阿燕上庸王評帥步騎五萬與戰東阿注見前攸大敗十月詔萬軍下蔡注見前曇軍髙平晉侯國後為縣北齊廢故城在今兗州府鄒縣以擊燕萬矜豪傲物但以嘯詠自髙未嘗撫衆兄安謂曰汝為元帥宜數接對諸將以恱其心豈有傲誕如此而能濟事也萬乃召集諸將一無所言直以如意指四座雲諸將皆勁卒諸將益恨之安慮萬不免乃自隊帥以下無不親造厚相親託萬帥衆入渦潁以援洛陽郗曇以病退屯彭城萬以為燕兵大盛故曇退即引兵還衆遂驚潰萬狼狽單歸諸將欲圖之以安故而止詔廢萬為庶人降曇號建武將軍於是許昌潁川譙沛諸城皆沒於燕
  十二月秦以王猛兼司𨽻校尉
  先是堅以鄧羌為御史中丞又以猛領京兆尹彊太后弟徳酗酒豪橫掠人財貨子女猛下車收徳奏未及報已陳屍於市堅馳使數之不及猛與羌同志疾惡糾案無所顧忌數旬之間權豪貴戚殺戮刑免者二十餘人朝廷震慄姦猾屏氣路不拾遺堅歎曰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既而以猛為吏部尚書㝷遷太子詹事左僕射至是以猛為輔國將軍司𨽻校尉居中宿衛餘官如故猛嵗中五遷權傾內外人有毀之者堅輒罪之於是羣臣不敢復言
  庚申四年燕慕容暐建熙元年春正月燕主儁卒太子暐字景茂立初燕主儁寢疾謂太原王恪曰今二方未平景茂沖幼社稷屬汝何如恪曰太子雖幼臣何敢干正統儁怒曰兄弟之間豈虛飾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豈不能輔少主乎儁喜曰汝能為周公吾復何憂李績字伯陽産之子清方忠亮汝善遇之召吳王垂還鄴至是疾篤召恪及司空陽騖司徒評將軍慕輿根受遺詔輔政乃卒太子暐即位慕輿根自恃勲舊心不服恪欲為亂已又思戀舊土謀欲還東恪乃密奏根罪狀誅之時新遭大喪誅夷狼籍內外恟懼恪舉止如常人不見其有憂色每出入一人歩從或說以宜自嚴備恪曰人情方懼當安重以鎮之奈何復自驚擾恪雖綜大任而朝廷之禮兢兢嚴重每事必與司徒評議之虛心待士諮詢善道愚才授任人不踰位朝臣或有過失不顯其狀隨宜他敘時人以為大愧莫敢犯者或有小過自相責曰爾復欲望𫳐公遷官邪朝廷初間儁卒皆以為中原可圖桓溫曰象容恪尚在憂方大耳
  秋八月辛丑朔日食既
  桓溫以謝安為征西司馬
  安少有重名前後徴辟皆不就寓居會稽以山水文籍自娛雖為布衣時人皆以公輔期之士大夫至相謂曰安石不出當如蒼生何安弟萬廢黜始有仕進之志時年已四十餘桓溫請為司馬安乃赴召溫深禮重之
  辛酉五年夏五月帝崩琅邪王丕成帝長子即位是為哀帝
  帝崩無嗣皇太后命曰琅邪王丕中興正統義望情地莫與為比其以王奉大統於是百官備法駕迎入即位
  秋七月葬永平陵在江寕府上元縣
  九月立皇后王氏濛之女
  尊何皇后為穆皇后
  涼張邕殺宋澄冬十月張天錫字純嘏駿少子誅之詔以張元靚為涼州刺史西平公
  先是涼宋混誅張瓘混素忠鯁瓘欲殺之因廢張元靚而自立混以太后令誅之請張元靚去王號復穪涼州牧既而混卒元靚以混弟澄為領軍將軍輔政右司馬張邕惡之至是邕攻殺澄自為中䕶軍驕縱専權多所刑殺元靚叔父天錫殺之盡滅其族元靚以天錫為大將軍輔政始奉昇平年號故有是命
  秦滅張平
  平故趙并州刺史趙亡降秦又降燕復請降於建康欲中立以自固既而秦王堅擊之擒其養子張蚝本姓弓上黨人多力趫捷能曳牛卻走超越髙城堅募人生致之鄧羌擒之以獻 蚝七吏反平衆大潰乃降秦王以蚝為虎賁中郎將常置左右稱羌蚝皆萬人敵未幾燕擊平平復降燕㝷又叛燕至是秦攻之謝罪於燕以求救燕人惡其反覆弗救也遂為秦所滅
  秦舉四科
  秦王堅命牧伯守宰各舉孝弟廉直文學政事察其所舉得者賞之非其人者罪之由是人莫敢妄舉請託不行士皆自勵雖宗室外戚無才能者皆棄不用官皆稱職田疇修闢倉庫充實賊盜屏息
  哀皇帝
  壬戌隆和元年春正月減田租畝收二升
  二月以庾希字始彥氷之子為徐兗刺史袁真監豫司等州軍事希鎮下邳真鎮汝南
  燕呂䕶攻洛陽桓溫遣兵救之秋七月燕師引還先是䕶遣使來降拜冀州刺史燕討之復奔還燕事在昇平五年至是䕶攻洛陽守將陳祐告急桓溫遣庾希竟陵太守鄧遐字應逺嶽之子帥師助守因上疏請遷都洛陽朝廷畏溫不敢為異著作郎孫綽字興公楚之孫上疏爭之疏曰自䘮亂以來六十餘年士民播流江表已經數世存者老子長孫亡者邱壠成行雖北風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實為交切溫今此舉誠為遠圖而百姓震駭豈不以反舊之樂賖趨死之憂促哉臣愚以為宜遣將帥有威名資實者先鎭洛陽掃平梁許清□河南豺狼逺竄中夏小康然後可徐議遷徙耳溫見綽表不悅曰致意興公何不㝷君遂初賦綽少慕高尚嘗著遂初賦以見志而知人家國事邪時朝廷憂懼將遣侍中止溫王述曰溫欲以虛聲威朝廷耳但從之自無所至詔從其計溫果不行溫又議移洛陽鐘虡述曰永嘉不競暫都江左方當蕩平區宇旋軫舊京若其不爾宜改遷園陵不應先事鐘虡溫乃止七月䕶退希等亦還明年燕畧地河南陷許昌汝南陳郡及河南諸城遂通洛陽
  秦王堅臨太學
  秦王堅親臨太學考第諸生經義與愽士講論自是每月一至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癸亥興寜元年夏五月加桓溫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溫以王坦之字文度述之子為長史又以郗超為參軍王珣字元琳導之孫為主簿每事必與二人謀之府中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溫氣槩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自謂不能測傾身待之超亦深自結納與謝元皆為溫掾溫俱重之曰謝掾年四十必擁旄仗節王掾當作黒頭公皆未易十也 謝元字㓜度安兄奕之子
  秋八月有星孛於角亢
  涼張天錫弒其君元靚而自立
  天錫弒元靚自稱涼州牧西平公遣司馬奉章詣建康請命
  甲子二年涼西平公張天錫元年春三月大閲戶口令所在土斷令西北士民僑寓東南者所在以土著為斷嚴其法禁稱為庚戌制以是月庚戌日行之故稱
  帝寢疾皇太后臨朝攝政
  帝信方士言斷穀餌藥以求長生侍中高崧諌不聽尋以藥發不能親萬幾太后攝政
  夏五月以王述為尚書令
  述每受職不為虛讓其所辭必於不受及為尚書令子坦之白述故事當讓述曰汝謂我不堪邪曰非也但克讓自美事耳述曰旣謂堪之何為復讓人言汝勝我定不及也
  加桓溫揚州牧
  時召溫入參朝政辭不至秋七月詔復徴溫溫至赭圻嶺名在太平府繁昌縣西詔止之溫遂城赭圻城在嶺下臨江居之遙領揚州牧
  乙丑三年建元元年春正月皇后王氏崩諡曰靖
  桓溫移鎭姑孰以弟豁朗之子監荊揚等州軍事
  三月帝崩琅邪王奕帝之弟卽位是為廢帝
  帝崩無嗣皇太后詔以奕承大統
  燕陷洛陽將軍沈勁字世堅充之子死之
  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以雪恥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及燕人逼洛陽陳祐守之勁自表求配祐効力詔以為長史令自募兵得千人以行至洛陽屢破燕軍祐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許昌為名留勁以五百人守之勁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至是燕太宰恪吳王垂共攻克洛陽執勁勁神氣自若恪將宥之將軍慕輿䖍曰勁雖竒士觀其志度終不為用遂殺之朝廷嘉勁之忠贈東陽太守司馬氏光曰沈勁恥父之惡致死以滌之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可謂能為子矣
  葬安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夏六月益州刺史周撫卒
  撫在益州三十餘年甚有威惠詔以其子楚字元孫代之梁州刺史司勲乆有據蜀之志憚撫不敢發及撫卒遂舉兵反自稱成都王引兵入劍閣圍成都桓溫遣江夏相朱序會楚討斬之 朱序字次倫義陽人
  秋七月立皇后庾氏氷之女
  帝奕
  丙寅太和元年夏五月皇后庾氏崩
  秋七月葬孝皇后
  冬十月以會稽王昱為丞相錄尚書事加殊禮
  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丁夘二年春二月燕太宰慕容恪卒
  恪疾病燕主暐親視之問以後事恪曰吳王垂文武兼資管蕭之亞若任以政國家可安不然秦晉必有覬覦之計言終而卒
  秋九月以郗愔都督徐兗等州軍事
  冬代王什翼犍擊匈奴劉衛辰鐵弗劉虎之曽孫走之
  先是衛辰降秦入居塞內已叛秦降代未幾又叛代至是什翼犍擊之河氷未合命以葦絙約流澌俄而氷合然猶未堅乃散葦於其上氷草相結有如浮梁兵乗以渡衛辰不意兵猝至遂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還衛辰奔秦秦送還朔方遣兵戍之
  戊辰三年春三月丁巳朔日食
  冬十二月加桓溫殊禮
  位在諸侯王上
  己巳四年夏四月桓溫帥師代燕秦人救之秋九月溫及燕人戰於枋頭不利而還袁眞以夀春叛降於燕溫帥歩騎五萬發姑孰自兗州伐燕六月至金鄉後漢縣今屬兗州府天旱水絶使將軍毛虎生穆之小字名紀王靖後諱故行字字又同桓溫母名更稱小字鑿鉅野注見前三百里引汶注見前會於清即今大清河古濟水也自㤗安府東平州南東北流至武定府利津縣入於海通典東平濟南北海界中有水流入海謂之清河即此溫引舟師自清水入河舳艫數百里郗超謂溫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㓂不戰運道必絶因敵為資復無所得此危道也不若舉衆趨鄴彼必望風逃潰北歸遼碣若能出戰則事可立決若恐勝負難必務欲持重則莫若頓兵河濟控引漕運俟資儲充備來夏乃進捨此二䇿而運軍北上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以日月相引漸及秋冬水更澁滯北方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於時所憂非獨無食而已溫不從燕主暐使下邳王厲逆戰敗還前鋒鄧遐朱序亦敗燕兵七月溫至枋頭暐及太𫝊評大懼謀奔和龍吳王垂曰臣請擊之若其不㨗走未晚也暐乃使垂率衆五萬以拒溫又遣樂嵩請救於秦許賂虎牢以西之地秦羣臣議曰昔桓溫伐我燕不我救今溫伐燕我何救焉王猛曰燕雖彊大慕容評非溫敵也若溫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兗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事去矣不如與燕合併以退溫溫退燕亦病矣然後我承其敝而取之不亦善乎堅從之八月秦王堅遣茍池鄧羌率歩騎二萬以救燕初溫使袁眞攻譙梁開石門以通水運不克九月燕范陽王德字元明皝少子帥騎屯石門李邽帥兵斷溫糧道徳使慕容宙帥騎一千為前鋒與晉兵遇宙使二百騎挑戰分餘騎為三伏挑戰者兵未交而走晉兵追之宙帥伏擊之晉兵死者甚衆溫戰數不利糧儲復竭又聞秦兵將至焚舟棄輜重鎧仗自陸道奔還自東燕晉郡卽春秋南燕注見前出倉垣鑿井而飲胡三省注恐燕追兵毒汴濟上流也行七百餘里燕將爭欲追之吳王垂曰溫初退必嚴設警備簡精鋭為後拒不如緩之彼幸吾未至晝夜疾趨俟其氣衰擊之無不克矣乃帥八千騎行躡其後溫果兼道而進數日垂曰可矣乃急之追及於襄邑注見前德先帥勁騎伏於東澗中與垂夾擊溫大破之斬首三萬級秦茍池邀擊溫於譙又破之溫收散卒屯於山陽深恥䘮敗乃歸罪袁眞奏免為庶人眞不服表溫罪狀朝廷不報遂據壽春叛降燕
  冬十一月燕慕容垂出奔秦秦以為冠軍將軍
  燕吳王垂自襄邑還鄴威名益振太傅評愈忌之垂奏將士功賞皆抑而不行太后可足渾氏素惡埀與評謀誅之太宰恪之子楷知之以告且曰先發制人但除評及樂安王臧餘無能為矣垂曰骨肉相殘吾不忍為也寜避之於外耳十一月請畋於大陸注見前因微服將趨龍城至邯鄲少子麟素不為垂所愛逃還告狀燕主暐遣精騎追之重散騎滅跡得免世子令請給數騎襲鄴垂曰不可乃與叚夫人前妃叚氏之女弟及令楷幷諸子俱奔秦初秦王堅聞恪卒隂有圖燕之志憚垂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郷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夲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子猛曰垂父子譬如龍虎非可馴之物若藉以風雲將不可復制不如早除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猶不棄言況萬乗乎乃以垂為冠軍將軍時燕遣梁琛使秦及歸言於評曰秦人曰閲軍旅聚糧陝東和必不乆今呉王人往宜為之備評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㫁問王猛曰名不虛得既又以告燕主暐皆不然之惟皇甫真深以為憂上疏請選將益兵以防未然不聴
  秦遣王猛等伐燕十二月取洛陽
  初燕人許割虎牢以西賂秦晉兵既退燕人謂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救難理之常也秦王堅大怒遣猛及將軍梁成鄧羌帥歩騎三萬伐之攻洛陽洛陽降
  桓溫徙鎮廣陵
  溫發徐兗州民系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書監孫盛字安國太原中都人作晉春秋直書時事溫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闗若門門戶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居家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班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號泣稽顙請為百口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寫別本傳之外國及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於遼東人與見本不同遂兩存之
  庚午五年是歳燕亡大國一秦小國二涼代凡三僭國春正月慕容令自秦奔燕王猛之發長安也請慕容令參其軍事以為鄉導既至洛陽猛賂垂所親使詐為垂使者謂令曰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秦王心亦難知聞東朝比來悔悟吾今還東汝可速發令疑之躊躇終日又不可審覆乃奔燕軍猛表令叛狀垂懼而出走為追騎所獲秦王堅待之如舊堅謂垂曰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亦各行其志然燕之將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卿何為過懼而狼狽如是乎燕人以令叛而復還疑為反間徙之沙城令自度終不能免帥沙城戌卒數千人襲龍城不克為其下所殺 沙城在龍城東北
  夏六月秦王猛督諸軍復伐燕
  猛督將軍楊安等十將歩騎六萬以伐燕燕主暐命太傅評將中外精兵三十萬拒之評畏猛不敢進猛克壺闗所過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司徒長史申𦙍歎曰鄴必亡矣然越得歳而吳伐之卒受其禍今福徳在燕燕雖得志燕之復建不過一紀耳入晉陽楊安攻晉陽乆未下猛引兵助攻為地道使將軍張蚝帥壯士數百潛入城中大呼斬闗納秦 兵及慕容評戰於潞川水經注濁漳水過潞縣北闞駰曰潞為冀州浸即濁漳也 潞縣故城在今潞安府潞城縣濁漳注見前敗之評屯潞川猛進兵與相持評為人貪鄙障固山泉鬻樵及水積錢帛如邱陵士卒怨憤莫有鬬志猛聞之笑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萬之衆不足畏況數十萬乎燕主暐讓評且趣使戰評大懼請戰於猛俄而交兵秦將鄧羌張蚝等馳赴 燕陣出入數四旁若無人燕兵大敗評單騎走還遂長驅圍鄴猛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寛燕民各安其業更相謂曰不圖今日復見太原王猛聞之嘆曰慕容元恭可謂古之遺愛矣設太牢以 祭之
  秋七月癸酉朔日食
  冬十一月秦王堅入鄴執燕主暐以王猛為冀州牧都督闗東六州軍事
  秦兵圍鄴秦王堅詔猛曰朕今親帥六師星言電赴將軍其休養士卒以俟朕至然後取之於是堅留李威輔太子自率精鋭十萬赴鄴燕主暐與慕容評等奔龍城堅使將軍郭慶追之及於髙陽執暐以詣堅堅釋之令還宮帥文武出降評奔髙句麗髙句麗執送於秦 前燕自慕容廆㩀大棘至儁僣號及暐亡凡四主合八十六年堅以猛為使持莭都督闗東六州諸軍事冀州牧鎮鄴守令有闕令以便宜補授將士封賞各有差州縣守長皆因其舊以燕申紹韋儒俱為繡衣使者循行闗東觀省風俗勸課農桑賑恤窮困收𦵏死亡旌顯莭行燕政有不便於民者皆變除之遷暐及鮮卑四萬戶於長安封暐為新興侯以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燕故太史黃泓嘆曰燕必中興其在吳王乎恨吾老不及見耳
  辛未六年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桓溫㧞夀春獲袁瑾誅之先是袁真死子瑾代領其衆燕秦皆以兵助瑾桓溫擊破之遂圍夀春至是燕已亡瑾求救於秦秦遣將軍王鑒張蚝帥歩騎二萬救之溫遣桓伊字叔夏宣族子等大破鑒蚝於石橋在肥水北遂拔夀春擒瑾送建康斬之
  代世子寔卒後魏追諡獻明帝
  初代將長孫拓拔鬱律長子沙莫雄之後為長孫氏斤謀弒代王什翼犍寔格之傷脇至是卒寔娶東部大人賀野干賀蘭部酋長魏書官氏志北方賀蘭後改為賀氏之女有遺腹子什翼犍名之曰渉圭即魏太祖道武皇帝後名珪
  秦伐仇池克之執楊纂以歸
  初朝廷以楊世楊初曾孫為秦州刺吏世亦稱臣於秦世卒子纂立始與秦絶至是秦將楊安等伐纂克之遂執以歸秦王堅命安留鎮仇池
  冬十一月桓溫入朝廢帝為東海王迎會稽王昱入即位是為簡文帝
  溫恃其才畧隂蓄不臣之志嘗撫枕嘆曰男子不䏻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溫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時望還受九錫及枋頭之敗威名頓挫既克夀春謂郗超曰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也乆之超就溫宿中夜謂曰眀公不為伊霍之舉無以立大威權鎮壓四海溫遂與定議以帝素無過而牀第易誣乃揚言帝早有痿疾嬖人朱靈寶等參侍內寢三美人生三男將移皇基人莫能審其虛實乃詣建康諷褚太后請廢帝而立會稽王昱並作令草呈之太后集百官於朝堂宣皇太后令廢帝為東海王迎昱即帝位帝既即位溫有足疾詔乗輿入殿溫撰辭欲陳述廢立本意帝引見便泣下數十行溫兢懼竟不䏻一言而出溫威勢翕赫侍中謝安見溫遙拜溫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溫遂還姑孰秦王堅聞溫廢立謂羣臣曰溫前敗灞上後敗枋頭不能思愆自貶以謝百姓方更廢君以立威六十之叟舉動如此將何以容於四海乎諺曰怒其室而作色於父溫之謂矣
  十二月降封東海王為海西縣公
  桓溫奏廢放之人不可以臨黎元東海王宜依昌邑故事太后詔封海西縣公㝷遷於吳縣溫威震內外帝雖處尊位拱黙而已帝美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塵滿席湛如也雖神識恬暢然無濟世大畧謝安以為恵帝之流但清談差勝耳
  太宗簡文皇帝
  壬申咸安二年春三月秦命闗東禮送經藝之士
  秦王堅詔闗東之民學通一經才成一藝者所在郡縣以禮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學不通一經才不成一藝者罷遣還民
  秋七月帝崩太子昌眀即位是為孝武帝
  帝不豫急詔桓溫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溫辭不至詔立皇子昌明為皇太子道子為瑯邪王領會稽國以奉帝母鄭太妃之祀遺詔溫依周公居攝故事又曰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持詔入於帝前毀之帝曰天下儻來之運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專之帝乃使改詔曰家國事一稟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羣臣曰當須大司馬處分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朝議乃定太子即位太后欲令溫居攝彪之曰此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使萬㡬停滯稽廢山陵未敢奉令事遂不行溫望簡文臨終傳位不爾便當居攝既不副所望與弟沖書曰詔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疑王坦之謝安所為心銜之
  八月秦加王猛都督中外諸軍事
  先是秦王堅以猛為丞相苻融為冀州牧猛至長安復加都督中外諸軍事辭章三四上堅不許猛為相堅端拱於上百官總己於下軍國之事無不由之猛剛眀清肅善惡著白放黜屍素顯拔幽滯勸課農桑練習軍旅官必當刑刑必當罪由是國富兵強戰無不克秦國大治陽平公融在冀州坐擅起學舎為有司所糾使燕尚書郎髙泰至長安見猛曰昔魯僖公以泮宮發頌齊宣王以稷下垂聲今陽平公開建學宮乃煩有司舉劾明公懲勸如此下吏何以逃罪乎猛曰是吾過也事遂釋
  冬十月𦵏髙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三吳大饑
  烈宗孝武皇帝
  癸酉寜康元年春二月桓溫來朝
  溫來朝詔吏部尚書謝安侍中王坦之迎於新亭時都下恟恟雲欲誅王謝因移晉祚坦之甚懼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決於此行溫既至百官拜於道側溫大陳兵衛延見朝士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板安從容就席謂溫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眀公何湏壁後置人邪溫笑曰正自不䏻不爾遂命撤之與安笑語移日溫令郗超臥帳中聴其言風動帳開安笑曰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時天子㓜弱外有強臣安奭坦之盡忠輔衛卒安晉室三月溫有疾還姑孰
  秋七月桓溫死以桓沖都督揚豫江州軍事
  溫疾篤諷朝廷求九錫屢使人趣之謝安王坦之故緩其事使袁宏具草安見其草輒改之由是歴旬不就溫弟江州刺史沖問溫以安坦之所宜任溫曰渠等不為汝所處分也溫以世子熈才弱使沖領其衆溫卒沖代溫居任盡忠王室㦯勸誅除時望沖不從始溫在鎮死罪皆專決沖以為生殺之重當歸朝廷湏報後行熈及弟濟謀殺沖沖徙之長沙稱溫遺令以少子元為嗣襲封南郡公時方五歳桓元字敬道一名靈寳
  皇太后臨朝攝政以王彪之為尚書令謝安為僕射謝安以天子㓜沖欲請崇德太后臨朝褚太后居崇德宮簡文即位尊后為崇德太后彪之曰上年垂及冠婚反令從嫂臨朝豈所以光揚盛徳乎安不欲委任桓沖故請太后臨朝已得專決遂不從其言彪之與共掌朝政安毎歎曰朝廷大事衆所不䏻決者以諮王公無不立決
  冬秦寇梁益䧟之
  秦取二州卭筰夜郎皆附之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步騎送母趣江陵為秦將所獲虓遂降秦秦王堅欲以虓為尚書郎虓曰䝉晉厚恩老母見獲失莭於此母子獲全秦之惠也雖公侯之貴不以為榮遂不仕毎見堅㦯箕踞而坐呼為氐賊秦人以虓不遜屢請殺之堅待之彌厚周虓字孟威楚之孫
  彗星見
  彗星出於尾箕晉書天文志尾九星亦為九子箕四星亦曰天津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見及冬不㓕秦太史令張孟言尾箕燕分天文志自尾十度至南斗十一度為析木燕之分野東井秦分自東井十六度至栁八度為鶉首秦之分野也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㓕秦二十年之後代當㓕燕胡三省曰按天文志雲中入東井一度定襄入東井八度代郡入東井二十八度皆拓拔氏地也所以知代當㓕燕者天道好還秦已滅矣代乗天運反而滅燕自然之數也慕容氏布列朝廷臣竊憂之宜剪其魁傑以消天變堅不聴陽平公融亦上疏言之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懐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災茍䏻內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甲戌二年春二月以王坦之都督徐袞等州軍事詔謝安總中書
  安好聲律朞功之慘不廢絲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坦之屢書苦諫曰天下之寳當為天下惜之安不䏻從又嘗與王羲之登冶城在江寜府沿北金陵記即今朝天宮悠然遐想有髙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効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世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耶
  乙亥三年夏五月徐兗都督藍田侯王坦之卒諡曰獻坦之臨終與謝安桓沖書惟以國家為憂言不及私
  以桓沖為徐州刺史謝安領揚州刺史
  沖以安素有重望以揚州讓之自求外出桓氏族黨莫不苦諌沖處之澹然
  秋七月秦丞相清河侯王猛卒諡曰武
  猛寢疾秦王堅親為祈郊廟社稷分遣近臣徧禱河嶽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德開闢以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德莫如盡言謹以垂歿之命竊獻遺欵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七月堅親至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沒之後𩓑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大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三臨哭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耶何奪吾景畧之速也𦵏之如漢霍光故事
  八月立皇后王氏濛女孫
  九月以徐邈東莞姑幕人家京口為中書舎人晉官掌呈奏案
  帝講孝經始覽典籍延儒士謝安薦邈補中書舎人毎被顧問多所匡益帝㦯宴集酣樂之後好為詩章文詞穢雜邈應時收斂還省刋削經帝重覽然後出之
  冬十月癸酉朔日食
  秦置聴訟觀遣太子入學禁老莊圖䜟之學
  秦王堅詔曰新喪賢輔百司㦯未稱朕心可置聴訟觀五日一臨以求民隱今天下雖未大定權可偃武修文以稱武侯謂王猛雅㫖其増崇儒教禁老莊圖䜟之學犯者棄市妙簡學生太子及羣臣之子皆就學受業尚書郎王佩讀䜟堅殺之䜟學遂絶
  丙子太元元年是歳涼代皆亡僣國一秦春正月朔帝冠太后歸政以謝安為中書監録尚書事
  秋七月秦遣兵擊涼州八月敗其兵涼將掌據死之張天錫降
  秦王堅以天錫雖稱藩受位而臣道未純遣將軍茍萇梁熈等將兵臨西河尚書郎閻負梁殊奉詔徴之若有違命即進師撲討負殊至姑臧天錫㑹官屬謀之皆曰河西天險若悉境內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何遽知其不㨗也天錫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言降者斬乃縛負殊射殺之使將軍馬建帥衆二萬拒秦八月秦師濟河天錫遣掌據軍於洪池嶺名在今涼州府武威縣東南自帥餘衆屯金昌城在今涼州府永昌縣茍萇使姚萇為前驅馬建迎䧏掌據戰死據兵敗就帳免胄西向稽首伏劍而死天錫出城自戰城內又反乃奔還姑臧秦兵至天錫面縛出降涼州郡縣悉下封天錫歸義侯前涼自張軌據涼州至天錫亡凡九主合六十九年
  詔除度田收租之制
  初哀帝減田租畆收二升至是除之王公以下口稅米三斛蠲在役之身
  冬十一月己巳朔日食
  秦遣兵擊代敗之十二月代寔君弒其君什翼犍秦討殺之遂分代為二部
  劉衛辰為代所逼求救於秦秦王堅遣行唐公洛鄧羌朱彤等將兵擊代以衛辰為鄉導代王什翼犍使南部大人劉庫仁一名洛垂衛辰之族什翼犍之孫將兵拒戰大敗什翼犍病不能自將乃奔隂山之北聞秦兵稍退復還雲中初什翼犍世子寔早卒寔子珪尚㓜慕容妃諸子皆長繼嗣未定至是庶長子寔君遂殺諸弟幷弒什翼犍秦兵趨雲中部衆逃潰國中大亂珪母賀氏以珪走依賀納野干之子秦王堅召代長史燕鳳字子章代人問代亂故鳳具以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至長安車裂之堅欲遷珪於長安鳳固請曰代王遺孫沖㓜莫相統攝庫仁勇而有智衛辰狡猾多變皆不可獨任宜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讐而勢莫敢先發俟其孫稍長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繼絶之徳於代使其子孫永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邊之良䇿也堅從之分代為二部自河以東屬庫仁自河以西屬衛辰使統其衆賀氏以珪依庫仁庫仁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事拓拔珪恩勤周偹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髙天下之志必䏻恢隆祖業汝曹當謹遇之
  丁丑二年春三月以朱序為梁州刺史鎮襄陽
  冬十月以桓沖都督江荊等州軍事謝元監江北軍事桓沖以秦人強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眀城名在荊州府松滋縣水經注江水東逕上眀城北即此使劉波字道則隗之子守江陵楊亮𢎞農華隂人漢太尉震之後守江夏時朝廷方以秦寇為憂詔求文武良將可鎮禦北方者安以兄子元應詔初中書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應在謝安之右而優㳺散地常憤悒形於辭色由是與謝氏有隙及聞安舉元嘆曰安之明乃能違衆舉親元之才足以不負所舉衆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元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復屐問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元鎮廣陵募驍勇之士得劉牢之字道堅彭城人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卒為前鋒戰無不㨗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散騎常侍王彪之卒諡曰簡
  初謝安欲増修宮室彪之曰中興之初即東府在臺城之東為宮殊為儉陋蘇峻之亂成帝止蘭臺即御史臺都坐猶言都堂不蔽風雨是以更營新宮比之漢魏則為儉比之初過江則為侈矣今寇敵方強豈可大興工役勞擾百姓耶安曰宮室敝陋後人謂人無䏻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當保國寧家緝熈政事乃以修屋室為能耶安不能奪故終彪之之世無所營造彪之既卒眀年春遂作新宮至秋乃成
  戊寅三年春二月秦寇梁州夏四月陷南陽
  秦王堅遣長樂公丕等攻襄陽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檝不以為虞既而秦軍浮馬以渡序惶駭固守中城丕督諸將攻之先是序母韓氏聞秦兵將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斜城於其內及秦兵敗城西北隅果潰衆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丕欲急攻襄陽茍萇曰吾衆十倍於敵糗糧山積但稍遷漢沔之民於許洛塞其運道絶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將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 元和志夫人城在襄陽縣西北慕容垂㧞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㑹
  己夘四年春二月秦陷襄陽執刺史朱序以歸
  苻丕乆圍襄陽秦御史中丞李柔劾丕師老無功請徴下廷尉秦王遣使持節切讓丕等丕等惶恐命諸軍併力進攻朱序屢破秦兵守備稍懈督䕶李伯䕶為秦內應丕遂克襄陽執序送長安堅以序䏻守節拜度支尚書以伯䕶為不忠斬之秦將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丁穆堅欲官之穆固辭不受丁穆字彥逺譙國人
  夏四月秦陷魏興太守吉挹字祖沖馮翊遵芍人死之
  秦韋鍾拔魏興吉挹引刀欲自殺左右奪其刀㑹秦人至執之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堅嘆曰周孟威不屈於前丁彥逺潔已於後吉祖沖閉口而死何晉氏之多忠臣也挹參軍史穎逃歸得挹臨終手疏詔贈益州刺史
  五月秦陷盱眙進圍三阿今曰北阿鎮在揚州府髙郵州西北謝元連戰敗走之
  先是秦陷彭城淮隂謝元救彭城軍泗口欲遣問使報太守戴逮部將田泓請沒水潛往元遣之為秦人所獲厚賂之使雲南軍已敗泓偽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賊所執勉之秦人殺之彭城遂陷至是秦將俱難彭超拔盱眙遂圍田洛於三阿去廣陵百里朝廷大震臨江列戌謝元自廣陵救三阿難超戰敗退保盱眙六月元進攻之又敗退屯淮隂元遣何謙等帥舟師乗潮而上夜焚淮橋難超退屯淮北元謙等共追之戰於君川胡三省注盱眙縣北有君山此蓋君山之川也復大破之難超北走僅以身免元還廣陵加領徐州刺史秦王堅大怒徴超下廷尉自殺難削爵為民
  秦大饑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四
  晉
  列宗孝武皇帝
  庚辰太元五年春二月秦作教武堂
  秦作教武堂於渭城注見前命太學生明隂陽兵法者教授諸將秘書監朱彤諫曰陛下四海之地什得其八宜稍偃武修文乃更始立學舍教人戰鬭之術非所以致太平也且諸將百戰之餘何患不習於兵而更使受教於書生非所以疆其志氣也此無益於實而有損於名堅乃止
  夏四月以謝安為衛將軍與桓沖並開府儀同三司朝廷以秦兵之退為謝安桓沖之功故有是命
  六月秦以苻融為中書監都督諸軍録尚書事苻丕為冀州牧苻暉為豫州牧
  秦王堅以諸氐種類繁滋分三原注見前九嵕山名在西安府醴泉縣東北武都汧雍注俱見前氐十五萬戶使諸宗親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世領其種類如諸侯世封以其子長樂公丕鎮鄴平原公暉鎮洛陽石越梁讜毛興王騰等皆為諸州刺史堅送丕至灞上丕所領氐三千戶別其父兄皆慟哭哀感路人秘書侍郎趙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伯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逺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堅笑不納整宦官也博文疆記能屬文好直言面諫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堅堅與之同輦遊於後庭整歌曰不見雀來入鸞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堅與羣臣飲以極醉為限整作酒徳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旗杜康妙識儀狄先知紂喪殷邦桀傾夏國由此言之前危後則堅大悅自是宴羣臣禮飲而已 趙整畧陽清水人後出家事佛更名道整伯勞爾雅曰鵙伯勞仇綏未詳酒旗通鑑作池胡三省曰當從旗天文志軒轅右角南二星曰酒旗杜康古之造酒者儀狄注見前
  秋九月皇后王氏崩
  冬十一月葬定皇后
  辛巳六年春正月立佛精舍於殿內
  帝初奉佛法立精舍釋迦譜息心所棲曰精舍於殿內引諸沙門居之左丞王雅字茂逹肅曽孫諫不從
  夏六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一月秦㓂竟陵桓沖擊破之遂㧞管城在安陸府鍾祥縣敖水北獲其將閻振呉仲
  振仲㓂竟陵沖遣太守桓石䖍豁之子叅軍桓石民石䖍弟帥衆拒擊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䖍進攻㧞之獲振仲俘斬萬七千有竒
  壬午七年春三月秦司農苻陽堅兄法之子侍郎王皮猛之子尚書郎周虓謀反事覺徙邊
  秦東海公陽及王皮周虓謀反事覺收下廷尉秦王堅問其反狀陽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法死事見前臣為父復仇耳堅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勲而臣不免貧賤欲圖富貴耳堅曰丞相臨終託卿以十具牛為治田之資未嘗為卿求官知子莫若父何其明也虓曰世荷晉恩生為晉臣死為晉鬼復何問乎先是虓屢謀反左右請殺之堅曰孟威烈士秉志如此豈憚死乎殺之適足成其名耳皆赦不誅徙陽高昌即漢車師前部之高昌壁涼置郡秦因之今為土魯畨地皮虓朔方之北
  秋九月秦遣將軍呂光字世明婆樓之子將兵擊西域
  車師鄯善入朝於秦請為鄉導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漢法置都䕶以統理之秦王堅以呂光為都督總兵十萬以伐西域陽平公融諫曰西域荒逺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漢武征之得不補失臣竊惜之不聽光行越流沙焉耆諸國皆降惟龜茲王帛純固守光進攻大破之帛純出走光撫寜西域恩威甚著逺方諸國皆來歸附
  冬十月秦㑹羣臣於太極殿
  秦王堅㑹羣臣於太極殿議曰今四方畧定惟東南一隅未霑王化計吾士卒可得九十餘萬欲自將討之何如左僕射權翼曰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未可圖也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嵗鎮二星名注見前守斗自南斗十二度至須女七度為星紀呉越分野福徳嵗星所在其國有福故曰福徳在呉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天道幽逺未易可知以吾之衆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於是羣臣各言利害乆之不決堅曰此所謂築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內斷於心耳羣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問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晉國無釁找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羣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願陛下聽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復何望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明且臣之所憂不止於此陛下寵育鮮卑𦍑羯布滿畿甸太子獨與弱卒留守京師臣懼變生肘腋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畧一時英傑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沒之言乎堅不聽太子宏曰今嵗在呉分又晉君無罪若大舉不㨗恐威名外挫財力內竭耳堅曰昔吾滅燕亦犯嵗而㨗秦滅六國豈皆暴虐乎冠軍慕容垂獨言于堅曰陛下斷自聖心足矣晉武平呉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衆言豈有混一之功乎堅大悅曰與吾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堅素信重沙門道安羣臣使乗間進言堅與遊東苑曰朕將與公南遊呉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對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維自足以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雨經畧遐方堅不聽所幸張夫人亦諫曰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堅幼子詵最有寵亦諫堅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秦大熟
  先是五月秦幽州蝗秦王堅命散騎常侍劉蘭彭城人發民撲除之不能滅有司請徴蘭下廷尉秦王曰災降自天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蘭何罪乎至是嵗大熟上田畝收七十石下者三十石蝗不出幽州之境不食麻豆上田畝收百石下者五十石
  胡氏三省曰物反常為妖蝗之為災尚已蝗生而不食五穀妖之大者也農夫力穡有秋自古以來無畝收百石七十石之理即五十石三十石亦未之聞也使其有之豈非反常之大者乎使其無之則州縣相與誣飾以罔上亦不祥之大者也秦亡宜矣
  癸未八年夏五月桓沖帥師伐秦㧞筑陽漢縣隋省故城在今襄陽府榖城縣先是沖遣將軍朱綽擊襄陽掠六百餘戶而還至是沖帥師十萬復攻襄陽別將攻筑陽㧞之秦遣慕容垂來救進臨沔水夜命軍士人持十炬繫於樹枝光照數十里沖懼退還上明
  秋八月秦王堅大舉入㓂詔征討都督謝石字石奴萬之弟冠軍將軍謝元等帥師拒之
  秦王堅下詔大舉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以下有材勇者皆拜為羽林郎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拜趙盛之為少年都統是時秦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陽平公融諫曰垂萇我之仇讐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閑軍旅何可從也堅不聽八月遣融督張蚝慕容垂等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以姚萇為龍驤將軍督益涼州諸軍堅謂萇曰朕昔以龍驤建業未嘗輕以授人卿其勉之竇衝曰王者無戱言此不祥之徵也堅黙然慕容紹言於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建中興之業在此行也堅遂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九月至項城涼州兵始達咸陽蜀漢兵皆順流而下幽冀兵至於彭城東西數千里水陸並進運漕萬艘融等兵先至潁口穎水入淮之口在今江南潁川府潁上縣東詔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謝元為前鋒都督與將軍謝琰字瑗度安之子桓伊胡彬等督衆八萬拒之時都下震恐元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別有㫖既而寂然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元圍碁別墅安碁常劣於元是日元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遂遊陟至夜乃還桓沖深以根本為憂遣精騎三千入援安固卻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宜留以防西藩沖歎曰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畧今大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事少年拒之衆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
  以琅邪王道子録尚書六條事
  冬十一月謝石謝元等大破秦兵於肥水注見前殺其大將苻融秦王堅走還長安
  秦陽平公融等攻夀陽即夀春克之胡彬退保硤石山名在鳳陽府夀州西北水經注淮水北逕山硤中謂之硤石融進攻之秦將梁成等屯於洛澗在鳳陽府定逺縣西下流入淮謂之洛口柵淮以遏東兵謝石謝元等憚不敢進彬糧盡潛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見大軍秦人獲之送於融融使人白秦王堅曰賊少易禽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堅乃留大軍於項城引輕騎八千兼道就融遣朱序來說石等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衆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乗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十一月元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騎五千趨洛澗梁成阻澗為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擊成大破之斬成分兵斷其歸津秦歩騎崩潰赴淮死者萬五千人於是石等水陸繼進堅與融登夀陽城望之見晉兵部陣嚴整又望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 八公山在夀州東北漢時有八公詣淮南王安同登此故名秦兵逼肥水而陳元使謂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乆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小卻使我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將皆曰我衆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使半渡我以鐡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卻秦兵遂退不可復止元等引兵渡水擊之融騎而畧陳欲以止退者馬倒為晉兵所殺秦兵遂潰元等乗勝追擊至於青岡在夀州西北寰宇記岡高一百歩秦兵大敗自相蹈藉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小卻朱序在陳後大呼曰秦兵敗矣衆遂大奔序因與張天錫皆來奔獲堅所乗雲母車及儀服器械不可勝計遂取夀陽謝安得驛書知秦兵已敗方與客圍棊攝書置牀上了無喜色圍棊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戶限不覺屐齒之折堅中流矢走至淮北謂張夫人曰吾今復何面目治天下乎澘然流涕是時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時垂世子寳言於垂曰此時不可失願不以意氣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彼以赤心投我若之何害之天苟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䕶其危以報徳徐俟其釁而圖之既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慕容徳曰此為報仇非負宿心也垂曰吾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秦王以國士遇我後為王猛所賣秦王獨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運必窮吾當懐集闗東以復先業耳垂悉以兵授堅堅收集離散比至洛陽衆十餘萬垂子農復謂垂曰尊不廹人於險其義聲可以感動天下夫取果於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逺矣垂善其言行至澠池垂言于堅曰北鄙聞王師不利輕相煽動臣請奉詔書以鎮慰之堅許之權翼諫曰垂勇畧過人世豪東夏譬如養鷹饑之則附人每聞風飊起常有凌霄之志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況萬乗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往而不返闗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聽翼密遣壯士邀垂於河橋垂疑之詭道而去堅至長安哭陽平公融而後入
  以謝石為尚書令進謝元號前將軍固讓不受
  石等歸建康得秦樂工能習舊聲於是宗廟始備金石之樂
  以王國寳為尚書郎
  謝安壻王國寳坦之之子也安惡具為人每抑而不用由是怨安國寳從妹為會稽王道子妃帝與道子皆嗜酒狎昵國寳乃譖安於道子使離間之安功名既盛而險詖求進之徒多毀短安帝稍疎忌之
  秦將軍乞伏國仁隴西鮮卑其先有紇干者以雄勇為諸部統主號乞㐲可汗傳至祐隣其衆漸盛即國仁五世祖也叛據隴右
  初國仁之父司繁為秦將王統所破降秦秦以為南單于留之長安已復使討叛胡遂鎮勇士川本漢勇士縣晉廢故城在今蘭州府金縣司繁卒國仁嗣為秦前將軍從秦王堅入㓂其叔父歩頽聞秦師敗率隴西以叛秦使國仁討之國仁遂與歩頽合衆至十萬據隴右
  丁零北狄種名注見前翟斌起兵攻洛陽秦使慕容垂討之垂叛秦與斌合
  慕容垂至安陽修好於長樂公丕丕館垂於鄴西垂潛與燕故臣謀復燕祚㑹丁零翟斌燕於丁零種落居中山苻堅滅燕徙之新安斌仕秦為衛軍中郎叛秦謀攻洛陽秦王堅驛書使垂討之石越言於丕曰垂有恢復舊業之志今復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此常恐為肘腋之變今逺之於外不猶愈乎乃以羸兵敝鎧給之又遣苻飛龍帥氐騎一千為之副密戒飛龍曰垂為三軍之帥卿為謀垂之將行矣勉之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勿許乃潛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謂丕曰垂反形已露矣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乗輿此功不可忘也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為小仁不顧大計終當為人擒耳垂留其子農及從子楷紹於鄴行至安陽聞丕與飛龍謀因激怒其衆曰吾盡忠於苻氏而彼專欲圖吾父子吾雖欲已得乎乃停河內募兵旬日間有衆八千夜襲飛龍氐兵盡殺之而慕容鳳燕故宜都王桓子等亦各帥部曲歸翟斌會秦豫州牧平原公暉遣毛當討斌鳳擊斬之垂遂濟河焚橋有衆三萬遣人告農等農等遂以晦日將數十騎微服出鄴奔列人漢縣北齊省故城在今廣平府肥郷縣起兵
  甲申九年後燕慕容垂元年後秦姚萇白雀元年舊大國一秦新大國二後燕後秦凡三僭國春正月慕容垂自稱燕王是為後燕
  慕容鳳勸翟斌奉垂為盟主斌從之垂至洛陽斌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謂慕容暐吾主也當迎歸反正耳垂以洛陽四面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東至滎陽羣下固請上尊號垂乃稱燕王立統府承制行事帥衆二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慕容農之奔列人也止於烏桓魯利家利為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奈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無故而至必將有異非為飲食來也君亟出逺望以備非常利從之農以興復告利利曰死生惟郎是從乃詣張驤亦烏桓人說之驤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致死於是農驅列人居民為士卒使趙秋說屠各東夷烏桓各帥衆數千赴之步騎雲集遂至數萬長樂公丕使石越討之農參軍趙謙請急繫越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畫戰則士卒見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戰士嚴備以待毋得妄動向暮農鼓譟而出大衆隨之大敗秦兵斬越越與毛當皆秦驍將相繼敗沒秦人騷動盜賊羣起垂至鄴農引兵來㑹垂遂立世子寳字道祐為太子封拜王公百餘人丕使姜讓誚讓垂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赴京師然後修復舊業永為隣好若不以鄴城見歸當窮極兵勢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也讓厲聲責之曰將軍不容於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將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將軍風殊類別一見傾心親如宗戚寵逾勲舊一旦因王師小敗遽有異圖長樂公受分陜之任寜可拱手輸將軍以百城之地乎將軍欲裂冠毀冕自可極其兵勢但惜將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高世之忠更為逆鬼耳垂黙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為其主耳何罪禮而歸之上秦王堅表請送丕歸長安堅怒復書切責之
  二月荊江都督豐城公桓沖卒諡宣穆
  沖聞謝元等有功自以失言慙恨成疾而卒
  燕王垂圍鄴
  燕王垂攻鄴㧞其外郭秦長樂公丕退守中城垂築長圍守之垂遣其弟徳及從子楷等攻秦枋頭館陶皆取之於是闗東六州郡縣多降於燕
  燕慕容泓暐之弟起兵華隂慕容沖泓之弟起兵平陽秦遣苻叡堅之子泓敗死夏四月叡司馬姚萇起兵北地自稱秦王是為後秦
  泓為秦北地長史聞燕王垂攻鄴亡奔闗東收集鮮卑還屯華隂其衆遂盛自稱雍州牧秦王堅使鉅鹿公叡都督中外諸軍事討泓以姚萇為司馬泓弟沖為秦平陽太守亦起兵河東進攻蒲坂堅使竇衝討之泓聞秦兵且至帥衆將奔闗東叡麤猛輕敵欲馳兵邀之姚萇諫不聽遂與戰兵敗為泓所殺萇遣其長史詣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奔渭北馬牧於是天水尹緯字景亮尹詳南安龎演等紏煽羌豪五萬餘衆推萇為盟主萇自稱秦王進屯北地羌胡降者十餘萬已而萇出北地堅自帥步騎二萬擊之萇兵屢敗軍中無井秦人塞安公谷堰水以困之會天大雨萇營中水三尺營外寸餘而已萇軍復振堅歎曰天亦佑賊乎 安公谷在西安府耀州
  秦遣兵擊慕容沖破之沖奔華隂泓遂進偪長安秦竇衝擊沖破之沖奔華隂泓衆至十餘萬改元燕興已而燕諸將殺泓立沖為太弟沖大破秦兵於鄭西鄭縣之西遂據阿房城泓沖之叛也堅召慕容暐責之曰卿之宗族可謂人面獸心不可以國士期也命暐以書招諭泓沖及垂暐密遣使謂泓曰吾籠中之人必無還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復顧汝勉建大業聽吾死便即尊位及泓見殺沖復敗秦兵暐與慕容肅謀㐲兵殺堅事覺堅誅暐肅並鮮卑無少長皆殺之燕王垂幼子柔與太子寳之子盛乗間得出奔沖 阿房城注見前阿房
  六月崇徳太后禇氏崩
  秋七月𦵏康獻皇后
  八月燕王垂解鄴圍趨新城即新興城垂所築以置輜重在廣平府肥鄉縣初燕王垂圍鄴城乆不下以右司馬封衡言引漳水灌之垂行圍因飲於華林園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慕容隆將騎衝之垂僅而得免至是鄴中芻糧俱盡削松木以飼馬垂曰苻丕必無降理不如開丕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乃解圍趨新城時翟斌以鄴城不下潛與秦通謀事覺垂殺之
  遣都督謝元帥師伐秦取河南
  太保安三月詔以安為太保奏請乗苻氏傾敗開拓中原以元為前鋒都督帥桓石䖍等伐秦元至下邳秦徐州刺史趙遷棄彭城走元進據之使彭城內史劉牢之攻秦兗州刺史張崇棄鄄城奔燕牢之據鄄城河南城堡皆來歸附己而元遣兵攻秦青州降之朝廷加元都督徐兗青司冀幽并七州諸軍事
  冬十月辛卯朔日食
  後秦王萇攻新平後漢郡今陜西邠州是
  初新平人殺其郡將秦王堅缺其城角以恥之新平民望謂郡之賢豪深以為病欲立忠義以雪之及是萇至太守茍輔欲降郡人馮傑等諫曰昔田單以一城存齊今秦猶連城過百奈何遽為叛臣乎輔喜曰此吾志也於是憑城固守後秦為土山地道輔亦於內為之或戰地下或戰山上後秦之衆死者萬餘人輔詐降以誘萇萇將入城覺之而返輔伏兵邀擊幾獲之又殺萬餘人輔堅守數月糧竭矢盡乃帥其民以出欲赴長安萇圍而阬之
  慕容垂復圍鄴謝元遣劉牢之救之且饋之粟
  先是謝元遣劉牢之等據碻磝城名在㤗安府東阿縣碻磝山上郭滿據滑臺亦曰白馬城今為衛輝府滑縣治元和志滑州治白馬城即古滑臺昔滑氏於此為壘後人増以為城顔肱劉襲軍河北襲攻黎陽注見前克之苻丕大懼會燕王垂復引兵圍鄴丕進退路窮遣參軍焦逵請救於元元欲徵丕任子逵固陳丕欵誠元乃遣劉牢之等帥衆二萬救鄴丕告饑元運米二千斛饋之
  乙酉十年秦王苻堅大安元年西燕主慕容沖更始元年西秦王乞伏國仁建義元年舊大國三秦燕後秦新大國一西燕小國一西秦凡五僭國春正月燕慕容沖稱帝於阿房是為西燕
  沖稱帝改元頗有自得之志賞罸任情慕容盛字道運寳庻長子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成而驕已甚殆難濟乎已而沖襲長安秦王堅與戰屢敗之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敗走中山牢之追擊大敗而還
  牢之自枋頭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北遁牢之引兵追之疾趨二百里至五橋澤胡三省注在臨漳縣北爭燕輜重垂邀擊大破之牢之單馬走㑹秦救至得免鄴中饑甚丕率衆就晉榖於枋頭牢之入屯鄴城兵復少振尋坐軍敗徵還丕亦還鄴燕秦相持經年幽冀人相食邑落蕭條垂以桑椹為軍糧北趨中山
  五月西燕攻長安秦王堅出奔五將山在鳳翔府岐山縣東北亦曰武將山後秦執之以歸
  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沖縱兵暴掠士民流散道路斷絶千里無煙堅大懼以䜟書雲帝出五將乆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帥騎數百與張夫人中山公詵奔五將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將軍呉忠圍之秦兵皆散走堅神色自若忠執之送詣新平堅之出也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宏不能守出奔下辨沖入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已而宏自武都假道來奔詔處之江州
  秋八月太保建昌公謝安卒諡曰文靖
  先是安與琅邪王道子有隙㑹秦人求救安請自將出鎮廣陵至是有疾求還至建康而卒詔加殊禮以葬
  以琅邪王道子領揚州刺史録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後秦王萇弒秦王堅
  後秦王萇幽秦王堅於別室使求傳國璽堅叱之曰五胡次序無汝羌名璽已送晉不可得也堅自以平生遇萇有恩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萇遣人縊之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將士亦皆哀慟萇欲隱其名諡堅曰壯烈天王
  司馬氏光曰論者皆以為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尤獨以為不然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李克有言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堅似之矣
  秦苻丕稱帝於晉陽
  秦長樂公丕將赴長安會幽州刺史王永猛之子自薊州壺闗遣使招之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將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入晉陽永以騎來會丕始知堅死乃發喪即位丕既去鄴燕使慕容和守之
  九月秦呂光還自龜茲擊涼州殺其刺史梁熙而代之初呂光以龜茲饒樂欲留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曰此不足留將軍但東歸自有福地可居光乃以駝二萬餘頭載外國珍寶竒玩驅駿馬萬匹而還至玉門涼州刺史梁熙發兵拒之光破其兵斬熙入姑臧自領涼州刺史郡縣皆降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責泮不降泮曰將軍受詔平西域不受詔亂涼州梁公何罪而將軍殺之泮力不能報讐主減臣死固其宜也光皆殺之初張天錫之南奔也秦長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與俱奔河西既而魏安人焦松聚兵迎大豫為主攻㧞昌松進逼姑臧嶺西諸郡皆應之尋為呂光所攻大豫奔廣武廣武人執送姑臧斬之穆亦被殺 索泮字徳林敦煌人西郡後漢末置治日勒故城在今甘州府山丹縣魏安廣武皆前涼所置郡故城俱在今涼州府平番縣昌松本漢蒼松縣後涼改昌松廢縣在涼州府古浪縣
  乞伏國仁自稱單于是為西秦
  國仁稱單于置將相分其地置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秦封以為苑川城名在蘭州府金縣水經注苑川水北逕牧師苑故漢牧苑之地有東西二城相去七里
  冬十二月燕慕容麟攻秦博陵後漢縣晉置郡後魏省故城在今保定府蠡縣守將王兗新平氐人死之
  麟攻博陵王兗固守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踰城出聚衆以應麟兗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而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人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麟㧞博陵執兗殺之
  燕定都中山
  先是燕樂浪王溫屯中山撫舊招新勸課農桑倉庫充溢溫乃運給軍糧且營中山宮室及是燕王垂至謂諸將曰樂浪王之功雖蕭何何以加之乃定都焉
  丙戌十一年秦主苻登㤗初元年燕建興元年後秦建初元年西燕主慕容永中興元年魏太祖道武帝拓䟦珪登國元年涼王呂光天安元年舊大國四秦燕後秦西燕小國一西秦新大國一魏小國一後涼凡七僣國
  春正月拓䟦珪復立為代王
  先是劉庫仁死弟頭眷代領其衆庫仁之子顯弒之而自立顯又欲殺拓䟦珪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至是珪從曽祖紇羅力微之曽孫與諸部大人共請賀訥推珪為王大㑹於牛川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縣北邊牆外即代王位以長孫嵩代人叔孫普洛拓䟦隣命叔父之裔曰乙旃氏後改叔孫氏為南北部大人分治其衆以張袞字洪龍上谷沮陽人為左長史許謙字元遜代人為右司馬王建廣寧人等為外朝大人奚牧拓䟦隣之弟為逹奚氏後改奚為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叅謀議長孫道生嵩從弟等出納教命尋徙都盛樂已而珪以燕師擊顯大破之顯奔西燕盛樂注見前
  燕王垂稱皇帝
  始置公卿百官繕治宗廟社稷
  丁零翟遼斌從子據黎陽
  翟斌之死也遼奔黎陽太守滕恬之南陽西鄂人含從子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潛施姦惠以收衆心遂執恬之而據其郡明年燕王垂使慕容楷擊遼降之遼尋復叛燕自稱魏天王屯滑臺
  二月西燕弒其主沖
  沖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之彊課農築室為乆安計鮮卑咸怨將軍韓延因衆心不悅殺之立沖將段隨為燕王三月慕容恆慕容永廆從孫殺隨立宜都王子顗帥鮮卑男女四十萬口去長安而東恆弟韜殺顗恆立沖之子瑤永又殺之乃立泓之子忠為帝忠以永為丞相至聞喜聞燕王垂已稱帝不敢進築燕熙城在今絳州聞喜縣而居之未幾刁雲等復殺忠推永為河東王稱藩於燕
  三月㤗山太守張願叛謝元退屯淮隂
  初謝元欲使朱序屯梁國而自屯彭城以北固河上西援洛陽朝議以征役既乆欲令元置戍而還至是張願以郡叛降翟遼北方騷動元謝罪乞解職詔慰諭令還淮隂明年燕擊張願破之於是青兗徐諸州郡縣壁壘多降於燕後劉牢之擊敗翟遼願復來降
  夏四月代改稱魏
  魏王珪務農息民國人悅之
  後秦王萇取長安稱皇帝
  鮮卑既東長安空虛萇取之始稱皇帝置百官
  六月以楊亮為雍州刺史鎮衛山陵荊州刺史桓石民取𢎞農初置湖陜二戍後湖陜為姚興所䧟
  秋七月秦以苻登字文高堅族孫為南安注見前
  枹罕諸氐以河州刺史衛平衰老廢之推狄道長苻登為雍河二州牧率衆五萬下隴攻南安㧞之馳使請命秦主丕因而命之仍封南安王
  冬十月西燕擊秦敗之秦主丕奔東垣故城在今河南府新安縣魏書地形志新安郡東垣即此將軍馮該擊殺之
  慕容永遣使詣秦主丕求假道東歸丕不許與戰於襄陵秦兵大敗丞相王永等皆死丕帥騎數千南奔東垣謀襲洛陽馮該自陜邀擊殺之執其太子寜等送建康詔赦不誅
  西燕慕容永稱帝於長子漢縣今屬山西潞安府
  永進據長子即帝位將以秦後楊氏為上夫人楊氏引劍刺之為永所殺時燕主垂之子柔及孫盛會皆在長子相繼逃歸於垂
  海西公奕薨於呉
  公自徙呉之後深慮橫禍專飲酒恣聲色有子不育時人憐之至是薨年四十五
  十一月秦苻登稱帝於南安
  登既克南安夷夏歸之者三萬餘戶遂進攻後秦主萇之弟碩徳於秦州萇自往救之登與戰大破之啖青啖姓青名氐人射萇中之萇走保上邽碩徳代統其衆至是秦尚書㓂遺奉渤海王懿丕之子自杏城注見前奔南安登發丕喪行服議立懿為主衆曰渤海年幼未堪多難非大王不可登乃即帝位
  十二月呂光自稱酒泉公是為後涼
  初光得秦主堅凶問舉軍縞素至是自稱涼州牧酒泉公
  秦主登伐後秦
  秦主登立世祖丕諡堅世祖宣昭皇帝神主于軍中載以輜軿衛以虎賁凡所欲為必啟而後行引兵五萬東擊後秦將士皆刻鉾鎧為死休字每戰以劍矟為方圓大陣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為戰所向無前初長安之將敗也將軍徐嵩胡空各聚衆結壘自固既而受後秦官爵後秦以王禮𦵏秦王堅於二壘之間及登至嵩空以壘降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𦵏堅以天子之禮 徐嵩字元高盛之子
  丁亥十二年春正月以朱序為青兗刺史鎮淮隂謝元為㑹稽內史
  夏四月尊母李氏為皇太妃
  五月徴處士戴逵字安道譙國人徙㑹稽不至
  詔徴㑹稽處士戴逵逵累辭不就郡縣敦逼不已逵逃匿於呉內史謝元上疏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將罹風霜之患陛下既已愛而器之宜使其身名並存請絶召命帝許之
  秋八月立子徳宗為皇太子
  冬十二月後秦攻秦㧞將軍徐嵩壘嵩死之
  後秦姚方成㧞嵩壘執而數之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先帝赦之授任內外榮寵極矣曽不如犬馬識所養之恩親為大逆汝羌輩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早見先帝取萇於地下治之方成怒三斬嵩悉坑其士卒萇掘秦主堅屍鞭撻剝裸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戊子十三年西秦王乞㐲乾歸太初元年春正月康樂公謝元卒諡獻武秦主登軍朝那漢縣屬安定郡後魏廢故城在今平涼府平涼縣後秦主萇軍武都胡三省注此武都亦當在安定界漢安定有安武縣武都或即此地
  兩秦相持屢戰互有勝負數月乃解闗西豪傑以後秦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夏四月以朱序都督司雍等州軍事戍洛陽譙王恬字元愉烈王無忌子都督兗冀等州軍事鎮淮隂
  六月西秦王乞伏國仁卒弟乾歸立
  乾歸號河南王遷都金城注見前秦封以為金城王秦涼鮮卑羌胡多附之
  秋八月魏遣使如燕
  魏主珪宻有圖燕之志遣九原公儀什翼犍之孫奉使至中山還言於珪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謂慕容徳自負材氣非少主臣燕主既沒內難必作於時乃可圖也今則未可珪善之
  己丑十四年後涼麟嘉元年春二月呂光自稱三河王
  秋八月秦主登擊安定後秦主萇襲破其輜重秦後毛氏死之
  秦主登留輜重於大界胡三省注在安定新平之間自將輕騎攻安定先是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助亦于軍中立堅像而禱之秦主登升樓遙謂之曰為臣弒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弒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至是萇以軍未有利斬像首以送秦諸將勸萇決戰萇曰與窮㓂爭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乃留兵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大界克之登後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兵入其營猶彎弓跨馬帥壯士力戰殺七百餘人衆寡不敵為後秦所執萇將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已弒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寜汝容乎遂殺之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衆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收餘衆保胡空壘
  劉友益書法曰秦世氐耳前王兗繼徐嵩此毛氏死節者凡三人世亂識忠臣信哉
  冬十一月以范𡩋字武子順陽人為豫章太守
  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己出有人主之量己而溺於酒色委政於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昵者皆姏武酣反老女稱莫補反女師也僧尼近習弄權交通請託賄賂公行官爵濫雜刑獄繆亂尚書令陸納望宮闕歎曰好家居纖兒欲撞壊之邪左衛領營將軍許營上疏不省 陸納字祖言呉人許營會稽人道子勢傾中外帝漸不平侍中王國寳以讒佞有寵於道子諷八座啟道子宜加殊禮䕶軍車𦙍字武子南平人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者今主上當陽豈得為此乃稱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𦙍有守中書侍郎范𡩋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補正闕失指斥姦黨國寳𡩋之甥也𡩋尤疾其阿諛勸帝黜之國寳遂與道子譖𡩋出為豫章太守𡩋在豫章遣議曹下屬城採求風政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𡩋書曰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謟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選綱紀必得國士以攝諸曹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案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淸濁能否莫可混淆足下但平心而處之何取於耳目哉𡩋好儒學性執直常謂王弼何晏之罪源於桀紂或以為貶之太過𡩋曰王何蔑棄典文幽沉仁義游辭浮說波蕩後生使縉紳之徒翻然改轍以至禮壊樂崩中原傾覆遺風餘俗至今為患桀紂縱暴一時適足以喪身覆國為後世戒豈能同百姓之視聽哉故吾以為一世之禍輕厯代之患重自䘮之惡小述衆之罪大也
  庚寅十五年春正月西燕主永㓂洛陽朱序擊走之還擊翟遼又走之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隂北濟河擊敗之永走還上黨序追至白水在山西澤州府鳳臺縣南水經注白水出高都縣故城西即此㑹翟遼謀向洛陽序乃引兵還擊走之留將軍朱黨守石門使其子畧督䕶洛陽自還襄陽已而西燕復冦河南太守楊佺期擊破之 佺期亮之子
  二月以王恭字孝伯藴之子都督青兗等州軍事
  琅邪王道子恃寵驕恣帝寖不能平欲選時望為藩鎮以潛制之問於太子左衛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陳郡人何如雅曰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於細行以文義著稱然皆峻狹自是幹畧不長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為亂階矣帝不從乃使恭鎮京口
  夏四月秦將軍魏揭飛攻後秦之杏城雷惡地應之後秦主萇擊斬揭飛惡地降
  先是秦將軍雷惡地降於後秦後秦主萇使人詐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登將從之惡地在外馳騎見登曰萇多詐不可信也萇聞之謂諸將曰此羌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畧過人憚之於是惡地降萇至是秦主登遣將軍魏揭飛帥氐胡攻後秦將姚當成於杏城惡地復應之攻李潤地名在同州府大荔縣西北李延夀曰馮翊東有李潤鎮即此後秦主萇自引精兵一千六百擊之揭飛惡地有衆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絶見後秦兵少悉衆攻之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騎出其後揭飛兵擾亂萇縱兵擊之斬揭飛及其將士萬餘級惡地請降萇待之如初萇命姚當成於所營之地毎柵孔中樹一木以旌戰功當成曰營地太小萇曰我自結髪以來與人戰未嘗如此之快以千餘兵破三萬之衆營地惟小為竒豈以大為貴哉是秋馮翊人郭質起兵應秦移檄三輔獨鄭縣人茍曜不從聚衆附於後秦擊質質走洛陽明年夏茍曜密招秦主登許為內應登赴之軍於馬頭原萇帥衆逆戰登擊破之斬其將軍呉忠萇收兵復戰姚碩徳問之萇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虛實今輕兵直進此必茍曜與之有謀也緩之則其謀得成故及其未合急擊之耳遂進戰大敗之登退屯郿尋復攻安定萇拒之謂太子興曰茍曜聞吾北行必來見汝汝執誅之萇既行曜果至長安興誅之萇擊登於安定城東敗之 馬頭原在鳳翔府郿縣東南
  辛夘十六年冬十月魏王珪擊柔然東胡之苗裔其先曰木骨閭因以為氏木骨閭死子車鹿會雄健始有部衆自號柔然大破之徙之雲中
  初柔然部人世服於代及秦滅代遂附於劉衛辰魏王珪即位高車古赤狄之種初號為狄厯北方名為勅勒諸夏以為高車丁零諸部皆服獨柔然不下珪引兵擊之柔然舉部遁走珪倍道追之及於大磧大破之悉徙其部衆於雲中
  劉衛辰攻魏南部魏王珪大破之衛辰走死諸部悉降劉衛辰遣子直力鞮率衆九萬攻魏南部魏王珪引兵大破之乗勝追奔衛辰部落駭亂珪遂直抵其所居悅䟦城即代來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界衛辰父子出走分遣輕騎追之獲直力鞮衛辰為其下所殺珪誅其宗黨五千人河南諸部悉降獲馬三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國用由是遂饒衛辰少子勃勃即赫連勃勃字屈子亡奔薛幹部鮮卑別部薛幹部送於沒奕干河西鮮卑後秦封高平公沒奕干以女妻之
  壬辰十七年夏五月丁卯朔日食
  燕主垂擊翟釗遼之子釗奔西燕
  先是翟遼死子釗代領其衆至是燕主垂擊釗垂軍至黎陽臨河欲濟釗列兵南岸以拒之垂徙營就西津去黎陽西四十里為牛皮船百餘艘偽列兵仗泝流而上釗急引兵趨之垂潛遣慕容鎮等自黎陽津夜濟營於河南比明營成釗急還攻垂命堅壁勿戰釗兵往來疲暍攻營不拔將引去鎮等出戰慕容農自西津濟夾擊大破之盡獲其衆及所統七郡三萬餘戶釗奔長子嵗餘謀反永殺之
  冬十一月以殷仲堪都督荊益寜州軍事
  仲堪雖有時譽資望猶淺到官好行小惠綱目不舉南郡公桓元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洗馬嘗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張目謂衆客曰桓溫晚塗欲作賊云何元㐲地流汗不能起由是不自安而切齒於道子後出補義興太守鬱鬰不得志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遂棄官歸國上疏自訟不報桓氏累世臨荊州元復豪橫士民畏之嘗於仲堪聽事前戲馬以矟擬仲堪參軍劉邁曰馬矟有餘精理不足元不悅既出仲堪謂邁曰卿狂人也元夜遣殺卿我豈能相救邪使邁避之元果使人追之不及 劉邁字伯羣彭城人征虜參軍胡藩字道序南昌人過江陵見仲堪曰元志趣不常莭下崇待太過非計也藩內弟羅企生字宗伯豫章人為仲堪功曹藩謂曰殷侯倒戈授人必及於禍君不早去悔無及矣
  立子徳文為琅邪王徙道子為㑹稽王
  李遼表請修孔子廟不報
  清河人李遼上表請勅兗州修孔子廟給戶灑掃仍立庠序以教學者曰事有如賖而實急者此之謂也疏奏不省
  癸巳十八年冬十月燕主垂擊西燕
  燕主垂議伐西燕諸將皆曰未可范陽王徳曰永國之枝葉僣舉位號宜先除之以壹民心垂曰司徒意與吾同吾雖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終不留此賊以遺子孫也遂發中山次於鄴
  十二月後秦主萇卒太子興字子畧帥兵擊秦
  先是秦主登聞後秦主萇病大喜秣馬厲兵進逼安定萇疾小瘳出兵拒之登懼而還萇夜引兵躡其後旦而候騎告登曰賊營已空不知所向登驚曰彼為何人去來不令我覺謂其將死忽然復至朕與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還雍萇亦還安定已而登丞相竇衝叛登討之衝求救於萇萇使太子興將兵攻胡空堡登解衝圍以赴之興因襲平涼大獲而還至是萇疾甚還長安召太尉姚旻僕射尹緯受遺詔輔政謂太子興曰有毀此諸公者慎勿受之汝撫骨肉以恩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萇卒興秘不發喪自稱大將軍率衆伐秦明年登聞萇死喜曰姚興小兒吾折杖笞之耳乃悉衆而東興使尹緯與戰大敗之其衆夜潰登單騎奔平涼收遺衆入馬毛山於是興始發喪即帝位 馬毛山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南亦曰馬髦嶺
  甲午十九年秦主苻崇延初元年後秦主姚興皇初元年是嵗秦及西燕亡大國三燕後秦魏小國二後涼西秦凡五僣國春正月三河王光以禿髪烏孤樹機能從弟務丸之元孫樹機能見前為河西都統
  烏孤雄勇有大志其父思復犍卒烏孤嗣立與大將紛陁謀取涼州紛陁曰公必欲得涼州宜先務農講武禮賢修政然後可也烏孤從之呂光遣使拜烏孤鮮卑大都統羣下皆曰吾士馬衆多何為屬人石真若留曰吾根本未固大小非敵不如受以驕之俟釁而動烏孤乃受之胡三省曰此言烏孤所以興
  夏六月追尊㑹稽太妃鄭氏曰簡文宣太后
  羣臣或問宣太后應配食元帝太子前率徐邈曰太后平日不伉儷於先帝子孫豈可為祖考立配國學助教簡文帝置臧燾字徳仁東莞莒人曰尊號既正則罔極之情申別建寢廟則嚴禰之義顯繋子為稱兼明貴之所由一舉而合三義不亦善乎乃立廟於太廟路西
  秋七月後秦主興擊秦主登殺之秦太子崇立奔湟中後秦主興自安定如涇陽與秦主登戰於山南馬毛山之南執登殺之悉散其衆使歸農業登太子崇奔湟中稱帝改元
  八月尊太妃李氏為皇太后居崇訓宮
  燕主垂圍長子㧞之殺西燕主永
  燕主垂部分諸將出壺闗注見前滏口在河南彰徳府臨漳縣西元和志滏水出滏陽縣鼓山泉源奮湧如釡揚湯故以滏口名之沙庭在直𨽻大名府元城縣東南春秋定公七年齊侯衛侯盟於沙即此庭當作亭以擊西燕標榜所趣軍各就頓西燕主永聞之分道拒守聚糧臺壁在山西潞安府黎城縣西南水經注潞縣北對故壁臺本潞子所立世謂之臺壁遣兵戍之既而垂頓軍不進永疑垂欲詭道由太行入乃悉歛諸軍杜太行口惟留臺壁一軍於是垂引大軍出滏口入天井闗注見前至臺壁破之永召太行軍還自將拒之垂陳於臺壁南遣千騎伏澗下及戰偽退永衆追之澗中伏發斷其後諸軍四面俱進大破之永走歸長子垂進圍之永困急求救於晉魏兵皆未至將士開門納燕兵垂執永斬之得所統八郡七萬餘戶西燕自慕容泓改元至永亡凡六主合十一年
  冬秦主崇及隴西王楊定攻西秦兵敗皆死定弟盛遣使來稱藩
  西秦王乾歸攻秦主崇崇奔隴西王陽定定楊毅從孫也先為秦將軍與西燕戰兵敗被執已而亡奔隴右收集舊衆徙治厯城自稱仇池公稱藩於晉後又取天水畧陽之地自稱隴西王定帥衆三萬與崇共攻乾歸大敗見殺苻氏遂亡前秦自苻健僣立至崇亡凡六主合四十四年乾歸於是盡有隴西之地自稱秦王定叔父之子盛先守仇池至是乃自稱秦州刺史仇池公遣使稱藩於建康分氐羌為二十部䕶軍各為鎮戍不置郡縣
  乙未二十年春三月庚辰朔日食
  以丹陽尹王雅領太子少傅
  時㑹稽王道子專權奢縱趙牙本倡優茹千秋本捕賊吏也皆以諂賂得進牙為道子開東第築山穿池功用鉅萬帝常幸其地謂道子曰府內乃有山甚善然修飾太過道子無以對帝去道子謂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為爾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營作彌盛千秋賞官招權聚貨累億帝益怒道子而逼於太后不忍廢黜乃擢王恭殷仲堪王珣王雅等居內外要任以防之道子亦引王國寳王緒國寳從弟為心腹由是朋黨競起無復曏時友愛之驩太后每和解之
  秋七月長星見漢書注文頴曰孛彗長三星形象小異孛星光芒四出彗星光芒如掃彗長星光芒直指或竟天或十丈二三丈無常也
  有長星見自須女至於哭星晉書天文志須女四星天少府虛二星主哭泣帝心惡之於華林園舉杯祝之曰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何有萬嵗天子邪
  燕遣其太子寳擊魏魏王珪敗之於參合陂
  初魏王珪遣其弟觚珪叔父翰之子入貢於燕燕主垂衰老諸子用事留觚以求良馬珪弗與遂叛燕侵逼附塞諸郡燕主垂遣太子寳帥衆八萬自五原伐魏散騎常侍高湖諫曰魏與燕世為婚姻結好乆矣問以求馬不獲而留其弟曲在於我奈何遽擊之珪沈勇有謀幼厯艱難兵精馬彊未可輕也太子年少氣壯必小魏而易之萬一不如所欲傷威損重願陛下圖之垂怒免湖官 高湖字大淵渤海蓨人魏張袞言於珪曰燕狃於滑臺長子之㨗有輕我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也珪從之悉徙部落畜産西渡河千餘里以避之燕軍至五原降魏別部三萬餘家進軍臨河欲濟魏王珪將兵拒之先是寳之發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珪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盡執之寳等數月不聞垂起居珪使所執使者臨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歸寳等憂恐士卒駭動乃夜遁珪選精銳二萬餘騎追擊大敗之於參合陂時河水未結寶以魏軍必不能渡不設斥候俄而暴風氷合珪引兵濟河晨夜兼行至參合陂西燕軍在陂東山南水上珪夜部分諸部令士卒銜枚束馬口潛進旦日登山下臨燕營燕軍大驚擾亂珪縱兵擊之死者萬數復禽四五萬人寳等單騎僅免燕司徒徳言於垂曰虜以其㨗有輕太子心宜及陛下神畧以服之不然將為後患垂乃會兵中山期以明年大舉擊魏
  丙申二十一年燕主慕容寳永康元年皇始元年龍飛元年春閏三月燕主垂襲魏平城克之夏四月還卒於上谷太子寳立燕主垂留范陽王徳守中山引兵宻發踰青嶺胡三省注即廣昌嶺所謂五廻道也五廻山在今易州廣昌縣亦曰廣昌嶺經天門胡三省注廣昌之南層崖刺天積石壁立蓋即天門也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指雲中魏陳留公䖍什翼犍子鎮平城垂襲之䖍出戰敗死燕軍盡收其部落魏王珪震怖欲走諸部皆有二心㑹垂疾篤還垂之過參合陂也見積骸如山為之設祭軍士慟哭聲震山谷垂慚忿嘔血由是疾轉篤乃築燕昌城而還 燕昌城在大同府大同縣北卒於上谷寳即位
  燕主寳弒其太后段氏
  寳初為太子有美稱已而荒怠中外失望段後嘗言於燕主垂以太子非濟世之才宜擇一人付以大業趙王麟姦詐彊愎必為國患宜早圖之垂不從及是寳即位使麟逼段後自裁段氏曰汝兄弟不難逼殺其母況能守先業乎吾豈愛死但念國亡不乆耳遂自殺
  六月三河王光自稱涼天王
  光即天王位國號大涼置百官遣使拜禿髪烏孤益州牧烏孤謂使者曰呂王諸子貪淫三甥暴虐逺近愁苦吾安可違百姓之心受不義之爵乎留其鼔吹羽儀謝遣之
  秋八月魏王珪擊燕九月燕慕容農及魏師戰敗走魏遂取并州
  魏羣臣勸魏王珪稱尊號珪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參軍張恂字洪讓袞之子勸珪進取中原珪善之乃大舉伐燕歩騎四十餘萬南出馬邑踰勾注注俱見前旌旗亘千餘里鼓行而進遣別將從東道襲幽州九月珪軍至晉陽慕容農出戰大敗奔還司馬慕輿嵩閉門拒之農遂東走魏追獲其妻子燕軍盡沒農獨與三騎逃歸中山魏遂取并州初建臺省置刺史太守尚書郎以下官悉用儒生為之士大夫詣軍門者皆引入存慰使人人盡言稍有才用咸加擢敘以張恂等為諸郡守招撫離散勸課農桑
  貴人張氏弒帝於清暑殿太子徳宗即位㑹稽王道子進位太傅冬十月𦵏隆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帝嗜酒流連內殿外人罕得進見張貴人寵冠後宮時年近三十帝戲之曰汝以年亦當廢矣吾意更屬少者已而醉寢清暑殿貴人使婢以被𫎇帝面而弒之重賄左右曰因魘暴崩時太子闇弱㑹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復推問王國寳夜叩禁門欲為遺詔侍中王爽恭之弟拒之曰大行晏駕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斬國寳乃止太子即位道子進位太傅揚州牧假黃鉞太子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於寒暑饑飽亦不能辨飲食寢興皆非己出母弟琅邪王徳文嘗侍左右為之節適初國寳黨附道子驕縱不法武帝惡之國寳懼遂更媚於帝而疎道子及帝崩國寳復事道子與王緒共為邪諂道子又倚為心腹遂參管朝權威震內外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憚之深布腹心而恭每及時政輒厲聲色道子遂欲圖之或勸恭誅國寶王珣曰彼罪逆未彰今先事而發必失朝野之望恭乃止既而謂珣曰比來視君一似胡廣珣曰王陵廷爭陳平慎黙但問嵗晏何如耳山陵既畢恭將還鎮謂道子曰主上諒闇冢宰之任伊周所難惟大王親萬機納直言放鄭聲逺佞人國寳等愈懼
  魏王珪㧞常山
  魏王珪使冠軍將軍於栗磾魏書官氏志詰汾時諸部內入者有勿忸於氏後改于氏栗磾代人潛自晉陽開韓信故道信自井陘伐趙之路自井陘趣中山進攻常山㧞之郡縣皆降唯中山鄴信都三城為燕守珪將進攻中山既而謂諸將曰中山城固急攻則傷士乆圍則費糧不如先取信都然後圖之乃引兵而南高陽太守崔宏字元伯東武城人奔海渚胡三省注海中洲也珪素聞其名遣吏追獲以為黃門侍郎與張袞對掌機要創立法度博陵令屈遵字子度昌黎徒河人降以為中書令出納號令兼總文誥時魏東平公儀攻鄴燕范陽王徳擊破之魏軍退屯新城已而儀司馬丁建隂與燕通引燕兵擊儀儀軍遂潰
  安皇帝
  丁酉隆安元年南涼王禿髪烏孤太初元年北涼王段業神璽元年舊大國三燕秦魏小國二涼西秦新小國二南涼北涼凡七僭國春正月魏王珪擊信都降之
  禿髪烏孤自稱西平王攻涼取京城是為南涼
  先是烏孤擊乙弗折掘部二部皆在禿髮氏之西降之徙都廉川故城在今西寜府碾伯縣廣武注見前趙振少好竒畧棄家從烏孤烏孤喜曰吾得趙生大事濟矣拜左司馬至是烏孤稱王改元治兵廣武攻涼金城克之已而烏孤取嶺南五部更稱武威王徙治樂都 嶺南洪池嶺南也洪池嶺注見前樂都涼郡今西寜府碾伯縣是
  二月燕主寳襲魏軍大敗奔還
  魏王珪自信都還燕主寳悉發其衆以邀之營於滹沱水北魏軍至營水南寳潛師夜濟襲魏營因風縱火魏軍大亂珪棄營走既而燕兵無故自相斫射珪望見之乃擊鼓收衆多布火炬於營外縱兵衝之燕兵大敗引還魏兵隨而擊之燕兵屢敗寳懼棄軍以二萬騎奔還時大風雪凍死者相枕藉尚書郎慕輿皓謀弒寳立趙王麟不克奔魏麟由是不安
  三月燕幽平牧慕容㑹寳之庶子引兵至薊慕容麟作亂出走魏王珪進圍中山燕主寳奔會軍慕容詳城守拒魏初燕清河王㑹聞魏兵東下表求赴難而無行意會雄俊有器藝燕主垂愛之遣鎮龍城遺言命寳以為嗣寳愛少子䇿立之㑹因是慍懟有異志燕主寳怒切責之㑹不得已乃上道徐進至是始逹薊城魏圍中山既乆城中將士皆思出戰高陽王隆為寳屢言之趙王麟每沮其議隆成列而罷者數四衆大忿恨麟以兵刼北地王精使率禁兵弒寳精以義拒之麟怒殺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餘衆於是城中震駭寳恐麟奪㑹軍乃召隆及遼西王農謀走保龍城夜與太子䇿及隆農等萬餘騎出赴㑹軍城中無主百姓惶惑開封公詳從寳不及城中立以為主閉門拒守珪盡衆攻之不㧞寳出中山會帥騎卒二萬迎於薊南寳怪會有恨色分其兵給農隆北趣龍城魏兵追之會整陳與戰農隆等復以騎衝之魏兵大敗追奔百餘里㑹既敗魏兵矜狠滋甚遂謀作亂襲隆殺之農被重創亡走寶欲討會陽為好言以安之因召羣臣食會就坐寳目慕輿騰斬會傷首不死走赴其軍勒兵攻寳寳馳至龍城會引兵頓城下城中將士皆憤怒出破㑹軍侍御郎高雲復夜襲之會衆潰奔中山慕容詳殺之寳以雲為將軍養以為子 高雲字子雨高句驪之支屬
  尊皇太后李氏為太皇太后立皇后王氏
  夏四月王恭舉兵反詔誅僕射王國寳將軍王緒恭罷兵還鎮
  王國寳王緒依附㑹稽王道子惡王恭殷仲堪勸道子裁損其兵權恭遣使與仲堪謀討國寳等桓元亦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勢以作亂乃說仲堪曰國寳與君惟患相斃之不速今既執大權無不如志若發詔徵君何以處之仲堪曰計將安出元曰孝伯疾惡深至宜潛與之約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元雖不肖願帥荊楚豪傑荷戈先驅此桓文之勲也仲堪疑未決於是外結雍州刺史郗恢內與從凡南蠻校尉覬南郡相江績謀之覬曰人臣當守職分朝廷是非豈藩屏所制也晉陽之事不敢預聞績亦極言其不可覬恐績及禍和解之績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脅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求獲死所耳仲堪憚其堅正以楊佺期代之朝廷聞之徵績為御史中丞覬遂以疾辭位仲堪往省之曰兄病殊可憂曰我疾不過身死汝病乃當滅門宜深自愛勿以我為念郗恢亦不肯從 郗恢字道𦙍曇之子殷覬字伯通江績字仲元陳留圉人㑹恭使至仲堪乃許之恭大喜上表罪狀國寳舉兵討之表至內外戒嚴國寳懼不知所為問計於王珣珣曰王殷與卿素無深怨所競不過勢利之間耳國寳曰將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歟卿寜有爽之罪孝伯豈宣帝之儔邪又問計於車𦙍𦙍曰今朝廷遣軍恭必城守若京口未㧞上流奄至何以待之國寳遂上疏解職待罪道子闇懦欲求姑息乃賜國寳死斬緒於市遣使謝恭恭乃罷兵還京口仲堪初猶豫不敢下聞國寳死始抗表舉兵道子以書止之仲堪乃還
  以㑹稽世子元顯為征虜將軍
  元顯年十六有儁材為侍中說㑹稽王道子以王殷終必為患請潛為之備道子乃拜元顯征虜將軍以其衛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涼沮渠蒙遜張掖盧水胡人匈奴沮渠王之後以官為氏叛推段業京兆人為建康前涼所置郡故城在今肅州高臺縣公以衆歸之是為北涼
  蒙遜之先世為部帥其諸父羅讐麴粥皆臣於涼涼王光殺之蒙遜因叛涼起兵攻臨松郡前涼置故城在今甘州府張掖縣㧞之屯據金山在甘州府山丹縣西南蒙遜從兄男成聞蒙遜起亦合衆攻建康㑹蒙遜為光子纂字永緒所破男成遣使說建康太守段業推為涼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璽蒙遜帥衆歸之業以男成為輔國將軍蒙遜為鎮西將軍光命纂攻之不克業自稱涼王以蒙遜為尚書左丞
  秋九月秦太后虵氏卒自此後秦止稱秦
  秦太后卒秦王興哀毀過禮不親庶政羣臣請依漢魏故事既𦵏即吉尚書郎李嵩上疏曰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聖性以光道訓既𦵏之後素服臨朝尹緯駮曰嵩矯常越禮請付有司論罪興曰嵩忠臣孝子有何罪乎其如嵩議興勤於政事延納善言杜瑾等以論事得顯㧞姜龕等以儒學見尊禮古成詵等以文章參機宻詵剛介雅正以風教為己任京兆韋高慕阮藉為人居母喪彈琴飲酒詵聞之而泣持劍欲殺之高懼而逃匿 姜龕天水人古成複姓詵名也
  冬十月魏王珪克中山
  先是燕開封公詳稱帝於中山中山城無定主民恐魏兵乗之男女結盟人自為戰魏王珪罷圍就榖河間詳自謂能郤魏兵威徳己振遂即帝位已而趙王麟襲殺詳而自立詳嗜酒奢淫刑殺無度羣下離心城中饑窘麟襲殺之自立以拒魏至是中山饑甚魏王珪進攻之太史令鼂崇字子業遼東襄平人曰不吉紂以甲子亡謂之疾日珪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興乎遂進與麟戰於義臺即古野臺在正定府新樂縣西南括地誌野臺一名義臺大破之麟奔鄴魏克中山得燕璽綬圖書府庫珍寳以萬數班賞將士
  戊戌二年燕主慕容盛建平元年天興元年南燕主慕容徳元年舊大國三燕秦魏小國四西秦涼南涼北涼新小國一南燕凡八僭國春正月燕慕容徳徙居滑臺稱燕王是為南燕
  慕容麟奔鄴復稱趙王說范陽王徳南趣滑臺阻河以待魏時魯王和徳之弟鎮滑臺亦遣使迎徳徳許之自鄴帥戶四萬南徙滑臺魏衛王儀入鄴追徳至河弗及 儀攻中山時珪封為衛王慕容麟上尊號於徳徳用兄垂故事稱燕王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麟復謀反徳殺之
  魏王珪北還徙山東民夷十餘萬口以實代
  二月以王愉字茂和坦之子都督江豫州軍事
  㑹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譙王尚之字伯道承之曽孫及弟休之字季預有才畧引為腹心尚之曰今方鎮彊盛宰輔權輕宜樹腹心於外以自衛道子乃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之四郡軍事日夜謀議以伺四方之隙
  魏封爾朱羽健其先契胡部落大人居爾朱川因以為氏於秀容川胡三省注此北秀容地近平城
  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健從魏王珪攻晉陽中山有功環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
  燕衛卒段速骨作亂三月攻陷龍城燕主寳出奔尚書蘭汗誘而殺之秋七月長樂王盛討殺蘭汗攝行統制初燕人有自中山至龍城者言魏王珪衰弱於是燕主寳欲取中原調兵悉集已而聞中山已䧟乃命罷兵遼西王農請因成師襲庫莫奚東部鮮卑之別種寳從之遂北行㑹南燕王徳遣使來告珪已西還中國空虛寳大喜即日引還詔諸軍就頓不聽罷散乃留長樂王盛統後事自引兵而南長上衛兵之不畨代者段速骨等因衆心之憚征役逼立高陽王隆之子崇為主寳將十餘騎奔還龍城速骨攻之尚書蘭汗隂與通謀城遂陷寳及盛輕騎南走速骨以高陽王崇幼弱欲更立農崇黨聞之遂殺農蘭汗又襲殺速骨廢崇奉太子䇿承制遣使迎寳盛以汗不可信勸寳南就範陽王徳先遣使告徳奉迎徳遣慕輿䕶帥壯士數百人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寳聞徳已稱制亦懼而北走遣盛收兵冀州㑹蘭汗復遣使奉迎寳以汗乃父垂之舅又盛妃之父謂必無他遂行盛流涕固諌不聽乃逃匿垂去龍城四十里汗遣弟加難帥五百騎迎入外邸而弒之並殺太子䇿汗自稱昌黎王盛欲赴哀從者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志遂往見汗汗果哀之乃舍之於宮中親待如舊汗兄提驕狠荒淫事汗無禮盛因而間之汗兄弟漸生嫌忌乆之其黨自相攻擊盛乃乗間殺汗龍城自夏不雨至於七月汗日詣燕諸廟禱請委罪加難加難怒叛汗汗遣太子穆擊破之還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因踰垣入東宮殺穆諸軍聞盛得出皆呼躍爭先攻汗斬之告於太廟下令大赦改元以長樂王攝行統制
  魏遷都平城
  魏遷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社稷宗廟嵗五祭用分至及臘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標道里平權衡審度量遣使循行郡國察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王恭殷仲堪及南郡公桓元反元陷江州
  桓元求為廣州㑹稽王道子忌元在荊州因從之元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亮之孫以道子割其四郡屬王愉上疏言江州內地而西府晉以京口為北府厯陽為西府豫州治厯陽楷故云北帶㓂戎不應使愉分督朝廷不許楷怒遣其子鴻說王恭曰尚之兄弟復秉機權欲削方鎮宜早圖之恭以為然以告殷仲堪及元皆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恭司馬劉牢之諌曰會稽王道子天子叔父也而又當國秉政曏為將軍割其所愛其㐲將軍已多矣頃所受任雖未允愜亦無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將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興乎恭不從上表請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朝廷憂懼內外戒嚴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世子元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聰警頗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附之者謂其英武有明帝之風仲堪聞恭舉兵勒兵趣發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佺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元次之仲堪帥精兵二萬繼下八月佺期及元奄至湓口王愉無備惶遽奔臨川呉郡治臨汝今江西撫州府臨川縣是元追獲之
  九月加㑹稽王道子黃鉞討王恭恭司馬劉牢之執恭以降斬之以牢之都督青兗七州軍事桓元為江州刺史楊佺期為雍州刺史敕殷仲堪使回軍
  九月加㑹稽王道子黃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王恂將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尚之大破楷於牛渚楷奔桓元元大破官軍於白石山名在今廬州府無為州西水經注柵口水遵巢湖又東合白石山水即此進至橫江尚之退走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珣守北郊以備之恭素以才地傲物既殺王國寳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以部曲將遇之牢之負才懐恨元顯知之遣人說牢之使叛恭事成授以恭位號牢之謂其子敬宣曰恭為帝舅不能翼戴帝室數舉兵向京師吾欲討之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美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與恭親非骨肉義非君臣今日討之於情義何有叅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恭不信更置酒拜牢之為兄精兵堅甲悉以付之恭使牢之帥帳下督顔延為前鋒牢之至竹里山名在江寜府句容縣北元和志山甚傾險行者號翻車峴斬延以降遣敬宣還襲恭恭兵潰亡走為人所獲送京師斬之恭臨刑神色自若謂監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至此然其本心豈不欲忠於社稷耶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詔以牢之代恭為都督刺史鎮京口俄而楊佺期桓元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上表理王恭求誅牢之牢之帥北府之衆馳赴京師軍於新亭佺期元見之皆失色回軍蔡洲在江寜縣西大江中朝廷未知西軍虛實內外憂逼桓修字承祖沖之子言於道子曰今若以重利啗元及佺期二人必內喜元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子納之以元為江州刺史佺期為雍州刺史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使宣詔敕使回軍仲堪得詔書大怒趣元佺期進軍元等喜於朝命欲受之仲堪遽自蕪湖南歸且諭散蔡洲軍士元等大懼追仲堪及之尋陽乃以子弟交質而盟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並訴仲堪無罪朝廷深憚之復以荊州還仲堪仲堪等受詔推元為盟主各還所鎮
  冬十月燕長樂王盛稱皇帝
  盛稱帝未幾復自貶號稱庻人天王
  十二月魏王珪稱皇帝
  魏王珪命吏部郎鄧淵字彥海安定人立官制協音律儀曹郎董謐清河人制禮儀三公郎王徳定律令太史令鼂崇考天象尚書崔宏總而裁之以為永式十二月珪即皇帝位命朝野皆束髪加㡌追尊逺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為皇帝倣古制定郊廟祭享禮樂又用崔宏議自謂黃帝之後以土徳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二千家於代都東至代郡胡三省注此依漢郡而言漢代郡治桑乾故城在今宣化府蔚州西及善無漢縣後魏為郡故城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縣南極陰館注見前北盡參合漢縣晉廢魏復置故城在今朔平府左雲縣皆為畿內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帥以監之
  妖人孫㤗琅邪人謀亂伏誅
  初㤗學妖術於杜子恭錢塘人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流㤗於廣州王雅薦於孝武帝雲知養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㤗知晉祚將終以討王恭為名收兵聚貨謀作亂㑹稽內史謝輶發其謀㑹稽王道子誘而斬之並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猶以為㤗蟬蛻不死就海中資給之恩乃聚合亡命得百餘人以謀復仇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五
  晉
  安皇帝
  己亥隆安三年長樂元年秦宏始元年涼王呂纂咸寜元年北涼天璽元年春三月魏分尚書諸曹置五經博士
  魏主珪分尚書三十六曺胡三省注後漢光武分尚書為六曺晉武帝増置三十五曺至後魏又增為三十六曺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人主之八部擬八座謂之八國吏部尚書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僕統事置五經博士増國子太學生員合三千人珪問博士李先字榮仁中山盧奴人曰天下何物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珪曰書籍有幾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至今不可勝計茍人主所好何憂不集遂命郡縣大索書籍悉送平城
  追尊所生母陳氏為徳皇太后
  夏四月以㑹稽世子元顯為揚州刺史
  會稽王道子有疾且無日不醉元顯知朝望去之諷朝廷解道子揚州以授元顯道子醒而知之大怒無如之何元顯以廬江太守張法順會稽人為謀主多引樹親黨朝貴皆畏事之
  燕除公侯金帛贖罪法
  燕主盛十日一決獄不加考掠多得其情下詔曰法例律晉初改舊律為刑名法例此蓋言法例所載之律也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贖此蓋不足以懲惡而利於王府甚無謂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贖
  南涼王烏孤卒弟利鹿孤立徙治西平注見前
  南燕王徳陷廣固注見前遂都之
  初秦主登之弟廣帥衆依南燕王徳已而廣自稱秦王南燕所屬多去附廣徳乃留魯王和守滑臺自帥衆討廣斬之和長史李辯殺和以滑臺降魏徳欲還攻滑臺與其下謀之韓範曰嚮也魏為客吾為主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心危懼不可復戰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潘聰曰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地形阻峻若得其地閉關養鋭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關中河內也徳乃引師而南進據琅邪徐兗之民歸附者十餘萬幽州刺史辟閭複姓渾守廣固其下多出降渾懼奔魏徳追斬之遂定都廣固先是燕蘭汙之亂吏部尚書封孚南奔辟閭渾渾表為渤海太守及徳至孚出降徳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乃遂委以機宻國事悉與之參酌 封孚字處道渤海蓨人
  秦主興降號稱王
  興以災異屢見降號稱王詔羣臣卿士將牧守宰各降一等存問孤貧舉㧞賢俊簡省法令清察獄訟守令有政績者賞之貪殘者誅之逺近肅然
  冬十月秦陷洛陽
  秦冦洛陽河南太守辛恭靖隴西狄道人固守百餘日秦兵抜洛陽獲之恭靖見秦王興不拜曰吾不為羗賊臣興囚之於是淮漢以北多降於秦恭靖被囚三年逃歸江東病卒
  孫恩冦陷會稽殺內史王凝之羲之之子詔徐州刺史謝琰及劉牢之討破之以琰為會稽太守
  會稽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胡三省注有罪沒為官奴凡公卿之後及士人子孫占䕃以為客戶是為免奴為客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攻會稽殺內史王凝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備官屬請討之凝之曰我已借鬼兵守諸要津不足憂也恩遂陷會稽殺凝之於是八郡會稽吳郡吳興義興臨海永嘉東陽新安之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恩旬日中衆數十萬恩自稱征東將軍號其黨曰長生人表會稽王道子及元顯之罪誅之於是內外戒嚴加道子黃鉞元顯領中軍將軍命徐州刺史謝琰討之牢之亦發兵討恩拜表輙行琰擊斬義興呉郡羣盜與牢之轉鬭而前所向輙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髙素助牢之進臨浙江注見前詔以牢之都督吳郡諸軍事初彭城劉裕字徳輿小字寄奴漢楚元王交之後僑居京口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屨為業好摴蒱為鄉閭所賤嘗伐荻新洲遇大蛇擊傷之明日復至洲見有羣兒𢷬藥裕問何為答曰吾王為劉寄奴所傷裕曰何不殺之兒曰寄奴王者不死裕叱之皆散 新洲胡三省注在京口西大江中至是牢之引叅軍事使將數十人覘賊遇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於岸下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殺傷甚衆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數千人咸歎息因進擊賊大破之胡三省曰劉裕事始此恩驅男女二十餘萬口東走多棄寳物子女於道官軍競取之恩由是得脫復逃入海島朝廷憂之復至以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戍海浦明年夏恩復冠會稽謝琰出戰兵敗為帳下所殺恩轉冦臨海朝廷大震遣兵討之不克已而恩為劉牢之所破復走入海 海浦自龕山東至定海皆是臨海吳郡今浙江台州府是
  以會稽世子元顯録尚書事
  時謂道子為東録元顯為西録西府車騎填湊東第門可張羅元顯所親信率皆佞諛諷禮官立議公卿以下見者皆拜時國用虛竭公卿曰廩七升而元顯聚斂不已富踰帝室
  桓元舉兵攻江陵殺殷仲堪楊佺期
  殷仲堪恐桓元跋扈乃與楊佺期結婚為援佺期屢欲攻元仲堪每止之元恐終為殷楊所滅乃求廣其所統執政亦欲搆使乖離乃加元都督荊州四郡軍事義以元兄偉代佺期兄廣為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欲與仲堪共襲元仲堪多疑少決苦禁止之是嵗荊州大水仲堪竭倉廩以賑饑民元欲乗其虛而伐之乃發兵西上聲言救洛先遣兵襲取巴陵積糓食之仲堪遣楊廣等拒之皆為所敗江陵乏食以胡麻廩軍急召佺期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可來相就共守襄陽仲堪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帥歩騎八千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之佺期大怒曰今茲敗矣不見仲堪與兄廣共擊元大敗單騎奔還仲堪亦奔酇城元遣將軍馮該追獲皆殺之初仲堪叅軍罷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於難吾䝉知遇義不可去必將死之及仲堪敗走文武無送者惟企生從之路經家門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膏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將何之抱之甚急遂不得去及元至荊州人士無不詣□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事元遣人收之問欲何言企生曰乞一弟以養老母元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涼王光卒太子紹字永業嗣庶兄纂弒而代之
  光疾甚立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以太原公纂為太尉常山公宏為司徒光謂紹曰吾沒之後汝委重二兄庻幾可濟毋內相猜忌也又謂纂宏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汝兄弟輯睦則祚流萬世若內自相圖則禍不旋踵及光卒紹祕不發喪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纂不許宏謂纂曰主上闇弱未堪多難兄宜為社稷計纂宏於是夜帥兵入宮紹自殺纂乃即天王位以宏為大都督録尚書事已而宏作亂纂殺之
  庚子四年南燕建平元年南燕王利鹿孤建和元年西涼公李暠庚子元年是嵗西秦降秦舊大國三燕秦魏小國四涼南涼北涼南燕新小國一西涼凡八僭國春三月詔桓元都督荊江八州軍事荊江州刺史
  元既克荊雍表求領荊江詔以元都督荊司等七州軍事領荊州刺史元復求江州乃加督八州領二州刺史元輙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
  夏六月庚辰朔日食
  秋七月太皇太后李氏崩
  秦擊西秦西秦王乾歸戰敗奔南涼遂降秦
  秦遣姚碩徳伐西秦入白南安峽在鞏昌府安定縣南西秦王乾歸使將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採路絶秦王興潛引兵救之乾歸聞之自將輕騎迎戰敗走其衆皆降興進軍枹罕乾歸奔金城將復西走與諸豪帥大哭而別遂乞降於南涼南涼王利鹿孤待以上賓秦兵既退南羗梁戈等密招乾歸乾歸將應之或以白利鹿孤乾歸懼為所殺遂奔於秦秦封乾歸為歸義侯明年春復使乾歸還鎮苑川
  九月地震
  以會稽世子元顯都督揚豫等十六州軍事
  北涼敦煌太守李暠字元盛隴西郡成紀人自稱涼公是為西涼初北涼李暠好文學有令名孟敏為沙州刺史以暠為效榖漢縣後周省故城在今安西府敦煌縣令敏卒治中索仙敦煌人等以暠溫毅有恵政推為敦煌太守請於段業業因授之至是晉昌晉郡今安西府是太守唐瑤叛移檄六郡推暠為沙州刺史涼公暠遣宋繇字體業敦煌人東代涼興前涼郡後周為縣故城在今西涼府淵泉縣並擊玉門以西諸城皆下之初梁太常郭膺善天文術數嘗與李暠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騍馬生白額駒此其時矣及索仙等推暠暠初難之㑹繇至謂暠曰忘郭膺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暠乃從之黁先叛涼舉兵為呂纂所破後歸姚興將奔晉追者殺之 郭黁西平人黁奴昆反騍馬牝馬也騍音課
  冬十二月有星孛於天津晉書天文志天津九星橫河中一曰天漢會稽世子元顯解録尚書事
  元顯以星變解録尚書事復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𦙍以元顯驕恣白會稽王道子請禁抑之元顯問道子曰車武子屛人言及何事道子怒曰爾欲幽我不令與朝士語耶元顯出謂其徒曰𦙍間我父子𦙍懼自殺
  魏置僊人博士
  魏儀曹郎董謐獻服餌僊經珪置僊人博士立僊坊煮煉百藥成令死罪者試服之不騐而訪求不已
  南燕王徳稱帝更名備徳
  辛丑五年燕王慕容熙光始元年涼王呂隆神鼎元年北涼王沮渠䝉遜永安元年春二月涼呂超弒其君纂而立其兄隆超隆皆光從子
  超擅擊鮮卑思盤纂命超及思盤入朝超懼深自結於殿中監杜尚纂見超責之曰卿恃兄弟謂超與隆桓桓乃敢欺吾要當斬卿天下乃定然實無意殺之也因引超思盤及羣臣宴於內殿超兄隆數勸纂酒纂醉超取劍擊殺之讓位於隆隆遂即天王位以超都督中外録尚書事纂後楊氏將出宮超恐其挾珍寳命索之後曰爾兄弟不義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寳為義問玉璽所在後曰己毀之矣後有美色超將納之謂其父桓曰後若自殺禍及卿宗桓以告後後曰大人賣女於氐以圖己之冨貴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遂自殺桓奔河西
  夏五月北涼沮渠䝉遜弒其君業
  北涼王業憚沮渠䝉遜勇畧䝉遜亦深自晦匿張掖太守馬權素為業所親重䝉遜譖而殺之乃謂其兄男成曰段公非撥亂之主向所憚者馬權今權已死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人親信我圖之不祥𫎇遜乃隂使人告男成謀反業遂收男成賜死男成曰䝉遜先與臣謀反臣以兄弟之故𨼆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衆不從故誣臣反其意欲王之殺臣也乞詐言臣死暴臣罪惡䝉遜必反然後使臣討之無不克矣業不聼殺之男成素得衆心衆皆憤怒䝉遜因帥衆陽言為男成報仇入張掖業被殺䝉遜自稱張掖公亦號北涼
  六月孫恩冦丹徒漢縣今為江南鎮江府治劉裕擊破之
  先是劉裕戍句章注見前袁山松喬之孫築滬瀆在江南松江府上海縣東北吳都記松江東㵼海曰滬海亦謂之扈瀆壘以備恩已而恩冦句章攻海鹽漢縣後漢時淪為當湖晉徙置於吳禦城今縣是也屬浙江嘉興府裕隨而拒之海鹽城中兵少裕偃旗匿衆明晨開門使羸疾者數人登城賊問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賊爭入城裕奮擊大破之恩進趣滬瀆裕追之不利引歸恩遂陷滬瀆殺山松至是恩浮海奄至丹徒戰士十餘萬樓船千餘艘建康震駭內外戒嚴劉牢之使裕自海鹽入援裕兵不滿千人倍道兼行與恩俱至丹徒守軍莫有鬭志恩率衆鼔譟登蒜山在鎮江府城西江岸居民皆荷擔而立裕帥所領奔擊大破之恩狼狽僅得還船然恩猶恃衆復整兵向京師譙王尚之帥精鋭馳至恩樓船髙大泝風不得疾行數日乃至白石閒尚之在建康牢之至新洲乃浮海北走郁洲即鬰洲洲上有島曰鬱林山在江南海州東北海中其別將攻陷廣陵朝廷以裕為下邳太守討破恩於郁洲恩由是衰弱復縁海南走裕隨擊屢破之
  秋八月燕段璣弒其君盛太后丁氏立盛叔父熙討璣殺之
  燕王盛懲其父寳以懦弱失國務峻威刑宗親勲舊人不自保前將軍段璣段太后兄之子等夜于禁中作亂盛自帥左右出戰被傷而卒中壘將慕容㧞白太后丁氏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時衆望在盛弟平原公元字道光寳第四子而河間公熙字道文垂少子素得幸於丁氏乃廢太子定迎熙入宮即天王位捕璣等𡗝三族元定皆賜死後熙納苻謨二女有寵丁氏怨恚謀廢熙熙逼丁氏令自殺
  九月秦聞涼涼王隆遣使降秦
  涼王隆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內外囂然魏安寰宇記魏安城在昌松縣東夲漠模□縣後為魏安隋省 模□音蒲環昌松注見前人焦朗遣人説秦伐之於是秦主興使隴西公姚碩徳帥師濟河徑趨姑臧隆遣呂超逆戰大敗隆嬰城自守碩徳圍之累月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食聚粟為持久計超言於隆曰今資儲內竭上下嗷嗷當卑辭以退敵敵去之後修政息民若卜世未窮何憂舊業不復若天命去矣亦可保全宗族隆乃遣使請降於秦碩徳表隆涼州刺史秦軍既還呂超攻焦朗於魏安朗請救於南涼利鹿孤遣將軍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傉檀乃與朗連和尋擊取之
  冬十一月桓元表桓偉鎮夏口刁暢鎮襄陽
  桓元表其兄偉為江州刺史鎮夏口司馬刁暢督八郡鎮襄陽遣其將馮該戍湓口元自謂有晉國三分之二數使人上已符瑞欲以惑衆又致牋於會稽王道子曰賊造近郊以風不得進食盡故去非力屈也昔國寳死後王恭不乘此威入統朝政足見其心非侮於明公也而謂之不忠今之腹心誰有時望豈無佳勝直是不能信用之耳元顯見之大懼張法順謂曰元始得荊州人情未附若使劉牢之為前鋒而以大軍繼進元可取也元顯以為然會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結於元顯請為內應元顯喜遣法順至京口謀於牢之牢之以為難法順還曰觀牢之顔色必貳於我不如召入殺之不爾敗人大事元顯不從於是大治水軍謀討元
  壬寅元興元年南涼王禿髮傉檀宏昌元年春正月以尚書令元顯為征討大都督加黃鉞討桓元
  下詔罪狀桓元以元顯為驃騎大將軍征討大都督加黃鉞劉牢之為前鋒譙王尚之為後部張法順言於元顯曰桓謙字敬祖沖次子兄弟謂謙弟修修字承祖每為上流耳目而牢之反覆萬一有變則禍敗立至可令牢之殺謙兄弟以示無二若不受命當逆為之所元顯曰今非牢之無以敵元且始事而誅大將人情不安又以桓沖有遺恵於荊土乃除謙荊州刺史以結西人之心
  柔然據漠北自稱可汗胡三省曰柔然為魏患自此始
  初魏王珪立慕容氏故燕主寳之季女為後魏故事將立後鑄金人以卜之慕容氏所鑄成遂立為後已復遣賀狄干比部大人獻馬求昏於秦秦王興間魏先已立後遂留狄干而絶其昏由是魏與秦有隙攻其屬國沒奕干諸部柔然社崙方睦於秦遣將救之大敗逺遁漠北奪髙車之地而居之遂吞併諸部士馬繁盛雄於北方其地西至焉耆東接朝鮮南臨大漠傍側小國皆覊屬焉自號豆代可汗始立約束以千人為軍軍有將以百人為幢幢有帥戰攻先登者賜以虜獲畏懦者以石擊其首殺之
  桓元舉兵反
  東土遭孫恩之亂因以饑饉漕運不繼桓元禁斷江路商旅俱絶公私匱乏以粰扶牛反糓皮也似兩反栩實也給士卒元謂朝廷多虞必未暇討已可以蓄力觀釁及聞大軍將發乃大驚欲完聚保江陵長史卞範之字敬祖寃句人曰明公威振逺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兵臨近畿示以禍福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為延敵入境自取窮蹙乎元從之留桓偉守江陵抗表傳檄罪狀元顯舉兵東下檄至元顯大懼下船而不發
  元兵至姑孰三月劉牢之叛附於元元顯軍潰元入建康自以太尉總百揆殺元顯等以牢之為會稽內史牢之自殺
  桓元發江陵至厯陽庾拑謀泄元囚之譙王尚之衆潰被執司馬休之敗走劉牢之素惡元顯又慮功髙不為所容自恃材武擁強兵欲假元以持執政復伺元隙而自取之叅軍劉裕請擊元牢之不許元使牢之族舅何穆説之牢之遂與元通東海何無忌牢之之甥也與劉裕極諫不聼其子敬宣又諫牢之怒曰吾豈不知今日取元如反覆手但平元之後令我奈驃騎何遂遣敬宣詣元請降元隂欲誅牢之乃與敬宣宴飲陳名書畵共觀之以安悅其意敬宣不覺也元顯將發聞元已至新亭棄船退軍越二日元至南桁元顯欲還宮元遣人㧞刀隨後大呼曰放仗軍人皆奔潰元顯走入東府元遣從事收縛數之元顯曰為法順所誤耳元入京師稱詔解嚴自為丞相總百揆都督中外録尚書事揚州牧復讓丞相而為太尉以桓偉為荊州刺史桓脩為徐兗刺史桓石生為江州刺史卞範之為丹陽尹王謐字稚逺導之孫為中書令徙會稽王道子於安成郡呉置治平都故城在今江西吉安府安福縣斬元顯尚之庾楷張法順以劉牢之為會稽內史牢之曰始爾便奪我兵禍其至矣敬宣勸牢之襲元牢之猶豫告劉裕曰今當北至廣陵舉兵以匡社稷卿能從我乎裕曰將軍以勁卒數萬望風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廣陵可得至邪裕當返服還京口耳退謂何無忌曰吾觀鎮北必不免卿可隨我還京口元若守臣節當與卿事之不然當與卿圖之於是牢之大集僚佐議據江北以討元㕘軍劉襲曰事之不可者莫大於反將軍往年反王兗州近日反司馬郎君今復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語畢趨出佐吏多散走牢之懼帥部曲北走至新洲縊而死元尋辭録尚書事出屯姑孰大事皆就諮焉小事則決於桓謙及卞範之元使御史杜林防衛會稽王道子至安成林承元㫖酖殺之
  孫恩冦臨海郡兵擊破之恩赴海死元以恩黨盧循字子先諶之曾孫為永嘉晉郡今浙江溫州府是太守
  孫恩冦臨海太守辛景擊破之恩所虜三呉男女死亡殆盡恐為官軍所獲乃赴海死其黨從死者以百數謂之水仙餘衆數千人復推恩妹夫盧循循神采清秀雅有才藝少時沙門恵逺常謂之曰君雖體渉風素而志存不軌如何桓元欲撫安東土乃以循為永嘉守循雖受命而冦暴不已
  南涼王利鹿孤卒弟傉檀立
  始稱涼王徙樂都初思復鞬愛重傉檀謂諸子曰傉檀噐誠非汝曺所及也故諸兄不以傳子而傳於弟
  三吳大饑
  三吳大饑戶口減半臨海永嘉殆盡冨室皆衣羅紈懷金玉閉門餓死
  秦王興攻魏敗績其將姚平死之
  秦王興大發諸軍遣義陽公平等代魏自將大軍繼之魏主珪遣長孫肥代人為前鋒亦自將大軍繼後平為肥所敗結壘固守魏軍圍之興將兵四萬來救珪帥步騎逆戰於䝉阬在今平陽府曲沃縣北之南興退走平悉衆突圍不得出乃帥麾下赴水死餘衆二萬餘人皆斂手就擒興力不能救舉軍慟哭數遣使求和於魏珪不許
  將軍司馬休之字季預尚之之弟劉敬宣髙雅之奔南燕元殺吳興守髙素將軍竺謙之及劉襲等皆牢之北府舊將也襲兄軌邀司馬休之劉敬宣髙雅之等共據山陽晉縣今為江南淮安府治欲起兵攻元不克遂奔南燕
  癸卯二年是嵗涼亡大國三燕秦魏小國四南涼北涼西涼南燕凡七僭國春盧循使其黨徐道覆冦東陽晉郡治長山今浙江金華府治之金華縣是建武將軍劉裕擊破之
  道覆循之姊夫也
  桓元自為大將軍
  元上表請帥諸軍平關洛而諷朝廷不許乃雲奉詔故止元初欲飭裝先命作輕舸載服玩書畵或問其故對曰兵㓙戰危脫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衆皆笑之
  夏四月癸巳朔日食
  五月燕作龍騰苑
  燕王熙作龍騰苑方十餘里役徒二萬人築景雲山於苑內基廣五百步峰髙十七丈後熙復於苑中起逍遙宮鑿曲光海方盛夏士卒暍死大半
  秋七月秦徴呂隆為散騎常侍以王尚為涼州刺史南北涼互出兵攻呂隆秦之謀臣言於秦主興曰隆今饑窘尚能自支若將來豐贍終不為吾有不如因其危而取之興乃徴呂超入侍遣齊難等帥兵迎隆隆素車白馬迎於道旁難以司馬王尚行涼州刺史鎮姑臧徙隆宗族及民萬戶於長安興以隆為散騎常侍超為安定守後涼自呂光據姑臧至隆亡凡四主合十九年
  九月桓元自為相國封楚王加九錫
  殷仲文覬之弟卞範之勸元早受禪朝廷冊命元為相國總百揆封楚王加九錫楚國置丞相以下官桓謙私問劉裕曰楚王勲徳隆重朝廷之情咸謂宜有揖讓卿以為何如劉裕曰楚王勲徳蓋世晉室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
  南燕講武城西
  髙雅之表南燕主備徳請伐元曰縱未能廓清呉會亦可收江北之地韓範亦上疏曰晉室衰亂戎馬單弱重以桓元悖逆上下離心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時不取彼之豪傑誅滅桓元更脩徳政則無望矣備徳因講武城西公卿皆以元新得志未可圖乃止
  冬十月桓元自稱皇帝廢帝為平固晉縣隋省故城在今江西贛州府興國縣王遷於尋陽
  元表請歸藩使帝作手詔固留之詐言錢塘臨平湖注見前聞江州甘露降因使百僚集賀為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隱士恥獨無之求得安定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給其資用使居山林徴為著作郎又使固辭然後下詔旌禮號曰髙士時人謂之□𨼆元性貪鄙人士有法書好畵及佳園宅必假蒱搏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至是卞範之為禪詔逼帝書之遣司徒王謐奉璽綬禪位於楚帝出居永安宮百官詣姑孰勸進元築壇於九井山在大平府當塗縣北即帝位改元永始封帝為平固王遷於尋陽元入建康宮登御座而床忽陷羣下失色殷仲文曰將由聖徳深厚地不能載元大恱元以其祖彛以上名位不顯不復追尊獨納桓溫神主於太廟卞承之曰宗廟之祭上不及祖有以知楚徳之不長矣元性苛細好自矜伐詔令紛紜有司奉荅不暇而綱紀不治奏案停積朝野騷然思亂者衆
  益州刺史毛璩字叔璉寳之孫起兵討桓元
  元遣使加璩左將軍璩不受命傳檄列元罪狀進屯白帝
  甲辰三年天賜元年春二月劉裕起兵京口討桓元元使弟謙拒之
  劉裕從徐兊刺史桓脩入朝元謂王謐曰裕風骨不常蓋人傑也毎逰集必引接殷勤贈賜甚厚元妻劉氏謂元曰裕龍行虎步視瞻不凡恐終不為人下宜早除之元曰我方平蕩中原非裕莫可用者俟闗河平定別議之耳裕與何無忌同舟還京口密謀興復劉邁字伯羣下邳人弟毅字希樂家於京口亦與無忌謀之無忌曰桓氏強盛其可圗乎毅曰天下自有強弱茍為失道雖強焉弱正患事主難得耳無忌曰草澤之中非無英雄也毅曰所見唯有劉下邳無忌笑而不答還以告裕平昌孟㫤自建康還裕謂之曰草間當有英雄起卿頗聞之乎㫤曰今日英雄有誰正當是卿耳於是裕毅無忌㫤及裕弟道規字道則諸葛長民琅邪陽邵人等相與合謀起兵時桓宏鎮廣陵刁逵鎮厯陽道規為宏叅軍㫤為王□裕使毅就道規㫤共圖宏據廣陵長民為逵叅軍裕使長民就殺逵據厯陽無忌夜草檄文其母密窺之泣曰吾不及東海呂母明矣汝能如此吾復何恨問所與同謀者曰劉裕母尤喜桓宏修之弟刁逵恊之孫東海呂母王莽時人事見前裕託以遊獵與無忌收
  合徒衆得百餘人詰旦京口門開無忌著傳詔服稱敕使居前徒衆隨之入斬桓脩以徇裕問無忌曰急湏一府主簿何由得之無忌曰無過劉道民劉穆之東莞莒人字道和道民其小字也裕曰吾亦識之即馳信召焉時穆之間京口讙譟聲晨起出陌頭腐與信會直視不言者久之返室壊布裳為袴往見裕裕見穆之曰始舉大義湏一軍吏甚急卿謂誰堪其選穆之曰倉猝之際畧當無見踰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濟矣即於坐署主簿是日孟㫤在廣陵亦勸桓宏出獵㫤與劉毅劉道規帥壯士數十人斬之因收衆濟江衆推裕為盟主總督徐州事以㫤為長史守京口裕帥二州之衆千七百人軍於竹里移檄逺近元加桓謙征討都督謙等請亟遣兵擊裕元曰不如屯大衆於覆舟山在江寧府上元縣東北元和志鍾山西足也以拒之彼空行二百里無所得鋭氣已挫忽見大軍必驚愕我按兵堅陣勿與交鋒彼求戰不得自然敗走此䇿之上也謙等固請乃遣吳甫之皇甫敷相繼北上元憂懼特甚或曰裕等烏合㣲弱勢必無成何憲之深元曰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家無擔石之儲摴蒱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
  三月劉裕及桓謙戰於覆舟山大破之元出走裕立留臺於石頭
  三月朔裕軍與吳甫之遇於江乘注見前斬之至羅落橋在上元縣東北建康志下有羅落浦入於大江皇甫敷帥數千人逆戰又斬之元使桓謙屯東陵卞範之屯覆舟山西合衆二萬明日裕衆食畢悉棄餘糧數道並前裕與劉毅身先士卒進突其陳將士皆殊死戰因風縱火謙等大潰元先已潛使殷仲文具舟至是遂將其子昇鞭馬趣石頭浮江南走經日不食悲不自勝裕入建康明日徙屯石頭城立留臺百官焚桓溫神主造晉新主納於太廟遣諸將追元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乘輿誅元宗族在建康者使臧熹東莞人燾之弟入宮收圖籍噐物封閉府庫元司徒王謐與衆議推裕領揚州裕固辭乃以謐為侍中領揚州刺史録尚書事裕初名位㣲薄唯謐獨竒貴之元受禪時謐親解帝璽綬授元及元敗衆謂謚宜伏誅裕以舊恩特保全之謐推裕為都督八州徐州刺史何無忌為琅邪內史孟㫤為丹陽尹劉道規為義昌宋書州郡志南梁太守永初郡國有義昌胡三省曰蓋晉未置郡宋初廢為縣也 南梁晉僑郡寄治夀陽太守諸大處分皆委於劉穆之倉猝立定無不允愜裕遂託以腹心時晉政寛弛綱紀不立豪族陵縱小民窮蹙穆之斟酌時宜隨方矯正裕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內外肅然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得發刁逵執之檻車送桓元未至而元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還趣厯陽逵棄城走其下執以送裕斬於石頭 豫州晉南渡後僑置於厯陽
  元至尋陽逼帝西上劉毅等帥兵追之
  元在道自作起居注敘討劉裕經畧舉無遺䇿諸軍違節度以致奔敗專思著述不暇與羣下議事已而元挾帝入江陵恐威令不行更增峻刑罰衆益離怨荊江諸郡間元播越有上表問起居者元皆不受更令所在賀遷新都
  劉裕推武陵王遵字茂逺威王晞子承制行事
  裕稱受密詔以遵承制入居東宮內外畢敬遷除稱cq=264制教稱命
  劉敬宣司馬休之自南燕來歸
  劉敬宣髙雅之結青州大姓及鮮卑豪帥謀殺南燕王備徳推司馬休之為主謀泄南走南燕人追殺雅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間聞桓元敗遂來歸劉裕以敬宣為晉陵吳毘陵郡晉更名今江南常州府是太守休之為荊州刺史敬宣尋為江州刺史
  夏四月何無忌及元兵戰於桑落洲在江西九江府徳化縣東北大破之
  桓元遣庾稚祖何澹之等守湓口何無忌劉道規至桑落洲澹之等逆戰澹之常所乘舫旗幟甚盛無忌曰賊帥必不居此欲詐我耳今寡衆不敵戰無全勝此舫戰士必弱我以勁兵攻之必得之得之則彼勢沮而我氣倍因而薄之破賊必矣遂攻得之因傳呼曰已得何澹之矣賊軍驚擾官軍亦以為然乘勝大破之遂克湓口進據尋陽遣使奉送宗廟主祏還京師
  元挾帝東下五月劉毅等及元戰於崢嶸洲在湖北武昌府東昌縣東北一名得勝洲大破之元復挾帝入江陵寧州督䕶馮遷擊元誅之帝復位
  桓元收集荊州兵有衆二萬復帥諸軍挾帝東下使徐放説劉裕等散甲裕等不聼劉毅何無忌劉道規帥衆自尋陽西上與元遇於崢嶸洲道規麾衆先進毅等從之乘風縱火盡鋭爭先元衆大潰元挾帝單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穆帝后及王皇后帝之後於巴陵殷仲文因叛元奉二後還建康元與帝入江陵欲奔漢中而人情乖沮乃與腹心百餘人夜出更相殺害僅得至船左右奔敗荊州別駕王康産奉帝入南郡府舎校尉毛脩之字敬文璩之弟子誘元入蜀元從之會毛璩弟寧州刺史璠卒官璩使兄孫祐之及叅軍費恬帥數百人送其喪遇元於枚回洲在荊州府江陵之西南迎擊之督䕶馮遷漢嘉人抽刀而前元曰汝何人敢殺天子遷曰我殺天子之賊耳遂斬之乘輿反正於江陵以脩之為驃騎將軍大赦奉神主於太廟毅等傳送元首梟於大桁
  閠月桓振襲江陵陷之劉毅等進兵討之不克
  毅等既戰勝以為大事已定不急追躡元死幾一旬諸軍猶未至桓謙及振竄匿復出聚衆襲江陵陷之殺王康産振見帝於宮欲行弒逆謙苦禁之乃拜而出為元舉哀追謚謙帥羣臣奉璽綬於帝侍御左右皆振腹心何無忌劉道規進攻謙於馬頭城名在荊州府公安縣東水經注江津戌南封馬頭岸即此破之無忌直趨江陵振逆戰於靈溪在荊州府江陵縣西無忌等大敗退還尋陽
  秋七月永安皇后何氏崩
  九月魏改官制
  魏主置六謁其秩五品凖古六卿臨昭陽殿親加銓擇列爵四等曰王公侯子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縣子封小縣其品第一至第四又置散官五等其品第五至第九前世職次皆無從品魏制自第一至第九皆有之文官材能秀異武官堪為將帥者其品亦比第五至第九百官有闕則於其中擢補之其官多倣上古龍官鳥官謂諸曹之使為鳬鴨取其飛之速疾也謂候官伺察者為白鷺取其延頸逺望也餘皆類此
  冬十一月魏命宗室州郡各置帥
  魏主命宗室置宗師八國即八部見前置大師小師州郡亦各置師以辨宗黨舉材行如魏晉中正之職
  燕王熙與其後苻氏苻謨㓜女遊白鹿山在今喀喇□右翼西北水經注石城川水北屈逕白鹿山西即此今𫎇古名是山為布虎圖
  是行士卒為虎狼所害及凍死者五千餘人熙為苻氏起承華殿負土北門與榖同價苻氏嘗季夏思凍魚熙下有司切責不得斬之
  乙巳義熙元年南燕主慕容超太上元年西涼建初元年春正月劉毅等入江陵桓振亡走謙奔秦
  先是劉毅等進克巴陵號令嚴整所過百姓安恱至是軍至馬頭桓振挾帝岀屯江津遣使求割江荊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許會南陽太守魯宗之字彥仁扶風郿人起兵襲襄陽桓蔚南走宗之進屯紀南注見前振留桓謙馮該守江陵而自引兵與宗之戰毅等擊破該於豫章口在江陵縣東南水經江水又東得豫章口注夏水所通也謙棄城走毅等入江陵執卞範之等斬之振還知城已陷其衆皆潰乃逃於溳川亦曰鄖川在湖北徳安府安陸縣詔大處分悉委冠軍將軍劉毅大赦改元惟桓氏不原以桓沖盡忠王室特宥其孫𦙍徙新安以魯宗之為雍州東晉僑置雍州於襄陽刺史毛璩為征西將軍督梁益等五州弟瑾為梁秦刺史瑗為寧州刺史桓謙何澹之等皆奔秦既而桓振復襲江陵將軍劉懷肅與戰誅之 劉懷肅彭城人
  秦以鳩摩羅什為國師
  秦王興以鳩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帥羣臣及沙門聼講又命羅什繙譯西域經論大營塔寺沙門坐禪者常以千數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西涼公暠遣使來上表
  西涼公暠自稱大將軍領秦涼二州牧遣黃始梁興間行奉表詣建康
  二月帝東還
  留臺備法駕迎帝於江陵劉毅劉道規留屯夏口何無忌奉帝東還
  益州叅軍譙縱巴西南充人殺其刺史毛璩自稱成都王先是毛璩遣兵攻梁州誅元所署刺史桓希已聞桓振陷江陵帥衆三萬順流東下將討之使其弟瑗出外水蜀有內水外水內水即涪江亦曰內江外水即岷江亦曰蜀江水經注江州縣對二水口右則涪內水左則蜀外水是也叅軍譙縱岀涪水蜀人不樂逺征逼譙縱為主璩聞變奔還成都遣兵討之不克營戶民之分配軍營者為營戶𨳩城納縱殺璩及瑗縱自稱成都王於是蜀大亂漢中空虛氐王楊盛遣其兄子撫據之
  三月帝至建康除拜琅邪王徳文武陵王遵劉裕以下有差
  帝至建康百官詣闕待罪詔令復職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備言於劉裕請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以琅邪王徳文為大司馬武陵王遵為太保劉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加録尚書裕皆不受而請歸藩尋以裕都督十六州軍事出鎮京口
  以劉敬宣為宣城內史
  初劉毅嘗為劉敬宣叅軍時人或以雄傑許之敬宣曰非常之才自有調度此君外寛而內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當以陵上取禍耳毅聞而恨之及敬宣為江州毅使人言於裕曰敬宣不預建義授郡已為過優聞為江州尤用駭惋敬宣不自安請解職乃召還為宣城內史
  以盧循為廣州刺史
  先是盧循陷番禺注見前徐道覆陷始興注亦見前時朝廷新定未暇征討以循為廣州刺史徐道覆為始興相循遣使獻貢因遺劉裕益智粽裕報以續命湯循之陷番禺也執刺史吳隠之至是裕與循書命遣𨼆之還循不從久乃遣之 吳隱之字處黙濮陽甄城人
  夏五月劉毅何無忌討滅桓元餘黨荊湘江豫皆平桓元餘黨苻宏等擁衆冦郡縣者以十數劉毅等分討滅之荊湘江豫皆平詔以毅為都督淮南五郡豫州刺史何無忌都督江東五郡會稽內史
  秋七月劉裕遣使求和於秦得南鄉晉郡故城在今南陽府浙川縣等十二郡
  劉裕遣使求和於秦因求南鄉諸郡秦王興許之羣臣以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㧞起細微能討桓元復晉室內釐庶政外脩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羙乎遂以十二郡歸晉
  九月南燕主備徳卒太子超字祖明備徳兄子
  汝水胡三省注汝當作女水在山東青州府臨淄縣東南水經注女水岀東安平縣之蛇頭山或雲齊桓公女冡在其上故以名水東北流入巨淀竭南燕主備徳惡之俄而寢疾先是備徳兄子超自秦逃歸封比海王備徳前從秦王堅南冦留金刀與其母公孫氏別及備徳與垂舉兵山東秦殺其兄納及其諸子公孫氏以老得免納妻段氏方娠備徳故吏呼延平引奔羗中生超十嵗而公孫氏卒以刀授超已而平以超母子奔涼呂隆降秦隨徙長安平卒段氏為超娶其女超恐為秦所録乃陽狂行乞會備徳遣人視之超不敢告其母妻潛變姓名逃歸以金刀獻備徳備徳悲慟不自勝乃封超為北海王及是超請禱於汝水備徳曰人命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病篤召羣臣議立超為太子俄而地震君臣震恐是夕備徳卒為十餘棺夜分出四門潛瘞山谷超即位虛葬備徳於東陵超既立以母妻猶在秦遣使請之秦要使稱藩且令獻太樂諸伎超從之秦乃還超母妻厚其資禮而遣之
  西涼徙都酒泉
  西涼公暠與長史張邈謀徙都酒泉以逼沮渠䝉遜暠手令戒諸子曰從政者當審慎賞罰勿任愛憎近忠正逺佞諛勿使左右竊弄威福毀譽之來當研覈真偽聼訟折獄必和顔任理慎勿逆詐億必輕加聲色務廣咨詢勿事専用吾涖事五年雖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為冦讐夕委心膂事任公平坦然無類計近則如不足經逺乃為有餘庶亦無愧於前人也
  丙午二年夏六月秦以禿髮傉檀為涼州刺史守姑臧南涼傉檀伐北涼還獻馬三千匹羊三萬口於秦秦王興以為忠以傉檀為涼州刺史鎮姑臧徴王尚還涼州人遣主簿胡威請留尚弗許威見興流涕言曰臣州僻逺仗良牧仁政保全至今陛下奈何以臣等貿馬羊乎若軍國湏馬直煩尚書一符臣州三千餘戶朝下而夕可辦也昔漢武帝傾天下資力開拓河西以斷匃奴右臂今無故棄五郡忠良華族以資暴虜豈惟臣州士民墜於塗炭恐方為聖朝旰食之憂興悔之使人馳止尚則傉檀己軍五澗逼遣尚行矣五澗水名在涼州府武威縣東今謂之雜木澗原出天梯山北流合黃羊川傉檀雖受秦爵命然其車服禮儀皆如王者
  冬十月論建義功封賞劉裕等有差
  劉裕豫章郡公劉毅南平郡公何無忌安成郡公自餘封賞有差
  西秦乞伏乾歸如秦
  秦王興以乾歸寖彊難制留為主客尚書以其子熾磐監其部衆
  丁未三年燕王髙雲正始元年夏主赫連勃勃龍升元年是嵗燕慕容熙亡舊大國二秦魏小國四南涼北涼南燕西涼新小國二燕夏凡八僭國春二月劉裕殺東陽太守殷仲文及桓沖孫𦙍夷其族
  仲文素有才望自謂宜秉朝政出為東陽太守悒悒不樂何無忌素慕其名仲文許便道脩謁無忌喜欽遲之而仲文失志恍惚遂不過府無忌以為薄己大怒會南燕入冦無忌言於劉裕曰桓𦙍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虜不足憂也會裕府將駱球謀作亂伏誅裕因言球與仲文桓𦙍有謀皆族誅之
  夏六月赫連勃勃劉衛辰之子見前自稱大夏天王
  勃勃魁岸羙風儀性辨慧秦王興見而竒之與論大事寵遇踰於勲舊興弟邕曰勃勃不可近也興曰勃勃有濟世才吾方與之平天下奈何逆忌之乃以為將軍使助沒奕干鎮髙平伺魏間隙邕固爭興乃止久之竟配以雜虜二萬餘落使鎮朔方勃勃遂謀叛秦柔然獻馬於秦勃勃掠取之襲殺沒奕干而並其衆自謂夏后氏之苖裔匈奴桀子淳維之後稱大夏天王勃勃以其先從母姓劉氏為非禮乃改姓赫連氏言其徵赫與天連也
  秋七月戊戌朔日食
  燕髙雲弒其主熙自立為天王
  初燕將軍馮䟦字文超長樂信都人得罪於燕主熙亡命山澤熙賦役繁數民不堪命䟦因民之怨欲舉大事潛入龍城匿於孫䕶家會熙後苻氏卒熙哭之絶而復蘇斬衰食粥命百官哭無淚者罪之又以其嫂張氏為殉及是熙岀送葬被髮徒跣歩從二十餘里跋等與將軍張興等作亂推熙養子夕陽公雲為主雲前從熙襲髙句麗傷於矢且畏熙之虐遂以疾去官及是跋至其家扶之而岀帥衆入宮授甲閉門拒守熙還攻北門不克雲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執熙弒之復姓髙氏以跋為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
  夏王勃勃破薛乾等部降之遂進攻秦及南涼大破之夏王勃勃破鮮卑薛乾等三部降其衆以萬數進攻秦三城在陜西延安府膚施縣以北諸戌斬秦將楊丕姚石生等諸將請都髙平以固根本勃勃曰吾大業草創姚興亦一時之雄未可圖也今專固一城彼必併力於我亡可立待不如以驍騎風馳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後救後則擊前使彼疲於奔命我則㳺食自若不及十年嶺北胡三省注九峻嶺之北河東盡為我有待興既死徐取長安在吾計中矣於是侵掠嶺北諸城秦主興乃歎曰吾不用黃兒姚邕小字之言以至於此勃勃求婚於南涼傉檀不許勃勃帥騎二萬擊破之名臣勇將死者什六七勃勃積屍而封之號曰髑髏臺
  戊申四年南涼嘉平元年春正月劉裕自為揚州刺史録尚書事王謐既卒劉𣪣等不欲劉裕入輔政議以謝混字叔原琰之子為揚州刺史或欲令裕於丹徒領揚州以內事付孟㫤遣皮沈以二議諮裕沈先見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宻白裕請入朝穆之曰晉命已移公勲髙位重豈得遂為守藩之將邪劉孟與公俱起布衣立大義以取冨貴一時相推非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揚州根本所繋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道今若復以他授便應受制於人一時權柄何由可得今但答以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暫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矣裕從之朝廷乃徴裕為侍中揚州刺史録尚書事裕解兗州以諸葛長民鎮丹徒劉道憐祫中弟戍石頭
  南燕主超祀南郊
  超任所親公孫五樓為腹心猜虐日甚五樓欲□朝權譖比地王鍾請誅之鍾懼遂與段宏謀反不克鍾奔秦宏奔魏至是超祀南郊有獸如鼠而赤大如馬來至壇側湏臾大風晦冥羽儀帷幄皆毀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姦佞誅戮賢良賦役繁重之所致也超乃黜五樓等尋復用之
  夏五月譙縱稱藩於秦
  先是劉裕遣將軍毛修之與益州刺史司馬榮期其討譙縱榮期為㕘軍楊承祖所殺修之退屯白帝至是縱稱藩於秦且請桓謙與共擊劉裕秦王興以問謙謙因請行興曰小水不容巨魚若縱才力自足辦事亦不假君為羽翼矣遂遣之謙至成都虛懷引士縱疑之置於龍格使人守之 胡三省注龍格即廣都縣龍爪灘之地已而裕表劉敬宣督修之討縱敬宣入峽轉戰而前去成都五百里秦遣兵救之縱亦悉衆拒守會饑疫乃引軍還敬宣坐免官裕降號中軍將軍
  秦遣兵襲南涼討夏皆敗績
  秦王興以傉檀內外多難傉檀為赫連勃勃所敗其諸將梁裒邊憲等以謀叛誅欲因而取之使韋宗徃覘傉檀與言經世大畧縱橫無窮宗退嘆曰竒才英噐不必華夏眀智敏識不必讀書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經之表復自有人也歸言於興曰涼州雖𡚁未可圖也興不聼使其子廣平公弼將軍斂成帥歩騎三萬襲傉檀僕射齊難帥騎三萬討勃勃弼長驅至姑臧傉檀嬰城自守出竒兵擊破之命郡縣悉散牛羊於野歛成縱兵鈔掠又擊敗之勃勃聞秦兵且至退保河曲黃河千里一曲此河曲在朔方之北齊難遂縱兵夜掠勃勃潛師襲取之遂禽難虜其將士萬三千人於是嶺北夷夏附於勃勃者以萬數勃勃皆置守宰以撫之
  冬十一月南涼復稱王
  己酉五年魏太宗拓跋嗣永興元年北燕王馮跋太平元年西秦更始元年舊大國二秦魏小國六南涼北涼南燕西涼北燕夏新小國一西秦凡九僭國春二月南燕冦掠宿豫晉縣後魏置郡唐仍為縣曰宿遷今屬江南徐州府
  南燕主超正旦朝會歎大樂不備議掠晉人以補伎韓𧨳曰先帝以舊京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伺釁恢復而更侵掠南隣以廣仇敵可乎超曰我計已定不與卿言遂遣公孫五樓兄歸將兵冦宿豫㧞之大掠而去簡男女二千五百付太樂教之時五樓專總朝政宗親並居顯要尚書都令史王儼謟事五樓比嵗屢遷官至左丞國人為之語曰欲得侯事五樓
  三月恆山注見前
  夏四月雷震魏天安殿
  雷震魏天安殿東序魏主惡之命以衝車攻東西序皆毀之初魏主服寒食散煉鍾乳硃砂等藥為之雲可辟火食故曰寒食胡三省注晉人多服此散葢始於何晏藥發躁怒無常至是寖劇又災異數見占者言有急變生肘腋魏主憂懣廢寢食每百官奏事至記其舊惡輙殺之死者皆陳天安殿前羣臣多不敢求親近惟著作郎崔浩字伯淵清河人恭勤不懈父吏部尚書宏未嘗諂諛亦不忤㫖故父子獨不被譴
  劉裕伐南燕六月及燕師戰於臨朐晉縣今屬山東青州府大破之遂圍廣固
  劉裕抗表伐南燕朝議皆以為不可惟孟㫤謝裕字景仁安從孫臧熹勸行裕以㫤監南府事初苻氏之敗王猛孫鎮惡來奔騎射不能及人而有謀畧善果斷喜論軍國大事至是或薦於裕與語悅之因留宿明旦謂叅佐曰吾聞將門有將信然即以為中軍叅軍裕帥舟師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輜重歩進至琅邪所過皆築城留兵守之或謂裕曰燕人若塞大峴山名在臨朐縣東南齊乘大峴山即穆陵闗也為齊南天險之險或堅壁清野大軍深入不唯無功將不能自歸奈何裕曰吾慮之熟矣鮮卑貪婪不知逺計進利虜獲退惜禾苗謂我孤軍逺入不能持久不過進據臨朐退守廣固必不能守險清野敢為諸君保之南燕主超召羣臣會議公孫五樓曰吳兵利在速戰宜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且其鋭氣然後徐簡精騎循海而南絶其糧道□段暉帥兗州之衆縁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投其資儲餘悉焚□使敵無所得旬月之間可以坐制此中䇿也縱賊入峴出城逆戰此下策也超曰今嵗星居齊以天道推之不戰自克客主勢殊以人事言之彼逺來疲敝勢不能久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縱使入峴以精騎蹂之何憂不克桂林王鎮曰陛下必以騎兵利平地者宜岀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兵入峴自棄險固也超不從鎮出歎曰既不能逆戰又不肯清野延敝入腹坐待攻圍酷似劉璋矣超聞之怒收鎮下獄裕過大峴燕兵不出裕舉手指天喜形於色左右曰公未見敵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樓畆人無匱乏之憂虜已入吾掌中矣六月裕至東莞超先遣五樓及段暉等將歩騎五萬屯臨朐聞晉兵入峴自將步騎四萬往就之裕以車四千乘為左右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於臨朐南日昃時勝負未決叅軍胡藩言於裕曰燕悉兵出戰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竒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所以破趙也裕遣藩等潛師岀燕兵後攻臨朐聲言輕兵自海道進遂克之超大驚單騎就暉於城南裕因縱兵奮擊大敗之斬暉等大將十餘人乘勝逐北至廣固克其大城超入保小城裕築長圍守之撫納降附采抜賢俊因齊地糧儲停江淮漕運超遣張綱乞師於秦赦桂王鎮以為都督且問計焉鎮曰聞秦自有內患恐不暇救人今散卒尚有數萬宜悉出金帛以餌之更決一戰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如其不然死亦為美樂浪王恵曰晉軍氣勢百倍我以敗卒當之不亦難乎秦與我如唇齒也安得不來相救超從恵計復遣韓範如秦裕圍城益急超請割地稱藩不許秦王興遣使謂裕曰今遣鐡騎十萬屯洛陽晉軍不還當長驅而進矣裕謂其使者曰語汝姚興我克燕之後息兵三年當取關洛今能自送便可速來劉穆之閒裕言尤之曰此語不足威敵適足以怒之若廣固未㧞羗冦奄至不審何以待之裕答曰此正是兵機非卿所解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必畏我知寜容先告今設此言是自張大之辭耳晉師不出久矣羗見伐齊殆將內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耶
  秋七月西秦復稱王
  先是乞伏乾歸自秦逃歸苑川留世子熾磐鎮枹罕至是復稱王乾歸以安南焦遺為太子太師謂熾磐曰焦生非特名儒乃王佐之才也汝事之當如事吾遺子華至孝乾歸欲以女妻之辭曰凡娶妻者欲與之共事二親也今以王姬之貴下嫁蓬茅之士臣懼其闕於中饋也乾歸乃止
  冬十月燕弒其君雲馮跋自立為天王是為北燕 考晉書以馮跋為北燕髙雲則附後燕之末以雲為慕容熙養子也通鑑於雲即稱北燕今仍依晉書
  燕王雲自以無功徳而居位內懷危懼嘗蓄養壯士以為腹心爪牙寵臣離班桃仁專典禁衛賞賜巨萬衣服起居皆與之同而班仁志願無厭猶有怨憾至是殺雲後燕白慕容垂僭立至熙凡四主又髙雲簒位一年而亡合二十五年馮跋升門觀變帳下共斬班仁䟦遂即天王位於昌黎以其弟范陽公素弗録尚書事素弗謙恭儉約以身率下百僚憚之論者美其有宰相之度
  魏拓跋紹弒其君珪齊王嗣討紹誅之遂自立
  魏主珪將立齊王嗣為太子魏故事凡立嗣子輙先殺其母乃賜嗣母劉貴人死召嗣諭之嗣性孝哀泣不自勝珪怒嗣還舎日夜號泣珪復召之左右曰上怒甚入將不測不如且避之嗣乃逃匿於外惟帳下車路頭代人王洛兒京兆人隨之初珪見賀太后之妺美殺其夫而納之生清河王紹紹兇狠無頼珪嘗倒懸井中垂死乃出之至是譴責賀夫人將殺之夫人密使告紹曰何以救我紹夜與宦者宮人通謀踰垣入宮弒珪嗣聞變遣洛兒入平城告將軍安同遼東人等衆翕然響應爭出奉迎衛士執紹送嗣嗣並賀氏殺之乃即位謚珪曰宣武廟號烈祖公卿先罷歸第者悉用之詔長孫嵩與安同奚斤崔宏等八人坐止車門右共聼政時人謂之八公
  十二月太白犯虛危
  南燕靈臺令張光勸南燕王降超手殺之
  庚戌六年是嵗南燕亡大國二秦魏小國六西涼南涼北涼北燕夏西秦凡八僭國春二月劉裕㧞廣固執南燕主超送建康斬之
  南燕城久閉男女病腳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繼尚書悅夀曰今戰士凋疲外援絶望豈可不思變通之計 超歎曰廢興命也吾寜奮劍而死不能銜璧而生劉裕悉衆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往彼亡何為不利四面急攻之悅夀開門納晉師超哭圍岀走追獲之裕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託劉敬宣而已先是韓範以秦兵來救會秦為夏所敗追其兵還範遂降於裕至是裕以廣固久不下欲盡阬之以妻女賞將士範諫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強則附之既為君臣必湏為之盡力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弔伐而盡阬之竊恐西北之人無復來蘇之望矣裕改容謝之然猶殺王公以下三千人沒入家口萬餘夷其城隍裕送超詣建康斬之南燕自慕容徳僭立至超亡凡二主合十一年
  盧循冦陷長沙南康晉郡治贛縣今江西贛州府是諸郡劉裕引軍還三月江荊都督何無忌討徐道覆戰敗死之謚曰忠肅初徐道覆聞劉裕北伐勸盧循襲建康不從自至番禺説之循乃自始興冦長沙道覆冦南康廬陵豫章皆陷之道覆順流而下舟楫甚盛朝廷急徴裕裕方議留鎮下邳經營司雍會得詔乃引兵還裕以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封融為渤海太守久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江荊都督何無忌自尋陽引兵拒循與道覆遇於豫章賊令強弩數百登山邀射乘風暴急以大艦逼之衆遂奔潰無忌厲聲曰取我蘓武節來節至執以督戰賊衆雲集遂握節而死中外震駭劉裕至下邳以船載輜重自帥精鋭歩歸間何無忌敗死卷甲兼行將濟江風急衆咸難之裕曰若天命助我風自當息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遂至建康
  夏五月豫州都督劉毅及盧循戰於桑落洲注見前敗績循進逼建康
  毅將自拒盧循裕與書曰賊新獲利其鋒不可輕今修船畢當與弟同舉又遣劉藩毅從弟諭止之毅怒謂藩曰往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以我真不及劉裕邪投書於地帥舟師二萬發姑孰五月與循戰於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步走其衆皆為循所虜循聞裕已還與其黨相視失色慾退還尋陽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徐道覆謂宜乘勝徑進固爭累日循乃從之裕募人為兵賞之同京口赴義之科發民治石頭城議者謂宜分兵守津要裕曰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守賊易測我虛實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今聚衆石頭隨宜應付既令彼無以測又於衆力不分若徒旅漸集徐更論耳朝廷聞劉毅敗人情恟懼時北師始還將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數千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樓船髙十二丈孟㫤諸葛長民欲奉乘輿過江裕不聼叅軍王仲徳言於裕曰明公新建大功威鎮六合妖賊既聞凱旋自當奔潰若先自遁逃則勢同匹夫匹夫號令何以威物裕然之㫤固請不已裕曰今重鎮外傾強冦內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茍厄運必至我當橫屍廟門遂其以身許國之志不能草間求活也㫤恚甚旋卒 王仲徳名懿以字行太原祈人循至淮口秦淮入江之口中外戒嚴琅邪王徳文都督宮城裕屯石頭謂將佐曰賊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避之若廻泊西岸此成禽耳裕登城見循軍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廻泊蔡洲乃悅遂柵石頭淮口修治越城在江寜縣西南寰宇記越相范蠡所築築查浦在江寜縣西藥園種芍藥之所廷尉官寺所在因以為名三壘皆以兵守之
  六月劉裕自為太尉中書監加黃鉞復辭官而受黃龯秋七月盧循退還尋陽劉裕遣兵追之
  循冦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併力取荊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爭衡耳遂還裕使王仲徳等帥師追之
  劉裕遣將軍孫處字季髙會稽永興人等率兵襲番禺
  劉裕還東府大治水軍遣將軍孫處沈田子吳興武康人自海道襲番禺衆以為海道艱逺必至為難且分撤現力非目前之急裕不從勅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循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為虞處乘海奄至㑹大霧四靣攻之即日㧞其城處撫其舊氏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田子等擊嶺表諸郡
  譙縱使桓謙會秦將茍林入冦荊州刺史劉道規大破斬之
  譙縱遣使請兵於秦以謙為荊州刺史帥衆二萬冦荊州秦王興遣將軍茍林帥騎兵會之謙於道召募舊民投之者二萬人謙屯枝江漢縣今屬荊州府林屯江津士民多懐觀望道規乃會將士告之曰聞諸長者頗有去就之計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不相禁也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衆咸憚服莫有去者魯宗之帥衆數千自襄陽赴救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悅道規使之居守委以腹心道規帥諸軍攻謙水陸齊進戰於枝江天門吳郡今為石門縣屬湖南澧州太守檀道濟髙平金鄉人先進陷陳大破之謙林皆走並追斬之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書言城中虛實許為內應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衆乃大安桓石綏亦起兵於洛口洛谷水入漢之口在今漢中府洋縣梁州刺史何紹討斬之桓氏遂滅
  冬十月劉裕南擊盧循
  劉毅還至建康固求追討盧循長史王誕字茂世琅邪臨沂人密言於劉裕曰毅既喪敗不宜復使立功裕乃帥劉藩檀韶字令孫金鄉人等南擊循以毅監留府
  徐道覆冦江陵劉道規大破之
  徐道覆帥衆三萬趣江陵奄至破冡在江岸之東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恩無復貳志道規使劉遵臨淮人別為遊軍自拒道覆於豫章口前驅失利遵自外橫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多赴水死道覆單舸走還湓口
  十二月劉裕及盧循戰於大雷注見前又戰於左里即左蠡城名在今江西南康府都昌縣大破之循及徐道覆南走裕遣將軍劉藩等追之
  劉裕軍雷池盧循揚聲不攻雷池當乘流徑下裕知其欲戰進軍大雷循及徐道覆帥衆數萬塞江而下裕悉出輕騎及水軍擊之又分歩騎屯於西岸先備火具裕以勁弩射循軍因風水之勢以蹙之循艦悉泊西岸岸上軍投火焚之循道覆兵大敗將趣豫章乃悉力柵斷左里裕至攻之麾兵將進麾折幡沈衆皆懼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如是今乃復見必破賊矣即破柵而進殺溺死者萬餘人循收散卒徑還番禺道覆走始興裕遣劉藩孟懷王平昌安邱人等追之遂還建康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六
  晉
  安皇帝
  辛亥義熙七年春正月西秦復降於秦
  秦使太尉索稜鎮隴西招撫西秦乞㐲乾歸遣使謝罪請降秦拜乾歸河南王太子熾磐平昌公已而西秦復叛攻隴西索稜郡降於西秦
  秦王興命羣臣舉賢才
  秦王興命羣臣搜舉賢才右僕射梁喜曰臣累受詔而未得其人世可謂乏才矣興曰自古帝王之興未嘗取相於昔人待將於將來隨時任才皆能致治卿自識㧞不明安得逺誣四海乎羣臣咸悅
  二月劉藩等克始興斬徐道覆
  三月劉裕始受太尉中書監之命
  裕以劉穆之為司馬穆之舉孟㫤故吏謝晦字宣明安兄據之曾孫裕以為參軍晦博贍多通裕深加賞愛
  夏四月盧循㓂番禺不克走交州刺史杜慧度交阯朱䳒人擊斬之
  孫處㧞番禺事見前城守已固盧循收兵至遂圍之處拒守二十餘日沈田子言於劉藩曰畨禺本賊巢穴恐有內變乃引兵擊之循兵屢敗遂奔交州至龍編津後漢書郡國志交阯郡治龍編水經注立州之始蛟龍蟠編於水南北二津故名刺史杜慧度悉散家財以賞軍士與循合戰擲雉尾炬胡三省注束草之一頭施鐡鏃草其尾散開如雉尾然焚其艦以歩兵夾岸射之循艦燃衆潰自投於水慧度取屍斬首函送建康
  秋七月柔然獻馬求昏於燕
  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獻馬求昏於燕燕羣臣議公主不宜下降燕王䟦曰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棄之乃以其女妻斛律䟦勤於政事勸課農桑省徭役薄賦歛每遣守宰必親引見問為政之要以觀其能燕人悅之
  壬子八年西秦玉乞㐲熾磐永康元年北涼元始元年夏四月以劉毅都督荊寜秦雍軍事
  荊州刺史劉道規以疾求歸詔以劉毅代之道規在州累年秋毫無犯及歸府庫帷幕儼然若舊隨身甲士二人遷席於舟中道規刑之於市未幾道規卒毅性剛愎自謂功與裕埒雖權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毎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及敗於桑落事見前知物情去已彌復憤激裕素不學而毅頗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與僕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超從孫深相憑結既據上流隂有圖裕之志求兼督交廣以僧施為南蠻校尉毛修之為南郡太守裕皆許之毅復表求至京口辭墓裕往㑹之將軍胡藩言於裕曰公謂劉衛軍終能為公下乎裕黙然久之曰卿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於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以是搢紳白面之士咸歸之恐終不為公下不如因會取之裕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
  六月西秦乞伏公府國仁之子弒其君乾歸秋八月世子熾磐討殺之而自立
  乞伏公府弒西秦王乾歸及其子十餘人走保大夏注見前熾磐遣其弟智達討之秦人多勸秦王興乗亂取熾磐興曰伐喪非禮也夏王勃勃欲攻之亦以王買徳言而止智達擊破公府獲而轘之熾磐自立為河南王遷都枹罕
  皇后王氏崩
  九月𦵏僖皇后
  冬十月劉裕帥師襲荊州殺都督劉毅
  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輙割江豫文武兵力萬餘人以自隨㑹疾篤郗僧施勸毅請從弟兗州刺史藩以自副劉裕偽許之藩自廣陵入朝裕以詔書罪狀毅以藩及謝混共謀不軌賜藩混死遂帥諸軍發建康王鎮惡請給百舸為前驅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兗州謂劉藩時荊州尚未知藩死故偽言之西上十月至豫章口注見前去江陵城二十里捨船步上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旂旂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鼔嚴令若後有大軍狀又分遣人燒江津舸艦鎮惡徑前襲城未至五六里毅乃覺之行令閉諸城門未及下闗鎮惡已馳入與城內兵鬬兵散毅帥左右突出夜投佛寺寺僧拒之乃縊而死裕至江陵殺郗僧施毛修之素自結於裕特宥之初謝混與毅欵昵混從兄澹常以為憂漸與之疎且謂弟璞曰益壽此性終當破家至是果驗毅從父鎮之間居京口不應辟召嘗謂毅及藩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每見毅藩導從到門輙詬之毅甚敬畏至是裕奏徵為散騎常侍固辭不至 謝澹字景恆安之孫益夀謝混小字
  北涼遷於姑臧
  先是北涼抜姑臧至是蒙遜徙都焉大赦改元稱河西王置官僚
  十二月遣益州刺史朱齡石字伯兒沛郡人帥師伐蜀
  劉裕謀伐蜀以齡石有武幹練吏職以為益州刺史率將軍臧熹蒯恩字道恩蘭陵人劉鍾字世之彭城人等伐蜀裕與齡石密謀曰往年劉敬宣出黃虎地名近涪城今四川綿州梓潼縣有黃蘆城蓋黃虎之訛也無功而還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往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內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若向黃虎正墮其計今以大衆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內水此制敵之竒也裕又慮此聲先馳賊審虛實別有函書封付齡石署函邊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而未知處分所由
  劉裕自加太傅揚州牧復辭不受
  癸丑九年鳳翔元年春二月劉裕還建康三月殺豫州刺史諸葛長民
  初裕之西征也留長民監留府事而疑其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吏給兵以防之既而長民驕縱貪侈懼裕歸按之聞劉毅被誅謂所親曰往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問穆之曰人言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泝流逺征以老母稚子委節下若一毫不盡豈容如此長民意乃小安長民弟黎民說長民因裕未還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既而歎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為丹陽布衣豈可得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專擅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敬宣報曰下官常懼福過災生方思避盈居損富貴之㫖非所敢當且使以書呈裕裕曰阿夀故為不負我也 盤龍劉毅小字阿夀劉敬宣小字穆之憂長民為變問參軍何承天東海郯人承天曰公昔年自左里還入石頭甚脫爾猶言輕脫今還宜加重慎穆之曰非君不聞此言至是裕自江陵東還前刻至日而每淹留不進長民與公卿頻日候於新亭二月晦裕乃輕舟徑進潛入東府三月朔長民聞之驚趨至門裕伏壯士丁旿等於幔中引長民郤人密語旿自幔後出拉殺之輿屍付廷尉並殺其三弟
  詔申土斷之法併省流寓郡縣
  劉裕上表曰大司馬溫以民無定本傷治為深庚戌土斷事見前以一其業於時財阜國豐實由於此今漸頺弛請申前制於是依界土斷諸流寓郡縣多所倂省
  夏築統萬城今陜西榆林府懐逺縣有夏州故城元和志夏州即赫連勃勃所都其城土色白而牢固
  夏王勃勃以叱千代北複姓阿利領將作大匠發夷夏十萬人築都城於朔方黒水之南水經注奢延水又東黒水入焉赫連夏於此築城也 奢延水即無定河在榆林黒水在鄂爾多斯右翼中旗西南𫎇古名庫葛爾黒河曰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新城宜名統萬阿利性巧而殘忍蒸土築城錐入一寸即殺作者而並築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由是器物皆精利
  秋七月朱齡石入成都譙縱走死詔齡石監六郡軍事齡石等至白帝發函書曰衆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即雒江出什邡縣西北合綿湔牛鞞諸水隨地易名而中水為其通稱下流至瀘州入江取廣漢晉廣漢郡治廣漢故城在今潼川府遂寜縣老弱乗高艦從內水向黃虎於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使譙道福以重兵守涪城備內水齡石至平模即彭模注見前去成都二百里縱遣侯暉夾岸築城以拒之齡石謂劉鍾曰今賊嚴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抜且欲養銳以伺其隙何如鍾曰不然前聲言大衆向內水道福不敢捨涪城今重軍猝至侯暉之徒已破膽矣所以阻兵守險是其懼不敢戰也因而攻之其勢必克若援兵相守彼將知人虛實涪軍忽來併力拒我求戰不獲軍食無資大事去矣齡石從之七月攻其北城克之斬侯暉南城亦潰於是捨船步進賊營望風相次奔潰譙縱棄城出走齡石遂入成都誅縱宗親餘皆安堵使復其業縱出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秪取辱焉死於先人之墓可也不從去投道福不納乃縊而死詔以齡石進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縱出走時尚書令馬躭封庫以待晉師晉師既入齡石徙馬躭于越嶲躭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我必不免乃盥洗而臥引繩而死
  甲寅十年神瑞元年是嵗南涼亡大國二秦魏小國五西涼北涼燕夏西秦凡七僭國春三月劉裕廢譙王文思為庶人
  荊雍都督司馬休之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思繼譙王尚之後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輕俠劉裕惡之有司奏文思擅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解所任裕不許而執文思送之令自訓厲欲使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以書陳謝裕不說使江州刺史孟懐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備之
  夏五月秦尚書令姚弼興庶子有罪免
  秦廣平公弼有寵於秦王興弼先為雍州刺史姜□諂而附之勸弼求入朝興召以為尚書令弼遂結興左右謀傾東宮僕射梁喜等言於興曰父子之際人所難言然君臣之義不薄於父子故臣等不得黙然廣平公弼潛有奪嫡之志道路皆言陛下將有廢立之計信有之乎興曰豈有此耶喜曰茍無之則陛下愛弼適所以禍之願去其左右損其威權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社也興不應㑹興有疾弼潛聚衆欲作亂將軍劉羌泣以告興梁喜等復請誅弼興不得已乃免弼尚書令還第久之興有疾弼謀作亂聚兵於第興聞之怒收弼黨唐盛孫元誅之將殺弼太子泓流涕固請乃赦之
  西秦襲滅南涼以傉檀歸殺之南涼自禿髪烏孤至傉檀亡凡三主合十八年唾契欺訖反汗乙弗通輿乙弗敵在吐谷渾北其西有契翰一部等部叛南涼南涼王傉檀欲討之孟愷諌曰今年饑饉百姓不安不如與熾磐結盟通糴慰撫雜部足食繕兵俟時而動傉檀不從以太子虎臺守樂都自帥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西秦王熾磐聞之帥步騎二萬襲樂都一夕城潰熾磐入城徙虎臺及其文武百姓萬餘戶於枹罕傉檀將士聞亂皆逃散傉檀曰四海之廣無所容身吾老矣寜見妻子而死遂歸於熾磐熾磐待以上賓之禮已而酖殺之並殺虎臺熾磐復稱秦王傉檀子保周賀俱奔河西久之奔魏魏王嗣愛賀之才謂曰卿之先與朕同源賜姓源氏
  秋八月魏遣於什門名簡代人以字行如燕
  魏主嗣遣謁者於什門使於燕至和龍不肯入見曰大魏皇帝有詔須馮王出受然後敢入燕王跋使人牽逼令入什門不拜跋使人按其項什門曰馮王若拜受詔則吾自以賓主禮見何苦見逼邪跋怒幽執什門欲降之什門終不屈久之衣冠弊壊畧盡機蝨流溢跋遺之衣冠什門不受
  九月丁巳朔日食
  冬十一月魏遣使者巡行諸州
  校閱守宰資財非家所齎者悉簿為贓
  乙卯十一年春正月劉裕帥師擊荊州三月都督司馬休之拒戰衆潰休之奔秦
  劉裕收司馬休之次子文寶兄子文祖賜死自領荊州刺史將兵擊之以將軍劉道憐裕中弟監留府事劉穆之兼右僕射事皆決焉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為裕所容與其子竟陵太守軌一名象齒起兵助休之休之上表罪狀裕勒兵拒之裕宻書招休之録事韓延之延之復書曰辱疏知以譙王前事親帥戎馬逺履西畿長增歎息司馬平日體國忠貞欵懐待物以公有匡復之勲家國蒙賴推徳委誠每事詢仰譙王見劾自表遜位又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而公以此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裕足下海內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欲欺誑國士自謂處懐期物自有由來夫劉藩死於閶闔諸葛斃於左右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今又伐人之君啗人於利真可謂處懐期物自有由來乎吾誠鄙劣嘗聞道於君子以平西之至徳寜可無授命之臣乎假令天長䘮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於地下耳裕視書歎息以示將佐曰事人當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曰顯宗名其子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韓延之南陽赭陽人裕遂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齡石之弟將步騎出襄陽江夏太守劉䖍之彭城呂人世居京口聚糧以待魯軌襲擊殺之裕又使婿徐逵之東海人統蒯恩沈淵子林子之兄出江夏口與軌戰敗皆死裕怒甚帥諸將濟江休之兵臨峭岸裕軍士無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諸將諫不從怒愈甚主簿謝晦前抱持裕裕抽劍指晦曰我斬卿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將軍胡藩以刀頭穿岸劣猶言少容足指騰之而上隨者稍衆直前力戰休之兵稍卻裕兵乗之休之兵遂大潰裕克江陵休之宗之皆走軌留石城今安陸府城注見前裕尋遣兵攻破石城休之與宗之軌等俱奔秦宗之素得士民心爭為之衛送出境未幾卒休之未敗時宗室司馬道賜為劉敬宣參軍殺敬宣以應休之為敬宣府吏所殺
  夏五月劉裕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北涼遣使上表內附
  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詣北涼喻以朝廷威徳北涼王蒙遜遣使詣齡石且上表言㐲聞車騎將軍裕欲清中原願為右翼驅除戎虜
  秋七月辛卯晦日食
  魏荐饑
  魏比嵗霜旱雲代民多饑死太史令王亮言於魏主嗣曰按讖書魏當都鄴可得富樂嗣以問羣臣博士祭酒崔浩特進周澹京兆酃人以為不可曰遷都於鄴可救今年之饑非長久計也山東人以國家居廣莫之地人畜無涯號曰牛毛之衆今留兵守舊都分家南徙不能實諸州之地情見事露恐四方皆有輕侮之心且百姓不便水土疫死必多而舊都兵少屈丐柔然將有窺窬之心朝廷隔恆代千里之險難以赴救此則聲實俱損也今居北方來春草生湩酪將出兼以菜果得及秋熟則事濟矣嗣曰今倉廩已竭若來秋又饑若之何對曰宜簡饑貧之戶使就食山東若來秋復饑當更圖之但方今不可遷都耳 屈丐即赫連勃勃魏明元帝名勃勃為屈丐言卑下也嗣從之嗣又躬耕耤田勸課農桑明年大熟民遂富安初浩為嗣講易洪範嗣因問天文術數浩占決多驗由是有寵凡軍國密謀皆預之
  熒惑不見八十餘日復出東井秦大旱
  魏太史奏熒惑在匏𤓰星名在天津南中忽亡不知所在於法當入危亡之國先為童謠訛言然後行其禍罰魏主嗣召名儒數人與太史議熒惑所詣崔浩曰春秋傳神降於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國語周惠王十五年有神降於莘內史過曰其丹朱乎神之見也不過其物浩據此為言今熒惑之亡在庚午辛未二日之間庚午主秦辛為西夷熒惑其入秦乎後八十餘日果出東井留守鉤已謂環繞而行如鉤又成已字也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謠訛言國人不安間一嵗而亡
  丙辰十二年秦主姚泓永和元年魏㤗常元年春正月劉裕自加都督二十二州軍事
  二月秦姚弼姚愔興庶子作亂伏誅秦王興卒太子泓立秦王興如華隂使太子泓監國興疾篤還長安弼黨侍郎尹沖謀作亂不果興既入宮疾轉篤南陽公愔即與尹沖帥兵攻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死禁兵見興喜躍爭進擊賊愔等大敗興乃引東平公紹興之弟及姚讃梁喜等入受遺詔明日卒泓祕不發喪捕愔等誅之乃即位稱皇帝
  三月劉裕自加中外大都督戒嚴伐秦詔遣琅邪王徳文修敬山陵
  秋八月劉裕督諸軍發建康
  寜州獻琥珀枕於劉裕裕以琥珀治金瘡命碎之以賜北征將士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將軍監留府事劉穆之領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內外司馬徐羨之字宗文東海郯人副之遂發建康遣將軍王鎮惡檀道濟將步軍自淮淝向許洛朱超石胡藩趨陽城沈田子傅𢎞之字仲度北地泥陽人趨武闗沈林子田子之弟劉遵考裕疾弟將水軍出石門自汴入河以王仲徳督前鋒開鉅野入河水經注濟水故瀆又北右合洪水洪水上承鉅野桓溫北伐掘渠通濟劉武帝西入長安又廣其功 濟水故瀆在今山東曹州府荷澤諸縣界鉅野注見前穆之謂鎮惡曰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卿其勉之鎮惡曰吾不克闗中誓不復濟江穆之內總朝政外供軍旅決斷如流事無壅滯求訴咨稟盈堦滿室穆之目覽耳聽手答口酧不相參涉悉皆贍舉又喜賓客談笑無倦性奢豪食必方丈未嘗獨餐嘗白裕曰穆之家本貧賤贍生多闕自叨忝以來朝夕所須微為過豐然此外一毫不以負公裕至彭城王鎮惡檀道濟入秦境所向皆㨗秦諸屯守望風欵附道濟遂至許昌沈林子自汴入河克倉垣王仲徳入魏滑臺仲徳水軍入河將逼滑臺魏兗州刺史尉建棄城北渡仲徳遂入城魏主嗣聞之遣叔孫建等引兵濟河斬尉建於城下呼晉軍問以侵㓂之狀仲徳使人對曰劉太尉使王征虜自河入洛掃清山陵借空城以息兵行當西引無損於好也嗣又使建問裕裕謝之曰晉欲伐秦故假道於魏非敢為不利也
  冬十月將軍檀道濟克洛陽
  秦陽城滎陽成臯虎牢相繼來降檀道濟等長驅而進秦陳留公洸鎮洛陽遣將軍趙元守柏谷注見前元戰敗被十餘創其司馬蹇鑒冐刃抱元而泣元曰吾創已重君宜速去鑒曰將軍不濟鑒去安之與之皆死道濟遂進逼洛陽洸出降道濟獲秦人四千餘議者欲盡阬之道濟曰弔民伐罪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於是夷夏感悅歸者日衆
  詔遣司空高密王恢之彭城王紘之子俊嗣高密孝王畧恢之其孫也修謁五陵
  十二月劉裕自加相國揚州牧封宋公備九錫復辭不受
  裕遣長史王𢎞字休元珣之子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錫時劉穆之掌留任而㫖從北來穆之由是愧懼發病詔以裕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裕辭不受
  西秦遣使內附
  西秦王熾磐遣使詣太尉裕求擊秦自效裕以為平西將軍河南公
  丁巳十三年西涼公李歆嘉興元年是嵗秦亡大國一魏小國五西涼北涼燕夏西秦凡六僭國春正月甲戌朔日食
  秦朝㑹前殿君臣相泣
  劉裕引水軍發彭城
  二月西涼公李暠卒世子歆字士業
  暠寢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訓導之及卒官屬奉世子歆為涼公以繇録三府事
  三月將軍王鎮惡攻潼闗與秦太宰姚紹戰大破之王鎮惡進軍潼闗檀道濟沈林子自陜北渡河攻蒲坂不克秦王泓進魯公紹東平改封太宰督將軍姚鸞等步騎五萬守潼闗遣別將姚驢救蒲坂林子謂道濟曰蒲坂城堅兵多不可猝抜不如還與鎮惡併力以爭潼闗若得之則蒲坂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三月至潼闗紹引兵出戰道濟等奮擊大破之紹遣姚鸞絶晉糧道林子夜襲殺鸞紹又遣東平公讚屯河上以斷水道林子又擊走之
  劉裕遣使假道於魏魏遣兵屯河北裕遂引兵入河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自淮入泗自泗入清清即濟水也注見前將泝河西上先遣使假道於魏秦主泓亦遣使求救於魏魏主嗣使羣臣議之皆曰秦婚姻之國不可不救宜發兵斷河上流令勿得西崔浩曰裕圖秦久矣今乗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不若聽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㨗必徳我之假道不㨗吾不失救秦之名此䇿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恆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呉越之兵守之安能為吾患議者猶曰裕西入闗則恐吾斷其後北上則姚氏必不能出闗助我此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遣長孫嵩阿薄幹等將兵十萬屯河北岸裕引軍入河魏人隨裕軍西行裕遣兵擊之於河上大破之時晉船有漂渡北岸者輙為魏人所殺掠裕遣軍擊之輙走退則復來裕乃遣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乗渡北岸去水百餘步為卻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毦裕先命朱超石戒嚴毦舉超石帥二千人馳赴之魏人以三萬騎來薄超石斷矟千餘皆長三四尺以大鎚鎚之一矟輙洞貫三四人魏兵奔潰斬其將阿薄幹魏主嗣乃恨不用崔浩之言 白毦績羽為之眊而至反
  𢎞農人送義租給王鎮惡等軍
  將軍王鎮惡等進攻潼闗久之乏食衆心疑懼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劍怒曰今許洛已定闗右將平事之濟否繫於前鋒奈何沮乗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鎮惡乃至𢎞農說諭百姓競送義租軍食復振田子遂擊破姚紹軍紹屯河北絶晉糧援紹憤愧嘔血而卒
  夏四月劉裕入洛陽
  齊郡太守王懿降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兵絶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興克乎對曰克之姚興好事虛名而少實用子泓愞弱兄弟乖爭裕乗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垂藉父兄之資修復故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易以立功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元興復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其才優矣嗣曰裕既入闗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擣彭城裕將若之何對曰今屈丐柔然伺我之隙而諸將用兵皆非裕敵興兵逺攻未見其利不如靜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簒其主闗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裕欲以荊揚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適足資敵耳願且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若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徳宗之曹操也嗣大悅語至夜半賜御醥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故欲共饗其美
  秋八月將軍王鎮惡入長安秦主泓出降九月劉裕至長安送泓詣建康斬之後秦自姚萇㨿長安至泓亡凡三主合三十四年先是沈田子傅𢎞之入武闗進屯青泥城名在西府藍田縣亦曰嶢柳城元和志嶢柳城俗亦謂之青泥城秦主泓自將擊之大敗而還時太尉裕己至闃鄉泓欲自將禦之恐田子等襲其後欲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等所領裁千餘人秦兵圍之數重田子慰撫士卒曰諸君逺來正求此戰死生一決封侯之業於此在矣士卒皆踴躍鼔譟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泓奔還㶚上已裕至潼闗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主泓使姚丕守渭橋以拒之鎮惡泝渭而上乗𫎇衝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內秦人但見艦進驚以為神至渭橋鎮惡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者斬既登即密使人解放舟艦渭水迅急倐忽不見乃喻士卒曰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隨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他岐矣乃身先士卒衆騰踴爭進大破姚丕軍泓引兵救之為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鎮惡入自平朔門泓將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於泓曰晉人將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決泓憮然不應佛念登宮牆自投死泓乃將妻子羣臣詣壘門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口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九月裕至長安收秦彛器鐘鼎之屬渾儀注見前土圭周禮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記里鼓亦曰大章車所以識道里車上有二層皆有木人行一里下層擊鼔行十里上層撃鐲指南車亦名司南車駕四馬其下制如樓三級四角金龍銜羽葆刻木為仙人立車上車雖回轉手常指南送建康餘金帛珍寶皆以頒將士送姚泓至建康斬之北涼王䝉遜聞裕滅秦怒甚門下校郎劉祥入言事𫎇遜曰汝聞劉裕入闗敢研硏然也斬之
  夏人進據安定
  夏王勃勃聞裕伐秦曰裕取闗中必矣然不能久留必將南歸若留子弟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養士進據安定嶺北郡縣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報之
  冬十月劉裕自進爵為王増封十郡復辭不受
  十一月劉穆之卒
  十二月劉裕東還留子義真都督雍梁秦州軍事裕欲留長安經畧西北而諸將佐久役思歸多不欲留㑹聞劉穆之卒裕以根本無托決意東還欲以王𢎞代穆之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羨之乃以徐羨之為丹陽尹管留任而以次子義真時年十三為安西將軍守闗中王修京兆人為長史王鎮惡為司馬沈田子毛徳祖璩宗人傅𢎞之皆為參軍從事闗中人素重王猛而是役也鎮惡功為多故南人忌之沈田子與鎮惡爭功尤不平裕將還田子等屢言鎮惡家在闗中不可保信裕曰鍾會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瓘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羣狐卿等十餘人何懼鎮惡邪三秦父老聞裕將還詣門流涕曰殘民不沾王化於今百年始覩衣冠人人相賀長安十陵公家墳墓咸陽宮殿君家室宅捨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愍然慰喻遣之十二月裕發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
  閏月夏王勃勃遣兵向長安
  夏王勃勃聞劉裕東還大喜召王買徳問計買徳曰闗中形勝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簒事不暇復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闗中賜我不可失也青泥注見前上洛漢縣晉為郡今陜西商州是南北之險宜先遣遊軍斷之東塞潼闗絶其水陸之路然後傳檄三輔施以恩徳則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也勃勃乃使其子璝帥騎二萬向長安別將屯青泥及潼闗而自將大軍為後繼
  戊午十四年昌武元年春正月王鎮惡沈田子帥師拒夏兵田子矯殺鎮惡安西長史王修討田子斬之參軍傅𢎞之擊夏兵卻之
  夏赫連璝至渭闗中民降之者屬路沈田子將兵拒之畏其衆盛不敢進王鎮惡曰公以十歲兒付吾屬當共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平遂與田子俱出田子與鎮惡素有相圖之志至是益忿懼軍中又訛言鎮惡欲盡殺南人據闗中反田子遂請鎮惡至傅𢎞之營計事因屏人語使人斬之矯稱受太尉令義真與王修被甲登門以察其變修執田子數以專戮而斬之𢎞之破夏兵夏兵乃退
  以劉義隆即宋文帝為荊州刺史
  劉裕欲以世子義符鎮荊州張邵字茂宗呉人諫曰儲貳之重四海所繫不宜居外乃以義隆為荊州刺史以到彥之楚屈到之後以名為氏彥之字道豫彭城武原人張邵王曇首珣之子王華字子陵曇首從祖弟等為參佐義隆尚幼府事皆決於邵裕謂義隆曰曇首沈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諮之
  夏六月劉裕始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
  裕既受命崇繼母蕭氏為太妃以孔靖字季恭愉之孫為尚書令王𢎞為僕射傅亮字季友咸之元孫蔡廓字子度濟陽考城人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殷景仁陳郡長平人為秘書郎靖辭不受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録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冬十月以西涼公李歆為鎮西大將軍
  歆遣使來告襲位故有是命仍封酒泉公
  劉義真殺其長史王修闗中大亂十一月夏王勃勃陷長安義真逃歸
  劉義真賜與無節王修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譖修欲反義真殺之於是人情離駭莫相統一義真悉召外兵閉門拒守闗中郡縣悉降於夏夏王勃勃進據咸陽長安樵採路絶劉裕聞之使蒯恩召義真東歸而以朱齡石守闗中謂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裝速發出闗然後徐行若闗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將士大掠而東多載寶貨子女方軌徐行日不過十里傅𢎞之諫不聽赫連璝帥衆追之𢎞之蒯恩斷後力戰連日至青泥大敗為夏兵所禽義真左右盡散獨逃草中參軍段宏追尋得之束之於背單馬而歸勃勃欲降傅𢎞之𢎞之不屈而死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宮殿奔潼闗夏兵追殺之裕聞青泥之敗未知義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謝晦固諌㑹得段宏啟知義真得免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
  夏王勃勃稱皇帝
  彗星見
  彗星出天津箕四星一曰天津又曰天漢經尾箕之間謂之漢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太微在北斗南紫微在北斗北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咎在何國朕甚畏之卿其無隱崔浩曰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事無釁又何畏焉昔王莽將簒異亦如此今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逺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簒之應乎
  十二月劉裕弒帝於東堂奉琅邪王徳文即位是為恭帝裕以䜟雲昌明之後尚有二帝晉書孝武帝紀初簡文帝見䜟雲晉祚盡昌明及孝武帝在孕李太后夢神人謂之曰汝生男以昌明為字及産東方始明因以為名簡文後悟乃流涕又安帝紀䜟雲昌明之後有二帝劉裕將行禪代欲應之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字休㤗□曽孫與帝左右密謀弒帝而立徳文徳文常在帝左右韶之不得間會徳文有疾出居於外韶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俗因稱遺詔奉徳文即位
  以北涼王䝉遜為涼州刺史
  蒙遜稱藩故有是命
  恭皇帝
  己未元熙元年真興元年春正月立皇后禇氏
  𦵏休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二月夏主勃勃還統萬
  夏羣臣請都長安夏主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帝都沃饒險固然統萬距魏境裁百餘里朕在長安統萬必危若在統萬則魏必不敢濟河而西諸卿適未見此耳乃置南臺於長安以赫連璝録尚書事而還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置弓劍於側羣臣迕視者鑿其目笑者抉其唇諫者先截其舌然後斬之
  宗室司馬楚之字徳秀宣帝弟太常𠄁之八世孫據長社漢縣晉因之東魏廢故城在今河南許州長葛縣
  劉裕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兄皆死楚之亡匿蠻中及從祖休之奔秦秦亡休之魯軌韓延之俱降魏休之尋卒楚之乃亡之汝潁間聚衆以謀復仇楚之少有英氣折節下士有衆萬餘屯據長社裕使刺客沐謙往刺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未得間乃夜稱疾欲因楚之問疾而刺之楚之果自齎藥往視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以狀告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為之防衛
  秋七月劉裕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夀陽
  復加殊禮進太妃為太后世子為太子
  冬十一月丁亥朔日食
  庚申二年宋高祖劉裕永初元年西秦建丑元年西涼永建元年是嵗晉亡宋代西涼亦亡宋魏夏北涼燕秦凡六國夏四月長星出竟天六月劉裕還建康稱皇帝是為宋高祖武帝廢帝為零陵王以兵守之
  宋王裕欲受禪而難以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元簒位鼎命已移我倡義興復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莫喻其意日晩坐散中書令傅亮乃悟叩扉請見曰臣暫宜還都裕解其意無復他言亮出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四月徵裕入輔裕留子義康鎮夀陽以參軍劉湛字𢎞仁南陽湼陽人為長史決府事湛自幼年即有宰物之志常自比管葛博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裕甚重之六月裕至建康亮具詔草使帝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元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遜於琅邪第百官拜辭秘書監徐廣字野民邈之弟流涕哀慟裕為壇於南郊即位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曰徐公得無小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宋主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奉晉帝為零陵王即宮於故秣陵縣此晉初所置秣陵縣也在秦淮南後徙治鬬塲因指此為故使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
  宋尊王太后為皇太后
  宋主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未嘗失時刻
  宋改晉封爵封拜功臣子弟有差
  宋以晉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奉王導謝安溫嶠陶侃謝元之祀以道憐為太尉封長沙王徐羨之等增位進爵各有差
  秋七月宋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林邑古越裳氏地注見前大破降之
  初後漢末象林漢縣屬日南郡功曹區連殺令自立為王號曰林邑其後范氏代之區氏傳數世後王無嗣外甥范熊代立有範文者本西卷日南屬縣夷帥范幼家奴為林邑將文以商販常至洛陽後入林邑教其王作城邑宮室及器械王寵任之㑹其王逸熊之子卒文遂脅國人而簒立文先譖逸諸子或逃或徙及逸卒文詐迎逸子於他國置毒椰酒而殺之 椰木出交阯樹似檳榔其實大如𤓰剖之其中有酒於是旁擊諸國有衆數萬晉咸康永和間屢㓂日南九真諸郡殺太子夏侯覽害督䕶劉雄留屯日南三年而去是後無嵗不至殺傷甚衆交州遂致虛弱文死傳子及孫其國內亂大臣范諸農簒立傳子曰陽邁至是刺史杜慧度率衆南討大破之所殺過半其王陽邁乞降前後鈔掠者皆送還慧度為政緇宻一如治家吏民畏而愛之城門夜開道不拾遺
  北涼王蒙遜誘西涼公歆與戰殺之遂滅西涼
  北涼王蒙遜欲伐西涼先引兵攻秦浩亹音告門漢縣以浩亹水名故城在西寜府碾伯縣既至潛師還屯川巖在甘州府張掖縣西南西涼公歆欲乗虛襲張掖宋繇張體順切諫不聽太后尹氏謂曰汝新造之國地狹民稀自守猶懼不足何暇伐人蒙遜非汝之敵豈得輕舉僥冀非望以吾觀之非但喪師殆將亡國歆亦不聽遂將步騎三萬東出蒙遜聞之曰歆已入吾術中矣乃引兵邀擊歆歆大敗或勸歆還保酒泉歆曰吾違老母之言以取敗不殺此胡何面目復見吾母遂勒兵復戰為蒙遜所殺蒙遜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初歆弟恂為敦煌太守有惠政及歆被殺恂奔北山郡人招之恂遂入敦煌衆推為刺史蒙遜遣世子徳政攻之不克蒙遜乃自帥衆以水灌其城城陷恂自殺蒙遜遂屠敦煌歆有子曰重耳奔於江左後歸魏是為唐之祖 西涼自李暠據敦煌至歆亡凡二主合二十二年
  八月宋立子義符為太子
  南北朝
  辛宋永初二年魏㤗常六年 是嵗以後分注紀年南酉朝以宋齊梁陳北朝以魏齊周餘國仍依前例非建國嗣位改元不備列春正月宋祀南郊大赦
  夏四月宋毀淫祠
  宋詔所在淫祠自蔣子文廣陵人漢末為秣陵尉以逐賊死鍾山呉大帝時降神於呉言將大啟孫氏大帝乃為立廟以下皆除之其先賢以勲徳祠者不在此例
  秋九月宋主劉裕弒零陵王於秣陵
  初宋主劉裕以毒酒一甖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呉人邵之弟使酖零陵王偉歎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自飲而卒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妃兄也後父爽前義興太守秀之淡之皆爽之子王每生男裕輙令秀之兄弟殺之王深慮禍及與褚妃共處一室自煮食於牀前飲食所資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至是裕令淡之往視妃妃出別室相見兵人踰垣而入進藥於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裕帥百官臨於朝堂三日
  冬十一月𦵏晉恭帝於沖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十二月宋豫章太守謝瞻字宣逺晦之兄
  初宋臺始建瞻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將軍時晦權遇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賓客輻湊瞻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趨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不願干預時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戶之福邪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後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至是遇疾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啟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勵為國為家
  壬宋永初三年戌魏㤗常七年春正月宋以徐羨之為司空録尚書事羨之起自布衣無學術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廟朝野推服咸謂有宰臣之望常與𫝊亮謝晦宴聚亮晦才學辯博羨之風度詳整時然後言鄭鮮之歎曰觀徐傳言論不復以學問為長 鄭鮮之字道子滎陽開封人
  三月宋以廬陵王義真都督雍豫等州軍事
  宋主有疾長沙王道憐徐羨之𫝊亮謝晦檀道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祗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景仁從祖弟以疾告宗廟而已道濟出鎮廣陵監淮南諸軍太子多狎羣小謝晦言於宋主曰陛下春秋既高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還曰徳輕於才非人主也出義真為都督六州諸軍南豫州刺史鎮厯陽是後大州率加都督多者或至五十州不可復詳載矣
  夏四月宋封楊盛為武都王
  五月宋主裕殂太子義符立是為少帝
  宋主疾甚召太子義符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畧而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羨之傅亮當無異圖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又為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羨之亮晦道濟同被顧命遂殂宋高祖清簡寡慾嚴整有法度被服居處儉於布素遊宴甚稀嬪御至少嘗得後秦主興從女有盛寵頗以廢事謝晦微諌即時遣出財帛皆在外府內無私藏嶺南嘗獻入筒細布一端八丈惡其精麗勞人即付有司彈太守以布還之並禁嶺南作此布公主出適遣送不過二十萬無錦繡之物內外奉禁莫敢為侈靡性不信竒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拒而不答義符即位年十七立妃司馬氏為皇后後晉恭帝女海鹽公主也秋七月𦵏初寜陵
  魏立子燾即太武帝為太子監國
  魏主服寒食散頻年藥發災異屢見遣中使密問崔浩曰屬者日食趙代之分朕疾彌年不愈恐一旦不諱諸子並少將若之何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行就平愈必不得已請陳瞽言聖代龍興不崇儲貳是以永興之始社稷幾危謂清河王紹之亂事見前今宜早建東宮選賢公卿以為師傅左右信臣以為賓友入總萬機出撫戎政如此則陛下可以優遊無為頤神養夀萬嵗之後國有成主民有所歸姦宄息望禍無自生矣皇子燾年將周星明叡溫和立子以長禮之大經也魏主復以問長孫嵩對曰立長則順置賢則人服燾長且賢天所命也從之立燾為太子使居正殿臨朝為國副主以嵩及奚斤安同為左輔坐東廂西面崔浩與穆觀本邱穆陵氏後改為穆氏邱堆獻帝第五兄曰邱敦氏後孝文改為邱氏為右弼坐西廂東面胡三省曰魏臣出代北者姓多重複及高祖遷洛始皆改之舊史以其煩雜難知故皆從後姓以就簡易今從之百官總己以聽魏主避居西宮時隱而窺之聽其決斷大悅謂侍臣曰嵩宿徳舊臣厯事四世功存社稷斤辯㨗智謀名聞遐邇同曉解俗情明練於事觀達於政要識吾㫖趣浩博聞彊識精察天人堆雖無大用然在公專謹以此六人輔相太子吾與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於天下矣
  冬十月魏遣司空奚斤督諸將擊宋取青兗諸郡十二月宋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救之
  初魏主聞宋高祖克長安大懼遣使請和自是嵗聘不絶及高祖殂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諫曰陛下不以劉裕歘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今乗喪伐之雖得之不足為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也而徒有伐䘮之名竊為陛下不取臣謂宜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於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魏主曰劉裕乗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乗裕喪而伐之何為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交爭故裕乗釁伐之今江南無釁不可比也魏主不從假司空奚斤節使督將軍周幾公孫表伐宋 周幾代人公孫表廣陽人斤等帥步騎三萬濟河營於滑臺之東宋司州刺史毛徳祖遣翟廣等將步騎三千救之先是司馬楚之聚衆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為荊州刺史使侵擾宋北境徳祖遣將戍召陵雍邱以備之魏尚書滑稽滑姓滑伯之後以國為氏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守嚴稜馮翊人詣斤降斤等攻滑臺不抜求益兵魏主怒責之自將五萬餘人南出為斤等聲援太子燾將兵出屯塞上斤等急攻滑臺拔之東郡太守王景度出走司馬陽瓚為魏所執不降而死乘勝進逼虎牢毛徳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別遣將軍於栗磾屯河陽取金墉徳祖遣竇晃等拒之魏主至冀州遣叔孫建將兵徇青兗宋豫州刺史劉粹字道沖蕭人遣騎據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徳將兵屯湖陸即湖陵故城在兗州府魚臺縣於栗磾濟河與斤併力攻晃等破之魏主遣領軍娥清代人閭大𦘺蠕蠕人將兵㑹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於碻磝山名在㤗安府東阿縣南有闗城宋兗州刺史徐琰南走於是㤗山高平金鄉注俱見前等郡皆沒於魏叔孫建等入青州宋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監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徳共救之明年春於栗磾攻金墉克之魏主以栗磾為豫州刺史鎮洛陽
  癸宋主義符景平元亥年魏㤗常八年春正月宋以蔡廓為吏部尚書不受
  宋以廓為吏部尚書廓謂傅亮曰選事若悉以見付不論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語徐羨之羨之曰黃散謂黃門侍郎及散騎常侍侍郎以下悉以委蔡以上故宜共參同異廓曰我不能為徐幹木署紙尾遂不拜干木羨之小字選案黃紙録尚書與吏部尚書連名故廓云然
  魏以刁雍字淑和晉尚書令恊之曽孫為青州刺史
  初宋高祖誅滅刁氏高祖嘗與刁逵樗蒱不時輸直逵縛之馬栁高祖既建義以嫌故遂誅其族雍奔於秦秦滅雍降魏魏以為將軍使擾徐兗至是魏叔孫建攻青州刺史竺䕫聚衆保東陽城不入城者使依據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 東陽城宋高祖毀廣固改築故城在益都縣雍見魏主於鄴魏主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為刺史給騎使行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士民皆送租供軍
  二月魏築長城
  柔然㓂魏邊魏築長城自赤城即今宣化府赤城縣水經注沽水逕赤城東城在山阜之上下抗深隍是也至五原二千餘里置戍以備之
  三月魏攻宋虎牢不克殺其將公孫表
  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之毛徳祖於城內穴地入七丈分為六道出魏圍外募敢死士四百從穴中出襲其後魏兵驚擾斬首數百而還魏兵退散復合攻之益急徳祖出兵與表大戰從朝至晡殺魏兵數百㑹斤別攻許昌還合擊徳祖大破之初徳祖在北與表有舊表有權畧徳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說奚斤雲表與之連謀每答表書輙多所治定表以書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魏主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
  夏四月魏攻宋東陽城注見前不克而還留刁雍戍尹卯壘名在㤗安府東阿縣水經注濟水遇穀城縣西有尹卯壘即此
  魏叔孫建將三萬騎逼東陽城城中文武纔一千五百人竺䕫及濟南太守垣苗悉力固守時出竒兵擊魏破之魏步騎繞城列陳十餘里大治攻具䕫作四重塹魏人填其三重為撞車以攻城䕫遣人從地道中出以大麻絙挽之令折魏人復作長圍進攻愈急厯久城壊戰士多死檀道濟至彭城以司青二州並急而所領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䕫兵弱乃與王仲徳等分兵救之已而建墮東陽北城三十許步刁雍請速攻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又請將所募兵五千據險以邀之時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戰今全軍而返計之上也道濟軍於臨朐建等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以糧盡不能追竺䕫以東陽城壊不可守移鎮不其城注見前魏留刁雍鎮尹卯招集民五千餘家置二十七營以領之
  秦遣使入貢於魏
  秦王熾磐謂羣臣曰今宋雖奄有江南夏人雄據闗中皆不足與也獨魏主奕世英武賢能為用吾將舉國而事之乃遣使入見於魏貢黃金二百斤並陳伐夏方畧
  閏月魏抜虎牢執宋司州刺史毛徳祖遂取司豫諸郡先是魏主攻虎牢不克魏兵攻虎牢毛徳祖隨方拒守而將士稍零落於是魏主如成臯絶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衆攻城亦不能下至是叔孫建就奚斤共攻之虎牢被圍二百日無日不戰勁兵殆盡而魏増兵轉多毀其外城徳祖於內更築三重城以拒之又毀其二重徳祖惟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徳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檀道濟劉粹等皆畏魏兵彊不敢進魏人作地道以洩城中井城中人馬渴乏被創者不能復出重以饑疫城遂陷將士欲扶徳祖出走徳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將士得徳祖者必生致之將軍豆代田執以獻將佐皆為所虜唯參軍范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奚斤等悉定司兗豫諸郡縣魏主命周幾鎮河南河南人安之徐羨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詔勿問 毛徳祖後卒於魏
  冬十一月魏主嗣殂太子燾立是為魏世祖太武帝
  魏主嗣殂太子燾即位自司徒長孫嵩以下普増爵位以盧魯元昌黎徒河人為中書監劉潔長樂信都人為尚書令尉眷魏餘部內入者西方尉遲氏後改尉氏眷代人劉庫仁此又一劉庫仁獨孤部人等八人分典四部以羅結魏餘部內入者有叱羅氏後改羅氏結代人為侍中外都大官魏有內外都大官總三十六曹事時結年一百七精爽不衰魏主以其忠慤親任之使兼長秋卿監典後宮出入臥內年一百十一乃聽歸老朝廷每有大事遣騎訪焉又十年乃卒
  魏立天師道塲
  魏光祿大夫崔浩研精經術練習制度凡朝廷禮儀軍國書詔無不闗掌不好老莊書曰此矯誣之説不近人情老聃習禮仲尼所師豈有為敗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曰何為事此胡神左右多毀之魏主不得已命浩以公歸第然每有疑議輙召問之浩既歸第因修服食養性之術初嵩山道士㓂謙之上谷人徙馮翊修張道陵即張魯之祖見前之術自言嘗遇老子命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糓輕身之術使之清整道教又遇神人李譜文雲老子之元孫也授以圖籙真經使之輔佐北方太平真君謙之奉其書獻於魏主朝野多未之信浩獨師授其術且上書曰聖王受命必有天應河圖洛書皆寄言於蟲獸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對手筆粲然辭㫖深妙自右無比豈可以世俗常慮而忽上靈之命哉魏主欣然使謁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嶽迎致謙之弟子以崇奉天師顯揚新法起天師道塲於平城東南重壇五層月設廚㑹數千人
  司馬氏光曰老莊之書欲同生死輕去就而為神仙者服餌修鍊以求輕舉鍊草石為金銀其為術正相戾耳是以劉歆七畧敘道家為諸子神仙為方技其後又有符水禁呪之術至謙之遂合而為一至今循之浩不喜佛老而信謙之之言何哉
  甲宋景平二年太祖文帝義隆元嘉子元年魏世祖太武帝燾始光元年春正月宋廢其廬陵王義真為庶人
  宋主義符居䘮無禮好與左右狎暱遊戱無度特進致仕范㤗字伯倫𡩋之子上書諫之不聽廬陵王義真警悟好文而性輕易與謝靈運元之曽孫襲封康樂公世稱謝康樂顔延之字延年含之曽孫情好欵宻靈運性褊傲不遵法度自謂才能宜參權要常懐憤悒延之嗜酒放縱徐羨之等惡義真與兩人遊義真故吏范晏從容戒之義真曰靈運空疎延之隘薄魏文帝所謂古今文人類不䕶細行者也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於晤賞耳於是羨之等以靈運延之搆扇異同非毀執政皆出為郡守始義真至厯陽多所求索執政毎裁量不盡與義真怨之表求還都時羨之等已宻謀廢宋主而次立者應在義真與宋主有隙先奏列其罪惡廢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晉縣故城在今江西吉安府吉水縣令張約之堂邑人上疏曰廬陵王少蒙先皇優慈之遇長受陛下睦愛之恩今猥加剝辱幽徙逺郡上傷陛下常棣之篤下令逺近恇然失圖書奏見殺
  夏五月宋徐羨之傅亮謝晦廢其主義符為營陽王遷於呉六月弒之迎宜都王義隆於江陵殺前廬陵王義真以謝晦行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羨之等將廢義符以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𢎞入朝以謀告之謝晦聚將士於府內使中書舍人邢安㤗潘盛為內應夜邀道濟同宿晦悚動不得眠道濟就寢便熟時義符在華林園為列肆親自沽賣與左右即龍舟而寢道濟引兵入雲龍門安㤗等先誡宿衛莫有禦者軍士進殺二使者扶義符出收璽綬羣臣拜辭衛送故太子宮羨之等以宜都王義隆素有令望乃稱皇太后令數義符過惡廢為營陽王以義隆纂承大統遷義符於呉使邢安㤗就弒之義符多力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闗踣而弒之 昌門呉西郭門亦作閭傅亮帥行臺百官備法駕迎義隆於江陵羨之等遣使殺義真以荊州重地恐義隆至或別用人乃亟以録命録尚書自出命也除謝晦都督刺史欲令居外為援精兵舊將悉以配之七月行臺至江陵𫝊亮率百官上表進璽綬義隆下教時年十八曰猥以不徳謬降大命顧已驚悸何以克堪當暫歸朝廷展哀陵寢並與賢彥申寫所懐望體其心勿為辭費時諸將佐聞二王死皆疑不可東下司馬王華曰先帝有大功於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望未改羨之亮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徳畏廬陵嚴斷恐不能自容以殿下寛慈越次奉迎冀以見徳悠悠之論殆必不然又此五人同功並位孰肯相讓就懐不軌勢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將來或受其禍是以殺害葢由貪生過深不過欲握權自固耳義隆曰卿復欲為宋昌耶長史王曇首校尉到彥之皆勸行乃命華留鎮荊州欲使彥之將兵前驅彥之曰了彼不反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會雍州刺史褚叔度卒乃遣彥之權鎮襄陽義隆引見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既而問義真及少帝薨廢本末悲哭嗚咽侍側者莫能仰視傅亮汗流不能對乃布腹心於到彥之王華等義隆以府州文武自衛遂發江陵
  秋八月宋主義隆立是為文帝
  宜都王義隆至建康羣臣迎拜於新亭徐羨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晉文景以上人羨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義隆謁初寜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綬義隆辭讓數四乃受之遂即位大赦謁太廟復廬陵王先封迎其柩還建康以行荊州刺史謝晦為真晦將行問蔡廓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皆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而以之北面挾震主之威據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為難晦始懼不得去既發喜曰今得脫矣徐羨之等進位有差有司奏車駕依故事臨華林園聽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二公推訊乃以王曇首王華為侍中竟陵王義宣鎮石頭羨之等欲遂以到彥之為雍州不許徵為中領軍委以戎政彥之自襄陽南下謝晦慮彥之不過已彥之至楊口步往江陵深布城欵晦亦厚自結納由此大安
  柔然㓂魏
  柔然紇升葢可汗聞魏太宗殂將六萬騎入雲中攻抜盛樂宮魏主帥輕騎討之三日三夜至雲中紇升葢引騎圍之五十餘重騎逼馬首相次如堵將士大懼魏主顔色自若衆情乃安紇升葢弟子於涉斤為大將魏人射殺之紇升葢懼遁去已而魏伐柔然大獲而還
  冬十一月吐谷渾王阿柴死弟慕璝立
  初吐谷渾王樹落干自號車騎將軍大單于及卒授國於其弟阿柴阿柴稍用兵侵併旁小種地方數千里遂為彊國阿柴有子二十人至是疾病召諸子弟謂之曰先公車騎捨其子拾䖍而授孤孤敢私於緯代門柴長子而忘先君之子乎我死汝曹當奉慕璝阿柴母弟為主阿柴又命諸子各獻一箭取一箭授其弟慕利延使折之慕利延折之又取十九箭使折之不能折阿柴乃諭之曰汝曹知之乎孤則易折衆則難摧汝曹當戮力一心然後可以保國寜家言終而卒
  十二月宕昌西羌別種故國在今鞏昌府岷州南北周以其地為郡唐曰宕州後廢朝貢於魏
  宕昌羌三苖之裔也羌地東接中國西通西域長數千里各有酋帥部落分地不相統攝而宕昌最盛通考宕昌之界自仇池以西東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仇池在同谷郡席水在上邽縣有民二萬餘落諸種畏之至是其王梁彌怱遣子入見於魏
  乙宋元嘉二年始光二年丑夏主赫連昌承光元年春正月宋主始親聽政徐羨之傅亮上表歸政三上許之羨之仍遜位還第徐佩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乃復奉詔視事
  二月燕有女子化為男
  燕有女子化為男燕主以問羣臣𫝊權對曰西漢之末雌鷄化雄漢書五行志元帝初元丞相府史家雌鷄伏子漸化為雄又後漢靈帝時雌鷄化為雄事見前猶有王莽之禍況今女化為男臣將為君之兆也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
  始復通也
  六月武都王楊盛卒子元立
  初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號謂世子元曰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及卒元自稱武都王遣使告喪於宋始用元嘉年號宋因而封之
  秋八月夏主勃勃殂世子昌立
  丙宋元嘉三年寅魏始光三年春正月宋討徐羨之傅亮誅之以王𢎞為司徒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彭城王義康都督荊湘等州軍事謝晦舉兵反江陵
  初宋主在江陵孔寗子㑹稽人為叅軍及即位以為步軍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徐羨之傅亮專權搆之於宋主宋主欲誅二人並發兵討謝晦以王𢎞檀道濟始不預廢弒之謀𢎞弟曇首又所親委密使報𢎞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宋主曰道濟止於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闗預撫而使之必將無慮道濟至乃下詔暴羨之亮晦殺二王之罪命中領軍到彥之徵北將軍檀道濟以時收翦又命雍州刺史劉粹等斷其走㐲是日詔召羨之亮謝㬭晦之弟遣人報之羨之走至新林自經死亮出走被執宋主使以詔書示之亮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䝉顧託黜昏立明社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於是㐲誅宋主問討晦之䇿於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闗十䇿晦有其九才畧明練殆為少敵然未嘗孤軍決勝戎事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以討之可未陣而擒也徴王𢎞為侍中司徒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彭城王義康為荊湘都督荊州刺史晦聞徐傅等已誅自出射堂勒兵數日間四逺投集得精兵三萬奉表稱羨之亮等忠貞橫被寃酷皆王𢎞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搆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閏月宋子劭生
  初宋袁皇后生子劭後自詳視使馳白宋主曰此兒形貎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欲即殺之宋主狼狽至後殿戶外禁之乃止以尚在諒闇故秘之至是始言劭生
  宋主自將討謝晦二月誅之
  宋主下詔戒嚴諸軍並進以討謝晦晦帥衆三萬發江陵舟艦旌旗甚盛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宋主發建康謝晦下至江口到彥之已至彭城洲在湖南嶽州府巴陵縣東北㑹霖雨晦停軍十五日乃使孔延秀攻彭城洲及洲口柵陷之諸將欲還夏口到彥之不可乃保𨼆圻圻亦作磯在岳州府臨湘縣東北水經注如山北對𨼆磯即此初晦與徐傅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上流而道濟鎮廣陵各有彊兵羨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至是聞道濟來惶懼無計道濟既至與彥之軍合晦始見艦數不多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連謂連接咽謂填咽西人離沮無復鬬心一時皆潰晦夜還江陵衆散畧盡乃擕其弟遯等北走為人所執檻送建康何承天自歸於彥之彥之因監荊州府事於是誅晦㬭及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宋主還建康
  三月宋以謝靈運為秘書監顔延之為中書侍郎宋主既還建康徴靈運延之用之又以慧琳道人善談論因與議朝廷大事遂參權要賓客輻湊四方贈賂相屬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書佐㑹稽孔顗字思逺山隂人曰遂有黒衣宰相可謂冠履失所矣
  夏五月宋遣使廵行郡縣
  遣散騎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行諸州郡縣觀察吏政訪求民𨼆又使郡縣各言損益
  宋主親臨聽訟
  宋主臨延賢堂聽訟自是每嵗三訊
  六月宋以王華王曇首殷景仁劉湛為侍中謝𢎞微名密以字行景仁從子為黃門侍郎
  王華以王𢎞輔政王曇首為上所親任與已相埓自謂力用不盡每歎息曰宰相頓有數人天下何由得治是時宰相無常官惟人主所與議論政事委以機宻者皆宰相也亦有任侍中而不為宰相者然尚書令僕射中書監令侍中侍郎給事中皆當時要官也華與劉湛王曇首殷景仁俱為侍中風力局幹冠冕一時黃門侍郎謝𢎞微與華等皆宋主所重當時號曰五臣
  秋八月宋遣使如魏
  冬十月魏主自將攻夏
  魏主問公卿今當用兵赫連蠕蠕即柔然魏太武以其無知狀類於蟲因改其號二國何先長孫嵩等請先伐蠕蠕太常崔浩曰蠕蠕鳥集獸逃舉大衆追之則不能及輕兵追之又不足以制敵赫連氏刑政殘虐人神所棄宜先伐之魏主亦聞夏世祖赫連昌尊勃勃為世祖殂諸子相圖勃勃世子璝殺其弟倫倫兄昌討殺璝勃勃以昌為太子勃勃殂遂即位國人不安欲伐之嵩等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勞大檀蠕蠕紇升蓋可汗之名聞之乘虛入㓂此危道也浩力贊其行於是遣奚斤襲蒲坂周幾襲陜城以薛謹字法順河東汾隂人為鄉導魏主欲以李順總前驅之兵崔浩曰順誠有籌畧然其為人果於去就不可專委乃止浩與順由是有隙李順字徳仁趙郡平棘人
  十一月魏主入統萬取蒲坂及長安
  魏主行至君子津在今歸化城西南黃河東岸水經河水於楨陵桐過二縣間濟有君子之名即此㑹天暴寒氷合帥輕騎濟河襲統萬夏主方燕羣臣魏師奄至上下驚擾夏主出戰而敗退走入城門未及閉魏豆代田帥衆乘勝入西宮焚其西門宮門閉代田踰垣而出魏分兵四掠殺獲數萬魏主謂諸將曰統萬未可得也他年當取之乃徙其民萬餘家而還魏師乘勝長驅遂入三輔蒲坂守將棄城奔長安奚斤遂克蒲坂夏主之弟助興自長安奔安定斤遂入長安秦雍氐羌皆降河西王𫎇遜及氐王楊元聞之皆遣使附魏
  丁宋元嘉四年卯魏始光四年春二月宋主謁京陵
  初宋高祖命藏微時耕具以示子孫宋主至故宮見之有慚色近侍或進曰大舜躬耕厯山伯禹親事水土陛下不覩遺物安知先帝之至徳稼穡之艱難乎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
  六月癸卯朔日食
  夏主及魏主戰於統萬夏主敗走上邽魏取統萬先是魏主自統萬還平城夏平原公定帥衆向長安與魏奚斤相持魏主聞之欲乘虛再攻統萬遂自將發平城至抜鄰山胡三省注在黒水東北 黒水注見前捨輜重以輕騎三萬倍道先行羣臣咸諫曰統萬城堅非朝夕可抜不若與步兵攻具一時俱往魏主曰用兵之術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後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進彼必懼而堅守若攻不時抜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進退無地不如以輕騎直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寛弛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則成擒矣吾軍去家二千餘里又隔大河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者也及是魏主至統萬分軍㐲於深谷以少衆至城下夏將狄子玉降言夏主聞有魏師召平原公定定曰統萬堅峻未易攻抜待我擒奚斤然後徐往內外擊之蔑不濟矣故夏主堅守以待魏主聞而患之乃退軍以示弱魏軍士有亡奔夏者言魏軍糧盡輜重在後步軍未至宜急擊之夏主從之將步騎三萬出城長孫翰等皆言夏兵步陳難陷宜避其鋒魏主曰逺來求賊唯恐不出今既出矣乃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遂收衆偽遁引而疲之夏兵為兩翼鼓譟追之行四五里㑹有風雨從東南來揚沙晦㝠宦者趙倪曰今風雨從賊上來我向彼背天不助人願攝騎避之崔浩叱之曰是何言吾千里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貪進不止後軍已絶宜引軍分出其後掩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騎為左右隊以犄之魏主馬蹶而墜幾為夏兵所獲拓跋齊以身捍蔽魏主騰馬得上身中流矢奮擊不輟夏衆大潰魏人乘勝逐夏主至城北夏主不得入遂奔上邽明日魏主入城獲夏王公卿校及婦女以萬數馬三十餘萬匹牛羊數千萬頭府庫珍寶車旗器物不可勝計頒賜將士有差留常山玉素遵之子鎮統萬遂還平城夏平原公定聞統萬破亦奔上邽魏主詔奚斤班師斤固請益兵滅夏魏主乃遣將益兵以助之初夏世祖性豪侈築統萬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宮墻高五仞其堅可以厲刀斧臺榭壯大皆雕鏤圖畫被以綺繡魏主曰蕞爾國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魏主壯徤鷙勇臨城對陣親犯矢石左右死傷相繼神色自若由是將士畏服咸盡死力性儉率服繕取給而已以為財者軍國之本不可輕費賞賜皆死事勲績之家親戚貴寵未嘗濫有所及命將出師指授節度違者多致負敗明於知人唯其所長不論流品聽察精敏下無遁情賞不遺賤罰不避貴常曰法者朕與天下共之何敢輕也然果於殺戮往往已殺而復悔之
  冬十一月晉徵士陶潛字淵明一字元亮尋陽人晉長沙公侃之曽孫卒潛少有高趣博學不羣以親老家貧為州祭酒少日自解歸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資遂抱羸疾後復為彭澤令不以家自隨在官八十餘日郡遣督郵至縣吏請曰應束帶見之潛歎曰我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即日解印綬去賦歸去來辭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徵著作郎不就妻翟氏亦與同志能安勤苦夫耕於前妻鋤於後潛自以先世為晉輔恥復屈身後代自宋高祖王業漸隆不復肯仕是嵗將復徴之會卒世號靖節先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七
  南北朝
  戊宋元嘉五年魏神䴥元年西秦王乞㐲暮末永辰𢎞元年北涼承元元年夏主赫連定勝光元年春二月魏人及夏戰於上邽執其主昌以歸夏赫連定稱帝於平涼魏人追之敗績夏復取長安
  魏將軍尉眷攻上邽夏主退屯平涼奚斤進軍安定與邱堆娥清軍合斤以馬疲糧少深壘自固監軍侍御史安頡同之子曰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每自出挑戰衆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擒也斤猶難之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來攻城頡出應之夏主自出搏戰軍士爭赴之夏主敗走頡追禽之昌至平城魏王以妹妻之賜爵會稽公後昌以謀叛見殺夏平原王定收其餘衆奔還平涼即位改元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禆所禽深恥之乃捨輜重齎三日糧追夏主定於平涼夏軍將遁會魏軍食少無水夏主定乃分兵夾擊之魏軍大潰斤為所禽夏人復取長安
  夏五月秦王乞伏熾磐卒世子暮末立
  六月宋以王𢎞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光祿大夫范㤗説𢎞曰天下事重權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存降挹𢎞納其言遜位不許固請故有是命
  冬十一月乙未朔日食
  己宋元嘉六年巳魏神䴥二年春正月宋以彭城王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江夏王義恭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王𢎞乞解州錄以授義康宋主不許而以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領南徐州晉南渡後僑置徐州於京口宋改曰南徐至隋始省刺史與𢎞共輔朝政𢎞既多疾且欲逺權由是義康専總內外之務以義恭為荊州刺史督八州劉湛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宋主與義恭書曰天下艱難國家事重雖曰守成實亦匪易汝性褊急冝念裁抑司徒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府舍不湏改作訊獄虛懐博盡毋以喜怒加人名器深冝愛惜爵賜尤應量裁聲樂逰嬉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無因得盡人情復何由知衆事也
  三月宋立子劭為太子
  夏四月魏主伐柔然
  魏主將擊柔然羣臣皆不欲行獨崔浩勸之尚書令劉潔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於魏主曰今茲己巳三陰之嵗嵗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於上浩曰陽為徳隂為刑故日食修徳月食修刑比年以來月行掩昴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髙車旄頭之衆也願陛下勿疑淵辯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有何汲汲而欲勞士馬以伐之浩曰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於人事尤非其所知此乃漢世常談施之於今殊不合時冝蠕蠕本國家邊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收其良民令復舊役非無用也淵辯等不能對魏主大悅公卿或尤浩曰南冦伺隙而捨之北伐若後有疆㓂將何以待之浩曰不然南北殊俗水陸異宜以劉裕之雄傑吞併關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萬猶不能守況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彊彼若果來如以駒犢鬬虎狼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絶逺謂國家力不能制夏則散衆放畜秋𦘺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宼抄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走可一舉而擒也暫勞永逸時不可失㓂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將𤨏𤨏前後顧慮不能乗勝深入使不全舉耳 三陰己為干之陰巳為支之陰己巳合為干支皆 陰是為三陰之嵗旄頭昴七星主西方為旄頭先是宋主因魏使還告魏主曰汝趣歸我河南地不然將盡我將士之力魏主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龜鼈小竪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㓂至腹背受攻非良策也吾行決矣遂發平城至栗水胡三省注在漠北近稽落山有竇憲故壘在焉柔然紇升蓋可汗先不設備遂燒廬舍絶跡西走部落四散魏主分軍搜討俘獲甚衆至涿邪山諸將慮有伏兵㓂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不從引兵還魏主得蠕蠕降人言可汗被病以車自載入南山民畜宭聚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若復前行三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紇升蓋可汗憤悒而死子吳提立號勅連可汗
  五月壬辰朔日食
  武都王楊元卒弟難當廢其子保宗而自立
  冬十月魏以崔浩為撫軍大將軍
  魏主加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賞其謀畫之功浩善占天文嘗置銅鋌於酢器中夜有所見即以鋌畫紙作字記之魏主每如浩家問以災異或倉卒不及束𢃄奉進疏食魏主必為之舉筯或立嘗而還嘗謂浩曰卿才智淵博著忠三世故朕引以自近卿宜盡忠規諫勿有所隱朕雖或時忿恚不從卿言然終久深思卿言也嘗指浩以示髙車渠帥曰此人尫纖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其胷中所懐乃過於兵甲朕之前後有功皆此人所教也乂敕尚書曰軍國大計汝曹所不能決者皆當咨浩然後施行
  十一月己丑朔日食星晝見十二月秦地震
  日食不盡如鉤星晝見至晡河北地闇十二月秦地震野草皆自反
  庚宋元嘉七年午魏神䴥三年春三月宋遣將軍到彥之等伐魏宋主有恢復河南之志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彥之統將軍王仲徳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將軍叚宏將精騎直指虎牢劉徳武將兵繼進長沙王義欣道憐之子監征討諸軍事出鎮彭城為衆軍聲援先遣將軍田奇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髮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必若進兵當權斂戍相避冬寒氷合自更取之
  秋七月魏河南諸軍退屯河北宋到彥之等取河南魏南邉諸將表稱宋將入㓂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以挫其鋒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絶其鄉導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然獨崔浩以為不可浩曰南方卑濕入夏水潦草木蒙密地氣欎蒸易生疾厲不可行師且彼既嚴備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徃擊之此萬全之策也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多獲美女珍寳南邉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諸將復表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公卿皆以為宜如所請仍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又固諫曰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精兵大造舟艦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悉發精鋭以死爭之則我南邉諸將無以禦之欲以郤敵而反速之矣且楚之等皆纎利小材止可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魏主未以為然浩乃復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茲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畫晦宿值鬥牛三也熒惑伏於翼軫主亂及喪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 揚州於辰在丑而是嵗在午丑為金庫午為火旺以火害金故曰害氣庚金午火嵗在庚午以火尅金故曰自刑魏主不能違衆乃詔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封琅邪王屯潁川到彥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所禁反説文曰水下漉為滲日行纔十里七月始至須昌漢縣明省故城在今山東㤗安府東平州乃泝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悉衆北渡彥之留朱修之字恭祖義陽平氏人守滑臺尹沖守虎牢杜驥字度世預之元孫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水經注河水又東北通謂之延津石勒襲劉曜於此以河氷泮為神靈之助因號靈昌泮列守南岸至於潼關於是司兗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徳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墮其計彼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斂戍北歸必併力完聚若河氷既合將復南來豈可不以為憂乎
  九月燕王馮跋卒弟𢎞字文通跋之少弟殺其太子翼而自立魏主如統萬
  夏主遣使求和於宋約合兵滅魏遙分河北自恆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魏主聞之治兵將伐夏羣臣咸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捨之西行前㓂未可必克而義隆乗虛濟河則失山東矣魏主以崔浩言浩曰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以虛聲唱和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臣始謂義隆軍來當屯止河中兩道北上東道出冀西道衝鄴如此則陛下當自討之不得徐行今則不然東西列兵徑二千里一處不過數千形分勢弱此不過欲固河自守無北渡意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後東出湩關席捲而前則威震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魏主從之遂如統萬謀襲平涼既而使將軍古弼魏內入諸姓吐奚氏為古氏弼初賜名筆後改曰弼等將兵趣安定夏主自安定北救平涼與戰夏兵大敗
  西秦自正月不雨至於九月
  冬十月宋鑄四銖錢
  宋時錢制數更是年始鑄四銖文曰四銖重如其文元嘉二十四年復鑄大錢時民多剪鑿古錢取銅盜鑄江夏王義恭建議請以大錢一當兩以防穿鑿宋主從之明年罷之當兩大錢行之經時公私不以為便遂罷孝建元年更鑄四銖文曰孝建形式薄小輪廓不成盜鑄者衆雜以鉛錫吏不能禁物價踴貴民患苦之於是沈慶之建議聽民鑄錢郡縣置署平其凖式去其雜偽萬稅三千嚴檢盜鑄丹陽尹顔竣駁之乃止 沈慶之字𢎞先吳興武康人顔竣字子遜延之之子景和二年即㤗始元年又鑄二銖錢文曰景和形式轉細民問效之而更薄小無輪廓不磨鑢謂之耒子尤輕薄者謂之荇葉聽民私鑄沈慶之復啟聽民私鑄由是錢貨亂敗千錢長不盈三寸謂之鵞眼錢劣於此者謂之綖環錢入手不沈隨手破碎斗米一萬商賈不行已罷二銖惟禁鵞眼綖環餘皆通用禁民鑄㤗始二年乃普斷新錢専用古錢蓋三十七年之間錢幣凡七變雲
  十一月宋遣將軍檀道濟伐魏到彥之棄軍走
  先是宋到彥之保東平魏攻宋金墉虎牢取之至是宋加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衆伐魏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濟河而南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欲引兵還將軍坦䕶之字彥宗畧陽坦道人以書諫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修之修滑臺帥大衆進詣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爭進莫肯輕退況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喪成業豈朝廷委任之意耶彥之不從欲焚舟歩走王仲徳曰洛陽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虜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彊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彥之乃引兵自清河注見前入濟南至厯城漢縣今為山東濟南府治焚舟棄甲歩趨彭城時青兗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皆勸委鎮還都義欣不從魏攻濟南太守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衆大集承之使偃兵開門衆曰賊衆我寡奈何輕之承之曰今懸守孤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強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既而到彥之王仲徳皆下獄免官宋主見坦䕶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髙平太守 蕭承之字嗣伯南蘭陵人齊高帝之父也北高平郡治湖陸注見前宋有南高平僑郡故此雲北
  十二月宋以長沙王義欣為豫州刺史
  壽陽土荒民散盜賊公行義欣隨宜經理境內安業城府完實遂為盛藩芍陂久廢義欣修治隄防引渒水入陂溉田萬餘頃無復災旱渒水即沘水源出霍山縣逕壽州西北流入淮
  辛宋元嘉八年魏神䴥四年燕王馮𢎞大興元未年北涼義和元年 是嵗秦夏皆亡凡四國春正月夏滅秦以秦王暮末歸殺之
  夏主擊秦將姚獻敗之遂遣其叔父韋伐攻南安城中大饑秦出連輔政代北複姓有出連氏輔政其名也等奔夏秦王暮末窮蹙出降夏主竟殺之夷其族西秦自乞伏國仁據苑川至暮末亡凡四主合四十七年
  二月魏克滑臺宋檀道濟引兵還
  先是魏攻宋滑臺檀道濟自清水徃救敗魏師於壽張本漢壽良後漢更名故城在秦安府東平州明初始移置今治屬兗州府道濟復自濟上至厯城二十餘日間道濟與魏師三十餘戰皆㨗叔孫建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穀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専力攻滑臺魏主復使將軍王慧龍太原晉陽人助之遂克滑臺朱修之堅守數月糧盡與士卒熏鼠食之魏執修之嘉其守節以為侍中道濟等食盡自厯城還士有亡走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衆惱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早魏軍見之謂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巳白服乗輿引兵徐出魏人疑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
  魏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
  魏司馬楚之以為諸方已平請大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徵楚之為散騎常侍以慧龍為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修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宋主縱反間於魏曰慧龍自以功高位下欲引宋人入冦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主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不足介意宋主復遣刺客呂元伯刺之元伯詐為降人求屏人語慧龍疑之使探其懷得尺刀元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遂釋之後慧龍卒元伯守其墓終身不去
  夏六月夏主定擊涼吐谷渾襲敗之執定以歸
  先是夏主與魏人戰敗走上邽魏取安定隴西既而魏克平涼復取長安至是夏主畏魏人之偪擁秦民十萬餘口自治城濟河欲擊北涼王䝉遜而奪其地吐谷渾王慕璝遣騎三萬乗其半濟邀擊之執夏主定以歸既而送定於魏魏主殺之赫連夏自勃勃僭號至定亡凡三主合二十六年
  閠月魏遣使如宋求昏
  魏主使周紹聘於宋且求昏宋主依違答之
  宋以劉湛為太子詹事給事中
  荊州刺史江夏王義恭年浸長欲専政事長史劉湛每裁抑之遂有隙帝心重湛使人詰讓義恭且和解之是時王華王曇首皆已卒領軍殷景仁素與湛善白徵湛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共參政事而以張邵代湛後邵坐贓當死將軍謝述上表陳邵先朝舊勲宜䝉優貸帝手詔酧納免邵官削爵土述謂其子綜曰主上矜邵夙誠特加曲宥吾所言謬會故特見酧納耳若此跡宣布則為侵奪主恩不可之大者也使綜對前焚其表謝述字景先景仁之弟
  秋九月魏以崔浩為司徒長孫道生為司空
  道生性清儉一熊皮障泥數十年不易魏主使歌工厯頌羣臣曰智如崔浩㢘若道生
  魏徵世胄遺逸
  詔曰今二㓂摧殄將偃武修文理廢職舉逸民范陽盧元字子真涿人博陵崔綽安平人趙郡李靈字武符平棘人河間邢穎字宗敬鄚人渤海高允字伯恭蓚人廣平㳺雅字伯度任人太原張偉字仲業中都人等皆賢儁之胄冠冕州邦如此比者盡勅州郡以禮發遣遂徵元等數百人差次敘用崔綽以母老固辭元等皆拜中書博士元舅崔浩每與元言輙歎曰對子真使我懐古之情愈深浩欲大整流品明辨族姓元止之曰夫創制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有幾人宜加三思浩不從由是得罪於衆
  冬十月魏使崔浩定律令
  魏主命崔浩更定律令除五嵗四嵗刑増一年刑巫蠱者負羖羊抱犬沉諸淵初令官階九品者得以官爵除刑婦人當刑而孕産後百日乃決闕左懸登聞鼓以達寃人胡三省曰令負寃者得詣闕撾鼔登時上聞也
  壬宋元嘉九年申魏延和元年夏五月宋太保王𢎞卒
  𢎞明敏有思致而輕率褊狹好折辱人雖貴顯不營財利及卒家無餘業宋主特賜錢百萬米千斛
  秋七月宋益州人趙廣作亂
  宋益州刺史劉道濟粹之弟信任長史費謙別駕張熈聚斂興利商賈嗟怨流民許穆之變姓名稱司馬飛龍自雲晉室近親招合蜀人千餘攻殺已興晉縣隋改長江元省故城在潼川府蓬溪縣令逐陰平宋有南陰平北陰平此南陰平也故城在四川綿州徳陽縣太守道濟遣軍斬之先是道濟欲以帛氐奴孫愐曰帛姓也梁顯為督䕶費謙固執不與氐奴等與郷人趙廣搆扇縣人詐言司馬殿下猶在陽泉蜀漢縣隋省故城在徳陽縣山中聚衆向廣漢攻䧟涪城於是涪陵晉郡今四川重慶府涪州是江陽漢縣晉為郡今四川瀘州是遂寧漢縣晉置郡今仍為縣屬潼川府諸郡守皆棄城走廣等進攻成都道濟嬰城自守廣乃詣陽泉寺迎道人枹罕程道養言是飛龍推為蜀王建號大始備置百官以道養弟道助為長沙王廣及梁顯等皆為將軍衆十餘萬四面圍城道濟遣參軍裴方明等出擊先敗還已頻破之明年賊復攻逼成都時道濟已卒方明匿不發䘮以兵擊賊大破之賊退屯廣漢分守郫城荊州刺史臨川王義慶遣已東太守周藉之以兵來救方明與藉之合攻郫克之斬程道助進擊廣漢賊衆奔潰涪蜀皆平
  癸宋元嘉十年延和二年北酉涼王沮渠牧犍永和元年夏四月涼王䝉遜卒子牧犍立
  蒙遜病甚國人以世子菩提㓜弱而其兄牧犍聰頴好學立以為世子䝉遜卒牧犍即位遣使請命於魏魏主遣太常李順拜牧犍為河西王初魏主遣李順至涼涼王䝉遜箕坐隱几無動起之狀順正言大言責之蒙遜乃拜受詔及使還魏主問以涼事順曰䝉遜無禮不敬不復年矣魏主曰易世之後何時當滅順曰䝉遜諸子皆庸才惟牧犍器宇粗立繼䝉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魏主曰朕方有事東方未暇西畧如卿所言不過數年之外不為晚也及是牧犍使至魏主謂順曰卿言䝉遜死牧犍立皆騐朕克涼州亦不逺矣乃進順號安西將軍寵待彌厚
  冬十二月宋謝靈運有罪誅
  靈運好為山澤之逰窮幽極險從者數百人伐木開徑百姓驚擾以為山賊㑹稽太守孟顗字彥重昶之弟表其有異志靈運詣闕自陳宋主以為臨川內史靈運逰放自若為有司所糾遣使收之靈運執使者興兵逃逸作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追討擒之廷尉論正斬刑宋主愛其才降死徙廣州久之或告靈運令人買兵噐結健児欲於三江口在廣州府番禺縣東南欎水為西江泿水為東江湞水為北江西北二江合流而東與東江會謂之三江口篡取之不果詔於廣州棄市靈運恃才放逸自以名輩才能應參時政同時名位素出其下者並見任遇意甚不平又多所陵忽故及於禍
  甲宋元嘉十一年戌魏延和三年春宋梁秦刺史蕭思話南蘭陵人討楊難當破之
  先是宋主聞梁秦刺史甄法䕶中山無極人刑政不治乃自徒中起蕭思話思話先為青州刺史魏克滑臺思話棄城走坐繫尚方徒作今復徵起使代之未至楊難當舉兵襲法䕶法䕶棄城奔洋川即洋水在漢中府西鄉縣東水經注洋水導源巴山東北流逕平陽城為洋川難當遂有漢中之地至是思話至襄陽遣司馬蕭承之為前驅難當焚掠漢中引衆西還留軍分守思話與承之共擊屢破之既而難當遣其子和將兵擊蕭承之為承之所敗承之與和相拒四十餘日短兵接弓矢無所復施氏悉衣犀甲戈矛不能入承之斷矟長數尺大斧椎之一矟輙貫數人氐不能當敗走承之追擊斬獲甚衆遂悉收漢中地置戍葭萌水即白水江在四川保寜府昭化縣西北水經注白水出西傾山東南流出葭萌縣亦謂之葭萌水思話徙鎮南鄭難當奉表謝恩詔赦之甄法䕶坐賜死
  燕王𢎞稱藩於魏
  先是魏主攻燕圍和龍燕尚書郭淵勸燕主送欵獻女於魏乞為附庸燕主曰負釁在前結忿已深降附取死不如守志更圖也已而魏主拔燕旁郡引兵西還至是燕王遣使奉表謝罪於魏以季女充掖庭魏主許之徵其太子王仁入朝燕主使魏使者於什門還平城什門使燕被留事具前什門在燕二十一年不屈節魏主下詔褒稱以比蘓武拜治書御史䇿告宗廟頒示天下
  乙宋元嘉十二年亥魏太延元年春正月己未朔日食
  燕王𢎞稱藩於宋
  初魏主之圍和龍也宿衛之士多在戰陣行宮人少雲中鎮將朱修之本宋將被執事具前謀與南人襲殺魏主因入和龍浮海南歸以告將軍毛修之亦宋將降魏事具前不從乃止既而事泄朱修之逃奔燕由是魏人數伐燕燕主遣修之南歸求救修之汎海還建康拜黃門侍郎及是燕日危蹙燕王不遣太子質魏魏頻伐之遣使至宋奉貢稱藩宋封為燕王江南謂之黃龍國
  涼有神投書於敦煌東門
  有父老投書於敦煌東門求之不獲書曰涼王三十年若七年涼王牧犍以問奉常張慎對曰昔虢之將亡神降於莘願陛下崇徳修政以享三十年之祚若盤於逰畋荒於酒色臣恐七年將有大變牧犍不悅
  夏四月宋以殷景仁為中書令中䕶軍
  宋領軍將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也景仁實引之見上八年湛以景仁位遇素不踰已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又以景仁専管內任謂其間已猜隙漸生時司徒義康専秉朝權湛嘗為其上佐遂委心自結欲因其力以傾景仁至是宋主加景仁中書令中䕶軍湛愈憤怒使義康毀景仁而宋主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歎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稱疾解職不許湛又陰謀遣人殺景仁宋主徵聞之遷䕶軍府於西掖門外使近宮禁故湛謀不行義康僚屬及諸附湛者潛相約勒無敢厯殷氏之門唯後將軍司馬庾炳之逰二人之間皆得其歡心而宻輸忠於朝廷景仁臥家不朝謁宋主常使炳之啣命往來湛不疑也 庾炳之字仲文鄢陵人
  六月宋大水設酒禁
  揚州諸郡大水運徐豫南兗穀賑之揚州西曹主簿沈亮字道明田子之子以為酒糜穀而不能療饑請權禁止從之
  秋七月宋禁擅鑄像造寺者
  丹陽尹蕭摩之南蘭陵人思話再從父上言佛入中國已厯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數材竹銅綵糜損無極請自今欲鑄銅像及造塔寺者皆當列言須報乃得為之詔從之
  丙宋元嘉十三年魏太延二子年 是嵗燕亡凡三國春三月宋殺其司空檀道濟
  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並經百戰諸子又有才氣朝廷畏疑之宋主久疾不愈劉湛説司徒義康以為宮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可復制會宋主疾篤義康請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高世之勲自古所忌今無事相召禍其至矣既至留累月宋主稍間將還未發會宋主疾動義康稱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三月下詔稱道濟因朕寢疾規肆禍心收付廷尉並其子植等十一人誅之又殺其參軍薛彤高進之二人皆道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見收憤怒目光如炬脫幘投地曰乃壞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喜曰道濟死吳子輩不足復憚
  夏魏伐燕燕王𢎞奔高麗即高句麗
  魏伐燕娥清古弼攻白狼城白狼漢縣以白狼山名故城在今熱河八溝境克之先是燕太常楊㟭勸燕王速遣太子質魏燕主不從宻遣尚書楊伊請迎於高麗及是高麗遣將以數萬衆至和龍燕王焚宮室帥龍城見戶東徙古弼部將高茍子帥騎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主得逃去魏主聞之怒檻車徴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為門卒高麗處燕主於北豐高麗地名居二年燕主復遣使求迎於宋高麗人殺之北燕自馮跋篡立及亡凡二主合二十八年
  秋七月魏伐楊難當於上邽降之
  先是赫連定西遷難當遂據上邽自稱大秦王改元建義立王后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猶貢奉宋魏不絶至是魏伐之先遣使齎詔諭㫖難當懼遂奉詔降
  冬宋鑄渾儀
  初高祖克長安得古銅渾儀儀狀雖舉不綴七曜是嵗詔太史令錢樂之更鑄渾儀徑六尺八分以水轉之昏明中星與天相應
  丁宋元嘉十四年丑魏太延三年夏五月魏詔吏民告守令罪
  魏主以民官多貪詔吏民得舉告守令不如法者於是姦猾専求宰牧之失廹脅在位橫於閭里而長吏咸降心待之貪縱如故
  西域朝貢於魏
  先是西域龜茲疏勒烏孫皆漢時舊國注俱見前悅般在烏孫西北去代一萬九百三十里其先本北匈奴部落為竇憲所破北單于西走康居其不能去者居龜茲之北為悅般□渇槃陀在蔥嶺東其國有高山夏多積雪鄯善焉耆車師注亦俱見前粟特一名溫那沙在蔥嶺之西康居西北占奄蔡國也去代一萬六千里九國入貢於魏魏主以西域去中國絶逺報使徃來徒為勞費終無所益欲不遣使有司固請乃遣行人王恩生等二十輩使西域皆為蠕蠕所執恩生見勅逹可汗持魏節不屈魏主切責勅連勅連乃遣恩生等還竟不能逹西域至是魏主復遣侍郎董琬等招撫九國琬等至烏孫其王甚喜曰破落那即漢大宛國去代萬四千四百五十里者舌在破落那西北故康居國也去代一萬五千四百五十里二國皆欲稱臣奉貢但無路自致耳今使君宜過撫之乃遣導譯送琬等旁國聞之爭遣使者隨琬等入貢凡十六國自是每嵗朝貢不絶
  涼遣子入侍於魏遣使如宋
  魏主遣李順徵涼世子封壇入侍涼王牧犍奉詔亦遣使詣建康獻雜書並求書數十種宋主皆與之李順自河西還魏主問之曰卿往年言取涼州之䇿朕以東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龍已平吾欲西征可乎順對曰臣疇昔所言以今觀之私謂不謬然國家戎車屢動士馬疲勞西征之議請俟他年魏主乃止
  戊宋元嘉十五年寅魏太延四年春二月宋以吐谷渾慕利延為隴西王
  冬十一月丁卯朔日食
  宋立四學以雷次宗字仲倫豫章南昌人為給事中不受
  豫章雷次宗好學隠居廬山在江西九江府徳化縣按南康府星子縣界山周二百五十里朱子以為即禹貢之敷淺原也嘗徵為散騎侍郎不就是嵗以處士徵至建康為開館於鷄籠山今曰鷄鳴山在江寧府上元縣西北使聚徒教授宋主雅好藝文使丹陽尹何尚之字彥徳廬江灊人立元學太子率更令東宮官主宮殿門戶職如衛尉何承天立史學司徒參軍謝元靈運從祖弟立文學並次宗儒學為四學宋主數幸次宗學館令次宗以巾褠巾首服也褠單衣也江南人士交際以為公服侍講資給甚厚又除給事中不就久之還廬山宋主性仁厚恭儉勤於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於其職守宰以六朞為斷吏不茍免民有所繫三十年間四境之內晏安無事戶口蕃息出租供徭止於嵗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閭閻之內講誦相聞士敦操尚鄉恥輕薄江左風俗於斯為美後之言政治者皆稱元嘉焉
  己宋元嘉十六年魏太延五夘年 是嵗涼亡凡二國春二月宋以衡陽王義季武帝少子都督荊湘諸州軍事
  初高祖遺詔令諸子次第居荊州臨川王義慶在荊州八年欲為之選代故以義季為荊州刺史義季嘗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盤於逰畋古人所戒今陽和布氣一日不耕民失其時奈何以從禽之樂而驅斥老農也義季止馬曰賢者也命賜之食辭曰大王不奪農時則境內之民皆飽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獨受大王之賜乎義季問其名不告而退
  夏六月魏主伐涼秋九月涼王牧犍降
  北涼王牧犍通於其嫂李氏李氏毒魏公主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牧犍魏主遣醫救之得愈魏主徵李氏牧犍不遣使居酒泉魏主欲討之以問崔浩浩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誅魏主乃大集公卿議於西堂𢎞農王奚斤等皆以為牧犍罪惡未彰宜加恕宥且聞其土地鹵瘠難得水草若攻之不㧞野無所掠此危道也初崔浩惡李順順使涼州凡十二返涼武宣王䝉遜數與順逰宴時為驕慢之語恐順泄之隨以金帛納順懐順亦為之隠浩知之宻以白魏主魏主尚未之信及是順與古弼皆曰姑臧地皆枯石絶無水草城南天梯山上積雪丈餘春夏消釋下流成川居民仰之灌溉彼聞軍至決此渠口水必乏絶人馬饑渴難以久留斤等議是浩曰史稱涼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畜何以蕃又漢人終不於無水草之地築城郭達郡縣也且雪之消釋何得通渠溉灌此言大為欺誣矣李順曰耳聞不如目見浩曰汝受人金錢欲為之逰説謂我日不見便可欺耶魏主𨼆聽聞之乃出見斤等辭色嚴厲羣臣不敢復言唯唯而已將軍伊馛代人言曰涼州若果無水草彼何以為國宜從浩言衆議皆不可用魏主從之六月發平城使穆夀代人崇之孫輔太子晃監國又使大將軍嵇敬魏北方諸姓有紇奚氏後改嵇氏將二萬人屯漠南以備蠕蠕命公卿為書讓牧犍七月至上郡屬國城漢上郡屬國都尉治龜茲故城在今陜西榆林府榆林縣部分諸軍以源賀禿髮傉檀之子為鄉導八月牧犍求救於蠕蠕魏主使姑臧遣使喻牧犍出降牧犍嬰城固守魏主分兵圍之魏主見姑臧水草豐饒由是恨李順謂崔浩曰卿言騐矣始太子晃亦以西戎為疑至是詔報之曰姑臧東西門外湧泉合於城北其大如河自餘溝渠流入漢中其間乃無燥地特有此敕以釋此疑九月姑臧城潰牧犍帥其文武五千人靣縛請降魏主釋而禮之魏主置酒姑臧謂羣臣曰崔公智畧有餘吾不復以為奇伊馛弓馬之士而所見乃與崔公同此深可奇也馛善射能曵牛卻行走及奔馬而性忠謹故魏主特愛之 北涼自叚業改元沮渠䝉遜篡立至牧犍亡凡三主合四十三年
  冬十二月宋太子劭冠
  劭美鬚眉好讀書便弓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宋主必從之東宮置兵與羽林等
  魏主還平城
  魏主猶以妹婿待沮渠牧犍拜征西大將軍河西王如故後有告牧犍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詔賜死涼州自張氏以來號為多士牧犍尤喜文學其臣闞駰闞氏齊闞止之後以名為字駰字元陰敦煌人張湛字子然敦煌淵泉人劉昞字延明索敞字巨振陰興字世隆俱敦煌人宗欽字景若趙柔字元明俱金城人程駿字驎駒廣平曲安人居涼州程𢎞駿從弟魏主皆禮而用之初安定胡叟字倫許臨涇人往從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謂程𢎞曰貴主居僻陋之國而滛名僭禮以小事大而心不純一外慕仁義而實無道徳其亡可翹足而待也遂適魏至是魏主以為先識拜虎威將軍河內常爽字仕明溫人世寓涼州不受禮命魏主以為宣威將軍以索敞為中書博士時魏方尚武功貴逰子弟不以講學為意敞為博士十餘年勤於誘導肅而有禮多所成就常爽亦置館於溫水之右教授七百餘人立賞罰之科弟子事之如嚴君由是魏之儒風始振 溫水亦曰溫湯在大同府大同縣西南水經注桑乾城西有溫湯即此
  魏命崔浩高允修國史
  魏主命崔浩監秘書事綜理史職以侍郎高允張偉參典著作浩集諸厯家考校漢元以來日月薄蝕五星行度並譏前史之失別為魏厯以示高允允曰漢元年十月五星聚東井案星傳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沒於申南而東井方出於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此乃歴術之淺事而史官欲神其事不復推之於理今議漢史而不覺此謬恐後人之譏今猶今之譏古也浩曰天文欲為變者何所不可耶允曰此不可以口舌爭宜更審之後嵗餘浩謂允曰先所論者果如君言吾言乃以前三月聚東井非十月也衆乃歎服 考秦以十月為正漢初因之天文志所云十月五星聚東井乃今之七月也宋劉邠之論甚詳已具前五星聚條下允雖明厯初不推歩論説惟東宮少傅㳺雅知之數以災異問允允曰陰陽災異知之甚難既知之矣復懼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問此
  魏除田禁
  魏主問髙允何政為先允曰臣少賤唯知農事若國家廣田積穀公私有備則饑饉不足憂也時魏多禁封良田故允及之魏主乃命悉除其禁以賦百姓
  庚宋元嘉十七年魏辰太平真君元年夏四月戊午朔日食
  六月魏大赦改元
  魏主改元太平真君取㓂謙之神書雲輔佐北方太平真君故也
  冬十月宋領軍劉湛有罪誅以彭城王義康為江州刺史江夏王義恭為司徒録尚書事始興王濬字休明文帝第二子為揚州刺史
  宋司徒義康專總朝權宋主羸疾積年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石非親嘗不進或連夕不寐性好吏職糾剔精盡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並令選用生殺大事或以録命斷之勢傾逺近朝野輻輳義康傾身引接未嘗稍懈士之幹練者多被恩遇然素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㫖者乃斥為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跡置私僮六千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御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欲倚義康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宋主浸不能平殷景仁宻言於宋主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裁抑宋主然之義康長史劉斌湛之宗王履謐之孫劉敬文沛郡人孔𦙍秀魯郡人皆以傾䧟有寵於義康宋主嘗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㓜主所御義康景仁皆不答而𦙍秀等輙就尚書議曺索晉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也及宋主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宻謀欲使大業終歸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搆䧟之自是主相之勢分矣既而湛遭母憂去職自知罪釁已彰無復全地謂所親曰常日正賴口舌爭之故得推遷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至是宋主收湛下詔誅之及斌等八人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為江州刺史出鎮豫章初殷景仁臥疾五年雖不見上而宻函去來日以十數影跡周宻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曰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莫曉其意至夜聞召猶稱腳疾以小牀輿就坐誅討處分一以委之初檀道濟薦沈慶之忠謹曉兵宋主使領隊劉湛謂曰卿在省嵗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宋主召之慶之戎服縛袴而入宋主曰卿何意乃爾急裝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乃遣收劉斌殺之將軍徐湛之與義康尤親厚被收當死其母會稽公主於兄弟為嫡長髙祖微時自以新洲伐荻有衲布衫襖臧皇后所作也既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見號哭以錦囊盛衲布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皃耶宋主乃赦之王履叔父球為吏部尚書簡淡有美名以履性近利屢戒之至是履徒跣告球球曰常日語汝云何履不能對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宋主以球故免履死廢於家初吳興太守謝述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至是義康歎曰昔謝述惟勸吾退劉班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宋主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久之宋主就會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悲不自勝曰車子嵗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令特請其命因慟哭宋主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所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寧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 徐湛之字孝源東海郯人王珠字舊玉謐之子劉班劉湛小字班虎故稱為班車子義康小字蔣山即鍾山在上元縣東北初寧陵在其南義恭懲彭城之敗雖為總錄奉行文書而已宋主乃安之景仁為揚州刺史尋卒以王球為僕射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范曄字蔚宗順陽人㤗之子沈演之字臺真武康人為左右衛將軍對掌禁旅庾炳之為吏部郎俱參機宻蔚宗有雋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教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宋主曰蔚宗志趣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內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也宋主曰始誅劉湛復遷蔚宗人將渭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辛宋元嘉十八年魏巳太平真君二年春正月宋以彭城王義康都督江交廣州軍事
  義康至豫章辭刺史以為都督三州軍事前龍驤參軍扶令育上表曰彭城王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導以義方奈何一旦黜削逺送南陲萬一義康年命窮盡奄忽於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乎願亟召還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扶姓令育巴東人
  壬宋元嘉十九年魏午太平真君三年春正月魏主詣道壇受符籙魏㓂謙之言於魏主曰陛下以真君馭世建靜輪天宮之法開古以來未之有也應登受符書以彰聖徳魏主從之自是每世即位皆受符籙謙之又奏作靜輪宮必令其高不聞鷄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亦勸為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諌曰天人道殊髙卑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耗府庫疲百姓為無益之事將安用之不聽
  夏五月宋討楊難當平之
  先是楊難當㓂宋漢川宋遣龍驤將軍裴方明等討之至是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真道武帝從母弟懷敬之子分兵攻取旁邑難當遣兵拒戰方明等大破之難當奔上邽獲其兄子保熾又獲其子虎方明以虎送建康斬之仇池平以胡崇之為北秦州刺史鎮其地立保熾為楊元後守仇池魏人迎難當詣平城真道方明坐匿金寶善馬下獄死既而魏擊宋仇池取之胡崇之被擒楊保熾走
  秋七月甲戍晦日食
  九月宋以沮渠無諱為河西王
  涼之亡也牧犍之弟無諱出奔敦煌㓂魏酒泉拔之已而魏克酒泉無諱遂棄敦煌西據鄯善今甘肅西安府之西有地名噶斯即古鄯善國時州人闞爽涼故太守據髙昌今土魯番地漢為車師前部髙昌壁涼張駿於此置髙昌郡為唐契亦涼故將所攻爽遣使詐降於無諱欲與之共攻契比無諱至髙昌契已死爽閉門拒之無諱因襲據髙昌遣使奉表於宋宋以無諱為河西王爽奔蠕蠕無諱尋亦卒
  冬十二月宋修孔子廟
  詔魯郡修孔子廟及學舍蠲墓側五戶課役以供灑掃
  魏以李寳字懷素西涼武昭王暠之孫為敦煌公
  寳自其伯父歆為沮渠䝉遜所滅北奔伊吾遺民歸附者稍至二千餘衆及沮渠無諱棄敦煌而西寳帥衆自伊吾入據之繕修城府規復先業遣使奉表於魏魏以為鎮西大將軍敦煌公已而寳朝於魏魏遂留之
  魏尚書李順有罪誅
  魏主使李順差次羣臣賜以爵位順受賄品第不平魏主怒且以順保庇沮渠氏面欺誤國賜死
  癸宋元嘉二十年魏未太平真君四年夏五月魏殺其武都王楊保宗秋七月宋立楊文徳為武都王
  魏河間公齊烈帝之元孫與武都王楊保宗對鎮雒谷即駱谷注見前保宗弟文徳説保宗閉險自固以叛魏或以告齊齊誘執保宗送平城殺之其屬符達等遂舉兵立文徳為王據白崖山名在漢中府洋縣北分兵取諸戍進圍仇池自號仇池公魏將軍古弼擊之文徳退走皮豹子漁陽人督闗中軍至下辯魏以豹子為仇池鎮將文徳遣使求援於宋宋立文徳為征西大將軍武都王
  九月魏主襲柔然走之
  魏主如漠南以輕騎襲柔然遇敕連可汗太子晃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宜掩其不備速進擊之尚書劉潔曰賊營塵盛其衆必多不如須諸軍大集擊之晃曰塵盛者軍士驚擾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乎魏主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追之不及獲其後騎曰柔然不覺魏軍至惶駭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魏主深悔之自是軍國大事皆與晃謀之司馬楚之別將督軍糧柔然欲擊之俄而軍中有告失驢耳者楚之曰此必賊遣姦人入營覘伺割以為信耳賊至不乆宜急為備乃伐栁為城以水灌之俄而賊至氷堅滑不可攻乃散走
  甲宋元嘉二十五年申魏太平真君五年春正月宋主耕耤田大赦
  魏太子晃摠百揆
  魏以太子晃總百揆以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侍中張黎鴈門平原人古弼輔之弼忠謹質直嘗以上谷苑囿太廣乞減大半以賜貧民魏主方與給事中劉樹圍棋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乆不獲陳聞怱起捽樹頭毆之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魏主失容曰不聽奏事朕之過也樹何罪置之弼乃具狀以聞魏主可之弼曰為臣無禮至此其罪大矣出詣公車免冠徒跣請罪魏主詔令冠履就職且諭之曰茍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為之勿顧慮也
  魏禁私養沙門巫覡
  魏主詔王公以下至庶人有私養沙門巫覡者皆遣詣官過二月十五日不出者沙門巫覡死主人門誅
  魏令公卿子弟皆入太學
  魏詔王公卿大夫之子皆詣太學其百工商賈之子各習父兄之業母得私立學校違者師死主人門誅
  二月魏尚書令劉潔有罪誅樂平王丕明元帝之子以憂卒初魏尚書令劉潔久典機要恃寵自専魏主心惡之及將擊柔然潔諌止之崔浩固勸魏主行魏主從之潔恥其言不用欲敗魏師魏主與諸將期㑹鹿渾谷胡三省註即鹿渾海之谷也地直平城西北潔矯詔易其期至鹿渾谷欲擊柔然潔又止之使待諸將留六日而諸將不至柔然遂逺遁軍還糧盡士卒多死潔隂使人驚魏軍勸魏主委軍輕還不從又以軍出無功請治崔浩之罪魏主曰諸將失期遇賊不撃浩何罪也浩以潔矯詔事白魏主收潔囚之魏主之北行也潔私謂所親曰若車駕不返吾當立樂平王又聞尚書張嵩家有圖䜟問曰劉氏應王吾有姓名否魏主聞之命有司窮治潔嵩皆夷三族樂平王丕以憂卒
  秋八月魏主畋於河西
  魏主詔以肥馬給獵騎尚書令古弼留守悉以弱馬給之魏主大怒曰筆頭奴敢裁量朕弼頭鋭故魏主常以筆目之朕還臺先斬此奴弼官屬惶怖並恐坐誅弼曰吾為人臣不使人主盤於㳺田其罪小不備不虞乏軍國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彊南㓂未滅吾為國逺慮雖死何傷且吾自為之非諸君之憂也魏主聞之歎曰有臣如此國之寳也賜衣一襲他日復畋於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牛車五百乗運之既而謂左右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軰不如自以馬運之尋果得弼表曰今秋榖懸黃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鴈侵費風雨所耗朝夕三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魏主曰果如吾言筆公可謂社稷之臣矣
  宋以衡陽王義季為兗州刺史南譙晉僑郡梁廢故城在今江南滁州全椒縣王義宣武帝子為荊州刺史
  初宋主以義宣不才故不用㑹稽公主屢以為言宋主不得已用之先賜詔曰師䕶在西雖無殊績潔已節用通懐期物不恣羣下聲著西土士庶所安論者未議遷之今之曰換更為汝與師䕶年時一輩欲各試其能汝往脫有一事減之者遷代之譏必歸於吾矣師䕶義季小字義宣至鎮勤自課厲事亦修理宋主餞義季於武帳岡在上元縣故臺城內將行敕諸子且勿食至㑹所設饌日旰不至皆有饑色乃謂曰汝曹少長豐佚不見百姓艱難今使汝曹識有饑苦知以節儉御物耳
  乙宋元嘉二十二年酉魏太平真君六年春正月朔宋行元嘉厯
  初宋太子率更令何天承撰元嘉新厯表上雲以月食之衝知日所在日與月對衝光相掩而知之又以中星驗之知堯時冬至日在須女十度此以堯典日短星昴推之今在斗十七度又測景較二至差三日有餘用周禮測日至之景之法知今之南至日應在斗十三四度於是更立新法冬至徙上三日五時日之所在移舊四度又月有遲疾前厯合朔月食不在朔望今皆以盈縮定其小餘厯法有大餘小餘史記厯書曰大餘者日也小餘者月也竒日為大餘竒分為小餘積而成閠以正朔望詔付外詳之太史令錢樂之等奏皆如承天所上惟月有頻三大頻二小承天法每月晦望及弦皆定大小餘或連三月皆大或連二月皆小也比舊為異謂宜仍舊詔可至是始行之初漢京房以十二率仲呂上生黃鐘不滿九寸更演為六十率樂之復演為三百六十率日當一管承天以為上下相生三分損益其一蓋古人簡易之法猶古厯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房不悟謬為六十度更設新率林鍾長六寸一釐則從仲呂還得黃鐘十二旋宮聲韻無失 率與律通
  宋以武陵王駿文帝第三子即孝武帝為雍州刺史
  宋主欲經略闗河故以駿鎮襄陽
  三月魏詔中書以經義決疑獄
  冬十一月魏人侵宋
  魏選六州驍騎二萬分為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十二月宋太子詹事范曄謀反伏誅
  初魯國孔熈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為員外散騎侍郎憤憤不得志父黙之為廣州刺史以贜獲罪彭城王義康救解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熙先宻懐報效且以為天文圖䜟宋主必以非道晏駕禍由骨肉而江州應出天子以范蔚宗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乃厚結蔚宗甥太子中書舎人謝綜述之子綜引熙先見蔚宗熈先家故饒於財數與蔚宗博故為拙行以物輸之由是情好欵洽熈先從容説蔚宗弒宋主立義康蔚宗愕然熈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曽不之恥欲為之死不亦惑乎蔚宗門無內行故熈先以此□之蔚宗黙然不應反意乃決綜素為義康所厚弟約又娶其女丹陽尹徐湛之及尼法靜皆義康黨並與熈先徃來法靜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為內應熈以徃牋書與義康陳説圖䜟於是宻相署置又詐作義康與湛之書令除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宋主之燕武帳岡也蔚宗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扣刀目蔚宗蔚宗不敢發湛之恐事不濟宻白其謀宋主乃命有司收付廷尉蔚宗綜熈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熈先被收望風吐欵詞氣不撓宋主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熈先於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圖䜟深戒宋主以骨肉之禍蔚宗在獄為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比誅其母在市涕泣責之蔚宗色不怍妹及妓妾來別蔚宗悲涕流連綜曰舅殊不及夏侯色乃收淚而止謝約不預逆謀見綜與熈先逰常諫止之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子自蹈逆亂獨不出視蔚宗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矣
  宋廢其彭城王義康為庶人徙安成郡注見前
  有司奏削義康收付廷尉治罪詔免為庻人絶屬籍徙安成郡以沈邵字道輝林子之子為安成相領兵防守義康在安成讀書見淮南王事廢書歎曰自古有此吾乃不知得罪宜矣
  宋始備郊廟之樂
  初江左二郊無樂宗廟有歌無舞是嵗南郊始設登歌
  丙宋元嘉二十三年戌魏太平真君七年春正月魏主討盧水胡蓋吳宋發兵援之
  先是魏民間訛言滅魏者吳盧水胡蓋吳聚衆反於杏城有衆十餘萬表降於宋魏將拓䟦紇討之敗死河東蜀蜀人遷居河東者謂之河東蜀薛永宗復聚衆以應吳至是魏主發兵討之軍至東雍州臨薛永宗壘永宗出戰大敗赴水死諸軍大破吳於杏城吳復遣使求援於宋宋以吳為北地公發雍梁兵屯境上為吳聲援
  三月魏誅沙門毀佛書佛像
  魏主與崔浩皆信重㓂謙之奉其道浩素不信佛法每言於魏主以為佛法妄誕宜悉除之及魏主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噐出以白魏主魏主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蓋吳通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按誅闔寺沙門閲其財産得釀具及⿱室婦女浩因説魏主悉誅境內沙門焚毀經像魏主從之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偽以亂天常使政教不行禮義漸壊九服之內鞠為邱墟朕欲除偽定真滅其蹤跡有司其宣告諸鎮諸有佛像胡書皆擊破焚燒沙門無長少悉阬之自今以後有事胡神及造泥人銅人者門誅太子晃素好佛法屢諫魏主魏主不聴乃緩宣詔書使逺近聞之得以各自為計由是沙門多亡匿獲免或收藏書像惟塔廟無復孑遺焉
  魏人侵宋
  初魏移書於宋以南國僑立諸州多濫北地名號又欲逰獵具區宋人答曰必若因土立州則彼立徐揚豈有其地如欲觀化南國則呼韓入漢厥儀未泯館邸饋餼每存豐厚至是魏人侵宋北邊騷動宋主以為憂諮謀羣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為凡備匃奴之䇿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今若追蹤衛霍自非大田淮泗內實青徐使民有盈儲野有積穀然後發卒十萬一舉蕩夷賊不足為也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輕騎奔走不肯會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遂將無己斯䇿之最末者也惟安邊固守於計為長耳夫曹孫之覇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過各數百里何者斥侯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候其來整甲繕兵以乗其𡚁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其䇿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今青兗舊民及冀州新附在首界者三萬餘衆可悉徙之大峴之南以實內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㓂至之時一城千家戰士不下二千其餘殘弱猶能登陴鼓譟足抗羣虜三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載糧械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參合鈞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不能幹有急徵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內軍用粗備矣近郡之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怨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導而師之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廩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宋伐林邑克之
  初林邑王范陽邁雖奉貢於宋而㓂盜不絶宋主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討之南陽宗慤字元幹家世儒素慤叔父少文髙尚不仕諸子羣從皆愛好墳典慤獨好武事常言願乗長風破萬里浪至是自請從軍和之進圍區粟城在日南水經註盧容水出日南盧容縣區粟城南遣慤為前鋒擊林邑別將破之和之等乗勝入象浦在盧容縣縣本象林地故亦謂之象浦陽邁傾國來戰以具裝馬甲謂之具裝被象前後無際宗慤曰吾聞外國有獅子威服百獸乃製其形與象相拒象果遁走遂克林邑獲寳不可勝計慤一無所取還家之日衣櫛蕭然
  夏六月癸未朔日食
  秋七月宋以柦坦驥之弟為青州刺史
  初社預之子耽避晉亂居河西仕張氏秦克涼州子孫始還闗中宋髙祖滅後秦坦兄弟從過江時江東王謝諸族方盛北人晚渡者朝廷悉以傖荒謂其自荒外來也遇之雖有才可施皆不得踐清塗故宋主嘗與坦論金日磾曰恨今無有此輩人坦曰日磾假生今世養馬不暇豈辦見知宋主變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請以臣言之臣本中華髙族世業相承直以南渡不早便以傖荒賜隔況日磾胡人身為牧圉乎宋主黙然
  八月魏將陸俟魏內人諸姓歩六孤氏後改陸氏俟代人討蓋吳斬之安定胡劉超反俟又斬之
  蓋吳屯杏城魏遣髙涼王那平文帝之後等討破之獲其二叔諸將欲送詣平城長安鎮將陸俟以為不討蓋吳其變未巳莫若私許吳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吳吳必就禽諸將咸曰脫吳叔不返誰任其罪俟曰此罪我為諸君任之遂與刻期而遣之及期不至諸將皆咎俟俟曰彼未得其便爾必不負也後數日果以吳首來傳詣平城討其餘黨悉平之以俟為內都大官㑹安定盧水胡劉超復反魏主遣俟鎮長安俟單車至鎮超喜以俟為無能也俟既至喻以成敗誘納其女與為姻戚以招之超竟無降意俟乃帥帳下往見之超設備甚嚴俟縱酒盡醉而還頃之復選敢死士五百人出獵因詣超營約曰發機當以醉為限既飲俟陽醉上馬大呼手斬超首士卒應聲縱擊殺傷千數遂平之魏主復徴俟為外都大官
  丁宋元嘉二十四年亥魏太平真君八年秋八月宋衡陽王義季卒
  義季自義康之貶遂縱酒不事事以至成疾而終
  戊宋元嘉二十五年子魏太平真君九年夏四月宋以武陵王駿為徐州刺史
  彭城太守王元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請以皇子撫臨州事故有是命
  已宋元嘉二十六年丑魏太平真君十年秋七月宋以隨王誕字休文文帝第六子後改封竟陵王為雍州刺史
  宋主欲經略中原羣臣爭獻䇿以迎合取寵王元謨尤好進言宋主謂侍臣曰觀元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漢霍去病封狼居胥事見前御史中丞袁淑字陽源陳郡陽夏人曰陛下今當席捲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秋之會願上封禪書宋主悅以襄陽外接闗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稅悉給襄陽
  九月魏主伐柔然大獲
  柔然處羅可汗敕連可汗死處羅可汗立為魏髙涼王那所敗遁走那追之九日夜悉收其輜重而還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
  庚宋元嘉二十七年魏寅太平真君十一年夏二月魏主侵宋圍懸瓠城名今河南汝寧府治是水經注汝水東過懸瓠城北城形若垂瓠然夏四月魏師還
  魏主將伐宋宋主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宼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㧞民歸夀陽邊戍偵候不明魏主自將歩騎十萬奄至南頓潁川太守皆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字休元文帝第四子鎮夀陽遣參軍陳憲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魏人日夜來攻城作髙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戶以汲施大鈎於衝車之端以前牽堞壊其南城陳憲內設女墻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屍與城等魏人乗之上城短兵相接憲鋭氣益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遣永昌王仁以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宋主遣間使命武陵王發兵襲之駿發百里內馬得千五百匹共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等將之直扺汝陽魏人惟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㤗之潛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奔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㤗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士卒驚亂走死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宋主遣南平內史臧質字含文熹之子司馬劉康祖彭城呂人共救懸瓠魏遣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質等斬乞地真四月魏主燒攻具引兵還宋以陳憲為龍驤將軍
  宋以江湛字微淵濟陽考城人為吏部尚書
  湛性公㢘與僕射徐湛之並為上所𠖥信時稱江徐
  六月魏殺其司徒崔浩夷其族
  浩自恃才略及為魏主所寵任専制朝權嘗薦士數十人皆起家為郡守太子晃曰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在位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郡縣以新徵者代為郎吏浩固爭而遣之中書侍郎髙允聞之曰崔公其不免乎茍遂其非而校勝於上將何以堪之魏主使浩允等共撰國記曰務從實録著作令史閔湛郗標性巧佞浩嘗注易及論語詩書湛標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乞班浩所注令天下習業浩亦薦湛標有著述才湛標又勸浩刋所撰國史於石以彰直筆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浩競刋石立於郊壇東方百歩所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列於衢路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譛浩以為暴揚國惡魏主大怒使有司按浩及秘書郎吏等罪狀初魏主使髙允授太子經及浩被收太子召允謂曰吾自導卿至尊有問但依吾語太子入言允小心慎宻且制由崔浩請赦其死魏主問曰國史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於著述臣多於浩魏主怒曰允罪甚於浩何以得生太子懼曰天威嚴重𠃔小臣迷亂失次耳臣向問皆云浩所為魏主問信如東宮言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虛妄殿下哀臣欲匄其生耳魏主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遂赦之召浩臨詰浩惶惑不能對允事事申明皆有條理魏主命允為詔誅浩及僚屬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為帝頻使催切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魏主怒命武士執允太子為之拜請魏主意解乃曰無斯人當更有數千口死矣六月詔誅浩夷其族餘皆誅其身他日太子讓允曰吾欲為卿脫死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令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崔浩孤負聖恩不為無罪至於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臣與浩實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茍免非臣所願也太子動容稱歎魏主既誅浩而悔之會比部尚書宣城公李孝伯病篤或傳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自浩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春亞於浩 李孝伯平棘人順從父弟
  秋宋人大舉侵魏取碻磝注見前圍滑臺冬十月魏主自將救之宋將軍王元謨退走
  宋主欲伐魏丹陽尹徐湛之尚書江湛寧朔將軍王元謨等並勸之校尉沈慶之諌曰我歩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彥之失利而返今料王元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往時恐重辱王師宋主曰道濟養㓂自資彥之中途疾動虜所恃惟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易拔克此二城館穀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禽也慶之又固陳不可宋主使湛之等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宋主大笑太子劭及將軍蕭思話亦諌皆不聽七月宋主遣王元謨帥沈慶之申坦魏郡魏人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刺史蕭斌摹之之子臧質王方回徑造許洛駿武陵王南平王東西齊舉劉秀之字道寳東莞莒人震盪汧隴義恭出次彭城為衆軍節度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六州三五民丁倩使蹔行募中外有馬歩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奏軍用不充富民家資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魏羣臣初聞有宋師言於魏主請兵救縁河穀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着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九月魏主引兵救滑臺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備柔然王元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元謨貪愎好殺初圍滑臺城多茅屋衆以火箭燒之元謨曰彼吾財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時河洛之民競出租穀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元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為營元謨不從十月魏主夜渡河衆號百萬鞞鼔之聲震動天地元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先是元謨遣坦䕶之以百舸為前鋒據石濟䕶之聞魏兵將至馳書勸元謨急攻元謨不從魏人以所得戰艦連以鐵鎻三重斷河以絶䕶之還路河水迅急䕶之中流而下每至鐡鎻以長柯斧斷之魏不能禁惟失一舸餘皆宄備而返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元謨會元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諌曰佛貍威震天下豈元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斌乃止斌將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衆東過清東非國家有也碻磝孤絶復作朱修之滑臺耳會詔使至不聽退師斌復召諸將議之慶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専之詔從逺來不知事勢節下有一范增而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斌乃使王元謨戍碻磝申坦垣䕶之據清口自將諸軍還厯城 石濟水經河水逕東燕縣故城東濟水北來注之注垣䕶之守石濟即此東燕故城在衛輝府延津縣佛貍魏主小字清口清水入河之口
  十一月魏主進至魯郡以太牢祠孔子
  魏主自東平趨鄒山即嶧山注見前禽魯郡太守崔邪利見秦始皇石刻即嶧山碑李斯所篆使人排而仆之以守牢祠孔子
  宋雍州參軍栁元景字仁孝河東解人大破魏師於陜斬其將張是連提進據潼關而還
  宋畧陽太守龎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漢縣今屬河南陜州斬縣令以趙難為令使為鄉導栁元景等進攻𢎞農拔之進向潼關詔以元景為𢎞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河東汾陰人尹顯祖先引兵就法起等於陜元景於後督租陜城險固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三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兜鍪解鎧惟著絳衲兩當前當心後當背謂之兩當馬亦去具裝瞋目橫茅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日暮別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魯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我當斬卿我若不進卿斬我也安都曰善遂合戰軍副栁元佑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降者二千餘人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虜驅民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歩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緒將欲盡殺之元景曰王旗北指當使仁聲先路盡釋而遣之皆稱萬嵗而去遂克陜城進攻潼關據之關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羗胡皆來送欵宋以王元謨敗退魏兵深入栁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引兵歸襄陽詔以元景為襄陽太守
  魏永昌王仁明元帝之孫克懸瓠遂敗宋師於尉武戍名在夀州北殺其將劉康祖進逼壽陽
  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宋主恐魏兵至夀陽召劉康祖使還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之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歩者斬足魏人四靣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沒踝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魏分其衆為三且休且戰魏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隨補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遂潰南平王鑠使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禽之鎻其頸使三郎將掌之羅漢夜斷三郎將首抱鎻亡奔盱眙仁進逼夀陽南平王鑠嬰城固守
  魏主攻彭城不克
  魏軍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長史張暢字少微吳人曰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得違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汚公馬蹄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幹道民駿小字忝為城主必與此城共其存歿張長史言不可異也義恭乃止魏主至彭城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槖駝及騾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見我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孝伯曰魏主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𤓰歩山名在江寧府六合縣東南臨大江飲江湖以療渇爾暢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懷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為無復天道先是童謡雲虜馬飲江水佛貍死卯年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亦辨贍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歩武恨不執手暢曰君善自愛冀盪定有期君還宋朝今為相識之始
  十二月魏主引兵南下攻盱眙不克進次𤓰歩宋人戒嚴守江
  魏引兵南下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奔潰建康戒嚴魏兵至淮上宋主使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質使臧澄之燾之孫毛熈祚修之之兄子等軍於東山前浦俱在盱眙縣東南而自營於城南魏燕王譚太武帝子後改封臨淮攻之皆敗沒質軍亦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盱眙太守沈璞字道真林子之子開門納質質見城中豐實大喜因與璞共守初璞到官江淮無驚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榖儲石矢為守城之備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嘗見數十萬人聚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騐也衆心稍定及□質向城衆皆勸璞勿受璞歎曰同舟而濟胡越一心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専功而留虜乎因開門納質魏人之南㓂也不齎糧用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饑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攻城不拔即留數千人守盱眙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魏主至𤓰歩壞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內外戒嚴命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陳艦列營周亘江濵自採石戍名注見前至於暨陽晉縣隋省故城在今常州府江陰縣六七百里宋主登石頭城有憂色謂吏部尚書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士民勞怨不得無慙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
  魏及宋平
  魏主以槖駝名馬餉宋主求和請婚宋主亦餉以珍羞異味魏主以其孫示使者曰吾逺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使還宋主召羣臣議之衆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太子劭怒謂湛曰今三王在阨詎宜茍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劭又言於宋主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徐可以謝天下宋主曰北伐自是吾意江徐但不異爾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 三王謂江夏武陵南平三王也魏亦竟不成婚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八
  南北朝
  辛宋元嘉二十八年魏夘太平真君十二年春正月魏師還
  正月朔魏主大㑹羣臣於爪歩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緣江舉火右衛率尹𢎞言於宋主曰魏人如此必走明日果掠居民焚廬舍而去是月王元謨退還厯城魏人復取碻磝
  宋主殺其弟義康
  初胡藩之子誕世反㨿豫章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道過豫章擊斬之江夏王義恭等奏義康數有怨言搖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請徙義康廣州宋主先遣使語之義康曰人生㑹死吾豈愛生必為亂階雖遠何益請死於此恥復屢遷竟未及徃至是魏師在𤓰歩人情惱懼宋王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為亂太子劭及武陵王駿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為之所宋主乃遣中書舍人嚴龍就殺之
  魏主攻盱眙宋將軍臧質拒之魏師退走二月過彭城宋人追之不及
  魏人攻盱眙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於君山在盱眙縣東北亦名軍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書質復之且寫臺格以示魏衆雲斬佛貍首封萬戸侯賜布絹各萬匹魏主大怒作銕牀於其上施銕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以鈎車鈎城樓城內繫以彄絙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既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鈎獲之明日人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頺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墮而復升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屍與城平凡三旬城不拔會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又敇彭城斷其歸路魏主乃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慾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不須實行也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歸功於質宋主聞益嘉之魏師過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或告敵驅南口萬餘去城數十里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不許明日驛使至敇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逺義恭乃遣司馬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
  宋令民遭宼者蠲其稅調
  魏人凡破南兗宋置治廣陵今揚州府是徐兗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壯者即加斬截嬰兒貫於槊上盤舞以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於林木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矣詔賑䘏郡縣民遭宼者蠲其稅調降太尉義恭為驃騎將軍鎮軍將軍駿為北中郎將宋主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趦趄莫敢自決又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此其所以敗也然是役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皆尤之
  三月魏主還平城
  魏主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
  夏四月宋以何尚之為尚書令徐湛之為僕射
  尚之以湛之國戚任遇隆重每事讓之朝事悉歸湛之
  魏更定律令
  魏主命太子少傅游雅中書侍郎胡方囘安定臨涇人等更定律令増損凡三百九十一條
  六月魏太子晃卒諡景穆
  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營園田收其利高允切諫畧日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養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畜養雞犬乃至酤販市㕓與民爭利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東宮儁乂不少頃來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願殿下斥去邪佞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聽太子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晃惡之給事中仇尼複姓道盛有寵於晃與愛不協愛恐為所紏遂搆其罪魏主怒斬道盛於都街東宮官屬多坐死晃以憂卒魏主徐知其無罪悔之欲封其子濬為高陽王既而以皇孫世嫡不當為藩王乃止時濬年十二聰逹過人魏主愛之常置左右 考魏書文成帝紀文成帝生於真君元年六月至是應年十二通鑑作時濬生四年綱目因之恐是誤筆今依魏書改正
  秋宋青冀刺史蕭斌將軍王元謨以罪免
  坐退敗也宋主問沈慶之曰斌欲斬元謨而卿止之何也對曰諸將奔退莫不懼罪自歸而死將至逃散故止之
  宋魏復通好
  宋主遣使至魏魏遣殿中將軍郎法祐來修好
  宋以王僧綽曇首之子為侍中
  僧綽幼有大成之度衆皆以國器許之好學有思理練悉朝典為吏部郎諳悉人物舉㧞鹹得其分及為侍中年二十九沈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高人宋主以其年少欲以後事托之朝政大小皆與參焉
  壬宋元嘉二十九年魏高辰宗文成帝濬興安元年春二月魏中常侍宗愛弒其君燾而立南安王余
  魏主追悼景穆太子不已宗愛懼誅弒之諡曰太武皇帝廟號世祖僕射蘭延魏北方諸姓烏落蘭氏後改為蘭氏和疋通作雅薛提太原人等秘不發䘮延疋以濬沖幼欲立長君徴秦王翰置之秘室提以濬嫡孫不可廢議久不決宗愛自以得cq=265罪太子而素惡翰善南安王余翰余皆太武帝之子乃密迎余矯皇后令召延等而使宦者持兵伏禁中以次收縛斬之殺翰立余余以愛為大司馬大將軍
  夏五月宋人侵魏
  先是魯軌之子爽小字女生及其弟秀小字天念自魏奔宋軌初自晉奔秦秦亡復奔魏魏太宗以軌為襄陽公鎮長社軌常思南歸未果㑹卒爽襲父爵與其弟秀俱有寵於魏世祖既而有罪懼誅遂帥部衆千餘家請降於宋 軌奔秦事具前宋主以爽為司州刺史鎮義陽宋郡僑置司州於此故城在今汝寜府信陽州秀為穎川太守至是宋主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爽時復勸之太子中庶子何偃字仲𢎞尚之之子以為淮泗數州瘡痍未復不宜輕動不從遣蕭思話督張永字景雲茂度子等向碻磝魯爽魯秀陳天祚將荊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闗沈慶之固諫北代宋主不使行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河南阻饑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乗勢事存急速今偽帥始死兼逼署時國內猜擾不暇逺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闗要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為易若中州震動黃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兵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則衆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因事指揮隨宜加授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㨗不為大傷宋主意止存河南亦不從 軍都漢縣後魏改昌平今為州屬順天府州西北有山曰軍都為太行第八陘即居庸關也又使侍郎徐爰字長玉南瑯邪開陽人隨軍向碻磝銜中㫖授諸將方畧臨時宣示
  宋尚書令何尚之致仕尋復起之
  尚之以老請致仕退居方山在江寜府上元縣東南寰宇記其山四面等方故名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數四果起視事袁淑録自古隠士有跡無名者為真隠傳以嗤之
  宋太子劭始興王濬巫蠱事覺赦不誅
  初潘淑妃生濬元皇后恚恨而殂淑妃専總內政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濬懼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呉興巫嚴道育女巫也自言能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主與劭濬信惑之劭濬多過失數為宋主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道育曰我已為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後遂與道育鸚鵡及主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為巫蠱琢玉為宋主形像埋於含章殿前已而慶國白其事邵補天與為隊主宋主聞之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耶劭懼以書告濬濬復書曰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劭濬相與往來書疏常謂宋主為彼人或曰其人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東陽公主卒出嫁濬府佐沈懐逺為妾恐事泄白劭密殺天與慶國懼曰巫蠱事惟我與天與宣傳往來今天與死吾其殆哉乃具以其事白宋主宋主大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書及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獲宋主惋歎彌日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非復思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耶虎頭濬小字遣中使切責劭濬劭濬惶懼陳謝宋主雖怒然猶未忍罪也
  秋八月宋攻碻磝不克而退雍州兵至虎牢亦還諸軍攻碻磝累旬不㧞八月魏人夜自地道⿰氵⿱⿰天天日 -- 潛出燒營張永撤圍夜遁不告諸將士卒驚擾魏人乗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往増兵力攻不克以軍乏食退屯厯城魯爽至長社魏戍主棄城走臧質遣司馬栁元景帥參軍薛安都向潼闗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參軍蕭道成字紹伯小字鬬將承之之子等將兵向長安胡三省曰蕭道成始見此九月魯爽與魏拓跋僕蘭戰於大索城名今開封府滎陽縣治是括地誌榮陽縣即大索城又有小索城在縣北破之進攻城臯聞碻磝敗退與元景等皆引還
  冬十月魏宗愛弒其君余魏主濬立是為文成帝討愛誅之魏南安王余自以違次而立厚賜羣下欲以收衆心旬月之間府藏虛竭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宗愛為宰相録三省縂宿衛坐召公卿專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余以十月朔夜祭東廟愛使小黃門賈周等就弒而秘之唯羽林郎中劉尼□人知之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景穆太子之死在真君十二年是年六月改元正平尼恐愛為變宻告殿中尚書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書陸麗俟之子謀曰宗愛既立南安還復殺之今又不立皇孫將不利於社稷遂定謀共立濬賀與尚書長孫渇侯嚴兵守衛使尼麗迎濬於苑中尼馳還東廟大呼宗愛弒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宮衆咸呼萬嵗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入奉皇孫即位殺愛周具五刑夷三族追尊景穆太子為皇帝廟號恭宗立乳母常氏為保太后
  魏復建佛圖聽民出家
  魏世祖晚年佛禁稍弛民間往往有私習者至是羣臣多請復之乃詔州郡縣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於是向之所毀率皆修復魏主親為沙門下髪
  魏以周忸為太尉陸麗為司徒杜元寳魏郡鄴人明元宻皇后從弟遺之子為司空忸尋坐事賜死
  麗以迎立之功受心膂之寄朝臣無出其右者賜爵平原王麗辭曰陛下國家之正統當承基緒效順奉迎臣子常職不敢慆天之功以干大賞魏主不許麗曰臣父奉事先朝忠勤著效今年逼桑榆願以臣爵授之魏主曰朕豈不能使卿父子為二王耶乃進其父建業公賜爵為東平王班賜羣臣謂源賀曰卿任意取之賀辭曰南北未賔府庫不可虛固與之乃取戎馬一匹已而忸坐事死明年元寳亦以謀反誄時魏法深峻賀奏謀反之家男子十三以下本不預謀者宜免死沒官從之
  魏用元始厯
  初魏入中原用景初厯楊偉所造世祖克沮渠氏得趙𢾺音斐元始厯時人以為宻是嵗始行之
  癸宋元嘉三十年已魏興安二年春正月宋以始興王濬為荊州刺史初濬以南徐刺史鎮京口求為荊州宋主許之濬還京口治行而巫蠱事覺宋主怒未觧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荊州乃聽入朝
  二月宋太子劭弒其君義隆及其左衛率袁淑僕射徐湛之尚書江湛而自立以何尚之為司空
  宋主欲廢太子劭賜濬死先與王僧綽謀之使尋漢魏典故南平王鑠妃江湛之妹隨王誕妃徐湛之之女湛勸立鑠湛之欲立誕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懐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畧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懐如初無煩疑論事機雖宻易至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宋主曰卿可謂能斷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宋主黙然議乆不決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慮有竊聽者既而以其謀告潘淑妃妃以告濬濬馳報劭劭乃謀為逆詐為詔豫加部勒雲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子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入宮流涕曰主上信䜛將見罪廢內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大事望相與戮力因起徧拜之衆驚愕莫能對淑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曰當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㓜嘗患風今疾動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克否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日此何事而雲可罷乎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寢汚明日宮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乗畫輪車與蕭斌同載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催之淑徐至劭使登車辭不上乃殺之門開而入舊制東宮隊不得入城劭以偽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馳入齋閤拔刃徑上合殿其夜宋主與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見超之入舉幾捍之五指皆落遂弒之湛之驚起兵入殺之江湛聞譟聲歎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劭遣兵殺之左細仗主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刃持弓疾呼左右出戰射劭㡬中劭黨撃之斷臂而死隊將張泓之朱道欽陳滿俱戰死劭使人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數十人□在西州府聞臺內喧噪不知事之濟否騷櫌不知所為□而劭馳召濬屛人問狀即戎服乗馬而去入見劭劭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 卜天與呉興餘杭人劭詐以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於內並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弒逆無道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今罪人斯得可大赦改元太初即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䘮以白刃自守以蕭斌為僕射何尚之為司空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為吏部尚書時武陵王駿方討西陽蠻屯五洲沈慶之自巴水來咨受軍畧典籤董元嗣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大子弒逆沈慶之密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宮同惡不過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為用今附順討逆不憂不濟也 西陽宋郡今湖北黃州府是五洲在黃州府蘄水縣大江中巴水今日巴河源出黃州府羅田縣入江
  宋劭殺其吏部尚書王僧綽
  劭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啟前代故事即所上廢太子諸王典故乃收殺之僧綽弟僧䖍為司徒屬所親咸勸之逃僧䖍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若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雲與僧綽謀反殺之 北第諸侯王列第於臺城北故云
  夏四月宋江州刺史武陵王駿舉兵討劭宋人立駿是為孝武帝五月劭及弟濬皆伏誅
  劭宻與沈慶之手書令弒武陵王駿慶之求見駿駿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駿駿泣求入與母訣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駿起再拜曰國家安危皆在將軍慶之即命內外勒兵旬日之間內外整辦人以為神兵駿以慶之領府司馬栁元景宗慤朱修之皆為參佐顔竣領録事縂內外以劉延孫道産之子為長史行留府事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雍州刺史臧質同舉兵以應駿駿至尋陽命顔竣移檄四方州郡響應劭自謂素習武事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四月栁元景統薛安都等十二軍發湓口駿發尋陽沈慶之縂中軍以從檄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顔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竣之筆也劭曰何至於是延之曰竣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觧劭疑舊臣不為己用乃厚撫魯秀王羅漢以軍事委之以蕭斌為謀主殷沖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決戰不爾則保據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戰勸劭養鋭待期劭善之斌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三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事元景宗慤屢嘗立功形勢如此實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端坐臺城何由得久劭不聼或勸劭保石頭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見救唯應力戰決之不然不克梁山即天門山注見前太尉司馬龎秀之河南人自石頭先衆南奔人情由是大震駿軍於鵲頭山名在江南池州府銅陵縣北元和志即春秋鵲岸沿流有鵲尾洲六朝屯兵處宣城太守王僧逹𢎞之孫自候道南奔駿即以為長史駿初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逹必來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見在先帝前議論開張 執意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也栁元景以舟艦不堅憚於水戰乃倍道兼行至江寧歩上使薛安都帥鐵騎耀兵於淮上秦淮水之上移書朝士為陳逆順降者相屬駿自發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顔竣出入臥內擁駿於膝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咨稟竣皆専決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接遐邇昏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軍中皆不知駿之危疾也元景⿰氵⿱⿰天天日 -- 潛至新亭依山為壘劭使蕭斌等分統水陸精兵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元景令軍中銜枚疾戰一聼鼓聲劭將士懐劭重賞皆殊死戰元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彊麾下勇士悉遣出鬬劭兵垂克魯秀撃退鼓劭衆遽止元景開壘鼔譟以乗之劭衆大潰劭僅以身免魯秀南奔駿至江寧江夏王義恭單騎南奔上表勸進駿遂即位於新亭改諡太祖曰文廟號太祖劭初葬太祖諡曰景廟號中宗尊母路氏為皇太后立妃王氏為皇后封拜義恭以下有差劭縁淮樹柵自守男丁既盡召婦女供役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羅漢即放仗降城中沸亂文武將吏爭踰出降蕭斌令所統皆解甲自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于軍門諸軍遂克臺城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皆臠其肉生噉之劭入武庫井中隊副高禽執之臧質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質縳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問劭曰在嚴道育處道育匿於劭所就取得之斬劭及其四子於牙下濬帥左右南走江夏王義恭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暴屍於市汙瀦劭所居齋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屍揚灰於江殷沖尹𢎞王羅漢及沈璞皆伏誅璞守於湖坐不迎義師誅贈袁淑為太尉諡忠憲徐湛之為司空諡忠烈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諡忠簡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諡簡侯卜天與益州刺史諡壯侯與淑等四家長給廩祿
  宋復以何尚之為尚書令
  尚之自劭敗後左右皆散自洗通作灑黃閣舊制三公聼事置黃□自洗躬親灑掃也宋主以尚之及其子偃素有令譽故特免之復以尚之為尚書令偃為大司馬長史任遇無改
  秋七月辛酉朔日食
  宋主詔求直言省細作並尚方雕文塗飾貴戚競利悉皆禁絶中軍録事參軍周朗字義利汝南安成人上疏陳述得失畧曰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今歴下泗間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䑕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虜相逐其不能濟固宜矣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逹䘮漢氏節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返斯謬又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一體炫金不及百兩一嵗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寳連櫝集服累□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櫝帶寶笥著衣也何縻蠹之劇惑鄙之甚耶且細作始並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䁹晚宮中朝制一衣庶家晩已裁學侈麗之源實先宮閫又設官者宜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王侯識未堪務不應強仕且帝子未官人誰謂賤但宜詳置賓友茂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事然後為貴哉又俗好以毀沉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致譽毀徒皆鄙則遭毀者宜擢譽黨悉庸則得譽者宜退如此則毀譽不妄善惡分矣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下令然昇平不至昏亂相繼何哉設令之本非實故也書奏忤㫖自解去職時多變易太祖之制郡縣以三周為滿宋政於是乎衰
  宋主殺其弟南平王鑠
  鑠素負才能常輕宋主宋主潛使人毒之武昌王渾亦宋主弟也嘗與左右□檄文自號楚王改元永光以為戲笑長史封上之廢為庶人逼令自殺時年十七 渾字休深文帝第十子
  甲宋世祖孝武帝駿孝午建元年魏興光元年春正月宋立子業為太子將置東宮省率更令餘各減舊員之半
  二月宋江州刺史臧質以南郡王義宣舉兵反夏宋主遣兵討質誅之
  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亂⿰氵⿱⿰天天日 -- 潛有異圗以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專行宋主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稟宋主滛義宣諸女義宣恨怒質乃遣宻信説義宣義宣以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素與相結至是宻使人報之及兗州刺史徐遺寶期以今秋舉兵使者至夀陽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竊造法服登壇遺寳亦勒兵向彭城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兵與質俱表欲誅君側之惡爽送所造輿服詣江詣江陵使征北府戶曹板義宣等文曰丞相劉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皆板到奉行義宣駭愕召司州刺史魯秀欲使為後繼秀見羲宣出拊膺曰吾兄悞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義宣兼荊江兗豫四州之力威震逺近宋主欲奉乗輿法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奈何持此座與人乃以栁元景王元謨統諸將討之進據梁山洲三月義宣移檄州郡雍州刺史朱修之偽許之而陳誠於宋主義宣帥衆十萬發江津以子慆與竺超民留鎮江陵義宣至尋陽以質為前鋒爽亦引兵趨厯陽與質水陸俱下爽旋為沈慶之所殺徐遺寶亦走死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爽累世將家驍猛善戰號萬人敵義宣與質由是駭懼太傅義恭與義宣書曰臧質少無美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圖濟其私凶謀若果恐非池中物也義宣由此疑之宋主使元景進屯姑孰質遣將攻䧟梁山西壘王元謨使告急於元景欲退還姑孰元景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元謨多張旗幟梁山望之如數萬人皆以為建康兵悉至衆心乃安質請自攻東城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頓兵西岸元謨督諸軍大戰薛安都帥突騎衝陳䧟之斬諶之質等大敗義宣兵潰單舸迸走閉戶而泣質不知所為亦走其衆皆降散質逃於南湖在湖北武昌府武昌縣南一名五丈湖輿地紀勝臧質逃入南湖以荷自蔽即此追斬其首送建康子孫皆棄市魯秀赴水死就取其首義宣走向江陵衆散且盡尋為朱修之所殺並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竺超民等
  宋置東揚州郢州
  初晉氏南遷以揚州為京畿榖帛所資出焉以荊江為重鎮甲兵所聚在焉三州戶口居江南之半至是宋主惡其彊大乃分揚州浙東五郡置東揚州治㑹稽分荊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宋江夏郡治夏口城在今武昌府西黃鵠山上今武昌府治之江夏縣隋所置罷南蠻校尉治方地在今荊州府江陵縣東水經注南蠻府在方城東屯營相接是也遷其營於建康荊揚由此虛耗既而宋主以垣䕶之言移青冀二州並鎮厯城又以王元謨言並雍州僑郡為一郡 青冀宋青州本治東陽冀州治厯城後移青州並治厯城東陽注見前雍州晉太元中置雍州於襄陽宋齊梁皆因之西魏改曰襄州今襄陽府是僑郡晉僑置京兆扶風等郡皆寄治襄陽
  宋省録尚書事官
  宋主惡宗室彊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之
  秋七月丙申朔日食
  乙宋孝建二年未魏太安元年春宋鎮北大將軍沈慶之罷就第慶之請老表數十上詔聴以始興公就第頃之宋主復欲用慶之使何尚之往起之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復返尚之慙而止
  冬十月宋裁損王侯制度
  宋主欲削弱王侯江夏王義恭等奏裁損王侯車服器用樂舞制度凡九事宋主因諷有司奏増廣為二十四條聴事不得南向坐施帳劍不得為鹿盧形晉灼曰古長劍首以玉作井鹿盧形內史相及封內官長止稱下官不得稱臣罷官則不復追敬詔可
  丙宋孝建三年申魏太安二年春正月魏立貴人馮氏為後
  後父朗故燕主𢎞之庶子也魏世祖攻燕朗與其兄崇叛降魏為秦雍二州刺史遼西郡公崇封遼西王已而坐事誅後沒入宮至是以貴人立為後
  二月魏主立其子𢎞為太子
  是時𢎞生三年矣先使其母李貴人條記所付託兄弟然後依故事賜死
  宋以宗慤為豫州刺史
  故事府州部內論事皆籖前直敘所論之事置典籖以主之宋諸王子為方鎮者多㓜時主皆以親近左右領典籖至是雖長王臨藩素族出鎮典籖皆出納教命刺史不得専其職及慤為豫州吳喜臨安人為典籖每多違執慤大怒曰宗慤年將六十為國竭命止得一州如斗大不能復與典籖共臨之喜稽顙流血乃止
  秋七月宋以西陽王子尚字宗思宋主第二子後改封豫章王為揚州刺史太傅義恭以宋主之子子尚有寵將避之乃辭揚州而宋主以子尚為刺史時熒惑守南斗宋主廢西州舊舘使子尚移治東城以厭之別駕沈懷文曰天道示變宜應之以徳雖空西州恐無益也不從 沈懷文字思明武康人
  冬十一月魏以源賀為冀州刺史
  賀上言今北虜遊魂南㓂負險疆場之間猶須防戍自非大逆赤手殺人其坐贓盜及過誤應入死者皆可原宥謫死守邊則已斷之體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䝉休息之恵魏主從之久之謂羣臣曰吾用賀言一嵗所活不少増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賀朕何憂哉㑹人告賀謀反魏主曰賀竭誠事國朕為卿等保之訊騐果誣乃誅告者因謂左右曰以賀忠誠猶不免誣謗不及賀者可無慎哉
  十二月宋金紫光祿大夫顔延之卒
  延之子竣貴重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布衣茅屋蕭然如故常乗羸牛笨車逢竣鹵簿即屏住道側常謂竣曰吾平生不喜見要人今不幸見汝竣起宅延之謂曰善為之無令後人笑汝拙也延之嘗早詣竣見賓客盈門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糞土之中升雲霞之上遽驕傲如此其能久乎竣丁父夏裁踰月起為右將軍丹陽尹如故竣固辭表十上不許遣中書舍人抱竣登車載之郡舍賜以布衣一襲絮以綵綸遣主衣就衣諸體 綸似絮而細絮以綵綸以綵色之綸納於布衣中也主衣尚衣奉御之官
  丁宋大明元年酉魏太安三年春正月魏侵宋入兗州
  魏人侵宋敗東平太守劉胡南陽人宋主遣薛安都沈法系禦之並受徐州刺史申坦節度比至魏兵已去先是羣盜聚任城注見前荊榛中累世為患謂之任榛坦請回軍討之無功而還安都法系坐白衣領職坦當誅羣臣為請莫能得沈慶之抱坦哭於市曰汝無罪而死我行當就汝矣有司以聞乃免之
  秋八月宋以竟陵王誕為南兗州刺史劉延孫為南徐州刺史
  初髙祖遺詔以京口要地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之先雖與髙祖同源而從來不序昭穆宋主既命延孫鎮京口仍詔與合族宋主閨門無禮不辨親疎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誕寛而有禮誅邵及義宣皆有大功人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宋主畏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京口猶嫌其逼更徙於廣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鎮京口以防之
  戊宋大明二年戌魏太安四年春正月魏設酒禁置候官
  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鬭故設酒禁釀酤飲者皆斬吉凶之㑹聴開禁有程日増置候官伺察諸曹及州鎮或微服雜亂於府寺間以求百官過失有司窮治訊掠取服百官贓滿二丈皆斬又増律七十九章
  二月魏以髙允為中書令
  允好切諫事有不便輒求見魏主屏左右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語或痛切魏主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為激訐者魏主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不於衆中諌之而於私室屏處諫者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於外邪至於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諫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豈忠臣所為乎如髙允者乃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面言朕聞其過而天下不知可不謂忠乎允所與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而允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魏主謂羣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末嘗有一言規正唯伺朕喜悅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少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時魏百官無祿允常使諸子樵採自給司徒陸麗曰髙允雖蒙寵待而家貧妻子不立魏主曰公何不先言今見朕用之乃言其貧乎即日至允第唯草屋數間布被緼袍廚中鹽菜而已魏主嘆息賜以帛粟拜其長子悅為長樂太守允固辭不許魏主重允常呼為令公而不名游雅常曰前史稱卓子康劉文饒之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余與髙子游處四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乃知古人為不誣耳髙子內文明而外柔順言吶吶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嘗謂余雲髙生豐才博學一代佳士所乏者矯矯風節耳餘亦以為然及司徒得罪詔㫖臨責聲嘶服栗髙子獨敷陳事理辭義清辨人主為之動容非所謂矯矯者乎宗愛用事威振四海王公以下趨庭望拜髙子獨升階長揖此非所謂風節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於心崔又漏之於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慟於鮑叔也
  夏六月宋以謝莊字希逸密之子顧覬之字偉仁吳縣人為吏部尚書宋主不欲權在臣下分吏部尚書置二人以謝莊顧覬之為之初晉世散騎常侍選望甚重其後職任閑散用人漸輕宋主欲重其選乃用當世名士孔顗王彧字景文球從子為之侍中蔡興宗廓之子曰選曹要重常侍間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實雖為重輕人心豈可變耶後竟如其言
  秋八月宋殺其中書令王僧達
  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宋主初立擢為僕射自負才地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下遷再被彈削僧達恥怨所上表奏辭㫖抑揚又好非議朝政宋主已積憤怒路太后兄子嘗詣僧達升其榻僧達令舁羊茹反對舉也棄之太后兄樂之常為王氏門下騶故僧違麾其子太后大怒固邀宋主令必殺僧達㑹南彭城晉南渡後僑立南彭城郡於晉陵界民髙闍與沙門曇標等謀反伏誅高闍曇標與殿中將軍苗允等謀作亂立闍為帝事覺伏誅宋主因誣僧達與闍通謀賜死
  魏侵宋清口此汶水合濟之口水經注濟水逕安民亭西汶水東北來注之所謂清口也 安民亭在泰安府東平州西南宋青冀刺史顔師伯字長深竣族兄連戰破之宋積射將軍殷孝祖陳郡長平人羨之曽孫築兩城於清水之東魏鎮西將軍封敕文代人攻之清口戌主傅乾愛拒破之宋主遣虎賁主龎孟蚪救清口顔師伯遣參車茍思達助之敗魏兵於沙溝亦曰中川水水經注中川水逕盧縣故城東北入濟俗謂之沙溝水逕盧縣故城在濟南府長清縣宋主又遣司空參軍卜天生天與之弟等㑹傅乾愛共撃魏兵屢破之斬魏將數人魏徵西將軍皮豹子將兵三萬宼青州師伯與戰將軍焦度南安氏人刺豹子墜馬㡬獲之
  宋以戴法興會稽山隂人戴明寶南東海丹徒人巢尚之魯郡人為中書舎人
  初宋主在江州戴法興戴明寶蔡閑為典籖及即位皆以為南臺御史臺謂之南臺侍御史兼中書通事舎人是嵗並以初舉兵預宻謀賜爵縣男閑己卒追賜之時宋主親覽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無所委寄法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獵文史亦為中書通事舎人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宋主皆與法興尚之參懐胡三省注宋齊之間凡參決機務皆謂之參懐內外雜事多委明寶三人權重一時而法興明寶大納財賄門外成市家産並累千金顧覬之獨不肯降意於法興等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太峻覬之曰卒毘有言孫劉不過使吾不為三公耳覬之常以為人稟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已守道而闇者不逹妄意僥倖徒虧雅道無關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論以釋之 孫劉謂魏孫資劉放具見前
  已宋大明三年亥魏太安五年夏四月宋竟陵王誕反廣陵宋主遣兵討之誕伏誅
  竟陵王誕知宋主意忌之亦潛為之備因魏人入宼修城浚隍聚糧治仗參軍江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智淵少有操行沈懐文每稱之曰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惟江智淵乎 江智淵南史作智深湛從弟既而事覺宋主令有司奏請收付廷尉詔貶爵為侯遣之國使垣朗戴明寶襲之明寶使誕典籖蔣成為內應知之斬成撃殺朗明寶逃還詔沈慶之將兵討誕慶之至歐陽誕遣人齎書説慶之餉以玉環刀遣還之歐陽戍名在揚州府儀徵縣東水經注吳城䢴溝上承歐陽引江入埭即此誕閉門自守分遣書檄邀結逺近時山陽內史梁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滅其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數宋主罪惡曰陛下宮帷之醜豈可三緘宋主大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期親在建康者誅死以千數慮誕奔魏使慶之斷其走路誕棄城北走慶之遣兵追之誕衆皆不欲去誕乃復還築壇歃血以誓衆以劉琨之為參軍琨之遵考之子也辭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誕囚之十餘日終不受乃殺之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於城上授函表請慶之為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為汝送表汝必欲歸死朝廷自應開門遣使吾為汝䕶送時值久雨慶之不得攻城宋主令有司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之慶之帥衆攻城克之誕走追及斬之母妻皆自殺誕初閉城參軍山隂賀弼固諌誕怒抽刀向之及誕兵屢敗將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舉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從荷公厚恩又義無違背惟有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謀開門納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為髙樓置康之母於其上暴露之不與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濮陽范義為誕左司馬或勸其行義曰子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康之而活吾弗為也宋主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敕左右皆呼萬嵗侍中蔡興宗陪輦宋主顧曰卿何獨不呼興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涕泣行誅豈得皆稱萬嵗宋主不悅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無大小悉命殺之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女子為軍賞猶殺三千餘口擢梁曠為後將軍贈劉琨之給事黃門侍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與范義素善收斂其屍送歸豫章宋主謂曰卿何敢故觸王憲對曰陛下自殺賊臣自𦵏故交何不可之有宋王有慙色
  宋殺其東揚州刺史顔竣
  先是宋主即吉之後奢淫自恣多所興造竣以藩朝舊臣數懇切諌諍宋主浸不悅竣自謂恩舊莫比而所陳多不納疑宋主欲疎之求外出以覘其意宋主即以為東揚州刺史竣始大懼已而竣遭母憂送喪還都宋主恩待猶厚㑹王僧達得罪疑竣譖之陳竣前後怨望誹謗之語竣坐免官竣懼上啟請命宋主益怒及是㑹誕反遂誣竣通謀賜死妻子徙交州復沉其男口於江
  秋九月宋徙郊壇造五路天子所乘法車有玉金象革木五路
  初晉人築南郊壇於已位至是尚書右丞徐爰以為非禮宋主詔徙於牛頭山在上元縣南有兩峯相對亦曰天闕山西直宮城之午位又造五路依金根車沈約曰秦閲三代之車獨取殷制古曰桑根車秦曰金根車加羽葆葢明年宋主祀郊廟始乘玉路
  庚宋大明四年子魏和平元年春正月宋主耕耤田三月後親蠶西郊夏六月魏伐吐谷渾
  吐谷渾王拾寅兩受宋魏爵命居止出入擬於王者魏人忿之遣陽平王新成景穆帝之子等督諸軍分道出撃俘獲甚衆
  冬十月宋殺其盧陵內史周朗
  朗言事切直宋主銜之使有司奏朗居母喪不如禮傳送寧州注見前於道殺之朗之行也侍中蔡興宗方在直請與朗別坐白衣領職
  宋以顔師伯為侍中
  師伯以諂佞被親任羣臣莫及多納貨賄家累千金宋主嘗與之摴蒲宋主擲得雉自謂必勝師伯次擲得盧宋主失色師伯遽斂子曰㡬作盧是日師伯一輸百萬
  卒宋大明五年丑魏和平二年春正月雪
  宋以正旦朝賀雪落太宰義恭衣有六出義恭奏以為瑞宋主悅義恭以宋王猜暴懼不自容每卑辭遜色曲意祗奉由是終宋主之世得免於禍
  夏宋立明堂
  作大殿於丙巳之地制如太廟唯十有二間為異
  宋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文帝第十四子反襄陽為其下所殺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年十七司馬𢈔深之新野人行府事休茂欲専處決深之及主帥每禁之左右張伯超有寵多罪惡主帥屢責之伯超説休茂殺行事及主帥而舉兵休茂從之徴集兵衆建牙馳檄參軍尹元度起兵攻休茂生擒斬之母妻皆自殺同黨伏誅宋主自即位以來抑黜諸弟既克廣陵欲更峻其科沈懐文曰漢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前史以為美談陛下既明管蔡之誅願崇唐衛之寄及襄陽平太宰義恭希㫖復請裁抑諸王不使任邉州及悉輸甲兵禁絶賔客懐文固諫乃止
  秋九月甲寅朔日食
  宋司空沈慶之罷就第
  先是慶之以克廣陵功拜司空領南兗州刺史至是慶之固讓司空於栁元景詔許之慶之目不知書家素富産業累萬金一夕徙居婁湖在江寧縣東南元和志湖張昭所開昭封婁侯故名以宅輸官非朝賀不出門
  冬十月宋以新安王子鸞字孝羽宋主第八子為南徐州刺史子鸞母殷淑儀義宣之女義宣敗宋主宻取之假姓殷氏或曰殷琰家人入義宣家後沒入宮寵傾後宮子鸞愛冠諸子凡為上所眄遇者莫不入其府及為南徐州割吳郡以屬之初巴陵王休若為北徐州刺史以張岱為參軍行府州國事後厯臨海豫章晉安三府與典籖主帥共事事舉而情不相失或問岱何由致此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事百君吾為政端平待物以禮悔吝之事無由而及明闇長短更是才用之多少耳及是子鸞復以岱為別駕行事 張岱字景山永之弟
  十二月宋禁士族雜婚胡三省注謂與工商雜戶為婚也
  詔士族雜婚者皆補將吏士族多避役逃亡乃嚴為之制捕得即斬之徃徃奔竄湖山為盜賊沈懐文諌不聴
  壬宋大明六年寅魏和平三年春正月宋策孝秀胡三省注孝廉秀才也於中堂揚州秀才顧法對策曰源清則流㓗神聖則形全躬化易於上風體訓速於草偃宋主惡其諒也投策於地
  三月宋殺其廣陵太守沈懐文
  懐文素與顔竣周朗善數以直諌忤㫖宋主謂曰竣若知我殺之亦當不敢如此懐文黙然宋主嘗出射雉風雨驟至懐文與王彧江智淵約相與諌懐文曰風雨如此非聖躬所宜冒彧曰懐文所啟宜從智淵未及言宋主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顔竣耶宋主每燕集在坐者皆令沉醉嘲謔無度懐文素不飲又不好戲嘲宋主謂故欲異已出為廣陵太守至是朝正事畢當還以女病求申期為有司所紏免官禁錮十年懐文賣宅欲還東宋主大怒賜死
  夏四月宋淑儀殷氏卒
  宋主以淑儀之卒痛悼不已精神㒺㒺頗廢政事𦵏於龍山在江寧縣西南寰宇記嚴山宋孝武改曰龍山鑿岡通道民不堪役死亡甚衆自江南埋𦵏之盛未之有也又為之別立廟追贈貴妃諡曰宣謝荘作哀策文奏之宋主臥覽流涕起坐曰不謂當今復有此才都下傳寫紙墨為貴江智淵先議妃諡曰懐宋主以為不盡美銜之他日至妃墓指石柱謂智淵曰此上不容有懐字智淵惶懼竟以憂卒宋主嘗與羣臣數至貴妃墓謂劉徳願曰卿哭貴妃悲者當厚賞徳願擗踴號慟涕泗交流宋主甚悅即以徳願為豫州刺史 劉徳願懷慎之子
  秋九月宋制沙門致敬人主
  初晉𢈔冰議使沙門敬王者不果行至是有司奏曰浮圖為教反經蔽道屈膝四輩王幼學曰釋書所謂四部大衆也謂比邱比邱尼優婆塞優婆夷而簡禮二親稽顙耆臘徐昭文曰謂髙年之僧僧家不序齒而序臘以捨俗為僧之年為始如雲僧臘若干謂為僧若干年也而直體萬乗臣等參議以為沙門接見比當盡䖍從之
  宋南徐州從事史祖沖之字文逺范陽道人請更造新厯不報沖之以何承天所製元嘉厯疎舛猶多乃更造新厯上表言之以為舊法冬至日有定處未盈百載輙差二度今令冬至日度嵗嵗㣲差將來久用無煩屢改又子為辰首位在正北虛為北方列宿之中今厯上元日度發自虛一又日辰之號甲子為先今厯上元嵗在甲子又承天法日月五星各自有元今法交㑹遲疾悉以上元嵗首為始 胡三省注今厯今法皆沖之更造者也厯家分上元中元下元甲子各六十年凡一百八十年而下元甲子終又復於上元甲子宋主令善厯者難之不能屈己而不果施行
  癸宋大明七年卯魏和平四年夏宋以蔡興宗袁粲字景倩淑之兄子為吏部尚書
  宋主好狎侮羣臣自太宰義恭以下不免穢辱常呼金紫光祿大夫王元謨為老傖僕射劉秀之為老慳顔師伯為齴魚蹇反露齒也其餘短長肥瘦皆有稱目又寵一崑崙奴胡三省注言其狀似崑崙國人也崑崙國在林邑南令以杖擊羣臣惟憚蔡興宗方嚴不敢侵媟儀曹郎王耽之曰蔡豫章興宗父廓嘗為豫章太守昔在相府亦以方嚴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嘗相召蔡尚書今日可謂能負荷矣
  冬十月魏遣散騎常侍游明根字志逺雅從祖弟如宋
  明根奉使三返宋主以其長者禮之有加
  甲宋大明八年辰魏和平五年夏五月宋主駿殂太子子業立是為前廢帝宋主末年尤貪財利刺史二千石罷還必限使獻奉又以蒱戲取之罄盡乃止終日酣飲嘗憑几昏睡或外有奏事即肅然整容無復酒態以故內外畏之至是殂諡曰孝武廟號世祖世祖機警勇決記問愽洽文章華敏又善騎射而奢欲無度土木被錦繡賞賜傾府藏壊高祖所居隂室於其處起玉燭殿與羣臣觀之牀頭有土障壁上掛葛燈籠麻蠅拂侍中袁顗因盛稱高祖儉素之徳世祖曰田舍翁得此已為過矣及是遂殂於殿 袁頭字國章淑兄子遺詔太宰義恭加中書監栁元景領尚書令事無巨細悉闗二公大事與始興公沈慶之參決若有軍旅悉委慶之尚書中事委僕射顔師伯外監所統委領軍王元謨太子即位年十六蔡興宗親奉璽綬太子受之傲慢無戚容興宗出告人曰昔魯昭不戚叔孫知其不終見左傳家國之禍其在此乎
  秋七月宋以蔡興宗為新昌宋郡治頓邱故城在今江南滁州太守王元謨為南徐州刺史
  太宰義恭素畏戴法興巢尚之等雖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近習法興等専制朝權詔敕皆出其手興宗自以職管銓衡每至上朝輙為義恭陳登賢進士之意又箴規得失愽論朝政義恭聞之戰懼無答興宗每奏選事法興尚之等輙㸃定囘換興宗於朝堂謂義恭師伯曰主上諒闇不親萬幾而選舉密事多被刪改復非公筆亦不知是何天子意義恭法興皆惡之左遷新昌太守既而以其人望復留之建康法興等惡王元謨剛嚴以為南徐州刺史
  八月宋太后王氏殂
  太后疾篤使呼宋主子業子業曰病人間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寜馨兒
  乙宋前廢帝子業景和元年太宗已明帝彧泰始元年和平六年夏五月魏主濬殂太子𢎞立是為獻文帝
  初世祖經營四方國頗虛耗重以內難朝野楚楚胡三省注楚楚酸痛之貌魏主嗣之與時消息靜以鎮之懐集中外民心復安及是殂諡曰文成廟號高宗太子𢎞即位時年十二
  魏車騎大將軍乙渾殺司徒陸麗
  乙渾専權矯詔殺尚書楊保年等于禁中使司衛監穆多侯召平原王陸麗於代郡多侯謂麗曰渾有無君之心今宮車宴駕王徳望素重姦臣所忌宜少淹留以觀之朝廷安靜然後入未晩也麗曰安有聞君父之䘮慮患而不赴者乎即馳赴平城渾所為多不法麗數爭之渾殺麗及穆多侯而自為太尉録尚書事既而渾乂自為丞相位居諸王上事無大小皆取決焉
  秋八月宋主殺其太宰江夏王義恭尚書令栁元景僕射顔師伯
  子業幼而狷暴及即位欲有所為戴法興輙抑制之不能平所幸閹人華願兒怨法興裁其賜與言於子業曰道路皆言法興為真天子官為贗猶言偽物也天子且官居深宮與人物不接法興與太宰顏栁共為一體內外畏服深恐此坐非復官有子業遂賜法興死初世祖多猜忌大臣重足屏息世祖殂義恭等相賀曰今日始免橫死矣及法興死諸大臣始復內不自安於是元景師伯密謀廢子業立義恭日夜聚謀而不能決元景以其謀告沈慶之慶之與義恭素不厚又恨師伯專斷朝事不與已參懐乃發其事子業遂自帥羽林兵殺義恭並其四子召元景以兵隨之元景知禍至入辭其母整朝服乘車應召弟叔仁帥左右欲拒命元景若禁之既出巷軍士大至元景下車受戮容色恬然並其子弟諸姪獲顏師伯於道殺之及其六子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曵如奴𨽻矣初子業在東宮多過失世祖欲廢之而立新安王子鸞侍中袁顗盛稱太子之羙乃止子業由是徳之既誅羣公以為吏部尚書尚書左丞徐爰便辟善事人頗渉書傳自元嘉初入侍左右預參顧問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時殿省舊人多見誅逐唯爰巧於將迎始終無迕子業每出常與沈慶之及姊山隂公主同輦爰亦預焉主尤滛恣嘗謂帝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太不均子業乃為置面首左右三十人吏部郎禇淵貎羙公主請以自侍子業許之淵侍公主十日備見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子業令太廟別畫祖考之像入廟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數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兒斫去頭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 面首面取其貌美首取其髪羙齄壯加反鼻上麭也禇□字彥回湛之之子
  九月宋主殺其弟新安王子鸞
  新安王子鸞有寵於世祖子業惡之遣使賜之死又殺其母弟南海王子師發殷淑儀墓又欲掘景寧陵即世祖陵在龍山太史以為不利於子業乃止
  宋義陽王昶字休道文帝第九子出奔魏
  昶為徐州刺史素為世祖所惡而民間每訛言昶反是嵗尤甚子業謂左右曰我即大位未嘗戒嚴使人邑邑㑹昶遣使上表求朝子業詰以反狀使懼逃歸子業因下詔討昶內外戒嚴自將兵渡江命沈慶之統諸軍昶聚兵移檄統內皆不受命昶知事不成棄母妻攜愛妾奔魏昶頗渉學能屬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賜爵丹陽王
  宋以袁顗為雍州刺史蔡興宗為吏部尚書
  顗始為子業所寵任俄而失指待遇頓衰顗懼求出以為雍州刺史其舅蔡興宗謂曰襄陽星惡何可往顗曰白刅交前不救流矢今惟願生出虎口耳時臨海王子頊為荊州刺史朝廷以興宗為子頊長史行府州事興宗辭不行顗曰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內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勝兵彊可以共立桓文之勲豈比受制凶狂臨不測之禍乎今得間不去後復求出豈可得耶興宗曰吾素門平進與主上甚疎未容有患宮省內外人不自保會應有變若內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禍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臨海王子頊字孝烈孝武第七子顗狼狽上路猶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始免矣鄧琬字元琬豫章人為晉安王子勛字孝徳孝武第三子長史顗與之欵狎過常顗與琬人地本殊見者知其有異志矣尋復以蔡興宗為吏部尚書
  冬十一月宋主殺其寕朔將軍何邁灊人澄之元孫
  邁尚子業姑新蔡長公主子業納公主於後宮謂之謝貴嬪詐言主薨殺宮婢送邁第殯𦵏邁素豪侈多養死士謀廢子業立晉安王子勛事泄見殺
  宋主殺其太尉沈慶之
  初沈慶之既發顔栁之謀遂自眤於子業數盡言規諌子業浸不悅慶之懼禍杜門不接賔客常遣左右范羨至蔡興宗所興宗使謂曰公閉門絶客避悠悠請托者耳興宗非有求於公者也何為見拒慶之使羨邀興宗興宗往説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倫道盡今所忌憚唯在於公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舉朝遑遑人懐危怖指麾之日誰不響應如猶豫不斷豈惟旦暮及禍四海重責將有所歸願公詳思其計慶之曰僕誠知憂危不復自保但盡忠奉國始終以之以俟天命耳加以老退私門兵力頓闕雖欲為之事亦無成興宗曰當今懐謀思奮者正求脫朝夕之死耳殿中將帥惟聼外間消息若一人唱首則俯仰可定聞車駕屢幸貴第酣醉淹留又聞屏左右獨入閤內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慶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僕所能行事至固當抱忠以沒耳及子業誅何邁量慶之必入諌先閉青溪諸橋以絶之慶之果往不得進子業乃使沈攸之字仲逹慶之從子賜藥與飲慶之不肯飲攸之以被揜殺之時年八十詐言病薨贈恤甚厚慶之子侍中文叔謂其弟文季曰我能死爾能報遂飲慶之之藥而死文季揮刀馳馬而去遂得免時王元謨數流涕諫子業以刑殺過差子業大怒元謨宿將有威名道路訛言云已見誅蔡興宗謂其典籤包法榮日領軍殊為憂懼法榮曰領軍比日殆不復食夜亦不眠恆言收已在門不保俄頃興宗曰領軍憂懼當為方畧那得坐待禍至因使法榮勸元謨舉事元謨使謝曰此亦未易可行期當不泄君言耳將軍劉道隆專典禁兵興宗甞與俱從夜出謂曰劉君比日思一閑寫道隆觧其意搯興宗手日蔡公勿多言 沈文季字伯逹劉道隆懐慎弟子閑窵謂思得清閑傾寫所懐也
  宋主幽其諸父湘東王彧文帝第十一子卽明帝等於殿內子業畏忌諸父恐其在外為患皆拘於殿內毆捶陵曵無復人理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文帝第十二子山陽王休祐文帝第十三子年長尤惡之以彧肥謂之豬王謂休仁為殺王休祐為賊王東海王禕性尤劣謂之驢王以木槽盛食祼彧納泥水中使就槽食前後欲殺以十數休仁多智數每以談笑佞䛕説之故得推遷少府劉曚妾孕臨月迎於後宮俟生男以為太子彧嘗忤㫖子業祼之縛其手足擔付大官曰今日屠豬休仁笑曰不若待皇太子生殺取肝肺子業乃釋之及矇妾生子名曰皇太子為之大赦 東海王褘字休秀文帝第八子後改封盧陵王
  宋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舉兵尋陽
  宋主子業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數皆第三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亦第三故惡之因前何邁之謀事見上使左右朱景雲送藥賜子勛死景雲至湓口停不進子勛典籖謝道邁聞之馳告長史鄧琬琬曰身南土寒士䝉先帝殊恩以愛子見託豈得惜門戶百口期當以死報効幼主昏暴社稷危殆雖曰天子事猶獨夫今便指帥文武直造京邑與羣公卿士廢昏立明耳琬遂稱子勛教令所部戒嚴子勛戎服出聴事集僚佐使主帥潘欣之宣㫖諭之四座未對參軍陶亮首請効死前驅衆皆奉㫖乃以亮為諮議中兵總統軍事先是子業使荊州錄送長史張悅暢之弟至湓口及是琬稱子勛命釋其桎梏迎以所乘車以為司馬旬日得五千人出頓大雷移檄遠近
  宋主殺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南安侯敬淵
  子業召諸妃主列於前彊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鑠妃江氏不從子業怒鞭妃一百殺其三子
  宋弒其君子業而立湘東王彧是為明帝
  先是民間訛言湘中出天子子業將南巡荊湘以厭之欲先誅湘東王彧然後發時三王久幽不知所為湘東王彧主衣阮佃夫會稽諸暨人及子業左右壽寂之風俗通夀姓呉王夀夣之後寂之呉興人王敬則臨淮射陽人等陰謀弒子業㑹巫覡言華林園竹林堂有鬼先是子業遊竹林堂使宮人祼而相逐一人不從命斬之夜夢在後堂有女子罵日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子業於宮中求得一人似所夢者斬之義夢所殺者罵日我已訴上帝矣於是巫覡言堂中有鬼子業出華林園休仁休祐並從彧獨在秘書省不被召益憂懼初子業既殺諸公恐羣下謀已以直閤將軍宗越南陽湼陽人沈攸之等有勇力引為爪牙宿衛之士皆畏之及是以將廵荊湘越等並聼出外裝束子業悉屏侍衛與羣巫綵女捕鬼親自射之事畢將奏樂夀寂之抽刀前入子業見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綵女皆迸走子業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弒之宣令宿衛曰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休仁就秘書省見彧卽稱臣引升御座召見諸大臣猶著烏㡌休仁呼主衣以白㡌代之凡事悉稱令書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數子業罪惡命湘東王纂承皇極子業母弟豫章王子尚頑悖有兄風及會稽公主皆賜死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子業猶橫屍太醫閤口蔡興宗謂僕射王彧曰此雖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䘮禮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將乘入乃葬之秣陵論功行賞夀寂之等十四人封爵有差以東海王禕為中書監太尉晉安王子勛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建安王休仁為司徒尚書令揚州刺史彧卽位大赦子業時昏制謬封並皆刋削以劉道隆為中䕶軍道隆䁥於子業嘗無禮於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休仁求觧職宋主乃賜道隆死宗越等內不自安沈攸之以聞皆伏誅攸之復入直閤
  宋雍郢荊州㑹稽郡皆舉兵應尋陽
  鄧琬與陶亮等繕治噐甲徴兵四方雍州刺史袁顗與參軍劉胡南陽湼陽人起兵奉表勸子勛即大位子勛傳檄建康稱孤志遵前典廢幽陟明而湘東王彧矯害明茂謂宋主賜豫章王死也簒竊大寳藐孤同氣猶有十三聖靈何辜而當乏饗於是郢州刺史安陵王子綏字寳孫孝武第四子荊州刺史臨海王子頊注見前㑹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字孝良孝武第六子皆舉兵以應子勛
  丙宋㤗始二年魏顯祖午獻文帝𢎞天安元年春正月宋遣建安王休仁討江州晉安王子勛遂稱帝
  宋以建安王休仁都督征討諸軍事江州刺史王元謨副之以沈攸之為尋陽太守將兵屯虎檻洲名在太平府繁昌縣東北鄧琬詐稱受路太后璽書帥將佐上尊號於子勛子勛遂即位改元義嘉以琬及袁顗為僕射張悅為尚書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崔道固青州刺史沈文秀義陽內史龎應蚪行會稽郡事孔覬呉郡太守顧琛呉興太守王曇生義興太守劉延熈晉陵大守袁標益州刺史蕭惠開相州行事何慧文廣州刺史袁曇逺梁州刺史栁元怙山陽太守程天祚皆附於子勛 崔道固清河人沈文秀字仲逺慶之弟子顧琛字𢎞緯呉人簫惠䦕思話之子栁元怙元景之從兄四方貢計皆歸尋陽朝廷所保惟丹陽淮南數郡而東兵會稽諸郡之兵又已至永世晉縣唐廢故城在今鎮江府溧陽縣宮省危懼宋主謀於羣臣蔡興宗曰今普天同叛人有異志宜鎮之以靜至信待人叛者親戚布在宮省若䋲之以法則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義物情既定人有戰心六軍精勇噐甲犀利以待不習之兵其勢相萬矣願陛下勿憂建武司馬劉順説豫州刺史殷琰字敬珉孝祖族子使應尋陽琰初以家在建康未許尋為參軍杜叔寳坦之子所制不得已而從之宋主復謂興宗曰諸處未平殷琰已復同逆為之奈何興宗曰逆之與順臣無以辨然今啇旅斷絶而米甚豐賤四方雲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蕩可必但臣之所憂更在事後猶羊公言旣平呉後方當勞聖慮耳宋主知琰附尋陽非本意乃厚撫其家以招之時內外憂危咸欲奔㪚兗州刺史殷孝祖帥兵還建康宋主遣孝祖之甥潁川荀僧韶説孝祖入朝孝祖卽日帥文武二十人東還所領皆傖楚壯士 荀僧韶通鑑作葛今依南史人情大安乃假孝祖節督前鋒遣向虎檻分兵遣山陽王休祐督將軍劉勔字伯猷彭城人呂安國廣陵人等討殷琰巴陵王休若文帝第十九子督將軍沈懐明呉興武康人蕭道成等討孔覬先是宋主徵覬為太子詹事使都水使者孔璪入東慰勞璪説覬以建康虛弱不如擁郡以應𡊮鄧覬遂發兵馳檄奉尋陽至是覬遣其將屯晉陵部陳甚盛 孔璪覬從弟已而殿中御史呉喜將兵克義興喜請於宋主願得精兵三百致死於東宋主簡羽林勇士配之喜性寛厚數使東呉人皆懐之及聞其來皆望風降㪚喜進逼義興諸壘皆潰劉延熈赴水死將軍江方興濟陽考城人御史王道隆攻拔晉陵及呉興呉郡沈懷明等與東軍相持久不決宋主遣方興道隆至晉陵道隆激厲諸將急攻㧞之孔璪時屯呉興與袁標王曇生顧琛皆棄郡奔會稽喜等遂進攻會稽克之喜等引兵向會稽取西陵上虞令王晏起兵攻郡執尋陽王子房孔覬出走為晏所獲及璪皆斬之顧琛等詣喜歸罪喜宥之送子房建康貶松滋侯 上虞漢縣厯代因之今屬浙江紹興府西陵渡名在紹興府蕭山縣西後五代時呉越改名西興
  宋太后路氏殂
  太后聞子勛建號心幸之延宋主置酒進毒宋主覺之即以其巵上壽是日太后殂
  二月魏丞相太原王乙渾謀反伏誅太后稱制
  渾専權多殺侍中拓跋丕烈帝之元孫後封東陽王告其謀反馮太后收渾誅之遂臨朝稱制引中書令高允中書侍郎高□及賈秀共參大政
  秋八月宋臺軍六朝以禁城為臺城禁軍為臺軍克江州殺子勛先是宋臺軍敗於赭圻注見前殷孝祖中流矢死鄧琬遣其將以萬人據赭圻陶亮以二萬衆屯鵲洲孝祖負其誠節陵轢諸將每戰常以鼔蓋自隨軍中相謂殷統軍可謂死將矣興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顕若十人射之欲不斃得乎及攻赭圻果中流矢死人情震駭宋主以沈攸之代將擊尋陽軍大破之先是江方興呉喜既克三呉宋主遣撃尋陽及殷孝祖死衆謂沈攸之當代為統督攸之以方興名位相亞必不為已下乃讓之方興大悅明日帥諸軍進戰大破南軍會宋主以攸之假節代孝祖督前鋒呉喜亦以所領五千人至攸之乃帥諸軍圍赭圻時鄧琬遣劉胡東屯鵲尾衆十餘萬胡宿將勇使屢有戰功將士畏之攸之邀撃胡大敗被創走攸之遂拔赭圻宋主遣尚書禇淵至虎檻選用將士時以軍功除官者衆板不能供始用黃紙已而鄧琬以軍久不決乃以子勛命徴袁顗於襄陽以為都督顗本無將畧性又怯撓在軍中未嘗戎服唯賦詩談義不復橅接諸將由此大失人心劉胡尤切齒恚恨與臺軍相拒於濃湖在繁昌縣西今荻港其餘浸也將軍張興世字文徳竟陵人越鵲尾上據錢溪在池州府貴池縣東亦曰梅根渚渚東卽古梅根錢監故名斷南軍糧道劉胡攻之不能克攸之復撃破濃湖軍胡遁去顗亦走興世既據錢溪顗遣胡攻之屢為興世所敗攸之遂進攻濃湖拔其營柵大破之於是江路阻斷胡軍乏食夜走顗聞之亦棄衆西奔建安王休仁勒兵入其營納降卒十萬顗至鵲頭為人所殺胡走入沔竟陵丞陳懐直斬之八月攸之進兵克江州張悅斬琬齎首詣建安王休仁降琬憂惶無計張悅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帳後以索酒為約琬至悅問計琬曰正當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耳悅曰今日寧可賣殿下以求活邪因呼酒伏發斬琬單舸齎首以降子勛被執攸之斬之傳首建康休仁入尋陽遣呉喜等向荊郢雍湘豫章平諸餘宼袁曇逺為始興人所殺龎孟虯走蠻中死何慧文自殺崔道固程天祚桞元怙皆請降海陵王子頊為治中宗景所執逆建康荊州行事孔道存郢州行事張沈及劉順等餘黨皆伏誅
  九月魏立郡學
  魏初立郡學置博士助教生員從高允之請也
  冬十月宋主殺其兄之子安陸王子綏等十三人宋主既誅子勛又殺安陸王子綏臨海王子頊邵陵王子元建安王休仁言於宋主曰松滋侯兄弟尚在非社稷計宜早為之所於是子房等十人皆賜死世祖二十八子於此盡矣
  宋徐州刺史薛安都叛降於魏
  宋徐州刺史薛安都遣使乞降於建康宋主以南方已平欲示威淮北命張永沈攸之將兵五萬迎安都蔡興宗曰安都歸順不虛正湏單使尺書今以重兵迎之勢必疑懼安都外據大鎮密邇邊陲地險兵彊尤宜馴養如其外叛招引北宼將為朝廷旰食之憂宋主不從謂蕭道成曰吾今因此北討卿意以為何如對曰安都狡猾有餘以兵逼之非國之利宋主亦不聴安都聞大兵北上懼而降魏魏遣將軍尉元等救之元至安都出迎元不禮於安都安都悔降復謀叛元知之不果發乃重賄元等元遂隠之張永等進逼彭城攻之不克會天大雪士卒凍死大半永等棄城走尉元邀其前安都乗其後大破永等於呂梁山名在徐州府銅山縣東南其下卽呂梁洪列子稱孔子觀於呂梁懸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卽此之東死者萬數枕屍六十餘里永及攸之僅以身免宋主召蔡興宗以敗書示之曰我愧卿甚初汝南太守周矜起兵以應建康袁顗遣司馬常珍竒執斬矜以珍竒代為太守前㤗山太守畢衆敬奉使詣兗州募人薛安都説之叛建康使行兗州事及尋陽平皆請降於建康會安都叛宋珍竒亦以懸瓠降魏魏以師迎之衆敬以其子在建康被誅魏師至亦降珍竒尋復歸宋衆敬遂仕於魏宋由是夫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乃僑立兗徐青冀諸州兗州治淮隂徐州治鍾離青冀冶鬰洲虛置郡縣荒民無㡬 常珍竒汝南人畢衆敬東平須昌人鍾離鬰洲注俱見前
  宋立子昱即後廢帝為太子
  宋主無子嘗以宮人陳氏賜嬖人李道兒已復迎還生昱又密取諸王姬有孕者內之宮中生男則殺其母而使寵姬母之
  宋豫州益州平
  先是劉勔至壽陽殷琰與杜叔寳欲降以衆心不一復嬰城固守及是宋主使中書為詔諭琰蔡興宗曰叛亂既定是琰思過之日宜手詔以慰引之今直中書為詔彼必疑之非所以速清方難也不從琰得詔疑勔詐為之欲降於魏主簿夏侯詳字叔業譙人極陳不可琰乃帥將佐出降勔悉加慰撫不戮一人入城約勒將士秋毫無犯壽陽人大悅初尋陽兵起蕭惠開集益州將佐謂曰湘東太祖之昭晉安世祖之穆其於當璧並無不可但景和本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猶多吾荷世祖之眷當奉九江乃舉兵應之及尋陽平宋主遣惠開弟惠基使成都赦惠開惠開乃降召還建康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九
  南北朝
  丁宋㤗始三年未魏皇釁元年春宋青冀州平
  初尋陽既平宋主遣沈文秀之弟文炳以詔書喻文秀又遣將軍劉懷珍宇道玉平原人將三千人與之偕行未至值張永等敗退先是散騎侍郎明僧暠起兵攻沈文秀以應建康至是文秀攻僧暠僧暠走保東萊 明僧暠平原鬲人衆情恟懼欲且保郁洲懷珍不可遂進至黔陬漢縣隋省故城在今萊州府□州會文秀所置高宻注見前平昌晉郡今青州府安邱縣是二郡太守棄城走唯長廣注見前太守劉桃根守不其城注見前懷珍遣百騎拔之文秀聞諸城皆敗乃遣使請降宋主復以為青州刺史時崔道固已先請降宋主亦復其位
  魏將軍慕容白曜燕太祖皝之元孫侵宋青州
  魏遣將軍長孫陵肥之子等將兵赴青州慕容白曜以五萬騎為之繼援時宋申纂坦從子為東平太守守無鹽注見前劉休賓字處幹懷珍族弟為幽州刺史守梁鄒漢縣隋改鄒平今屬濟南府房崇吉東淸河繹幕人為并州刺史守升城宋東太原郡治齊省故城在今濟南府長清縣張讜清河人輔國將軍守團城今沂州府沂水縣是王整兗州刺史桓忻蘭陵太守等守肥城漢縣隋省元復置今屬㤗安府麋溝垣苗二城俱在長清縣諸戍白曜至無鹽欲攻之將佐皆以攻具未備不宜遽進司馬酈範字世則范陽人曰輕軍深入豈宜淹緩且申纂必謂我軍來速不暇攻圍將不為備今出其不意可一鼓而克白曜從之引兵偽退夜進攻之遂拔無鹽殺纂將攻肥城範曰肥城雖小攻之引日勝之不益軍勢不勝足挫軍威彼見無鹽之破不敢不懼若飛書喻之不降即散矣白曜從之肥城果潰白曜謂範曰此行得卿三齊不足定也遂取麋溝垣苗二戍一旬中拔四城威震齊土升城不下白曜築長圍攻之三月乃克白曜欲盡坑之參軍韓麒麟昌黎人諌曰如此則自此以東諸城皆人自為守不可攻矣白曜乃止崇吉脫身走其毋及申纂妻與魏濟州刺史盧度世有中表親然已疎逺及為魏所虜度世奉事甚恭贍給優厚已而崇吉及張讜王整桓忻等俱降於魏魏遂抜厯城崔道固出降劉休賓亦降 盧度世字子遷元之子
  秋八月宋遣中領軍沈攸之擊彭城將軍蕭道成鎮淮隂
  宋主復遣沈攸之等擊彭城攸之以清泗方涸固執以為不可宋主怒彊遣之而使行徐州事蕭道成鎮淮隂道成收養豪俊賓客始盛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將部曲奔□朐山道成以為戍主垣榮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依於道成劉僧副以二千人避魏居海島道成亦召而撫之朐山注見前垣崇祖字敬逺一字僧寶䕶之弟子榮祖崇祖從父兄劉僧副懷珍族弟
  魏人拒擊宋師走之遂取下邳
  魏尉元表言彭城宋之要藩而宋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豫厯下邳趨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經東安漢縣晉為郡後廢故城在今沂州府沂水縣此皆要地宜先平之會沈攸之將兵北出尉元遣兵拒攸之又以攸之前敗所䘮士卒瘃墮膝行者還之以沮其氣宋主尋悔遣攸之等復召使還不及攸之至濉清口濉水入泗之口魏人擊之攸之大敗退屯淮隂委棄資械以萬計先是攸之使王元載字彥休元謨從弟守下邳宿豫淮陽諸城皆以將戍之及是攸之既敗尉元以書喻元載元載棄下邳走宿豫淮陽諸戍將亦皆棄城奔潰魏以辛紹先為下邳太守紹先不尚苛察務舉大綱教民治生禦㓂而已由是下邳安之 辛紹先隴西狄道人
  魏主始親政事
  魏主李夫人中山安喜人惠之女生子宏即孝文帝馮太后自撫養之乃還政於魏主魏主始親國事勤於為事賞罸嚴明拔清節黜貪汚於是魏之牧守始有以亷潔著聞者
  冬十月宋以金贖義陽王昶於魏昶奔魏事見前
  宋主遣使以金千兩贖義陽王昶於魏魏人不許魏使昶與宋主書為兄弟之儀宋主責具不稱臣不答魏主復使昶作書與宋主昶曰臣本彧兄未經為臣若改前書是為二敬茍或不改彼所不納臣不敢奉詔乃止魏人愛重昶凡三尚公主
  戊宋㤗始四年申魏皇興二年春正月魏侵宋宋豫州刺史劉勔擊卻之斬其將關於拔
  魏侵宋武津宋縣齊廢故城在今汝寧府上蔡縣宋劉勔擊破之斬其將於都公關於拔魏復㓂義陽勔擊卻之已而勔又敗魏兵於許昌淮西民賈元友上書陳伐魏取陳蔡之䇿宋主以其書示勔勔上言元友所陳率多誇誕言之甚易行之甚難臣竊見元嘉以來愴荒逺人多干國議負擔歸闕皆勸討虜從來信納皆貽後悔境上之人唯視彊弱王師至彼必壺漿候塗裁見軍退便抄截蜂起此前後所見明驗非一也宋主乃止
  夏四月宋減民田租之半
  魏以李惠為征南大將軍馮熙字晉昌朗之子為太傅
  惠李夫人之父熙馮太后之兄也
  冬十月癸酉朔日食
  十二月宋以阮佃夫為游擊將軍
  先是中書侍郎舍人皆用名流為之太祖始用寒士世祖猶雜用士庶而巢戴尚之法興遂用事及是宋主盡用左右細人佃夫及中書舍人王道隆呉興烏程人散騎侍郎楊運長宣城懷安人並參預政事權亞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橫納貨賂作威福朝士貴賤莫不自結僕𨽻皆不次除官捉車人至中郎將馬士至員外郎
  巳宋㤗始五年酉魏皇興三年春正月魏拔宋青州執其刺史沈文秀先是魏長孫陵攻沈文秀於東陽文秀請降魏兵入城暴掠文秀悔怒閉城拒守魏人圍之三年外無救援士卒晝夜拒戰甲冑生蟣蝨無離叛之志至是魏人拔東陽文秀解戎服正衣冠持節坐齋內魏兵交至問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也遂執之去其衣縛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兩國大臣何拜之有白曜還其衣為之設饌鎖送平城魏主數其罪而宥之待為下客給惡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禮之拜外都下大夫於是青冀之地盡入於魏矣
  二月魏以慕容白曜為青州刺史
  都督青齊東徐魏得宋冀州改曰齊州又置東徐州三州諸軍事白曜撫御有方東人安之已而魏主以白曜前附乙渾追以為憾誅之
  魏立三等輸租法除其雜調
  魏自天安以來比嵗旱饑重以青州用兵山東之民疲於賦役魏主命因民貧富分為三等輸租之法等為三品上三品輸平城中輸他州下輸本州舊制常賦之外有雜調十五至是罷之民稍贍給時魏徙青齊民於平城桑乾立平齊郡以居之沙門統曇曜奏平齊戶及諸民有能嵗輸穀六十斛入僧曹者即為僧祗戶粟為僧祇粟遇凶嵗賑給饑民又請民犯重罪及官奴以為佛圖戶以供諸寺灑掃並許之於是僧祇寺戶徧於州鎮矣 桑乾魏郡隋廢為鎮在今大同府山隂縣平齊廢郡在今大同府大同縣沙門統胡三省注猶今之僧録
  夏六月魏立子宏為太子
  宋主殺其兄廬江王禕
  禕宋主兄而宋主輕之以廢帝謂之驢王因徙封廬江禕銜之會河東柳欣慰等謀反欲立禕禕與通謀事覺欣慰等伏誅禕降車騎將軍出鎮宣城遣兵防衛已而宋主令有司奏禕忿懟有怨言詔免官爵遣使逼令自殺
  冬十月丁卯朔日食
  十一月魏遣使如宋修好
  自是信使嵗通
  十二月宋以桂陽王休範文帝第十八子為揚州刺史
  宋司徒揚州刺史建安王休仁與宋主素相友愛景和之世宋主賴其力以脫禍及㤗始初四方兵起休仁親當矢石克成大功任總百揆親寄甚隆由是朝野輻湊宋主漸不悅休仁悟其㫖表解揚州宋主以休範代之
  庚宋㤗始六年戌魏皇興四年春正月宋定南郊明堂嵗祀
  間二年一祭南郊間一年一祭明堂
  夏六月宋以王景文為尚書左僕射揚州刺史
  景文王皇后之兄也宋主宮中大宴裸婦人而觀之王皇后以扇障面宋主怒曰外舍寒乞今共為樂何獨不視後曰為樂之事其方自多豈有姑姊妹集而以此為笑乎外舍之樂雅異於此宋主大怒遣後起景文聞之曰後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剛正如此
  宋以南兗州刺史蕭道成為黃門侍郎尋遣鎮淮隂道成在軍中久民間或言道成有異相道成姿表竒異龍潁鐘聲鱗文遍體宋主疑之徴為黃門侍郎道成懼不欲內遷而無計得留參軍荀伯玉字弄璋廣陵人勸道成遣數十騎入魏境安置標榜魏果遣遊騎行境上道成以聞宋主乃使道成遷鎮淮隂道成先鎮淮隂後為南兗州鎮廣陵至是復還鎮淮隂
  宋立總明觀
  置祭酒一人儒元文史學士各十人
  柔然侵魏魏主自將擊敗之
  柔然侵魏魏主引羣臣議之僕射南平公目辰桓帝之後曰車駕親征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虜懸軍深入糧運不繼不久自退遣將追擊破之必矣給事中張白澤袞之孫字鐘葵魏王賜名白澤曰蠢爾荒愚輕犯王畧若鑾輿親行必望麾奔散豈可坐而縱敵以萬乘之尊嬰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從之分道出擊柔然大敗乘勝逐北降斬數萬所獲不可勝計時魏百官不給祿少能以亷白自立者魏主詔吏受所監臨羊一口酒一斛者死與者從坐有能糾告者即以所告之官授之白澤諌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祿今皇朝貴臣服勤無報若使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臣恐姦人闚望忠臣懈節求事簡而民安不可得也請依律令舊法仍班祿以酬亷吏魏主乃罷新法
  辛宋㤗始七年魏髙祖亥孝文帝宏延興元年春二月宋主殺其弟晉平王休祐以巴陵王休若文帝第十九子為南徐州刺史
  宋主寢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諸弟晉平王休祐剛狠數忤㫖宋主積不能平因其從出射雉隂遣夀寂之等拉殺之陽言落馬贈𦵏如禮民間訛言荊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貴相宋主因召為南徐州刺史休若將佐皆謂還朝必不免禍參軍京兆王敬先曰荊州帶甲十萬地方數千里上可以匡天子除姦臣下可以保境土全一身孰與賜劍邸第使臣妾飲泣而不敢𦵏乎休若以白宋主而誅之
  夏五月宋主殺其弟建安王休仁
  晉平王既誅休仁益不自安宋主亦病與楊運長等為身後之計運長等亦慮宋主晏駕後休仁秉攻已不得專權彌贊成之於是召休仁入宿尚書下省遣人齎藥賜死休仁罵曰上得天下誰之力邪孝武以誅鋤兄弟子孫滅絶今復為爾宋祚其得久乎宋主慮有變力疾乘輿出端門休仁死乃入下詔稱休仁謀反懼罪引決降為始安縣王聽其子伯融襲封宋主與休仁素厚雖殺之每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鄰少便欵狎艱難之中勲諴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
  宋以袁粲為尚書令褚淵為左僕射
  初宋主在藩與褚淵相善既即位深委仗之及寢疾淵守呉郡急召入見宋主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著黃𧟌耳黃𧟌者乳母服也因與淵謀誅休仁淵以為不可宋主怒曰卿癡人不足與計事淵懼而從命
  秋七月宋主殺其弟巴陵王休若以桂陽王休範為江州刺史
  休若至京口聞建安王死益懼宋主以休若和厚能得物情恐其將來傾奪幼主欲遣使殺之慮不奉詔乃以手書召之使赴七月七日宴及至賜死而以桂陽王休範刺江州休範素凡劣少知解不為諸兄齒遇宋主嘗指謂左右曰休範人材不及此以我弟故生便富貴釋氏願生王家良有以也及是宋主諸弟俱盡惟休範以凡劣不見忌得全史臣曰太祖之於義康以呵訓之微行成滅親之大禍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待顧慮既而幼主孤立神器傾移履霜堅冰其所由來逺矣
  宋以蕭道成為散騎常侍
  八月魏主𢎞傳位於太子宏自稱太上皇帝
  魏主聰睿夙成剛毅有斷而好黃老浮屠之學嘗有遺世之心以京兆王子推景穆帝子沈雅仁厚欲禪以位乃會公卿大議皆莫敢言任城王子雲子推之弟對曰陛下方隆太平臨四海豈得上違宗廟下棄兆民必欲委棄塵務則皇太子宜正大統太尉源賀尚書陸馛俟之子皆附子雲議魏主怒變色時太子宏生五年矣魏主以其幼故欲傳位子推中書令高允曰臣不敢多言願陛下上思宗廟付託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之事魏主乃曰然則立太子羣公輔之又曰陸馛直臣也必能保吾子以為太保與源賀持節奉璽綬傳位於太子宏宏有至性前年魏主病癰親吮之及是悲泣不自勝魏主問其故對曰代親之感內切於心宏即位為孝文帝羣臣奏曰漢高祖稱皇帝而尊其父為太上皇明不統天下也今皇帝幼沖萬幾大政陛下猶宜總之謹上尊號曰太上皇帝從之上皇徙居北苑崇光宮來椽不斵土階而已又建鹿野浮圖於苑中與禪僧居之 鹿野浮圖胡三省注屍迦國波羅□城東北有鹿野苑本辟支佛住此常有野鹿故名今魏倣此而建浮圗也
  冬十月宋人侵魏魏擊卻之
  宋主命北琅邪蘭陵太守垣崇祖琅邪蘭陵已沒於魏崇祖遙領二郡未有其地也經畧淮北崇祖自郁洲將數百人入魏境七百里據䝉山在今沂州府費縣西北禹貢䝉羽其藝即此魏人擊之崇祖引還
  宋作湘宮寺
  宋主以故第為湘宮寺備極壯麗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還宋主謂曰卿至湘宮寺未此是我大功徳散騎侍郎虞願字士恭餘姚人侍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亦賣也婦錢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嗟愍罪高浮圖何功徳之有侍坐者皆失色宋主怒使人驅下殿願徐去無異容宋主好圍棊甚拙與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對奕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飛棊臣抗不能斷宋主不悟好之愈篤願日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宋主雖怒甚以其舊臣每優容之
  壬宋㤗豫元年子魏延興二年春正月宋蠻酋桓誕以沔北降魏宋大陽胡三省注宋置大陽城於蘄陽西北蘄陽今黃州府蘄州是蠻酋桓誕據沔北八萬餘落降魏自雲桓元之子魏以為東荊州刺史使起部郎通典晉宋有起部工部也取虞書百工起哉為義韋珍字靈智京兆人與誕安集新附區處皆得其所珍至桐栢窮淮源舊有祠蠻俗恆以人祭之珍乃曉告令自今悉以酒䀯代羣蠻從約淮源自胎簮山伏流數十里湧出三泉因浚為井名曰淮井在桐栢縣西
  二月宋殺其揚州刺史江安侯王景文
  景文常以盛滿為憂屢表辭位宋主不許及是宋主疾篤慮晏駕之後皇后臨朝景文必為宰相或有異圖遣使齎手敕並藥賜死敕至景文正與客棊叩函看已復置局下神色不變局竟斂子納奩畢徐曰奉敕見賜以死方以敕示客乃作墨啓致謝飲藥而卒先是宋主惡屯騎校尉夀寂之勇健因事殺之既又以豫州都督呉喜多計數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召入賜死至是王景文死宋主又夢有人告曰豫章太守劉愔及既寤遣人就郡殺之
  夏四月宋主彧殂太子昱立是為後廢帝
  宋主疾篤以桂陽王休範為司空褚淵為䕶軍將軍劉勔為右僕射與尚書令袁粲荊州刺史蔡興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並受顧命淵素與蕭道成善薦之詔以為右衛將軍共掌機事宋主遂殂諡曰明皇帝廟號太宗𦵏髙寜陵太宗末年益猜虐好鬼神多忌諱文書有禍敗凶䘮疑似之言應廻避者數千百品有犯必戮改騧字為□以其似禍字故也左右忤㫖往往刳斮時□泗用兵府藏空竭百官斷祿而奮費過度每造器用必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嬖佞用事貨賂公行民不堪命太子昱即位時方十嵗袁粲等秉政承奢侈之後務崇節儉欲救其弊而阮佃夫等用事不能禁也
  宋以安成王準即順帝為揚州刺史
  準實桂陽王休範之子太宗以為第三子
  秋七月宋以沈攸之都督荊襄八州軍事
  宋荊州刺史蔡興宗被徵還都右將軍王道隆以其彊直不欲使居上流改為中書監而以沈攸之代之興宗固辭不拜道隆每詣興宗躡履到前不敢就席良久去興宗竟不呼坐未㡬興宗卒攸之自以材畧過人隂蓄異志擇郢州士馬器仗精者多以自隨到官以討蠻為名大發兵力招聚才勇重賦斂以繕甲器舊應供臺者皆割留之舉措專恣不復永用符敕朝廷疑而憚之攸之為政刻暴或鞭撻士大夫然吏事精明人不敢欺盜賊屏息夜戶不閉
  冬十月宋以劉秉字彥節長沙王道憐之孫為左僕射
  秉和弱無幹能以宗室清令故袁褚引之時阮佃夫為綸事中欲用其所親為郡袁粲等不從佃夫稱敕施行衆不敢執
  癸宋主昱元徽元丑年魏延興三年春正月魏詔守令勸農事除盜賊魏詔守令勸課農事同部之內貧富相通家有兩牛通借無者縣令能靜一縣劫盜者兼治二縣即食其祿能靜二縣者兼治三縣三年遷為郡守郡守二郡至三郡亦如之三年遷為刺史
  二月魏以孔乘為崇聖大夫
  乘孔子二十八代孫也
  秋七月魏制河南六州賦法
  戶收絹一匹綿一斤租三十石
  冬十月武都王楊僧嗣卒弟文度立降魏
  初楊文徳據葭蘆城名蜀漢姜維置在今階州東南為魏所破宋太祖免其官削爵土後太祖伐魏起文徳為將軍使擾汧隴文徳攻叛氐不兗劉秀之執送荊州使文徳從祖兄頭戌葭蘆時故氐王楊保宗之子元和在宋保宗為魏所殺事具前世祖以其為楊氏正宗保宗故氐王元之子立之未幾元和棄國奔魏其從弟僧嗣立有功於宋時蕭惠開遣兵出梁州應尋陽僧嗣斷其道間使以聞太宗遂以為武都王至是僧嗣卒從弟文度自立遣使降魏已而文度襲䧟魏讐池魏遣將軍皮歡喜破斬之以其弟文𢎞為武都王 皮歡喜豹子之子
  十二月癸卯朔日食
  甲宋元徽二年寅魏延興四年夏五月宋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舉兵反攻建康右衛將軍蕭道成擊斬之
  宋桂陽王休範謹澀無才不為物情所向自太宗晏駕嗣主年在幼沖休範自謂尊親無二應入為宰輔既不如志怨憤彌結典籖許公輿新蔡人為之謀主令休範折節下士由是逺近歸之收養勇力繕治器械朝廷知之隂為之備會夏口闕鎮以其地在尋陽上流欲使腹心居之乃以晉熙王爕為刺史而以王奐為長史行事爕方四嵗恐其過尋陽為休範所留使自太洑徑去休範聞之大怒宻與公輿謀襲建康 晉熙王明帝第五子王奐字道明景文兄子太洑即太子洑在今黃州府黃梅縣南至是休範遂舉兵反尋陽晝夜取道太雷戍主馳下告變朝廷惶駭蕭道成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致敗休範必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今宜頓兵新亭白下堅守宮城東府石頭以待賊至千里孤軍復無委積求戰不得自然瓦解我請頓新亭以當其鋒破賊必矣袁粲方以母䘮去職聞難扶曵入殿由是內外戒嚴蕭道成出屯新亭張永出屯白下沈懷明戍石頭道成治壘未畢休範前軍已至新林浦名在江寜縣西南休範捨舟步上自以大衆攻新亭道成拒戰移時外勢愈盛衆皆失色道成曰賊雖多而亂尋當破矣休範白服乘肩輿登城以數十人自衛校尉黃回竟陵郡軍人張敬兒南陽冠軍人謀詐降以取之乃白於道成出城放仗大呼稱降休範信之置於左右休範方飲醇酒回目敬兒奪休範防身刀斬其首持還左右並散先是休範自新林分遣其將杜黑騾丁文豪等直趨朱雀門及是休範雖死黑騾等不知休範之死也道成遣送首詣臺送者道遇南軍棄首於水挺身得逹唱雲已平而無以為驗人莫之信休範將士亦莫之知進至朱雀桁王道隆帥羽林軍在門內聞賊至急召劉勔勔自石頭來赴戰死之勔欲撤朱雀桁以折南軍之勢道隆怒曰賊至但當急擊寧可開桁示弱邪勔不敢言遂戰死黑騾乘勝渡淮道隆走黒騾追殺之於是中外大震白下石頭之衆皆潰撫軍長史褚澄字彥道淵之弟開東府門納賊賊擁安成王準據東府稱休範教曰安成王吾子也勿得侵官省恇擾衆莫有鬬志俄而丁文豪之衆知休範已死稍欲退散許公輿詐稱休範在新亭士民惶惑詣壘投刺者以千數道成皆焚之登城謂曰劉休範已就戮屍在南崗下我乃蕭平南道成時加平南將軍諸軍諦視之刺皆已焚勿懼也即遣陳顯逹南彭城人等將兵入衛袁粲慷慨告語諸將披甲上馬將驅之顯逹等引兵出戰大破黑騾文豪皆斬之餘黨悉平休範之反也沈攸之謂僚佐曰桂陽必聲言我與之同若不顯沛勤王必増朝野之惑乃與徐郢湘雍同討尋陽殺休範二子而還
  六月宋以蕭道成為中領軍
  道成與袁粲褚淵劉秉更日入直決事號為四貴
  魏罷門房之誅
  詔曰下民兇戾不顧親戚一人為惡殃及闔門朕為民父母深所愍悼自今非謀反大逆外叛罪止其身於是始罷門房之誅魏上皇勤於為治尤重刑獄大刑多令覆鞫或囚繫積年羣臣頗以為言上皇曰𣻉獄仍非善治不猶愈於倉猝而濫乎夫人幽苦則思善故智者以囹圄為福堂朕特苦之欲其改悔而加矜恕耳由是囚繫雖滯而所刑多得其宜
  秋七月柔然侵魏
  柔然侵魏敦煌尉多侯擊破之尚書奏敦煌僻逺介居彊㓂之間謂吐谷渾柔然恐不能自固請內徙涼州羣臣集議僉以為然給事中韓秀字白武昌黎人獨執不可秀曰敦煌之置為日已久雖鄰彊㓂而兵人素習尋常置戍足以自全若徙就姑臧慮人懷異意或貪留重遷情不願徙引㓂內侵深為國患且捨逺就近遙防有闕是啓戎心二虜交搆互相往來關右荒擾邊役煩興不可不慮於是遂從秀議
  冬十一月宋主冠
  初宋主在東宮時喜怒乖節太宗屢敕陳太妃痛捶之及即位內畏太后太妃外憚諸大臣未敢縱逸自加元服內外稍無以制自以李道兒之子故每微行自稱李將軍常著小袴衫營署巷陌無不貫穿或夜宿客店或晝臥道旁排突廝養與之交易或遭慢辱悅而受之
  乙宋元徽三年夘魏延興五年春三月宋以張敬兒都督雍梁二州軍事
  敬兒請為雍州蕭道成以其人位俱輕不許敬兒曰沈攸之在荊州欲何所作不出敬兒制之恐非公之利也道成乃以敬兒鎮襄陽攸之恐敬兒襲已隂為之備敬兒既至奉事攸之甚至攸之以為誠然敬兒由是得其事跡皆宻白道成
  丙宋元徽四年辰魏承明元年夏六月魏太后馮氏弒其主宏復稱制魏馮太后內行不正怨於上皇初尚書李敷之弟奕得幸於太后敷故與尚書李訢相善訢出為相州刺史受納貨賂為人所告敷隱蔽之上皇聞之檻車徵訢考驗當死時敷兄弟將見疎斥有司以中㫖諷訢告敷等隂事可免訢意不欲其壻裴攸勸之訢乃與范𢶏列敷兄弟事狀三十餘條有司以聞上皇大怒誅敷兄弟訢得減死未幾復為尚書太后以此怨上皇 李敷字景文順之子李訢字元盛范陽人至是宻行鴆毒上皇遂殂諡曰獻文皇帝廟號顯祖𦵏金陵太后大赦改元復臨朝稱制以馮熙為太師中書監熙於外戚固辭乃除洛州刺史太后性聰察知書訐曉政事被服儉素膳修減於故事什七八而猜忍多權數魏主宏性至孝能承顔順志事無大小皆仰成焉太后所幸宦者髙平王琚畧陽苻承祖等皆依勢用事官至僕射爵為王公賞賜巨萬太卜令王叡得幸超遷尚書秘書令李沖雖以才進亦由私寵又外禮人望東陽王丕游明根等每褒賞叡寧輙以丕等參之自以失行畏人議己羣下語言稍涉疑忌輙殺之寵臣小過捶笞或至百餘尋復待之如初 王叡字洛誠太原晉陽人李沖字恩順寶之子東陽王丕烈帝之元孫
  秋七月宋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宣簡王宏之子起兵京口不克而死
  景素孝友清令好學禮士由是有美譽時太祖諸子俱盡諸孫唯景素為長宋主凶狂失徳朝野咸屬意景素楊運長阮佃夫等欲專權勢不利立長君隂欲除之會有人告景素欲反景素腹心多勸舉兵參軍江淹獨諫之 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楊阮將發兵東討蕭道成袁粲以為不可景素亦遣世子詣闕自陳乃奪景素征北將軍而楊阮猜忌益甚景素亦謀為自全之計遣人往來建康將軍黃回羽林監垣祇祖皆隂與通謀至是祇祖率數百人奔京口雲京師已潰勸令速入景素信之即據京口起兵楊阮遣將軍黃回李安民蘭陵人等討之蕭道成知回有異志故使安民與之偕行回不得發遂拔京口禽景素斬之黨與皆伏誅
  丁宋元徽五年順帝準□巳明元年魏太和元年秋七月宋中領軍蕭道成弒其主昱而立安成王準是為順帝自為司空録尚書事宋主昱自京口既平驕恣尤甚無日不出從者並執鋋矛逄無免者民間擾□門戶晝閉行人殆絶鍼椎鑿鋸不離左右一日不殺則慘然不樂殿省憂惶食息不保阮佃夫等謀因其出執而廢之事覺被誅太后數訓戒昱昱欲鴆之未果嘗直入領軍府時盛暑蕭道成晝臥裸袒昱令起立畫腹為的引滿將射之道成斂板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補登反射垜也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骲蒲交反骨鏃箭也射之昱乃更以骲箭射中其臍投弓大笑道成憂懼宻與袁粲褚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其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黙然越都校尉王敬則潛自結於道成道成命敬則陰結昱左右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使伺機便至是昱乘露車與左右於臺岡在臺城東賭跳往青園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飲酒醉還仁夀殿熟寢玉夫萬年取千牛刀刎昱首奉伯袖之稱敕開門出與敬則敬則馳詣領軍府大呼事平道成戎服乘馬出敬則等從入殿中殿中驚怖及聞昱已死咸稱萬嵗道成以太后令召諸大臣入議道成謂劉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鬚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曰尚書衆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讓袁粲粲不敢當王敬則拔刃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刃仍手取白紗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事湏及熱道成正色可之褚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道成乃下議迎立安成王劉秉出逄從弟韞問曰事當歸兄邪曰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遂以太后令數昱之罪惡追廢為蒼梧王儀衛至東府門安成王令門者勿開以待袁司徒粲至乃入即位年十一以道成為司空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出鎮東府劉秉為尚書令袁粲鎮石頭秉始謂尚書政本以宗室居之則天下無變既而道成兼總軍國布置心膂與奪自專禇溯素相憑附秉粲閣手仰成矣粲性沖靜每有朝命常固辭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道成有不臣之心隂欲圖之即日就命
  九月宋封楊玉夫等爵有差
  冬十月魏殺其徐州刺史李訢
  先是訢為尚書信用范𢶏訢弟瑛諫曰𢶏輕徳義而重勢利不早絶之必貽後悔不從訢與尚書趙黒有隙發其罪黒坐黜為門士黑恨之踰年黑復入領選白馮太后稱訢専恣出為徐州𢶏知太后怨訢訢告李敷事具前至是乃告訢謀外叛太后徵訢問狀引𢶏證之訢曰汝受我恩何忍誣我𢶏曰𢶏受公恩何如公於李敷公忍之於敷𢶏何為不忍於公訢嘆曰吾不用瑛言悔之何及黑復於中搆成其罪訢遂見誅
  十一月宋荊襄都督沈攸之舉兵討蕭道成
  初沈攸之與蕭道成同直殿省相善至是以道成名位素出己下一旦專制朝權心甚不平其長子元琰自建康至攸之謂曰吾寧為王陵死不為賈充生㑹太后賜攸之燭十挺割之得太后手令曰國家之事一以委公於是勒兵移檄遣使邀張敬兒及諸州鎮敬兒斬其使諸鎮亦懷兩端遺書道成以為少帝昏狂宜與諸公宻議共白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弒逆移易朝舊布置親黨宮閤管籥悉關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捐包胥之節朝廷聞之忷懼初道成使其世子賾即齊武帝行郢州事以備攸之已徵賾為左衛將軍賾乃薦司馬柳世隆字彥緒元景從子自代賾謂世隆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不可制也若留攻郢城未必能猝拔君為其內我為其外必破之矣及攸之起兵賾行至潯陽衆欲倍道趨建康賾曰潯陽地居中流宻邇畿甸留屯湓口內藩朝廷外援夏口保據形勝控制西南今日㑹此天所置也左中郎將周山圖字季寂義興人復力言之賾乃奉晉熙王燮鎮湓口
  宋中書監袁粲尚書令劉秉謀誅蕭道成不克而死袁粲劉秉宻謀誅蕭道成會湘州刺史王藴字彥深王太后兄子以母喪還至東府欲因道成出弔作難道成不出乃更與粲秉共圖之將帥黃回卜伯興天與之子等皆與通謀道成初聞沈攸之事起自往詣粲粲辭不見道成乃召褚淵與之連席每事必引淵共之淵故憾粲初溯遭憂去職朝廷敦廹不起粲往譬說淵乃從及粲遭憂淵譬說懇至粲終不起淵由是恨之乃謂道成曰西夏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內耳時劉秉從弟韞為領軍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為直閤黃回等諸將皆出屯新亭粲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帥宿衛兵攻道成於朝堂回等帥所領為應劉秉等共赴石頭謀既定將以告淵衆謂不可粲曰淵雖與彼善豈得大作同異乃告之淵即以告道成道成乃遣軍主蘇烈薛淵安都從子等助粲守石頭淵曰不審公能保袁公共為一家否道成曰所以遣卿正為能盡臨事之宜使我無西顧之憂耳但努力無多言又以王敬則為直閤與伯興共總禁兵粲與秉等本期夜發秉恇擾不知所為晡後即束裝盡室奔石頭粲驚曰何事遽來今敗矣丹陽丞王遜僧綽之子走告道成道成宻遣人告王敬則使殺韞及伯興蘇烈等據倉城拒粲王藴聞之謂粲已敗即散走道成遣軍主戴僧靜會稽永興人助烈等攻粲秉踰城走粲下城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廈之崩但以名義至此僧靜踰城進最以身衛粲僧靜直前斫之粲謂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為之謡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褚淵生秉父子亦為亂兵所害黃回以事泄遂不敢發王藴逃匿捕得見殺黃回後為南兗州刺史道成慮其終為禍亂殺之
  宋以楊運長為宣城太守
  運長出守宣城於是太宗嬖臣無在禁省者矣運長後為蕭道成所殺
  史臣曰孝建㤗始主威獨運而刑政糾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及太宗晚運慮經盛衰權倖之徒慴憚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竊國權□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勦寶祚夙傾實由於此矣
  宋蕭道成假黃鉞出頓新亭
  戊宋昇明二年午魏太和二年春正月宋沈攸之軍潰走死
  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彊有驕色以郢城弱小不足攻欲以偏師守之而自帥大衆東下㑹柳世隆遣人挑戰肆罵穢辱之攸之大怒遂悉銳攻城世隆隨宜拒應屢破之攸之素失人情但劫以威力及城久不拔逃者稍多司馬劉攘兵射書入城請降世隆納之攘兵燒營而去攸之軍遂大潰先是張敬兒既斬攸之使者即勒兵偵攸之下遂襲江陵殺其子及孫至是攸之收散卒將還江陵聞敬兒已據城士卒皆散乃縊而死張敬兒之襲江陵也金陵邊榮為攸之留府司馬城潰見執敬兒曰邊公何為同人作賊榮曰沈荊州舉義匡社稷不可謂賊身本不求生何須見問敬兒曰死何難命斬之榮歡笑而去榮客㤗山程邕之抱持榮顧謂敬兒曰君入人國不聞仁惠之聲而先戮義士三楚之人寧蹈江漢死耳豈肯與君同日而生敬兒曰求死甚易乃先殺邕之而後及榮軍士皆為垂涕攸之軍潰時諸將皆走功曹臧寅曰幸其成而棄其敗吾不忍為也乃投水死 臧寅字士若燾之曾孫
  宋蕭道成自為太尉都督十六州諸軍事
  建康解嚴蕭道成還鎮東府加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諸軍事以其子賾為江州刺史嶷字宣儼道成第二子為中領軍褚淵為中書監司空吏部郎王儉神彩淵曠好學博聞有宰相之志道成以為長史待遇隆宻事皆委之道成以大明以來公私奢侈奏罷御府省尚方彫飾器玩又奏禁民間華偽雜物凡十七條
  秋九月乙巳朔日食
  宋蕭道成自為太傅揚州牧加殊禮
  道成欲傾宋室夜召長史謝朏字敬沖莊之子屏人與語久之朏無言時二小兒捉燭道成疑朏難之乃取燭遣兒出朏又無言道成乃呼左右他日王儉知其㫖請間說之儉曰功高不賞古今非一以公今日位地欲終北面可乎道成正色裁之而神彩內和儉因曰儉䝉公殊盼所以吐所難吐何賜拒之深也宋氏失徳非公豈復寜濟但人情澆薄不能持久若小復推遷則人望去矣豈惟大業永淪七尺亦不可保道成曰卿言不無理儉又謂公宜禮絶羣後㣲示變革儉即倡議加道成太傅假黃龯道成所親任遐字景逺樂安博昌人曰此大事應報褚公道成曰褚公不從奈何遐曰彥回惜身保妻子非有竒才異節遐能制之淵果無違異詔進道成假黃龯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楊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冬十二月魏太后殺其青州刺史南郡王李惠
  馮太后忌李惠惠為李夫人之父誣以南叛殺之並其妻子太后以猜嫌所夷滅者十餘家而惠所厯皆有善政魏人尤寃惜之
  宋定音樂
  尚書王僧䖍僧綽之弟奏朝廷以宮縣合和鞞拂鼙舞拂舞之曲也宋書樂志鼙舞漢代施於宴享舊曲有五篇拂舞出自江左舊雲呉舞亦陳於殿庭歌詩五篇節數雖會慮乖雅體又今之清商一曰清樂絲竹相和之曲實由銅爵銅爵臺也魏武建臺自作樂府被之管絃置清商令掌之郭茂倩曰晉室播遷舊樂亡散苻堅滅涼得之傳於後秦宋武定關中遂入江南中庸和雅莫近於斯而情變聽移亡者將半民間競造新聲煩淫無極宜令有司悉加補綴從之
  己宋昇明三年齊太祖高帝蕭道成建未元元年魏太和三年是嵗宋亡齊代春正月宋以謝朏為侍中
  蕭道成以朏有重名欲引參佐命以為左長史嘗與論魏晉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方慟哭晉文王薨石苞自揚州奔喪慟哭曰基業如此而以人臣終乎見石苞傳方之馮異馮異勸光武即尊位事具前非知幾也朏曰晉文世事魏室必將終身北面借使魏行唐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高道成不悅以朏為侍中更以王儉為長史
  三月癸卯朔日食
  宋蕭道成自為相國封齊公加九錫
  以十郡為齊國官爵禮儀並倣朝廷道成初議封梁公員外郎崔祖思啟曰䜟書雲金刀利刃齊刈之今宜稱齊實應天命從之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東武城人
  宋蕭道成以王儉為齊尚書右僕射
  褚淵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故事何曾𫝊咸熙初拜司徒時武帝方襲王位以曾為晉丞相求為齊官道成不許以王儉為齊尚書右僕射領吏部儉時年二十八
  夏四月宋蕭道成自進爵為齊王遂稱皇帝是為齊太祖高帝廢其主準為汝隂王徙之丹陽殺宋奉朝請裴顗宋自高祖至順帝凡八主合五十九年
  道成進爵為王增封十郡令宋主下詔禪位宋主不肯臨軒匿於佛蓋下王敬則勒兵入迎太后懼自率閹人索得之敬則啓譬令出宋主收淚謂曰欲見殺乎敬則曰遷居別宮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宋主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天王家宮中皆哭宋主又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敬則為輔國將軍十萬錢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謝朏在直當解璽綬陽為不知曰有何公事傳詔中書舍人屬宣傳詔㫖雲解璽綬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臥傳詔懼使朏稱疾朏曰我無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乃以王儉為侍中解璽綬禮畢宋主出就東邸光祿大夫王琨在晉世已為郎中至是攀車慟哭曰人以夀為歡老臣以壽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螘乃復頻見此事嗚咽不自勝百官雨泣 琨華從父弟司空褚淵等奉璽綬詣齊宮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奉宋主為汝隂王築丹陽宮置兵守衛之奉朝請河東裴顗上表數齊主過惡掛冠徑去齊主怒殺之太子賾請殺謝朏齊主曰殺之遂成其名正應容之度外耳久之因事廢於家
  齊以禇淵為司徒辭不受
  淵從父弟炤字彥宣素非淵所為淵詣齊宮勸進時炤謂淵子賁字蔚先曰不知汝家司空將一家物與一家亦復何謂及淵拜司徒賀者滿座炤歎曰彥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戶不幸遂有今日之拜使彥回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邪名徳不昌乃復有期頤之夀淵固辭不受
  齊主令羣臣言事
  齊主問為政於參軍劉瓛字子珪沛國相人對曰政在孝經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車之失加以寛厚雖危可安循其覆轍雖安必危矣齊主歎曰儒者之言可寶萬世於是復命羣臣各言得失淮南宣城太守劉善明請除宋大明㤗始以來苛政以崇簡易給事黃門郎崔祖思言人不學不知道此悖逆禍亂所由生宜開文武二學令限外官各從所樂依方習業會稽太守閒喜公子良以臺使所在競作威福公私勞擾宜悉停止員外散騎郎劉思效言宋自大明以來漸見周𡚁徵賦有加乃至山澤之民不敢採食水草宜一新王度革正其失劉善明懷珍族弔聞喜公子良字雲英太子賾第二子齊主皆加褒賞或付有司詳擇所宜奏行之
  魏罷候官太祖置事具前
  魏詔候官千數罪重受賄不列輕罪吹毛發舉宜悉罷之更置謹直數百人使防邏街術執喧鬭者而已自此吏民始安其業
  齊褚淵王儉等進爵有差
  賞佐命之功也處士何㸃字子晳尚之之孫戲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其贊曰淵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國家淵儉母皆宋公主故㸃云然
  五月齊主蕭道成弒汝隂王滅其族
  或走馬過汝隂王之門衛士恐有為亂者奔入殺王以疾聞齊主賞之遂殺宋宗室無少長皆死劉澄之遵考之子與褚淵善淵為之固請故遵考之族得免
  齊立世子賾為太子諸子皆封王
  冬十月魏遣梁郡王嘉太武帝之孫奉丹陽王劉昶伐齊先是齊主謂垣崇祖曰我新得天下索虜必以納劉昶為辭侵犯邊鄙夀陽當敵衝非卿無以制乃以崇祖為豫州刺史至是魏遣梁郡王嘉督兵奉昶伐齊許昶以克復舊業世胙江南稱藩於魏已而魏師攻齊夀陽不克魏步騎號二十萬攻夀陽垣崇祖於夀陽城西北堰肥水堰北築小城周為深塹使數千人守之曰虜見城小以為一舉可得必悉力攻之以謀破堰吾縱水衝之皆為流屍矣魏人果攻小城崇祖著白紗帽乗肩輿上城決水下堰魏人馬溺死千數遂退又攻朐山齊擊敗之
  魏使高允議定律令
  允先以老疾告歸尋以安車徵至平城拜中書監詔乘車入殿朝賀不拜復命允議定律令允時年九十餘而據律評刑志識無損允以獄者人命所係常歎曰臯陶至徳也其後英六先亡劉項之際英布黥而王經世雖久猶有刑之餘釁況凡人能無咎乎詔以允家貧養薄令樂部十人五日一詣允以娯其志朝晡給膳朔望致牛酒月給衣服綿絹入見備几杖問以政事
  契丹東胡種其先軻比能為魏所殺衆遂㣲保潢水之南黃龍之北至後魏時自號曰契丹入附於魏劉友益曰契丹始見此
  契丹莫賀弗勿干帥部落萬餘口入附於魏居白狼水東水經注白狼水出右北平白狼縣東南流逕龍城西南又東南至遼東入於遼水 考白狼水即今之老河源出喀喇沁之明安山由故大寧城東逕古柳城黃龍之北與潢河合潢河即遼水之西一源古所稱饒欒水也
  庚齊建元二年申魏太和四年春二月齊檢定民籍
  宋自孝建以來政綱弛紊簿籍訛謬至是詔黃門郎虞玩之字茂瑤餘姚人等更加檢定玩之上表以為元嘉中故光祿大夫傅隆字伯祚亮族兄年出七十猶自手書籍躬加隱校隠審校覈也今欲求治取正必在勤民令長愚謂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為正更立明科一聽首式又反悔迷而不返依制必戮若有虛昧州縣同科從之
  齊以蕭鸞即明帝為郢州刺史
  西昌侯鸞齊主兄道生字孝伯之次子也早孤齊主飬之恩過諸子
  秋九月甲午朔日食
  冬十月齊以何戢字惠景偃之子為吏部尚書
  齊太子詹事何戢領選齊主以戢資重欲加侍中禇淵曰聖㫖每以蟬冕漢以後侍中中常侍冠加黃金璫附蟬為飾揷以貂侍中揷左中常侍揷右不宜過多臣與儉己左珥若復加戢則八座令僕與列曹尚書為八座遂有三貂帖以驍遊驍騎將軍遊擊將軍足矣乃加戢驍騎將軍
  十一月齊制病囚診治之法
  丹陽尹王僧䖍上言郡縣獄相承有上湯殺囚謂囚或有病宜汗每上湯殺之名為救疾實行寃暴愚謂囚病宜先刺郡關白於郡也求職司與醫對診逺縣家人省視然後處治從之
  魏封王叡為中山王
  叡幸於馮太后進爵為王置王官二十二人皆當時名士明年叡卒贈諡立廟文士作誄者百餘人及𦵏自稱姻舊縗絰哭送者千餘人
  辛齊建元三年酉魏太和五年春正月齊敗魏師於甬城即角城魏書水經注作角隋書作甬故城在今淮安府清和縣西南
  魏侵齊淮陽晉郡唐省故城在今清和縣東南圍軍主成買於甬城齊遣將軍李安民周盤龍北蘭陵人等救之買力戰而死盤龍子奉叔以二百人陷陳深入魏以萬餘騎張左右翼圍之或言奉叔已沒盤龍馳馬奮矟直突魏陳所向披靡奉叔已出復入求盤龍父子兩騎縈擾魏數萬之衆莫敢當者遂敗退李安民等復追破之又敗之於淮陽
  夏五月鄧至羌入貢於魏
  鄧至者白水注見前羌也因地名自稱鄧至今階州文縣西徼外有鄧至山下有鄧至城元和志鄧艾所至故名羌遂以為號也國於宕昌注見前之南
  秋七月己未朔日食
  齊遣使如魏
  齊使參軍車僧朗於魏魏主問曰齊輔宋日淺何故遽登大位對曰虞夏登庸身陟元後魏晉匡輔貽厥子孫時宜不同耳先是宋遣使如魏因齊受禪遂留至是魏主宴羣臣坐僧朗於宋使下僧朗不肯就席宋使遂與忿詈劉昶隂使人刺殺僧朗魏人厚送其䘮並歸宋使
  九月魏以薛虎子代人為徐州刺史
  淮北四州民不樂屬魏常思歸江南齊主多遣間諜誘之於是徐兗之民所在蠭起聚保五固城名在兗州府滕縣薛河南今謂之堌城推司馬朗之為主魏遣尉元薛虎子討之遂克五固斬朗之朗之等先請援於齊齊主遣李安民以兵迎之安民赴救遲留五固遂陷東南諸州悉平尉元徵還虎子為徐州刺史虎子表請屯田表曰國家欲取江東必先須積穀彭城今在鎮之兵不減數萬資糧之絹人十二疋用度無準公私捐費今徐州良田十餘萬頃水陸肥沃清汴通流足以灌溉若以兵絹市牛可得萬頭興置屯田一嵗之中具給官食且耕且守不妨捍邊一年之收遇於十倍之絹暫時之耕足充數載之食五稔之後穀帛俱□非直戍卒豐飽亦有吞敵之勢矣魏主從之虎子為政有惠愛兵民懷之會沛郡下邳太守以贓汚為虎子所案告虎子與江南通魏主曰虎子必不然推案果虛二人皆賜死
  壬齊建元四年戊魏太和六年春正月齊以張緒字思曼岱兄子為國子祭酒晉武帝置後因之
  置學生二百人
  齊主道成殂太子賾立是為武帝
  齊主有疾召褚淵王儉受遺詔輔太子遂殂諡曰高皇帝廟號太祖𦵏武進㤗安陵太子即位太祖深沉有大量性清儉即位後身不御精細之物主衣中有玉導曰留此正長病源命碎之嘗言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令黃金與土同價 玉導南史作玉介導冠簪也
  夏六月齊主立子長懋字雲喬為太子
  秋齊南康公褚淵死
  初齊主在東宮嘗宴朝臣右衛率沈文季與淵語相失文季怒曰淵自謂忠臣不知死之日何以見宋明帝淵入朝以腰扇障日征虜功曹劉祚曰作如此舉止羞面見人扇障何益淵曰□士不遜祥曰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 劉祥字顯徵穆之之孫及是死世子賁恥其父失節服除遂不仕以爵讓其弟蓁字茂緒屏居墓下終身
  魏以李崇字繼長文成元皇后兄子為荊州魏置荊州於上洛領上洛上庸等郡刺史魏以荊州巴氐擾亂以李崇為刺史發兵送之崇曰邊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詔代之自然安靖但須一詔而已不煩發兵自防使之懷懼也遂輕將數十騎馳至上洛宣詔慰諭民夷帖然崇命邊戍掠得齊人者悉還之由是齊人亦還其生口二境交和無復烽燧之警崇後徙兗州刺史兗土舊多劫盜崇命村置一樓樓皆懸鼓盜發之處亂撃之旁村始聞者以一擊為節次二次三俄頃之聞聲布百里皆發人守險由是盜無不獲其後諸州皆效之
  冬十一月魏主始親祀七廟
  命有司具儀法依古制備牲牢器服及樂章自是四時常祀皆親之
  癸齊世祖武帝賾水明亥元年魏太和七年春齊復郡縣官田秩遷代以小滿為限
  詔以邊境寧宴治民之官普復田秩宋元嘉末以軍興郡縣丞尉並斷俸祿至是復之先是宋以治民之官六年過久乃以三年為斷謂之小滿遷秩去來又不能依三年之制至是乃詔自今一以小滿為限
  夏四月齊殺其尚書垣崇祖散騎常侍荀伯玉
  齊主之為太子也自以年長與太祖同創大業朝事率皆專斷所信任左右張景真驕侈僭擬內外莫敢言司空諮議荀伯玉素為太祖所親厚宻以啟聞太祖怒命檢校東宮宣敕詰責收景真殺之齊主憂懼稱疾月餘太祖怒不解王敬則叩頭啓曰官有天下日淺太子無事被執人情恐懼願官往東宮解之因宣㫖裝束太祖不得已至東宮召諸王宴盡醉乃還伯玉由是愈見親信而齊主深怨之豫州刺史垣崇祖亦不親附太子其破魏兵還太祖召與宻謀齊主疑之及即位遷崇祖五兵尚書伯玉散騎常侍加意撫慰至是誣崇祖招結江北荒人猶言荒野之人南朝以楚人為傖荒沔北為荒中欲與伯玉作亂皆收殺之
  五月齊殺其車騎將軍張敬兒
  垣崇祖死敬兒內自疑㑹有人告敬兒貨易蠻中齊主疑其有異志時華林園設齋南史作八□齋受釋氏戒也朝臣皆預於坐收敬兒敬兒脫冠貂投地曰此物誤我遂殺之敬兒好信夢初為南陽守妻尚氏夢一手熱為雍州夢一脾熱為開府夢半身熱敬兒意欲無厭謂所親曰吾妻復夢舉體熱矣齊主聞而惡之故見誅敬兒女為征北諮議謝超宗子婦超宗謂丹陽尹李安民曰往年殺韓信今年殺彭越尹將何計安民具啓之齊主數惡超宗輕慢收付廷尉賜死超宗靈運之孫也
  秋七月齊以王僧䖍為特進光祿大夫
  初齊主以侍中王僧䖍為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僧䖍固辭開府謂兄子儉曰汝行登三事我若受此是一門二台司也吾實懼焉累年不拜至是齊主許之加特進初𢎞與兄弟集會任子孫戲適僧逹跳下地作虎子僧綽正坐采蠟燭珠為鳯凰僧逹奪取打壞亦復不惜僧䖍累十二博棊既不墜落亦不重作𢎞嘆曰僧達俊奭當不減人然恐終危吾家僧綽當以名義見呉僧䖍必為長者位至三公已而皆如其言
  冬十月熒惑逆行入太㣲
  齊有司請讓之齊主曰應天以實不以文我克己求治思隆惠政災若在我讓之奚益
  十二月乙巳朔日食
  甲齊永明二年子魏太和八年春正月齊以竟陵王子良為司徒子良少有清尚傾意賓客居鷄籠山開西邸聚古人器服以充之范雲字彥龍南鄉舞隂人蕭琛字彥瑜惠開從子任昉字彥昇遐兄遙之子王融字元長僧達孫蕭衍字叔達齊太祖族子 胡三省曰蕭衍事始此謝脁字元暉述孫沈約字休文璞之子陸倕字佐公呉郡呉人並以文學見親號曰八友柳惲字文暢世隆子王僧孺字僧孺雅曾孫江革字休映濟陽考城人范縝字子真雲從兄孔休源字慶緒會稽山隂人亦預焉子良篤好釋氏召致名僧講論佛法於邸閣營齋造經唄新聲或親為賦食行水世以為失宰相體縝或稱無佛子良曰子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貴貧賤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蓆之上或關籬牆落糞溷之中墜茵蓆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殊因果何在縝又著滅神論以為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刀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哉子良使王融謂之曰卿才美何患不至中書郎而故乖剌為此甚可惜也縝笑曰使縝賣論取官已至令僕矣蕭衍好籌畧有文武才幹王儉深器之曰蕭郎出三十貴不可言後子良啓以范雲為郡齊主曰聞其恆相賣㺯朕不復窮法當宥之以逺子良曰雲動相規諫諫書具存遂取以奏凡百餘紙辭皆切直齊主太息曰不謂雲能爾方使弼汝何宜出守太子嘗出東田觀獲顧謂賓客曰刈此亦殊可觀衆皆唯唯雲獨曰三時之務實為長勤伏願殿下知稼穡之艱難無狗一朝之宴逸 東田在上元縣東
  夏六月齊以茹法亮呉興武康人為中書舍人
  時中書舍人四人各住一省謂之四戶以法亮及呂文顯臨海人等為之權傾朝廷餉遺嵗數百萬法亮語人曰何須求外祿此一戶中年辦百萬後天文有變王儉極言文顯等專權徇私所致齊主不能改
  秋魏始班祿
  魏舊制戶調帛二疋絮二觔絲二觔榖二十斛又入帛一疋二丈委之州庫以供調外之費所調各隨土所出至是始班俸祿戸增調帛三疋榖二斛九斗以給之調外亦增二疋舊律枉法十疋義贓謂私情餉遺雖非乞取亦計所受論贓二十疋罪死至是祿行之後義贓一疋枉法無多少皆死秦益州刺史李洪之本名文通恆農人以外戚貴顯首以贓敗賜死餘守宰死者四十餘人受祿者無不跼蹐賕賂殆絶然吏民犯他罪者魏主悉寛之疑罪奏讞多減死徙邊都下決大辟嵗不過五六人州鎮亦簡久之淮南王佗道武帝孫陽平王熙子奏請依舊斷祿太后詔羣臣議中書監高閭字□士漁陽雍奴人言饑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給祿則亷者無濫貪者勸慕不給則貪者得肆其姦亷者不能自保詔從之□又表請依秦漢故事於六鎮之北築長城擇要害地開門造城置兵捍守計六鎮東西不過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歩之地用卜萬人一月可就雖有暫勞可以永逸幾長城有五利罷□防之兵一也北部放牧無抄掠之患二也登城勸敵以逸待勞三也息無時之備四也嵗常逰運永得不匱五也魏主優詔答之 六鎮武川撫宜懐朔懷荒柔元禦彜杜佑曰並在馬邑雲中界
  冬十月齊以長沙王晃字宣明高帝第四子為中書監
  初太祖臨終以晃屬齊主使處輦下近藩勿令逺出且曰宋氏若非骨肉相殘他族豈得乘其𡚁汝深誡之舊制諸王在都惟得置捉刀執刀以衛左右者四十人晃自南徐州刺史罷還私載數百人仗齊主怒將糾以法豫章王嶷叩頭流涕曰晃罪誠不足宥陛下當憶先朝齊主垂泣而罷然終不被親寵武陵王宣昭嘗侍宴醉㐲地貂抄肉拌齊主笑曰肉汗貂對曰陛下愛羽毛而疎骨肉齊主不悅
  十一月齊以始興王鑑字宣徹高帝第十子為益州刺史
  益州大度獠大度即今大渡河也古曰渽水出四川茂州徼外逕稚州寧逺至嘉定府入江獠竹絞反西南夷別種恃險驕恣刺史陳顯達遣使責其租賧吐濫反夷人以財贖罪曰賧獠殺其使顯達夜襲斬之益州自晉氏以來俱用名將為刺史至是齊主以鑑為之徵顯達為中䕶軍時劫帥夷帥也韓武方聚黨為暴郡縣不能禁鑑至武方出降長史請殺之鑑曰殺之無以勸善乃啓請宥之於是蠻夷為㓂者望風降附鑑在州喜文學器服如素士蜀人悅之鑑之至蜀也或雲顯逹不肯就徵鑑曰顯逹立節本朝必自無此居二日顯逹移家出城矣顯達以門寒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貴凌人而諸子多事豪侈顯達曰塵尾蠅拂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取而燒之
  乙齊永明三年丑魏太和九年春正月魏禁䜟緯巫卜
  詔曰圖䜟之興出於三季既非經國之典徒為妖邪所憑今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論又嚴禁諸巫覡及委巷卜筮非經典所載者
  齊復立國學
  先是齊以國恤罷國子學建元四年至是復立之釋奠先師用上公禮
  三月魏主封諸弟為王
  太后置學館選師傅以教諸王始平王勰字彥和最賢敏而好學魏主尤愛之後徙封為彭城王
  夏五月齊以王儉領國子祭酒
  初宋太祖置總明觀以集學士齊主以國學既立乃省之時王儉領國子祭酒詔於儉宅開學士館以總明四部書儒道文史之書分為甲乙丙丁四部充之儉少好禮學及春秋言論造次必於儒者撰次朝儀國典晉宋故事無不諳憶當朝理事斷決如流發言下筆皆有音彩十一日還學監試諸生巾卷巨員反武冠也在庭劍衛令史儀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揷簪朝野多慕效之儉曰江左風流宰相惟有謝安意以自比
  秋七月魏以梁彌承為宕昌王
  初宕昌王梁彌機死子彌博立為吐谷渾所逼奔仇池魏仇池將穆亮代人羆之弟以彌承為衆所附擊走吐谷渾立之而還後齊亦以彌承為河涼二州刺史
  冬十月魏詔均田
  初魏民多䕃附附於豪強之家以求䕃庇䕃附者無官役而豪強徵斂倍於公賦給事中李安世趙郡平棘人孝伯兄子上言嵗饑民流田業多為豪右所占雖桑井難復宜更均量使力業相稱又所爭之田宜限年斷事久難明悉歸今主以絶詐妄魏主善之由是始議均田十月詔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不種樹之地四十畝婦人二十畝奴婢依良丁良人成丁者牛一頭受田三十畝限止四牛所授之田率倍之三易之田不易之地嵗嵗可種一易之地兩嵗一種再易之地三嵗一種再倍之以供耕作及還受之盈縮人年及課則受田老免及身沒則還田奴婢牛隨有無以還受初受田者男夫給二十畝課種桑五十株桑田皆為世業終身不還恆計見口有盈者無受無還不足者受種如法盈者得賣其盈諸宰民之官各隨給公田有差更代相付賣者坐如律
  丙齊永明四年寅魏太和十年春正月朔魏主朝㑹始服袞寃
  齊討富陽即漢富春縣晉改名今屬浙江杭州府賊唐㝢之平之
  初齊太祖命虞玩之等檢定黃籍編戶之文以黃表之事見前齊主即位別立校籍官置令史收括嚴切又以外監呂文度會稽山隂人言上籍被卻者悉充逺戍民多逃亡避罪富陽民唐㝢之因以邪術倡亂衆至三萬稱帝於錢塘攻陷東陽注見前殺太守齊發禁兵擊斬之進平諸郡時禁兵乘勢縱掠軍還軍主陳天福坐棄市天福齊主寵將也既伏誅內外皆震肅遣使慰勞遭賊郡縣百姓被驅逼者悉無所問永明九年詔免前卻籍戌邊者
  武都王楊後起卒種人集始立
  集始文𢎞之子也先是文𢎞既卒齊以其從子後起難當之孫為武都王後起亦受命於魏及是後起卒集始為白水楊氏所置郡太守齊授以父爵如故後集始朝魏魏以為南秦州刺史武興王今陜西漢中府畧陽縣本晉武興戌後為楊氏所據自號武興國
  魏置三長定民戶籍
  魏無鄰黨之法惟立宗主督䕶民多隱冒三五十家始為一戶內秘書令李沖請定民籍畧曰宜準古法五家立鄰長五鄰立里長五里立黨長擇鄉人彊謹者為之鄰長復一夫里長二夫黨長三夫三載無過則升一等其民調一夫一婦帛一疋粟二石大率十疋為公調二疋為調外費三疋為百官俸此外復有雜調八十一子不從役孤老貧病不能自存者三長迭養食之詔百官議中書令鄭羲字幼鄰滎陽開封人等以為不可沖力持之遂從其議民始皆愁苦豪彊者尤不願既而課調省十餘倍上下安之
  夏四月魏制五等公服胡三省注公服朝廷之服五等朱紫緋緑青也
  已復給尚書五等爵以上朱衣玉佩大小組綬
  秋九月魏作明堂辟雍改中書學為國子學
  魏分置州郡
  凡三十八州二十五州在河南十三州在河北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
  南北朝
  丁齊永明五年魏夘太和十一年春正月魏定樂章
  初魏主詔有司議定雅樂當時無有知者至是始集新舊樂章非雅者除之後復簡制樂官命中書監高閭參定太和十一年
  魏光祿大夫咸陽公高允卒諡曰文
  允厯事五帝太武景穆文成獻文及高祖出入三省尚書中書秘書五十餘年未嘗有譴魏主甚重之允仁恕簡靜雖處貴重情同寒素執書吟覽晝夜不去手誨人以善恂恂不倦篤親念故無所遺棄顯祖徙青徐望族於代多允婚媾流離饑寒允傾家賑施鹹得其所又隨其才行薦之於朝議者多以初附間之允曰任賢使能何有新舊至是卒年九十八贈司空
  二月齊敗魏師取舞陽
  先是齊荒人桓天生自稱桓元宗族據河南故城在南陽府新野縣劉宋僑置齊廢請兵於魏齊遣將軍陳顯逹戴僧靜等討之至是天生引魏兵至沘陽漢縣明改泌陽今屬南陽府顯逹遣僧靜等與戰大破之天生退保沘陽僧靜圍之不克齊以顯逹為雍州刺史進據舞陽城明年天生復引魏兵出據隔城齊將軍曹虎擊破魏兵遂拔隔城斬其太守天生棄城走已而魏築城於醴陽陳顯逹攻拔之進攻沘陽魏鎮將韋珍憑城拒戰顯逹乃還 隔城醴陽城故址俱在南陽府桐栢縣曹虎字士□下邳人
  魏大旱秋七月詔有司賑貸
  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牛疫民死齊州刺史韓麒麟上表畧曰京師民庶不田者多遊食之口三分居二豐稔積年矜誇成俗貴富之家童妾袨服工商之旅僕隷玉食而農夫缺糟糠蠶婦乏短褐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蕪愚謂凡侈異之物皆宜禁斷吉凶之禮備為格式勸課農桑嚴加賞罰數年之中必有盈贍往年比校戶貫租賦輕少雖於民為利而不可長久脫有戎役或遭天災恐供給之方無所取濟請減絹帛増穀租年豐多積嵗儉出賑所謂私民之榖寄積於官官有宿積則民無荒年矣於是詔有司開倉賑貸聽民出闗就食遣使造籍以分去留所過給糧所至三長見前贍養之又詔罷無益之作出宮人不執機杼者時魏久無事府藏盈積盡出御府衣服珍寶太官雜器大僕乘具內庫弓矢刀鈴十分之八外府衣物繒布絲纊非供國用者以大半班賚百司下至工商皂隸逮於六鎮邊戍畿內孤寡貧癃有差後又詔犯死刑而親老無他子旁親者以聞
  八月柔然侵魏魏人擊敗之高車阿伏至羅自立為王柔然伏古敦可汗殘暴部衆離心八月㓂魏邊魏以尚書陸叡代人麗子為都督擊破之初高車阿伏至羅有部落十餘萬役屬柔然伏古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羅諌不聽怒與從弟窮竒帥部落西走自立為王二人甚親睦分部而立伏古敦擊之屢為所敗乃引衆東徙
  冬十二月魏以高祐字子集允從祖弟為西兗州此魏天興初所置兗州也治滑臺城皇興中得宋兗州故於此稱西太和十八年改為東郡屬司州至後孝昌中別置西兗州治定陶地形志所載甚明質實不詳目中出鎮滑臺之文而以定陶之西兗釋此誤矣刺史
  魏主問祐曰何以止盜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事俱見前況盜賊人也茍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祐又言今之選舉不採職治之優劣専簡年勞之多少非所以盡人才也若停薄藝棄朽勞惟才是舉則官方穆矣又勲舊之臣才非撫民者可加以爵賞不宜委以方任所謂王者可私人以財不可私人以官者也魏主善之及出鎮滑臺命縣立講學黨立小學
  戊齊永明六年魏辰太和十二年冬齊呉興饑
  西陵戍主杜元懿言呉興無秋會稽豐登商旅往來倍多常嵗牛埭今紹興府蕭山縣西有西興塲即六朝時西陵牛埭用牛挽船過埭故名稅格日可增倍乞與領攝一年格外可長四百許萬會稽行事顧憲之字士思呉郡呉人議以為不可憲之言始立牛埭非逼蹴以取稅也以風濤迅險濟急利物耳領監者不逹其本各務己功或禁遏他道或空稅江行今呉興薦饑民流衆散舊格尚減將何以加元懿不仁幸災榷利若事不副言懼加譴詰必百方侵若為公賈怨愚又以便宜者非能於民力之外用天分地率皆即日不宜於民方來不便於公名與實反有乖政體凡如此等宜加深察齊主納之而止
  魏主詔羣臣言事
  秘書臣李彪字道固頓邱衛國人上封事陳安民之術畧曰豪貴之家奢僣過度第宅車服宜為等制又國之興亡在冢嗣之得失宜準古立師𫝊以訓導太子又漢置常平倉以救匱乏去嵗京師不稔移民就豐既廢管生且損國體宜豫儲倉粟安而給之請析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師度支嵗用之餘各立官司年豐糴粟積之於倉儉則加私之二糶之於人年登則常積嵗凶則直給數年之中榖積而人足矣又請於河表七州之人擢其門才引令赴闕隨能序之以廣聖朝均新舊之義以懷江漢歸有道之情又父兄有犯子弟當素服肉袒詣闕請罪子弟有坐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足以敦厲凡溥又朝臣遭親䘮者假滿赴職衣錦乘軒鳴玉垂緌傷人子之道虧天地之經愚謂凡遭大父母父母䘮者皆令終服或起令視事但綜司出納敷奏國慶一令無預 河表大河之外七州荊兗豫洛青徐齊也魏主悉從之由是公私豐贍水旱有備
  己齊永明七年魏巳太和十三年夏五月齊中書監南昌公王儉卒儉卒禮官欲諡為文獻吏部尚書王晏素與儉不平啟齊主曰此諡宋氏以來不加異姓出謂人曰平頭憲事已行矣乃諡文憲儉常薦御史中丞徐孝嗣字始昌湛之之孫自代至是徵為五兵尚書通考魏置五兵尚書五兵謂中兵外兵騎兵別兵都兵也晉以後皆有之
  秋八月魏遣使如齊冬十二月齊遣使如魏
  魏久與齊絶魏主欲遣使令羣臣議尚書游明根曰朝廷不遣使者又築醴陽其直在彼今復遣使不亦可乎由是通好明年齊人歸魏隔城之俘
  齊以張緒領揚州中正江斆字叔文湛之曾孫為都官尚書宋置領都官水部庫部功論四曹
  長沙王晃字宣明太祖第四子屬張緒用呉興聞人邕緒不許晃使固請緒正色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安得見逼中書舍人紀僧真得幸於齊主請於齊主曰臣出自武吏階榮至此無復所須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齊主曰此由江斆謝瀹字義潔朏之弟可自詣之僧真詣斆登榻坐定斆顧左右曰移吾牀逺客僧真喪氣而退告齊主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
  庚齊永明八年魏午太和十四年秋七月齊荊州刺史巴東王子響字雲音齊主第四子有罪㐲誅
  子響有勇力好武事自選帶仗左右六十人數以牛酒犒之私作錦袍絳襖欲以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宻聞子響執寅等殺之齊主欲遣戴僧靜討之僧靜曰巴東王年少長史執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忽遣軍西上人情惶懼齊主心善之乃別遣衛尉胡諧之豫章南昌人將軍尹畧中書舍人茹法亮詣江陵勅之曰子響若束手來歸可全其命諧之至築城燕尾洲在今荊州府江陵縣西南子響白服登城遣使雲天下豈有兒反今便單舸還闕受殺人之罪何築城見捉耶尹畧獨答曰誰將引也汝反父人共語子響灑泣乃殺牛具酒饌餉臺軍畧棄之江流子響呼法亮求見傳詔法亮執其使子響怒遣兵西渡與臺軍戰臺軍敗畧死諧之逃齊主又遣丹陽尹蕭順之字文緯梁武帝父將兵繼至子響即日乘舴艋小船也赴建康太子長懋素忌子響宻諭順之早為之所勿令得還子響見順之欲自申明順之不許於射堂縊殺之久之齊主遊華林園見一猿透擲悲鳴左右曰猿子前日墜崖死齊主因嗚咽流涕順之慚懼而卒臺軍焚江陵府舍皆盡齊主以南湯樂藹為荊州治中藹繕廨舍數百區頃之咸畢而役不及民荊民稱之 樂藹字蔚逺南陽淯陽人
  九月魏太后馮氏殂諡文明太皇太后
  魏主勺飲不入口者五日哀毀過禮羣臣諌之始進一粥王公表請定兆域詔曰奉侍梓宮猶希髣髴山陵遷厝所未忍聞王公固請乃𦵏永固陵先是魏主如方山馮太后樂其山川曰他日必𦵏我於此乃營夀陵作永固石室及是太后殂遂𦵏方山不從金陵之兆 方山在大同府大同縣北永固陵在其上太尉丕等請抑至情奉行舊典魏主曰祖宗情専武畧未修文教朕仰稟聖訓庶習古道論時比事與先世不同又問游明根等曰聖人制卒哭之禮授服之變皆奪情以漸今旬日之間言及即吉得無傷於禮乎對曰踰月而𦵏𦵏而即吉此金冊遺㫖以太后遺㫖書之金冊也魏主曰金冊之㫖羣公之請慮廢政事朕今不敢闇黙不言以荒庶政惟縗麻廢吉禮朔望盡哀誠故専欲行之秘書丞李彪曰漢明徳馬後保養章帝后崩𦵏不淹旬尋已從吉章帝不受譏明徳不損名願陛下察之魏主曰朕眷戀衰絰實情所不忍豈徒茍免嗤嫌且公卿每稱四海晏安禮樂日新可以參美唐虞今乃苦奪朕志使不踰魏晉何耶又曰古王者亦有除衰而諒闇終喪者若不許朕衰服則當除哀拱黙委政冢宰二事惟公卿所擇明根曰淵黙不言大政將曠仰順聖心請從衰服魏主曰朕在不言之地不應如此喋喋但公卿欲奪朕情遂成往復追用悲絶遂號慟而入羣臣亦哭而出初太后忌魏主英敏恐不利於己盛寒誾於空室絶食三日欲廢之魏主無憾意又有宦者譖於太后太后杖之及太后殂魏主亦不復問
  冬十月齊議鑄錢不果行
  初齊太祖以南方錢少更欲鑄錢建元末奉朝請孔顗上言畧曰鑄錢之弊在輕重屢變重錢患難用而難用為累輕輕錢弊盜鑄而盜鑄為禍深民所以盜鑄嚴法不能禁者由上惜銅愛工不詳慮其為患也漢興鑄輕錢巧偽者多及鑄五銖民計其費不能相償私鑄益少此不惜銅不愛工之效也宋□帝鑄四銖至景和錢益輕雖有周郭而鎔冶不精於是盜鑄紛紛而起不可復禁此惜銅愛工之驗也自漢至宋五百餘年制度世有興廢而不變五銖者明其輕重可法得貨之宜故也自晉氏不鑄錢後經㓂戎水火所失嵗多愚以為宜如舊制大興鎔鑄錢重重五銖一依漢法嚴斷翦鑿輕小破缺無周郭者不得行官錢小者銷以為大利貧良之民塞姦巧之路錢貨既均百姓樂業矣太祖然之使州郡大市銅炭會晏駕事寢是嵗益州行事劉悛字士操彭城人言嚴道銅山注見前舊鑄錢處可以經畧齊主從之頃之以功費多而止
  辛齊永明九年魏未太和十五年春正月魏主始聽政
  魏主自居太后之喪至是始聽政於皇信堂之東室已而魏主謁永固陵設薦於太和廟始薦蔬食追感哀哭終日不飯侍中馮誕等諫經宿乃飯罷朝夕哭馮誕字□正熙之子
  二月齊遣使如魏夏四月魏遣使如齊
  散騎常侍裴昭明駰之子侍郎謝竣如魏弔欲以朝服行事主客曰弔有常禮何得以朱衣入昭明等曰受命本朝不敢輙易往還數四魏主命著作郎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與之言昭明曰魏朝不聽使者朝服出何典禮淹曰羔裘元冠不以弔此童稚所知也昭明曰齊高皇帝之喪魏遣李彪來弔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為疑何今日而見逼邪淹曰齊不能行亮隂之禮踰月即吉彪不得主人之命固不敢以素服往厠其間今皇帝仁孝居廬食粥豈得以此方彼乎昭明曰三王不同禮孰能知其得失淹曰然則虞舜高宗非邪昭明竣相顧而笑曰非孝者無親何可當也乃對曰弔服唯主人裁之然違命本朝返必獲罪淹曰使彼有君子卿將命得宜且有厚賞若無君子卿出而光國得罪何傷自當有良史書之乃以衣㡊給之魏主嘉淹之敏遷侍郎賜絹百疋四月魏遣員外㪚騎常侍李彪等聘於齊齊為置燕設樂彪辭曰主上孝思罔極興墜正失朝臣雖除衰絰猶以素服從事使臣不敢承奏樂之賜從之彪凡六奉使齊主甚重之將還親送至瑯邪城命羣臣賦詩以寵之 瑯邪城晉僑郡在江乘齊徙白下在今上元縣西北
  五月魏主更定律令親決疑獄
  魏主更定律令於東明觀親決疑獄命李沖議定輕重潤色辭㫖然後書之沖忠勤明斷加以慎宻為魏主所委情義無間舊臣貴戚莫不心服中外推之
  秋八月魏正祀典
  魏主銳意復古尤重祭典先是親祀南郊始備大駕又祭方澤太和十三年既而復作明堂營太廟是年四月定廟祧之制詔尊烈祖為大祖以世祖與顯祖為二祧餘皆以次遷 二祧禮記祭法逺廟為祧有二祧正義曰廟在應遷之例故曰逺特為功徳而留故曰祧祧之為言超也二祧者二廟不遷以遷廟之主藏焉考六宗之禮六宗之說凡十有一家魏主以六宗即天皇大帝及五帝之神既祭南郊無煩別立六宗之位正禘祫之名魏主問羣臣以禘祫之義鄭王是非安在游明根從鄭高間從王詔圜丘宗廟皆有禘名從鄭禘祫並為一祭從王著之於令 俱是年之七月至是詔朝日以朔夕月以朏時議朝日夕月皆欲以二分之日於東西郊行禮魏主從前秘書監薛謂說用朔朏朏月之初生三日也又宗廟四時之祭祀舊用中節自後改用孟月擇日而祭魏舊制每嵗祀天於西郊魏主與公卿從二十餘騎戎服遶壇謂之蹋壇明日戎服登壇祀畢又遶壇謂之遶天至是罷之又罷羣祀之非典者四十餘所
  九月魏主祥祭於廟冬十月謁永固陵十一月魏主禫祭遂祀圜丘明堂饗羣臣遷神主於新廟
  有司上言求卜祥日詔曰筮日求吉既乖敬事之志又違永慕之心今直用晦日前一日夜宿於廟帥羣臣哭已易服縞冠革帶黒屨侍臣易服黒介幘白絹單衣革帶烏屨遂哭盡一夜明日易祭服縞冠素紕白布深衣繩屨侍臣去幘易幍既祭出廟立哭久之乃還十月謁永固陵毀瘠尤甚司空穆亮諫曰王者為天地所子為萬民父母未有子過哀而父母不戚父母憂而子獨悅豫者也今和氣不應風旱為災願陛下襲輕服御常膳庶使天人交慶詔曰孝悌之至無所不通今飄風旱氣皆誠慕未濃幽顯無感也所言過衷之咎諒為未衷十一月禫祭始服袞冕易黑介幘素紗深衣拜陵而還冬至祀圜丘遂祀明堂臨太華殿服通天冠綘紗袍以餐羣臣樂懸而不作服袞冕辭太和廟帥百官奉神主遷於新廟
  齊律書成
  齊主留心法令詔獄官詳正舊注晉張斐杫預所注律也宋㤗始以來用之律文簡約或一章之中兩家所處生殺頓異臨時吏得為姦詔公卿參議竟陵王子良總其事衆不能一者制㫖平決是嵗書成廷尉孔稚珪表言律文雖定茍用失其平則寃魂猶結古之名流多有法學今之士子莫肯為業縦有習者世議所輕將恐此書永淪胥吏之手矣今若置律助教國子有欲讀者䇿試擢用庶幾士流勸慕詔從之事竟不行 孔稚珪字徳璋山隂人
  壬齊永明十年魏申太和十六年春正月魏主宗祀明堂
  朔之次日魏主宗祀顯祖於明堂以配上帝遂登靈臺以觀雲物降居青陽左個布政事越二日始以太祖配南郊是春二月魏主始朝日於東郊自是朝日夕月皆親之
  魏定行次五行之次為水徳
  魏主命羣臣議行次高閭以魏得姓出於軒轅宜為土徳李元等以為司馬祚終而拓跋受命不可捨晉而為土穆亮等皆附其議乃詔為水徳祖申臘辰
  魏修堯舜禹周公孔子之祀
  祀堯於平陽舜於廣𡩋漢縣晉改大寗後廢故城在今宣化府宣化縣禹於安邑周公於洛陽皆戍牧守執事其宣尼之廟祀於中書省改諡曰文聖尼父親行拜祭
  齊大司馬太傅豫章王嶷卒諡曰文獻
  嶷性仁謹亷儉不事財賄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嶷自荊州還為揚州評直三千餘萬杖主局數十而已疾篤遺令諸子曰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貧富此自然之理無足以相陵侮也及卒第庫無見錢敕月給錢百萬贈假黃鉞都督丞相喪禮皆如漢東平獻王故事
  秋七月吐谷渾遣子入朝於魏
  初魏主召吐谷渾王伏連籌入朝不至而修洮陽注見前泥和魏書作洪和故城在今鞏昌府洮州二戍置兵焉魏遣兵伐之拔二戍及馮太后之喪使人告哀伏連籌拜命又不恭羣臣請討之魏主不許又請還其貢物魏主曰貢物乃人臣之禮今而不受是棄絶之彼雖欲自新其路無由矣因命歸洮陽泥和之俘於是吐谷渾遣其世子賀虜頭入朝於魏
  魏遣使如齊
  魏散騎常侍宋弁字義和隱之孫聘於齊及還魏主問江南何如弁曰蕭氏父子無大功於天下既以逆取不能順守政令苛碎賦役繁重朝無股肱之臣野有愁怨之民其得沒身幸矣非貽厥孫謀之道也是冬十二月齊蕭琛范雲聘於魏魏主甚重之親與談論顧謂羣臣曰江南多好臣侍臣季元凱曰江南多好臣嵗一易主江北無好臣百年一易主魏主主甚慙
  八月魏主養老於明堂
  以尉元為三老游明根為五更魏主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肅拜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勸以孝友化民又養國老庶老於階下祿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齊詔太子家令沈約撰宋書
  約撰宋書疑立袁粲傳齊主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約又多載宋世祖太宗諸鄙凟事齊主曰孝武事跡不容頓爾我昔經事明帝卿可思諱惡之義於是多所刪除
  癸齊永明十一年酉魏太和十七年春正月齊太子長懋卒
  齊主晚年好遊宴尚書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內外太子性奢靡治堂殿園囿過於上宮而莫敢以聞者及卒齊主乃見其服玩大怒敕皆毀除太子素惡西昌侯鸞嘗曰我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當由其福薄故也及鸞得政太子子孫無遺焉
  二月齊雍州刺史王奐字彥孫彧兄子有罪伏誅
  奐惡寧蠻長史劉興祖誣其搆扇山蠻殺之齊主大怒遣中書舍人呂文顯等收奐敕鎮西司馬曹虎會之奐子彪素凶險奐不能制輙發州兵閉門拒守奐門生鄭羽叩頭啟奐乞迎臺使奐曰我不作賊欲先遣啟自申正恐曹呂輩小人相陵藉故且閉門自守耳彪遂出與虎戰兵敗走歸司馬黃瑤起長史裴叔業聞喜人居襄陽等起兵攻奐斬之執彪及弟爽弼並誅之彪弟肅字恭懿獨得脫奔魏
  夏四月齊主立其孫昭業字元尚為太孫
  東宮文武悉起為太孫官屬
  秋七月魏立子恂為太子
  初恂始生文明太后以恂當為太子乃賜其母林氏平原人死自撫養之及長太后親為立名字字元道至是魏主以為太子
  魏詔大舉伐齊
  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恐羣臣不從乃議大舉伐齊欲以脇衆命太常卿王諶筮之遇革魏主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吉孰大焉任城王澄字道鎮景穆帝孫曰陛下奕葉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師而得革命之象未為全吉也魏主厲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衆邪澄曰社稷雖為陛下之有臣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邪魏主還宮召澄屏人謂曰今日之舉誠為不易但國家興自朔土徙居平城乃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因此遷宅中原卿以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經畧四海此周漢之所以興隆也魏主曰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奈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斷自聖心彼亦何所能為魏主曰任城吾之子房也於是戒嚴發露布及移書稱當南伐
  齊主賾殂太孫昭業立是為廢帝鬱林王以竟陵王子良為太傅蕭鸞為尚書令
  齊主聞有魏師詔發徐揚民丁廣設召募以備之竟陵王子良於東府募兵板中書郎王融寧朔將軍使典其事融躁於名利自恃人地三十內望為公輔嘗夜直省中撫案歎曰為爾寂寂鄧禹笑人行逢朱雀桁開喧湫不得進槌車壁歎曰車前無八騶何得稱丈夫子良愛其文學特親厚之會齊主不豫召子良甲仗入侍齊主慮朝野憂惶力疾召樂府奏伎子良日夜在內太孫間日參承俄而齊主疾亟蹔絶太孫未入融欲矯詔立子良詔草已立適太孫至融戎服絳衫於中書省閤口斷其仗不得進頃之齊主復蘇問太孫所在召入以朝事委僕射西昌侯鸞乃殂諡武皇帝廟號世祖世祖留心政事務總大體嚴明有斷郡縣久於其職故永明之世百姓豐樂盜賊屏息然頗好遊宴華靡之事常言恨之未能頓遣及殂遺詔子良輔政鸞知尚書事內外事無大小悉與鸞參決融以子良兵禁諸門鸞聞之馳至雲龍門不得進鸞曰有敕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孫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融知不遂釋服還省歎曰公誤我矣初齊主昭業養於子良妃袁氏慈愛甚著及王融有謀遂深忌之以子良居中書省遣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仗防之既成服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遂稱遺詔以鸞為尚書令子良為太傅𦵏世祖於武進景安陵
  魏主發平城
  魏主發平城南伐步騎三十餘萬使太尉丕廣陵王羽字叔翻獻文帝子留守
  齊中書郎王融有罪伏誅
  齊主深怨王融即位十餘日即收融下廷尉獄融求援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賜死融臨死歎曰若不為百嵗老母融母謝恵宣女教融書學欲吐一言融意欲指斥齊主東宮時過失也齊主性慧辯美容止而矯情飾詐隂懷鄙慝初從竟陵王在西州每宻就富人求錢夜開後閤與左右滛宴諸營署所愛皆逆加官爵疏於黃紙使囊盛帶之許南面之日依此施行侍文恵太子疾及居䘮憂容號毀裁還私室即歡笑酣飲常令女巫楊氏禱祀速求天位及太子卒謂由楊氏之力呼為楊婆民間為作楊婆兒歌及為太孫世祖有疾又令楊氏禱祀與何妃書作一大喜字而三十六小喜字繞之侍世祖疾言發淚下世祖以為必能負荷大業臨終執其手曰若憶翁當好作遂殂大歛始畢悉呼世祖諸伎備奏衆樂及𦵏輼輬車未出端門亟稱疾還於閤內奏胡伎鞞鐸之聲響震內外
  九月魏主至洛陽罷兵冬十月營洛都
  魏主至洛陽霖雨不止詔諸軍前發魏主戎服執鞕乘馬而出羣臣稽首馬前泣諫魏主乃諭曰今者興發不小動而無成何以示後茍不南伐當遷都於此王公以為何如南安王楨景穆帝子進曰陛下輟南伐之謀遷都洛陽此臣等之願蒼生之幸也時舊人雖不願內徙而憚於南伐無敢言者遂定遷都之訃罷兵十月徴穆亮字幼輔羆之弟與李沖將作大匠等經營洛都設壇於滑臺城東以告行廟遣澄還平城諭留司百官聞者盡駭澄援引古今以曉之衆乃開㐲謂曉諭以發其䝉莫不厭伏也澄還報魏主喜曰非任城朕事不成
  魏以王肅為輔國將軍
  王肅見魏主於鄴陳伐齊之策魏主與之言不覺促席移晷自是器遇日隆人莫能間或屏左右語至夜分自謂相得之晚時魏主方議興禮樂變華風凡威儀文物皆肅所定
  齊益州刺史劉悛坐贓禁錮
  初悛罷廣司二州傾貲以獻世祖家無留儲世祖嘗幸悛宅悛捧金澡盆面廣三尺愛姬執金澡罐受四升以充沃盥因以奉獻納之及齊主即位以悛所獻減少怒欲殺之西昌侯鸞救之得免猶禁錮終身
  甲齊主昭業隆昌元年昭文延興元年高戌宗明帝鸞建武元年太和十八年春正月齊以隨王子隆字雲興武帝第八子為撫軍將軍
  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蕭衍與同謀荊州刺史隨王子隆有文才鸞欲徴之恐其不從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止須折簡耳乃召子隆為撫軍將軍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舊將鸞疑之以衍為寧朔將軍戌夀陽慧景懼白服出迎衍撫安之 崔慧景字君山東武城人
  魏主南廵祭比干墓注見前
  魏主過比干墓祭以太牢自為文曰嗚呼介士胡不我臣
  齊蕭鸞殺直閣將軍周奉叔
  齊主昭業寵幸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有司相語曰寧拒至尊敕不可違舍人命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遊走市里擲塗賭跳作諸鄙戲世祖聚錢及金帛不可勝計未期嵗用垂盡西昌侯鸞數諫不從心忌鸞欲除之以衛尉蕭諶字彥孚世祖族子征南𧫎議蕭坦之字君平齊宗室皆祖父舊人甚親信之何後亦淫泆與左右楊珉通齊主恣之齊閤夜開無復分別鸞遣坦之入奏誅珉何後流涕救之坦之固請齊主不得已而許之鸞又啟誅徐龍駒齊主亦不能違而心忌鸞益甚諶坦之見齊主狂縱日甚恐禍及已乃更勸鸞廢立隂為耳目齊主不之覺也周奉叔恃勇挾勢陵轢公卿每語人曰周郎刀不識人鸞忌之使二人說齊王出奉叔為外援以為青州刺史將之鎮稱敕召入毆殺之
  魏中書侍郎韓顯宗字懋卿麒麟子上書言事
  魏主如洛陽西宮顯宗上書陳四事其一以為竊聞輿駕今夏不廵三齊當幸中山蠶麥方急何以堪命願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其二以為洛陽宮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譏其奢宜加裁損北都富室競以第舍相尚宜因遷徙為之制度端廣衢路通利溝渠其三以為陛下之還洛陽輕將從騎王者於闈闥之內猶施警䠋況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為陛下日對百辟心虞萬幾景昃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非所以嗇神養性也魏主頗納之顯宗又上言以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其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別貢門望何用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何益於時益於時者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聖主不恥以為臣苟非其才雖三後之裔墜於皂隸矣又刑罰之要在於明當今內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爭以深刻為無私迭相敕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內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讐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蓋由於此又昔周居洛邑猶存宗周漢遷東都京兆置尹春秋之義邑有宗廟曰都況代京陵廟所託王業所基而可同之郡國乎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又古者四民異居欲其業専志定太祖劍基分別士庶不令雜居工伎屠㳓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久而混殽今聞洛邑居民之制専以官位相從不分族類夫官位無常朝榮夕悴衣冠皂𨽻不日同處欲使工伎之家習士人風禮百年難成使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態一朝而就此乃風俗之原不可不察況今遷徙之初皆是公地分別工伎在於一言有何可疑而闕盛美又南人昔有淮北僑置郡縣仍而不改名實難辨宜皆釐革小者併合大者分置又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可有所私比來頒賚動以千計若分以賜鰥寡孤獨所濟實多今直以與親近之臣殆非周急不繼富之謂也魏主善之是月魏主如河隂三月還平城部分遷留
  夏四月齊竟陵王子良以憂卒
  齊主常憂子良為變聞其卒甚喜
  五月甲戌朔日食
  秋七月齊蕭鸞弒其君昭業而立新安王昭文文恵太子第二子是為廢帝海陵王自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封宣城公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尼媼外入者頗傳異語中書令何𦙍字子季㸃之弟以後從叔為齊主昭業所親使直殿省與謀誅鸞𦙍不敢當依違諫說齊主意復止乃謀出鸞於西州中勅用事不復闗咨於鸞是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僕射王晏總尚書事鸞以廢立之謀告晏及丹陽尹徐孝嗣皆從之驃騎録事樂豫謂孝嗣曰外傳籍籍似有伊霍之事君𫎇武帝殊常之恩荷託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褚公至令齒冷孝嗣不能從 樂豫字文介南陽湼陽人直閤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宻有處分謀未能發鸞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聞道剛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嵗毋豈能坐聽禍敗正應作餘計耳諶惶遽從之鸞使諶先入遇道剛殺之鸞引兵入雲龍門齊主聞變猶為手勅呼蕭諶俄而諶引兵入閤齊主拔劍自刺不入輿接而出行至西弄弒之輿屍出𦵏以王禮諸嬖倖皆㐲誅以太后令追廢昭業為鬱林王迎立新安王昭文昭文即位年十五以鸞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封宣城公吏部尚書謝瀹方與客棊聞變竟局還臥竟不問外事大匠虞悰竊歎曰王徐遂縛袴廢天子天下豈有此理邪朝臣被召入宮國子祭酒江斆至雲龍門託藥發吐車中而去鸞欲引中散大夫孫謙為腹心使兼衛尉給甲仗百人謙不欲與之同輙散甲士鸞亦不之罪也 虞悰字景預晉侍中潭之曾孫
  齊以始安王遙光字元暉為南郡太守
  遙光鸞兄鳳之子也鸞有異志遙光贊成之凡大誅賞無不預謀鸞欲樹置親黨故用為南郡守而不之官
  九月魏主考績黜陟百官
  初魏主詔三載考繢即行黜陟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其上下二等仍分為三六品以下尚書重問五品以上親與公卿論之上上者遷下下者黜中者守本任於是親臨朝堂黜陟百官謂諸尚書未能獻可替否進賢退不肖録尚書事廣陵王羽無勤恪之聲有阿黨之跡而令僕左右丞不能相導罷黜削祿有差任城王澄以神志驕傲解少保尚書於果栗磾之孫以不勤事削録餘皆面數其過而行之
  齊蕭鸞殺鄱陽王鏘字宣韶武帝第七子
  鸞權勢益重中外皆知其畜不臣之志鄱陽王鏘每詣鸞鸞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宮臺之內皆屬意於鏘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縛送蕭令耳胡三省注鸞是時已進録尚書事粲曰蕭令蓋舉舊官稱之子隆欲定計鏘意猶豫命駕將入復還與母別日暮不成行典籖知其謀告之鸞遣兵殺鏘及子隆謝粲等時太祖諸子子隆最壯大有才能故鸞尤忌之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字雲昌武帝第七子聞二王死欲起兵以母阮氏在建康宻遣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於瑤之為計瑤之馳告鸞鸞遣中䕶軍王元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瑤之先襲尋陽參軍於琳之為內應遂殺子懋先是子懋將舉事防閤呉郡陸超之丹陽董僧慧皆勸之及子懋見殺王元邈執僧慧將殺之僧慧曰晉安舉義僕實豫謀死不恨願大斂畢退就鼎鑊元邈義之白鸞免死子懋子昭棊方九嵗以方二寸絹為書參其消息僧慧視之曰郎君書也悲慟而卒於琳之勸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惟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橫客笑人元邈等欲囚以還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超之當得賞宻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元邈厚加殯斂其門生亦助舉棺棺墜壓門生首折頸而死鸞遣將軍王廣之字士林沛郡相人襲南兗州刺史安陸王子敬字雲端武帝第五子斬之又遣徐元慶西上害荊州刺史臨海王昭秀字懷尚文恵太子第三子行事何昌㝢字儼望尚之弟子曰僕受朝廷意寄翼輔外藩殿下未有愆失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聽後㫖昭秀由是得還建康鸞以孔琇之靖之孫行郢州事使殺郢州刺史晉熙王銶字宣攸髙帝第十八子琇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裴叔業進向湘州欲殺南平王銳字宣毅高帝第十五子防閤周伯王大言於衆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典籖叱左右斬之遂殺銳又殺銶及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字宣儼高帝第十六子
  冬十月齊蕭鸞自為太傅揚州牧進爵為王
  鸞謀繼大統多引名士與參籌䇿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呉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瀹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鸞雖専政人情未服自以胛有赤誌示王洪範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隱當轉言之
  齊蕭鸞殺桂陽王鑠字宣朗高帝第八子衡陽王鈞字宣禮高帝子出繼兄元王道□後
  桂陽王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好文章鑠好名理時稱為鄱桂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鸞還謂左右曰向録公見接慇懃不已而面有慚色慾殺我也是夕遇害江夏王鋒字宣頴髙帝第十二子有才行鸞嘗與之言遙光才力可委鋒曰遙光之於殿下猶殿下之於高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鸞失色及殺諸王鋒遺鸞書誚責之鸞深憚之使兼祠官於太廟夜遣兵收之鋒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後死遣茹法亮殺巴陵王子倫字雲宗武帝第十三子子倫性英果時鎮瑯邪有守兵鸞恐不肯就死以問典籖華伯茂伯茂曰今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辦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自執酖逼之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先朝昔滅劉氏今日理數固然君自身家舊人今衘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法亮及左右皆流涕初諸王出鎮皆置典籖主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時入奏事刺史美惡専繫其口莫不折節奉之於是威行州部大為姦利及鸞誅諸王皆令典籖殺之無能拒者孔稚珪聞之流涕曰若不立籤帥當不至於此鸞亦深知其弊乃詔自今諸州有事宻以奏聞勿遣典籤入都自是典籖之任浸輕矣
  齊蕭鸞廢其主昭文為海陵王而自立是為明帝
  齊主昭文在位起居飲食皆諮鸞而後行至是鸞以皇太后令廢昭文為海陵王而自立以王敬則為大司馬陳顯逹為太尉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鸞欲引參佐命使王晏喻之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糾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
  十一月齊以始安王遙光為揚州刺史聞喜公遙欣字重暉遙光弟為荊州刺史
  齊主長子寶義字智勇有廢疾諸子皆弱小故以遙光居中遙欣鎮撫上流
  齊立子寶卷字智藏為太子
  詔東宮肇建逺近或有慶禮可悉斷之
  魏遷都洛陽
  魏主以太尉東陽王丕為太傅録尚書事留守平城親告於太廟使高陽王雍字思穆獻文帝子於烈果之兄奉遷神主遂發平城至洛陽定都焉明年六宮文武俱遷洛陽
  魏置牧塲於河陽
  魏主敕將軍宇文福莫槐之後行牧地福表石濟注見前以西河內以東距河凡十里魏主自代徙雜畜置其地使福掌之畜無耗失以為司衛監初世祖平統萬及秦涼以河西水草豐美用為牧地畜甚蕃息馬至二百餘萬匹橐駞半之牛羊無數及是置牧地於河陽常畜戎馬十萬匹每嵗自河西徙牧并州稍復南徙欲其漸習水土不至死傷而河西之牧愈蕃迫後正光之際皆為㓂盜所掠無孑遺矣
  齊主蕭鸞弒海陵王
  鸞詐稱王有疾數遣御師瞻視因而殞之
  魏賜郢州刺史韋珍榖帛
  珍在州有聲績魏主賜以駿馬榖帛珍集境內孤貧者散與之謂之曰天子以我能撫綏卿等故賜以榖帛吾何敢獨有之
  魏主自將代齊
  魏主以齊主自立謀大舉伐之會邊將言齊雍州刺史曹虎遣使請降魏主欲自將伐齊引公卿入議鎮南將軍李沖曰遷都草創人思少安為內應者未得審諦不宜輕動任城王澄曰虎無質任使不再來詐可知也今新遷之民居無一椽食無甔石冬月垂盡東作將起而驅之擐甲執兵殆非歌舞之師也穆亮及諸公卿皆以為宜行澄謂亮曰公輩平居議論不願南征何得對上即為此語面背不同豈大臣之義乎沖曰任城可謂忠於社稷然魏主竟不從遂發洛陽詔諸將所獲男女皆放還南曹虎果不降
  乙齊建武二年魏亥太和十九年春二月魏主攻齊鍾離春秋國漢縣齊北徐州治此鍾離國注見前不克遣使臨江數齊主之罪而還
  齊遣將軍王廣之蕭坦之沈文季督諸軍以拒魏魏徐州刺史拓跋衍攻鍾離齊徐州刺史蕭恵休恵□之弟拒守閒出襲擊破之魏大將軍劉昶將軍王肅攻義陽齊司州齊司州治義陽刺史蕭誕字彥偉諶之兄拒之肅屢敗誕兵二月魏主至夀陽衆號三十萬道過甚□命去蓋見軍士病者親撫慰之遣使呼城中人齊豫州刺史豐城公遙昌字季暉遙欣弟使參軍崔慶逺出應之慶逺問師故魏主曰齊主何故廢立慶逺曰廢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審何疑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義何以不立近親而自取之乎慶逺曰霍光亦捨近親而立宣帝唯其賢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慶逮曰非其類也主上正可比宣帝耳安可比光且若然者武王伐紂而不立微子亦為貪天下乎魏主大笑賜慶逺酒殽衣服而遣之魏主循淮而東至鍾離齊遣將軍崔慧景救之劉昶王肅塹柵三重併力攻義陽王廣之不敢進黃門侍郎蕭衍間道夜發徑上賢首山在汝寧府信陽州西南亦曰賢隱山魏人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自外擊之魏解圍去追擊破之魏主敕諸軍欲南臨江已發會司徒馮誕卒魏主將輕騎數千夜還鍾離誕卒于軍魏主還哭之遣使臨江數齊主罪惡久之鍾離不下魏主乃如邵陽築二城於洲上邵陽洲在鳳陽府故臨淮縣淮水中渡淮而還魏主之渡淮也諸軍未濟齊人據渚邀斷津路魏軍主奚康生縛筏積柴縱火燒齊船艦因煙熖飛刀進斫齊人遂潰魏將軍揚播以步騎殿後時春水方長齊兵大至戰艦塞川播結陳以待齊兵四面圍之魏主在北岸水盛不能救已而水□播厯齊艦大呼曰我今欲渡能戰者來乃擁衆俱濟 奚康生河南陽翟人楊播字延慶華隂人
  夏四月魏圍齊南鄭不克而還
  魏梁州刺史拓跋英南安王楨之子擊漢中齊梁州刺史蕭懿字元達衍之兄遣部將據險立五柵以拒之英曰彼帥賤莫相統壹我選精卒克其一營四營皆走矣乃急攻一營拔之四營俱潰乘勝長驅進逼南鄭城中恟懼參軍庾域字司大新野人封題空倉數十指示將士曰此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衆心乃安會魏主召英還英遣使與懿別懿以為詐英去二日乃遣將追之英下馬與戰懿兵不敢逼而反英入斜谷會天大雨士卒截竹貯米執炬火於馬上炊之
  魏主如魯城祠孔子封其後為崇聖侯
  魏主如魯城親祠孔子拜孔氏四人顔氏二人官仍選諸孔宗子一人封崇聖侯奉孔子祀
  魏攻齊赭陽齊擊敗之
  魏城陽王鸞字宣明景穆帝孫等攻赭陽圍守百餘日諸將欲不戰以疲之李佐獨晝夜攻撃士卒死者甚衆齊遣右衛率垣厯生榮祖從弟救之諸將欲退佐獨逆戰而敗厯生追擊大破之魏主降封鸞為定襄縣王削戶五百佐削官爵徙瀛州魏置今河間府是
  六月齊殺其領軍蕭諶及西陽王子明字雲光武帝第十子等諶恃功於政所欲選用輙命尚書申論齊主聞而忌之以其兄誕弟誄方將兵拒魏隱忍不發至是殺之並其諸弟及西陽王子明南海王子罕字雲華武帝第十一子邵陵王子貞字雲松武帝第十四子
  秋八月魏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學立於國之四門故名
  魏主好讀書善屬文詔䇿皆自為之李沖李彪高閭王肅之徒皆以文雅見親貴顯用事於是下詔斷諸北語一從正音違者免官求遺書秘閣所無而有益於時用者加以優賞法度量改用長尺大斗悉依漢志至是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已又班品令賜冠服宴羣臣國老庶老於華林園各賜樢杖衣裳制禮作樂鬱然可觀有太平之風焉治書侍御史薛聰彈劾不避彊禦魏主每曰朕見聰不能不憚況諸人乎自是貴戚斂手累遷直閤將軍每欲進以名位輙若讓不受魏主亦雅相體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能榮也 薛聰字延智河東汾隂人
  冬魏行太和五銖錢
  先是魏人未嘗用錢魏主始命鑄之是嵗鼓鑄粗備詔公私用之
  丙齊建武三年魏子大和二十年春正月魏改姓元氏初定族姓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後為跋魏之先出於黃帝以土徳王故為拓跋氏夫土者黃中之色萬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複皆改之魏主雅重門族嘗與羣臣論選調李沖曰未審張官列位為膏粱子弟乎為致治乎魏主曰欲為治耳沖曰然則今日何為専取門品不拔才能乎魏主曰君子之門借使無當時之用要自徳行純篤朕故用之沖曰傳說呂望豈可以門地得之魏主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李彪曰魯之三卿敦若四科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魏主曰必有高明卓然出類拔萃者朕亦不拘此制
  二月魏詔羣臣聽終三年喪
  齊詔去乘輿金銀飾
  齊主志慕節儉故有是詔太官元日上夀有銀酒鎗齊主欲壞之王晏等咸稱盛徳衛尉蕭頴胄曰朝廷盛禮莫若三元此器舊物不足為侈齊主不悅後過曲宴銀器滿席頴胄曰陛下前欲壞酒鎗恐宜移在此器齊主甚慚齊主躬親細務綱目繁宻南康侍郎鍾嶸上書言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受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唯恭己南面而已齊主不懌謂大中大夫顧嵩曰鍾嶸何人慾斷朕機務對曰嶸雖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乘其繁碎職事各有司存今人主總而親之所謂代庖人宰而為大匠斵也齊主不顧而言他蕭穎胄字雲長高帝從祖弟子鍾嶸字仲偉穎川長社人
  秋七月魏主廢其後馮氏
  後馮熙少女也其姊昭儀先後入宮得幸未幾以疾還家既而疾愈迎拜昭儀譛後而廢之後素有徳操遂居瑤光寺為練行尼明年秋昭儀立為後
  魏旱
  久旱魏主不食三日羣臣請見魏主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王肅對曰今四郊雨已霑洽獨京城微少庶民未乏一餐而陛下撤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魏主使應之曰朕不食數日猶無所感比來中外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寛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耳是夕大雨
  八月魏太子恂有罪廢為庶人
  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殺中庶子高道悅謀輕騎奔平城魏主大駭引羣臣議遂廢為庶人置於河陽無鼻城一作無辟城在懷慶府孟縣東水經注溴水逕無辟邑世謂之無鼻城即此以兵守之明年李彪表恂復謀為逆遂賜死
  冬十月魏恆州刺史穆㤗定州刺史陸叡謀反魏主遣任城王澄討禽之
  魏主南遷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㤗出為定州刺史自陳久病土溫則甚乞為恆州魏主徙恆州刺史陸叡為定州以㤗代之㤗至叡未發遂相與謀作亂推陽平王頤景穆帝孫為主頤偽許之而宻以聞任城王澄方有疾魏主召見謂曰穆㤗謀為不軌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大事非卿不能辦彊為我北行乃授澄節行至鴈門太守夜告㤗已引兵西就陽平陽平王刺朔州在平城西澄遽令進發倍道兼行先遣御史李煥單騎入代曉諭㤗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㤗攻煥不克而走追禽之澄至窮治黨與收陸叡繫獄民間帖然明年魏主如平城㤗叡俱伏誅
  丁齊建武四年魏丑大和二十一年春正月魏立子恪為太子即宣武帝齊主殺其尚書令王晏以徐孝嗣為尚書令
  初晏為世祖所寵任及齊主謀廢鬱林王晏即欣然推奉齊主即位晏自謂佐命新朝事多専決齊主惡之始安王遙光勸齊主誅晏齊主曰晏於我有功且未有罪遙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乎齊主黙然晏意望開府數呼相工自視雲當大貴又好與賓客屏人語齊主聞之疑晏欲反遂召晏於華林省誅之鬰林王之將廢也晏從弟思逺謂晏曰兄荷世祖厚恩今一旦賛人如此事彼以權計相須未知將來何以自立若及此引決猶可保全門戶不失後名晏曰方噉粥未暇此事及拜驃騎謂子弟曰隆昌之末阿戎勸吾自裁若從其語豈有今日思逺遽應曰如阿戎所見今猶未晚也思逺知齊主意已疑異乘間謂曰時事稍異兄亦覺不凡人多拙於自謀而巧於謀人晏不應思逺退晏方歎曰世乃有勸人死者旬日而敗晏外弟阮孝緒亦知晏必敗晏每至其門逃匿不見嘗食醤美問知得於晏家吐而覆之及晏敗人為之懼孝緒曰親而不黨何懼之有卒免於罪 阮孝緒字士宗尉氏人
  二月魏新興公丕以罪免死為民丕先由東陽王以疎屬例降為公初魏主遷都變易舊俗新興公丕不樂及變衣冠魏詔改服在太和十八年丕獨從舊服太子恂自平城將遷洛陽丕子隆及弟超與穆㤗等宻謀留恂因舉兵斷關規據陘北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謀告之丕口雖折難心頗然之至是有司奏隆超皆㤗黨罪當族丕應從坐魏主以丕嘗受詔許以不死聽免死為民誅隆超是時代鄉舊族多以㤗等連謀唯於烈無所染涉魏主由是益重之又以北方酋長及侍子畏暑聽秋朝洛陽春還部落時人謂之鴈臣
  秋七月魏立昭儀馮氏為後
  後既立欲母養太子恪恪母高氏暴卒
  八月魏主自將伐齊九月攻南陽不克
  魏發河北五州兵以伐齊假彭城王勰字彥和獻文帝子勰音恊中軍大將軍辭曰昔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何否㤗之相逺也魏主笑曰二曹以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徳相親先是魏荊州刺史薛真度安都後祖弟攻齊南陽太守房伯王從吉從弟擊敗之魏主怒以南陽小郡志必滅之乃引兵向襄陽衆號百萬吹脣以齒齧脣作氣吹之聲如鷹隼沸池留諸將攻赭陽自以兵至宛夜襲其郛克之伯玉嬰內城拒守宛城東南有橋魏主過之伯玉使勇士數人衣斑衣戴虎頭㡌伏於竇下突出擊之魏主人馬皆驚召善射者射殺之乃得免是冬魏主至新野齊將軍韓秀方等十五人皆降遂敗齊師於沔北已而齊侵魏太倉口魏置豫州治廣陵城置倉於此故名廣陵城在今光州息縣魏豫州刺史王肅遣長史傅永字修期清和人擊敗之永與齊人夾淮而軍永曰南人好夜斫營必於淮中置火以記淺處乃設二伏今以瓠貯火當深處置之戒曰見火起則亦然之其夜齊人果引兵斫永營伏兵夾擊之齊人奔趣淮水火既競起不知所從溺死及斬首數千級已而永擊齊豫州刺史裴叔業軍又大破之魏主遣謁者就拜永汝南太守永有勇力好學能文魏主嘗曰上馬能擊賊下馬作露板唯𫝊修期耳
  魏伐氐克武興以李崇為梁州刺史
  魏氐帥楊靈珍以衆降齊襲魏武興王楊集始殺其二弟集始窘急亦降於齊魏遣李崇為都督討之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裏襲之羣氐散歸靈珍戰敗遂克武興魏主聞之曰使朕無西顧之憂者崇也以為梁州刺史安集其地靈珍奔還漢中齊以為武都王以集始為北秦州刺史後集始降魏魏復其爵位靈珍為魏所殺
  齊以劉季連字恵續遵考從父弟子為益州刺史
  曲江公遙欣好武事齊主以諸子尚幼內仗遙欣外倚後弟劉暄彭城人內弟江祏字𢎞業考城人齊主母景皇后祏之姑也故曰內弟故以始安王遙光為揚州遙欣為荊州而遙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封殖齊主惡之南郡太守劉季連宻表遙欣有異跡齊主乃以季連為益州刺史使據遙欣上流以制之
  戊齊永㤗元年魏寅太和二十二年春正月魏拔新野齊沔北守將皆棄城走
  先是魏主至新野齊太守劉思忌拒守攻之不克築長圍以守之至是魏拔新野縛劉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為南鬼不作北臣乃殺之於是沔北大震湖陽赭陽戍主及南鄉太守相繼南遁舞隂戍主黃瑤起為魏所獲魏主以賜王肅肅臠而食之瑤起殺肅父奐事具前已而魏人克宛房伯玉面縛出降又敗齊兵於鄧城軍主劉山陽死戰魏軍乃退魏主復以十萬衆圍樊城曹虎閉門自守魏主去如懸瓠注見前
  齊主殺其河東王鉉字宣𦙍高帝第十九子等十人
  齊主有疾以近親寡弱而高武子孫猶有十王欲盡除之以問太尉陳顯逹對曰此等何足介慮以問始安王遙光遙光以為當以次施行遙光有躄疾毎肩輿入殿與齊主屏人久語畢齊主索香火嗚咽流涕明日必有所誅會齊主疾甚暴絶遙光遂殺河東王鉉南康王子琳字雲璋武帝第十九子臨賀王子岳西陽王子文永陽王子峻衡陽王子珉湘東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陽王昭燦巴陵王昭秀 子岳字雲嶠子文字雲儒子峻字雲嵩子建字雲立子夏字雲廣皆武帝子昭燦昭秀文恵太子子十人於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諸子皆盡矣鉉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請誅之下詔不許再奏然後許之南康侍讀江泌字士清考城人哭子琳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𦵏畢乃去
  魏攻齊義陽齊圍魏渦陽魏縣唐改蒙城今屬江南潁州府以救之義陽圍解齊師亦潰
  魏鎮南將軍王肅攻義陽齊裴叔業圍渦陽以救之魏南兗州刺史孟表守渦陽糧盡食草木皮葉魏主使將軍傅永等救渦陽叔業進擊大破之斬首萬級俘三千餘人獲器械雜畜財物以千萬計王肅更請遣軍救渦陽魏主曰少分兵則不足制敵多分兵則禁旅有闕卿審圖之義陽當止則止當下則下若失渦陽卿之過也肅乃解義陽之圍與統軍楊大眼難當之孫奚康生等救渦陽叔業見魏兵盛夜退明日士衆奔潰魏人追之殺傷甚衆
  魏中尉李彪免僕射李沖卒
  彪家世孤微初遊代都以李沖好士傾心附之沖亦重其才學禮遇甚厚公私汲引及為中尉彈劾不避貴戚魏主賢之以比汲黯彪自以結知人主不復藉沖無復宗敬之意沖浸銜之及魏主南伐彪與沖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務彪數與沖爭辨形於聲色事多専恣沖不勝忿乃積其前後過惡上表劾之請付廷尉魏主覽表歎悵久之曰道固可謂溢矣而僕射亦為滿也有司處彪大辟魏主宥之除名而已沖性溫厚及收彪之際瞋目大呼投折几案詈辱肆口遂發病荒悸言語錯謬醫不能療以為肝裂旬餘而卒
  夏四月齊大司馬王敬則反㑹稽至曲阿敗死
  齊大司馬會稽太守王敬則自以高武舊將心不自安齊主外雖禮之而內實相疑聞其衰老且居內地故得少寛敬則世子仲雄善琴齊主以蔡邕焦尾琴琴録呉人有燒桐以爨者蔡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焦故名借之仲雄於齊主前鼓琴作懊儂歌其辭曰常嘆負情儂郎今果行許又曰君行不浄心那得惡人題 懊儂曲晉書樂志隆安初俗間訛謡之曲懊與惱同儂如冬反齊主愈猜愧會疾病乃以張瓌字祖逸呉人為平東將軍呉郡太守以防敬則敬則聞之曰東今有誰只是欲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甖金甖謂鴆也徐州行事謝朓敬則子壻也敬則子幼隆遣人告之朓執其使以聞敬則五官掾王公林敬則族子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單舟星夜還都敬則不應遂舉兵反以奉南康侯子恪豫章王嶷之子為名子恪亡走始安王遙光遂勸齊主盡誅高武子孫於是悉召入宮孩幼者與乳母俱入須三更當盡殺之子恪徙跣自歸二更逹建陽門而齊主眠不起中書舍人沈徽孚與左右單景雋謀少留其事須臾齊主覺景雋啟子恪已至齊主驚問曰未邪未邪景雋具對齊主撫牀曰遙光幾誤人事乃賜王侯供饌明日悉遣還第敬則帥實甲萬人過浙江張瓌遣人拒之聞鼓聲皆散走瓌逃民間敬則以舊將舉事百姓擔篙荷鍤隨之者十餘萬至武進陵口齊高武帝陵俱在武進慟哭而過五月齊主詔前軍司馬左興盛將軍胡松等築壘於曲阿長岡敬則急攻之臺軍不能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松引騎兵突其後敬則軍大敗斬之是時齊主疾已篤敬則倉猝東起朝廷震懼太子寶卷急裝欲走敬則聞之喜曰檀公三十六䇿走為上䇿宋人譏檀道濟避魏語計汝父子惟有走耳晉陵民以附敬則應死者甚衆太守王瞻字思寵𢎞從孫言愚民易動不足窮法許之所全活以萬數謝朓以功遷吏部郎三讓不許朓妻常懷刄欲刺朓脁不敢相見
  秋七月魏省宮掖費用以給軍賞
  魏彭城王勰表以一嵗國秩職俸親恤禆單國之用魏主乃詔損皇后私府之半六宮嬪御五服男女供恤亦減半在軍者三分省一以給軍賞
  齊以蕭衍為雍州刺史
  先是雍州相傳樊城有王氣及是謡言更甚
  齊主鸞殂太子寶卷立是為廢帝東昏侯
  初齊主有疾甚秘之至是殂諡明皇帝廟號高宗𦵏曲阿興安陵高宗性猜多慮簡於出入竟不郊天又深信巫現毎出先占利害東出雲西南出雲北及疾欲塞後湖以為厭勝會殂事遂寢遺詔以徐孝嗣為尚書令沈文季江祏為僕射江祀字景昌祏之弟為侍中劉暄為衛尉軍政事委陳太尉謂顯逹衆事委孝嗣遙光坦之江祏大事文季祀暄參懷心膂之任可委劉悛蕭惠休崔慧景太子寶卷即位惡靈柩在太極殿欲速𦵏徐孝嗣固爭得踰月{{{1}}}
  八月高車叛魏九月魏主引兵還討降之
  魏發高車兵南伐高車憚逺役奉袁紇樹者為主相帥北叛魏主遣將軍宇文福討之大敗而還更命將軍江陽王繼字世仁道武帝元孫討之尋聞齊高宗殂下詔稱禮不伐喪引兵還北伐高車會得疾甚□彭城王勰宻為壇於汝水之濱告天地及顯祖乞以身代魏主疾有間十一月至鄴江陽王繼上言高車頑昧避役逃遁若悉追戮恐遂擾亂請遣使推檢斬魁首一人餘加慰撫從之於是叛者往往自歸繼先遣人慰諭樹者樹者亡入柔然尋自悔相帥出降
  己齊主寶卷永元元年夘魏太和二十三年春正月魏主還洛陽後馮氏有罪退處後宮
  魏主連年在外馮後私於宦者高菩薩及是魏主還洛收菩薩等案問具伏以文明太后故不忍廢賜後辭訣入居後宮諸嬪御奉之猶如後禮惟命太子不復朝謁而已初馮熙以太后兄尚公主生三女二為後一為昭儀貴寵冠羣臣賞賜累巨萬熙為太保子誕為司徒修為侍中聿為黃門郎侍中崔光嘗謂聿曰君家富貴太盛終必衰敗聿曰君無故詛我何也光曰不然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後嵗餘修以罪黜誕熙卒幽後廢聿亦擯棄馮氏遂衰崔光字長仁東清河鄃人
  齊取魏馬圏城名在南陽府鄧州東北南鄉注見前魏主自將禦之齊師敗績
  先是齊太尉陳顯逹督將軍崔慧景擊魏欲復雍州諸郡魏遣將軍元英拒之顯逹屢破英軍拔馬圏南鄉魏主乃發洛陽自將禦之命廣陽王嘉大武帝孫斷均口注見前邀齊兵歸路齊兵大敗顯逹南走慧景亦還時魏主久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醫藥晝夜不離左右飲食必先嘗而後進蓬首垢面衣不解帶魏主以勰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勰辭曰臣侍疾無暇安能治軍願更請一王使總軍要魏主曰吾深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皆憑於汝何容更請人乎
  夏四月魏主宏殂於糓塘原在南陽府鄧州東南後馮氏伏誅太子恪立是為宣武帝
  魏主疾甚北還至糓塘原謂司徒勰曰吾病殆必不起天下未平嗣子幼弱倚托親賢唯汝勉之勰泣曰臣以至親久參機要寵靈輝赫今復任以元宰震主之聲取罪必矣魏主黙然久之乃手詔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規懋徳松竹為心吾百年後其聽勰辭蟬冕遂其沖挹之性又謂勰曰後宮久乖隂徳吾死後可賜自盡葬以後禮遂殂諡孝文皇帝廟號高祖𦵏長陵高祖親任賢能精勤庶務常曰人主患不能處心公平推誠於物能是二者則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嚴於大臣無所容貸然人有小過常多澗畧郊廟之祭未嘗不親宮室非不得已不修衣冠浣濯而服之鞍勒鐵木而已嘗謂史官曰時事不可不直書人君威福在已無能制之者若䇿史復不書其惡將何所畏忌邪及是殂於糓塘原軍中以陳顯逹去尚未逺秘不發喪遣使奉詔徵太子太子至魯陽乃發喪即位以遺詔賜馮後死先是太子之至魯陽也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宻防之而勰推誠盡禮卒無間隙咸陽王禧至謂勰曰汝此行不唯勤勞亦實危險勰曰兄年長識高故知有夷險彥和握蛇騎虎不覺艱難已而禧等聞馮後死相謂曰設無遺詔亦當去之豈可令失行婦人宰制天下殺我輩邪咸陽王禧字永夀獻文帝子
  魏主追尊其母高氏為後
  魏主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後之先本勃海人後入高麗後父颺入魏為將軍生後配享高祖封后兄肇字首文為平原公顯為澄城公數日之間富貴赫奕
  秋八月齊主殺其僕射江祏侍中江祀始安王遙光起兵東城右將軍蕭坦之討平之
  齊主自在東宮嬉戲無度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専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閤省分日帖敕雍州刺史蕭衍聞之謂參軍張𢎞䇿字真簡范陽方城人曰六貴同朝亂將作矣衍與𢎞䇿宻修武備招聚驍勇以萬數多伐竹木沈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參軍呂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時衍兄懿行郢州事衍使𢎞策說懿曰主上媟近左右慄輕忍虐必大行誅戮始安欲為趙王倫形跡已見然性猜量挾徒為禍階蕭垣之忌克陵人徐孝嗣聴其穿鼻江祏無斷劉暄□弱一朝禍發中外土崩郢州控帶荊湘雍州士馬精彊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足以匡濟若不早圖後悔無及懿不從 檀溪在襄陽府襄陽縣西南呂僧珍字元瑜東平范人初高宗顧命羣臣意寄多在江祏兄弟及是齊主失徳寢彰祏議廢之而立江夏王寶元字智深明帝第三子劉暄不欲暄嘗為寳元郢州行事執事過刻寶元恚曰舅殊無渭陽情暄由是忌之不同祏議祏兄弟乃欲更立始安王遙光祏告吏部郎謝朓遙光亦遣所親致意於朓朓說劉暄不宜立遙光遙光收朓付廷尉死獄中劉暄以遙光若立則已失元舅之尊復不肯同祏議故祏遲疑久不決遙光大怒遣左右刺暄暄覺之遂發祏謀齊主收祏祀殺之齊主自是無所忌憚益得自恣日夜與近習於後堂鼓呌戲馬常以五更就寢日晡乃起臺閣奏案閲數十日乃報或不知所在五省黃案皆為宦者裹魚肉還家遙光素有異志與其弟荊州刺史遙欣宻謀舉兵將發而遙欣卒江祏又誅遙光懼陽狂稱疾不復入臺謀舉兵東府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於尚方取仗向曉有詔召徐孝嗣屯衛宮城蕭坦之率臺軍討遙光至夜城潰遙光扶匐牀下軍人牽出斬之以孝嗣為司空坦之為僕射
  齊主殺其僕射蕭坦之領軍劉暄及司空徐孝嗣將軍沈文季
  齊主左右捉刀應敕之徒皆恣橫用事時人謂之刀敕蕭坦之剛狠而専嬖倖畏而憎之至是齊主遣兵圍其宅殺之茹法珍等譛劉暄有異志齊主曰暄是我舅豈應有此直□徐世檦曰明帝猶滅武帝之後舅焉可信邪亦殺之初高宗臨殂以隆昌事謂鬰林王也戒齊主曰作事不可在人後故齊主數與近習謀誅大臣皆發於倉猝決意不疑於是大臣人人莫敢自保徐孝嗣以文士不顯同異故名位雖重猶得久存中郎將許凖勸行廢立孝嗣遲疑久之沈文季自托老疾不預朝權侍中沈昭畧字茂隆文叔之子謂之曰叔父行年六十為員外僕射欲求自免豈可得乎文季笑而不應已而齊主召孝嗣文季昭畧入華林省使茹法珍賜以藥酒昭畧怒罵孝嗣曰廢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無才致有今日
  冬十二月齊太尉陳顯逹舉兵襲建康敗死
  顯逹自以高武舊將當高宗之世內懷危懼深自貶損及齊主立顯逹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既而聞齊主屢誅大臣𫝊雲當遣兵襲江州乃舉兵令長史庾𢎞逺字士□仲文之子等與朝貴書數齊主罪惡雲欲奉建安王寶寅字智亮明帝第六子為主齊主以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諸軍擊顯逹顯逹發尋陽敗臺軍於採石潛師夜渡襲宮城不克退走臺軍追斬之庾𢎞逺被執臨刑索㡌著之曰子路結纓吾不可以不冠而死謂觀者曰吾非賊乃是義兵為諸君請命耳陳公太輕事若用吾言天下將免塗炭其子子曜年十四抱父乞代並殺之齊主既誅顯逹益自驕恣漸出逰走一月凡二十餘出出輙不言定所常以三四更中鼓聲四出火光照天幡㦸橫路士民驚震啼號塞道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産不能去因剖其腹視其男女又好擔幢侍御滿側暹諸變態曽無愧色
  魏以郭祚字季祐太原晉陽人為吏部尚書
  祚清謹重惜官位每有銓授雖得其人必徘徊久之然後下筆曰此人便已貴矣人以是多怨之然所用者無不稱職
  庚齊永元二年魏世宋辰宣武帝恪景明元年春正月齊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夀陽叛降於魏魏遣司徒彭城王勰鎮之
  叔業聞齊主數誅大臣心不自安遣人至襄陽問蕭衍曰天下大勢可知恐無復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報曰羣小用事豈能及逺若意外相逼當勒馬步直出橫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處河南公寧可復得邪叔業沉疑未決乃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問以入魏可否真度勸其早降叔業遂奉表降魏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領揚州刺史鎮夀陽奉叔業蘭陵郡公豫州刺史叔業尋卒
  夏四月齊遣將軍崔慧景將兵討夀陽慧景還兵奉江夏王寶元逼建康兵敗皆死
  齊主遣平西將軍崔慧景將水軍討夀陽自出送之召慧景單騎而進裁交數言拜辭而去既出喜甚過廣陵數十里會諸軍主曰吾荷三帝厚恩當顧託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壞亂危而不扶責在今日欲與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衆皆響應於是還兵向廣陵司馬崔恭祖慧景族人納之慧景濟江遣使奉江夏王寶元為主寶元斬其使而宻與相應分部軍衆隨慧景向建康攻竹里拔之以竹塘人萬副兒言分遣千餘人從蔣山龍尾魚貫而上自西巖夜下鼓譟臨城臺軍驚散宮門閉慧景引衆圍之時豫州刺史蕭懿將兵在小峴在和州含山縣北亦曰昭□山齊主遣宻使告之懿自採石濟江恭祖勸慧景擊之不許會慧景子覺度南岸戰敗恭祖詣城降衆心離壞慧景將心腹數人潛去於道為人所殺寶元逃亡數日乃出齊主殺之崔慧景既平曲赦其黨詔書再下而嬖倖貪虐多所誣陷是時齊主所寵左右茹法珍梅蟲兒等並為外監口稱詔敕中書舍人王咺之専掌文輸與相唇齒齊主呼所幸潘貴妃父寶慶及法珍為阿文蟲兒及營兵俞靈韻為阿兄數往諸刀敕家遊宴躬自汲水助廚人作膳奄人王寳孫年十三四號倀子最有寵參預朝政咺之蟲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詔敕乃至騎馬入殿諙訶天子公卿見之莫不懾息焉
  秋八月齊攻魏夀陽魏人擊敗之遂取淮南地
  齊將軍陳伯之濟隂睢陵人再攻夀陽魏彭城王勰拒之汝隂太守傳永將兵來救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餘里牽船上汝水南岸直南趣淮夜逹夀陽勰遂與永並勢擊伯之於肥口大破之伯之遁還淮南遂入於魏
  齊後宮火
  齊後宮火時嬖倖之徒皆號為鬼有趙鬼者能讀西京賦言於齊主曰栢梁既災建章是營齊主乃大起芳樂玉夀等殿以麝塗璧刻畫裝飾窮極綺麗後宮服御極選珍竒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歩歩生蓮花也
  冬十月齊主殺其尚書令蕭懿
  崔慧景死懿為尚書令弟暢為衛尉掌管籥時齊主出入無度或勸懿因其出門舉兵廢之懿不聽嬖臣茹法珍等憚懿說齊主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齊主然之賜懿藥於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
  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録尚書事
  勰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高祖重其事幹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魏主所留固辭不免常悽然歎息勰為人美風儀好文史小心謹慎未嘗有過雖間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十一月齊雍州刺史蕭衍起兵襄陽行荊州事蕭頴冑亦以南康王寶融明帝第八子即和帝起兵江陵
  初齊主疑衍有異志使直後鄭植往刺之不果楨弟紹叔為衍寧蠻長史知其謀白之衍置酒紹叔家戱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間宴是可取良會也賓主大笑而散 鄭紹叔字仲明滎陽開封人及蕭懿死衍夜召張𢎞䇿等入宅定議明日集僚佐謂曰昏主暴虐當與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衆得甲士萬餘人馬千餘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裝艦葺之以茅事皆立辦諸將爭擄呂僧珍出先所具者付之爭者乃息是時南康王寶融為荊州刺史長史蕭頴胄行府州事齊主遣輔國將軍劉山陽就頴胄兵襲襄陽衍知其謀遣參軍王天虎詣江陵徧與州府書聲雲山陽西上並襲雍荊頴胄得書疑未決山陽至巴陵衍復令天虎齎書與頴胄及其弟頴逹衍謂張𢎞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近遣天虎往人皆有書今段乘驛甚急止有兩函與行事兄弟雲天虎口具彼間人問天虎而無所說必謂行事與天虎共隱其事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必入吾謀內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已而山陽至江安遲回不上頴胄計無所出夜呼參軍席闡文安定臨涇人柳忱字文若世隆之子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州蓄養士馬非復一日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嵗寒復不為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則霸業成矣山陽既不信我今斬送天虎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罔不濟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斃耳獨不見蕭令君乎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頴逹亦勸頴胄從闡文等計詰旦頴胄謂天虎曰卿與劉輔國相識今不得不借卿頭乃斬天虎送山陽山陽大喜單車至頴胄伏兵斬之乃以南康王寶融教纂嚴以蕭衍都督前鋒頴胄都督行留諸軍事十二月頴胄及司馬夏侯詳字叔業譙郡人移檄建康州郡數齊主及梅蟲兒茹法珍罪惡竟陵太守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遣人說衍迎寶融正尊號然後進軍衍不從王茂字休逺太原祁人謂張𢎞䇿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挾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進為人所使此豈他日之長計乎𢎞䇿以告衍曰若前塗大事不㨗故自蘭艾同焚若其克㨗則威震四海誰敢不從豈碌碌受人處分者邪初陳顯逹崔慧景之亂上庸太守韋叡曰陳雖舊將非命世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將乎乃遣二子自結於蕭衍及衍起兵叡帥郡兵二千倍道赴之馮道根居母䘮亦帥鄉人子弟來赴 韋叡字懐文京兆杜陵人馮道根字巨基廣平鄼人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一
  南北朝
  辛齊和帝寶融中興巳元年魏明帝二年春正月齊南康王寶融稱相國蕭衍發襄陽
  齊南康王稱相國以簫穎冑為左長史蕭衍為征東將軍衍發襄陽留弟偉字文違總府州事憺字僧逹守壘城附近大城之壘
  魏彭城王勰歸第以咸陽王禧為太保北海王詳為大將軍錄尚書事於烈為領軍
  魏太尉咸陽王禧不親政務驕奢貪淫魏主惡之禧遣奴就領軍於烈求羽林虎賁烈以無詔拒之禧復遣謂曰吾天子叔父身為元輔有所求須與詔何異烈厲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貴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為恆州刺史烈遂稱疾不出北海王詳宻以禧過惡白魏主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輔政魏主然之詔勰以王歸第禧進位太保詳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復以於烈為領軍軍國大事皆得參焉魏主不能親決庶務委之左右於是偉臣茹皓字禽竒吳人趙修字景業趙郡人及外戚髙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已而禧以謀反伏誅主由是益疎忌宗室
  三月齊相國南康王寳融廢其君寶卷為涪陵王而自立是為齊和帝
  齊南康王寶融即位於江陵改元以蕭穎胄為尚書令荊州刺史蕭衍為左僕射征東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假黃鉞夏侯詳為中領軍封寶卷為涪陵王寶卷以陳伯之為江州刺史西擊荊雍四月蕭衍出沔命王茂等逼郢城寶卷遣軍救之屯巴口巴水入江之口也巴水今謂之巴河出黃州府羅田縣南流至黃岡縣入江六月西臺江陵在西故曰西臺遣席闡文勞衍軍齎穎胄等議詣衍謂宜請救於魏衍曰若郢州既拔席捲沿流自然風靡丈夫舉事欲清天步擁數州之兵以誅羣小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面請救戎狄以示弱於天下卿為我輩白鎮軍前途攻取但以見付借鎮軍靖鎮之耳已而東軍進屯加湖在漢陽府黃陂縣東南衍遣王茂等乗水漲襲之加湖潰城名在漢陽東北郢城降衍以韋叡行郢府事郢人安之先是郢城被圍郢州刺史張沖與竟陵太守房僧寄悉力拒守會沖及僧寄相繼病卒七卒死者什七八沖子孜與諸將議降沖故吏房長瑜曰前使君忠貫昊天郎君但當坐守畫一以荷析薪若天運不與亦當幅巾待命下從使君孜不從遂以郢城降 張沖字思約劭之孫
  秋七月齊雍州刺史張欣泰字義亨興世子謀立建安王寶寅不克而死
  齊涪陵王寶卷作芳樂苑窮極竒麗苑中山石皆望五采望民家有好樹美竹則毀舊撤屋而徙之於苑中立市使宮人宦者共為稗販以□貴妃為市令自為錄事小有得失妃則與杖又好巫覡左右詐雲見先帝大嗔不許數出寶卷大怒抜刀尋之既不見乃縛菰為髙宗形北向斬之懸首苑門雍州刺史張欣泰與弟欣時宻謀結胡松及王靈秀鴻選鴻姓選名等誅諸姦倖廢寶卷㑹寶卷遣中書舍人馮元嗣救郢茹法珍梅蟲兒李居士楊明泰送之於中興堂即新亭宋孝武即位於此因改名欣泰等使人於坐殺元嗣明泰傷蟲兒居士法珍等散走靈秀詣石頭迎建安王寶寅向臺城百姓數千人皆空手隨之欣泰聞事作馳入宮會法珍得返閉門上仗鴻選不敢發寶寅至杜姥宅在上元縣北晉成帝杜後母立第於此因名曰已暝人皆潰去寶寅逃三日乃出泣言受制不自由寶卷復其爵位欣泰與胡松皆被誅
  九月齊蕭衍引兵東下
  衍既克郢城諸將欲頓兵夏口衍以為宜乗勝直指建康張𢎞策庾域亦以為然乃命衆軍即日上道緣江至建康凡磯浦村落軍行宿次立頓處所𢎞策逆為圖畫如在目中遂克尋陽時陳伯之鎮江州衍曰用兵未須實力所聽威聲耳加湖之潰尋陽人情理宜恟懼可傳檄而定也乃遣使說伯之許即用為江州伯之雖許歸附而雲大軍未須遽下衍曰伯之首鼠及其猶豫急往遙之乃引兵至尋陽伯之束甲請罪初巴東王子響之亂司馬席恭祖被殺至是其子謙以新蔡太守從伯之鎮晉陽伯之將降謙曰我家世忠貞有殞不二伯之殺之衍以伯之為江州刺史其子虎牙為徐州刺史齊主寶融詔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從事衍留鄭紹叔守尋陽引兵東下謂曰卿我之蕭何寇恂也比克建康紹叔督江湘糧運未嘗乏絶
  魏築洛陽諸坊
  魏司州牧廣陵王嘉太武之孫請築洛陽三百二十三坊各坊三百步曰雖有暫勞姦盜永息詔發畿內夫五萬人築之四旬而罷
  魏立後于氏
  後烈弟勁之女也烈方為領軍總心膂之寄故立之
  冬十月齊蕭衍圍建康
  蕭衍之克江郢也涪陵王寶卷遊騁如故聞至近道聚兵為固守之計衍遣曹景宗等進頓江寧擊破李居士於新亭因乗勝而前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戰禽之於陳衍至新林遣呂僧珍據白板橋在江寧縣西南李居士帥鋭卒萬人直來薄壘越塹抜柵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自帥馬步三百人出其後城上人復踰城而下內外夾擊居士敗走十月寶卷遣將軍王珍國字徳重廣之子也將精兵十萬陳於朱雀航南宦官王寶孫持白虎幡督戰開航背水以絶歸路衍軍小卻王茂下馬單刀直前其甥韋欣慶執鐵纒矟以翼之衝擊東軍應時而陷曹景宗縱兵乗之呂僧珍縱火焚營將士皆殊死戰鼔譟震天地珍國等不能抗軍遂大潰衍長驅至宣陽門諸將移營稍前寶卷將軍徐元瑜以東府城降李居士以新亭降衍鎮石頭寶卷閉門自守衍命諸軍築長圍守之
  十一月齊尚書令巴東公蕭穎胄卒諡獻武
  穎胄既卒由是衆望盡歸於衍先是齊邑東巴西二郡不從穎冑之命引兵破硤口進至上明穎冑遣蔡迫恭拒之相持不決穎胄憂憤而卒已而巴軍聞建康已危衆潰而降上明注見前蔡道恭字懷儉南陽冠軍人
  魏以任城王澄都督淮南軍事
  魏鎮南將軍元英上書曰蕭寶卷驕縱日甚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掃土興兵順流東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衞乃皇天授我之日臣乞躬帥步騎三萬直至沔陽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今襄陽府穀城縣東有黑水河與光化縣接界之路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則三楚可收岷蜀斷絶又命揚徐聲言俱舉建業窮蹙文軌可齊不報車騎大將軍源懷本名思禮賀之子亦言廣陵淮隂觀望得失宜東西齊舉以成席捲之勢若使蕭衍克濟上下同心豈惟後圖之難亦恐揚州危逼是月魏東豫州刺史田益宗侵齊戰於赤亭齊人敗績 赤亭在黃州府麻城縣東南水經注舉水逕齊安郡西厯赤亭下謂之赤亭水即此
  十二月齊人弒涪陵王寶卷蕭衍入建康以太后令追廢寶卷為東昏侯自為大司馬承制
  是時建康城中實甲猶七萬人寶巻悉以軍士委王珍國使兗州刺史張稷字公喬瓌之弟為之副寶卷尊蔣子文之神為靈帝迎入後堂使巫禱祀寶卷於殿中騎馬出入以金銀為鎧甲飾以孔翠晝眠夜起一如平常長圍既立屢戰不勝尤惜金錢不肯賞賜雕鏤雜物倍急於常衆情怨怠皆思早亡莫敢先發法珍蟲兒説寶卷曰大臣不留意使圍不解宜悉誅之珍國及稷懼禍謀弒寶卷使後閤舍人錢強夜開雲龍門珍國稷引兵入殿御刀豐勇之為內應寶卷方在含徳殿作笙歌兵入斬之稷召僕射王亮字奉叔瑩從父弟等令百僚署牋以黃油裹寶卷首遣博士范雲等送詣石頭右衛將軍王志字次道僧䖍之子歎曰冠雖𡚁何可加足取庭中樹葉挼服之偽悶不署名衍覽牋無志名心嘉之衍與雲有舊即留參帷幄使張𢎞䇿先入清宮封府庫圖籍時城內珍寶委積𢎞業禁勒部曲秋毫無犯收潘妃及法珍蟲兒等四十一人皆以屬吏以宣徳太后文恵太子妃鬰林王尊為皇太后明帝即位出居鄱陽王故第王為號曰宣徳宮令追廢寶卷為東昏侯以衍為大司馬錄尚書事依晉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為長史衍入閱武堂下令大赦凡昏制謬賦淫刑濫役悉皆除盪潘妃有國色衍欲留之以問領軍王茂茂曰亡齊者此物留之恐為外議乃並法珍等誅之
  齊大司馬衍執豫州刺史馬仙琕字靈馥扶風郡人吳興太守昻字千里凱之子既而釋之
  齊蕭衍之東下也豫州刺史馬仙琕擁兵百萬衍使其故人姚仲賔説之仙琕斬于軍門以狥衍圍宮城州郡皆請降吳興太守袁昻獨拒境不受命衍使江革為書與昻曰竭力昏主未足為忠家門屠滅非所謂孝豈若翻然改圖自招多福昻復書拒之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撫東土敕勿以兵威陵辱昻元履至宣衍㫖昻亦不請降開門撤備而已仙琕聞臺城不守號泣謂將士曰我受人任寄義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為忠臣君等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兵出降餘壯士數十閉門獨守俄而兵入仙琕令士皆持滿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授弓曰諸軍但來見取我義不降乃遣送石頭衍釋之使待袁昻至俱入曰令天下見二義士皆厚遇之
  壬齊中興二年梁高祖武帝蕭衍天監午元年魏景明三年 是嵗齊亡梁代春正月齊大司馬衍迎宣徳太后入宮稱制二月衍自為相國封梁公加九錫尋進爵為王
  初衍與范雲沈約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至是引雲為諮議約為司馬昉為記室參謀議謝朏何𦙍先棄官居家衍奏徴為軍諮祭酒朏𦙍皆不至衍內有受禪之志沈約進曰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雖欲謙光不可得已衍曰我方思之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豈復有人方更同公作賊衍然之召雲等告之雲對畧同約㫖衍曰卿明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衍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懷中詔書幷諸選置雲至殿門不得入約出問曰何以見處約舉手向左謂左僕射雲笑曰不乖所望有頃衍召雲入曰我起兵三年矣諸將不為無功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於是衍以詔進位相國掦州牧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置百司已復進爵為王
  蕭衍以沈約為梁僕射范雲為梁侍中
  衍納東昏余妃頗妨政事范雲以為言未從雲與將軍王茂同入見雲曰昔沛公入關婦女無所幸此范増所以畏其志大也今明公始定建康海內想望風聲奈何襲亂亡之跡以女徳為累乎茂起拜曰雲言是也公必以天下為念不宜留此衍黙然雲即請以余氏賚茂衍許之賜雲茂錢各百萬
  三月蕭衍殺齊邵陵王寶攸字智宣明帝第九子等三人鄱陽王寶寅出奔魏
  先是衍以齊湘東王寶晊安陸王緬之子好文學忌之誣為謀反並其弟寶覽寶宏皆殺之至是役殺邵陵王寶攸晉熙王寶嵩字智靖明帝第十子桂陽王寶貞明帝第十一子鄱陽王寶寅穿牆夜出遁匿山澗晝伏宵行抵夀陽之東魏任城王澄以車馬迎之待以客禮寶寅請喪君斬衰之服澄以喪兄齊衰之服給之仍帥官僚赴弔寶寅居處有禮澄深器重之
  齊主發江陵以蕭憺都督荊湘六州軍士
  齊主東歸以蕭憺為荊州刺史荊州軍旅之後公私空乏憺厲精為治廣屯田省力役存問兵死之家供其困乏自以年少居重任謂佐吏曰政之不臧士君子所宜共惜吾今開懷卿其無𨼆於是人人得盡意民有訟者皆立前待符敎決於俄頃曹無留事荊人大悅
  夏四月齊梁王蕭衍稱皇帝是為梁髙祖武帝廢齊主為巴陵王遷太后於別宮封拜功臣有差齊自髙帝代宋至和帝凡七主合二十三年
  齊主至姑孰下詔禪位於梁四月宣徳太后遣尚書令亮等奉璽綬詣梁宮梁王即位於南郊贈兄懿為丞相封長沙王諡曰宣武奉齊主為巴陵王宮於姑孰奉宣徳太后為齊文帝妃封文武諸臣車騎將軍夏侯詳等十五人為公侯以王亮為尚書令王瑩字奉光亮從父兄為中書監沈約為僕射范雲為吏部尚書
  梁主蕭衍弒巴陵王於姑孰齊御史中丞顔見逺晉侍中含之七世子孫死之
  梁主欲以南海郡為巴陵國徙王居之沈約曰不可慕虛名而受實禍梁主領之乃使所親鄭伯禽詣姑孰以生金進王王曰我死不須金醇醪足矣乃飲沉醉伯禽就摺殺之王之鎮荊州也琅邪顔見逺為錄事參軍及即位為御史中丞既禪位見逺不食數日而卒梁主聞之曰我自應天從人何預天下士大夫事而顔見逺乃至於此乃以蕭寶義字智勇明帝長子為巴陵王使奉齊祀寶義㓜有廢疾不能言故獨得全
  梁徴謝朏何𦙍何㸃不至
  梁徴謝朏何𦙍為光祿大夫何㸃為侍中𦙍㸃終不就
  梁置謗木肺石函周禮大司冦以肺石逹窮民注赤石也沈括石形如垂肺肺主聲所以逹寃也
  梁主詔公車府謗木肺石各置一函若肉食莫言欲有橫議謂在位者不言而布衣處士欲議朝政投謗木函若有功勞才器寃沉莫逹者投肺石函梁主身服澣濯之衣常膳惟以菜蔬每簡長吏務選廉平皆召見於前勗以政道小縣令有能遷大縣大縣有能遷二千石由是廉能莫不知勸
  五月盜入梁宮捕得伏誅
  齊東昏侯嬖臣孫文明等夜帥其徒作亂燒神虎門總章觀殺衛尉張𢎞䇿復燒尚書及雲龍門軍司馬呂僧珍以宿衛兵拒之不能卻梁主戎服御前殿曰賊夜來是其衆少曉則走矣命擊五鼓賊謂已曉散走會將軍王茂等引兵赴救悉捕誅之
  梁江州刺史陳伯之反兵敗奔魏
  伯之目不識書與奪決於主者豫章鄧善為別駕河南褚緭自建康投之及其鄉人朱龍符並乗伯之愚闇恣為姦利梁主聞之遣人代繕伯之不受命繕於是日夜説伯之反緭等共贊成之伯之乃集府州僚佐詐為齊建安王寶寅書示之且雲我荷明帝厚恩誓死以報即命纂嚴召臨川內史王觀僧䖍之孫為長史觀不應命豫章太守鄭伯倫起兵拒守梁主以王茂為江州刺史帥衆討之伯之引兵趣豫章攻不能下王茂軍至伯之表裏受敵遂敗走間道渡江與其子虎牙及緭等俱奔魏
  六月梁益州刺史劉季連反
  梁主以鄧元起字仲居南郡當陽人為益州刺史遣左右送劉季連子弟三人入蜀諭㫖季連受命飭還裝元起乃之官初季連為南郡不禮於元起都錄朱道琛有罪季連欲殺之逃匿得免至是道琛為元起典籖既至言語不恭見人器物輙奪之有不獲者語曰會當屬人何須苦惜於是軍府大懼謂元起必誅季連禍及黨與季連亦懼乃召兵算之有精甲十萬歎曰據天險之地握此彊兵進可以匡社稷退不失作劉備捨此安之遂召佐史矯稱齊宣徳太后令聚兵反收道琛殺之元起至巴西季連遣其將李奉伯拒戰敗還成都季連閉城固守元起圍之明年成都食盡人相食季連肉袒請降元起待之以禮遂還建康梁主赦為庶人
  秋八月梁定正雅樂
  梁主素善鍾律欲釐正雅樂乃自製四器名之為通一曰元英通二曰青陽通三曰朱明通四曰白藏通每通施三絃黃鍾絃用二百七十絲長九尺黃鍾律長九寸引而伸之為九尺應鍾絃用一百四十二絲長四尺七寸四分差彊即上生下生三分益一三分損一之數因以通聲轉推月氣悉無差違而還得相中又制十二笛竹之屬漢武時邱仲所作黃鍾笛長三尺八寸應鍾笛長二尺三寸中間十律以是為差以寫通聲飲去聲韻會舉要度聲曰飲古鍾玉律並皆不差於是被以八音施以七聲宮商角徵羽及變宮變徵莫不和韻先是宮懸止有四鎛鍾特懸者為鏄鍾雜以編鍾小鍾也上下各八縣於一簴編磬亦十六枚而同簴衡鍾鍾大於鎛凡十六簴鍾之拊縱曰簴至是始設十二鏄鍾應十二辰之位各有編鍾編磬凡三十六簴而去衡鍾四隅植建鼓大鼔也一名植鼓植木而旁懸鼔焉
  冬十一月梁立子統字徳施為太子
  統生五嵗能徧誦五經
  梁大旱飢
  是嵗江東大旱斗米五千民多飢死
  癸梁夭監二年末魏景明四年夏四月魏以蕭寶寅為齊王
  寶寅伏於魏闕之下請兵伐梁雖暴風大雨終不暫移會陳伯之降魏亦請兵自效魏以寶寅為揚州刺史丹陽公齊王禮賜甚厚配兵一萬令屯東城注見前以伯之為江州刺史屯陽石城名在今穎州府霍邱縣南亦曰羊石城俟秋冬大舉寶寅明謂明旦也當拜命慟哭至晨過期猶絶酒肉悴色麤衣未嘗嬉笑
  梁頒新律
  初梁主命刪定郎蔡法度濟陽人損益舊律至是書成律二十卷令三十卷詔頒行之
  五月梁僕射范雲卒以左丞徐勉字修仁東海郯人將軍周捨字昇逸朗族孫顯之子同參國政
  雲盡心事上知無不為臨繁處劇精力過人及卒衆謂沈約宜當樞管上以約輕易不如尚書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衛將軍周捨同參國政捨雅量不及勉而清簡過之兩人俱稱賢相勉每有表奏輙焚其藁捨豫機宻二十餘年與人言謔終日而竟不泄機事衆尤服之
  六月梁以謝朏為司徒
  朏逃竄年餘一旦輕舟自出詣闕以為司徒尚書令朏辭腳疾不堪拜謁角巾白輿詣雲龍門謝詔乘小車就席明日梁主幸其宅宴語盡歡朏固陳本志不許朏素憚煩不省職事衆頗失望
  秋七月魏以彭城王勰為太師
  魏主以勰為太師勰固辭魏主賜詔敦諭又為家人書祈請懇至勰不得已受命
  冬十月魏都督元英攻梁拔數城攻阜陵不克
  先是魏發兵伐梁委任城王澄經畧蕭寳寅陳伯之皆聽節度至是梁司州刺史蔡道恭聞魏軍將至遣將軍楊由帥城外居民保賢首山注見前為三柵元英勒軍圍之柵民斬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統軍黨法宗黨氏出自西羌世為羌豪分兵擊東關注見前拔關要城名在六安州霍山縣西北潁川宋僑郡後廢故城在今廬州府巢縣東南大峴山名在今和州含山縣東北三城白塔崗名在巢縣南牽城在霍山縣北清溪今含山縣西有清溪鎮清溪水所出皆潰初梁遣馮道根戍阜陵注見前甫到即修城隍逺斥堠如敵將至衆頗笑之道根曰防怯勇戰此之謂也城未畢法宗等奄至衆皆失色道根命大開門緩服登城遣精鋭出戰破之魏人見其意思閒暇戰又不利遂引去梁乃以道根為豫州刺史
  魏以僕射源懷為行臺胡三省注魏道武始置行臺官於中山至是置於北邉兼統民事巡北邊
  魏既遷洛陽北邉荒逺因以飢饉百姓困弊乃如僕射源懷行臺使持節巡行北邉賑貧乏考殿最事之得失先決後聞懷通濟有無飢民賴之沃野鎮將於祚後之世父與懷通婚時於勁方用事勢傾朝野祚頗有受納懷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懷不與語即劾奏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與懷舊交貪穢狼籍置酒謂懐曰命之短長繋卿之口懐曰今日源懐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者檢鎮將罪狀之處耳竟按扺罪 沃野漢縣後魏為鎮故城在今榆林府西北懐朔魏六鎮之一故城在今吳喇忒東北
  梁吉翂字彥霄馮翊蓮勺人請代父死梁主赦之
  吉翂父為原鄉後漢縣隋省故城在今湖州府孝豐縣令為姦吏所誣逮詣殿尉罪當死翂年十五撾登聞鼓乞代父命梁主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訊之翂曰囚雖愚幼豈不知死之可憚顧不忍見父極刑故求代之死非細故奈何受人教邪法度乃更和顔誘之終無異辭法度以聞梁主乃宥其父罪丹陽尹王志欲於歳首舉充純孝翂曰異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當然若翂當此舉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甲梁天監三年申魏正始元年春正月梁襲魏夀陽不克魏攻梁鍾離梁遣兵救之敗績
  梁將軍姜慶真乘魏任城王在外襲夀陽據其外郭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激厲文武安慰新舊勸以賞罰將士咸有奮志太妃親巡城守不避矢石蕭寶寅引兵至合撃之慶真敗走是月任城王澄攻梁鍾離梁主遣將軍張惠紹字徳繼義陽人等將兵送糧澄遣將軍劉思祖彭城人芳從子邀之戰於邵陽注見前大敗梁兵殺虜殆盡尚書論思祖功應封千戸侯侍中
  元暉字景襲常山王素之孫求二婢於思祖不得事遂
  
  夏五月魏司徒北海王詳有罪幽死
  詳驕奢好聲色貪冒無厭請託公行中外嗟怨將軍茹皓以巧思有寵於魏主弄權納賄詳亦附馬高肇本出高麗時望輕之魏主專委以事肇以詳位居其上欲去之乃譖雲詳皓謀逆四月魏主召中尉崔亮字敬儒清河東武城人使彈詳皓詔賜皓死宥詳免為庶人徙太府寺圍禁之詳遂暴卒先是有獻雞雛四翼四足者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漢元帝時有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又有雄雞生角劉向以為小臣執政之象已而石顯伏誅此其效也靈帝時南宮寺雌雞欲化為雄但頭冠未變蔡邕以為雞身已變未至於頭而上知之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是後黃巾破壊四方天下遂大亂今之雞狀雖與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也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足羽差卜其勢尚㣲易制御也臣聞災異之見所以示吉凶明君覩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覩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闗預政事如前世石顯之比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魏主由此愈重光
  魏大旱
  魏大旱邢巒字洪賓鄚人穎之孫奏昔者明王重粟帛輕金玉何則粟帛養民而安國金玉無用而敗徳故也先帝深鑒奢泰務崇節儉至以紙絹為帳扆銅鐵為轡勒府藏之金裁給而已逮景明初貢篚相繼商佑交入金玉常有餘國用常不足茍非為之分限但恐嵗計不充自今請非要須者一切不受魏主納之
  秋八月梁義陽降魏魏立元英為中山王
  魏人圍義陽梁司州刺史蔡道恭隨方抗禦相持百餘日斬獲不可勝計魏軍憚之將退㑹道恭病卒道恭疾篤呼從弟靈恩及諸將佐謂曰汝等當以死固節無令吾沒有餘恨及卒靈恩代之守城魏人聞之攻義陽益急梁遣將軍馬仙琕救之轉戰而前兵勢甚銳元英結壘士雅山即大木山在汝寧府信陽州西北晉祖逖置其家於此後遂以逖字名山分命諸將伏於四山示之以弱仙俾乘勝直掩英營英偽北以誘之至平地縱兵撃之統軍傳永擐甲執槊突陳橫過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㧞箭復入仙琕敗走永復與諸軍追之永時年七十餘軍中莫不壯之仙琕盡鋭決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蔡靈恩勢窮遂降於魏三關一曰平靖關即春秋㝠阨一曰武陽關亦曰武勝即春秋直轅一曰黃峴關亦曰百鴈即春秋大燧俱在信陽州戍將亦棄城走初魏南安王楨景穆帝之子以預穆泰之謀奪爵邑及是英克義陽乃復立英為中山王梁於南義陽置司州移鎮關南以鄭紹叔為刺史紹叔立城隍繕器械廣田積穀招集流散百姓安之 南義陽治鹿城關隋為木蘭縣唐省故城在今黃州府黃安縣
  九月魏築九城於北邊
  柔然侵魏魏詔車騎大將軍源懐行北邊指授規畧以便宜從事懐至雲中柔然遁去懐以為用夏制夷莫如城郭還至恆代案視要害之地欲東西為九城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五十八條表上之曰今定鼎成周去北遙逺代表諸國頗或外叛宜準舊鎮東西相望令形勢相接築壘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彼遊騎之冦終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無憂矣魏主從之
  冬十一月魏營國學
  時魏學業大盛燕齊趙魏間教授者不可勝數弟子著錄多者千餘人州舉茂異郡貢孝廉每年逾衆
  乙梁天監四年酉魏正始二年春正月梁置五經博士立州郡學梁主雅好儒術以東晉宋齊雖開置國學而無講授之實乃下詔曰二漢登賢莫非經術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晉浮蕩儒教淪歇風節罔樹抑此之由其置五經博士廣開館宇招納後進給其餼廩其射策通明者即除為吏又選學生往雲門山在紹興府㑹稽縣南亦曰東山從何𦙍受業齊永明中𦙍棄國子祭酒還東山隱居教授命𦙍選經明行修者以聞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學
  梁漢中太守夏侯道遷譙國人以郡叛降於魏魏遣將軍邢巒入漢中遂取梁州
  初梁夏侯道遷從裴叔業鎖壽陽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魏王肅使守合肥肅卒道遷奔梁梁以為漢中太守至是復叛降魏魏以□巒為鎖西將軍將兵赴之巒至漢中所向摧破魏以巒為梁秦二州刺史梁遣將軍孔陵等拒魏巒遣統軍王足撃之陵等退保梓潼足又破之遂進攻涪城大敗梁軍殺其將魯方達等三十九人蜀中大震城戍降者什二三於是巒表請乘勝取蜀魏主不從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既而以羊祉代之足聞之不悅輙引兵還遂不能定蜀久之奔梁巴西人亦殺魏守將降於梁 羊祉字靈祐泰山鉅平人
  夏四月梁益州刺史蕭淵藻字靖藝懿之子殺前刺史鄧元起州民作亂淵藻討平之
  梁益州刺史鄧元起乞歸詔以西昌侯淵藻代之元起營還裝糧儲器械取之無遺淵藻恨之又求其良馬不得愈恚遂因醉殺之而誣以反梁主疑焉元起故吏廣漢羅硏詣闕訟之梁主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淵藻貶為將軍䘏贈元起時益州民焦僧䕶作亂淵藻乘肩輿巡行賊壘賊聚弓亂射矢如雨下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由是民心大安撃僧䕶平之
  六月梁初立孔子廟
  秋七月魏有芝生於太極殿
  侍中崔光上表曰氣蒸成菌生於墟落濕穢之地不當生於殿堂髙華之處今忽有之誠足異也夫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皆以為敗亡之象故太戊中宗懼災修徳殷道以昌今西南二方兵革未息郊甸之內大旱踰時民勞物瘁莫此之甚願陛下側躬聳意惟新聖道節夜飲之樂養方富之年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夀等於山嶽矣於是魏主好宴樂故光言及之
  冬十月梁遣臨川王宏字宣達梁主弟帥師伐魏
  宏都督諸軍僕射桞惔字文通世隆子為副軍於洛口注見前
  梁大有年
  米斛三十錢
  丙梁天監二年戌魏正始三年春正月魏邢巒討武興氐滅之置東益州先是武興王楊集始卒子紹先嗣紹先年幼委事於其叔集起集義會魏始克漢中集起集義恐武興不能久為外藩乃扇動羣氐推紹先為帝圍魏關城陽平關城於是魏邢巒遣傅豎眼清河人徙□陽討之克武興執紹先送洛陽集起集義亡走遂滅其國以為東益州自晉恵帝元康六年楊義搜始據仇池至是乃滅
  三月丙寅朔日食
  魏豫州刺史陳伯之叛復歸梁
  梁臨川王宏使記室邱遲字希範吳興人為書遺陳伯之書曰□軍勇冠三軍才為世出如何一旦為奔亡之虜尋君去就之際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內審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蹷以至於此主上屈法申思吞舟是漏將軍松柏不翦親戚安居髙臺未傾愛妾尚在而將軍魚遊於沸鼎之中燕巢於飛幕之上不亦成乎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見故國之旗鼔感生平於疇日撫弦登陴豈不愴恨想早勵良圖自求多福伯之得書即於夀陽擁衆歸梁梁以為通直散騎常侍久之死
  夏四月魏罷鹽池在山西解州東安邑縣西之禁
  魏河東郡鹽池舊立官司以收稅利魏主即位之初景明元年御史中尉甄琛字思伯中山無極人上表請弛鹽禁琛言周禮山林川澤有虞衡之官為之厲禁葢取之以時不使戕賊而已故雖置有司實為民守之也夫一家之長必恵養子孫天下之君必恵養北民未有為人父母而吝其醢醯富有羣生而𣙜其一物者也今縣官障䕶河東鹽池而收其利是専奉口腹而不及四體也天子富有四海何患於貧乞弛鹽榮而興民共之詔下八座魏置八郡以擬八座事具前議錄尚書事彭城王勰等以為宜依常禁勰等言琛之所陳坐談則理髙行之則事眀聖人斂山澤之貨以寛田疇之富收關市之稅以助仆一之儲取此與彼皆非為身所謂資天地之産恵天地之民也鹽池之禁為日已久今而罷之一行一改法若爽棊參論理要宜如舊式魏主卒如琛議已而鹽利多為富強所擅乃還收之入公景明四年至是下詔復罷鹽池之禁自此官雖無權而豪貴之家乗勢占奪近池之民又輙障吝強弱相陵逺近滋𡚁於是髙陽王維字思穆獻文帝子清河王懌字宣仁孝文帝子等請依先朝之禁仍置官監校從之明帝神龜元年其後更罷更立迄於西魏孝武帝永熙之世又凡數變雲胡三省曰甄琛表弛鹽禁通鑑日錄摽於景明元年正文則載於正始三年葢琛議行於景明初年隨格於景明四年正始三年而後從其議也胡氏之言如此今考魏書宣武紀及甄琛傳俱於胡氏相符因依其次以敘並節採食貨志統紀元魏盬㩁之始末於此以備攷
  魏遣中山王英督諸軍以拒梁師
  魏以中山王英為征南將軍都督揚徐諸軍事帥衆十餘萬以拒梁軍所至以便宜從事已而魏復以邢巒都督東討諸軍事發定冀瀛相併肆魏置治永安郡今山西忻州是六州十萬人以益南行之兵
  五月梁拔魏宿預梁城在鳳陽府夀州東北晉太元中僑立梁郡於此故曰梁城小峴合肥等城
  梁右衛率張恵紹抜宿豫北徐州京口為南徐鍾離為北徐刺史
  昌義之厯陽烏江人㧞梁城豫州刺史韋叡攻                     峴未拔出行圍柵魏出數百人陳於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者輕來未有戰備請還授甲叡曰魏城足以固守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茍能挫之其城自㧞衆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韋叡法不可犯也乃進擊敗之因急攻城中宿而㧞遂至合肥叡夜堰肥水起鬬艦髙與合肥城等四靣臨之城中人皆哭遂潰俘斬萬餘級於是遷豫州治合肥叡體素羸未嘗跨馬每戰嘗乘白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軍至東陵有詔班師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畏叡威名望之不敢逼是月梁廬江太守裴邃克魏羊石霍邱六月青冀刺史桓和克朐山固城張惠紹進趣彭城兵不利 東陵在頴州府霍邱縣西北濱准羊石即陽石固城即五固注俱見前裴邃字淵明河東聞喜人
  秋九月梁臨川王宏自洛口逃歸諸軍皆潰
  宏以介弟將兵軍容甚盛比人以為百餘年來所未有也前軍既克梁城諸將欲乘勝深入宏性懦怯部分乖方魏詔邢巒與中山王英合攻梁城宏聞之懼召諸將議旋師呂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然之栁惔曰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天子掃境內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卻生一寸昌義之怒須髮盡磔曰呂僧珍可斬也百萬之師出未逢敵望風遽退何靣日見聖主乎議者出宏不敢遽違羣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宏不武遺以巾幗且歌之曰不畏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虎虎謂韋叡也僧珍亦自愧嘆請遣裴邃分軍取夀陽宏不聼會夜暴風雨軍中驚宏與數騎逃去將士皆散投棄戈甲填滿水陸諸軍聞宏已逃亦皆引退宏乘小舟濟江夜至白石壘叩城門求入臨汝侯淵猷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鳥散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開為變城不可夜開宏無以對 淵猷淵藻之弟
  冬十月魏徴邢巒還遣齊王蕭寳寅與中山王英圍鍾離
  梁洛口軍既潰魏中山王英進圍鍾離魏主詔邢巒引兵㑹之巒表言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且鍾離天險必無克理臣寜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魏主乃以將軍蕭寳寅代之侍中盧昶素惡巒使中尉崔亮彈巒巒以漢中所得羙女賂元暉暉言於魏主遂不問暉昶恃寵貪縱時人謂之餓虎將軍飢鷹侍中暉尋遷吏部尚書用官皆有定價選者謂之市曹 盧昶字叔逹度世從□
  丁梁天監六年亥魏正始四年春三月梁將軍曺景宗豫州刺史韋叡大敗魏師於鍾離
  魏中山王英與將軍楊大眼等衆數十萬攻鍾離鍾離城北阻淮水魏人於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城中纔三千人昌義之隨方抗禦魏人使其衆負土填塹嚴騎蹙之人未及回以土迮之俄而塹滿衝車所撞城土輙頺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壞魏人晝夜苦攻分番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二月魏主召英還英表稱必克願少寛假先是梁主詔曺景宗督軍二十萬救鍾離勅景宗頓道人洲在邵陽洲之東俟諸軍至齊發至是復遣韋叡將兵繼進受景宗節度叡自合肥由隂陵大澤行注見前值澗谷輙飛橋以濟師或勸緩行叡曰鍾離鑿穴而處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況緩乎魏人已墮吾腹中卿曺勿憂也旬日至邵陽梁主豫勅景宗曰韋叡卿之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禮甚謹梁主聞之曰二將和師必濟矣叡塹洲為城去魏城百餘步馮道根能走馬步地計馬足以賦功賦布功力也謂計夫之力而布之工作也比曉而營立英大驚曰是何神也景宗等噐甲精新軍容甚盛魏軍望之奪氣城中知有外援勇氣百倍楊大眼將萬餘騎來戰叡結東為陳以彊弩二千一時俱發矢貫大眼右臂退走明旦英自帥衆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乃退梁主命景宗等豫裝髙艦與魏橋等為火攻之計三月淮水暴漲六七尺叡使馮道根等乘艦撃魏洲上軍盡殪別以小船載草灌膏焚其橋風怒火盛煙塵晦冥敢死之士㧞柵斫橋倐忽俱盡道根等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軍大潰英脫身走大眼亦焚營去諸壘土崩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生擒五萬人收其資糧噐械山積叡遣報昌義之義之悲喜不暇答語但呌曰更生更生羣帥爭先告㨗叡獨居後世尤以此賢之梁主詔增景宗叡爵邑義之等賞各有差魏有司奏英寳寅罪當誅詔免死除名為民
  冬十月梁以徐勉為吏部尚書
  勉精力過人雖文案填積坐客充滿應對如流手不停筆嘗與門人夜集客求官勉正色曰今夕止可談風月不可及公事時人咸服其無私
  閏月魏尚書令髙肇弒其主之後于氏及其子昌時髙貴嬪肇弟優之女有寵而妬髙肇勢傾中外後暴疾殂人皆歸咎髙氏宮禁事秘莫能詳也後所生子昌尋卒侍御師王顯字世榮平陽人以醫進用失於療治時人亦以為承肇之意雲
  □起莘發明曰昔趙盾以亡不越境反不討賊而書弒髙肇既為用事大臣一國之事皆出其手如使弒逆不出於肇則必討逆而正其罪今既主名不立則其為肇也明矣直筆書之所謂原其情而定其實耳
  戊梁天監七年子魏永平元年春正月梁定官品
  百官九品為十八班班多者為貴十八班最貴一班最下
  二月梁置州望郡宗鄉豪
  各一人専掌搜薦搜求才能而薦之於上
  秋七月魏立貴嬪髙氏為後
  髙後既立髙肇益貴重用事多變更先朝舊制削封秩黜勲臣怨聲盈路羣臣宗室皆下之唯度支尚書元匡字扶建陽平幽王之子與抗衡先造棺置𠫊事欲輿棺詣闕論肇罪自殺以諫肇惡之會匡與劉芳字伯支彭城人議權量肇主芳議匡表肇指鹿為馬中尉王顯彈匡有司處匡死刑詔貶其官
  八月梁竟陵公曹景宗卒謚曰壯
  景宗自救鍾離進爵為公及是卒景宗之自鍾離還也梁主於華光殿與羣臣宴飲令沈約賦韻景宗不得意甚不平梁主曰卿伎能甚多何必一詩景宗求作不已時韻已盡止餘競病二字景宗操筆立成其辭曰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路傍人何如霍去病梁主嘉嘆不已及卒贈□府儀同三司
  魏京兆王愉字宣徳孝文帝子反信都魏主遣尚書李平字雲定崇從弟討愉執之髙肇隂殺愉奏除平名
  初愉納於後之妹為妃不愛愛妾李氏生子於後召李氏入宮捶之已而魏主復以愉驕縱不法杖之五十齣為冀州刺史愉既屢辱潛懐愧恨髙肇又數譖之愉不勝忿遂詐言髙肇弒逆稱帝於信都立李氏為後魏主以尚書李平為都督討之愉出城拒戰屢敗平進圍之愉知勢窮擕李氏及四子突圍出走平追執以聞羣臣請誅愉魏主不許詔送洛陽申以家人之訓髙肇隂使人殺之於道肇與王顯素惡李平平既定冀州詔加散騎常侍顯彈平隱截官口謂隱匿叛黨之應沒官者肇奏除平名
  九月魏主殺其叔父彭城王勰
  魏髙後之立也勰固諫不聼髙肇怨之數譖於魏主遂因京兆王愉之反誣勰北與愉通南招蠻賊魏主信之召勰與諸王入宴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別所使左衛元珍引武士齎毒酒飲之勰曰吾無罪願一見至尊死無恨珍曰至尊何可復見武士以刀環築之勰大言曰寃哉皇天忠而見殺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屍歸第雲王因醉而薨謚曰武宣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髙令公枉殺賢王由是中外惡肇益甚
  魏郢州魏正始初改南司州曰郢州治義陽叛三關注見前降梁魏遣兵擊之魏郢州司馬彭珍等叛魏潛引梁兵趣義陽三關戍主侯登等以城降梁魏以中山王英京兆王愉反復英封討愉未發而愉敗將歩騎出汝南討之是冬魏懸瓠軍主白早生亦叛魏殺豫州刺史司馬悅請援於梁梁司州刺史馬仙琕遣兵助之魏主以邢巒行豫州事將兵擊早生時魏郢豫諸城皆沒唯義陽一城為魏堅守中山王英以衆少屢請益兵弗許英遂與巒共攻懸瓠克之斬早生英乃趨義陽義陽大守辛祥與郢州刺史婁悅嬰城共守梁將軍胡武城陶平虜攻之祥夜襲其營擒平虜斬武城州境獲全論功當賞婁悅恥功出祥下間之執政賞遂不行 魏豫州治汝南注見前司馬悅字廣宗楚之之孫辛祥字萬福紹先之孫
  乙梁天監八年丑魏永平二年春正月梁主祀南郊
  宋齊舊儀祀天皆服袞冕至是用著作郎許懋字昭哲髙陽新城人説始服大裘周禮司裘大裘以供王祀天之服注大裘黒羔裘服以祀天示質也是時有司以鄭注未足為據乃以元繒為之其式如裘其裳以纁皆無文繡冕則無旒制曰可又以齋日不樂詔輿駕始出鼔吹從而不作還宮如常儀時有請封會稽禪國山在常州府荊溪縣西南本名離里山吳孫皓封為中嶽更名者梁主命諸儒草封禪儀欲行之許懋建議以為舜柴岱宗是為廵狩而鄭引孝經鈎命決雲封於泰山考績柴燎禪乎梁甫刻石紀號此緯書之曲説非正經之通義也如管夷吾所説七十二君燧人之前世質民淳安得尼金檢玉結繩而治安得鐫文告成妄亦甚矣若聖主不湏封禪若凡主不應封禪秦始皇嘗封泰山孫皓嘗封國山皆由主好名於上而臣阿㫖於下非盛徳之事不足為法也 鄭謂鄭康成鈎命決緯書篇名管夷吾所説見史記梁主嘉納之因推衍懋議以答請者由是遂止
  魏復取三關
  魏中山王英至義陽將取三關先策之曰三關相湏如左右手若克一關兩關不攻而破攻難不如攻易宜先攻東關即武陽輿地紀勝三關之險大寨嶺為平易大寨嶺即武陽關也又恐其併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帥五統五統軍之衆向西關即平靖以分其兵勢自督諸軍向東關攻之六日而㧞進取廣峴即黃峴及西關梁將馬仙琕等皆棄城走梁主使韋叡救仙琕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髙樓衆頗譏其怯叡曰為將當有怯時不可專勇英急追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
  梁主求成於魏魏主不肯
  初魏懸瓠南叛魏主使中書舎人董紹字興逺新蔡鮦陽人以慰諭白早生囚之送建康呂僧珍與之言愛其文義言於梁主梁主使謂紹曰今聼卿還令卿通兩家之好彼此息民豈不善也因召見慰勞之且曰戰爭多年民物塗炭吾是以不恥先言卿宜偹申此意夫立君以為民也凡在民上豈可不思此乎紹還言之魏主不從
  三月魏侵梁雍州梁州兵擊敗之
  魏荊州刺史元志字猛畧河間公齊之孫將兵七萬攻潺溝在襄陽縣北驅廹羣蠻羣蠻悉渡漢水降梁梁雍州刺史吳平侯昺字子昭梁主從父弟納之綱紀州郡上佐謂之綱紀皆以蠻累為邊患不如因此除之昺曰窮來歸我誅之不祥且魏人來侵吾得蠻以為屛蔽不亦善乎乃受其降使司馬朱思逺擊志於潺溝大破之斬首萬餘級
  冬十一月魏主親講佛書作永明閑居寺
  魏主專心釋典不事經籍中書侍郎裴延儁諫曰漢光武魏武帝雖在戎馬未嘗廢書先帝天縱多能營遷謀伐手不釋卷良以經史義深不可暫輟故也陛下親講大覺凡在聼矚塵蔽俱開然五經治世之模楷應務之所先伏願互覽兼存則內外俱周真俗斯暢矣不納 裴延儶字平子□喜人於是佛教盛於洛陽沙門自西域來者三千餘人魏主別為之立永明寺以居之處士馮亮字靈通南陽人有巧思魏主使擇嵩山形勝之地立閑居寺今河南府登封縣有嵩嶽寺即魏閑居寺也隋開皇中更今名極巖壑土木之羙由是逺近承風無不事佛比及魏主末年州郡共有一萬三千餘寺
  庚梁天監九年寅魏永平三年春三月魏子詡生劉友益曰此志胡後亂魏之始詡母胡充華武始伯國珍字世玉安定臨涇人之女也初入掖庭同列以故事祝之曰願生諸王公主勿生太子充華曰妾之志異於諸人奈何愛一身之死而使國家無嗣乎及有娠同列勸去之充華不可私自誓曰若幸而有男次第當長男生身死所不憾也既而生詡魏主頻喪子既生詡深加慎䕶選擇乳保養於別宮
  梁主視學
  梁主幸國子學親臨講肄詔皇太子以下及王侯之子皆入學
  冬十月梁行大明厯
  先是梁主即位之三年詔定新厯散騎侍郎祖暅字景爍暅古鄧反奏其父沖之考古法具見前為正歴不可改至是行之
  辛梁天監十年夘魏永平四年春正月魏元會始用新舞
  先是魏詔太常卿劉芳造樂噐定舞名魏公孫崇造樂尺以十二黍為寸劉芳非之更以十黍為寸尚書令髙肇等奏崇所造樂噐與經傳不同請更令劉芳依周禮造成詔可既而芳又上言請更文武二舞之名及皷吹諸曲詔芳與侍中崔光等參定至是芳等奏所造樂噐及文武二舞登歌皷吹諸曲已成乞集議用之詔舞可用新餘且仍舊
  三月梁胊山叛降魏夏五月梁遣兵圍朐山冬十二月取之
  先是梁以張稷為青冀刺史稷自謂功大賞薄侍宴酒酣怨望形於辭色梁主曰卿兄殺郡守弟弒其君有何名稱稷曰臣乃無名稱至於陛下不為無勲東昏暴虐義師伐之豈在臣而已梁主捋其須曰張公可畏人乃以為青冀刺史至是琅邪民王萬夀殺太守據朐山召魏兵魏徐州刺史盧昶遣戍主傅文驥赴之稷遣兵拒之不勝文驥遂據朐山五月梁主遣馬仙琕圍之昶本儒生不習軍旅朐山糧樵俱竭傅文驥以城降十二月昶引兵先遁諸軍皆潰會大雪軍士凍死墮手足者過半仙琕追擊大破之二百里間僵屍相屬免者什一二收其糧畜噐械不可勝數
  壬梁天監十一年辰魏延昌元年春正月魏以髙肇為司徒清河王懌爲司空
  高肇自尚書令為司徒猶自以去要任怏怏形於言色右丞髙綽博士封軌素以方直自業及肇為司徒綽送迎往來軌竟不詣肇綽顧不見軌乃遽歸歎曰吾生平自謂不失規矩今日舉措不如封生逺矣 髙綽字僧裕允之子封軌字廣度渤海蓚人清河王懌有才學文望懲彭城之禍彭城王勰見殺事見前因侍宴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剪之幾盡昔日王莽頭禿藉渭陽之資遂簒漢室今君身曲亦恐終成亂階會大旱肇擅録囚徒欲以收衆心懌言於魏主曰減膳録囚乃陛下之事而今司徒行之豈人臣之義乎魏主笑而不應遂詔尚書與羣司鞠理獄訟令飢民就食北方
  冬十月魏立子詡為太子
  魏於是始不殺太子之母以僕射郭祚領太子少師祚嘗從魏主幸東宮懷黃㼐以奉太子時應詔左右趙桃弓深為魏主所信任祚私事之時人謂之桃弓僕射黃㼐少師
  十一月梁五禮成行之
  初齊步兵校尉伏曼容字公儀平邱安昌人表求制一代禮樂世祖選學士十人修五禮丹陽尹王儉及將軍何佟之字士威廬江灊人相繼掌之經齊末兵火僅有存者梁初尚書議省之詔曰禮壞樂缺冝以時定於是僕射沈約等奏請以右軍記室明山賔字孝若僧紹之子等分掌五禮佟之總其事其中疑者依石渠白虎故事請制㫖斷決佟之卒以鎮北參議伏暅字元曜曼容子代之至是五禮成列上之合八千一十九條詔有司遵行
  癸梁天監十二年巳魏延昌二年春二月梁鬱洲青冀刺史治叛降魏梁討平之
  梁青冀刺史張稷不得志政令寛弛僚吏頗多浸漁鬱洲民徐道角等夜襲州城殺稷送其首降魏魏遣兵赴之於是魏饑民死者數萬侍中游肇寧伯始明根子諫以為朐山濵海卑濕難居鬱洲又在海中得之尤為無用方今年饑民困唯宜安靜而復勞以軍旅費以糧餉臣見其損未見其益魏主不從遣兵未發梁北兗州治淮隂刺史康絢字長明華山藍田人討平之
  閠月梁侍中沈約死
  約文學髙一時而貪冐榮利用事十餘年有志台司梁主不用豫州獻栗大徑寸半梁主竒之與約各疏栗事約少上三事出謂人曰此公䕶前不讓則□死梁主聞之怒梁主有憾於張稷從容與約語及之約曰已往之事何足復論梁主怒而起約懼不覺坐如初及還憑空頓僵仆也於戶下因病夢齊和帝以劍斷其舌乃呼道士奏赤章於天稱禪代之事不由己出梁主遣使視疾還白其事大怒譴責數四約益懼遂死有司謚曰文梁主曰情懷不盡曰隱改謚隱侯
  夏五月魏夀陽大水
  夀陽久雨大水入城廬舎皆沒魏揚州刺史李崇勒兵泊於城上城不沒者二版將佐皆勸崇棄城保比山即八公山崇曰淮南萬里繫於吾身一旦動足百姓瓦解吾豈愛一身取愧王尊漢王尊立金隄事見前但憐此士民無辜同死可結筏隨髙人規自脫吾必與此城同沒治中裴絢叔業兄孫叛降於梁崇遣從弟神等討執之絢初謂崇已北遷及知崇尚在乃曰吾何面見李公乎投水而死崇沈深寛厚有方畧得士心在夀陽十年常養壯士數千人冦來無不摧破鄰敵謂之臥虎
  秋八月魏恆魏置司州治代都平城遷洛後改名恆州二州地震山鳴肆注見前踰年不已民覆壓死傷甚衆
  甲梁天監十三年午魏延昌三年春二月梁主耕藉田
  宋齊藉田皆用正月至是始用二月及致齋祀先農
  冬十一月魏遣司徒髙肇督諸軍侵梁益州
  梁涪人李苗及校尉泰山淳于誕奔魏共説魏主以取蜀之䇿魏主信之以高肇為大都督將步騎十五萬攻梁益州游肇諫曰今頻年水旱不宜勞役蜀地險隘鎮戍無隙豈得承浮説而動大軍舉不慎始悔將何及不從
  梁築淮堰
  魏降人王足王足奔梁事其前陳計求堰淮水以灌夀陽梁主以為然將軍祖□水工陳承伯相視地形咸謂准內沙土漂輕功不可就不聼發徐揚民築之民率二十戶取五丁役人及戰士合二十萬假康絢都督諸軍並䕶堰作南起浮山在今泗州盱眙縣西寰宇記山下有穴准水泛溢其穴即髙水減復低有似山浮故名北抵巉石山名在泗州五河縣東水經注淮水東逕浮小北對巉石即此依岸築土合脊於中流明年夏堰成而復潰更築之或言蛟龍能乗風雨破堰其性惡鐵乃運鐵數千萬斤沉之亦不能合乃伐樹為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縁淮百里木石俱盡負者肩穿疫死者大半又值是冬大寒淮泗等處皆氷堰卒凍死者什七八又明年四月堰乃成堰長九里下廣百四十丈上廣四十五丈髙二十丈樹以𣏌柳軍壘列居其上或謂康絢曰四瀆天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久塞若鑿湬東注則游波寛緩堰得不壞絢乃開甃東注又縱反間於魏曰梁懼開湬不畏野戰蕭寶寅信之鑿山五丈開湬北注水猶不減魏軍乃還湬與湫通水溝也
  乙梁天監十四年未魏延昌四年春正月魏主恪殂太子詡立是為魏孝明帝魏主有疾殂於式乾殿謚曰宣武皇帝廟號世宗葬景陵侍中中書監崔光侍中領軍於忠字思賢烈之子詹事王顯庶子侯剛字乾之洛陽人迎太子詡於東宮即位顯欲湏明即位光曰天位不可暫曠何待至明顯曰湏奏中宮光曰帝崩太子立國之常典何湏中宮令也於是請太子止哭立於東序忠扶太子西面哭十餘聲止光攝太尉奉䇿進璽綬太子跪受服袞冕御太極殿即皇帝位光等與夜直羣官稽首呼萬嵗明日乃大赦悉召還西伐東防兵廣平王懷孝文帝子扶疾入臨雲欲上殿哭大行見主上衆愕然無敢對者崔光攘衰振杖引漢趙熹故事事具前辭色甚厲懷曰侍中以古義裁我我敢不服髙後欲殺胡貴嬪中給事劉騰以告侯剛剛言於崔光於忠光使置貴嬪於別所嚴加守衛由是貴嬪深徳四人中給事宦官也劉騰譙郡人
  魏王顯伏誅以太保髙陽王雍尚書令任城王澄同總國事
  於忠與門下門下省侍中等官居之議以魏主㓜未能親政宜使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先是髙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任城王澄懼不自全乃酣飲陽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至是肇方督兵在外故於忠議用之奏皇后請即敕授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為衆所疾恐不為澄等所容乃密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后令以髙肇録尚書事顯與髙猛肇兄子同為侍中忠等聞之託以侍療無效執顯于禁中殺之下詔如門下奏百官總已聼於二王中外悅服
  二月魏司徒髙肇伏誅
  魏主告哀於高肇且召之肇承變憂懼及還入哭盡哀髙陽王雍與於忠密謀伏壯士於省下俟肇入搤殺之下詔暴其罪惡削除職爵葬以士禮
  魏尊貴嬪胡氏為太妃廢其太后髙氏為尼
  秋八月魏侍中於忠殺僕射郭祚尚書裴植字文逺叔業兄子免太保髙陽王雍遣就第
  魏於忠既居門下又總宿衛遂專朝政權傾一時初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而朝廷處之不髙常怏怏及為尚書志氣驕滿好面譏毀羣官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與植俱惡於忠專橫勸高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大怒令有司誣奏植祚罪皆賜死忠又欲殺髙陽王崔光固執不從乃免雍官還第朝野寃憤
  魏尊太妃胡氏為太后以元乂字伯儶江陽王繼之子為散騎侍郎乂妻胡氏為女侍中
  太后居崇訓宮於忠領衛尉劉騰為太僕侯剛為侍中初江陽王繼以罪奪爵其子乂娶胡氏太后妹也至是復繼本封乂為通直散騎侍郎乂妻為新平郡君仍拜女侍中
  九月魏太后稱制以於忠為冀州刺史司空澄任城王進位司空領尚書令
  魏太后始臨朝聴政猶稱令以行事羣臣上書稱殿下加胡國珍侍中封安定公自郭祚等死詔令生殺皆出於忠王公畏之重足脇息太后既親政乃出忠為冀州刺史司空澄領尚書事大後聰悟頗好讀書屬文政事皆手筆自決司空澄奏安定公宜出入禁中參諮大務詔從之
  梁據魏西硤石硤石注見前西硤石在准水之西岸者魏遣將軍崔亮攻之梁將軍趙祖悅襲魏西硤石據之以逼夀陽田道龍等散攻諸戌魏揚州刺史李崇分兵拒守已而魏假崔亮鎮南將軍攻西硤石久之不下明年正月乃克之崔亮與李崇約水陸並進崇屢違期不至胡太后使尚書李平持節督諸軍進攻梁遣將軍昌義之沂淮西救魏將軍崔延伯夾淮為營取車輪失輞削鋭其輻兩兩接對揉竹為絙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橫水為橋兩頭施大鹿盧出沒隨意不可燒斫既斷趙祖悅走路又令戰艦不通義之不得進李平部分水陸攻克硤石外城祖悅出降斬之平遂進攻浮山堰崔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魏師乃退 崔延伯博陵安平人
  冬十二月魏太后攝行祭事
  太后以魏主㓜未能祭欲代行事禮官議以為不可太后以問崔光光引漢和熹鄧太后祭宗廟故事事具前以對太后大悅從之
  丙梁天監十五年魏肅宗申孝明帝詡熙平元年春二月魏侍中侯剛有罪削戶三百
  魏侍中侯剛本出寒微以善烹調為嘗食典御魏官掌調和御食世宗晏駕有徳於太后事見前遂由侍中進爵為公頗專恣用事王公皆畏附之至是以掠殺羽林為中尉元匡所彈廷尉處剛大辟太后曰剛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於律不坐少卿袁翻字景翔陳郡項人曰邂逅謂情狀已露𨼆避不引謂不引伏也考訊以理者也今此羽林問則具首剛口唱打殺撾築非理安得謂之邂逅太后乃削剛戶三百解嘗食典御剛自太和進食為典御垂三十年至此始解頗為失意
  夏四月梁圍魏武興魏郡為東益州治楊氏故地也注具前秋七月魏擊敗之
  魏東益州刺史元法僧陽平王熙之曾孫素無治幹加以貪殘葭萌民任令宗因衆心之怨殺魏晉夀此為東晉夀齊郡魏於此置益州故城在今四川保寜府廣元縣又有西晉夀晉郡後周廢故城在今保寜府昭化縣太守以城降梁梁益州刺史鄱陽王恢字宏達梁主弟遣太守張齊字子響馮翊人將兵迎之法僧遣其子景隆拒齊齊與戰於葭萌大破之遂圍武興法興境內皆叛唯武興一城僅存上表告急於魏魏以傅豎眼為益州刺史救之豎眼入境轉戰三日行二百餘里九遇皆㨗張齊退保白水漢縣隋省故城在今昭化縣已出侵葭萌豎眼擊敗之齊引還於是葭萌通鑑作東益州今依梁書張齊傳輯復沒於魏魏梓潼太守茍金龍領關城戍主梁兵至金龍疾病不堪部分其妻劉氏帥厲城民乘城拒戰百有餘日戊副髙景謀叛劉氏斬之並在城外為梁兵所據城中水絶會天大雨劉氏命出公私布絹及衣服懸之絞而取水悉以雜噐儲之人心益固梁兵退魏人封其子為平昌縣子
  九月梁淮堰壞
  淮水暴漲堰壞其聲如雷聞三百里縁淮城戍村落十餘萬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為大都督勒衆攻之李平以為不假兵力終當自壊既而果然
  冬魏作永寜寺
  胡太后作永寜寺於宮側又作石窟寺於伊闕注見前口皆極土木之羙而永寜尤甚為九層浮圖髙九十丈剎所轄反浮圖上柱今謂之相輪復高十丈每夜靜鈴鐸聲聞十里佛殿僧房珠玉錦繡駭人心目自佛法入中國塔廟之盛未之有也揚州刺史李崇表言髙祖遷都垂三十年明堂未修大學荒廢城闕府寺頗亦頺壞非所以追隆堂構儀型萬國也宜罷尚方雕靡之作省永寜土木之功分石窋䥴琢之勞因農之隙修此數條使國容嚴顯禮化興行豈不休哉大後不能用
  柔然大破髙車殺其王彌俄突
  先是髙車敗柔然於蒲類海注見前殺佗汗可汗其子醜奴立號豆羅伏跋豆伐可汗魏言彰制也醜奴壯健善用兵是嵗西撃髙車大破之殺其王彌俄突漆其頭以為飲噐鄰國叛去者皆撃滅之其國復彊於是遣使請和於魏用敵國之禮魏主引見使者責以藩禮不備議依漢待匈奴故事遣使報之司農少卿張倫表言宜命宰臣致書諭以歸順之道不當使王人銜命遽虧國體不從張倫字天念白澤之子
  丁梁天監十六年酉魏熙平二年春正月魏制諸錢新舊通行巧偽者罪之
  魏初民間皆不用錢髙祖始鑄太和五銖錢民欲鑄者聽就官鑪銅必精鍊無得殽雜世宗又鑄五銖錢禁不依準式者既而洛陽及諸州鎮所用不同商賈不通任城王澄上言曰不行之錢律有明式指謂雞眼鐶鑿更無餘禁計河南諸州今所行者悉非制限昔來繩禁愚竊惑焉又河北既無新餞復禁舊者專以單絲之縑疎縷之布狹幅促度不中常式裂匹為尺以濟有無徒成杼軸之勞不免饑寒之苦乞下諸方州鎮新舊諸錢內外全好並得通行其雞眼鐶鑿及盜鑄巧偽不如法者據律罪之詔從之然河北少錢猶用物交易錢不入市已而崔亮請於王屋等山採銅鑄錢於是民多私鑄錢稍薄小用之益輕
  夏四月梁罷宗廟牲牢薦以疏果
  詔以宗廟牲牢有累冥道宜皆以麵為之於是朝野諠譁以為宗廟去牲乃是不復血食八座乃議以大脯代一元大武尋詔以餅代脯其餘盡用蔬果
  戊梁天監十七年戍魏神龜元年夏四月魏司徒胡國珍卒追號太上秦公
  國珍卒贈假黃鉞相國太師號曰太上秦公葬以殊禮迎太后母皇甫氏之柩與合葬謂之太上秦孝穆君諫議大夫張普恵以為太上之名不可施於人臣上疏陳之左右莫敢為通㑹胡氏穿礦遇石普恵乃密表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大上者因上而生名也皇太后稱令以繋敇下蓋取三從之道今尊司徒為太上恐乖繋敕之意比克吉定兆而以淺改卜或天地神靈所以垂至戒啓聖情也伏願停逼上之號以邀謙光之福太后乃集五品以上博議王公皆希大後意爭詰難普恵普恵應機辨析無能屈者大後不從 張普恵字洪賑常山九門人稱令以繫敕下謂繋太后令字於皇帝敕字下
  魏主始月一視朝
  張普恵以魏主好遊騁苑囿不親視朝過崇佛法郊廟之事多委有司上疏切諫由是魏主始月一陛見羣臣
  五月梁司徒臨川王宏有罪免尋復其位
  梁臨川王宏妾弟殺人匿於宏府梁主敕宏出之即日伏辜南司御史臺曰南司亦曰南臺奏免宏官梁主泣曰愛宏者兄弟私親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宏自洛口之敗常懷愧憤都下每有竊發輙以宏為名屢為有司所奏梁主輙赦之及是竟免宏官宏後堂有庫屋垂百間關籥甚嚴或疑是鎧仗者密以間他日梁主送盛饌與宏就飲半醉後徑往後堂檢視每屋錢百萬為一聚黃榜標之千萬為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間餘悉貯絹布□蠟等物屋皆滿梁主始知非仗大悅謂曰阿六生計大可乃更劇飲至夜而還未幾復以宏行司徒
  秋九月魏太后胡氏弒其故太后髙氏
  胡太后以天文有變欲以髙太后當之既而暴卒以尼禮葬之
  魏遣使如西域求佛書
  胡太后遣使者宋雲與比邱華言乞士僧也慧生如西域求佛經雲等行四千里至赤嶺在西寜府邊外西唐書地理志鄯城有石堡城西二十里至赤嶺即此乃出魏境又西行再朞至乾羅國通考比印度西行十二日至乾陁羅國得佛書百七十部而還
  己梁天監十八年亥魏神龜二年春二月魏羽林虎賁作亂殺將軍張彛字慶寳清河東武城人
  魏徵西將軍張彛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銓量也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於是羽林虎賁作亂立榜大巷刻期會集近千人至尚書省詬罵以瓦石擊省門上下懾懼莫敢禁討遂殺彛焚其第賊曵彛堂下捶辱極意焚其第舎仲瑀兄始均拜賊請其父命賊就毆擊投之火中仲瑀重傷走免彛僅有餘息再宿而死逺近震駭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賁凶彊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資入選時懷朔鎮函使函奏往來之使高歡字賀六渾勃海蓚人曾祖湖燕大守奔魏祖謐魏御史坐法徙懷朔世居北邊遂習鮮卑俗歡家貧執役平城富人婁氏女見而竒之遂嫁焉始有馬得給鎮為函使至洛陽見張彛之死還家傾資以給客或問其故歡曰宿衛相帥焚大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如此事可知矣財物豈可常守耶歡與司馬子如字遵業溫人徙雲中劉貴秀容陽曲人賈顯智中山無極人孫騰字龍雀咸陽石安人侯景字萬景朔方人尉景秦置尉候官因以為氏景字士真善無人蔡儶廣寜石門人相友善並以任俠雄於鄉里胡三省曰髙歡事始此
  魏以崔亮為吏部尚書立停年格
  時魏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崔亮為吏部尚書奏立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為斷沉滯者稱其能洛陽令薛琡魏西方叱于氏後改為薛氏琡代人上書言黎元之命繫於長吏若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能否義均行鴈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已復奏乞令王公貴臣薦賢以補郡縣詔公卿議事亦寢時亮甥劉景安與亮書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縣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雖未盡羙十收六七而朝廷貢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亷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材行空辨姓氏取士不博沙汏未精舅當銓衡宜湏改張易調如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復修厲名行哉亮以古今不同時宜湏異為書復之其後甄琛等繼亮為尚書利其便己踵而行之魏之選舉失人自亮始
  魏減百官祿
  初魏髙祖以用度不足百官之祿四分減一及魏王即位於忠秉政復之至是又減魏累世彊盛東𡗝西域貢獻不絶又立互市以致南貨至熙平神龜開府庫盈溢太后嘗至絹藏命從行者百餘人各自負絹稱力取之少者不減百餘匹或過重顛仆於地崔光止取二匹衆皆愧之時宗室權倖競為豪侈髙陽王雍冨冠一國河間王琛與之爭冨駿馬十餘匹皆以銀為槽牕戶之上王鳯銜鈴金龍吐斾宴會酒噐有水精峯瑪瑙椀赤玉厄皆中國所無嘗曰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胡太后建寺無己令諸州各建五級浮圖民力疲敝諸王貴大宦官羽林各建寺於洛陽相髙以壯麗太后設會施僧動以萬計賞賜左右所費不貲而未嘗施恵及民府庫漸虛乃減削百官祿食任城王澄表言公私貧困宜節省浮費以周急務大後不能用河間王琛字曇寳文成帝孫祿力祿在官所受之祿力在官所用白直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四十
  南北朝
  庚梁晉通元年子魏正光元年春正月丙子月之二日日食
  秋七月魏侍中元乂殺太傅清河王懌幽太后於北宮魏清河王懌羙風儀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輔政多所匡益好學禮士時望甚重侍中元乂恃寵驕恣懌每裁之以法衞將軍劉騰權傾內外吏部用其弟為郡懌抑而不奏乂騰皆怨之乃使主食胡定自列雲懌貨定使毒魏主魏主時年十一信之乂奉魏主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太后不得出懌入乂命宗士執之騰以詔集公卿論懌大逆遂殺懌復詐為太后詔自稱有疾還政魏主幽太后於北宮魏主亦不得省見裁聼傳食而已太后不免饑寒乃嘆曰養虎得噬我之謂矣乂與驣表裏擅權乂為外禦騰為內防常直禁省威振內外先是公卿議懌時衆畏乂騰無敢異者唯僕射新泰公㳺肇抗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及懌被殺肇憤悒而卒朝野皆為喪氣
  梁江淮海溢
  魏相州刺史中山王熈字貞興英之子起兵討元乂不克而死弟畧字儁興奔梁梁以為中山王
  熈與弟畧給事黃門侍郎字紹興司徒祭酒皆為清河王懌所厚聞懌死起兵於鄴表請誅元乂劉騰長史桞元章等執之元乂遣使斬之於鄴熈首至洛陽親故莫敢視前驍騎將軍刁整獨收而藏之 刁整字景智壅之孫畧亡與故人司馬始賔河內人依西河太守刁䨇字子山雍族孫䨇匿之經年時購畧甚急畧懼䨇曰會有一死所難遇者為知己死耳願不以為慮畧固求南奔䨇乃使從子昌送畧渡江梁主封畧為中山王
  梁車騎將軍永昌晉縣隋省故城在今湖南水州府祁陽縣侯韋叡卒諡曰嚴時梁主方崇釋氏士民無不從風而靡獨叡自以位居大臣不欲與俗俯仰所行畧如平日至是卒
  冬十一月魏立阿那瓌伏跋可汗之弟為蠕蠕王
  先是柔然殺伏䟦可汗其弟阿那瓌立伏䟦忽亡其幼子祖惠有巫地萬言祖惠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於大澤中施帳幄祀天神祖惠忽在帳中自雲恆在天上㐲䟦大喜號地萬為聖女納為可賀敦信用其言干亂國政祖惠浸長語其母曰我常在地萬家上天者地萬教我也其母以告㐲䟦不信既而地萬譖祖惠殺之伏䟦母侯呂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殺地萬升殺伏䟦立阿那瓌為可汗阿那瓌立十日其族兄示發撃之阿瓌戰敗奔魏示發殺侯呂陵氏至是魏主使京兆王繼侍中崔迎之賜勞甚厚引見置宴立為朔方公蠕蠕王時魏方強盛於洛水橋南御道東作金陵燕然扶桑崦嵫四舘道西立歸正歸徳慕化慕義四里以處四方降者及阿那瓌入朝以燕然舘處之阿那瓌屢求反國朝議異同不決以金百斤賂元乂遂聴北歸
  魏遣使如梁
  梁魏始復通好
  辛梁普通二年丑魏正光二年春正月梁置孤獨園
  置於建康以收養窮民
  二月魏元乂殺將軍奚康生以宦者劉騰為司空京兆王繼繼以江陽王徙封京兆為太保崔光為司徒
  魏胡太后之幽北宮也右衛將軍奚康生預其謀元乂劉騰深相委託三人常俱宿禁中康生性麤武乂稍憚之康生亦㣲懼不安及是魏主朝太后於西林園文武侍座酒酣迭舞康生乃為力士舞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為執殺之勢太后解其意會曰暮太后欲留魏主宿宣光殿在宮北既入閤康生乘酒勢將出處分元又執而殺之光祿勲賈粲紿大後下殿閉之遂擕魏主還南宮以劉騰為司空八座九卿常旦造騰宅參其顔色然後赴省府公私屬請唯視貨多少刻剝六鎮歳入以巨萬萬計逺近若之京兆王繼自以父子權位太盛請以司徒讓崔光故有是授魏宦者為三公自劉騰始未幾騰死
  秋七月梁以裴邃為豫州刺史
  梁義州胡三省注此義州在齊安郡木蘭縣界 木蘭故城在今黃州府黃安縣刺史文僧明以州降魏魏軍來援梁以裴邃為信武將軍假節督衆軍徃討邃深入魏境魏所署義州刺史封夀據檀公峴水經決水出雲婁縣大別山酈注俗謂之檀公峴 雲婁故城在今河南光州商城縣邃撃破之遂圍其城夀請降復取義州魏遣張普惠救之不及梁乃以邃為豫州刺史鎮合肥邃欲襲夀陽隂結夀陽民為內應恐魏覺之先移魏揚州雲聞欲脩白捺故城稍相侵逼此亦湏營歐陽䕶交境之備魏揚州刺史長孫雅謀於僚佐録事參軍楊侃曰白捺小城本非形勝邃好狡數今集兵遣移恐有他意雅乃命侃報移曰彼之纂兵想別有意何為妄搆白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勿謂秦無人也邃得移以為魏人已覺即散其兵 白捺故城在今鳳陽府故馬頭戍東北長孫稚北史作幼孝文帝賜名字承業道生之曽孫楊侃字士業播之子
  冬十月魏分柔然為二國
  先是魏遣兵送阿那瓌返國會柔然已立婆羅門為可汗阿那瓌之南奔也其從父兄婆羅門討示發破之國人遂推婆羅門為彌偶可社句可汗魏遣使者諜雲具仁魏內入諸姓有諜雲氏具仁其名也往諭之婆羅門遣其大臣以兵二千迎阿那瓌阿那瓌懼不敢進請還洛陽至是高車王伊匐撃婆羅門大破之婆羅門帥十部落詣涼州請降於魏柔然餘衆相帥迎阿那瓌阿那瓌乞兵送還詔中書門下博議涼州刺史袁翻字景翔陳郡項人以為蠕蠕二主宜並存之居阿那瓌於東處婆羅門於西分其降民各有攸屬此安邉保塞之長計也朝議是之乃置阿那瓌於吐若奚泉胡三省注泉在懐朔鎮北無極山下婆羅門於故西海郡胡三省注此西海非王莽所置郡後漢興平中武威太守張稚請置四海郡於居延葢即此 居延注見前明年冬婆羅門叛魏魏討而執之婆羅門亡歸嚈噠魏平西長史費穆討之簡精騎伏山谷以步兵之嬴者為外營婆羅門至奮撃破之婆羅門為涼州軍所擒後卒於洛陽 嚈噠國名本大月氐種在于闐之西其後音訛為悒怛國費穆魏西方費連氏後改為費氏穆字朗興代人又明年春柔然饑魏遣使撫之阿那瓌執魏使者犯魏邊魏遣尚書令李崇僕射元纂者撃之不及而還阿那瓌以其國大饑帥衆入魏境求賑給魏以左丞元孚為行臺持節撫之阿那瓌衆號三十萬隂有異志遂拘留孚引兵而南所過剽掠至平城乃聴孚還有司奏孚辱命抵罪遣李崇元纂帥騎十萬討阿那瓌阿那瓌驅民北遁崇追之三千餘里不及而還纂遣參軍于謹追至郁對原前後十七戰屢破之 元孚字秀和臨淮王譚之孫于謹字思敬栗磾六世孫郁對原在今歸化城西
  壬梁普通三年寅魏正光三年夏五月壬辰日食既
  冬十一月魏行正光歴
  以壬子為元應魏之水徳命曰正光歴行之
  梁西豐晉縣隨省故城在今江西府州府臨州縣侯正徳奔魏既而逃歸初梁主養臨川王宏之子正徳為子及太子統生正徳還本賜爵西豐侯怏怏不滿意常蓄異謀是歳奔魏魏人待之甚薄正徳逃歸梁主泣而誨之復其封爵
  癸梁普通四年夘魏正光四年夏四月魏沃野鎮注見前民破六韓㧞陵南單于之苖裔其先曰潘六奚子孫遂以為氏後音訛為破六韓又曰破洛汗劉友益曰元魏之亂始此元乂始執政矯情自餙時事得失頗以關懐既得志遂矯愎貪吝嗜酒好色與奪任情紀綱壊亂父京兆王継尤貪縱受賂遺請囑有司無敢違者牧令守長率皆貪汚由是百姓困窮人人思亂沃野鎮民破六韓抜陵遂聚衆反攻殺鎮將華夷響應拔陵南侵遣別帥衛可孤攻圍武川魏六鎮從西之第三鎮在今歸化城北懐朔注見前六鎮懷朔最西二鎮尖山魏縣屬神武郡故城在今山西寕武府神池縣賀拔度拔魏內八諸姓有賀拔氏與魏同出隂山及其三子允字可泥字破胡字可斗泥皆有材勇懐朔鎮將楊鈞擢度拔為統軍三子為軍主以拒之
  冬魏司徒崔光卒
  光以舊徳於忠元乂用事皆尊敬之事多咨決而不能救裴郭清河之死事俱見前時人比之張禹胡廣光且死薦都官尚書賈思伯字仕休齊郡益都人為侍講魏主從思伯受春秋思伯雖貴傾身下士或問思伯公何以能不驕思伯曰衰至便驕何常之有當時以為雅談
  十一月癸未朔日食
  十二月梁鑄鐡錢
  梁初惟揚荊郢江湘梁益用錢交廣用金銀餘州雜以穀帛交易後鑄五銖錢而民間私用古錢禁之不能止乃議罷銅錢鑄鐡錢
  甲梁普通五年辰魏正光五年春三月魏遣臨淮王彧字文若太武帝元孫討破六韓拔陵夏五月彧兵敗績復遣都督李崇討之魏以臨淮王彧都督諸軍討破六韓拔陵衛可孤攻懐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見彧説之曰懐朔一陷武川亦危雖有良平不能為計矣彧許為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未幾武川陷懐朔亦潰勝父子俱為可孤所俘五月彧與拔陵戰於五原注見前兵敗賊勢曰甚魏主引羣臣問計尚書元修義字壽安汝隂王天賜子請遣重臣督軍鎮恆朔以捍㓂乃加李崇使持節北討大都督命將軍崔暹字季倫挺族孫廣陽王深魏書作淵字智逺太武帝曽孫皆受節度既而崔暹與拔陵戰於白道在今歸化城北水經注芒干水西南逕白道南谷口即此大敗拔陵併力攻李崇崇不能禦引還雲中詔徵崔暹繋廷尉暹賂元乂卒得不坐已而季崇引祖瑩為長史廣陽王深奏瑩詐增首級盜沒軍資瑩坐除名崇亦免官微還 祖瑩字元珍范陽道人
  六月魏秦州莫折大提莫折關西複姓大提其名也反陷高平大提死子念生代領其衆
  魏秦州刺史李彥殘虐城內薛珍等執而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為秦王南秦州魏置治洛谷故城在今階州成縣人亦殺刺史崔遊以城應大提大提遣其黨襲高平克之殺鎮將行臺大提尋卒子念生自稱天子改元天建魏以雍州刺史元志字猛畧河間公齊之孫為征西都督討之念生遣其弟天生將兵下隴志與戰兵敗退保岐州已城陷志被殺魏自破六韓拔陵反冦盜蜂起髙平勅勒部長胡琛反自稱髙平王魏將盧祖遷撃破之琛北走復冦豳夏等州涼州幢帥於菩提反執刺史宋頴頴宻求救於吐谷渾伏連籌將兵討平之營州民就徳興反自稱燕王黃門侍郎盧同持節慰諭之徳興降而復叛朔方蕃反圍夏州刺史源子雍轉戰九旬始平之又汾州諸部亦反邊鎮騷然迄無寕土 就徳興魏西方諸姓莬賴氏後改為就氏源子雍字靈和懐之子
  秋八月魏改鎮為州
  初李崇北征柔然事見前長史魏蘭根字恵卿鉅鹿下曲陽人説崇請改鎮為州蘭根曰昔縁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徵發中原強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乖實號曰府戶役用廝養官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宗舊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為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戶悉免為民入仕次第悉凖其舊文武兼用威恩並施國家庶無北顧之慮崇為之奏聞事寢不報及破六韓拔陵反臨淮王彧戰敗魏主謂崇前奏聞鎮戶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特以崇貴戚重望故復用之既而崔暹又敗廣陽王深復申崇説深上言自定鼎伊洛邉任益輕唯庇滯凡才乃出為鎮將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姦吏犯罪配邉為之指蹤政以賄立邉人無不切齒及阿那瓌背恩縱掠發奔命追之十五萬衆不日而還邉人見之遂輕中國李崇求改鎮為州都亦先覺朝廷未許而㧞陵為亂此叚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隻輪不反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等亦如此天下之事何可易量書奏不省至是東西敕勒部皆叛附於㧞陵魏主始思崇深之言詔諸州鎮軍貫籍也非有罪配𨽻者皆免為民改鎮為州以酈道元字善長範之子為大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
  魏秀容有二一為北秀容亦曰梁郡城在今山西朔平府朔州寰宇記梁郡城北接朔州即爾朱氏所封是也一為南秀容今名秀容都在太原府嵐縣南水經注秀容䕶軍治去汾水六十里是也人乞伏莫於反部長爾朱榮字天寶北秀容人羽徤之元孫 羽健封秀容川事具前討平之
  榮御衆嚴整以討賊功進封博陵郡公時四方兵起榮隂散其畜牧資財榮父新興畜牧蓄息牛羊馬駝色別為羣彌漫山谷魏每出師新興輙獻馬及資糧以助軍及是榮悉散之招合驍勇結內豪傑於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顯智之兄叚榮字子荗姑城武威人竇泰字世寜太安桿殊人皆往依之爾朱榮事始此
  冬十月梁取魏建陵漢侯國後魏為縣周廢故城在今海州沐陽縣建陵山下曲木當作曲沭戍名在建陵山西水經注魏正光中立大堨遏沭水西流置城防之曰曲沐戌琅邪等城先是梁徐州刺史成景儁字超范陽人拔魏睢陵漢縣齊廢故城在今徐州府睢寧縣北兗州刺史趙景悅圍荊山城名在今鳳陽府懷逺縣北豫州刺史督征討諸軍事裴邃帥騎襲夀陽克其外郭魏揚州刺史長生稚禦之一日九戰梁後軍不至邃引兵還及是邃攻建陵城克之拔曲木將軍彭寳孫拔琅邪邃復拔狄城亦名狄邱城在鳳陽府夀州南甓城在今頴州府霍邱縣東進屯黎漿亭名在夀州東南水經注芍陵水東逕黎漿亭南即此魏東海太守以司吾城漢縣宋省故城在今徐州府宿遷縣降將軍曹世宗拔曲陽漢侯國後漢曰西曲陽晉省故城在今鳳陽府鳳臺縣秦墟戍名在鳳臺縣水經注洛水逕曲陽故城北厯秦墟即此魏守將多棄城走
  十二月梁復取三關注見前圍魏郢州注亦見前不克
  梁將軍李國興等攻魏義陽三闗皆克之國興進圍郢州近百日魏援軍至國興引還明年春正月梁取魏南鄉郡及馬圈等城 南鄉馬圈注俱見前
  梁以散騎常侍朱異字彥和錢塘人掌機政劉友益曰梁之禍自朱異始故誌之梁太子詹事周捨坐事免朱異代掌機密異多藝能精力敏贍梁主任之
  乙梁普通六年己魏孝昌元年春正月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反魏發兵討之遂降梁
  法僧素附元乂見乂驕恣恐禍及己將謀為逆魏遣中書舍人張文伯至彭城法僧曰吾欲與卿去危從安能從我乎文伯曰我寜死見文陵孝文帝陵松栢安能去忠義而從叛逆乎法僧殺之遂殺行臺高諒稱帝改元魏發兵撃之法僧遣其子景仲降梁安東長史元顯和與法僧戰被擒法僧執其手慰論之顯和曰與翁皆出皇家一朝以地外叛獨不畏良史乎我寕為忠鬼不能為叛臣法僧殺之 元顯和麗之子景穆帝曽孫梁以元畧為大都督與將軍陳慶之字子雲義興國小人等將兵應接魏安樂王鑒字長文文成帝曾孫擊元畧於彭城南畧大敗鑒不設備法僧出撃大破之梁以法僧為司空封始安郡公法僧至建康梁主寵待甚厚元畧惡其為人與之言未嘗笑
  魏行臺蕭寳寅都督崔延伯討莫折天生敗之岐雍隴東皆平
  先是魏以元修義為西道行臺督諸軍討莫折念生既而修義得風疾乃以蕭寳寅代之至是莫折天生軍於黒水郎古芒水在西安府𥂕厔縣東南水經注芒水出南山芒谷入於渭長安志芒谷亦名黒水谷其水黒色故名兵勢甚盛魏以崔延伯為西道都督與寳寅俱軍於馬嵬坡名在西安府興平縣西今□鎮延伯驍勇寳寅趣之使戰延伯乃選精兵數千西渡黒水揚威脇之徐引兵還天生見延伯衆少開營逐之蹙延伯於水次寳寅望之失色延伯自為後殿不與之戰使其衆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撃寳寅喜曰崔君之勇闗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也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明日延伯勒兵出戰身先士卒䧟其前鋒將士盡鋭競進大破之俘斬十餘萬追奔及小隴郎隴山元和志小隴山在清水縣一名隴底亦曰分水嶺其大隴山在隴城縣東 隴城故城在今秦州清水縣東北岐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前進寳寅破苑川俘其民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辭曰縣介彊冦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奈何助賊為虐乎悉求其父兄而歸之苑川姚秦縣故城今在鳳翔府寳雞縣東非隴西之苑川也
  梁裴邃敗魏師於夀陽
  梁裴邃拔魏新蔡郡本漢縣晉置郡隋以後仍為縣今屬河南汝寕府梁主招西昌侯淵藻將衆前驅豫章王綜字世謙武帝第二子與諸將繼進邃㧞鄭城在今頴州府頴上縣南舊唐書地理志頴上縣舊治鄭城武徳四年移今理王㓜學馮智舒俱以為開封之鄭州考鄭州置於後周魏時尚未有州之名集覽質實俱誤汝潁之間所在響應魏河間王琛等憚邃威名軍於城父注見前累月不進魏主遣使賫齋庫刀胡三省注千牛刀也示以逗留即將斬之趣之琛至夀陽引兵出撃邃為四甄軍號也以待之使將軍李祖憐先挑戰而偽退琛等悉衆追之四甄競發魏師大敗斬首萬餘級琛走入城不敢復出邃深沉有思畧為政寛明將吏愛而憚之未幾卒以夏侯亶代之 夏侯亶字世龍詳之子
  二月魏元乂解領軍
  魏劉騰既死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衛微緩元乂亦自寛時出遊不返太后對魏主謂羣臣曰今隔絶我母子不聴徃來我當出家修道於閒居寺耳因自欲下髪魏主及羣臣涕泣固請太后聲色愈厲魏主乃宿於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密謀黜乂魏主深匿形跡乂殊不以為疑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乂上而深畏憚之㑹太后與魏主遊洛水雍邀二宮幸其第相與定圖乂之計於是太后謂乂曰元郎若忠於朝廷何故不去領軍以餘官輔政乂甚懼免冠求解領軍許之
  夏四月魏太后復臨朝誅其尚書令元乂以元順字子和任城王澄之子為侍中鄭儼字季然羲之兄孫徐紇字武伯樂安博昌人李神軌崇之子為中書舍人
  元乂雖解兵權猶總內外魏主以潘嬪之訴潘嬪有寵於魏主宦官張景嵩説之雲乂欲害嬪嬪泣訴於魏主曰又非獨欲殺妾又將不利於陛下魏主信之因乂出宿解乂侍中明旦乂將入宮門者不納太后遂復臨朝攝政詔削劉騰官爵除乂名為民清河國郎中韓子熈上書為清河王懌訟寃乞誅乂等太后命發劉騰墓散其骨盡殺其養子侯剛亦坐黜死於家唯乂以太后妹夫故未忍誅韓子熙字元雍麒麟之孫也先是黃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乂出為齊州魏置今山東濟南府是刺史太后徴還為侍中侍坐於太后乂妻在太后側順指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乂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怨憤太后嘿然未幾有告乂謀誘六鎮降戶將反於定州今直𨽻定州本魏置魏主亦以為言乃賜乂死江陽王繼廢於家以病卒初鄭儼為胡國珍參軍得幸於太后徐紇諂事清河王懌為懌所厚李神軌亦得幸於太后皆拜中中舍人鄭儼以徐紇有智數仗為謀主訖以儼有內寵傾身承接共相表裏勢傾內外號為徐鄭儼累遷至中書令紇累遷至給事黃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粗有文學機辯彊力終日治事畧無休息時有急詔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無經國大體見人矯為恭謹逺近輻輳之
  胡琛遣其將万俟音墨其魏十姓之一醜奴冦魏涇州魏置今屬甘肅平涼府崔延伯敗死
  胡琛據髙平遣万俟醜奴冦涇州魏將軍盧祖遷討之不克蕭寳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㑹祖遷等於安定漢縣屬安定郡故城在今涇州醜奴以輕騎挑戰延伯恃勇擊之大敗寳寅退保安定延伯恥其敗獨出襲賊中流矢卒於是賊勢益盛而羣臣自外來者皆言賊弱以求悅媚將帥求益兵者徃徃不與
  六月梁豫章王綜叛降魏魏師入彭城立綜為丹陽王更名贊
  初梁主納齊東昏侯寵姬吳淑媛七月而生綜宮中多疑之淑媛寵衰怨望謂綜曰汝七月生兒安得比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貴勿泄也因相抱而泣綜由是自疑每夜於靜室私祭齊氏七廟聞俗説割血瀝骨滲則為父子遂潛發東昏侯冢並自殺一男試之皆騐於是常懐異志屢求邊任梁主未之許會魏元法僧降梁主命綜總督諸軍攝徐州事魏臨淮王彧兵逼彭城勝負乆未決梁主慮綜敗沒敕引軍還綜恐不復得至北邊乃密送降欵於彧夜投彧軍及旦齋閤不開魏軍呼曰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等尚欲何為城中求王不獲軍遂大潰魏人入彭城乘勝追撃梁將士死者什七八惟陳慶之率所部還梁主聞之大駭有司奏削綜爵土絶屬籍尋復赦之綜至洛陽見魏主還就館為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三年拜司空封丹陽王更名贊綜長史江革司馬祖暅之皆為魏所獲安豐王延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暅之作欹器銘革唾罵之延明令革作寺碑革辭延明將箠之革厲聲曰江革行年六十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其不可屈乃止 安豐王延明文成帝之孫
  西部鐡勒其先匃奴之苗裔種類最多自西海以東依山據谷往往不絶降魏魏廣陽王深撃拔陵破之降其衆二十萬
  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於五原深拔軍向朔州先是賀拔度拔父子為衛可孤所獲度拔與宇文肱糾合鄉里豪傑襲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其子勝奔恆州為廣陽王深軍主至是深被圍勝開門出戰賊稍退深乃得向朔州 朔州魏改懐朔鎮置在今吳喇忒東北今朔平府之朔州乃北齊所置宇文肱豆逸歸之元孫周太祖宇文泰父也㕘軍于謹以冦盜蜂起非専用武力可勝謹兼通諸國語乃請於深單騎詣叛寇營見其部長開示恩信於是西鐵勒部之長乜母野反北庭姓列河等詣深降深據險要伏兵以待拔陵邀撃乜列河伏發拔陵大敗初阿那瓌為魏討拔陵敗之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及是頭兵可汗大破拔陵拔陵南徙渡河前後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於恆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魏主不從詔分處之於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明年㧞陵誘殺胡琛未㡬㧞陵為柔然所殺 乞活晉惠帝末吏民就穀冀州謂之乞活事具前
  秋八月魏柔元鎮胡三省注鎮在漢且如縣西北塞外且如故城在今大同府天鎮縣北邊牆外民杜洛周反於上谷
  洛周反於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儁尉景叚榮彭樂安定人皆從之魏以常景字永昌爽之孫為行臺與都督元譚趙郡王幹之子討之
  冬十二月魏荊郢羣蠻叛魏討敗之
  魏方有事西北二荊胡三省注西荊治上洛北荊治襄城 上洛襄城注具見前西郢胡三省注治汝南真陽縣真陽今日正陽屬汝寕府羣蠻皆反魏主以臨淮王彧討之辛雄字世賔隴西狄道人為行臺左丞趣葉城卽漢葉縣注見前彧軍屯汝上汝水之上州郡爭來請救彧不欲應之又恐後有得失之責邀雄符下尚書行臺符也雄遂符彧令速赴撃羣蠻聞之皆散走是時魏主欲自出討賊已而不果雄自軍中上䟽曰凡人所以臨陣忘身觸白刃而不憚者一求榮名二貪重賞三畏刑罰四避禍難非此數者雖聖主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厲其子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罰必信使親疎貴賤勇怯賢愚聞鐘鼓之聲見旌旗之列莫不奮激競赴敵塲豈厭乆生而樂速死哉利害懸於前欲罷不能耳自秦隴逆節蠻左亂常已厯數年擇禦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皆不明賞罰故也陛下雖降明詔賞不移時然將士之勲厯稔不決亡軍之卒晏然在家是故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進而撃賊死交而賞賖退而迯散身全而無罪比其所以望敵奔沮而莫肯盡力者也陛下誠能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張□賊息矣疏奏不省
  丙梁普通七年午魏孝昌二年春正月魏五原降戶鮮于修禮反鮮于修禮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即左人城在今保定府唐縣水經注滱水逕左人城南即此魏以楊州刺史長孫稚為北道大都督討之行至鄴詔復以河間王琛代稚稚表言前在淮南與琛有隙難受其節度不聼至滹沱修禮邀撃之琛不救稚大敗皆坐除名
  夏四月魏以元順為太常卿
  城陽王徽字顯順景穆帝之孫與黃門郎徐紇毀侍中元順出為太常卿順奉辭時紇侍側順指之曰此魏之宰嚭魏國不亡此終不死紇脅肩而出順叱之曰爾刀筆小才正堪供几案之用豈應汚辱門下斁我彜倫因振衣而起太后黙然
  五月元畧自梁歸於魏魏以為侍中
  畧自至江南晨夕哭泣常如居喪及是元乂死胡太后遣江革祖暅之以豫章王綜叛沒魏事具前南還以求畧梁主禮遣之太后拜畧侍中賜爵東平王遷尚書令委任之然徐鄭用事畧亦不敢違也
  魏復以廣陽王深為北道大都督
  先是魏北鎮降戶在恆州者欲奉廣陽王深為主深懼上書請還京師詔以左衛將軍楊津字羅漢播之弟代深為都督深故與城陽王徽有隙深通於徽妃于氏故怨之徽因此搆之及深至洛陽魏主敕徽深因晏會令相和解徽銜不已會河間王琛等為鮮于修禮所敗乃復以深為大都督討之使章武王融字永興景穆帝曾孫裴衍字文和叔業兄子為左右都督並受節制徽復譖深恐有異志後敕融衍潛為之備深懼事無大小不敢自決後使問其故對曰徽銜臣次骨朝夕欲陷臣於不測之誅臣何以自安若使徽出臨外州臣無內頋之憂庶可以畢命賊庭展其忠勇太后不聼徽與鄭儼等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內實忌克賞罰任情魏政愈亂
  秋八月賊帥元洪業殺鮮于修禮降魏其黨葛榮復殺洪業自領其衆
  魏安北將軍爾朱榮執肆州刺史而以爾朱羽生代之魏以榮為安北將軍都督恆朔二州軍事榮過肆州刺史尉慶賓閉城不納榮怒攻㧞之乃署其從叔羽生為刺史執慶賓還秀容自是兵威漸盛魏朝不能制初賀㧞允及弟勝岳在恆州已而平城為鮮于阿胡所䧟岳奔榮勝奔肆州至是榮得勝大喜曰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以為別將軍中大事多與之謀
  葛榮襲殺魏都督章武王融廣陽王深
  榮以新得大衆上下未安遂北渡瀛州魏廣陽王深引兵躡之榮東攻章武王融殺之自稱天子深聞融敗不進侍中元晏宣言於太后曰廣陽王盤桓不進坐國非望于謹智畧通人為其謀主風塵之際非陛下之純臣也太后詔牓省門募能獲謹者有重賞謹聞之謂深曰今女主臨朝信用䜛佞茍不明殿下素心恐禍至無日謹請束身歸罪遂詣牓下有司以聞太后引見大怒謹備論深忠欵兼陳停軍之狀太后意解遂捨之既而深引軍還趨定州刺史楊津疑其有異志遣都督毛謚討之深間行至博陵逢葛榮遊騎刼以詣榮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惡而殺之城陽王徽遂誣深降賊録其妻子深府佐宋遊道敦煌人繇之元孫為之訴理乃得釋
  冬十一月梁侵魏取夀陽
  梁主乘淮堰水盛遣豫州刺史夏侯亶等侵魏魏揚州刺史李憲以夀陽降梁陳慶之入據其城凡降城五十二獲男女七萬五千復以夀陽為豫州改合肥為南豫州以亶為二州刺史夀陽乆罹兵革民多流散亶輕刑薄賦務農省役頃之民戶復充
  魏幽州民執行臺常景叛降杜洛周
  先是杜洛周帥衆掠薊南趣范陽魏郡隋廢故城在今順天府涿州行臺常景屢撃破之至是幽州民執景叛降於洛周魏盜賊日滋征討不息國用耗竭預徵六年租調猶不足乃罷百官酒肉稅入市者人一錢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曰夷夏之民相聚為亂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命故也宜及此時早加慰撫但郡縣選舉由來共輕貴遊儁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妙盡才望不拘停年三載黜陟稱職者補在京名官不厯守令不得為內職則人思自勉枉屈可伸彊暴自息矣不聼
  丁梁大通元年未魏孝昌三年春正月葛榮䧟魏殷州刺史崔楷字季則博陵安平人死之榮遂圍冀州
  葛榮自破章武廣陽二王之後鋒不可當魏分定相二州置殷州領鉅鹿䓁四郡治廣阿 鉅鹿注見前廣阿今趙州隆平縣是以崔楷為刺史楷表乞兵糧不許或勸楷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祿者憂人之事吾獨徃將士誰肯固志哉遂合家赴州榮逼殷州城或勸減弱小避之楷遣幼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也遂追還時州既新立了無禦備之具將士爭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愛一身連戰半旬死者相枕終無叛志城䧟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
  魏蕭寶寅討莫折念生敗績魏以楊椿字延夀津之兄為行臺寳寅出兵累年將士疲弊至是大敗於涇陽汧城岐州皆降於賊幽州刺史畢祖暉東平須昌人戰沒闗中大擾雍州刺史楊椿募民拒守詔以椿為行臺節度闗西諸將右民郎路思令上疏曰比年將帥多寵貴子孫軒眉攘腕以攻戰自許及臨大敵鋭氣頓盡器械不精進止無節以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寇欲不敗得乎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將帥畏敵遷延而不進國家謂官賞尚輕屢加寵賚帑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益甚生民凋敝凡以此也夫徳可感義夫恩可勸死士今若明賞罰練士卒修器械先遣辯士曉以禍福如其不悛以順討逆何異勵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髪哉弗聴 右民郎晉置左右民曹各有郎路思令陽平人
  莫折天生冦魏雍州敗死衆潰
  天生冦雍州蕭寳寅部將羊侃字祖忻泰山梁父人𨼆身塹中射殺之其衆皆潰是秋秦州人殺莫折念生降魏
  魏以房景伯字良暉清河東武城人為東清河太守
  魏東清河郡宋僑置清河郡於般陽後沒於魏為東清河郡 般陽注見前山賊羣起詔以房景伯為太守郡民劉簡虎嘗無禮於景伯舉家亡去景伯禽之署其子為掾令諭山賊賊以景伯不念舊惡相帥出降景伯母崔氏通經有明識貝邱婦人列其子不孝景伯白其母母曰民未知禮義何足深責乃召其母與之對榻共食使其子侍立堂下觀景伯供食未句日悔過求還崔氏曰此雖靣慙其心未也且置之凡二十餘日其子叩頭流血母涕泣乞還然後聴之卒以孝聞
  梁主捨身於同㤗寺劉友益曰書捨身始此
  梁主作同㤗寺又開大通門以對之遂幸寺捨身大赦改元
  夏四月魏復以蕭寳寅為西討大都督
  寳寅之敗也免為庶人至是楊椿有疾求解復以寳寅代之椿子昱將適洛陽椿謂之曰當今雍州無踰寳寅者但其上佐朝廷應遣心膂重人何得在其牒用且寶寅不藉刺史為榮吾觀其得州喜甚恐有異心汝當以此意啓二聖並白宰輔更遣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安闗中正須三人耳不然必成深憂昱如言啓聞不聴 楊昱字元晷
  秋八月魏李神𮜿殺高謙之字道讓遼東人
  初魏侍御史高道穆名恭之以字行奉使相州按前刺史李世哲奢縱不法至是世哲弟神𮜿用事道穆兄謙之家奴訴良謂壓良為賤神軌執謙之繋廷尉會赦將出神軌啓太后先賜謙之死朝士哀之
  冬十月梁將湛僧智夏侯䕫字季龍亶之弟圍魏廣陵魏置東豫州治廣陵城今光州息縣是克之
  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刺史元慶和汝隂王天賜之子於廣陵入其郛魏將元顯伯率軍赴援僧智逆撃破之梁司州刺史夏侯䕫自武陽武陽關也來㑹僧智斷魏軍歸路慶和方築柵以自固聞䕫至遂請降䕫讓僧智僧智曰慶和志欲降公僧智今往必乖其意且僧智所將應募烏合之人不可御以法公持軍素嚴必無侵暴受降納附深得其宜䕫乃登城㧞魏幟建梁幟慶和束兵而出吏民安堵顯伯宵遁梁軍追之斬獲萬計梁主以僧智鎮廣陵䕫鎮安陽此為南安陽魏屬義陽郡隋廢故城在今汝南府正陽縣遣別將屠楚城亦曰楚王城在信陽州北由是義陽北道遂與魏絶
  梁將陳慶之攻魏渦陽注見前克之
  梁領軍曹仲宗直閣陳慶之攻魏渦陽魏遣征南將軍元昭等率馬歩五萬來救前軍去城四十里先是尋陽太守韋放將兵來會魏兵奄至放營未立麾下纔二百人放免胄下馬據胡牀處分士皆死戰莫不一以當百魏兵遂退至是放謂慶之曰魏兵前鋒必輕鋭與戰若捷不足為功如其不利沮我軍勢不如勿撃慶之曰魏兵逺來疲倦去我尚逺必不見疑宜及其未集出其不意必無不敗之理 放字元直叡之子慶之與麾下二百騎奔擊破其前軍還與諸將連營而進背渦陽城與魏軍相持自春至冬數十百戰將士疲弊聞魏欲築壘于軍後仲宗等恐腹背受敵謀欲還慶之杖節軍門曰吾聞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須敵大合然後與戰審欲班師慶之別有密敕犯者依敇行之乃止魏作十三城欲以控制梁軍慶之銜枚夜出䧟其四城渦陽城主王緯乞降所餘九城兵甲猶盛乃陳其俘馘鼓譟而攻之遂大奔潰斬獲畧盡屍咽渦流
  魏蕭寳寅殺關右大使酈道元舉兵反魏遣行臺長孫稚討之
  蕭寳寅之敗於涇也自念出師累年糜費不貲一旦覆敗內不自安魏主亦疑之中尉酈道元性嚴猛汝南王悅孝文帝之子嬖人弄權道元殺之並劾悅時寳寅反狀已露悅乃奏以道元為關右大使寳寅聞之謂為取已甚懼長安輕薄子弟勸使舉兵寶寅以問河東桞楷楷曰謡言鸞生十子九子毈徒玩反卵壞也齊明帝名鸞寶寅其第六子一子不毈闗中亂亂治也大王能治闗中何所疑寶寅遂遣將攻殺道元時行臺郎中蘇湛以病臥家寶寅令其姨弟姜儉説之曰道元之來事不可測吾不能坐受死亡不復作魏臣矣生死榮辱與卿共之湛入哭曰王本以窮烏投人朝廷假王羽冀以至於此屬國歩多虞不能竭忠報徳乃欲秉人問隙守闗問鼎魏徳雖衰天命未改湛不能以百口為王族滅願賜駭骨歸鄉里庻得病死下見先人寳寅素重湛且知其不為己用聴還武功 蘇湛字景儁武功人自稱齊帝改元置官長史毛遐字宏逺北地山原人與弟鴻賓帥氐羌兵拒之魏以長孫稚為行臺討寳寅正平魏郡故城在今山西絳州民薛鳯賢薛修義亦聚衆河東東西連結以應寳寅詔都督宗正珍孫宗正以官為氏珍孫其名也討之
  十一月葛榮䧟魏冀州殺都督源子邕裴衍遂㓂相州葛榮乆逼信都魏詔加子邕鎮北將軍為北討都督時相州刺史樂安王鑒字紹逹文成帝孫據鄴反敕子邕先討之子邕進圍鄴城與裴衍等攻鑒誅之已而信都城䧟乃除子邕冀州刺史使討葛榮先是冀州刺史元孚帥勵將士晝夜拒守糧儲既暍外無救援及城䧟與兄祐俱被執榮大集將士議其死生孚兄弟爭相死都督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請死以活使君榮曰此皆魏之忠臣義士也皆免之衍復表求同行許之子邕言衍行臣請留臣行請留衍若必同行敗在旦夕不聴行至漳水榮率衆十萬撃之果敗俱死時相州聞冀州䧟人不自保刺史李神恆農人志氣自若撫勉將士大小致力榮盡鋭攻之卒不能克
  戊梁大通二年孝昌四年敬申宗孝莊帝子攸永安元年春正月杜洛周䧟魏定州執行臺楊津遂䧟瀛州
  先是魏津為北道行臺孝昌二年津為北道都督尋改行臺守定州時鮮于修禮杜洛周殘掠州境津孤城獨立在兩宼之間津積貯柴粟修理戰具更營雉堞賊每來攻機械競發又於城中去城十歩掘地至泉廣作地道潛兵湧出置爐鑄鐡持以灌賊賊相語曰不畏利槊堅城惟畏楊公鐡星津潛使人以鐡劵説賊黨賊黨有應津者遺津書曰所以圍城正為取北人耳宜盡殺之不然必為患津悉收北人納於城中而不殺衆感其仁及葛榮統衆使人説津津斬其使固守三年洛周圍之魏不能救長史李裔引賊入執津瀛州刺史元寧以城降賊
  魏長孫稚討蕭寳寅敗之寶寅奔万俟醜奴
  寶寅圍馮翊長孫稚軍至恆農行臺左丞楊侃謂稚曰賊據潼關守禦已固不如北取蒲坂渡河而西入其腹心則華州魏於馮翊那置華州之圍不戰自觧稚從之遣其子子彥與侃率兵北渡據石錐壁石錐山之壁也山在今山西蒲州府虞卿縣時薛修義方圍河東侃乃班告曰若送降名者各自還村俟臺軍舉三烽當亦舉烽相應無應烽者乃賊黨也當進撃屠之以所獲賞軍於是村民轉相告語雖實未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間火光遍數百里賊圍城者不測各散歸修義亦逃還與薛鳳賢鳳賢時據安邑俱請降稚遂克潼關㑹有詔廢鹽池稅推上表曰臣前違嚴㫖不先討闗賊徑解河東者非緩長安而急蒲坂誠以一失鹽池則三軍乏食也鹽稅一年準絹三十萬疋昔高祖昇平之年猶創鹽官加典䕶沉今國用不足徵六年之粟折來歳之資此皆奪人私財事不獲己豈若寳天産之貨而均贍以理乎臣已輙符所部依常收稅寳寅將侯終徳因其敗襲寳寅寳寅奔万俟醜奴
  葛榮殺杜洛周並其衆
  魏太后胡氏進毒弒其主詡而立臨洮王魏書京兆王愉傳胡太后追封愉為臨洮王子寳月襲明帝紀作寳暉通鑑依帝紀世子釗
  魏胡太后再臨朝以來嬖倖用事政事縱弛盜賊蠭起封疆日蹙魏主年侵長太后自以所為不謹凡魏主所愛信者輙以事去之務為壅蔽不使知外事由是母子之間嫌隙日深是時車騎將軍爾朱榮兵彊高歡段榮等皆歸之歡與榮等先在杜洛周黨中欲圖洛周不果逃奔爾朱榮并州刺史元天穆髙涼王孤五世孫與榮善榮常與天穆及賀㧞岳密謀舉兵入洛二人皆勸成之遂舉兵塞井陘時魏主亦惡鄭儼徐紇等偪於太后不能去密詔榮舉兵內向欲以脅太后榮以高歡為前鋒初劉貴屢薦高歡於榮榮見其憔悴未之竒也廐有悍馬命歡翦之歡不加覊絆而翦之竟不蹄齧起謂榮曰御惡人亦如是矣榮竒其言坐之牀下屏左右訪以時事歡曰今天子闇弱太后淫亂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乗時奮發討鄭儼徐紇之罪以清帝側覇業可舉鞭而成也榮大悅自是每叅軍事至上黨魏主復以私詔止之儼紇恐禍及己隂與太后謀酖魏主弒之偽立皇子為帝既而下詔曰潘嬪所生實皇女也先是潘嬪生女太后詐言皇子大赦改元臨洮世子釗高祖之孫應立遂迎釗即位生三年矣爾朱榮聞之大怒乃抗表曰大行皇帝背棄萬方海內咸稱酖毒致禍又立皇女虛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選君於孩提之中實使奸豎專朝隳亂綱紀今羣盜沸騰鄰敵窺窬而欲以未言之兒鎮安天下不亦難乎願聴臣赴闕叅預大議問侍臣帝崩之由訪禁衛不知之狀以徐鄭之徒付之司敗雪同天之恥謝逺近之怨然後更擇宗親以承寳祚
  三月魏爾朱榮舉兵晉陽夏四月至河陽立長樂王子攸彭城王勰之子是為孝莊帝沈太后胡氏及㓜主釗於河殺王公以下二千人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太原王遂入洛陽
  爾朱榮舉兵發晉陽太后聞之甚懼詔以李神軌為大都督率衆拒之先是榮抗表之始遣從子天光親信奚毅等入洛與從弟世隆字榮宗密議廢立榮與元天穆以彭城王勰有忠勲其子長樂王子攸有令望欲立之天光等乃見長樂王子攸具論榮心子攸許之天光等還北榮猶疑所立乃以銅鑄顯祖諸子孫像惟子攸獨成榮乃舉兵及是師次河內遣人密迎子攸時太后遣別將鄭先䕶滎陽開封人鄭季明先䕶從弟守河橋四月子攸潛自高渚在孟津縣會榮於河陽乃濟河即位以榮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太原王先䕶季明開城納之將軍費穆亦降徐紇鄭儼皆亡走太后落髮出家榮召百官奉壐綬備法駕迎魏主於河橋遣騎執太后及㓜主至河陰沈之河榮至陶渚即陶河在今懐慶府孟縣南水經注孟澤又謂之陶河是也引百官集於行宮西北列兵騎圍之責以天下喪亂肅宗暴崩不能匡弼之罪因縱兵殺之自丞相高陽王雍以下死者二千餘人榮令其軍士言元氏既滅爾朱氏興皆稱萬嵗乃命數十人投刀走行宮殺魏主之兄彭城王劭弟始平王子正遷魏主於河橋置之幕下魏主憂憤使人諭榮曰帝王迭興盛衰無常今四方瓦解將軍奮袂而起所向無前此天意非人力也宜以此時早正位號若能存魏社稷亦當更擇賢親而輔之時高歡勸榮稱帝左右多同之賀㧞垂進曰將軍首舉義兵志除奸逆大勲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見其福榮乃自鑄金為像數四不成命參軍劉靈助卜之亦曰未可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乆而方悟深自悔曰惟當以死謝朝廷是夜復迎魏主還營叩頭請死榮所從兵騎殺朝士既多不敢入洛榮乃議欲遷都其將汎禮固諫乃奉魏主入城大赦時百官蕩盡帷散騎常侍山偉一人拜赦洛中士民逃竄值宿空虛官守曠廢榮乃遣使巡城勞問於是朝士稍出人心粗安榮猶執遷都議都官尚書元諶爭之榮忽曰河隂之役君應知之諶曰天下事當與天下論之奈何以河隂之酷恐元諶乎諶國之宗室位居常伯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扺諶罪諶顔色自若乃赦之榮因入見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二心魏主亦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求酒飲之熟寐魏主欲誅之左右不可乃止即以牀轝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覺自此不復宿禁中矣 彭城王劭字子訥勰嫡子劉靈助燕郡人山偉字仲才洛陽人元諶字興伯趙郡王幹子
  魏徐紇奔㤗山鄭儼伏誅
  紇奔㤗山依太守羊侃儼與從兄滎陽太守仲明謀據郡起兵為部下所殺已而統勸侃據郡降梁魏遣兵討之紇與侃俱奔梁
  魏汝南王悅臨淮王彧北海王顥字子明詳之子出奔梁三王以魏室方亂俱出奔梁已而彧以魏主定位求還梁主惜其才而不能違遣之
  五月魏立肅宗嬪爾朱氏為後劉友益曰書立肅宗嬪深醜之也榮女先為肅宗嬪榮欲魏主納以為後魏主疑之黃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懐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有何疑焉遂從之榮大悅
  爾朱榮還晉陽以元天穆為侍中録尚書事兼領軍將軍
  榮令元天穆入洛陽朝廷要官悉用其心腹為之
  魏詔聴民入粟
  時乗䘮亂之後倉廩虛竭始詔入粟八千石者賜爵散侯五百石者賜出身
  梁遣將軍曹義宗圍魏荊州魏置荊州於穰縣今南陽府鄧州是
  義宗圍魏荊州堰水灌城不沒者數板時魏方多難不能救城中糧盡刺史王羆字熊羆京兆覇城人煮粥與將士均食毎出戰不擐甲冑仰天大呼曰州城孝文皇帝所置天若不祐國家令箭中王羆額不爾王羆必富破賊歴三年前後摶戰甚衆亦不被傷已而魏遣將軍費穆南救獲曹義宗荊州之圍始解
  魏免其侍郎高乾字乾邕渤海蓚人高昻字敖曹
  先是爾朱榮之向洛也高乾與弟昻季武字子通皆逃奔齊州聞河陰之亂遂集流民起兵於河濟之間頻破州軍至是乃降魏主以乾及昻皆有舊俱以為侍郎爾朱榮以乾兄弟前為叛亂不應復居近要魏主乃聴解官歸昻復抄掠榮誘執之
  秋九月葛榮圍魏相州爾朱榮討擒之冀定滄瀛殷皆平
  葛榮引兵圍鄴衆號百萬爾朱榮帥精騎七千討之以侯景為前驅號令嚴明戰士同奮身自䧟陳出於賊後表裏合撃遂大破之初葛榮聞爾朱榮之來也乃自鄴以北列陳數十里箕張而進爾朱榮潛軍山谷為竒兵分督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楊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逐刀不如棒勒軍士各置袖棒一枚置馬側至戰時不聴斬級以棒棒之分命壯勇所向衝突擒葛榮餘衆悉降縱其所之羣情大喜數十萬衆一朝盡㪚擢其渠帥量才授任檻車送葛榮赴洛斬之五州皆平初字文肱從鮮于修禮戰死其子泰從葛榮至是爾朱榮愛其才以為統軍 泰字黒顔即後周太祖
  魏爾朱榮自為大丞相
  冬十月梁立元顥為魏王遣將軍陳慶之將兵納之巳梁中大通元年酉魏永安二年春正月魏主追尊其父勰為皇帝魏主追尊彭城武宣王為文穆皇帝廟號肅祖遷神主於太廟而以高祖為伯考臨淮王彧諫曰漢光武至元帝屬踈服絶猶身奉子道入繼大宗別祀南頓君於舂陵況肅祖與高祖親北面為臣乎二後皆將配享此為君臣並筵叔嫂同室臣切以為不可不聼請去帝著皇亦不聼尋復尊兄劭帝號彧又諫亦不聼
  夏四月魏王顥㧞榮城胡三省注當作堂城即春秋沙隨地 沙隨注見前稱皇帝
  顥與慶之進㧞榮城有衆七千遂即帝位於睢陽城南攻魏行臺濟隂王暉業景穆帝曽孫於考城後漢縣今屬河南歸徳府擒之初河間邢果反元天穆將討之以顥北上乃集文武議之皆曰杲衆彊盛宜以為先尚書薛琡曰邢果鼠竊狗偷非有逺志顥帝室近親來稱義舉其勢難測宜先去之天穆不從顥遂得乗虛深入天穆尋撃果平之
  五月魏王顥取梁國滎陽虎牢
  顥克梁國遣陳慶之攻魏滎陽時魏都督楊昱據滎陽慶之攻之未㧞元天穆等至梁士卒皆恐慶之諭將士曰君等殺人父兄掠人子女多矣天穆之衆皆仇讐也然我衆纔七千寇三十餘萬今日惟有必死乃可得生當及其未盡至急取其城而據之耳乃鼓之將士蟻附而入執楊昱諸將請殺之顥曰我聞梁主數稱袁昻之忠梁主初立袁昻不降事見前今奈何殺昱乎俄而天穆等引兵圍城慶之力戰破之進㧞虎牢
  魏主子攸奔河南顥入洛陽以陳慶之為車騎大將軍魏主子攸將出未知所之或勸之長安中書舍人高道穆曰闗中荒殘何可復往顥乘虛深入陛下若親帥宿衛背城一戰臣等竭其死力破顥必矣或恐勝負難期則車駕不若渡河徴天穆及榮引兵進討此萬全之策也子攸遂走河內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帥百僚迎魏王顥顥入洛陽以慶之為車騎大將軍慶之進撃大梁下之先是元天穆㧞大梁顥使慶之撃之天穆將北走郎中溫子昇曰顥新入人情朱安撃之必克平定京邑奉迎大駕桓文之舉也捨此北渡竊為大王惜之天穆不能用及是費穆攻虎牢將抜聞天穆走遂降魏王顥責以河隂之事而殺之 溫子昇字鵬舉太原人顥命黃門侍郎祖瑩作書遺子攸曰朕泣請梁朝誓在復恥正欲問罪於爾朱出卿於虎口耳河南州郡多附於顥齊州刺史沛郡王欣字慶樂廣陵王羽之子集文武議所從軍司崔光韶亮從父弟抗言曰元顥受制於梁引冦讐之兵以覆宗國此魏之賊臣亂子也豈惟大王家事所宜切齒下官等皆荷朝眷未敢仰從衆皆是之欣乃斬顥使
  閏六月魏爾朱榮渡河魏王顥走死陳慶之走歸梁魏王子攸歸洛陽榮自為天柱大將軍
  魏王顥以數千之衆轉戰尅㨗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其風政而顥遽驕怠近習於政日夜縱飲不惜軍國所統南兵凌暴市里朝野失望高子儒字孝禮道穆兄子自洛陽出從子攸子攸問之子儒曰顥敗在旦夕不足憂也爾朱榮馳見子攸於長子子攸即日南還榮為前驅旬日之間兵衆大集顥既得志謀叛梁以事難未平藉陳慶之兵力故外同內異言多猜忌慶之亦密為之備慶之謂顥曰今逺來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我虛實連兵四合將何以禦之宜更請兵於梁顥欲從之安豐王延明曰慶之兵已難制今更増其衆寧肯復為人用乎顥遂不用慶之言軍副馬佛念謂慶之曰將軍功高勢重為魏所疑一旦變生不測可無虞乎不若乘其無備殺顥㨿洛此千載一時也慶之不從及爾朱榮兵至慶之守北中城今曰下孟鎮在懐慶府孟縣南顥據南岸慶之三日十一戰殺傷甚衆榮議還北圖後舉黃門侍郎楊侃曰用兵者何嘗不散而復合瘡愈更戰況今未有所損豈可以一事不諧而衆謀頓廢乎今四方顒顒視公此舉遽復引歸民情失望不若多為桴筏間以舟楫數百里中皆為渡勢使顥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榮乃使爾朱兆字萬仁榮從子與賀㧞勝縛筏夜渡顥軍潰失據帥麾下南走慶之收衆結陳而還榮追之會嵩高水漲慶之軍士死散畧盡乃削鬚髮為沙門間行還建康中軍大都督楊津迎魏主子攸於北邙流涕謝罪子攸遂入洛陽加榮天柱大將軍顥至臨頴為人所殺慶之自魏還特重北人朱異問之慶之曰吾始以為大治以北皆戎羌之鄉比至洛陽乃知衣冠人物非江東所及也奈何輕之
  秋七月魏以髙道穆為中尉
  魏主之姊夀陽公主行犯清路道穆撃破其車公主立訴之魏主曰中尉清直豈可以私責之道穆見魏主魏主勞之道穆免冠謝魏主曰朕愧卿卿何謝也
  魏始鑄永安五銖錢
  魏多細錢米斗幾直千髙道穆上表曰在市八十一錢得銅一斤私造薄錢斤嬴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隨之以重刑抵罪雖多姦鑄彌衆今錢徒有五銖之文而無二銖之實置之水上殆欲不沉此乃朝廷科防不切之故也宜改鑄大錢一斤七十文載年號以記其始則私鑄無利而自息矣楊侃亦乞聴官民並鑄使民樂為而𡚁自改從之
  魏巴州此魏巴州州有隆城鎮地在今保寜府東北州治無考其梁巴州隋曰清化郡唐仍為州今屬保定府在府東叛附於梁
  初魏以梁益荒逺更立巴州以統諸獠凡二十餘萬戶以巴渠嚴始欣為刺史始欣貪慕諸獠反圍城行臺魏子建字敬忠鉅鹿下曲陽人撫諭之乃散始欣恐獲罪隂請降梁子建囚始欣既而魏以傳豎眼為行臺豎眼初至相賀豎眼先為東益州刺史救元法僧事見前既而病其子敬紹奢滛貪暴始欣賂敬紹得還巴州遂降於梁敬紹隂有保據南鄭之志誘山民圍城欲為內應圍合而謀洩將士殺之豎眼恥恚而卒明年春魏復取巴州
  九月梁主捨身於同泰寺
  梁主再幸同泰寺設大㑹釋御服持法衣行清浄大捨素牀瓦器乗小車役私人見為四衆講湼槃經王幼學曰梵語湼槃華言示寂也羣臣以錢一億萬奉贖表請還宮三請乃許
  魏討葛榮餘黨韓樓於幽州平之
  先是葛榮餘黨韓樓據幽州反北邊被其患爾朱榮以賀㧞勝鎮中山樓畏勝不敢出至是榮復使大都督侯淵神武尖山人討樓淵廣張軍聲多設攻具帥數百騎深入去薊百餘里值賊淵潛伏以乘其背大破之俘五千人皆還其馬縱使入城左右皆諌淵曰我兵少不可力戰為竒計以間之乃可克也度其已至帥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樓果疑降卒為內應遂走追擒之詔以淵為平州刺史鎮范陽先是淵配卒甚少或以為言榮曰侯淵總大衆未必能用若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至是果如其言
  冬十月乙酉朔日食
  十二月梁以陳慶之為北兗州齊僑置治淮隂今淮安府清河縣是刺史時有妖賊僧彊自稱天子土豪蔡伯龍起兵應之衆至三萬攻陷北徐州亦齊僑置治鍾離鍾離注見前慶之討斬之
  庚梁中大通二年魏永安戊三年主𣋌建明元年春三月魏遣都督爾朱天光榮從兄子討万俟醜奴夏四月獲之遂克髙平獲蕭寳寅皆誅之
  蕭寶寅之奔万俟醜奴也醜奴以寳寅為太傅醜奴數侵擾闗中魏爾朱榮遣賀拔岳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䜛嫉得生願得爾朱氏一人為帥而佐之勝言於榮榮以爾朱天光為都督以岳及侯莫陳悅侯莫陳代北三字姓悅代人為左右都督配軍士千人岳擊赤水亦曰小赤水在今同州府華州西蜀賊蜀人之遷關中者相聚為賊得馬二千匹簡其壯健以充軍三月醜奴自將圍岐州遣尉遲魏之別部後以為氏菩薩攻圍趣柵賀拔岳救之菩薩等已抜柵還岳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帥歩騎二萬至渭北嶽誘擒之岳於橫岡設伏以輕騎數十隔水與語明日復引百餘騎與語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處岳即馳馬東出賊以為走棄歩卒輕騎渡河追之半渡岡東岳還擊之賊敗走岳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三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渡渭北降歩卒萬餘收其輜重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停車收馬宣言俟秋更進獲覘者縱之醜奴信之散衆歸耕據險立柵天光知其勢分密嚴夜發黎明圍其大柵拔之所得俘囚皆縱遣之諸柵皆降天光徑扺安定醜奴走追及於平涼侯莫陳崇單騎入賊生擒醜奴衆皆披靡後騎益集遂大破之天光進克高平執蕭寳寅皆送洛陽斬醜奴於市賜寳寅死是秋天光討醜奴餘黨滅之於是三秦河渭𤓰涼鄯州皆平 三秦秦東秦南秦也河州魏置今屬甘肅蘭州渭州魏置今陜西鞏昌府是瓜州漢敦煌地今甘肅安西府是涼州魏置今甘肅涼州府是鄯魏置今甘肅西寕府是
  梁以元悅為魏王
  時汝南王悅尚在梁梁主聞顥敗乃復以悅為魏王後爾朱榮入洛悅知事不及遂南還
  魏以宇文泰為征西將軍行原州魏置今甘肅平涼府固原州是事始宇文泰為爾朱榮統軍後從賀㧞岳討元顥於洛陽以功封寕都子遂從岳入關平万俟醜奴魏主遷泰為征西將軍行原州事時關隴彫𡚁泰撫以恩信民皆感悅曰早遇宇文君吾輩豈從亂乎
  秋九月長星見
  魏爾朱榮至洛陽與元天穆皆伏誅
  爾朱榮雖居外藩遙制朝政魏主性勤政事數親覽詞訟理寃獄榮聞之不悅榮使其從弟僕射世隆攝選啟北人為河南諸州魏主未許太宰并州刺史元天穆曰天柱有大功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魏主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若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爾朱後性復妬忌後數忿恚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復決怏復決言今當作天子決計不疑也魏主外逼於榮內迫於後恆怏怏不樂城陽王徽待中李彧字子文沖之孫勸魏主除榮侍中楊侃僕射元羅字仲綱乂之弟膠東侯李侃晞惠之從孫亦預其謀會榮請入朝徽等勸因其入刺殺之魏主疑未定而謀頗泄人懐憂懼爾朱世隆疑有變乃為匿名書雲天子欲殺天柱取以白榮榮恃其彊不以為意九月至洛陽魏主即欲殺之以天穆在并州恐為後患故忍未發並召天穆人有告榮以魏主之謀榮具奏之魏主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耶於是榮不自疑及天穆至魏王召中書舍人溫子昇告以殺榮狀並問以殺董卓事子昇具道本末魏主曰王允若赦涼州人必不至此良乆又曰吾寜為高貴郷公死不為常道鄉公生若殺榮與天穆而赦其黨亦應不動耳乃伏兵明光殿東序聲言皇子生遣徽馳告榮榮與天穆俱入溫子昇預作赦文執以出遇榮問之子昇色不變曰敕榮不取視入坐李侃晞等抽刀從東戶入榮即起趣御坐魏主先橫刀膝下遂手刅之天穆亦死內外喜譟百官入賀魏主登門大赦遣武衛將軍奚毅將兵鎮北中城先是魏主謀誅榮以毅為榮所親信不敢與之言情毅曰臣寕死陛下不能事契賊及榮至洛陽毅見魏主請問魏主知其誠乃與之定議是夜爾朱世隆帥榮部曲走屯河隂先是榮黨田怡聞變議攻宮門賀拔勝止之及世隆走勝亦不從魏主甚嘉之朱瑞雖為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魏主亦善遇之故瑞從世隆走而中道逃還 朱瑞字元龍代郡桑乾人
  魏僕射爾朱世隆反與汾州刺史爾朱兆立長廣王曄字華興中山王英之弟子於長子冬十二月入洛陽遷其主子攸於晉陽而弒之
  世龍將還北司馬子如曰天下恟恟唯彊是視今若北走則示人以弱恐變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橋還軍京師出其不意或可成功世隆從其言遂攻河橋殺奚毅據北中城魏朝大懼十月世隆遣爾朱拂律歸將契騎一千皆白衣來郭下魏主遣謂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終隂圖釁逆罪止榮身餘皆不問若降官爵如故拂律歸曰願得太原王屍生死無恨因涕泣羣黨皆慟哭聲震城邑魏主募敢死士討世隆一日得萬人與拂律歸等戰於廓外不克魏主集羣臣傳議皆恇懼不知所出散騎常侍李苗請募人從馬渚亦曰河中渚在河南府孟津縣上流乗船夜下縱火船焚橋爾朱氏兵溺死者甚衆南援不至苗赴水死世隆亦收兵北遁詔行臺源子恭鎮太行丹谷在今山西澤州府鳯臺縣西南水經注丹水南流注於丹谷即此築壘防之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晉陽世隆至長子兆來㑹之共推太原太守長廣王曄即位世隆兄仲逺亦起兵徐州向洛陽魏主以城陽王徽總統內外徽憂怖不知所出性多忌嫉又靳財貨故徒有靡費而恩不感物十一月仲逺陷西兗州注見前賀拔勝戰敗降之兆引兵向洛召高歡歡不至初爾朱榮常從容問左右曰一旦無我誰可主軍衆以兆對榮曰兆雖勇然所將不過三千騎多則亂矣堪代我者惟賀六渾耳因戒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穿鼻乃以高歡為晉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召歡曰兆狂愚如是而敢為悖逆吾勢不能乆事爾朱矣乃以山蜀未平辭不至兆遂輕騎渉河叩宮門宿衛散走魏主歩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乗馬走屢呼之不顧而去兆執魏主鎻之撲殺王子縱兵大掠殺臨淮王彧等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以前洛陽令㓂租仁一門三刺史皆已所引㧞故往投之祖仁私謂子弟曰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以捕將至令其逃於他所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首於兆兆不之賞既而兆夢徽謂已曰吾有金二百斤馬八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捕祖仁依夢徵之不得殺之世隆仲逺皆至洛陽兆責世隆曰叔父在朝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劍瞋目聲色甚勵世隆遜謝然後得已由是深恨之兆遷魏主於晉陽高歡聞之帥騎邀之不及因與兆書為陳禍福兆不納竟弒之三級佛寺初世隆等徵兵於泰寧大守房謨謨斬其使及兆得志其黨是蘭安定執謨繫州獄郡中蜀人聞之皆叛安定給謨弱馬令往慰勞諸賊見謨遙拜謨先所乗馬別給將士戰敗蜀人得之善養之皃童婦女競投草粟曰此房公馬也世隆聞之以為長史 㤗寜魏郡故城在今山西澤州府心水縣房謨字敬放河南洛陽人是蘭代北複姓
  魏紇豆陵代北三字姓歩蕃大破爾朱兆於晉州兆及晉州刺史高歡擊殺之兆使歡統六鎮
  先是魏主既殺爾朱榮詔河西賊帥紇豆陵歩蕃襲秀容兵勢甚盛爾朱兆自洛陽急還晉陽以禦之至是秀蕃大破兆軍於秀容南逼晉陽兆懼使人召高歡併力賀㧞馬過兒請緩行以𡚁之歡往往逗留歩蕃兵日盛兆屢敗告急歡乃往從之與兆進兵合擊大破斬之兆徳歡相與誓為兄弟初葛榮歩衆流入並肆者二十餘萬為契部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謀亂不止兆患之問計於歡歡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腹心使統之有犯者罪其帥則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誰可者賀㧞允請使歡領之歡毆允折齒曰天下事取捨在王何敢妄言請殺之兆以歡為誠遂以其衆委焉歡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號令乃建牙陽曲川漢陽曲縣今忻州定襄縣是也後漢末移縣於太原今為太原府治軍士素惡兆而樂屬歡莫不皆至歡又請以並肆降戶就食山東兆從之慕容紹宗諫曰高公雄才蓋世復使握大兵於外譬如借蛟龍以雲雨將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慮耶紹宗曰親兄弟尚不可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歡金因稱紹宗與歡有隙兆怒囚紹宗趣歡發歡道逢爾朱榮妻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有馬三百匹盡奪之兆聞之乃釋紹宗而問之紹宗曰此猶是掌握中物也兆乃自追歡至襄垣㑹漳水暴漲歡隔水拜曰借馬非他備山東盜也王信讒來追今不辭度水而死恐此衆便叛兆因輕馬度水謝歡引頸授刀使歡斫之歡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賀六渾更何所仰但願大家十萬歲得伸力用耳大家何忍出此言兆乃投刀復斬白馬與歡為誓因留宿夜飯尉景伏壯士欲執兆歡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結聚兵饑馬瘦不可與敞若英雄乘之而起則為害滋甚兆雖驍勇兇悍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復召歡歡將詣之長史孫騰牽歡衣乃止
  魏齊州亂刺史蕭贊走死
  齊州附於爾朱兆贊走卒於陽平漢縣隋改白莘今屬山東東昌府梁人竊其柩以歸梁主猶以子禮葬之陵次
  梁以陳慶之為南北司州南司州治安陸北司州注見前刺史
  慶之屢破魏兵遂罷義陽鎮兵停水陸漕運江湖諸州並得休息開田六千頃二年之後倉廩充實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三
  南北朝
  辛梁中大通三年魏節閔帝恭亥普泰元年廢帝朗中興元年春二月魏爾朱世隆廢其主煜而立廣陵王恭廣陵王羽之子是為節閔帝
  初魏廣陵王恭以元乂擅權託稱瘖疾居於龍華佛寺無所交通至是爾朱世隆兄弟以魏主煜疎逺無人望密謀更立近親郎中薛孝通字士逹汾隂人聰之子說爾朱天光曰廣陵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歴年所若奉以為主天人允協矣天光使爾朱彥伯榮從弟潛徃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乃廢煜而立之邢卲字子才蠻族弟為赦文敘敬宗西魏太昌中追諡子攸為孝莊帝廟號敬宗枉殺爾朱榮之狀魏主曰永安手翦彊臣非為失徳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取筆自作赦文魏主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為明主
  魏河北大使高乾起兵信都以冀州迎高歡
  初爾朱榮以高敖曹即高昻後以字行入洛敖曹為榮所執事具前敖曹兄乾亦自東冀州乾父翼前聚衆河濟間魏置東冀州以翼為刺史馳至及榮死魏敬宗以乾為河北大使敖曹為直閣將軍使歸集鄉里為形援敬宗親送之河橋舉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倘有變可為朕河上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劒起舞誓以必死俄而敬宗遇害劉靈助反於幽州靈助推筭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聲言為敬宗復讐幽瀛凔冀之民多從之及是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收乾兄弟乾等知之乃與前河內太守封隆之字祖裔囬之子等襲信都殺白鷂奉隆之行州事為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殷州刺史爾朱羽生襲之為敖曹所敗敖曹馬矟絕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高歡屯壺關聲言討信都衆懼乾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蓋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弒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會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諸君勿懼乃潛謁歡於滏口注見前說之曰爾朱酷逆痛結神人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徳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彊之徒不足為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戶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稅足濟軍資願熟思之歡大悅與同帳寢已歡東出趙郡李元忠靈之曾孫復勸歡就乾元忠先為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續及爾朱兆弒敬宗棄官歸謀舉兵討之㑹歡已見乾東出元忠乘露車載素箏濁酒以迎歡歡未即見元忠下車獨酌謂門者曰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謂歡曰天下形𫝑可見公猶事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彼所致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策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為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賜委冀殷既合滄瀛幽定自當弭服矣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於是歡帥衆至信都隆之乾納之時敖曹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為婦人遺以布裠歡使子澄字子惠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初乾之舉兵也仍受劉靈助節度靈助自占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已而魏都督侯淵討靈助斬之函首入定州果如其期
  魏封其故主𣋌為東海王
  魏以爾朱世隆為太保
  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並汾仲逺擅命徐兗世隆居中用事競為貪暴而仲逺為尤甚所部富室多誣以謀反沒其婦女財物而投其男子於河人畏之如豺虎由是四方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彊莫敢違也
  魏以髙歡為渤海王
  魏賜髙歡爵渤海王徴之不至乃以為東道大行臺冀州刺史
  夏四月梁太子統卒諡昭明
  統自加元服梁主使省錄朝政辨析詐謬秋毫必賭但令改正不加案劾斷獄多所全宥寛和容衆喜慍不形於色好讀書屬文引接才俊不畜聲樂每零雨積雪遣左右周行閭巷視貧者賑之天性孝謹在東宮坐起恆西向母丁貴嬪卒水漿不入口腰帶十圍減削過半及寢疾恐貽梁主憂敇參問輒自力手書及卒朝野惋愕
  五月梁立子綱即簡文帝為太子六月封孫歡字孟孫為豫章王譽字重孫為河東王詧即後梁宣帝皆故太子統子為岳陽王梁昭明太子既卒其長子華容公歡梁主欲立為嗣以銜太子舊事猶豫乆之竟不立初昭明太子𦵏母丁貴嬪有道士雲此地不利長子請厭之乃為蠟鵝及諸物埋於墓側宮監鮑邈之有寵於太子晚而見疎乃宻啟梁主雲太子有厭禱梁主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諌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慙憤及卒不能自明已而立太子母弟晉安王綱為太子朝野多以為不順侍郎周宏王字□行捨弟之子嘗為綱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歴年所願殿下抗目夷宋子魚事具前之義執子臧曹子臧亦見前之節綱不能從綱以徐摛為家令兼管記摛文體輕麗春坊之學時人謂之宮體梁主聞之怒召摛欲加誚責及見應對明敏意更釋然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縱橫梁主深歎異之寵遇日隆朱異不悅謂所親曰徐叟漸來見逼須早為之所遂乗間白梁主曰摛老愛泉石意在一郡梁主謂摛真欲之乃曰新安大好山水遂出為郡 徐摛字士秀東海郯人新安注見前尋梁主以人言不息封歡譽詧等皆大郡以慰其心
  魏冀州刺史髙歡起兵討爾朱氏
  髙歡自向山東養士繕甲禁兵侵掠百姓歸心將起兵討爾朱氏斛律金斛律本敕勒部因以為氏金字阿六敦朔州人庫狄於庫狄氏段匹磾之後避難改姓干善無人與婁昭字菩薩平城人歡妻弟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為書稱爾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夷為部曲衆皆憂懼又為并州符徴兵討歩稽落即稽部劉淵五部之苖裔乃發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為請畱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別衆號慟歡乃諭之曰與爾俱為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徴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衆曰唯有反耳歡曰然當推一人為主誰可者衆推歡歡曰爾不見葛榮乎雖有百萬之衆曾無法度終自敗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無得陵漢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為天下笑衆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起兵信都然猶未敢顯言叛爾朱氏也會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髙乾救之乾輕騎入見爾朱羽生因斬之持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抗表罪狀爾朱氏
  冬十一月魏髙歡立渤海太守元朗章武王融之子是為廢帝自為丞相敗爾朱兆等軍於廣阿注見前
  爾朱仲逺度律等聞髙歡起兵不以為慮獨世隆憂之孫騰說歡曰今朝廷隔絕號令無所稟不權有所立衆將沮散歡乃立渤海太守元朗為帝朗以歡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高乾為侍中司空封拜有差爾朱仲逺軍陽平兆軍廣阿歡用竇泰計縱反間雲世隆兄弟謀殺兆復雲兆與歡同謀殺仲逺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逺等屢使人徃諭兆兆執之仲逺等懼引兵南遁歡遂進戰大破兆軍先是歡欲與兆戰而畏其衆彊以問段韶韶曰所謂衆者得衆人之死所謂彊者得天下之心爾朱氏上弒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衆彊之有歡曰恐無天命不能濟耳韶曰爾朱暴亂人心已去矣天意安有不從者哉已而歡果破兆遂進攻鄴 段韶字孝先榮之子
  魏南兗州魏置治譙城譙城注見前人執刺史劉世明字伯楚芳族子以降於梁梁遣歸魏
  魏南兗州民刼刺史舉州降梁梁以世明為征西大將軍不受固請北歸比至洛陽奉送所持節歸鄉里不仕而卒
  壬梁中大通四年魏普㤗二年中子與二年孝武帝修永熙元年春正月梁封西豐侯正徳為臨賀王
  正徳自結於朱異言正徳失職故王之
  魏髙歡克相州以楊愔字遵彥津之子為行臺右丞
  初魏敬宗之誅爾朱榮也楊侃預其謀及爾朱兆入洛侃逃歸華隂爾朱天光誘而殺之爾朱世隆復誣奏楊氏謀反盡滅其族楊氏家世孝友緦服同變男女百口人無間言及是族無少長皆被殺唯津子愔適出在外獲免徃見高歡泣訴家禍因為言討爾朱氏之策歡甚重之以為行臺郎中至是歡攻克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歡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䧟入地遂拔之以愔為行臺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敎令皆出於愔及諮議參軍崔㥄字長孫逞之五世孫
  二月梁邵陵王綸字世調梁主第六子有罪免為庶人既而復之綸為揚州刺史市物不給其直市皆閉邸少府丞何智通啟聞綸被責還第遣人刺殺智通事覺免為庶人鎻之三旬既而復之
  三月魏主朗入居於鄴高歡自為太師劉友益曰書魏主成朗之為君也成朗之為君將以正罪歡也
  閏月魏爾朱天光等會兵攻鄴高歡撃破之
  爾朱世隆卑辭諭兆使之赴洛又請魏主恭納其女為後兆乃悅並與天光度律復相親睦將軍斛斯椿斛斯代北複姓□字法壽廣牧富曷人欲圖爾朱氏因說世隆邀天光等共討高歡椿隂謂賀抜勝曰天下怨毒爾朱而吾等為之用亡無日矣不如闈之勝曰天光與兆各㨿一方去之不盡必有後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見世隆以共討離歡說之於是天光自長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陽仲逺自東郡皆會於鄴衆號二十萬夾洹水注見前而軍高歡出頓紫陌在今彰徳府臨漳縣西水經注石趙建武中造紫陌浮橋於漳水上即此高敖曹以其部曲從敖曹所將皆漢兵歡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千人雜之敖曹曰所將練習已久前後格鬭不滅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願更配也時歡馬不滿二千歩兵不滿三萬乃於韓陵山名在彰徳府安陽縣東北為圓陣連牛驢塞歸道以示必死兆望見歡責以叛已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殺天柱我報讐耳歡曰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絕義矣遂戰歡將中軍敖曹將左歡弟岳將右歡戰不利兆等乗之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別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橫撃之 髙岳字洪略歡從父弟兆等大敗賀拔勝於陣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遂還晉陽仲逺奔東郡度律天光走洛陽
  夏四月魏將軍斛斯椿執爾朱天光度律送鄴世隆伏誅仲逺奔梁
  斛斯椿謂賈顯度顯智曰不先執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於是入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出走擒之送高歡又使顯智襲執世隆斬之魏主恭使中書舍人盧辯字景宣同之兄子勞歡歡使見魏主朗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侯景降於鄴仲逺奔梁仲逺兄彥伯與世隆同時俱斬世隆弟弼為其帳下馮紹隆所殺天光弟顯夀鎮長安雍州刺史賀抜岳襲殺之天光度律高歡自鄴送於洛陽斬首都市仲逺後死於江南
  高歡入洛陽廢其主恭及朗而立平陽王修廣平王懷之子是為孝武帝自為大丞相
  魏主朗至邙山高歡以為疎逺使魏蘭根觀魏主恭之為人慾復奉之蘭根以恭神采髙明恐後難制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綦儁魏西方其連氏後改綦氏儁字𢶏顯本代人後居洛陽 考通鑑綦作綦母今依魏書北史稱恭賢明宜主社稷歡將從之崔㥄作色曰廣陵既為逆臣所立何得為天子若從儁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恭於崇訓寺歡在洛陽斛斯椿謂賀㧞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高歡初至□之不難勝曰人有功而害之不祥椿乃止時諸王多逃匿平陽王修匿于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從修所親王思政太原祁人見修修曰賣我耶思政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也椿馳報歡歡乃迎修為朗作詔䇿而禪位焉修即位用代都舊制以黑氊䝉七人歡居其一修於氊上西向拜天畢入御殿修以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歡以司馬子如為行臺尚書𠫭知軍國歡欲徴賀抜岳為冀州刺史岳欲入朝行臺右丞薛孝通曰歡方內撫羣雄外抗勁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爭闗中之地乎公以華山為城黃河為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於人岳曰君言是也乃不就徴
  五月魏封其故主朗為安定王
  魏主修弒其故主恭後西魏追諡為節閔
  恭有徳望魏主酖之於門下外省𦵏用殊禮
  秋七月魏髙歡討爾朱兆走之遂據晉陽
  髙歡撃爾朱兆軍於武鄉注見前兆大掠晉陽北走秀容并州平歡以晉陽四塞乃建太丞相府而居之兆至秀容分守險隘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明年正月歡乗其嵗首晏㑹遣竇㤗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歡以大軍繼之兆驚走㤗追破之兆縊死山中慕容紹宗降歡厚待之
  冬十一月魏主修弒安定王朗東海王煜十二月復殺汝南王悅
  先是髙歡既誅爾朱氏以髙祖不可無後召汝南王悅於梁至將立之宿昔而止魏主以悅為大司馬至是魏主以悅屬近地尊遂殺之
  癸梁中大通五年丑魏永熙二年春正月魏以賀拔勝為荊州刺史魏侍中斛斯椿與南陽王寳炬京兆王愉之子即西魏文帝將軍元毗字休弼常山王遵之元孫王思政宻勸魏主圖髙歡增置都督部曲各數百員以闗中大行臺賀拔岳擁重兵宻與相結出其弟勝為荊州刺史欲以敵歡歡不悅初侍中司空髙乾遭父䘮解侍中魏主既貳於歡冀乾為己用常與共立盟約乾不之知對曰臣以身許國何敢有貳及是乾謂所親曰上不親勲賢而招集羣小數遣人往來闗中又令賀拔兄弟相近禍難將作必及於我乃宻啟歡歡召乾詣并州乾因勸歡受魏禪歡掩其口曰勿妄言遂屢表乾使復為侍中魏主不許乾知變將起求為徐州從之
  二月阿至羅髙車別種復附於魏
  魏正光以前阿至羅嘗稱藩內附自中原多事遂叛髙歡遣使招納阿至羅復降先是魏主詔以冦賊平罷行臺至是以殊俗歸降復授歡大行臺隨機處分歡賚之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歡不從及經畧河西大收其用
  魏徐州刺史髙乾伏誅大都督髙敖曹奔晉陽
  乾將之徐州魏主聞其泄漏機事乃詔歡曰乾邕與朕有盟今乃反覆歡聞亦惡之取乾前後啟論時事者封上魏主召乾責之遂賜死弟敖曹及仲密名慎以字行俱奔晉陽魏主既賜乾死復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敕長欒太守龎蒼鷹令殺敖曺敖曺先聞其兄死伏肚士執紹業於路得敕書於袍領遂奔晉陽歡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虎幡勞其家屬時乾次弟仲密在光州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勲重必不弟兄相及乃敝衣推鹿車亦奔於歡自是魏主與歡遂有隙
  夏四月魏青州人耿翔殺其刺史降梁梁以翔為刺史五月魏下邳叛降子梁
  秋八月魏以賀拔岳為雍州刺史
  初賀拔岳遣行臺郎馮景字長明河間武垣人詣晉陽高歡與景歃盟約與岳為兄弟景還言於岳曰高歡姦詐有餘不可信也府司馬宇文㤗請使晉陽以觀歡之為人㤗返謂岳曰歡所以未簒者正憚公兄弟耳侯莫陳悅之徒非所忌也公但潛為之備圖歡不難今費也頭代北別部後遂為姓弦之騎不下一萬夏州刺史斛拔彌俄突斛拔氏代北復姓勝兵三千餘靈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紇豆陵伊利魏南方諸姓省紇豆陵氏各擁部衆未有所屬若移軍近隴扼其要害震之以威懷之以惠收其士馬以資吾衆西輯氐羗北撫沙塞還軍長安匡輔魏室此桓文之功也岳大悅復遣詣洛陽請事密陳其狀魏主喜以岳為都督二十州軍事雍州刺史時彌俄突來降岳以夏州邊地要重欲求良刺史衆舉字文㤗岳曰左丞吾左右手何可廢也沉吟累日卒表用之伊利及費也頭万俟受洛於鐵勒斛律沙門等皆□於岳惟曹泥附歡
  冬十二月魏人侵梁雍州
  魏荊州刺史賀拔勝侵梁雍州㧞下迮戍在襄陽縣西扇動諸蠻梁刺史廬陵王續字世訢梁主第五子屢為所敗漢南震駭城邑多䧟於是沔北盪為邱墟
  甲梁中大通六年永熙三年東魏孝靜帝寅善見天平元年 是歲魏分為二凡三國春正月魏高歡攻紇豆陵伊利執之
  高歡使侯景招紇豆陵伊利伊利不從撃之於河西擒之遷其部落於河東魏主讓之曰伊利不侵不叛為國純臣王忽伐之豈有一介行人先請之乎
  魏秦州刺史侯莫陳悅殺賀㧞岳魏以宇文㤗統岳軍討悅誅之遂以㤗為關西大都督
  初高歡患賀拔岳侯莫陳悅之彊右丞翟嵩曰嵩能間之使其自相屠滅歡遣嵩如關中會賀拔岳將討曹泥使都督趙貴字元寳天水南安人至夏州與宇文㤗謀之㤗曰曹泥孤城阻逺末足憂侯莫陳悅貪而無信宜先圖之不聴至是岳召悅會於高平與共討泥悅既得翟嵩之言乃謀取岳與岳宴語誘而斬之還屯水洛城在今平涼府莊浪縣東南岳衆散走平涼未有所屬趙貴曰今宇文夏州英畧冠世逺近歸心若迎而奉之大事濟矣都督杜朔周盛欒人本姓赫連其曾祖周避難改姓杜氏後宇文㤗命復其舊姓名之曰違請輕騎告哀且迎之遂馳至夏州㤗與將佐議去留前大中大夫韓褒字宏業潁川人曰此天授也又何疑乎衆欲暫留以觀變㤗曰悅既害元帥自應乘勢直據平涼而退屯水洛吾知其無能為也若不早赴衆心將離因與諸將共盟討悅輕騎赴平涼既至哭岳哀慟將士悲喜先是髙歡使侯景招撫岳衆㤗至安定遇之謂曰賀抜公雖死宇文㤗尚存卿何為者景失色曰我猶箭耳惟人所射遂還及㤗至平涼歡復使景與張華原王基勞㤗㤗不受欲刼留之華原不屈乃遣之基還言㤗雄傑請及其未定擊滅之歡曰卿不見賀㧞岳侯莫陳悅乎吾當以訃拱手取之 張華原字國□代郡人王基大安人魏主遣元毗慰勞岳軍召還洛陽並召侯莫陳悅悅附高歡不肯應召㤗因毗上表言岳忽罹非命都督寇洛上谷昌平人等令臣權掌軍事今高歡之衆已至河東侯莫陳悅猶在水洛士卒多西人顧戀鄉邑乞少停緩徐就東引魏主乃以㤗為大都督即統岳軍岳之死也都督李虎奔荊州說賀抜勝使攻岳衆勝不從而還為歡別將所獲送洛陽魏主方謀取關中得虎甚喜拜衛將軍使就㤗 李虎西涼王歆之元孫唐髙祖之祖㤗與悅書曰君黨附國賊共危社稷吾已發兵為賀拔公報讐指日相見㤗引兵上隴軍令嚴肅秋毫無犯百姓大悅水洛降悅退保上邽召南秦州刺史李弼字景和隴西成紀人與之拒㤗弼舉城降悅兵潰縊死㤗入上邽散府庫以賞士卒左右竊一銀甕以歸㤗知而罪之剖賜將士初魏之亂也故氐王楊紹先逃歸武興復稱王氐羌吐谷渾所在蜂起㤗令李弼鎮原州抜也惡蚝鎮南㤗州可朱渾元鎮渭州趙貴行秦州事徴豳涇東㤗岐之粟給軍紹先懼遂稱藩送質長史于謹言於㤗曰明公據闗中險固將士驍勇土地膏腴今天子在洛廹於羣凶若陳公愬誠請都關右挾天子以令諸侯奉王命以討暴亂此桓文之業千載一時也㤗善之 拔也代北複姓惡蚝名可朱渾代北三字姓元字道元違東人高歡復遣使甘言厚幣以結㤗㤗不受封其書以聞魏主命㤗引軍而東㤗使雍州刺史梁禦字善通安定人入據長安魏主以㤗為關西大都督略陽縣公承制封拜
  夏四月癸丑朔日食
  六月魏高歡舉兵反秋七月魏主修奔長安歡入洛陽推清河王亶懌之子承制決事魏主以宇文㤗為大將軍尚書令
  侍中封隆之言於高歡曰斛斯椿等必搆禍亂孫騰泄其言椿白魏主隆之及騰皆逃就歡華山王鷙字孔雀髙涼王孤六世孫在徐州歡使大都督邸珍字安寳中山上曲陽人奪其管鑰建州魏置今山西澤州府是刺史韓賢字普賢廣寧石門人濟州刺史蔡儁廣寜石門人歡黨也魏主皆罷之又増置勲府庶子騎官各數百人慾伐晉陽下詔戒嚴雲欲伐梁發河南兵詣洛陽魏主密詔歡曰宇文黑獺賀拔勝有異志故假南征潛為之備王宜近為形援歡表曰臣今潛勒兵馬三萬自河東渡又遣庫狄乾等自來違津渡婁昭等討荊州尉景等討江左皆勒所部伏聼處分魏主知歡覺其變乃止歡軍歡亦表雲臣為嬖侫所間一旦受疑陛下若垂信赤心願賜斟量亟令廢出魏主以源子恭宇陽胡汝陽王暹守石濟又以賈顯智為濟州刺史蔡儁不受代魏主愈怒乃為敕賜歡曰聞庫狄干語王雲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無庸立此長君使其不可駕馭今但作十五曰行自可廢之此論自是王問勲人豈出侫臣之口隆之孫騰逃去不罪王若盡誠何不斬送啟雲西去而四道俱進南渡洛陽東臨江左聞者寜能不疑王若舉旗南指縱無匹馬隻輸猶若奮拳而爭死假令還為王殺幽辱虀粉了無遺憾 來違津胡三省注在平城之西自此渡河至夏州陽胡即陽壺城在今山西絳州垣曲縣地近河崤谷之北岸也石濟注見前王思政言於魏主曰高歡之心昭然可知洛陽非用武之地宇文㤗乃心王室今徃就之還復舊京何慮不克魏主深然之遣侍郎栁慶字更興河東解人見㤗於高平㤗請奉迎輿駕魏主復私謂慶曰朕欲向荊州何如慶曰關中形勝宇文㤗才略可依荊州地非要害南逼梁㓂臣愚未見其可時東郡太守裴俠帥兵詣洛思政問以西廵之訃俠曰宇文㤗已操戈矛寜肯投人以柄雖欲投之恐無異避湯入火也思政曰然則何如而可俠曰圖歡有立至之憂西廵有將來之禍且至關右徐思其宜耳思政然之乃進俠於魏主授左中郎將 裴俠字嵩和河東解人初歡欲遷都於鄴魏主不可至是復謀遷都遣騎屯建興魏郡後改曰高都故城在今山西澤州府鳳臺縣益河東及濟州兵擁諸州和糴粟悉入鄴魏主又以敕喻歡令歸兵罷戍送相州之粟使蔡儁受代邸珍出徐歡不奉詔魏主以廣寜太守任祥字延敬廣寜人兼僕射祥棄官走渡河據郡待歡魏主乃下制書數歡罪惡以宇文㤗為關西大行臺令遣騎奉迎歡遂勒兵南出以誅斛斯椿為名以高敖曹為前鋒宇文㤗亦移檄州郡數歡罪惡自將大軍發高平前軍屯恆農七月魏主親勒兵十餘萬屯河橋以斛斯椿為前驅陳於邙山之北椿請帥精騎二千夜渡河掩其勞弊魏主然之侍郎楊寛字𫎇仁華隂人曰假兵於人恐生他變椿若有功是滅一高歡生一高歡矣魏主敕椿停行椿歎曰頃熒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間搆不用吾計豈天道乎宇文㤗聞之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此兵家所忌當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里扞禦為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即以趙貴自蒲坂濟趣并州遣李賢字賢和隴西成紀人將精騎一千赴洛陽魏主使斛斯椿與潁川王斌之字子爽安樂王鑒之弟鎮虎牢賈顯智鎮滑臺顯智降於歡歡引軍渡河斌之與椿爭權還紿魏主雲歡兵已至魏主即召椿還與南陽王寳炬清河王亶廣陽王湛深之子以五千騎宿於瀍西衆知魏主將西亡者過半亶湛亦逃歸將軍獨孤信魏□部內入諸姓有獨孤氏信雲中人單騎追魏主魏主歎曰將軍辭父母捐妻子而來世亂識忠臣豈虛言也明日奔長安歡遂入洛陽遣婁昭高敖曹輕騎追魏主不及魏主糗漿乏絕惟飲澗水至稠桑都督毛鴻賓迎獻酒食始解飢渇 稠桑驛名今在陜西靈寶縣西即春秋桑田也毛鴻賓北地三原人歡集百官責以處不諫諍出不陪從之罪殺僕射辛雄以下數人推清河王亶為大司馬承制決事宇文泰使趙貴梁禦帥甲騎奉迎魏主循河西上謂禦等曰此水東流而朕西上若得復見洛陽親謁陵廟卿等功也魏主及左右皆流涕泰備儀衛迎魏主謁見於東陽驛在今西安府渭南縣東以近東陽谷故名魏主遂入長安以泰為大將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軍國之政咸取決焉別置二尚書分掌機事以毛遐字鴻逺鴻賓兄周恵達字懐文章武文安人為之時軍國草創二人積糧儲治器械簡士馬魏朝賴之先是熒惑入南斗去而復還留止六旬梁主以諺雲熒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乃跣足下殿以禳之及聞魏主西奔慚曰彼亦應天象耶
  魏髙歡屯華隂使侯景取荊州賀拔勝奔梁
  髙歡自追迎魏主至恆農遂攻潼闗克之進屯華隂賀拔勝帥所部西赴闗中至淅陽魏郡隋改曰內鄉今為縣屬河南南陽府聞歡已屯華隂遂還先是魏主將發洛陽召勝赴行在所勝以問掾盧柔柔曰髙歡悖逆公席捲赴都輿決勝負死生以之上䇿也北阻魯陽南並舊楚東連兗豫西引闗中中策也舉三荊之地庇身於梁功名皆去下策也勝笑而不應及是勝將還行臺左丞崔士謙曰今帝室顛覆主上䝉塵公宜倍道兼行朝於行在然後與宇文行臺同心戮力唱舉大義天下孰不望風響應今捨此而退恐人人解體一失事機後悔何及勝不能用 盧柔字子剛范陽涿人崔士謙安平人辯之孫三荊魏置荊州於穰注見前又置南荊州於安昌今汝寜府確山縣是又置東荊州於比陽今南陽府泌陽縣是馮智舒以三荊為三楚非是歡自發晉陽及至華隂凡四十啟魏主皆不報乃東還遣侯景向荊州遇勝景逆擊之勝敗奔梁
  冬十月魏高歡立清河世子善見於洛陽是為東魏孝靜帝歡還洛陽又遣僧道榮奉表於魏主魏主亦不答歡乃集百寮沙門耆老議所推立時清河王亶出入已稱警蹕歡醜之謂亶曰欲立王不如立王之子亶不自安南走歡追還之善見即位時年十一魏於是始分為二考魏自孝武西奔於是有東魏西魏之稱綱目於在西者提綱仍書魏以魏統相承也惟高歡所立乃加車字以別今依之
  魏以宇文㤗為大丞相
  㤗攻潼闗斬高歡守將薛瑜還長安進位大丞相
  十一月東魏遷於鄴
  高歡以魏主孝武帝既西恐逼崤陜洛陽復在河外接近梁境如向晉陽形勢不能相接乃議遷鄴書下三日車駕便發戶四十萬狼狽就道歡留洛陽部分事畢還晉陽以僕射司馬子如高隆之侍中高岳孫騰留鄴共知朝政改相州刺史為司州牧魏郡太守為魏尹時童謡雲可憐青雀子飛去鄴城裏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好事者竊言雀謂魏主清河王鸚鵡謂歡也
  閏十二月魏宇文㤗進毒弒其君修
  魏主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寳炬同產也從入關宇文㤗使人殺之魏主不悅遂與㤗有隙閏十二月魏主在逍遙園晏阿至羅使夜還飲酒遇酖而殂殯於佛寺諡曰孝武十年乃葬諫議大夫宋球慟哭嘔血漿粒不入口者數日㤗以其名儒不之罪也
  魏都督獨孤信克荊州東魏人襲之信奔梁
  東魏既取荊州魏以獨孤信為刺史招懷之東魏遣恆農太守田八能拒信於淅陽又遣都督張齊民出信後信謂其衆曰今士卒不滿千人首尾受敵若還撃齊民士民謂我退走必來邀我不如進撃八能破之齊民自潰矣遂擊破八能乘勝襲穰城東魏刺史辛纂出戰大敗還趣城門未及闔信前驅武川楊忠本華隂人家於武川隋文帝之父也叱門者曰大軍已至爾等求生何不避走門者皆散忠帥衆入城斬纂以徇城中懾服信分兵定三荊居半歲東魏高敖曹侯景將兵奄至城下信兵少不敵與楊忠皆奔梁
  乙梁大同元年魏文帝寳炬卯大統元年東魏天平二年春正月朔魏宇文㤗立南陽王寳炬是為文帝
  魏宇文㤗與羣臣議所立多舉廣平王贊孝武帝之兄子濮陽王順常山王素之孫垂涕謂㤗曰高歡逼逐先帝立幼主以專權明公宜反其所為廣平幼沖不如立長君而奉之㤗乃立南陽王寳炬即位於城西大赦改元
  魏宇文㤗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安定公
  魏以㤗為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封安定王㤗固讓王爵及錄尚書魏主許之乃改封安定公
  魏立後乙弗氏其先吐谷渾渠帥歸魏為洛陽人
  後仁恕節儉不妬忌魏主重之
  東魏高歡擊稽部即歩落稽注見前斬劉蠡升
  初魏孝昌中稽部劉蠡升自稱天子居雲陽谷在今朔平府左雲縣明於此置雲陽堡邊境歲被其冦謂之稽荒至是歡襲擊大破之其北部王斬蠡升首以降
  東魏高歡自為相國假黃鉞加殊禮復辭不受
  魏作新制二十四條
  魏宇文㤗以軍旅未息吏民勞𡚁命所司斟酌古今可以便時適治者為二十四條新制奏行之
  魏宇文㤗以蘇綽字令綽武功人為行臺左丞
  綽先為行臺郎中宇文㤗未深知之然諸曹疑事皆詢於綽而後定臺中咸稱其能已而㤗與僕射周惠逹論事惠逹不能對請出議之以告綽綽為之區處惠逹入白之㤗稱善曰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逹以綽cq=267對且稱綽有王佐才乃擢綽為著作郎㑹㤗與公卿如昆明池觀漁行至漢故倉池在西安府長安故城內水經注池在末夾宮西顧問左右莫有知者召綽問之具以狀對㤗悅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歴代興亡之跡綽應對如流㤗與並馬而還留至夜問以政事臥而聴之綽指陳為治之要㤗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逹曙不厭詰朝謂惠逹曰蘇綽真奇士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計帳課後之大數戶籍戶口之籍之法後人多遵用之
  夏五月魏宇文㤗自加柱國
  初魏敬宗始置柱國大將軍以寵爾朱榮位在丞相上榮敗後此官遂廢至是㤗復為之大統十六年以前加柱國考㤗及李虎元欣李弼獨孤信趙貴于謹侯莫陳崇凡八人時稱八柱國家 元欣字慶樂廣陵王羽之子大統中紹封侯莫陳崇字尚樂武川人
  魏閤內都督趙剛字僧慶洛陽人以東荊州歸於魏
  先是趙剛以東荊州兵西赴關中魏孝武帝之在洛陽也剛奉密敕召東荊州刺史馮景昭入援兵未及發而孝武入關景昭集文武議所從司馬馮道和請待北方處分剛抽刀投地謂景昭曰公若欲為忠臣請斬道和如欲從賊可速見殺景昭感悟遂帥衆而西㑹高歡遣侯景向荊州州民楊祖歡起兵應景邀剛於路刺史馮景昭戰敗剛沒蠻中至是剛自蠻中徃見東魏東荊州刺史李愍趙郡人勸令附魏愍從之剛由是得至長安宇文㤗以為光祿大夫剛說㤗召賀㧞勝獨孤信等於梁㤗使剛徃請之勝與信等在梁梁主待之甚厚剛再至魏興因梁梁州刺史杜懷珎移書建康梁主禮送勝等還魏勝懷梁主恩見鳥獸南向者皆不射之信與楊忠至長安宇文㤗愛忠之勇留置帳下
  冬十一月梁侍中徐勉卒
  勉雖骨鯁不及范雲亦不阿意茍合故梁世言賢相者稱范徐雲
  東魏封高洋歡次子即北齊文宣帝為太原公
  洋內明決而外如不慧衆皆嗤鄙之獨歡異之謂長史薛琡字墨珍代人曰此兒識慮過吾洋幼時歡嘗欲觀諸子意議使各治亂緣洋獨抽刀斬之曰亂者當斬又各配兵四出使人帥甲騎僞攻之兄澄等皆怖撓洋獨勒衆與格攻者免胄言情猶擒以獻
  丙梁大同二年魏大統辰二年東魏天平三年春正月東魏高歡襲魏夏州注見前取之魏靈涼州靈州魏孝昌中置今屬甘肅寜夏府涼州注見前亦叛附於歡
  高歡帥庫狄乾等萬騎襲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縛矟為梯夜入其城禽其刺史斛律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瓊字徳建代人將兵鎮守遷其部落以歸魏靈州刺史曹泥與其壻涼州刺史劉豐字豐生普樂人復叛降東魏魏人圍之水灌其城不沒者四尺歡命阿至羅發騎三萬徑度靈州繞出魏師之後魏師退歡迎泥及豐㧞其遺戶五千以歸
  二月東魏高歡遣其世子澄入鄴輔政東魏以為尚書令京畿大都督
  東魏渤海世子澄年十五入鄴輔政用法嚴峻事無凝滯中外震肅引崔暹為左丞親任之初澄通於歡妾一婢告之歡杖澄而幽之婁妃亦隔絕不得見歡納魏敬宗之後爾朱氏有寵生子浟欲立之澄求救於司馬子如子如入見偽為不知者請見婁妃歡告其故子如曰妃是王結髪婦王在懷朔被杖背無完皮妃晝夜供侍同走并州然馬矢自作靴恩義何可忘也且婁領軍之勲何宜搖動一女子如草芥況婢言不足信邪歡固使子如更鞠之子如盡反其辭乃啟歡曰果虛言也歡大悅父子夫婦復如初
  東魏高歡以陳元康字長猷廣宗人為功曹
  高季式薦元康於高歡曰是能夜中闇書謂能闇中書字快吏也歡召之一見即授功曹掌機密時軍國多務元康問無不知與功曹趙彥深名隱以字行南陽宛人同知機密而元康性柔謹歡甚親之曰此人天賜我也
  三月梁處士陶𢎞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人
  𢎞景博學好養生仕齊為奉朝請棄官隱居茅山即句曲山在今江寜府句容縣南漢茅盈與其弟衷固來此世號三茅君因以名山梁主早與之遊及即位恩禮甚篤每得其書焚香䖍受屢以手敕招之𢎞景不出國家每有大議必先諮之時人謂之山中宰相及是卒諡貞白先生𢎞景將歿為詩曰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時士大夫競論元理不習武事故𢎞景詩及之 夷甫晉玉衍字平叔晉何晏字
  夏四月梁以江子四濟陽考城人為右丞
  子四上封事極言得失梁主詔曰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有過失不能自覺子四所言尚書時加檢括速以啟聞
  秋九月東魏行臺侯景侵梁梁陳慶之擊破之冬十二月東魏及梁平魏大饑
  人相食死者什七八
  丁梁大同三年魏大統己三年東魏天平四年春正月東魏高歡侵魏魏宇文泰擊破之殺其將竇泰歡別將襲魏洛州此魏太和中所置之洛州治上洛今陜西商州是執其刺史泉企字思道上洛豐陽人
  初魏主下詔數高歡二十罪歡亦移檄謂宇文㤗斛斯椿為逆徒至是歡遣司徒高敖曹攻上洛大都督竇㤗攻潼關而自將軍蒲坂造三浮橋欲渡河魏宇文㤗出軍廣陽魏縣屬馮翊郡故城今在西安府臨潼縣謂諸將曰賊掎吾三面作浮橋以示必渡此欲綴吾軍使竇㤗得西入耳㤗屢勝而驕襲之必克克㤗則歡不戰自走矣諸將皆曰不如分兵禦之宇文㤗曰賊雖作橋未能徑渡不過五日吾取竇㤗必矣乃聲言欲保隴右而潛軍東出竇㤗猝聞軍至渡河宇文㤗擊破之士衆皆盡竇㤗自殺先是宇文㤗還長安問計於族子直事郎中深深曰竇㤗歡之騎將今大軍攻蒲圾則歡拒守而㤗救之吾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選輕銳潛出小關竇㤗躁急必來決戰歡持重未即救我急擊㤗必可擒㤗擒則歡勢自阻囘師擊之可以決勝宇文㤗曰是吾心也遂從之 宇文深字奴干小關在潼關左今曰禁峪口高歡撒浮橋而退敖曹自商山轉戰而進所向無前遂攻上洛郡人泉岳及弟猛略與杜窋等謀翻城應之洛州刺史泉企知之殺岳及猛略窋走歸敖曹敖曹以為鄉導而攻之企固守旬餘二子元禮仲遵力戰仲遵傷目城遂䧟企見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也敖曹以杜窋為洛州刺史欲遂入藍田關聞竇㤗軍沒而還敖曹以企反元禮自隨企私戒二子曰吾餘生無幾汝曹才器足以立功勿以吾故遂虧臣節元禮逃還與仲遵隂結豪右襲窋殺之魏以元禮世襲洛州刺史企尋卒於鄴
  夏六月東魏遣使如梁
  東魏遣散騎常侍李諧字䖍和平之孫聘於梁梁主與語應對如流因目送之謂左右曰卿軰常言北間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邪是時南北通好務以俊乂相誇衘命接客必盡一時之選每梁使至鄴鄴下為之傾動宴日高澄常使左右覘之一言制勝為之拊掌魏使至建寜亦然
  秋八月梁修長干塔今江寜府城南有大報恩寺塔髙百餘丈即古長干寺塔也宋明皆重修寺前大道即古長干里
  梁主修長干寺阿育王塔出佛爪髪舍利魏書釋老志釋迦佛既謝世香木焚屍靈骨分碎大小如粒擊之不壤焚亦不燋或有光明神騐謂之舍利弟子收置寶瓶募建宮宇謂為塔塔猶言宋廟也於後有王阿育以神力分佛舍利於諸鬼神造八萬四千塔布於世界皆同日而就幸寺設無礙食大赦
  閏九月梁以武陵王紀字世詢梁主第八子為益州刺史
  紀以道逺固辭梁主曰天下方亂唯益州可免故以處汝汝其勉之
  東魏高歡侵魏冬十月魏宇文㤗迎戰渭曲渭水之曲在今陜西同州府大荔縣東南大敗之
  髙歡將兵二十萬趣蒲津闗名在同州府朝邑縣東即古臨晉關也今曰大慶關使高敖曹將兵三萬出河南時關中饑魏宇文㤗所將不滿萬人屯恆農五十餘日聞歡將濟河乃引兵入關敖曹遂圍恆農歡引兵自蒲津濟河渉洛此沮洛也注見前軍於許原西先是長史薛琡言於歡曰西人連年饑饉故冒死入陜州欲取倉粟今敖曹己圍陜城粟不得出但置兵諸道勿興野戰比及麥秋民自饑死寶炬黑獺何憂不降願勿渡河侯景曰今茲舉兵形勢極大萬一不㨗梓難收斂不如分為二軍相繼而進歡不從及濟河至馮翊謂魏刺史王羆曰何不降羆大呼曰此城是王羆塚欲死者來歡知不可攻乃止 許原即商原在大荔縣北水經注洛水南逕商原西俗謂許原也㤗至渭南徴諸州兵皆未㑹欲進擊歡諸將以衆寡不敵請待歡更西以觀其勢㤗曰歡若至長安人情大擾今及其新至可擊也即造浮橋於渭令軍士齎三日糧輕騎渡渭十月至沙苑在今大荔縣東與朝邑縣接界地宜畜牧唐於此置監距東魏軍六十里時諸將皆懼宇文深獨賀曰歡懸師渡河非衆所欲獨歡恥失竇㤗愎諫而來所謂忿兵可一戰擒也願假深一節發王羆之兵邀其走路使無遣類㤗遣須昌公違奚武覘歡軍武從三騎皆效歡將士服日暮去營數百歩下馬潛聽得其軍號因上馬歴營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徃徃揵之具知敵之情狀而還 逹奚武字成興代人歡聞㤗至引兵會之李弼謂㤗曰彼衆我寡不可平地置陳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㤗從之背水東西為陳李弼趙貴為左右拒命將士皆掩戈於葦中約聞鼓聲而起晡時東魏兵至望見魏兵少爭進擊之無復行列㤗鳴鼓士皆奮起合戰李弼等帥鐵騎橫擊之東魏兵中絕遂大破之歡欲收兵更戰斛律金曰衆心離散不可復用歡乃馳去夜渡河喪甲士八萬人鎧仗十八萬㤗追至河上選留甲士二萬餘人餘悉縱歸李穆字顯慶賢之弟曰高歡破膽矣速追之可獲㤗不聽還軍渭南所徴之兵甫至乃於戰所人種桞一株以旌武功侯景言於歡曰黑獺驟勝而驕必不為備願得精騎二萬徑徃取之歡以告婁妃妃曰設如其言景豈有還理得黑獺而失景何利之有歡乃止高敖曺間歡敗釋恆農退保洛陽
  魏宇文㤗伐東魏東魏秦州魏置㤗州於河東郡今山西蒲州府是降㤗遂略定汾絳二州名汾東魏之南汾州治定陽今山西吉州是絳魏曰東雍州後周更名今山西絳州是進取洛陽豫州此魏之北豫州治虎牢今開封府汜水縣是潁梁廣陽等州魏潁州治潁隂今河南詐州是梁州治大梁今河南開封府是廢州治魯陽今汝州魯山縣是陽州治宜陽今河南府宜陽縣是皆降
  魏遣行臺王季海與獨孤信趣洛陽李顯趣三荊賀㧞勝李弼圍蒲坂東魏秦州別駕薛善字仲良汾隂人聴弟子開門納魏軍刺史薛崇禮善族兄棄城走追獲之宇文㤗進軍蒲坂略定汾絳先是崇禮固守蒲坂善謂口高歡有逐君之罪善與兄忝衣冠緒餘世荷國恩今大軍已臨而猶為歡守一旦城䧟送首長安署為逆賊死有餘愧及今歸疑猶為愈也崇禮猶豫不決善與族人斬闗以納魏師及㤗既定汾絳凡薛氏預開城之謀者皆賜五等爵善曰背逆歸順臣子常節豈容闔門俱叨封邑與其弟慎用辭不受 薛慎字佛䕶獨孤信至新安漢縣魏置郡今為縣屬河南府高敖曹引兵北渡河信逼洛陽洛州東魏改司州為洛州今河南府是刺史廣陽王湛棄城歸鄴信遂據金墉城潁州長史賀若統魏內入諸姓有賀若氏統代人舉城降魏梁州滎陽廣州皆降十一月東魏行臺任祥攻潁川宇文㤗使大都督宇文貴字永貴憂州人救之諸將咸以為彼衆我寡不可爭鋒貴曰彼謂吾兵少必不敢進今進據潁川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遂疾趣據潁川背城為陳以待其至合戰大破之俘其士卒萬餘人悉縱之乗勝追撃又大敗之東魏將是雲寳是雲代北複姓殺其陽州刺史以降魏都督韋孝寛名叔裕以字行京兆杜陵人攻豫州拔之於是東魏河南諸州多入於魏明年二月東魏遣賀拔仁侯景復取南汾潁豫廣四州 賀拔仁字天惠善無人
  戊梁大同四年魏大統午四年東魏元象元年春正月辛酉朔日食
  二月魏廢其後乙弗氏立柔然女郁乆閭氏為後初柔然頭兵可汗事魏盡禮永安以後不復稱臣得魏淳于覃親寵任事使典文翰及是數為邊患魏宇文泰欲結婚以撫之言於魏主以乙弗後為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為後頭兵遂留東魏使者而送後於魏柔然營幕戶席皆東向孚請正南靣後曰我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魏仗南靣我自東向
  秋八月東魏遣兵圍金墉魏宇文泰救之斬其將髙敖曹復戰不利引還
  東魏遣侯景髙敖曹等圍魏獨孤信於金墉髙歡帥大軍繼之魏主與宇文泰俱東李弼達奚武帥千騎為前驅至穀城溪縣晉省故城在今洛陽縣侯景等欲整陳以待其至莫多婁貸文莫多婁代北三字姓貸文太安狄那人請擊之進遇李弼敗死㤗進軍瀍東景等夜解圍去㤗帥輕騎追至河上景為陳北據河橋南屬邙山與㤗合戰㤗馬驚逸墮地東魏兵追及之左右背散李移以策扶㤗罵曰籠東軍士爾主何在而獨留此追者不疑捨之穆因以馬授㤗與俱逸魏軍復撅 籠東摧敗披靡之貎見掦倞荀子注㤗擊東魏兵大破之高敖曹意輕㤗建旗葢以陵陳魏人盡銳攻之一軍皆沒敖曹單騎走投河陽南城守將高永樂歡從祖兄子與敖曹有怨閉門不納追者斬之高歡聞之如䘮肝膽然是日置陳既大首尾懸逺從旦至未戰數十合氛霧四塞莫能相知魏諸軍戰不利燒營而歸畱儀同三司長孫子彥本名儁衆之子守金墉王思政舉矟䧟陳被創□絶思政每戰常著破衣𡚁甲敝不知其將帥故得免將軍蔡祐下馬帥左右十餘人擊東魏兵殺傷甚衆東魏人圍之祐彎弓持滿四面拒之東魏人募厚甲長刀者直進取之去祐三十步左右勸射之祐曰吾曹之命在此一矢豈可虛發將至十歩祐乃射之應弦而倒東魏兵稍卻祐徐引還祐每戰常為士卒先戰還諸將皆爭功祐終無所言㤗每歎曰承先口不言勲我當代其論敘因以王思政為東道行臺使鎮恆農 蔡祐高平人承先其字也
  魏長安亂宇文㤗討平之
  魏之東伐關中畱守兵少前後所俘東魏士卒散在民間聞魏兵敗謀作亂李虎與周惠達等輔魏太子欽出次渭北關中大擾於是沙苑所俘東魏都督趙青雀雍州民於伏徳等遂反青雀據長安子城伏徳保咸陽與太守慕容思慶各收降卒以拒還師魏主畱止閿鄉令㤗討之㤗引兵西入長安父老且悲且喜士女咸相賀華州刺史宇文導字菩薩㤗兄子襲咸陽斬思慶擒伏徳渡渭與㤗會遂攻青雀破之
  東魏高歡㧞金墉魏師走范陽人起兵應魏東魏擊平之
  歡自晉陽將騎濟河遣別將追魏師至崤不及自攻金墉長孫子彥棄城走歡毀金墉而還范陽盧仲禮及弟景裕字仲孺□兄子起兵應魏東魏都督賀㧞仁擊仲禮等平之景裕本孺生歡釋之使敎諸子景裕講論精徵難者或相詆訶大聲厲色而景裕神彩儼然風調如一從容徃復無際可尋性清靜歴官屢有進退無得失之色弊衣粗食恬然自安終日端嚴如對賓客是冬魏遣是雲寳復襲洛陽趙剛襲廣州皆㧞之於是自襄魏襄州治北南陽今南陽裕州是廣以西城鎮復為魏
  東魏禁擅立寺
  魏自正光以後四方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三萬餘區至是始詔長吏擅立寺者計庸用也以枉法論
  魏取宜陽行臺王思政城玉璧在今山西絳州稷山縣南後周於此置勲州隋廢徙鎮之
  東魏將叚琛字懷寳代人等據宜陽遣牛道恆誘魏邊民韋孝寛患之乃詐為道恆與孝寛書道歸欵之意使諜遺之琛營琛果疑之孝寛乘其猜阻襲而禽之崤澠遂清王思政以玉璧險要請築城自恆農徙鎮之後高歡侵魏入自汾絳思政守玉璧以斷其道歡圍之九日遇大雪士卒多死乃解圍去 事在魏大統八年
  東魏改停年格
  東魏以高澄攝吏部尚書始改崔亮年勞之制銓擢賢能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凡才名之士皆引致門下與之遊宴
  已梁大同五年魏大統未五年東魏興和元年春正月梁以何敬容字國禮廬江人為尚書令
  自晉宋以來宰相皆以文義自逸敬容獨勤簿領日旰不休為俗所嗤自徐勉周捨既卒當權要者外朝則敬容內省則朱異敬容質慤無文以綱維為己任異文華敏洽曲營世譽善伺主意為阿䛕用事三十年廣納貨賂欺罔視聴逺近莫不忿疾□宅玩好飲膳聲色窮一時之盛每休下車馬填門惟王承王稚及褚翔不徃 王承字安期險之孫稚承弟褚翔字世舉□之曾孫
  魏宇文㤗置行臺學
  㤗於行臺置學令丞郎府佐旦治公務晚就講習
  冬十月魏置紙筆於陽武門以求言
  十一月東魏行興光歴
  校書郎李業興上□長子人所修也行之
  梁分諸州為五品
  朱異奏頃來置州稍廣而小大不倫請分為五品其位秩高卑參僚多少皆以是為差詔從之於是上品二十州次品十州次品八州次品二十三州次品二十一州梁主方事征伐恢拓境宇北踰淮汝東距彭城西□牂牁南平俚洞建置州郡紛綸甚衆其下州皆異國降人有名無地職貢罕通五品之外又有二十餘州不知處所凡一百七州又邊境鎮戍雖領兵不多欲重其將帥皆建為郡州郡雖多而戶口日耗矣
  魏制禮樂
  魏自西遷以來禮樂散逸宇文㤗命僕射周惠達郎中唐瑾字附璘北海平壽人損益舊章至是稍備
  庚梁大同六年魏大統申六年東魏興和二年春二月柔然侵魏魏主殺其故後乙弗氏
  柔然舉國南侵時頗有言以後故興師者魏主乃賜乙弗後自盡柔然至夏州而退未幾郁久閭後亦遇疾殂
  夏閏五月丁丑朔日食
  冬十一月吐谷渾遣使如東魏
  吐谷渾自莫折之亂不通於魏伏連籌卒子夸呂立始稱可汗治伏俟城在今青海西隋於此置西海郡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千餘里是歲始遣使假道柔然聘於東魏
  辛梁大同七年魏大統酉七年東魏興和三年秋七月魏以宇文測字澄鏡深之兄為大都督行汾州此汾州西魏置治隰川今山西隰州是
  測為政簡惠得士民心汾州地接東魏東魏人數來㓂抄測禽獲之解縛引見待以客禮並給糧餼衛送出境東魏人大慙不復為㓂時有告測交通境外者宇文㤗怒曰測為我安邊何得間我骨肉命斬之
  九月魏省官員置屯田頒六條
  宇文㤗欲革時政為強國富民之法度支尚書蘇綽贊成其事減官員置貳長並置田屯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一清心二敦化三盡地利四擢賢良五恤獄訟六均賦役㤗常置諸坐右令百司習誦之非通六條及計帳者不得居官既而又益新制十二條
  冬十月東魏頒麟趾格
  東魏詔羣官於麟趾閣議定法制謂之麟趾格行之
  東魏大稔
  魏自喪亂以來農啇失業六鎮之民就食齊晉東西分裂連年戰爭公私困竭民多餓死高歡命諸州濱河皆置倉積穀以供軍旅備饑饉又於傍海煮鹽軍國麄贍又以諸州調絹不依舊式民甚苦之奏令悉以四十尺為匹至是東方連歲大稔穀斛至九錢山東之民稍復蘇息矣臨淮王孝友言令制百家為族二十五家為閭五家為比百家之內有帥二十五徵發皆免苦樂不均復有蠶食為𡚁久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請每閭止為二比計族省十二丁資絹畨兵所益甚多事下尚書寢不行 臨淮王孝友彧之弟資絹謂討貲輸絹番兵謂番代為兵也
  壬梁大同八年魏大統戍八年東魏興和四年春正月梁安成注見前妖人作亂三月江州司馬王僧辯字君才太原祁人討平之
  安成望族劉敬躬以妖術惑衆遂據郡反時南方久不習兵人情擾駭江州刺史湘東王繹梁主第七子即梁元帝遣司馬王僧辯討斬之僧辯該博辯㨗器宇肅然雖射不穿札而志氣高逺
  秋八月東魏以侯景為河南大行臺
  冬十二月梁盧子畧作亂監西江即漢牂牁江注見前督䕶高要漢縣梁置郡隋以後仍為縣今為廣東肇慶府治太守陳霸先呉興長城下若里人即陳髙祖討平之陳霸先事始此
  先是梁交州人李賁反賁世為交阯豪右仕不得志又有並韶者富於詞藻詣選求官尚書蔡撙以並姓無前賢除廣陽門郎韶恥之與賁俱還鄉里會交州刺史武林侯諮以刻暴失衆心二人因連結數州豪傑俱反 蔡撙字景節廓之孫武林侯諮字世㤗鄙陽王恢之子梁主遣高州梁置今為府屬廣東刺史孫冏新州梁置治興新今肇慶府新興縣是刺史盧子雄討之時春瘴方起衆潰而歸武林侯諮奏冏及子雄通賊逗留皆賜死於是子雄弟子畧及杜僧明字𢎞照廣陵臨澤人周文育字景徳義興陽羨人等舉兵攻廣州欲殺諮時諮奔還廣州監西江督䕶蕭子顯曰廣州統內西南二江川源深逺別置督䕶專征討之任高要太守陳霸先帥精甲三千救之大破子畧等擒僧明文育霸先以二人驍勇釋之以為主帥詔以霸先為直閤將軍霸先身長七尺五寸目角覆顔垂手遇膝既平盧子畧等梁主遣畵工圖其容貎而觀之
  癸梁大同九年魏大統亥九年東魏武定元年春二月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以虎牢降魏三月魏宇文㤗帥軍應之及東魏高歡戰於邙山大敗而還
  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隂謀外叛高歡疑之遣奚夀興典其軍事仲密執之以虎牢降魏初仲密為御史中尉取崔暹之妹既而棄之由是與暹有隙選用御史多其親黨高澄奏令改選仲密疑暹搆已愈恨之仲密後妻李氏秀而慧澄見而悅之李氏不從以告仲密仲密益怨至是降魏歡以事由崔暹將殺之高澄為之固請歡乃釋之魏宇文㤗帥諸軍應仲密三月圍河橋南城高歡將兵十萬至河北㤗退軍瀍上縱火舟於上流以燒河橋斛律金使張亮字伯徳西河隰城人以小艇百餘載長鎻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鎻向岸橋遂獲全歡渡河據邙山為陳數日㤗留輜重夜襲之歡聞之正陳以待黎明㤗至東魏彭樂字興安定人以數千騎衝魏軍所向奔潰遂馳入魏營獲㤗督將僚佐四十八人諸軍乘勝擊魏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歡使彭樂追㤗㤗窘謂樂曰癡男子今日無我明日豈有汝耶何不急還營收汝金寶樂從其言獲㤗金𢃄一囊以歸言於歡曰黒獺漏刃破膽矣歡怒其失㤗捽其頭連頓之持刃將下者三噤齘良久樂曰乞五千騎復為王取之歡曰汝縱之何意而言復取也乃赦之明日復戰㤗為中軍與右軍若干惠若干代北複姓惠字惠保武川人合擊東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卒歡走從者七人追兵至都督尉興慶太安狄那人拒戰矢盡而死東魏降者告㤗以歡所在㤗募勇敢三千人皆執短兵配賀㧞勝攻之勝執槊逐歡槊刃埀及段韶射勝馬斃之歡遂逸去勝歎曰今日不執弓矢天也左軍趙貴戰不利東魏兵復振㤗與戰又不利遂遁入關屯渭上歡進至陜㤗使開府儀同三司逹奚武拒之初㤗召王思政於玉璧將使鎮虎牢未至而敗乃使守恆農思政入城開門解衣而臥慰勉將士示不足畏髙歡使劉豐生將數千騎追㤗至憚之引還思政乃修城郭起樓櫓營農田積芻粟由是恆□始有守□之備㤗亦廣募闗隴豪右以增軍旅
  夏四月東魏復取虎牢
  宇文㤗遣諜潛入虎牢令守將魏光固守侯景獲之改其書雲宜速去縱諜入城光宵遁景獲高仲密妻子送鄴北豫洛二州復入於東魏高歡以高乾有義勲髙昻死王事皆為之請死其從坐仲密妻李氏當死高澄納之
  冬十一月東魏築長城於肆州注見前
  西自馬陵戍名在今山西忻州靜樂縣北東至土墱寨名在今代州崞縣西北
  甲梁大周十年魏大統子十年東魏武定二年春三月東魏以高澄為大將軍領中書監
  高歡多在晉陽委孫騰司馬子如高岳高隆之以朝政鄴巾謂之四貴權勢熏灼專恣驕貪歡欲損奪其權故以澄領中書監移門下機事總歸中書文武賞罰皆稟于澄孫騰見澄不背盡敬澄叱左右牽下築以刀環立之門下歡謂羣公曰皃子浸長公宜避之於是公卿以下無不聳懼庫狄干澄姑之婿也自定州來謁立門外三日乃得見澄欲置腹心於東魏主左右擢崔季舒為中書侍郎 崔季舒字叔正挺從子
  夏四月梁尚書令何敬容有罪免
  敬容復為太子詹事太子頻於元圃自講老莊敬容謂人曰昔晉代喪亂頗由祖尚元虛使中原淪於沙幕今東宮復襲此江南亦將為戎乎至是坐為妾弟書屬領軍免官
  秋七月魏更權衡度量頒新制
  魏更權衡度量命尚書蘇綽損益三十六條之制頒行之搜簡賢才為牧守令長皆依新制而遣焉數年之間百姓便之
  東魏以崔暹為中尉宗遊道為左丞
  魏自正光以後政刑弛縱在位多貪汚高歡啟以宋遊道為御史中尉澄請以崔暹為之以遊道為尚書左丞謂曰卿一人處南臺一人處北省當使天下肅然暹選畢義雲等為御史時稱得人澄與諸公出之東山遇暹於道前驅為赤棒所擊澄回馬避之尚書令司馬子如太師咸陽王垣貪黷無厭暹彈之削其官爵其餘死黜者甚衆歡與鄴下諸貴書曰崔暹居憲臺咸陽王司馬令皆吾布衣之舊同時獲罪吾不能救諸君其慎之遊道奏駁尚書違失數百條省中豪吏並鞭斥之高隆之□遊道有不臣之言罪當死黃門侍郎楊愔曰畜狗求吠今以數吠殺之恐將來無復吠狗遊道竟坐除名 畢義雲衆敬之曾孫咸陽王垣禧之子
  冬十月東魏括戶均賦
  東魏以喪亂之後戶口失實徭賦不均以孫騰高隆之為括戶大使分行諸州得無籍之戶六十餘萬僑居者皆勒還本屬
  乙梁大同十一年魏大統丑十一年東魏武定三年春三月魏遣使如突厥劉友益曰突厥始見此
  突厥本西方小國姓阿史那氏文獻通考突厥匈奴別種其先居西海之右為鄰國所滅遺一兒且十歳刖足斷臂棄大澤中有北狼啣肉食之得不死及長遂與狼交生十男其後各為一姓阿史那其一也世居金山即今阿爾㤗山在巴里坤西北路䝉古謂金為阿爾垣㤗即垣音之轉也之陽為柔然鐵工通考金山狀如兜鍪北俗呼兜鍪為突厥因以為號至其渠長土門始彊大頗侵魏西邊至是魏使至其國人皆喜曰大國使者至吾國其將興矣
  夏六月魏作大誥
  晉氏以來文章競為浮華魏宇文㤗欲革其弊命蘇綽作大誥宣示羣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體
  梁遣兵討交州賊李賁敗之
  賁自稱越帝置百官梁遣交州刺史楊㬓天水西縣人公則之子討之以陳霸先為司馬瞟推霸先為前鋒賁敗奔嘉寜城在今安南國元和志安南都䕶府峯州治元寜縣諸軍圍之先是定州刺史蕭勃會㬓於西江説説畱㬓曋集諸將問計霸先曰定州偷安日前不顧大計節下奉辭伐罪當死生以之豈可逗撓不進長寇沮衆乎遂勒兵先發至是軍至交州賁衆數萬於蘇歴江口立城柵以拒霸先霸先所向摧䧟 定州梁置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是蘇歴江今日來蘇江在安南國交州府東北蕭勃呉平侯昺之子明年諸軍克嘉寜賁奔典澈湖胡三省注湖在新昌新昌即峯州也大造船艦充塞湖中衆軍憚之頓湖口不敢進霸先謂諸將曰我師老而無援入人心腹若戰不㨗豈望生全今藉其屢奔人情未固正當共出百死決力取之無故停留時事去矣將士皆莫應會江水夜暴起七丈奔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進衆軍皷譟俱前賁衆大潰竄入屈獠洞中屈獠斬賁傳首建康
  梁散騎常侍賀琛字國寶會稽山隂人上書論事詔詰責之琛啓陳四事一曰牧守貪殘略言今天下戶口減落關外彌甚郡不堪州之控總縣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擾唯事徵歛豈非牧守之過歟東境戶口空虛皆由使命紫數駑因守宰拱手聴其漁獵恭黠長吏因之重為貪殘雖年降復業之詔日下蠲賦之恩民不得反其居也二曰風俗侈靡略言今牧守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然為吏致貲鉏億罷歸不支數年率皆盡於燕飲之物歌謳之具所費等於邱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時所取之少一何悖哉其餘滛侈日見滋甚誠宜嚴為禁制道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三曰斗筲競進略言陛下憂念四海不憚勤勞至於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譊競求進不論國之大體唯務吹毛求疵以深刻為能以繩逐為務跡雖似於奉公事更成其威福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讒慝之心則下安上滋無徼幸之患矣四曰省事息費略言今天下無事而猶日不暇給宜省事息費事省則民養費息則財聚應內省職掌各簡所部有宜除除之有宜減減之興造有非急者徵求有可緩者皆宜停省以畜財而養民啓奏梁王大怒召主書於前口授勅書以責琛大指以為朕有天下四十餘年公車讜言日□聴覽卿不宜自同□茸止取名字寅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之不用何不分別顯言某刺史橫暴某太守貪殘某使者漁獵邪士民飲食遇差若加嚴禁益增苛擾若指朝廷我無此事昔之牲牢久不宰殺朝中會同菜蔬而已我非公晏不食國家之食凡所營造皆以雇借成事純房室三十餘年雕飾之物不入於宮不飲酒不好音朝中尚晏未嘗奏樂三更治事日常一食昔腰十圍今裁二尺為誰為之救物故也卿又欲禁百司奏事絶競求進偏聴生姦獨任成亂二世之委趙高元後之付王莽呼鹿為馬又可法歟治署邸肆何者宜除何者宜減何處興造非急何處徵求可緩各出其事具奏以聞琛但謝過而已不敢復言梁主為人孝慈恭儉勤於政務冬月視事執筆觸寒手為皴裂自天監中用釋氏法長齋一食菜羹糲飯身衣布衣木棉皂帳一冠三載一衾二年雖居暗室恆理衣冠小坐盛暑未嘗褰𥘵對內豎小臣如遇大賓然優假士人太過牧守多侵漁百姓使者干擾郡縣又好親任小人頗傷苛察多造塔廟公私費損江南久安風俗奢靡故琛啓及之梁主惡其觸實故怒梁主疏簡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繫獄為意姦吏招權弄法貨賂成市枉濫者多年老又持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不懌或謀逆事覺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橫或白晝殺人暮夜剽掠梁主深知其弊而溺於慈愛不能禁也
  丙梁中大同元年魏大統寅十二年東魏武定四年春三月梁主講佛書於同㤗寺
  夏四月同㤗浮圖災復作之
  梁主幸同㤗寺講三慧經四月講解是夕浮圖災梁主曰此魔也更宜廣為法事遂起十二層浮圖將成值侯景亂乃止
  秋八月梁以卲陵王綸為南徐州刺史
  梁主年高諸子心不相下互相猜忌卲陵王綸為丹陽尹湘東王繹在江州武陵王紀在益州皆權侔人主太子綱惡之常選精兵以衛東宮出綸為南徐州刺史
  冬十月梁以岳陽王詧為雍州刺史
  梁主既捨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內常愧之寵亞諸子使迭為東掦州以慰其心會稽人物殷阜故使為之詧兄弟亦內懷不平至是詧以梁主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財下士招募勇敢至數千人以襄陽形勝梁業所基可圖大功乃克己為政撫循士民數施恩惠延納規諌所部稱治
  十一月東魏髙歡侵魏圍玉壁不克而還
  先是魏徙王思政為荊州刺史思政舉韋孝寛代為并州刺史守玉壁至是東魏髙歡悉山東之衆侵魏至玉壁圍而攻之晝夜不息孝寛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於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又於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孝寛縛木接樓以禦之歡鑿地為十道孝寛掘長塹輒擒殺之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在地道內者亦皆焦爛歡以攻車撞城孝寛縫布為慢隨其所向懸空張之車不能壞歡又縛松麻於竿灌油加火以燒布焚樓孝寛作長鈎遙割之歡又於城四面穿地中施梁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寛隨處豎木柵以扞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祖珽說之使降孝寛曰孝寛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珽乃射募格於城中雲能斬孝寛者拜太尉封郡公孝寛題書背返射城外雲能斬髙歡者準此 祖珽字孝徵瑩之子東魏苦攻五十日士卒死者七萬人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乃解圍去歡之自玉璧歸也軍中訛言孝寛以定功弩射殺丞相歡聞之勉坐見諸賁使斛律金作敕勒歌自和之哀感流涕 斛律金敕勒部人也故歡使作敕勒歌其辭曰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魏度支尚書蘇綽卒
  綽性忠儉常以喪亂未平為己任薦賢㧞能紀綱庶政宇文㤗推心任之綽嘗謂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每與公卿議論自晝逹夜事無巨細若指諸掌積勞成疾而卒㤗深痛惜之謂公卿曰蘇尚書平生亷讓吾欲全其素志悠悠之徒有所未逹如厚加贈諡又乖夙昔相知之心何為其可令史麻瑤越次進曰儉約所以彰其美也㤗從之歸葬武功載以布車一乘㤗與羣公歩送之酹酒言曰爾知吾心吾知爾意方欲共定天下遽舍吾去奈何因舉聲慟哭不覺巵落於手
  史臣曰周文提劍而起百度草創施約法之制於競逐之辰修太平之禮於鼎峙之日終能斲雕為朴變奢從儉風化既被而下肅上尊疆場屢動而內安外附斯蓋蘇綽之力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四
  南北朝
  丁梁大清元年魏大統十卯三年東魏武定五年春正月己亥朔日食
  不盡如鈎
  梁以湘東王繹為荊州刺史
  初繹為荊州有㣲過廬陵王續代之以狀聞至是續卒繹聞之喜入閣而躍屧為之破梁主復以繹刺荊州
  東魏大丞相勃海王髙歡卒綱目於髙歡宇文㤗之卒俱具官爵與曹操司馬懿同例今依之
  先是髙歡病使太原公洋鎮鄴而徴世子澄赴晉陽至是病篤謂澄曰侯景専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飛揚䟦扈之志顧我能畜養非汝所能駕馭也今四方未定勿遽發哀庫狄千斛律金並性遒直終不負汝堪敵侯景者惟有慕容紹宗我故不貴之畱以遺汝又曰叚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備軍旅大事宜共籌之遂卒歡性深宻終日儼然人不能測馭軍嚴肅聽斷明寮雅尚儉素刀劒鞍勒無金玉之飾及卒澄秘不發喪惟行臺丞陳元康知之
  東魏大行臺侯景以河南降魏二月景復以河南叛附於梁梁封景為河南王遣兵援之
  景聞歡病篤用其行臺郎王偉潁川人計擁兵自固歡卒遂以河南降魏景右足偏短弓馬非其長而多謀算諸將高敖曹彭樂等皆勇冠一時景常輕之睿言於髙歡願得兵三萬橫行天下要湏濟江縛取蕭衍老公以為太平寺主歡使將兵十萬専制河南景素輕髙澄嘗曰高王在吾不敢有異王沒吾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矣及歡疾篤澄詐為歡書以召景先是景與歡約曰今握兵在逺人易為詐所賜書背請加微㸃至是景得書無㸃辭不至遂叛魏以景為太傅大行臺景執豫襄廣州注俱見前刺史潛遣兵襲西兗州魏置治定陶刺史邢子才掩捕獲之因散檄東方諸州各為之備高澄遣韓𮜿字伯年太安狄那人督諸軍討之二月景又遣郎中丁和奉表於梁請舉河南十三州豫廣預荊襄兗南兗濟東豫洛陽北荊北揚 魏北荊州治陸軍北揚州治項城餘注俱見前內附梁主召羣臣廷議僕射謝舉字言揚朏弟渝之子等皆曰頃與魏和邊境無事不宜納其叛臣梁主曰機會難得豈宜膠柱先是正月乙卯梁主夢中原牧守皆以地來降旦見朱異告之異曰此宇內渾一之兆也及丁和至稱景定訃寳以正月乙卯梁主愈神之然意猶未決嘗獨言我國家如金甌無一傷缺今忽受景地詎是事宜脫至紛紜悔之何及朱異揣知梁主意對曰今景分魏土之半以來自非天誘其𠂻何以至此若拒而不納恐絶後來之望願陛下無疑梁主從之梁主以景為大將軍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諸軍事遣司州刺史羊鴉仁字孝穆㤗山鉅平人督兗州桓和仁州梁置治赤坎故城在今鳯陽府靈壁縣湛海珍等將兵三萬趣懸瓠以應之平西諮議周𢎞正吾占侯前此謂人曰國家數年後當有兵起及聞納景曰亂階在此矣
  三月梁主復捨身於同㤗寺
  梁主至是三捨身矣羣臣奉贖如大通故事
  夏四月東魏髙澄如鄴
  澄慮諸州有變乃自出巡撫因朝於鄴東魏主與之宴澄起舞識者知其不終
  胡氏三省曰昔周景王喪太子及後以䘮賓宴叔向知其不終今高澄䘮父死由未寒㤀哀從欒尚為有人心乎
  六月東魏遣兵討侯景魏遣兵救之徴景入朝景不受命魏師乃還
  東魏髙澄遣將軍元柱等將兵數萬襲景大敗景以梁羊鴉仁等軍猶未至乃退保頴川東魏復遣韓軌等兵圍之景懼割東荊北兗胡三省注當作北荊魯陽長社四城賂魏以求救僕射于謹曰景姦詐難測未可遣兵荊州刺史王思政以為不若因機進取即引兵自魯陽向陽翟宇文㤗聞之遣太尉李弼儀同趙貴將兵赴潁川韓𮜿等聞魏師將至引兵還鄴景欲因會執弼與貴而奪其軍貴疑之不往欲誘景入營執之弼止之羊鴉仁遣兵至汝水弼等引兵還長安王思政入據潁川景引軍出屯懸瓠復使乞兵於魏宇文㤗遺同𮜿西魏郡隋廢故城在今河南府永寜縣防主韋法保名祐以字行京兆山北人等將兵助之召景入朝景因叛計未成厚撫法保等辭不赴先是左丞王悅言於㤗曰景既能背徳於髙氏豈肯盡節於朝廷今益之以兵竊恐朝廷貽笑將來也法保長史裴寛亦曰侯景狡詐必不入關欲托欵於公恐未可信若伏兵斬之亦一時之功也不爾即應深為之備法保然之遂辭還鎮王思政亦覺其詐分布諸軍據景各州鎮至是景果辭不入朝王悅字衆喜藍田人㤗召諸軍還以思政都督河南諸軍事景遂決意降梁羊鴉仁遂入懸瓠高澄以書諭景使還許以豫州刺史還其妻子景不聼
  秋七月梁遣貞陽侯淵明字靖通長沙王懿之子督諸將侵東魏梁主下詔大舉伐東魏欲以鄱陽王範字世儀忠烈王恢之子為元帥朱異曰鄱陽雄豪蓋世得人死力然所至殘暴非弔民之才且陛下昔登北顧亭在今鎮江府丹徒縣北固山上謂江右有反氣骨肉為戎首今冝詳擇梁主曰會理字長才南康王續之子何如對曰陛下得之矣遂以會理與貞陽侯淵明分督諸將會理庸懦驕倨不禮淵明淵明宻告朱異追還代之
  東魏髙澄還晉陽自為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勃海王
  髙澄將歸晉陽以其弟洋為京畿大都督留鄴遂歸發喪東魏主贈歡相國齊王備九錫殊禮諡曰獻武以澄為大丞相督中外錄尚書事澄辭丞相許之澄虛葬歡於漳水之西而潛鑿□山石窟佛寺之旁為穴納其柩而塞之殺羣匠及齊亡一匠之子知之發石取金而逃皷山在彰徳府武安縣南寰宇記山有石皷二鳴則兵起
  東魏髙澄入鄴幽其主於宮中殺侍講荀濟字子通潁川人等而還
  東魏主多力善射好文學時人以為有孝文風烈髙澄深忌之使崔季舒察魏主動靜始髙歡自病逐君之醜事魏主禮甚莽事無大小必以聞可否聼㫖每侍宴俯伏上夀魏主設法會乗輦行香歡執香爐步從鞠躬屏氣承望顔色及澄當國倨傲特甚澄嘗侍宴舉大觴屬魏主魏主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生為澄怒罵使季舒拳毆魏主奮衣而出魏主不堪憂辱詠謝靈運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侍講荀濟知魏主意乃與祠部郎中元瑾華山王大噐鷙之子等謀誅澄於宮中作土山開地道向北城至於秋門門者覺之以告澄澄勒兵入宮見魏主不拜而坐曰陛下何意反魏主正色曰自古惟聞臣反君未聞君反臣必欲弒逆緩速在王澄乃下牀叩頭大啼謝罪居三日幽魏主於含章堂烹濟等於市遂還晉陽濟少居江東博學能文與梁主有布衣之舊知梁主有大志然負氣不服常謂人曰會於盾鼻上磨墨檄之梁主甚不平及即位或薦之梁主曰亂俗好反不可用也濟上書諫梁主崇信佛去塔寺奢費梁主大怒欲斬之未異宻告之濟逃奔東魏澄以為侍講及敗下辯曰自傷年紀摧頺功名不立故欲挾天子誅權臣澄欲宥其死親問之曰荀公何意反濟曰奉詔誅髙澄何反邪逐烹之
  九月梁堰泗水及東魏彭城冬十一月東魏行臺慕容紹宗撃敗之獲蕭淵明
  梁主命侍中羊侃與淵明堰泗水於寒山在今徐州府銅山縣東南以灌彭城俟得彭城乃進軍與侯景掎角東魏遣大都督髙岳救彭城欲以潘樂字相貴廣寧石門人為副陳元康曰樂緩於機變不如慕容紹宗且先王之命也乃以紹宗為東南道行臺與岳□偕行景聞紹宗來叩鞍有懼色曰誰教鮮卑兒解遣紹宗來若然髙王定未死邪紹宗帥衆十萬據槖駝峴在銅山縣北羊侃勸淵明乗其逺來撃之不從侃乃帥所領出屯堰上紹宗至攻營淵明醉不能起諸將皆不敢出兗州刺史胡貴孫獨帥麾下與戰斬首二百東魏兵敗走初景常戒梁人曰逐北不過二里紹宗將戰以梁人輕悍恐其衆不能支引將卒謂之曰我當陽退誘呉兒使前爾撃其背至是梁人不用景言乗勝深入東魏將卒以紹宗之言為信掩擊之梁兵大敗淵明貴孫皆為所虜失亡士卒數萬人羊侃結陳徐還梁主聞之驚駭幾欲墮牀歎曰吾得無復為晉家乎高澄使軍司杜弼作檄移梁朝略曰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風雲之會位班三事邑啓萬家而離披不已意亦可見彼乃授之以利噐誨之以慢藏使其勢得容奸時堪乗便終恐倔彊不掉狼戾難馴橫使江淮士子荊揚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天折霧露之中彼梁主者輕險有素老耄及之用舍乖方廢立戾所矯情動俗飾智驚愚毒螫滿懐妄敦戒業災異降於上怨讟興於下傳險躁之風俗任輕薄之子孫朋黨路開兵權在外必將禍生骨肉釁起腹心外奔中潰今實其時其後梁室禍敗皆如弼言 杜弼字輔元中山曲陽人
  十二月梁立元貞魏故咸陽王禧之孫為咸陽王
  侯景遣王偉說梁主曰髙澄幽元善見於金墉殺諸元六十餘人河北物情俱念其主請立元氏一人以從人望則陛下有繼絶之名臣景有立功之效梁主然之乃以太子舍人元貞為咸陽王初貞父樹南奔已而北還被殺貞遂留梁資以兵力貞渡江即位儀衛以乗輿之副給之
  侯景敗東魏兵於渦陽
  慕容紹宗既敗淵明遂引軍撃侯景景退保渦陽紹宗士卒十萬鳴皷長驅而進景命戰士皆被短甲執短刀入東魏陳但低視斫人脛馬足東魏兵遂敗紹宗奔譙城裨將斛律光字明月金之子張恃顯復進軍渦水亦不利而還
  戊梁太清二年魏大統十辰四年東魏武定六年春正月東魏慕容紹宗撃侯景景衆潰走襲據夀春南史作夀陽考夀陽本夀春晉更名魏復舊故南北朝二名每互稱梁以為南豫州牧
  慕容紹宗以鐵騎五千夾撃侯景景誑其衆曰汝家屬己為高澄所殺衆信之紹宗遙呼曰汝家屬並完若歸官勲如舊景士卒不樂南渡遂大潰景與數騎自硤石濟淮稍收散卒得歩騎八百人晝夜兼行追軍不敢逼使謂紹宗曰景若就擒公復何用紹宗乃縱之景奔至夀春紿梁監南豫州事韋黯字務直叡之子開門納之遂據其城馬頭戊主劉神茂素為黷所不容聞景敗將至故往侯之景問曰夀陽去此不逺欲往投之韋黯其納我乎神茂曰黯監州耳王若至黯必出迎因而執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後徐以啟聞朝廷喜王南歸必不責也景執其手曰天教也遂行夜至城下黯授甲登陴不納景謂神茂曰事不諧矣對曰黯懦而寡智可說下也乃遣夀陽人徐思玉入說黯黯不許思玉曰國家付君以閫外之略若魏兵追至河南王見殺君豈得獨存縱存何顔以見朝廷邪黯乃開門納景景遣其將分守四門詰責黯將斬之既而撫手大笑置酒極歡梁朝聞景敗咸以為憂詹事何敬容言於太子曰得景遂死深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問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終當亂國景遣使以敗聞乞自貶梁主不許以景為南豫州牧光祿大夫蕭介諌曰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髙歡卯翼之遇歡墳土未乾即還反噬逆力不逮乃復逃死闗西宇文不容故復投身於我陛下前者所以受之正欲比屬國降胡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愛匹夫而棄與國臣竊不取若猶待其歳暮之效則彼棄鄉國如脫屣背君親如遺芥豈知逺慕聖徳為江淮之統臣乎梁主歎其忠而不能用 蕭介字茂鏡思話之孫
  正月東魏求成於梁
  高澄數遣書求好於梁梁主未之許澄乃令蕭淵明奉啓於梁先是淵明至鄴送於晉陽髙澄待之甚厚至是澄謂淵明曰若梁主不㤀舊好諸人並即遣還侯景家屬亦當同遣於是淵明遣人奉啓還梁梁主與朝臣議之朱異等皆以為便司農卿傅岐字景平北地靈州人獨曰此髙澄設間欲令侯景自疑而作亂耳若許通好正墮其計中異等固執宜和梁主亦厭用兵乃許之使還過夀陽侯景知之攝問具服乃啓梁主曰髙澄忌賈在翟惡會居秦春秋晉靈公時隋會在秦賈季在翟晉人患之見左傳求盟請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萬殞無辭惟恐千載有穢良史又致書於異餉金三百兩異納金而不通其啓梁主遂遣使弔澄景又啓曰臣與髙氏釁隙已深今陛下復與連和使臣何地自處梁主報之曰朕與公大義已定豈有成而相納敗而相棄乎景乃詐為鄴中書求以淵明易景梁主以朱異言復書曰貞陽旦至侯景夕返景謂左右曰我固知呉老公薄心膓王偉説景曰今坐聼亦死舉大事亦死唯王圖之於是始為反計
  夏五月梁遣散騎常侍徐陵字孝穆摛之子如東魏
  復修好也
  六月天裂於西北
  長十丈濶二丈光出如電其聲若雷
  秋七月庚寅朔日食
  八月梁侯景反夀春梁主遣邵陵王綸督諸軍討之侯景聞徐陵等使魏反謀益甚元貞知景有異志累啓還朝景謂曰河北事雖不果江南何慮失之貞懼逃歸建康具以事聞梁主不問景知臨賀王正徳屢以貪暴得罪隂養死士幸國家有變乃遣徐思玉致牋曰天子年尊姦臣亂國大王屬當儲貳景雖不敏實思自效正徳大喜報之曰僕為其內公為其外何有不濟機事在速今其時矣合州刺史鄱陽王範宻啓景謀朱異以為必無此理梁主乃報範曰景孤危寄命安能反乎範復請自以合肥之衆討之梁主不許朱異謂其使曰王遂不許朝廷有一客耶自是不復通範啓景邀羊鴉仁同反鴉仁執其使以聞異曰景何能為以使者付獄俄解遣之景益無所憚啓梁主乞都督江西如不許即帥甲騎向閩越梁主遣使喻解之 合州梁置治合肥景遂反於夀陽以誅中領軍朱異少府卿徐驎太子右衛率陸驗制局監周石珍為名驎驗皆呉郡人石珍丹陽人時謂之三蠧異等皆以驕佞驕貪蔽主弄權為時所疾故景託以興兵梁主聞景反笑曰是何能為吾折箠笞之耳詔以鄱陽王範封山侯正表臨川王宏子司州刺史柳仲禮慶逺之孫散騎常侍裴之高字如山邃兄子為四道都督邵陵王綸持節兼督衆軍以討景
  冬十月梁臨賀王正徳叛引侯景兵渡江梁主命宣城王大噐字仁宗太子綱長子將軍羊侃督軍禦之
  侯景聞臺軍討已問策於王偉偉曰邵陵若至必為所困不如決志東向直掩建康臨賀反其內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貴神速今宜即進乃詐稱出獵十月襲譙州梁置今江南滁州是執刺史蕭㤗攻歴陽太守莊鐵以城降說景速趨建康景乃以鐡為導引兵臨江梁主問䇿於尚書羊侃侃以一千人急據採石令邵陵王襲取夀陽使景進不得前退失巢穴烏合之衆自然瓦解朱異曰景必無渡江之志遂寢其議侃曰今茲敗矣梁主以正徳督諸軍屯丹陽正徳遣大船數十艘詐稱載荻宻以濟景景遂自橫江濟於採石有馬數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梁朝始命戒嚴景分兵襲姑孰至慈湖建康大駭梁主悉以內外軍付太子以宣城王大噐都督城內諸軍事羊侃為軍師將軍副之是時梁興四十七年境內無事賊至猝迫公私駭震軍旅指撝一決於侃侃膽力俱壯太子深仗之
  蕭正徳引侯景圍梁臺城十一月景以正徳稱帝景至朱雀桁南太子猶未知正徳之情使守宣陽門庾信字子山肩吾子守朱雀門欲開大桁以挫賊鋒正徳止之俄而景至信乃帥衆開桁見景軍皆鐵面遂棄軍走正徳之黨復閉桁渡景正徳帥衆迎之先是大同中童謡曰青絲白馬夀陽來至是景乘白馬青絲為轡欲以應謡雲景軍乗勝至闕下城中恟懼羊侃詐稱得射書雲邵陵王綸西昌侯淵藻援兵已至近路衆乃少安石頭降景景遣於子悅守之列兵繞臺城百道俱攻羊侃隨機禦之景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為尖頂石不能破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蠟業擲焚之景攻既不克士卒死傷多乃築長圍以絶內外侃子鷟為景所獲執以示侃侃曰我傾宗報主猶恨不足豈計一子幸早殺之數日復持來侃引弓射之景以其忠義亦不之殺十一月朔正徳即帝位以景為丞相景攻東府三日克之聲言梁主已殂雖城中亦以為然太子請梁主廵城衆心粗安先是景之濟江也南津校尉江子一欲以舟師邀景會其衆潰於一奔還梁主責之子一拜謝曰臣以身許國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棄臣去臣以一夫安能撃賊若賊遂能至此臣誓當碎身以贖前罪至是與弟左丞子四東宮主帥子五帥所領百餘人開門出戰子一直抵賊營徑前刺賊從者不繼賊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謂曰與兄俱出何面獨旋皆免胄赴賊死臨川太守陳昕奉敕守採石未至而景濟已為景所擒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黨范桃棒囚之昕因說桃棒使殺王偉宋子仙而降桃棒從之潛遣昕夜縋入城梁主大喜鐫銀券賜桃棒許以封王即有景衆太子恐其詐召公卿會議不即開門俄而桃棒事泄景拉殺之陳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逼使射書城中言桃棒今入因𠂻甲隨之昕不肯期以必死景乃殺之 江子一字元亮濟陽考城人陳昕字君章慶之之子
  梁荊州刺史湘東王繹移檄遣兵赴援
  荊州刺史湘東王繹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雍州刺史岳陽王詧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字仁恕大噐之弟郢州刺史南平王恪字敬則偉之子等發兵入援繹自將鋭卒三萬發江陵先是侯景募人奴降者悉免為良得朱異奴以為儀同三司使乗良馬衣錦袍於城下仰詬異曰汝五十年仕官方得中領軍我始事侯王已為儀同矣於是三日之中羣奴出就景者以千數景皆厚撫之爭為之致死至是異遺景書為陳禍福景報書並告城中士民曰梁至近歳以來權倖用事割剝齊民以供嗜欲公等試觀今日國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庻僚姬姜百室僕從數千不耕不織錦衣玉食不奪百姓從何得之僕所以趨赴闕庭指誅權佞非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入援吾觀王侯諸將志在全身誰能竭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
  梁邵陵王綸還軍赴援侯景撃之大潰
  邵陵王綸行至鍾離聞侯景已渡採石晝夜兼道旋軍入援遂率歩騎三萬自京口西上景遣軍拒之前譙州刺使趙伯超曰若從黃城大路必與賊遇不如徑指鍾山在今江寜府上元縣東北亦曰蔣山呉孫權避祖諱更名突據廣莫門出賊不意城圍必解矣綸從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餘里旦營於蔣山景見之大駭悉送所掠婦女珍寳於石頭具舟欲走分兵攻綸綸與戰破之景陳兵於覆舟山北綸進軍元武湖在上元縣北亦曰後湖相持不戰至暮景更約明日會戰綸許之安南侯駿字徳潁長沙王懿之子見景軍退以為走即與壯士逐之景旋軍撃之駿敗走趣綸軍景乗勝追撃之諸軍皆潰綸奔朱方景擒西豐公大春主帥霍俊等還至城下使言曰邵陵已為亂兵所殺俊獨曰王小失利己全軍還京口城中但堅守援軍尋至賊以刀毆其背俊辭色彌厲正徳殺之時鄱陽王範將兵入援軍於蔡州封山侯正表鎮鍾離叛附侯景景以為郡王正表乃於歐陽立柵以斷援軍帥衆欲襲廣陵廣陵令劉詢以告南兗州刺史南康王會理十二月會理使詢帥兵夜襲正表破之 朱方歐陽注俱見前西豐公大春字仁經大心之弟封山侯正表正徳之弟
  梁將軍羊侃卒
  先是侯景於臺城東西起二土山以臨城城中亦起土山以應之㑹大雨城內土山崩賊乗之垂入羊侃令多擲火為火城以斷其路徐於內築城賊不能進至是侃以疾卒城中益懼已而景土山稍逼城中右衛將軍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壓賊且盡景乃棄土山自焚其攻具引元武湖水以灌城中闕前皆為洪流 桞津字元舉仲禮之父
  梁散騎常侍韋粲字長倩放之子及東西道都督裴之高桞仲禮等各以兵入援推仲禮為大都督
  梁主徴衡州刺史韋粲為散騎常侍以歐陽頠字靖世長沙臨湘人監州事粲至廬陵漢縣呉置郡今仍為縣為江西吉安府冶聞亂簡閲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聞景已渡江內史劉孝儀名潛以字行勔之孫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賊已渡江便逼宮闕韋粲今日何情飲酒即馳馬出行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桞仲禮亦率歩騎至橫江粲即送糧仗併散私財以賞其戰士裴之髙自張公州即蔡洲遣船渡江粲仲禮及羊鴉仁等合軍屯新林粲議推仲禮為大都督裴之髙自以年位恥居其下粲單舸至之髙營切讓之曰今二宮危逼猾冦滔天臣子當戮力同心豈可自相矛楯豫州必欲立異鋒鏑便有所歸之髙垂泣致謝遂推仲禮為大都督景囚之髙弟姪子孫列於陣前以鼎鑊刀鋸隨其後謂曰裴公不降今即烹之之高召善射者使射其子不中仲禮以晦夜入粲營部分軍衆旦日會戰諸將各有據守仲禮謂粲曰青塘即青溪塘青溪注見前要地非兄不可乃令粲頓青塘
  已梁太清三年魏大統十已五年東魏武定七年春正月侯景襲梁援軍韋粲死之柳仲禮撃景敗之
  正月朔桞仲禮徙營大桁會大霧韋粲軍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過半立柵未合侯景亟帥鋭卒攻之粲使軍主鄭逸逆撃之命直閣將軍劉叔允以舟師截其後叔允不敢進逸遂敗景乗勝入粲營左右牽粲避賊粲不動叱子弟力戰遂與子尼及弟助警搆從弟昻皆戰死親戚死者數百人仲禮方食投箸被甲與其麾下百騎馳徃救之與景戰大破之斬首數百級溺死千餘人仲禮矟將及景賊將自後斫仲禮中肩景得免自是不敢復濟南岸仲禮亦氣索不復言戰矣邵陵王綸復収散卒自東道至列營桁南亦推桞仲禮為大都督
  梁中領軍朱異死
  朝野以侯景之禍共尤朱異異慚憤而死梁主痛惜特贈僕射初侯景叛傳岐以所聞責異異曰外間謗讟知之久矣心茍無愧何惜人言岐謂人曰朱彥和將死矣恃謟以求容肆辯以拒諌聞難而不懼知惡而不改天奪其鑒其能久乎及景圍臺城梁主登南樓望賊顧謂異曰四郊多壘誰之罪歟異流汗不能對遂發病死
  梁北徐州刺史蕭正表以州叛降東魏
  梁援軍撃侯景天門注見前太守樊文皎戰死
  臺城與援軍信命久絶時有羊車兒獻䇿作紙鳶載敕因風放之賊以為厭勝射下之援軍募人能入城送啟者李朗請先受鞭詐為得罪叛投賊因得入城城中方知援兵四集舉城皷譟諸軍渡淮攻東府前柵焚之高州刺史李遷仕及樊文皎帥鋭卒五千獨進深入所向摧靡至菰首橋在青溪上東景將宋子仙伏兵撃之文皎戰死遷仕遁還仲禮神情傲狼陵蔑諸將邵陵王綸每日執鞭至門亦移時不見由是與綸及諸將有隙互相猜阻莫有戰心援軍初至建康士民扶老攜㓜以侯之纔過淮即縱兵剽掠由是士民失望賊中有謀應官軍者聞之亦止
  二月梁以侯景為大丞相與之盟敕止援軍湘東王繹次於武城在今湖北漢陽府黃陂賖水經注武口水南至武城入大江即此
  時援軍四集王偉因勸景偽表求和初臺城之閉也公卿以食為念男女貴賤並出負採取諸府藏錢帛聚徳陽堂而不備薪芻魚鹽至是壞尚書省為薪徹薦剉以飼馬軍士或煮鎧熏鼠捕雀而食之屠馬於省殿間雜以人肉食者必病侯景衆亦饑抄掠無所獲東城有米可支一年援軍斷其路景甚患之王偉請偽求和以緩其勢運米入石頭然後休士息馬繕修噐械伺其懈怠撃之景乃拜表求和太子白梁主請許之梁主怒曰和不如死太子固請梁主遲回久之乃曰汝自圖之勿令取笑千載遂報許之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並求宣城王大噐出送然後濟江中領軍傅岐固爭曰豈有賊舉兵圍宮闕而復與之和乎此特欲卻援軍耳且宣城嫡嗣之重國命所繋豈可為質梁主乃以大噐之弟石城公大款質於景敕諸軍不得復進詔以景為大丞相豫州牧設壇門外遣僕射王克彧之曽孫與王偉等盟既盟而景圍不解專修鎧仗了無去志南康王會理等至馬卭洲景請敕還南岸太子從之景又啓曰永安侯確直閣趙威方頻隔柵見垢雲天子自與汝盟我終當破汝乞召確及威方入即當引路梁主召確確累辭不入邵陵王綸泣謂確曰圍城既久聖主憂危臣子之情切於湯火故且盟而遣之更申後計成命已決何得拒違確曰侯景雖雲欲去而不解長圍其意可見入城何益綸大怒故斬之確乃流涕入城梁主常蔬食至是蔬茹皆絶乃食雞子綸乃因使上雞子數百枚 馬卭州在江寜府上元縣西北永安侯確字仲正邵陵王綸子湘東王繹軍於郢州之武城與河東王譽湘洲刺史軍青草湖湖在今湖北嶽州府巴陵縣西南洞庭之南溪也桂陽王慥字元貞簡王融孫為信州刺史軍西峽口 梁信州今四川䕫州府是西峽即西陵峽也皆託言四方援兵未集淹留不進參軍蕭賁骨鯁士也以繹不早下心非之常與繹雙六食子未下賁曰殿下都無下意繹深銜之會得梁主敕繹徙旋師賁曰景以人臣舉兵向闕今若放兵童子能斬之矣必不為也大王以十萬之衆未見賊而退奈何繹不悅未㡬因事殺之 雙六古博戱之雙子宜雙行邊宜得六故名曰雙六
  三月侯景䧟梁臺城自稱大都督録尚書事邵陵王綸奔會稽柳仲禮等叛降景景廢蕭正徳以為大司馬已而殺之
  侯景既運東府米入石頭援軍復不相統壹王偉乃說景背盟景遂啓陳梁主十失梁主覽啓慚怒三月朔城內設壇告天地以景違盟舉烽鼓譟初閉城之日男女十餘萬擐甲者二萬餘人被圍既久死者十八九乗城不滿四千人率皆羸喘衆心猶望外援桞仲禮唯聚妓置酒作樂諸將日徃請戰仲禮不許安南侯駿説邵陵王綸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萬一不虞殿下何顔自立於世今宜分軍為三道出賊不意攻之可以得志綸不從仲禮父津登城謂仲禮曰汝君父在難不能竭力百世之後謂汝為何仲禮亦不以為意梁主問策於津對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禮不忠不孝賊何由乎南康王會理與羊鴉仁趙伯超等進營於東
  府城北約夜渡軍為景所敗於是景復攻城晝夜不息邵陵世子堅屯太陽門終日蒱飲不恤吏士其書佐董勛華白曇朗通鑑作熊曇朗今依南史侯景傳夜引景衆登城永安侯確力戰不能卻乃排闥入啓梁主雲城已䧟梁主安臥不動歎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復何恨因謂確曰速去語汝父勿以二宮為念景入見於太極東堂以甲士五百人自衛稽顙殿下典儀引就三公榻梁主神色不變問曰卿在軍中日久無乃為勞景不敢仰視汗流被面復至永福省見太子太子亦無懼容侍衛皆驚散惟俆摛殷不害字長卿陳郡長平人侍側摛謂景曰當以禮見景乃拜退謂其黨曰吾常跨鞍對陣矢刃交下而意氣安緩了無怖心今見蕭公使人自慴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可以再見之於是悉撤兩宮侍衞縱兵掠乗輿服御宮人皆盡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矯詔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以詔命解外援軍桞仲禮召諸將議之邵陵王綸曰今日之命委之將軍仲禮熟視不對裴之髙王僧辯曰將軍擁衆百萬致宮闕淪沒正當悉力決戰何所多言仲禮竟無一言諸軍乃散綸奔會稽仲禮及羊鴉仁王僧辯趙伯超並開營降賊軍士歎憤仲禮等入城先拜景而後見梁主梁主不與言見津津慟哭曰汝非我子何勞相見景遣仲禮歸司州僧辯歸竟陵初臨賀王正徳與景約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宮及城開正徳率衆揮刃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門乃不果入景更以正徳為大司馬正徳入見梁主拜且泣梁主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已而正徳怨景賣己密書召鄱陽王範使以兵入景遮得其書縊殺之
  梁湘東王繹歸江陵殺桂陽王慥
  初梁張纘字伯緒𢎞策之子為湘州刺史梁主以河東王譽代之徙纘代岳陽王詧刺雍州纘素恃才輕譽譽深銜之及至州留纘不遣纘輕舟夜遁將之雍部復慮詧拒之纘與湘東王繹有舊欲因之以殺譽兄弟乃如江陵及臺城䧟諸王各還州鎮譽歸湘州信州刺史桂陽王慥留軍江陵欲待繹至拜謁乃還纘遺繹書曰河東欲襲江陵岳陽共謀不逞江陵軍士朱榮亦遣使告繹雲桂陽留此欲應譽詧繹懼自蠻中歩道馳歸江陵囚慥殺之荊湘由是搆隙繹厚資遣纘赴鎮詧初不赴援聞臺城已䧟遂執纘纘後為守門者所殺
  梁宣城呉興起兵拒侯景
  侯景遣董紹先至廣陵南康王會理以州授之遣於子悅略呉郡太守袁君正昻之子以郡降紹先子悅所將皆羸兵數百廣陵僚佐説會理殺紹先發兵拒守與魏連和會理不能用新城戍主戴僧逷勸君正閉關拒賊賊乏食立可饑死君正亦不從 新城呉縣晉以後因之今屬浙江杭州府景又遣來亮入宛陵宣城太守楊白華一名華魏將大眼子奔於梁胡三省注華讀作花誘而斬之景遣其將李賢明攻之不克御史中丞沈浚字叔源武康人避難東歸與呉興太守張嵊字四山魏之子起兵討景景號令所行唯呉郡以西南陵注見前以北而起後景攻宣城白華力屈乃降景以其北人釋之
  東魏攻魏頴川魏人撃之殺其將慕容紹宗劉豐生東魏髙岳及慕容紹宗劉豐生等攻魏王思政於潁川踰年不克豐生違䇿堰洧水注見前以灌之城多崩頺王思政身當矢石與士卒同勞苦城中泉涌懸釜而炊宇文㤗遣趙貴督東南諸州兵救之阻水不得前東魏人使善射者乗大艦臨城射之城垂䧟紹宗豐生臨堰視之暴風忽至飄船向城城上人以長鈎牽船弓弩亂發二人俱死
  夏五月梁主衍殂太子綱立
  梁主為侯景所制飲膳亦為裁節憂憤成疾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六景秘不發䘮太子嗚咽流涕不敢泄聲既而發䘮遂即位立宣城王大噐為太子是冬葬武帝於修陵廟號髙祖初髙祖之末建康士民爭尚豪華糧無半年之儲常資四方委輸及侯景亂道路斷絶人至相食不免餓死存者百無一二貴戚豪族皆自出採穭填委溝壑不可勝紀
  六月梁湘東王繹殺太常卿劉之遴字思貞南陽湼陽人
  初侯景將使之遴授臨賀王正徳璽綬之遴剃髪僧服而逃之遴博學能文嘗為湘東王繹長史將歸江陵行至夏口繹素嫉其才宻送藥殺之而自為誌銘厚其賻贈
  東魏髙澄克潁川以王思政歸魏師還
  東魏髙岳既失慕容紹宗等志氣沮䘮不敢復逼長社潁川郡冶陳元康言於髙澄曰王自輔政以來未有殊功今潁川垂陷願王自以為功澄從之自將攻長社親臨作堰堰三決澄怒推負土者及囊並塞之城中無鹽孿腫死者什八九水入城壞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將軍者封侯若有損傷左右皆斬王思政帥衆據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討窮惟當以死謝國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自刎衆共執之不得引決澄遣趙彥深執手申意延而禮之潁川既陷宇文㤗以侯景所獻諸城道路阻絶令諸將授軍還髙澄遇思政甚重祭酒盧潛曰思政不能死節亦何足重澄曰我有盧潛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潛度世之曽孫也
  梁湘東王繹自稱假黃鉞大都督中外諸軍承制梁永安侯確謀討侯景不克而死
  景愛永安侯確之勇常寘左右邵陵王綸潛遣人呼之確曰景輕佻一夫力耳我欲手刃之恨未得其便卿還啓家王勿以確為念景與確逰鍾山確引弓射鳥因欲射景弦斷不發景覺而殺之
  梁湘東王繹使其世子方等字實相攻湘州刺史河東王譽譽撃之方等敗死秋七月繹復遣信州刺史鮑泉字潤岳東海人撃譽
  梁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驍勇得士心湘東王繹將討侯景遣使督其糧衆譽不受令繹世子方等請討之方等徐妃所出妃多失行故方等亦無寵侯景圍臺城方等將兵入援每戰親當矢石以死節自任及城陷還江陵收集士馬甚得衆和繹始歎其能繹乃以少子方矩字徳規代譽使方等將兵送之至麻溪在今長沙府長沙縣北水經注湘水又東合麻溪水口即此譽撃之方等軍敗溺死方矩収餘衆還先是繹以方等之能入告徐妃妃不對垂泣而退繹怒疏妃穢行牓於大閤方等見之益懼及方等敗死繹無戚容會寵妃王氏生子而卒繹疑徐妃為之逼令自殺妃赴井死繹復遣竟陵太守王僧辯信州刺史鮑泉撃譽刻日就道僧辯請申期繹怒斫之㡬死仍送獄泉遂將兵獨行
  梁合州刺史翻陽王範以州附於東魏以乞師
  範聞臺城䧟戒嚴欲入僚佐咸説之曰今魏人已據夀陽大王移足則虜必窺合肥範乃止會髙澄遣李伯穆逼合肥範方謀討侯景藉東魏為援乃以合州輸伯穆送二子於鄴以乞師出屯濡須以待上㳺之軍久之不至東魏亦不為出師範糧乏進退無計乃西軍樅陽範遣信告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大心以湓城處之既至興大心相猜大心築壘以備之市糴不通範衆無所得食多餓死範憤愧而卒 樅陽溢賊注俱見前
  盜殺東魏大將軍髙澄於鄴
  先是髙澄如鄴封齊王加殊禮將佐請受之陳元康以為未可至是澄復詣鄴澄謂濟隂王暉業曰比讀何書暉業曰數尋伊霍之傳不讀曹馬之書澄前獲梁衡州刺史蘭欽字休明中昌魏人子京以為膳奴欽請贖之不許京屢自訴澄杖之曰更訴當殺汝京遂與其黨六人謀作亂會澄與陳元康楊愔崔季舒屏左右謀受禪京進食寘刀盤下殺之愔季舒走匿元康以身蔽澄亦被傷是夕卒初澄以太原公洋次長忌之洋深自晦匿每退朝閉閤靜坐雖對妻子或竟日不言及變起洋聞之神色不動入討羣賊斬而臠之秘不發䘮勲貴以重兵皆在并州勸洋早如晉陽洋從之夜召督䕶唐邕字道和晉陽人使部分將士鎮遏四方須叟而畢東魏主聞澄死竊謂左右曰大將軍死似是天意威權當復歸帝室矣洋留高岳高隆之司馬子如楊愔守鄴入謁東魏主從甲士八千人登階者二百餘人皆攘袂扣刀若對嚴敵令主者傳奏曰臣有家事須詣晉陽再拜而出東魏主失色目送之曰此人又似不相容朕不知死在何日
  九月侯景陷呉興梁太守張嵊御史中丞沈浚死之景使侯子鑒寇呉興呉興兵力寡弱張嵊書生不閑軍旅或勸嵊効袁君正迎降嵊歎曰袁氏世濟忠貞不意君正一旦隳之吾豈不知此難久全但以身許國有死無貳耳戰敗還府整服安坐子鑒執送建康景欲活之嵊曰吾忝任專城朝廷傾危不能匡復速死為幸景猶欲存其一子嵊曰吾一門已在鬼録不就爾虜求恩景怒盡殺之並殺沈沒初景既背盟又復請和高祖遣浚詣景所浚見景無去志發憤責之景橫刀於膝嗔目叱之浚曰負恩亡義逢棄詛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為以死相懼邪因徑去不顧景以其忠直捨之及是卒被殺
  梁岳陽王詧攻江陵湘東王繹遣兵襲襄陽詧遁還繹使竟陵太守王僧辯攻湘州
  鮑泉攻湘州河東王譽迎戰而敗退保長沙泉圍之岳陽王詧留叅軍蔡大實字敬位濟陽考城人守襄陽帥衆伐江陵以救湘州湘東王繹大懼時新興晉僑郡隋改縣曰安興唐省故城在今荊州府江陵縣大守杜崱杜陵人懐寶之子在詧軍繹與之有舊宻邀之崱帥所部降其兄岸請以五百騎襲襄陽距城三十里城中始覺蔡大寶奉詧母登城拒戰詧聞之遁還岸亦走繹出王僧辯於獄代泉攻長沙邵陵王綸致書於繹曰今社稷危恥創巨痛深惟應剖心嘗膽泣血𣏞戈其餘小忿或宜容貰若外難未除家禍仍搆料今訪古未或不亡夫征戰之理唯求克勝至於骨由之戰愈勝愈酷勞兵損義虧失多矣弟若䧟洞庭不戢兵刃雍州疑迫何以自安必引魏軍以求形援弟若不安國家去矣繹不從綸流涕曰天下之事一至於斯湘州若敗吾亡無日矣
  冬十一月梁湘東王繹遣兵攻襄陽岳陽王詧乞師於魏魏遣開府楊忠率師救之
  詧既與湘東王繹為敵恐不能自存遣使求援於魏請為附庸繹使桞仲禮鎮竟陵以圖詧詧懼遣其妃王氏及世子嶚字道逺為質於魏宇文㤗欲經畧江漢以楊忠都督三荊注見前諸軍鎮穰城仲禮帥衆趣襄陽㤗遣忠及僕射長孫儉本名慶明嵩五世孫將兵撃仲禮以救詧
  十二月侯景䧟錢塘㑹稽執梁刺史南郡王大連字仁靖大欵之弟
  宋子仙䧟錢塘乗勝渡浙江至會稽邵陵王綸奔鄱陽時會稽豐沃勝兵數萬糧伏山積東人懲侯景殘虐咸樂為用而大連朝夕酣飲不恤軍士司馬留異東陽長山人凶狡殘暴為衆所患大連悉以軍委之子仙至大連棄城走異以兵衆降為子仙鄉導追及大連執送建康大連猶醉不之知於是三呉呉郡呉興會稽是為三呉盡沒於景
  梁始興太守陳霸先起兵討侯景
  先是梁廣州刺史元景仲法僧之子謀應侯景景以景仲元氏之族遣信許奉為主陳覇先以兵討之景仲敗死霸先迎定州注見前刺史蕭勃呉平侯景之子鎮廣州勃以霸先監始興郡事至是霸先結郡中豪傑將討景遣杜僧明將二千人頓於嶺上勃遣人止之霸先曰京都覆沒君辱臣死君侯體則皇枝任重方岳不能赴援遣僕一軍猶賢乎已而更止之乎乃遣使間道詣湘東王繹受節度霸先至大庾嶺南康土豪蔡路養以兵拒之其黨蕭摩訶年十三單騎出戰無敢當者霸先擊之路養敗走摩訶降霸先遂進軍南康湘東王繹承制以霸先為交州刺史 大庾領南康注俱見前蕭摩訶字元允蘭陵人
  東魏取梁司州
  先是梁東徐北青州梁於下邳郡置東徐州又於東海懐仁縣置南北二青州下邳注見前懐仁廢縣在今海州贑榆縣皆降於東魏東魏遂取梁青州郎南青州及山陽郡今懐安府是已而又取淮隂注見前至是復取司州於是東魏盡有淮南之地
  庚梁太宗簡文帝綱大寳元年魏大統十六年東魏武午定八年齊顯祖文宣帝高洋天保元年 是嵗東魏亡齊代春正月東魏高洋自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封齊王
  梁邵陵王綸至江夏自稱都督中外諸軍承制
  綸自鄱陽進至九江尋陽王大心以江州讓之綸不受引兵西上至江夏南平王恪以郢州讓之亦不受乃推綸為假黃鉞都督承制
  梁祖皓暅之之子起兵廣陵殺侯景將董紹先二月景陷廣陵皓死之
  廣陵人來嶷字徳山説前太守祖皓曰董紹先輕而無謀人情不附襲而殺之此壯士之任耳今欲糾帥義勇奉戴府君若其克㨗可立桓文之勲必天未悔禍猶足為梁室忠臣皓曰此僕所願也乃相與糾合勇士百餘人襲廣陵斬董紹先馳檄逺近推蕭勔勃之弟為刺史景遣郭元建攻之皓嬰城固守未幾城陷皓被執景車裂之遂屠廣陵嶷闔門皆被害一子逃免後仕於陳
  魏師進次石城注見前梁湘東王繹請盟魏師還
  先是魏楊忠圍梁安陸栁仲禮馳還救之兵敗被執安陸竟陵皆降於忠於是漢東盡入於魏至是忠乘勝至石城欲進逼江陵梁湘東王繹遣舍人庾恪説忠曰詧來伐叔而魏助之何以使天下歸心忠遂停湕北湕一作建今荊門州有建水亦曰建陽河繹請送質求和魏人許之乃盟而還
  梁旱蝗
  時江南連年旱蝗江楊尤甚百姓流亡草根木葉食之皆盡富室或衣羅綺懐金玉而死白骨成聚如邱隴焉
  夏四月梁王僧辯克湘州殺河東王譽
  初湘東世子方等之死湘州將周鐵虎陳書本傳不知何許人南史同功最多譽委遇甚重至是僧辯得鐵虎命烹之呼曰侯景未滅奈何殺壯士僧辯竒其言而釋之
  梁湘東王繹移檄討侯景
  繹聞高祖之喪以長沙未下匿之至是始發喪刻檀為高祖像事之甚謹動靜必咨焉以天子制於賊臣不肯從大寳之號猶稱太清四年下令大舉討侯景移檄遠近
  五月東魏髙洋稱皇帝廢東魏主善見為中山王東魏主在位十七年而亡
  東魏徐之才丹陽人宋景業廣宗人善圖䜟因髙徳政字七貞勃海蓚人勸齊王洋受魏禪先是童謡曰一束藁両頭然河邊羖䍽飛上天藁然兩頭於文為髙河邊羖䍽為水邊羊齊王名也於是之才等勸洋受禪洋以告婁太妃太妃曰汝父如龍汝兄如虎猶以天位不可妄據終身北面汝獨何人慾行舜禹之事乎洋以告之才之才曰正為不及父兄故宜早升尊位耳洋使徳政如鄴未還郎擁兵而東至平都城召諸勲貴議之莫敢對長史杜弼曰闗西國之勍敵今若受禪彼必挾天子稱義兵而東王何以待之乎徐之才曰彼亦欲為王所為縱其屈彊不過隨我稱帝耳弼無以應徳政至鄴公卿莫有應者司馬子如逆洋於遼陽固言未可洋遂還居常不悅景業復勸之 平都城在今山西遼州和順縣遼陽今遼州是洋乃發晉陽東魏進洋位相國總百揆備九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洋至鄴使侍中張亮等見東魏主逼以禪位魏主斂容曰推挹已乆今當遜避乃下御座歩就東廊詠後漢書獻帝贊求入與六宮別舉宮皆哭直長趙道徳以故犢車一乘送出雲龍門百僚拜辭遂遷於北城遣彭城王韶等奉璽綬禪位於齊齊王洋郎皇帝位於南郊封東魏主為中山王追尊獻武王文襄王皆為皇帝獻武廟號高祖文襄廟號世宗尊王太妃為皇太后降魏朝封爵有差是月齊主立趙郡李後宗女為皇后後子殷為太子
  梁武陵王紀遣其世子圖照字明周將兵赴援次於白帝時梁境唯荊益所部尚完實益州刺史武陵王紀移告征鎮使世子圓照帥兵受湘東王節度繹授以信州刺史令屯白帝未許東下
  魏立蕭詧為梁王詧朝於魏
  魏人慾令岳陽王詧發哀嗣位詧辭乃遣使命詧為梁王建臺置百官詧遂入朝於魏詧自是為北朝附庸
  梁高州刺史李遷仕反高涼後漢郡梁為高州治故城在今肇慶府陽江縣太守馮寳妻洗氏討敗之
  梁高涼太守馮寳故北燕主𢎞之族也初北燕主𢎞奔髙麗使其族人馬業以三百人浮海奔宋因留新會自業至孫融世為羅州刺史融子寳為高涼太守 新會宋郡隨改為縣今屬廣州府羅州梁置治石龍故城在今高州府化州娶高涼洗氏氏多籌畧善用兵部衆皆服之高州刺史李遷仕遣使召寳寳欲徃洗氏止之曰刺史無故不應召太守此必欲詐君共反耳且無徃以觀其變數日遷仕果反遣主帥杜平虜將兵逼南康陳霸先使周文育擊之洗氏謂寳曰平虜今與官相拒勢不得還遷仕在州無能為也君宜遣使卑辭厚禮告以欲遣婦參彼必喜而無備我將千餘人歩擔雜物唱言輸賧蠻人以貨為賧得至柵下破之必矣寳從之遷仕果不設備洗氏襲擊大破之遷仕走保寧都吳新都縣宋改名今為州𨽻江西文育亦擊走平虜據其城洗氏與霸先會於贛石還謂寳曰陳都督非常人也甚得衆心必能平賊宜厚資之明年二月霸先擊斬遷仕進兵江州湘東王□以為江州刺史 贛石郎今贛江之十八灘難多臣石陳書髙祖紀所云南康贛石是也
  秋七月侯景陷江州及豫章
  初東魏遣牒雲洛牒雲代北複姓洛武川人等迎鄱陽世子嗣字長𦙍使鎮皖城未行侯景遣任約將兵宼江州洛等引去嗣失援敗死約遂畧地至湓城㝷陽王大心出兵戰敗遂以州降鄱陽將侯瑱字伯玉巴西人據豫章景遣於慶畧地南至瑱力屈亦降景以瑱同姓待之甚厚質其妻子遣隨慶狥蠡南彭蠡之南諸郡
  齊定律始立九等戶戶有上中下三等毎等又分上中下是為九等
  齊主初立勵精為治趙道徳以事屬黎陽太守房超清河人超不發書棓殺其使齊主善之命守宰各設棓以誅屬請之使乆之中郎宋軌奏曰若受使請賕猶致大戮身為枉法何以加罪乃罷之㝷詔僕射薛淑等取魏麟趾格討論損益以為齊律簡練六坊之人每一人必當百人任保任也其臨陳必死然後取之謂之百保鮮卑又簡華人勇力者謂之勇士以備邊要始立九等之戶富者稅其錢貧者役其力
  九月梁湘東王繹取郢州邵陵王綸奔齊昌南齊郡今黃州府蘄州是侯景兵襲之綸遂奔齊齊以為梁王
  邵陵王綸大修鎧仗將討侯景湘東王繹惡之遣王僧辯鮑泉帥舟師襲之至鸚鵡洲在今武昌府江夏縣西南江中綸遣其子礩將兵擊之且以書責僧辯曰將軍前年殺人之姪今歲伐人之兄以此求榮恐天下不許僧辯送書於繹繹命進軍綸乃集其麾下於西園涕泣言曰我本無他志在滅賊湘東常謂與之爭帝遂爾見伐今日欲守則交絶糧儲欲戰則取笑千載不容無事受縛當於下流避之麾下壯士爭出請戰不從綸與礩登舟北出僧辯入據郢州繹以其世子方諸字明智為刺史綸與左右輕舟奔武昌已稍収㪚卒屯於齊昌遣使請降於齊齊以綸為梁主任約進宼西陽注見前武昌綸引齊兵未至移營馬柵在今黃州府黃岡縣北距西陽八十里任約聞之遣叱羅通叱羅代北複姓通名等襲之綸不為備策馬亡走至汝南晉僑郡故城在今武昌府江夏縣水經注晉咸和中戶口南渡因置斯郡魏城主李素綸故吏也開城納之任約遂據西陽武昌綸在汝南修城池集士辛將圖安陸魏字文㤗遣楊忠攻拔汝南執綸殺之投屍江岸岳陽王詧迎葬襄陽
  侯景自稱漢王
  景又自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梁主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冬十月魏宇文泰伐齊不戰而還洛陽平陽皆降於齊泰以齊主稱帝伐之自恆農為橋濟河至建州此西魏僑置之州今絳州絳縣是齊主自將出頓東城今在太原府太原縣汾水東泰聞其軍容嚴盛歎曰高歡不死矣㑹乆雨畜產皆死乃還於是河南自洛陽河北自平陽以東皆入於齊
  梁寧州注見前刺史徐文盛字道茂彭城人敗侯景兵於貝磯水經注江水東過邾縣南又東逕貝磯邾縣今黃州府黃岡縣是
  初梁寧州刺史徐文盛募兵討侯景湘東王繹使將兵東下與任約遇軍貝磯任約逆戰文盛大破之進軍大舉口舉水入江之口舉水出黃州府麻城縣今黃岐亭河至黃岡入江侯景以約守西陽乆不能進自出屯晉煕晉郡唐改舒州今安慶府是
  侯景殺南康王㑹理武林侯諮字世㳟鄱陽王範之子
  南康王㑹理以侯景旣出建康空虛與栁敬禮仲禮之弟西鄉侯勸東鄉侯勔皆吳平候景之子謀起兵誅王偉建安侯賁正徳弟正立之子中宿世子子邕中宿世子中宿侯之世子子邕始興王憺之孫以告偉偉収㑹理等殺之錢塘禇冕以會理故舊捶掠千計終無異言會理隔壁謂之曰卿雖忍死明我我心實欲殺賊冕□不服景乃宥之梁主旣立景防衛甚嚴唯武林侯諮及僕射王克舍人殷不害並以文弱得出入臥內講論而已及是克不害懼禍稍自疎諮獨不去景惡之使人殺之封賁為竟陵王子邕為隨王賜姓侯氏
  魏初作府兵胡三省曰唐府兵本此
  魏宇文泰始籍民之才力者為兵府身租庸調一切蠲之凡受田之丁歳輸粟謂之租隨鄉所出輸絹綾絲麻布無則輸銀謂之調用民之力嵗二十日閏加二日不役則折絹謂之庸旣籍為兵則皆免之以農隙講閲戰陳馬畜糧備六家供之合為百府每府一郎將主之分屬二十四軍凡十二大將軍每大將軍各統開府二人開府各領一軍
  齊行天保歴
  宋景業所造也
  辛梁大寳二年魏太統未十七年齊天保二年春三月魏主寳炬殂太子欽立是為廢帝
  齊以梁湘東王繹為梁相國承制
  閏月梁除文盛伐侯景敗之
  文盛攻克武昌任約告急侯景自帥衆西上以太子大器為質留王偉居守至西陽與徐文盛夾江築壘文盛擊破之景遁還營
  夏四月侯景陷梁郢州執刺史蕭方諸徐文盛奔江陵方諸年十五恃文盛在近不設備日以蒱酒為樂侯景使宋子仙任約襲之入其城方諸迎拜鮑泉匿牀下擒以送景景因風便中江舉帆遂越文盛等軍直入江夏文盛衆懼而潰逃歸江陵
  梁湘東王繹遣大都督王僧辯伐侯景次巴陵景攻之不克六月繹使胡僧佑字願果南陽冠軍人擊景敗之獲其將任約景遁還
  湘東王繹以王僧辯為大都督帥諸將東擊景至巴陵聞郢州陷因留戍之繹遺僧辯書曰賊既乘勝必將西下不勞逺擊但守巴邱山名在今岳州府城內以逸待勞無不克矣繹又謂僚佐曰景若水歩兩道直指江陵此上䇿也據夏首積兵糧中䇿也悉力攻巴陵下䇿也巴陵城小而固僧辯可任景攻不拔野無所掠暑疫時起食盡兵疲破之必矣 夏首夏水之首江之汜也在武昌江中乃命徐嗣徽自岳陽杜崱自武陵引兵㑹僧辯景使丁和守夏首宋子仙為前驅趣巴陵分遣任約直指江陵景帥大兵水歩繼進於是緣江戍邏望風請服僧辯乘城固守偃旗臥鼓安若無人先是巴陵刺史王珣降景至是景濟江執珣至城下使説其弟宜州刺史琳琳曰兄受命討賊不能死難曾不內慚反欲陽誘取弓射之珣慚而退 王琳字子珩會稽山隂人景百道攻城城中鼓譟矢石雨下殺賊甚衆景乃退僧辯著綬乘輿奏鼓吹廵城景軍飢疫死傷大半繹遣胡僧祐援巴陵戒之曰賊若水戰以大艦臨之必克若歩戰鼓棹就巴陵不須交鋒也僧祐至湘浦亦曰三江浦在巴陵縣北景遣任約帥鋭卒據白塉亭名在岳州府華容縣西南待之僧佑由他路西上潛引兵至赤沙亭即赤亭城在華容縣南㑹信州刺史陸法和北齊書本傳不知何許人至與之合軍法和有異術隠於百里洲在荊州府枝江縣東豫言多中人莫能測至是以任約向江陵請行既至與僧祐縱兵擊之約兵大潰殺溺甚衆擒約送江陵景焚營遁約至繹赦之繹復遣王僧辯引兵東下至漢口攻魯山擒賊將支化仁至郢州四面攻之宋子仙等困蹙乞輸城而還僧辯偽許之命結船百艘以安其意子仙將發僧辯命杜龕帥精勇千人攀牒而上鼓譟奄進水軍士宋遙帥樓船暗江雲合子仙走至白楊浦大破之周鐵虎生擒子仙送江陵斬之 杜龕崱兄子暗江雲合言船多如雲江為之暗也
  梁湘東王繹誘江安侯圓正字明允武陵王紀之子執之
  江安侯圓正為西陽太守寛和好施歸附者衆有兵一萬湘東王繹欲圖之署為平南將軍及至囚之分其部曲使告其罪荊益之釁自此起
  秋八月侯景廢梁主綱殺太子大器而立豫章王棟字元吉安王歡之子
  初景旣克建康常言吳兒怯昜取須定中原然後為帝後納溧陽公主梁主之女景甚愛之妨於政事王偉屢諫景以告主主怒偉恐為所讒因説景除梁主及景自巴陵敗歸猛將多死自恐不能義存偉因説以廢立景從之遣彭儁等帥兵入殿廢梁主為晉安王幽於永福省殺太子大器及王侯在建康者二十餘人迎豫章王棟立之已而景欲迎梁主復位以棟為太孫王偉曰廢立大事豈可數改耶乃止
  冬十月侯景弒梁主綱
  王偉説侯景殺梁主綱以絶衆心景從之使偉與彭儁王修纂進酒梁主知將殺己盡醉而寢儁進土囊修纂坐其上而殂
  十一月侯景廢梁主棟自稱漢帝
  景即位於南郊還登太極殿其黨數萬皆吹脣呼譟而上封梁主棟為淮隂王鎖於密室景居禁中非故舊不得見由是諸將多怨望
  十二月齊主洋弒中山王
  齊主每出入常以中山王自隨王妃太原公主恆為之嘗飲食䕶視之至是齊主飲公主酒使人鴆王殺之並其三子諡曰魏孝靜帝葬於鄴西後忽掘而投之漳水
  齊主殺羙陽公元暉業
  彭城公元韶以高氏壻寵遇異於諸元羙陽公元暉業以位望隆重志氣不倫尤為齊主所忌嘗於宮門外罵韶曰爾不及一老嫗負璽與人何不擊碎之謂漢元皇后投璽缺角詔何故奉璽與齊我出此言知即死爾亦詎得幾時齊主聞而殺之齊主剃韶鬚髯施粉黛衣婦人衣以自隨曰我以彭城為嬪御乆之太史奏當除舊布新齊主問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韶曰為誅諸劉不盡於是齊主誅諸元二十五家韶幽於地牢而死未幾齊主盡滅元氏之族唯元文遙等數家得免 元文遙字徳遠魏常山王遵五世孫
  壬梁世祖孝元帝繹承聖元年申魏主欽元年齊天保三年春正月突厥土門襲柔然殺頭兵可汗自號伊利可汗劉友益曰突厥始稱可汗
  突厥土門襲擊柔然大破之頭兵可汗自殺土門自號伊利可汗號其妻為可賀敦子弟謂之特勒別將兵者皆謂之設
  二月梁湘東王繹遣王僧辯陳霸先討侯景
  先是王僧辯乘勝下湓城陳霸先引兵來會侯景將於慶自鄱陽還豫章侯瑱閉門拒之䖍走江州及僧辯至慶棄城走湘東王繹命僧辯且頓㝷陽以俟諸軍之集至是繹始命僧辯督諸軍東發舳艫數百里陳霸先帥甲士三萬舟艦二千自南江即贛水也自南來注彭蠡北入於江故謂之南江出湓口㑹僧辯於白茅灣在九江府徳化縣北築壇歃血其讀盟文流涕慷慨
  三月梁王僧辯陳霸先擊敗侯景景亡走吳
  王僧辯等至蕪湖景聞之懼侯子鑒據姑孰南洲以拒西師僧辯至子鑒帥歩騎挑戰又以鵃䑠音鳥了長船也兩旁著棹徃來如飛千艘載戰士僧辯麾細船皆退留大艦夾泊兩岸子鑒之衆謂水軍欲退徑出趣之大艦斷其歸路鼓譟大呼合戰中江子鑒大敗僅以身免先是景戒子鑒曰西人善水戰勿與爭鋒若歩騎一交必當可破及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面引衾而臥良乆方起曰誤殺乃公僧辯督諸軍乘潮入淮景塞淮口緣淮作城十餘里中樓堞相接僧辯問計於陳霸先霸先曰前栁仲禮數十萬兵隔水而坐韋粲在青溪竟不渡岸賊登高望之表裏俱盡故能敗我今圍石頭須度北岸諸將若不能當鋒霸先請徃乃進於石頭西落星山在上元縣東北築柵僧辯進軍招提寺北景帥衆萬餘人鐵騎八百餘匹陳於西州六朝時楊州治所之西霸先命諸將分處置兵以分其勢景衝官軍官軍小縮霸先遣將軍徐度字孝節安陸人將弩手二千橫截其後景兵卻霸先與王琳杜龕等以鐵騎乘之僧辯以大軍繼進景兵敗入柵其將盧暉略以石頭降僧辯入據之景與霸先殊死戰景帥百餘騎棄矟執刀左右衝陳不動衆遂大潰景至闕下不敢入臺與其黨百餘騎東走入吳僧辯不戢軍士剽掠居民號泣滿道是夜軍士遺火焚大極殿及東西堂寳器羽儀輦輅無遺明日乃命侯瑱等帥精甲追景王克等帥臺內舊臣迎僧辯於道僧辯問克璽綬何在克良乆曰趙平原持去僧辯曰王氏百世鄉族一朝墜矣 趙平原景侍中趙思賢也僧辯迎太宗梓宮升朝堂帥百官哭踴如禮上表勸進於湘東王且迎都建業不許景黨侯子鑒等皆降齊獲王偉送建康僧辯啟陳霸先鎮京口
  梁湘東王繹殺豫章王棟
  王僧辯之發江陵也啟湘東王曰平賊之後嗣君何以為禮王曰六門之內自極兵威僧辯曰討賊之謀臣為己任成濟之事請別舉人王乃密諭朱買臣使為之所及景敗豫章王棟及二弟橋樛相扶出於密室逢杜崱於道為去其鎖二弟曰今日始免橫死矣棟曰倚伏難知吾猶有懼買臣呼之就船並沈於水
  夏四月梁武陵王紀稱帝於成都
  紀頗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開寧州越雋西通資陵西域國吐谷渾內修耕桑鹽鐵之政外通商賈逺方之利故能殖其財用器甲殷積有馬八千匹聞候景陷臺城湘東王繹將討之謂僚佐曰七官文士豈能匡濟長史劉孝勝孝儀之弟等勸紀稱帝會內寢殿柱繞節生花紀以為己瑞遂即帝位立子圓照為太子司馬王僧略僧辯之弟參軍徐怦勉從子固諫不從初臺城之圍怦勸紀速入援紀意不欲行內銜之會人告悍反紀謂曰以□舊情當使諸子無恙對曰生兒悉如殿下留之何益紀乃盡誅之亦殺僧略水□侯撝嘆曰王事不成矣吾人國之基也今先殺之不亡何待 永□候偽字智遐安成王秀之子
  侯景伏誅
  侯瑱追及景於松江今日吳淞江自太湖分流逕蘇州府之吳江長洲諸縣界至太倉州寳山縣含黃浦入海進擊敗之斬彭儁等景與腹心數十人單船走將入海羊侃之子鵾為景都督殺之送屍建康傳首江陵截其手送於齊暴景屍於市士民爭取食之併骨皆盡溧陽公主亦豫食焉景五子在北齊皆殺之是月始葬蕳文帝廟號曰太宗
  盜竊梁傳國璽歸之於齊
  侯景之敗也以傳國璽自隨使其侍中趙思賢掌之曰若我死宜沈於江思賢濟江遇盜從者棄之草間至廣陵以告郭元建元建取之送鄴
  梁以王僧辯為司徒陳霸先為征虜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賞平侯景之功也
  王偉等伏誅
  王僧辯送王偉等於江陵偉於獄中上詩湘東王愛其才欲宥之有言於王者曰偉作檄文甚佳王求得之見其有湘東一目之語乃怒誅之偉檄雲項羽重瞳尚有烏江之敗湘東一目寧為赤縣所歸王大怒釘其舌於柱剜腹臠肉而殺之
  梁以魯悉逹字志通扶風人為北江州梁置治鹿城鹿城注見前刺史扶風晉僑郡治築口在今襄陽府榖城縣魯悉逹糾合鄉人以保新蔡是為南新蔡郡晉置故城在今黃州府黃梅縣力田蓄榖時江東饑亂餓死者什八九遺民攜老㓜歸之悉逹分給糧廩全濟甚衆招集晉熙注見前等五郡盡有其地使其弟廣逹字遍覽將兵從王僧辯討侯景故因而命之
  齊人侵梁圍秦郡梁置今江寧府六合縣是陳霸先擊敗之
  齊主遣潘樂郭元建將兵圍秦郡行臺辛術字懐哲狄道人諫曰朝廷與湘東王信使不絶陽平齊郡梁移置安宜故城在今揚州府寳應縣侯景之土取之可也今王僧辯已遣嚴超逹守秦郡何得爭之且水潦方降不如班師不從陳覇先命徐度引兵助守齊衆七萬攻之甚急僧辯使杜崱救之霸先亦自毆陽來㑹與戰破之斬首萬餘級是時齊政煩賊重江北之民不樂屬齊廣陵僑人朱盛等聚黨謀襲殺齊刺史遣使求援霸先因進圍廣陵齊主使告霸先曰若釋圍必歸廣陵歴陽兩城霸先乃引還江北之民從濟江者萬餘口
  齊以辛術為吏部尚書
  自魏遷鄴以來大選之職知名者數人互有得失高澄少年高朗所𡚁者疎袁叔德名聿修魏中書令翻之子沉密謹厚所傷者細楊愔風流辯給取士失於浮華惟術性尚貞明取士必以才器循名責實新舊參舉管庫必擢門閥不遺考之前後最為折衷
  梁秦梁刺史蕭循南史作修字世和武林侯諮弟封宜豐侯以州降魏已復歸於梁
  先是魏將軍逹奚武侵梁南鄭梁秦梁二州刺史蕭循遣參軍劉璠字寳義沛人請救於武陵王紀是時侯景方逼江陵湘東王求援於魏令循以南鄭輸魏循不可故魏伐之紀遣潼州梁置今四川綿州是刺史楊乾運敕之至劍北大劍山之北乾運戰敗璠被執送長安循守南鄭武圍之乆不下遣行臺左丞栁帶韋字孝孫河東人入城説曰足下所固者險所恃者援所保者民今險不足固援不可恃民不可保而宗國喪亂社稷無主欲誰為去聲為忠乎循乃降於是劍北皆入於魏循至長安宇文泰待之甚厚未幾遣還江陵循之降也劉璠先已至魏宇文㤗遇之如舊交泰許循南還乆而未遣從容問璠曰我於古誰比對曰璠常以公為湯武今日所見曽桓文之不如泰曰何也對曰齊桓存三亡國晉文不失信於伐原語未竟泰撫掌曰我解爾意乃厚禮循而遣之循以文武千家自隨湘東王疑之遣使覘察命劫竊其財循啟輸馬仗王乃安之
  冬十月梁湘州刺史王琳下獄其長史陸納入於湘州以叛
  琳本㑹稽兵家其姊妹皆入湘東王宮故琳少在王左右琳好勇傾身下士所得賞賜不以入家麾下萬人多江淮羣盜從王僧辯平侯景與杜龕功居第一在建康恃寵縱暴僧辯不能禁乃密啟王請誅琳王以琳為湘州琳自疑及禍使長史陸納帥部曲赴州身詣江陵謂納等曰吾若不返子將安之咸曰請死之相泣而別至江陵王下琳吏以子方略代琳以黃羅漢為長史使與太舟卿本梁都水使者天監中改位列卿之末張載至巴陵據琳軍載有寵於王御下峻刻荊人疾之如讐至軍陸納及士卒並哭不受命殺載以羅漢清謹而免之與諸將引兵襲據湘州
  十一月梁主繹立是為元帝
  梁公卿藩鎮數勸進於湘東王王遂即位於江陵是日不升正殿公卿陪位而已侯景之亂州郡大半入魏自巴陵以下至建康以長江為限荊州界北盡武寧西拒硤口嶺南復為蕭勃所據詔令所行千里而近民戶著籍不盈三萬武寧晉郡隋廢故城在今安陸府荊門州
  梁以蕭循為湘州刺史陸納襲巴陵循擊敗之
  梁主徴王僧辯等與蕭循共討陸納循軍巴陵以待之頃之納請降求送妻子循曰此詐也必將襲我乃密為之備納果夜以輕兵繼至鼓譟軍中皆驚循坐胡牀於壘門望之略無懼色徐部分將士擊之獲其一艦納退保長沙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五
  南北朝
  癸梁承聖二年魏主欽酉二年齊天保四年春正月魏宇文泰自加都督中外諸軍事
  三月梁武陵王紀伐江陵魏遣大將軍尉遲迥尉遲魏之別部後以為氏迥字□□羅代人伐成都以救之
  武陵王紀帥諸軍東下留蕭撝守成都梁主甚懼與魏書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左傳語宇文泰曰取蜀制梁在茲一舉諸將咸難之大將軍尉遲迥泰之甥也獨以為可克泰問以方畧迥曰蜀與中國隔絶百有餘年恃其險逺不虞我至若以鐵騎兼行襲之無不克矣泰乃遣迥自散闗注見前伐蜀至涪水潼州刺史楊乾運以州降迥分兵守之進襲成都蕭撝嬰城自守迥圍之紀聞有魏兵遣梁州刺史譙淹還救蜀迥撃破之初紀世子圓照鎮巴東啟紀雲侯景未平荊鎮已為所破宜急進討紀信之趣兵東下及至巴東知景已平乃悔召圓照責之對曰侯景雖平江陵未服紀亦以既稱尊號不可復為人下欲遂東進將卒日夜思歸皆以為宜救根本更思後圖圓照及劉孝勝固言不可紀從之遂至西陵䕶軍陸法和拒之於峽口先是法和既擒任約還請梁主曰侯景平矣蜀賊將至請守險以待之乃引兵屯峽口及是紀至軍勢甚盛法和築二城於峽口兩岸運石填江鐵鎖斷之梁主拔侯景故將任約謝答仁於獄配兵使助法和
  夏六月梁復以王琳為湘州刺史陸納降
  先是王僧辯及蕭循進攻陸納拔其二城納衆大敗走保長沙僧辯進圍之至是梁主遣使送王琳令説諭納僧辯使送示之納衆悉拜且泣使謂僧辯曰朝廷若赦王郎乞聽入城梁主從之納遂降梁主復琳官爵使將長沙兵西援峽口
  秋七月梁武陵王紀衆潰梁主殺之及其諸子
  武陵王紀遣將軍侯叡與陸法和相拒梁主遣使與紀書許其還蜀専制一方紀不從梁主復與紀書曰吾年為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倘遣使乎良所希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兄肥弟瘦無復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懽愉之日心乎愛矣書不盡言紀頓兵日久頻戰不利又聞魏寇深入成都孤危憂懣不知所為乃遣樂奉業詣江陵求和奉業啟梁主曰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可待梁主遂不許其和巴東民斬峽口城主降於王琳謝答仁任約進攻侯叡破之於是兩岸十四城俱降紀不獲退順流東下將軍樊猛字智武南陽湖陽人追撃之紀衆大潰赴水死者八千餘人猛圍而守之梁主密敕猛曰生還不成功也猛遂斬紀及其幼子圓滿陸法和收圓照兄弟三人送江陵梁主絶紀屬籍曰饕餮氏下圓照等於獄絶其食至囓臂啖之十二日而死逺近聞而悲之
  八月成都降魏魏以尉遲迥為益州刺史
  魏尉遲迥圍成都五旬蕭撝屢戰皆敗乃請降諸將欲不許迥曰降之則將士全逺人悅攻之則將士傷逺人懼遂受之吏民皆復其業唯收奴婢及儲積以賞將士軍無私焉魏以迥為益州刺史已而魏命迥自劍閭以南得承制封拜黜陟迥明賞罰布威恩綏輯安民經畧未附華夷懐之
  九月梁遣王僧辯還建康陳霸先還京口
  梁主下詔將還建康將軍宗懍字元懍湼陽人黃羅漢皆楚人不願移胡僧祐亦以為不可梁主令朝臣議之㑹者五百人梁主曰勸吾去者左袒左袒者過半朱買臣言於梁主曰建康舊都山陵所在荊鎮邊疆非王者之宅願陛下勿疑以致後悔臣家在荊州豈不願陛下居此但恐是臣富貴非陛下富貴耳梁主使術士杜景豪卜之不吉對曰未吉退而言曰此兆為鬼賊所留也梁主以建康凋殘江陵全盛意亦安之卒從僧祐等議乃詔王僧辯還鎮建康陳霸先復還京口
  梁以陸法和為郢州刺史
  法和為政不用刑獄専以沙門法及西域幻術教化部曲數千人已而法和上表自稱司徒梁主怪之僕射王褒曰法和既有道術容或先知梁主乃就拜之 王褒字子深儉之曾孫
  齊納蕭退鄱陽王恢之子於梁不克
  齊主使郭元建治水軍於合肥將襲建康納梁湘潬侯退梁主使南豫州刺史侯瑱與戰於東闗注見前敗之齊師退是冬齊宿預民東方白額以城降梁梁江西州郡皆起兵應之
  冬十一月突厥攻柔然齊主撃之遷柔然於馬邑川注見前突厥請降
  先是突厥伊利可汗死弟木杆俟斤立木杆剛勇多智數善用兵鄰國畏之至是木杆攻柔然柔然舉國奔齊齊主撃突厥迎納柔然廢其可汗庫提立阿那瓌子菴羅辰為可汗置之馬邑川給其廩餼繒帛親追突厥突厥請降許之而還自是貢獻相繼
  甲梁承聖三年魏恭帝戍廓元年齊天保五年春正月齊主撃山胡敗之齊主討山胡大破之男子十三以上皆斬女子及幼弱皆賞軍遂平石樓山名在山西汾州府石樓縣東南水經注蒲川水出石樓山即此石樓絶險自魏世所不能至於是逺近山胡莫不懾服有都督戰傷其什長不能救齊主命刳其五蔵令九人食之肉及穢惡皆盡自是始為威虐
  魏作九命九秩之典
  宇文泰始作九命之典以敘內外官爵改流外品為九秩內命三公九命三孤八命六卿七命上大夫六命中大夫五命下大夫四命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外命諸公九命諸侯八命諸伯七命諸子六命諸男五命公之孤卿四命侯之孤卿公之大夫三命子男之孤卿侯伯之大夫公之上士再命公之中士侯伯之上士一命公之下士侯伯之中士下士子男之士不命其祿下士一百二十五石中士以上至於上大夫各倍之上大夫是為四千石卿二分孤三分公四分各益其一公為一萬石其九秩一百二十石八秩至於七秩毎二秩六分而下各去其一二秩俱為四十石凡頒祿視年之上下上年頒全中年頒半下年頒一無年不頒具見隋書百官志
  魏宇文泰廢其主欽而立齊王廓文帝第四子是為恭帝復姓拓跋氏
  先是魏尚書元烈謀殺宇文泰事覺泰殺之魏主有怨言密謀誅泰泰諸子皆幼以諸壻為心膂清河公李基字仲和逺之子義城公李暉弼之子常山公於翼字文若謹之子分掌禁兵至是魏主謀泄泰廢魏主置之雍州立其弟齊王廓去年號稱元年復姓拓跋氏魏初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多滅絶泰乃以諸將功髙者為三十六國次者為九十九姓所將士卒亦改從其姓
  魏遣使如梁
  魏侍中宇文仁恕聘於梁㑹齊使者亦至梁主接仁恕不及齊使仁恕歸以告宇文㤗梁主又請據舊圖定疆境辭頗不遜泰由是有圖江陵之志梁主詧聞之益重其貢獻魏荊州刺史長孫儉嵩五世孫屢陳攻取之策泰徴儉入朝問以經畧復命還鎮密為之備馬伯符本梁將降於魏密使告梁主梁主弗之信
  齊主殺其尚書左丞盧斐字子章同之子李庶諧之子
  齊中書令魏收字伯起子建之子撰魏書頗用愛憎為褒貶毎謂人曰何物小子敢與魏收作色舉之則使升天按之則使入地既成中書舍人盧潛左丞盧斐李庶皆言其誣罔不直收啟齊主雲臣既結怨彊宗將為刺客所殺齊主怒於是斐庶皆坐謗史鞭二百配甲坊潛亦坐繋獄斐庶死獄中然時人終不服謂之穢史
  夏四月魏宇文泰弒其故主欽
  五月梁以王琳為廣州刺史
  廣州刺史蕭勃自以非梁主所授內不自安啟求入朝梁主徙勃為晉州梁於同安郡置豫州後改曰晉州同安故城在今安慶府桐城縣刺史以琳部衆彊盛又得衆心故使代勃以逺之琳私謂主書廣漢李膺曰琳小人也𫎇官拔擢至此今天下未定遷琳嶺南如有不虞安得琳力竊揆官意不過疑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爭為帝乎何不以琳為雍州刺史鎮武寜琳自放兵作田為國禦捍膺然其言而弗敢啟
  六月齊冀州刺史段韶伐梁拔宿預
  先是梁侵齊陳覇先圍廣陵嚴超達圍涇州梁置今泗州天長縣是侯瑱張彪俱出石樑晉戌後周置縣隋省故城在今天長縣杜僧明將兵助東方白額至是齊冀州刺史段韶討白額留兵圍之而自引兵倍道趣涇州撃破超逹迥趣廣陵覇先觧圍走僧明瑱彪等皆還韶至宿預使人説白額白額出迎執而斬之
  秋九月梁主講老子於龍光殿
  冬十月魏遣柱國于謹帥師伐梁十一月入江陵十二月執梁主繹殺之
  魏遣柱國于謹中山公宇文䕶字薩保泰兄子大將軍楊忠將兵五萬伐梁長孫儉問謹曰為繹計將何如謹曰耀兵漢沔還據丹陽上策也退保子城以待援軍中策也難於移動據守羅郭下策也儉曰繹出何策謹曰下策儉曰何故謹曰繹懦而無謀多疑少斷愚民難於慮始皆戀邑居所以知其用下策也武寧太守宗均告魏兵且至領軍胡僧祐黃羅漢曰二國無隙必應不爾乃復遣侍中王琛使魏去年琛先使魏于謹至樊鄧梁王詧帥衆㑹之梁主乃停講戒嚴琛至石梵杜佑曰在沔州沔口上沔州今安陸府沔陽州是馳報羅漢曰境上帖然前言皆兒戲耳梁主乃復講百官戎服以聽徵王僧辯為大都督命陳霸先徙鎮揚州僧辯遣侯瑱帥程靈洗字元條新安海寜人為前軍杜僧明帥吳明徹字通昭秦郡人為後軍陸法和聞魏師至將赴江陵梁主使逆止之曰此自能破賊法和還州堊其城門著衰絰坐莘席終日乃脫之十一月魏軍濟漢于謹令宇文䕶楊忠帥精騎先據江津斷東路梁主出城行柵插木為之周六十里以將軍胡僧祐僕射王褒分督城東西軍事魏軍至柵下梁主乃徵王琳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于謹令築長圍中外遂絶梁主巡城猶口占為詩羣臣皆有和者梁主又裂帛為書趣王僧辯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胡僧祐等出戰皆敗朱買臣按劍進曰惟斬宗慄黃羅漢可以謝天下梁主曰曩實吾意宗黃何罪王琳軍至長沙長史裴政請問道先報江陵至百里洲為魏人所獲梁王詧謂政曰我武皇帝之孫也不可為爾君乎若從我計貴及子孫不然腰領分矣政詭曰惟命詧鎖之至城下使言曰僧辯已自為帝王琳不復能來政乃言曰援兵大至各思自勉詧怒命殺之㕘軍蔡大業諫曰此民望也殺之則荊州不可下矣乃釋之 裴政邃之孫蔡大業大寳之弟魏人百道攻城胡僧祐親當矢石晝夜督戰奬勵將士朋行賞罰衆咸致死所向摧殄魏不得前俄而僧祐中流矢死內外大駭魏悉衆攻柵反者開西門納魏師梁主退保金城子城也諸將皆散梁主乃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以寳劍撃柱折之歎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命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文謝答仁諫曰城中兵衆猶彊乗闇突圍而出賊必驚因而薄之可渡江就任約梁主素不便走馬曰事必無成祇增辱耳答仁求自扶梁主王褒曰答仁侯景之黨豈可信答仁又請守子城收兵梁主然之褒以為不可答仁歐血而死于謹徵太子為質梁主使王褒送之謹子以褒善書給之紙筆褒乃書曰柱國常山公家奴王褒梁主遂白馬素衣出門詧使鐵騎擁之入營囚於烏幔之下十二月魏人殺梁主及太子元良等于謹收府庫珍寳及宋渾天儀梁銅晷表及諸法物盡俘王公以下及選百姓男女數萬口為奴婢分賞三軍小弱者皆殺之梁主性殘忍魏師圍城獄中死囚且數千人有司請釋之以充戰士梁主不許悉令棓殺之事未成而城陷性好書晝夜不釋嘗曰我韜於文士愧於武夫及城陷焚書或問何意梁主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被害後詧以布帊纒屍𦵏於津陽門外
  魏取襄陽徙梁主詧使稱帝於江陵屯兵守之
  魏立詧為皇帝取雍州之地而資以荊州延袤三百里又置防主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實以制詧也初魏師未還詧將尹徳毅説詧曰江東之人塗炭至此咸謂殿下為之人盡讎也誰與為國今魏之精鋭盡萃於此若殿下為設享會預伏武士因而斃之分命諸將掩其營壘大殱羣醜俾無遺類取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羣僚隨材銓授魏人懾息未敢送死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晷刻之問大功可立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殿下恢𢎞逺畧勿懐匹夫之行詧曰卿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若遽為此人將不食吾餘至是闔城繋虜又失襄陽乃恨不用徳毅之言 尹徳毅天水人正之子
  梁王僧辯陳霸先奉晉安王方智元帝少子承制
  梁敬帝方智紹泰元年魏恭帝二年齊天保六年後梁中宗宣帝蕭詧天定元年凡四國春正月
  梁王詧始稱帝
  梁王詧即位改元於江陵賞刑制度並同王者唯上疏於魏則稱臣奉其正朔以蔡大寳為侍中尚書令王操字子髙太原晉陽人為五兵尚書大寳嚴整有智謀雅達政事文辭贍速操亦亞之
  梁廣州刺史王琳救江陵弗及次於長沙遣兵伐後梁琳將兵北下至蒸城後漢臨蒸縣故城也隋省入衡陽衡陽今湖南衡州府治聞江陵已陷為世祖發哀三軍縞素遣別將侯平帥舟師攻後梁琳屯兵長沙傳檄州郡為進取之計長沙王韶字徳茂懿之子及上游諸將皆推琳為盟主
  齊遣梁貞陽侯淵明還梁稱帝以兵納之
  二月梁王方智立是為敬帝
  晉安王方智自尋陽入建康即梁王位時年十三以王僧辯為中書鑑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軍事加陳霸先征西大將軍僧辯居石頭霸先在京口僧辯推心待之子顗屢諫不聽
  夏五月梁王僧辯奉淵明歸建康以梁王方智為太子先是齊主遣殿中尚書邢子才詣建康與僧辯書令迎淵明書曰嗣主沖藐未堪負荷彼貞陽侯梁武猶子長沙之嗣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為梁王卿宜迎接僧辯不從已而淵明至東闗注見前散騎常侍裴之橫字如岳之髙弟禦之敗死僧辯大懼乃出屯姑孰遣使奏啟於淵明定君臣之禮因求以梁王為太子淵明許之自採石濟江齊師還淵明入建康望朱雀門而哭道逆者以哭對入即位以方智為太子王僧辯為大司馬陳霸先為侍中
  六月齊人歸郢州於梁
  魏師之圍江陵也齊主遣清河王岳救之至義陽江陵已陷岳因進軍臨江梁郢州刺史陸法和以州降長史王珉不從殺之齊主遣儀同三司慕容儼字恃徳清都成安人戍之儼始入州王僧辯遣侯瑱攻之奄至城下儼隨方備禦瑱等攻之不克城中食盡煮草木根葉及靴皮帶角食之堅守半歲人無異志至是淵明立命瑱還豫章齊人以地逺難守割以予梁凡梁民亦還之
  秋八月齊以道士為沙門
  齊主以佛道二教不同欲去其一集二家學者論難於前遂敇道士皆剃髪為沙門有不從者殺四人乃奉命
  九月梁陳霸先殺王僧辯廢淵明冬十月復立方智稱藩於齊
  王僧辯之納淵明也陳霸先遣使爭之不從霸先歎曰武帝子孫甚多唯孝元是年四月追諡廟號世祖能復讐雪恥其子何罪而忽廢之吾與王公並處託孤之地而王公一旦改圖外依戎狄援立非次其志欲何為乎乃密謀襲建康會有告齊師至者僧辯遣人告霸先使為備霸先部分將士使徐度侯安都等水陸俱進人皆以為將禦齊師不之怪也至石頭安都先帥衆踰北城而入霸先軍入自南門僧辯方視事外白有兵俄而兵自內出僧辯與子頠帥左右苦戰敗走就執霸先曰我有何辜公欲與齊賜討而乃無備如此僧辯曰委公北門何謂無備霸先殺之既而竟無齊兵淵明遜位就邸十月方智即皇帝位告齊以僧辯隂圖簒逆仍請稱藩於齊封淵明為建安公
  梁陳霸先自為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
  梁吳興太守杜龕叛梁遣陳倩霸先兄道譚子即陳文帝討之杜龕素恃王僧辯之勢不禮於陳霸先龕僧辯之壻霸先深怨之及僧辯死龕據吳興以拒霸先義興太守亦載字徳基叡之孫以郡應之僧辯弟僧智為吳郡太守亦據城拒守先是霸先將圖僧辯密遣兄子蒨還長城晉縣五代吳越改長興今屬湖州府立柵以備龕及是蒨至長城收兵纔數百人龕遣其將杜泰攻之數旬不克而退霸先使周文育攻義興不利自表東討至義興拔其水柵以書諭韋載載降霸先還建康使周文育討杜龕裴忌字無畏聞喜人攻吳郡忌輕行夜至城下皷譟薄之僧智奔吳興忌入據郡明年蒨克吳興獲龕殺之龕勇而無謀嗜酒常醉其將杜泰隂與蒨等通説龕使降龕然之其妻王氏曰讐隙如此豈復可和周出私財賞募復擊蒨等破之既而泰出降龕尚醉未覺遂見殺王氏截髪出家僧智及弟僧愔奔齊
  梁譙今滁州今六合縣刺史徐嗣徽南豫州刺史任約襲建康不克入於石頭以叛齊遣兵援之敗還嗣徽約奔齊徐嗣徽從弟嗣先王僧辯之甥也僧辯死亡就嗣徽嗣徽以州入於齊㑹陳霸先東討義興嗣徽密結任約將兵乗虛襲建康據石頭游騎至闕下時侯安都杜稜字雄盛錢塘人居守安都閉門示弱下令城中登陴窺賊者斬及夕嗣徽等還安都夜為戰備將旦嗣徽等又至安都出戰大破之嗣徽等奔還石頭霸先卷甲還自義興引韋載與共謀議十一月齊遣兵渡江據姑孰以應嗣徽又遣兵渡糧馬入石頭城霸先用韋載計霸先問計於載載曰齊若分兵先據三吳之路畧地束境則時事去矣今可急於淮南築城以通東道轉輸分兵絶彼糧路使進無所資則齊將之首旬日可致霸先從之 淮南秦淮之地也秦淮源出凓水縣西北流貫江寜府城又西北入大江秦時所鑿故名使侯安都夜燒齊船千餘艘周鐵虎斷齊運輸仍遣載於大航築壘使杜稜守之齊人亦立柵與相拒使都督蕭軌北齊書蕭軌事行史闕其傳將兵屯江北十二月霸先帥諸軍攻嗣徽柵齊將栁達摩等渡淮置陳霸先疾戰燒柵齊兵大敗溺死者以千數嗣徽與任約引齊兵頓浦口此秦淮之口非江北浦口也霸先遣侯安都襲破之嗣徽等單舸脫走霸先攻石頭城中無水達摩請和且求質子時建康虛弱糧運不繼乃與齊和以霸先從子曇朗及永嘉王莊方等之子等為質而與齊盟嗣徽約皆奔齊齊失亡馬仗船米不可勝計齊王乃誅栁逹摩
  齊主殺其清河王岳
  初齊平秦王髙歸彥字仁英髙祖族弟幼孤髙祖令清河王岳養之情禮甚薄歸彥心銜之岳屢將兵立功有威名而性豪侈好酒色起第城南歸彥譖之言其僭擬齊主惡之齊主納倡婦薛氏有寵既而知其嘗與岳通益怒使歸彥鴆岳殺之久之齊主無故斬薛氏藏首於懷出東山宴飲勸酬始合忽出其首投於枰上一座大驚復命收取對之流涕載屍以出被髪步哭而隨之
  魏降其宗室王者為公
  突厥滅柔然可汗鄧叔於奔魏突厥取而殺之
  突厥木杆可汗撃柔然滅之柔然主鄧叔子收其餘燼奔魏時木杆西破嚈噠注見前東走契丹北幷契骨胡三省注即唐之結骨唐書黠戛斯古堅昆國或曰結骨威服塞外其地東自遼海西至西海即靑海長萬里南自漠北五六千里皆屬焉木杆恃其疆請盡誅鄧叔子等於魏宇文泰收叔子以下三千餘人付其使者盡殺之於青門外長安東南霸城門民見門色青因曰青門即漢召平種𤓰處
  丙梁太平元年魏㳟帝三年齊天保七年 綱目以後子梁為北朝附庸歲首不書年號唯嗣位改元乃書今依之春正月魏初建六官以宇文泰為大冡宰
  初宇文泰以漢魏官繁令蘇綽及尚書令盧辯字景先同兄子依周禮定六官至是行之以泰為太師大冡宰李弼為太傅大司徒趙貴為太保大宗伯獨孤信為太司馬于謹為大司寇侯莫陳崇為大司空自餘百官皆倣周禮
  梁遣兵擊侯瑱於湓城
  江州刺史侯瑱本事王僧辯擁兵據豫章及江州不附陳霸先霸先使周文育將兵撃湓城又遣侯安都周鐵虎立柵於梁山以備之已而瑱為王琳將侯平所敗霸先使記室蔡景歴説瑱令降瑱乃詣闗歸羅霸先以為司空  蔡景歴字茂世濟陽考城人
  三月齊儀同三司蕭軌侵梁次於蕪湖
  齊遣蕭軌等與任約徐嗣徽合兵十萬侵梁出柵口柵江之口注見前向梁山即天門山注亦見前陳霸先帳內盪主主勇士以突盪敵人者黃叢逆撃破之齊師退保蕪湖
  夏五月梁建安公淵明卒六月陳霸先及齊師戰敗之殺蕭軌及徐嗣徽
  齊人召建安公淵明詐許退師陳霸先具舟送之㑹其病卒齊兵遂至秣陵陳霸先令周文育與徐度杜稜禦之齊人跨淮立橋柵度兵自方山注見前進及兒塘在上元縣東南建康震駭霸先拒嗣徽等於白城即白下城注見前適與文育㑹將戰風急霸先曰兵不逆風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法抽槊上馬先進衆軍從之風亦尋轉安都帥十二騎突嗣徽陳破之六月齊兵至幕府山在江寜府西北輿地紀勝晉元帝渡江王導建幕府其上因名霸先遣別將撃其糧運盡獲之齊兵殺馬驢以食轉至元武湖注見前西北連日大雨平地水大餘晝夜坐立泥中懸鬲以爨而臺中及潮溝在上元縣西吳時鑿引潮以扺秦淮故名北路燥梁軍每得番易然四方糧運不至士卒皆饑疲㑹陳蒨饋米三千斛鴨千頭霸先命炊米煮鴨裹以荷葉未明蓐食出幕府山與吳明徹等首尾齊舉縱兵大戰侯安都自白下引兵橫出其後齊師大潰死者不可勝計擒徐嗣徽斬以狥追奔至於臨沂晉僑置屬南琅邪郡故城在今句容縣北諸軍相次克㨗虜蕭軌等斬之齊軍士縛荻筏以濟溺死甚衆唯任約王僧愔得免梁軍士以賞俘貿酒一人裁得一醉齊人聞蕭軌等被殺亦殺陳曇朗
  梁王琳遣使奉表於魏於齊
  侯平頻破後梁軍以王琳兵威不振不受指麾琳遣將討之平收其衆奔江州侯瑱與結為兄弟琳軍勢益衰遣使奉表於齊江陵之陷琳妻子沒於魏琳又獻欵於魏以求之亦稱臣於梁
  齊大治宮室
  齊發丁匠三十餘萬修廣三臺宮殿齊主之初立也留心政術內外肅然軍國檅策獨決懐抱毎臨行陣親當矢石所向有功數年之後漸以功業自矜遂嗜酒滛佚肆行狂暴袒露形體銜坐巷宿髙氏婦女不問親疎往往亂之或以賜左右不從者手刃之作大□長鋸剉䧺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輒手殺人以為戲樂楊愔乃簡死囚置仗內謂之供御囚齊主欲死人輙執以應命三月不殺則宥之開府㕘軍裴謂之上書極諫齊主謂楊愔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對曰彼欲陛下殺之以成名於後世齊主曰我且不殺爾焉得名一日泣謂羣臣曰黒獺不受我命奈何都督劉桃枝曰臣得三千騎請擒之以來齊主壯之賜帛千匹趙道徳進曰桃枝妄言應誅陛下奈何濫賞齊主即回絹賜之典御丞李集面諫比之傑紂齊王令縛置流中久之引出謂曰吾何如傑紂集曰彌不及矣又令沉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齊主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逢比干未是後物遂釋之頃之入見似有所諫竟斬之由此內外憯憯各懐怨毎而能委政楊愔總攝機衡百度修敕是以主昏於上政清於下
  秋七月梁陳霸先自為司徒揚州刺史進爵長城公九月梁陳霸先自為丞相録尚書事
  魏及突厥襲吐谷渾敗之
  突厥木杆可汗假道於涼州以襲吐谷渾魏宇文泰使涼州刺史史寜字永和建康袁氏人帥騎隨之吐谷渾奔南山木杆將追之寜曰樹敦吐谷渾所敗故城在今西寜府遷外曼頭山北賀真與樹敦相近二城吐谷渾之巢穴也拔其本根餘衆自敗木杆從之與寜分道破二城復與會於青海注見前歎寜勇決贈遺甚厚明年吐谷渾寇涼鄯河三州秦州都督遣渭州刺史於翼赴援翼曰攻取非夷俗所長寇來不過抄掠耳掠無所獲勢將自走數日問至果如其言
  冬十月魏太師大冡宰安定公宇文泰卒書法與髙歡同例説見前世子覺泰第三子後代魏為周愍帝
  泰北巡度河還至牽屯山即雞頭山注見前而病驛召中山公䕶至涇州謂曰吾諸子皆幼外寇方彊天下之事屬之於汝宜努力以成吾志遂卒泰能駕馭英豪得其力用性好質素不尚虛餙明達政事崇僑好古凡所施設皆倣三代而為之及卒諡曰文公世子覺嗣位時年十五為太師柱國大冡宰安定公出鎮同州䕶名位素卑及是輔政羣公莫服䕶問計於大司寇于謹曰今日之事謹必以死爭之若對衆定策公必不得讓矣明日會議謹曰昔帝室傾危非安定公無復今日一旦違世嗣子雖幼中山公親其兄子兼受顧託軍國之事理須歸之辭色抗厲衆皆悚動謹素與泰等夷䕶常拜之至是謹起再拜羣公亦拜於是衆議始定 同州西魏置今為府屬陜西胡三省曰宇文泰輔政常居此以其地扼闕河齊人後軼所心由也
  齊併省州縣
  齊主詔以魏末豪傑糾合鄉部因縁請託各立州郡公私煩費丁口減於疇日守令倍於昔時於是併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縣三鎮三十六戍
  十二月魏宇文覺自為周公
  齊築長城
  先是齊自黃櫨嶺在今汾州府永寜州西北起長城北至社平戍在今朔平府左雲縣廢武州境四百餘里置三十六戍事在天保三年已而發民一百八十萬自幽州夏口胡三省注夏當作下即居庸下口也居庸注見前西州恆州注見前築長城九百餘里天保六年至是復自西河總秦戍在今大同府西北與陜西延安府界築長城東至於海前後所築東西凡三千餘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鎮凡二十五所明年又於長城內築重城四百餘里
  丁梁太平二年魏恭帝四年齊天保八年陳高祖武帝丑陳霸先永定元年周孝愍帝宇文覺元年九月以後世宗明帝毓元年是歲梁魏皆亡陳周代並齊三大國後梁一小國凡四國春正月周宇文覺稱天王是為愍帝廢魏主為宋公宇文䕶自為大司馬魏自太祖道武帝建元至孝武帝入闗凡十三主一百五十年而分為東西魏西魏自孝武後至恭帝亡又三主合二十二年東魏孝靜帝一主在位十七年先亡
  魏宇文䕶以周公覺幼弱欲早使正位以定人心以魏主詔奉冊璽禪位於周遷魏主出居大司馬府覺即天王位追尊文公為文王妣為文後封魏帝為宋公以木徳承魏水行夏之時服色尚黒以李弼為太師趙貴為太傅大冡宰獨孤信為太保大宗伯中山公䕶為大司馬
  周主宇文自稱天王綱目以春秋為天王乃天子之稱不得以此予之僅書王則又非實故仍書周主汪克寛以主當作王非是祀圜丘定郊廟之制
  周主祀圜丘自謂先世出於神農宇文氏自謂炎帝為黃帝所滅子孫遯居朔野其後有葛烏免者鮮卑奉以為主至普回遂以宇文為氏以神農配二丘始祖獻侯莫那普回子自隂山始徙遼西配南北郊文王配明堂廟號太祖仍用鄭康成義立太祖與二昭二穆為五廟禮記王制天子七廟鄭康成注此周制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與親廟四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夏則五廟無太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其有徳者別為祧廟不毀
  二月梁蕭勃起兵廣州次於南康今贛州府注見前陳霸先遣將軍周文育撃之獲其將歐陽頠傅泰勃為其下所殺勃起兵於廣州遣歐陽頠及其將傅泰蕭孜勃從子為將軍南江州刺史余孝頃余氏由余之後以名為氏以兵會之孝頃先據新吳因就置南江州以為刺史新吳漢縣南唐改奉新今屬南昌府 陳霸先遣周文育帥諸軍進討頠出南康屯苦竹灘亦曰苦竹州在南昌府豐城縣西南泰據蹠口城在東昌府南昌縣西南孝頃在豫章據石頭此非建康之石頭乃豫章之渚口在南昌府新建縣西北水經注贛水西岸有磬石謂之石頭津步處也文育於豫章立柵分遣老弱乗故船沿流俱下燒豫章柵偽若遁去者孝頃望之大喜設備文育由間道兼行據頠及孜泰孝頃之間築城饗士頠等大駭文育遣周鐵虎等襲頠擒之文育盛陳兵甲與頠乗船而宴巡蹠城下使其徒丁法洪攻泰擒之孜孝頃退走勃軍聞之忷懼遂殺勃文育送頠泰於建康霸先與頠有舊釋之以為衡州刺史使討嶺南遂克廣州孜孝頃猶據石頭霸先遣侯安都助文育攻之孜出降孝頃逃歸己而從王琳屯臨州故城明年兵敗擒送建康 臨川吳郡齊廢故曰故城隋於此置撫州今為府屬江西
  周宇文䕶殺冡宰趙貴大宗伯獨孤信
  周楚公趙貴衛公獨孤信故皆與太祖等夷及晉公䕶専政皆怏怏不服貴謀殺䕶信止之䕶聞之遂殺貴免信官自為大冡宰未幾復殺信
  周宇文䕶弒宋公
  夏六月梁陳霸先遣兵撃王琳於郢城
  先是陳霸先徵王琳為司空琳不就徵大治舟艦將攻霸先霸先遣侯安都周文育將舟師㑹武昌以撃之
  齊大蝗
  河南北大蝗齊主以問魏郡丞崔叔瓚季舒之兄對曰五行志土功不時蝗蟲為災今外築長城內興三臺殆以此乎齊主大怒使左右毆之擢其髮以溷沃之曳足以出
  秋八月周人歸故梁主繹之喪於王琳
  琳請之也後四年琳敗奔齊陳人始𦵏之
  九月梁陳霸先自為相國封陳公加九錫
  周宇文䕶弒其君覺及其柱國李逺而立寜都公毓小名統萬突太祖長子是為明帝
  周主覺性剛果見宇文䕶執政深惡之司會周官大冡宰屬後周為中大夫李植逺之子軍司馬周官大司馬屬後周為中大夫孫恆以先朝佐命入左右亦疾䕶之専乃與宮伯周官掌王宮後周亦為中大夫乙弗伐北複姓鳯賀拔提潛謀請周主誅䕶周主然之植等又引宮伯張光洛同謀光洛以告䕶䕶乃出植恆於外鳯等益懼更請周主召羣公入讌因執䕶誅之光洛又以告䕶時領軍尉遲剛字婆羅迥之弟總統禁兵䕶召之共謀廢立因遣入宮執鳯等罷散宿衛兵周主方悟獨在內殿令宮人執兵自守䕶遣柱國賀蘭祥其先為賀蘭莫何弗因以為氏祥字盛樂武川人逼周主遜位幽於舊第召公卿議廢周主為畧陽公迎立岐州刺史寜都公毓鳯恆等皆被殺時李植父柱國逺鎮𢎞農䕶召逺及植還朝既至植自陳初無此謀䕶令畧陽公與相質植辭窮乃曰本為此謀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於是䕶乃害植並逼逺令自殺尋弒畧陽公黜其後元氏為尼寜都公至自岐州即天王位後䕶誅追諡略陽公為孝愍皇帝
  冬十月梁陳霸先自進爵為王遂稱皇帝是為武帝廢梁主為江隂王梁自武帝代齊至敬帝亡凡四主合五十五年
  梁主禪位於陳陳王使中書舍人劉師知沛國相人引將軍沈恪字子恭武康人勒兵入宮衛送梁主如別宮恪排闥見王叩頭謝曰恪經事蕭氏今日不忍見此分受死耳決不奉命王嘉其意更以王僧志代之王遂即位於南郊奉梁主為江隂王
  陳以蔡景歴為中書通事舍人
  是時政事皆由中書省置二十一局各當尚書諸曺總國機要尚書唯聽受而已
  陳主祠蔣帝廟注見前
  梁王琳及陳人戰敗之獲其將周文育侯安都遂克江州
  侯安都至武昌王琳將樊猛棄城走周文育自豫章會之安都聞陳主受禪歎曰今茲必敗戰無名矣時兩將俱行不相統攝部下交爭稍不相平軍至郢州圍之未克而王琳至安都乃悉衆詣沌口在漢陽府漢陽縣西南水經注沌水逕沌陽縣南注於江謂之沌口沌枉兗反合戰大敗安都文育及禆將周鐵虎程靈洗皆被擒鐵虎辭氣不屈琳殺之囚安都等總以長鎖繋之移湘州軍府就郢城遣樊猛襲據江州
  陳以蕭乾字思惕齊豫章王嶷之孫為建安吳郡今福建建寕府是太守時熊曇朗在南昌曇朗南昌人世為郡著姓侯景之亂聚衆據豐城為柵梁元帝以為巴山太守江陵陷曇朗兵力浸彊紹泰末領豫章太守 豐城晉縣今屬南昌府巴山梁郡隋廢故城在今撫州府崇仁縣周迪在臨川迪臨川南城人侯景之亂迪宗人續起兵臨川尋為其部將所殺迪勇冠軍中遂推為主紹泰末授臨川內史留異在東陽侯景之陷會稽以異為東陽太守及景平王僧辯使異慰勞東陽異糾合鄉閭保據巖阻其徒日盛江陵陷僧辯以異仍守東陽紹泰末封永興縣侯陳寳應在晉安寳應晉安侯官人父羽為郡雄豪侯景之亂梁晉安太守蕭雲以郡讓羽羽令寳應典兵士衆彊盛侯景平元帝以羽為晉安大守紹泰元年羽求傳郡於寳應許之 晉安晉郡今福建福州府是往往立砦以自保陳主患之使侍郎蕭乾諭以禍福豪帥皆降即以乾為建安太守已而曇朗據新淦以應王琳迪攻之曇朗敗走為村民所殺迪後進號南安將軍陳徵之令出鎮湓城不至隂與留異相結寳應亦潛與異合於是陳遣兵討迪異迪衆潰異戰敗俱奔晉安陳遂進軍討寳應破之擒寳應並異送建康㐲誅迪竄山谷間久之潛出臨川太守駱牙誘而斬之傳首京師初會稽虞寄流寓閩中依寳應常從容諭以順逆寳應輒引他語亂之及迪異奔晉安寄復以書切諫寳應不從後寳應敗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言不至今日 新淦漢縣故城在今江西臨江府清江縣今新淦縣隋開皇中徙置駱牙字旗門臨安人虞寄字次安會稽餘姚人
  周以令狐整字延保敦煌人為豐州梁置興州後周為豐州隋改為均州今州屬襄陽府刺史
  初梁興州刺史席固字子堅安定人居襄陽以州降魏魏以為豐州刺史久之固不遵北方制度周人密欲代之乃以司憲中大夫後周置貳秩官以左右刑罰令狐整權鎮豐州整傾身撫接人情遂洽於是除整刺史徙固湖州西魏置故城在今南陽府唐縣整遷州於武當漢縣明省故城在今均州旬日之間府城周備遷者如歸固曲部多願留為整左右整諭以朝制弗許莫不流涕而去
  十二月齊主幽其弟永安王浚字定樂髙祖第三子上黨王渙字敬夀髙祖第七子於地牢
  初齊有術士言亡髙者黒衣齊主因問左右何物最黒對曰無過於漆齊主以上黨王渙於兄弟第七執之渙殺使者而逃為人所獲送鄴齊主又與永安王浚有舊怨齊主少雌懦與浚皆見世宗有時洟出浚責左右曰何不為二兄拭鼻因深銜之及即位浚為青州刺史聰明矜恕吏民悅之浚以齊主嗜酒敗徳欲乗驛至鄴面諌或密以白齊主齊主益銜之已浚入朝從幸東山齊主裸裎為樂浚進諌曰此非人主所宜又於屏處召楊愔譏其不諌時齊主不欲大臣與諸王交通愔懼奏之齊主大怒浚尋還州又上書切諫詔徵浚浚懼禍謝疾不至齊主遣馳驛収之老幼泣送者數千人至鄴與上黨王渙皆盛以鐵籠置於地牢飲食溲穢共在一所後齊主如北城因視浚渙於地牢臨穴謳歌令浚渙和之浚渙悲怖聲顫齊主愴然泣下將赦之長廣王湛素與浚不睦進曰猛虎安可出穴齊主黙然使左右刺之浚渙號哭呼天乃燒殺之逺近痛憤 長廣王湛髙祖第九子後為武成帝
  戊陳永定二年周明帝寅二年齊天保九年春正月梁王琳伐陳次於白水乞師於齊
  王琳引兵十萬下至湓城屯於白水浦今曰白水港在九江府徳化縣西以魯悉達為將軍陳主亦以悉逹為將軍各送鼓吹女樂悉逹兩受之而無所就琳不敢下乃遣使求援於齊且請納永嘉王莊前質於齊以主梁祀琳在白水周文育侯安都賂守者逃歸陳主遣尚書謝哲往諭琳琳請還湘州陳軍亦還已而魯悉逹部將引齊兵入北江州悉達遂奔陳 謝哲字穎豫朏之子北江州注見前
  周宇文䕶自為太師
  二月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字道融子如之子叛入於周消難以齊主昏虐滋甚隂為自全之計曲意撫循所部上黨王渙之亡也鄴中大擾疑其赴成臯御史中丞畢義雲遣御史詣北豫州先禁消難典籖家客等消難懼密請降於周周遣柱國達奚武大將軍楊忠帥騎士迎之武等從間道馳入齊境三遣使消難皆不報武疑有變欲還忠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城四面峭絶但聞擊拆聲武親至麾數百騎西去忠勒餘騎不動俟門開而入馳遣召武武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十騎為殿至洛南皆觧鞍而臥齊衆來追至洛北忠謂將士曰今在死地賊必不敢渡水已而果然乃徐引還武歎曰奚達武自謂天下健兒今日服矣
  齊納梁永嘉王莊於梁軍以王琳為梁丞相琳遂以莊稱帝改元天啟
  夏四月陳主霸先弒江隂王諡曰梁敬帝
  五月陳主捨身干大莊嚴寺
  冬齊以常山王演髙祖第六子即孝昭帝録尚書事
  初常山王演以齊主沈湎憂憤形於顔色齊主覺之謂曰但令汝在我何為不縱樂演雖啼泣拜伏竟無所言齊主亦大悲抵盃於地曰自今敢進酒者斬未幾沈湎益甚演又密撰事條將諫其友王友也諸王宮僚有師有友王晞字叔朗北海劇人以為不可演不從因間極言齊主大怒召演於前以刀鐶擬脇求演之過不得乃釋之及演録尚書事除官者皆詣演謝去必辭晞言於演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以為不可宜一切約絶演從之久之演從容謂晞曰主上起居不恆吾豈可以前逢一怒遂爾結舌卿宜為撰諌章吾當伺便極諌晞遂條十餘事以呈因謂演曰今朝廷所恃唯殿下乃欲學匹夫耿介輕一朝之命一旦禍至奈家業何演欷歔不自勝即焚之後復乗間苦諌齊主使力士亂捶之㑹醉得觧齊主䙝黷之遊遍於宗戚唯至常山之第則不適而去太子殷自幼溫裕開朗甚有美名齊主以其不似已欲廢之使手刃囚太子惻然不斷其首齊主大怒親以馬鞭撞之太子由是氣悸語吃精神昏擾齊主因酣宴屢雲太子性懦社稷事重終當傳位常山太子少傅魏収謂楊愔曰太子國之根本不可動搖此言非所以為戲愔白収言齊主乃止齊主既殘忍有司莫不嚴酷或燒犁耳使囚立其上或燒車釭使以臂貫之惟郎中蘇瓊所至皆以寛平為治有人告反者事或付瓊多得申雪 蘇瓊字珍之武強人
  齊減百官祿
  齊主北築長城南助蕭莊士馬死者以數十萬計重以修築臺殿賜與無節府藏之積不足以供乃減百官祿撤軍人常廩併省州郡縣鎮戍之職以節費用焉
  十二月陳髙涼太守馮寳卒
  時海隅擾亂寳妻洗氏懐集部落數州宴然其子僕生九年是歲遣帥諸酋長入朝詔以為陽春守梁置陽春郡隋改為縣今屬廣東肇慶府
  巳陳永定三年周武成夘元年齊天保十年春正月周主始親政
  宇文䕶上表歸政周主始親萬機軍旅之事䕶猶總之是月周改都督為總管
  夏四月齊主殺其膠州刺史杜弼閏月復殺其僕射髙徳政
  齊主之為魏相也弼為長史齊主將受禪弼諌止之僕射高徳政用事弼又不為之下徳政數短之齊主因飲酒遣使斬弼既而悔之驛追不及徳政以齊主酣飲數彊諌齊主不悅謂左右曰高徳政恆以精神陵逼人徳政懼稱疾楊愔素忌徳政因謂齊主曰若用徳政為冀州病當自差從之徳政即起齊主大怒殺之先是崔暹卒齊主親往哭謂其妻曰頗思暹乎對曰思之齊主曰然則往省之乃手斬其妻擲首墻外
  五月丙辰朔日食
  六月霖雨
  周以霖雨詔羣臣極諌左光祿大夫樂遜字遵賢河東猗氏人上言時宜其尤切於政要者凡四事其一以為比來守令代歸期促責其成效専務威猛今闗東之民淪陷塗炭若不布政優優何以使彼勞民歸就樂土其二以為頃者魏都洛陽一時殷盛貴勢競為侈靡終使禍亂交興比來朝貴器服稍華百工造作務盡竒巧臣誠恐物逐好移有損政俗其三以為選曺補擬宜與衆共衆心明白然後呈奏其四以為高洋據有山東未易猝制譬猶碁刼相持爭行先後若一行不當或成彼利誠應捨小營大先保封域不宜貪利邉陲輕為興動
  周主賜處士韋夐字敬逺孝寛兄號逍遙公徵魏將軍寇儁字祖儁上谷昌平人入見
  夐志尚夷簡魏周之際十徵不屈太祖重之不奪其志周主禮敬尤厚號曰逍遙公晉公䕶延之至第訪以政事夐仰視歎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於此未或不亡䕶不悅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寇儁少有學行家人嘗賣物多得絹五匹儁知之曰得財失行吾所不取訪主還之敦睦宗族與同豐約教訓子孫必先禮義自大統中稱老疾不朝謁周主欲見之儁不得已入見周主引與同席問以舊事以御輿送之
  陳主霸先殂兄子臨川王蒨立是為文帝
  先是陳主詔臨川王蒨築城於南皖即皖口鎮皖水入江之口也在今安慶府懐寜縣西及是陳主以疾殂陳主臨戎制勝英謀獨運而為政務崇寛簡非軍旅急務不輕調發性儉素常膳不過數品私宴用瓦器蚌盤殽核充事而已後宮無金翠之餙不設女樂時子昌字敬業姪頊始興王道譚次子即宣帝皆江陵之陷沒於長安內無嫡嗣外有彊敵宿將在外朝無重臣唯中領軍杜稜典宿衛兵章皇后召稜及中書侍郎蔡景歴入禁中定議急召臨川王蒨於南皖侯安都軍還適至遂與王俱還至建康羣臣奉王嗣位王謙讓不敢當後以昌故未肯下令羣臣猶豫不能決安都曰今四方未定何暇及逺臨川王有大功於天下今日之事後應者斬即按劍上殿曰皇后出璽是日蒨即位諡陳主曰武皇帝廟號髙祖𦵏萬安陵以侯瑱為太尉安都為司空
  秋八月周主始稱皇帝
  周御正中大夫崔猷字宣猷挺之孫建議以為聖人沿革因時制宜今天子稱王不足以威天下請遵秦漢舊制稱皇帝建年號從之
  冬十月齊主洋殂太子殷立是為廢帝
  齊主嗜酒成疾自知不能久謂李後曰人生必有死何足致惜但憐正道尚幼人將奪之耳又謂常山王演曰奪則任汝慎勿殺也召尚書令楊愔領軍平秦王歸彥侍中燕子獻字季則廣漢下洛人侍郎鄭頥字子黙彭城人受遺詔輔政十月殂於晉陽諡文宣皇帝廟號髙祖後改顯祖𦵏武寜陵羣臣無下泣者唯楊愔涕泗嗚咽太子殷即位詔諸雜作一切停罷
  庚陳世祖文帝蒨天嘉元年武成二年齊辰主殷乾明元年肅宗孝昭帝演皇建元年春二月梁丞相琳伐陳敗績與梁主莊皆奔齊
  王琳聞陳髙祖殂乃以孫㻛字徳璉吳人為郢州刺史總留任奉梁主莊出屯濡須口齊行臺慕容儼帥衆臨江為之聲援琳攻大雷陳遣侯瑱侯安都及徐度將兵禦之吳明徹夜襲湓城琳遣兵撃敗之因引兵東下二月琳至柵口侯瑱出屯蕪湖相持百餘日周人聞琳東下遣荊州刺史史寜將兵數萬乗虛襲郢州孫㻛嬰城自守琳恐衆潰乃帥舟師去蕪湖十里而泊齊軍屯於西岸軍勢盛甚時西南風急琳引兵直趣建康瑱等徐躡其後風反為瑱用琳擲火炬皆反燒其船瑱發拍拍竿也以拍敵船撃艦以牛皮冐𫎇衝小船觸之琳軍大敗齊軍自相蹂踐陳軍乗之斬獲萬計琳走奔齊梁主莊左右皆散獨侍中袁泌字文洋昻之子以輕舟送莊達於齊境拜辭而還遂奔陳御史中丞劉仲威之遴之子奉莊奔齊樊猛及其兄毅字智烈帥部曲降陳孫㻛固守郢州周人圍之不能克及琳敗周人聞陳師將至乃觧圍去㻛集將佐謂曰吾與王公同奬梁室勤已至矣時事如此豈非天乎遂以州降陳
  齊太傅常山王演殺尚書令楊愔等自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
  齊顯祖之喪常山王演居禁中䕶喪事婁太后欲立之而不果齊主殷立演乃居東館事皆咨決楊愔等以演與長廣王湛位地親逼恐不利於嗣主忌之居頃之演出歸第自是詔敕多不闗預齊主將發晉陽時議謂演必留守本根楊愔疑之使與長廣王湛俱從還鄴外朝駭愕先是領軍將軍可朱渾天和元之子每曰若不誅二王少主無自安之理及是燕子獻謀處婁太后於北宮使歸政李太后楊愔又以爵賞多濫悉加澄汰由是失職之徒歸心二王平秦王歸彥初與楊燕同心既而中變歸彥總知禁衛愔留從駕兵五千於西中不闗白歸彥歸彥由是怨愔盡以其謀告二王侍中宋欽道廣平人弁之孫向侍東宮面奏齊主曰二王權重宜速去之齊主不許愔等乃奏李太后出二王為刺史宮人李昌儀即高仲密之妻也李太后以啟示之昌儀密啟婁太后愔等又議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湛鎮晉陽演録尚書事二王拜職於尚書省大會百僚愔等將赴之鄭頥止之愔不聽湛伏家僮數十人干後室及宴與賀拔仁斛律金等於坐執愔及天和欽道子獻歐之愔大言曰諸王反逆欲殺忠良邪尊天子削諸侯赤心奉國何罪之有使人執頥頥曰不用智者言至此命也二王與歸彥等擁愔等突入雲龍門至昭陽殿婁太后出坐殿上李太后及齊主側立演叩頭曰臣與陛下骨肉至親楊遵彥等欲獨擅朝權威福自己若不早圖必為宗社之害臣與湛等已共執之未敢刑戮専輒之罪誠當萬死時衞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待詔武衛𡚼永樂武力絶倫素為顯祖所厚叩刀仰視齊主素吃訥倉猝不知所言婁太后令卻仗不退又厲聲曰奴軰即今頭落乃退永樂內刀而泣婁太后乃讓齊主曰此等懐逆欲殺我二子次將及我爾何為縱之齊主不能言婁太后怒且悲曰豈可使我母子受漢老嫗斟酌李太后拜謝齊主乃曰天子亦不敢為叔惜況此漢輩但匄兒命自下殿去此屬任叔父處分遂皆斬之以中書令趙彥深代楊愔總機務演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演遂如晉陽齊主詔軍國之政皆申晉陽稟大丞相規算
  陳衡陽王昌自周歸於陳陳主殺之
  初陳髙祖以其子昌姪頊在長安屢請於周周不遣至是乃遣昌還昌致書陳主辭甚不遜陳主召侯安都謂曰太子將至須別就一藩歸老安都曰自古豈有被代天子臣愚不敢奉詔請自迎之於是陳主遂以昌為衡陽王昌濟江安都於中流殞之以溺告安都因進爵清逺公
  陳遣使如周
  初髙祖遣毛喜字伯武陽武人從安成王頊詣江陵梁元帝以喜為侍郎沒於長安至是與昌俱還因進和親之策陳主乃使周𢎞正通好於周
  夏四月周宇文䕶進毒弒其君毓毓弟魯公邕太祖第四子是為武帝
  周主明敏有識量宇文䕶憚之使膳部中大夫後周置屬冡宰胡三省曰唐尤祿寺之職也李安寘毒於糖䭔丸餅也䭔都回反而進之周主覺之口授遺詔五百餘言且曰朕子年幼未堪當國魯公邕朕之介弟寛仁大度海內共聞能𢎞我周家必此子也遂殂諡明皇帝廟號世宗𦵏昭陵邕即位邕初為世宗所親愛大事多與之㕘議性深沉有逺識非因顧問未嘗輙言
  秋八月齊常山王演廢其主殷為濟南王而自立是為孝昭帝
  演以王晞為司馬嘗密謂曰比諸勲貴敦迫言我違天不祥恐當有變吾欲以法繩之何如晞曰比者殿下倉猝所行非復人臣之事上下相疑何由可久殿下雖欲謙退恐墜先帝之基演曰卿勿多言晞又密以問趙彥深彥深曰我比亦驚此聲論毎欲陳聞則口噤心悸弟既發端吾亦當昧死一披肝膽因勸演演遂言於婁太后趙道徳曰相王不效周公輔成王而欲骨日相奪不畏後世謂之簒邪未幾演復啟太后以人心未定恐奄忽變生須早定名位太后從之八月下令廢齊主殷為濟南王出居別宮以常山王演入纂大統且戒之曰勿令濟南有他也演遂即位於晉陽詔封功臣禮賜耆老延訪直言褒賞死士追贈名徳齊主演識度沈敏少居臺閭明習吏事即位尢自勤勵大革顯祖之弊嘗問舍人裴澤得失對曰陛下聴明至公而頗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𢎞齊主笑曰朕初臨萬幾慮不周悉故致如此但恐後又嫌疎漏耳羣臣進言皆從容受納性至孝太后不豫容色貶悴衣不觧帶食飲藥物皆手親之齊主欲以王晞為侍郎苦辭不受或勸之曰我少年以來閲要人多矣得志少時鮮不顛覆人主私恩何由可保萬一狓猖求退無地非不好作要官但思之爛熟耳
  陳太尉侯瑱攻湘州周遣軍司馬賀若敦代人救之江陵之陷也巴湘之地皆入於周周使梁人守之至是陳太尉侯瑱等將兵逼湘州周遣軍司馬賀若敦將歩騎救之又遣獨孤盛將水軍與敦俱進㑹秋水汎溢糧援斷絶敦恐瑱知之乃於營內多為土聚覆之以米召旁村人陽有訪問隨即遣之瑱以為實瑱又増修營壘為久留之計先是土人多乗輕船載米肉以餉瑱軍敦乃偽裝餉船伏甲士於中瑱軍望見逆來爭取甲士出而擒之又敦軍數有棄馬投瑱者敦乃別取一馬牽以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再三馬畏不上然後伏兵江岸使人乗畏船馬詐降瑱軍瑱遣兵迎接馬畏船不上伏發盡殺之後實有餽餉及亡降者瑱皆拒擊之已而瑱襲破獨孤盛於楊葉洲胡三省注在湘江口盛収兵登岸築城自保是冬巴陵降陳獨孤盛將餘衆潛遁侯瑱與賀若敦相持日久明年正月敦拔軍北歸於是巴湘遂入於陳
  冬十一月齊以盧叔虎柔從叔為太子庶子
  齊主問時務於叔虎叔虎請伐周曰我彊彼弱我富彼貧其勢相懸然未能併吞者此失於不用彊富也宜立重鎮於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髙壘運糧積甲彼閉闗不出則蠶食其地若彼出兵則費損必多我軍士年別一代一年一更戍也榖食豐饒彼來求戰我則不應彼若退去我乗其𡚁與我相持農業且廢不過三年彼自破矣齊主深善之
  十二月陳制春夏不斷死刑
  齊置屯田
  初齊境糴貴左丞蘇珍芝建議修石鼈城名在揚州府寳應縣鄧艾所築等屯自是淮南軍防足食平州刺史嵇𣋌建議開督亢陂注見前置屯田歲収稻粟四十萬石北境周贍又於河內置懐義等屯湖三省注齊分河內汲郡為懐州置懐義等屯以給河南之費自是稍止轉輸之勞
  辛陳天嘉二年周髙祖武帝邕保定巳元年齊世祖武成帝湛太寜元年春正月周宇文䕶自加都督中外諸軍事
  又詔五府總於天官事無巨細皆先斷後聞
  齊以王琳為揚州刺史
  齊主使王琳出合肥召募更圖進取陳合州刺史裴景徽請為鄉導齊主使琳與盧潛將兵赴之琳沈吟不決景徽恐事泄挺身奔齊齊主以琳為驃騎開府揚州刺史鎮夀陽已而琳與潛有隙齊徵琳還鄴以潛為揚州刺史
  二月周以韋孝寛為勲州刺史
  周人以韋孝寛嘗立勲於玉壁乃置勲州於玉壁以孝寛為刺史孝寛有恩信善用間諜故齊之動靜皆先知之齊境生胡數為抄掠不可誅討孝寛欲築城於險要以制之遣開府姚岳監之岳以兵少不敢前孝寛曰此城距晉州四百餘里築之十日可畢吾一日創手三日敵境始知晉州徵兵三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二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辦矣乃築之齊人果至境上疑有大軍停留不進其夜孝寛使諸村縱火齊人以為軍至収兵自固岳卒城而還
  三月周制十二丁兵
  周改八丁兵境內丁兵分為八番以八節代役為十二丁兵率歲一月役分為十二畨毎月一代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秋七月周更鑄錢
  文曰布泉一當五與五銖並行
  九月齊主演弒濟南王
  濟南王在鄴望氣者言鄴中有天子氣平秦王歸彥恐王復立勸齊主除之齊主乃使歸彥詣鄴徵濟南王至晉陽殺之初齊主之誅楊燕也許以長廣王湛為太弟既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及齊主徵濟南王湛方守鄴問計於散騎常侍髙元海元海曰有三策請殿下如梁孝王故事從數騎入晉陽見太后主上請去兵權不干朝政此上策也不然表請青齊刺史沈靖自居此中策也更問下策曰發言即恐族誅固逼之元海曰濟南世嫡主上奪之今集文武示以徵濟南之敇斬髙歸彥尊立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湛大悅然未能用 髙元海髙祖從孫
  冬十月甲戍朔日食
  十一月齊主演殂弟長廣王湛立是為武成帝廢太子百年為樂陵王
  齊主演出畋馬驚墜地絶肋婁太后視疾問濟南所在者三齊主不對太后怒曰殺之邪不用吾言死其宜矣遂去不顧齊主乃徵湛立之又與書曰百年無罪可以樂處置之勿效前人遂殂諡孝昭皇帝𦵏文靖陵遺命至鄴湛猶疑其詐使所親先詣殯所發視使者復命乃喜馳赴晉陽即位立百年為樂陵王
  周遣使如陳
  周人許歸陳安成王頊使司㑹上士杜杲字子暉杜陵人如陳陳主遣使報之並貽以黔中地及魯山郡注俱見前
  十二月陳立鹽賦𣙜酤法
  庶子虞荔字山披寄之兄中丞孔奐字休文會稽山隂人以國用不足奏立之
  壬陳天嘉三年河清元年周保午定二年後梁世宗巋天保元年春閏二月齊以高歸彥為冀州刺史和士開字彥通清都臨漳人為黃門侍郎
  平秦王歸彥為肅宗所厚恃勢驕盈至是侍中髙元海等言其必為禍亂齊主亦尋其反覆之跡漸忌之以為冀州刺史齊主之為長廣王也和士開以善握槊彈琶琶有寵及即位累遷黃門侍郎高元海及中丞畢義雲黃門郎高乾和皆疾之將言其事士開乃奏元海等交納朋黨欲擅威福乾和由是被疎義雲納賂得為兗州刺史歸彥至冀州內不自安欲待齊主如晉陽秉虛入鄴事覺齊主遣段韶等討之歸彥閉城拒守已而城破擒送鄴並其子孫皆棄市
  陳改鑄五銖錢
  梁末喪亂鐵錢不行民間私用鵝眼至是改鑄五銖錢一當鵝眼之十
  後梁主詧殂太子巋立是為文帝
  後梁主安於儉素不好酒色以封疆褊隘邑居殘毀鬱鬱不得志疽發背而殂諡曰宣帝廟號中宗
  三月陳安成王頊自周歸於陳
  周遣杜杲送頊南歸陳以為中書監陳主謂杲曰家弟今䝉禮遣實周朝之恵然魯山不返亦恐未能及此杲對曰安成長安一布衣耳而陳之介弟也其價豈止一城而已哉本朝敦睦九族恕己及物上遵太祖遺㫖下思繼好之義是以遣之南歸今乃雲以尋常之土易骨肉之親非使臣之所敢聞也陳主甚慚曰前言戲之耳待杲有加頊妃栁氏及子叔寳即後主猶在穰城陳主復遣毛喜如周請之周人皆歸之
  夏四月齊太后婁氏殂
  齊主不改服服緋袍登三臺置酒作樂宮女進白袍和士開請止樂齊主怒撾之
  齊青州言河水清
  齊主遣使祭之改元
  周始命貴臣食邑
  先是周之羣臣受封爵者皆未給租賦至是詔聽寄食他縣
  癸陳天嘉四年周保定未三年齊河清二年春正月齊以高元海為兗州刺史
  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専委高元海又以元海庸俗輕之兗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元海論時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齊主由是疎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徵義雲還朝和士開復譛元海齊主以馬鞭箠元海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不義也以鄴城抗并州無智也出之兗州
  二月周頒大律
  周主命司憲大夫拓跋廸周令諸元從本姓事具前造大律二十五篇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磬懸而縊之綳而殺之斬梟懸首示衆車裂也凡二十五等五刑之屬各有五
  三月乙丑朔日食
  齊城軹闗在今懷慶府濟源縣西北述征記太行八陘第一曰軹闗陘
  齊詔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築勲掌城以通勲掌谷故名於軹闗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夏四月周主養老於太學
  周主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仍賜以延年杖遂幸太學謹入門周主迎 謹答拜有司設席於中楹大師䕶設幾謹升席南面憑几而坐大司馬豆盧寜豆盧代北複姓寜字永安徒河人正舄周主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周主跪設醬豆袒割謹食畢周主跪受爵以酳有司徹周主北面立而訪道謹起立於席後以對言曰木受繩則正後從諌則聖明王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罸則為善者曰進為惡者曰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周主再拜受言謹答拜禮成而出
  六月陳殺其司空侯安都
  初安都鎮京口恃功驕橫陳主銜之安都弗之覺嘗陪樂遊園禊飲謂陳主曰何如作臨川王時陳主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明日載妻妾入宴安都坐御座賔客居羣臣位陳主惡之舍人蔡景歴希㫖稱安都謀反陳主慮其不受召故以為江州刺史安都過建康陳主與宴又集其將帥會於朝堂於坐悉収之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初高祖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稱功伐高祖曰卿等忠良將也而皆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誾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僧明病死江州文育為能曇朗所殺安都至是被誅
  齊主殺其河南王孝瑜字正徳文襄長子
  齊侍中和士開有寵姦諂百端賞賜不可勝計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䙝無復君臣之禮士開嘗謂齊主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橫行之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齊主大悅於是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財用唐邕掌外兵白建掌騎兵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宮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 白建字彥舉太原陽邑人馮子琮信都人胡長粲國珍從曽孫齊主使士開與胡後握槊河南王孝瑜諌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趙郡王叡髙祖弟琛之子及士開共譖孝瑜奢僭山東唯聞有河南王不聞有陛下齊主酖殺之諸侯在宮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文襄第三子大哭而出
  秋九月周及突厥侵齊
  初周人慾與突厥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後遣楊薦字承畧秦郡寜夷人及王慶字興慶太原祁人往結之齊人懼亦遣使求昏於突厥木杆貪齊幣重欲執薦等送齊薦知之責木杆背恩周太祖以蠕蠕降衆付突厥事具前木杆慘然良久乃許為周出師然後送女於是周遣楊忠將歩騎出北道與突厥伐齊又遣達奚武出南道期㑹於晉楊忠拔齊二十餘城突厥以十萬騎會之三道俱入時大雪平地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晉陽斛律光將步騎三萬屯平陽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欲走避之趙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諌齊主命六軍進止皆取叡節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總之
  甲陳天嘉五年周保定申四年齊河清三年春正月齊主及周師戰於晉陽周師敗績
  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邪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欲逆撃之段韶曰步卒力勢有限今又積雪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齊悉其鋭兵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突厥引兵出塞比至長城馬死且盡逹奚武至平陽聞忠退亦還
  二月庚寅朔日食
  三月齊頒律令制田賦
  初齊顯祖命刋定齊律久而不成決獄者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及齊主即位思革其𡚁乃督修者至是而成其刑名有五一曰死轘即車裂梟斬絞二曰流投邉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其流內官及老小閹癡並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田注見前八十畝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畝牧牛一頭受田六十畝限四年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準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臺義租納郡以備水旱
  周初令百官執笏禮記玉藻笏度二尺有六寸其中博三寸其殺六分而去一唐㑹要笏制上圓下方五品以上並用象九品以上任用竹木
  夏六月白虹貫日齊主殺其兄之子樂陵王百年時白虹圍日再重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百年嘗作數敕字教書者封奏之齊主怒使召百年百年知不免割帶決留與其妃斛律氏而入齊主遣左右亂捶之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玦哀號不食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秋八月丁亥朔日食
  九月周封李昞為唐公胡三省曰李氏有天下國號曰唐本此
  昞虎之子也以追録佐命元功封後昞卒子淵襲爵即唐髙祖
  齊人歸宇文䕶之母於周
  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闗中也遣人迎䕶於晉陽䕶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宮及䕶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及是周人謀與突厥再伐齊齊主懼許歸䕶母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令人為䕶母作書言䕶幼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騐䕶得書悲不自勝齊人復使其母與書邀䕶重報往返再三乃遣之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時段韶拒突厥軍於塞下齊主將還䕶母遣使乗傳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䕶名為相其實主也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遣之未晚齊主不聽
  冬十月周宇文䕶會突厥侵齊十二月齊人及䕶戰於洛陽大敗之
  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撃齊如前約宇文䕶新得其母未欲伐齊又恐負突厥約更生邉患不得已徵內外諸軍凡二十萬人遣尉遲迥將前鋒趣洛陽權景宣字暉逺天水顯親人趣懸瓠楊𢶏字顯進正平髙涼人出軹闗景宣克齊二州𢶏輕敵深入為齊兵所敗遂降十一月周人攻洛陽不克䕶命諸將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堠而已齊主遣蘭陵王長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子及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又召并州刺史段韶督精騎繼進齊主亦自晉陽赴之韶至洛陽與諸將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即太谷注見前與周軍遇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韶為左軍長恭為中軍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韶遙謂曰汝宇文䕶纔得其母遽來為寇豈欲送死邪周人以步兵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卻以誘之待其力𡚁然後下馬撃之周師大敗死者甚衆在城下者亦觧圍遁去委棄資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字毗賀突太祖第五子達奚武王雄字胡布頭太原人在後拒戰雄馳馬衝斛律尤陳光退走雄追之按稍不及光者丈餘欲生擒之光唯餘一矢射雄中額雄走至營而卒軍衆益懼齊公憲拊循督勵衆心小安至夜収軍憲欲待明更戰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矣乃還䕶本無將畧是行又非本心故敗
  周滅宕昌置宕州治宕昌郡唐為交河戍故城在今鞏昌府岷州
  宕州王梁彌定屢寇周邉周討滅之一其地置宕州
  乙陳天嘉六年周保定五酉年齊後主緯天統元年夏四月陳侍中安成王頊免頊以帝弟之重勢輕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臺御史臺為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陳主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侍殿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陳主為之免頊侍中朝廷肅然
  彗星見齊主以湛傳位於太子緯是為後主自稱太上皇帝以祖珽為秘書監
  珽有文無行齊主以為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初珽嘗為髙祖功曺因宴失金叵羅於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栗鞭配甲坊又嘗坐賍當絞除名顯祖愛其才復令直中書省齊主為長廣王珽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及即位遂擢拜之珽與和士開共為姦諂私説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珽曰宜説主上雲文㐮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宮少主必皆徳君此萬全計也請君徵説主上令粗觧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聞許諾㑹彗星見太史奏雲除舊布新之象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天道齊主從之傳之於緯以太子妃斛律氏為後於是羣公上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侍郎馮子琮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珽拜秘書監大被親寵
  秋七月辛巳朔日食
  冬十月周殺其中州周置今河南府新安縣是刺史賀若敦
  周以函谷闗城為通洛防猶塞也以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之敦恃才負氣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對臺使出怨言宇文䕶怒徵還逼令自殺敦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錐刺弼舌出血以誠之 弼字輔伯後為隋將
  丙陳天康元年周天和戊元年齊天統二年春正月己卯朔日食通鑑綱日俱不書朔今依北史武帝紀秿書
  夏四月陳以孔奐為太子詹事
  陳主不豫尚書孔奐與安成王頊僕射到仲舉字徳言冾之子等入侍醫藥陳主以太子伯宗字奉業柔弱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泣固辭陳主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須長君卿等宜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皇太子聖徳日躋安成王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誠不敢奉詔陳主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陳主蒨殂太子伯宗立是為廢帝
  陳主疾甚遂殂諡文皇帝廟號世祖𦵏永寜陵遺詔太子即位世祖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敕傳更籖於殿中者必投籖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刺閨以錐薾物曰刺閨宮中小門也就閨中刺取外事故曰刺閨
  五月陳以安成王頊為司徒録尚書事徐陵為吏部尚書
  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為書示衆曰永定之時聖朝草創白銀難得黃札薄木板也用以書詔易營權以官階代於錢絹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㕘軍市中無數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衆咸服之
  冬十二月齊始用士人為縣令
  魏末以來縣令多用廝役由是士流恥為之齊僕射元文遙以為縣令治民之本遂請革選密擇貴遊子弟發敇用之悉召集神武門令趙郡王叡宣㫖慰諭而遣之齊之士人為縣令自此始
  丁陳主伯宗光大元年周亥天和二年天統三年春正月癸酉朔日食
  二月陳安成王頊殺中書舍人劉師知又殺僕射到仲舉
  師知與安成王頊到仲舉同受世祖遺詔輔政師知見頊為朝野所屬忌之謀出頊於外東宮舍人殷不佞字李卿不害之弟素以名節自任馳詣相府矯敇謂頊曰今四方無事王可遷東府經理州務掦州刺史治東府頊時居尚書省故不佞令遷中記室毛喜馳語頊曰此必非太后意須更聞奏領軍將軍吳明徹亦賛之頊乃稱疾召師知與語使喜入言於太后太后曰伯宗幼弱政事並委二郎此非我意陳主亦曰此自師知等所為朕不知也喜以報頊頊因囚師知入見太后以師知付廷尉賜死以仲舉為光祿大夫不佞少有孝行頊雅重之免官而已自是國政盡歸於頊右衛將軍韓子髙會稽山隂人與仲舉通謀事未發仲舉廢心不自安子髙亦自危求出或告其謀頊召文武議立皇太子仲舉子髙入皆執之下獄賜死
  夏四月陳湘州刺史華皎晉陵暨陽人叛附於周
  皎與韓子髙俱為世祖所親任子髙死皎內不自安遣使潛引周兵又自歸於梁陳安成王頊遣吳明徹等襲之皎使至長安梁主亦上書言狀宇文䕶遣襄州總管衛公直字立羅突太祖子等帥師助皎周司會崔猷曰前歲東征死傷過半比雖循撫瘡痍未復今陳氏保境息民共敦鄰好豈可利其土地納其叛臣違盟約之信興無名之師乎䕶不從九月梁遣其柱國王操將兵二萬會之周衛公直總水陸軍與皎俱下與吳明徹戰於沌口西軍以艦載薪因風縱火俄而風轉自焚西軍大敗皎直俱奔江陵{{{1}}}
  秋八月齊以東平王儼字仁威齊主之弟為司徒
  儼有寵於上皇及胡後為司徒領御史中丞魏故事中丞出與太子分路王公皆遙駐車去牛頓□於地以待其過少遲則前驅以赤棒棒之白遷鄴後此儀廢絶上皇欲尊寵儼一遵舊制儼性剛決嘗言於上皇曰尊兄懦何能帥左右上皇每稱其才有廢立意胡後亦勸之既而中止儼尋徙封為琅邪王
  冬十一月戊戍朔日食
  齊流祖珽於光州魏置隋改萊州今為府屬山東
  珽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疏僕射趙彥深元文遙及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彥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上皇大怒執珽詰之珽因陳士開等朋黨㺯權賣官鬻獄事上皇曰爾乃謗我鞭配甲坊尋徙光州桎梏置地牢中夜以蕪菁子詩經疏陸璣曰葑蕪菁幽州人或謂之芥為燭眼為所熏由是失明
  戊陳光大二年周天和子三年齊天統四年秋七月周隨公楊忠卒
  忠子堅即隋文帝為小宮伯後周置宮伯之貳宇文䕶欲引以為腹心忠曰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堅乃辭之至是忠卒堅襲爵楊堅始見此
  冬十一月壬辰朔日食
  陳安成王頊廢其主伯宗為臨海王而殺始興王伯茂字鬱之世祖第二子
  始興王伯茂以安成王頊専政不平肆惡言頊遂以太后令誣陳主雲與劉師知華皎等通謀廢為臨海王以安成王入簒又下令黜伯茂為溫麻晉縣隋改曰連江今屬福州府侯置諸別館使盜殺之
  齊主湛殂
  先是齊上皇有疾僕射徐之才善醫療之既愈和士開欲得次遷乃出之才為兗州刺史而代之及是上皇疾復作驛追之才未至疾亟以後事屬和士開握其手曰勿負我遂殂士開秘喪三日不發黃門侍郎馮子琮謂曰升遐之事行路皆傳久而不舉恐有後變士開乃發喪諡上皇曰武成皇帝廟號世祖𦵏永平陵世祖驕奢滛佚役繁賦重吏民苦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六
  南北朝
  已陳高宗宣帝頊太建元年丑周天和四年天統五年春正月陳主頊立是為宣帝陳安城王頊既以太后令入纂大統事具前至是遂即帝位復太皇太后為皇太后皇太后為文皇后立妃栁氏為皇后世子叔寳為太子
  二月齊殺其太尉趙郡王叡
  初和士開為世祖所親狎出入臥內遂得幸於胡後及世祖殂齊主深委任之與婁定遠昭之子等俱用事時號八貴和士開婁定遠趙彥深元文遙唐邕綦連猛髙阿那肱胡長粲八人 綦連氏出西方諸部猛□武兒代人髙阿那肱善無人胡長粲國珍曾孫太尉趙郡王叡與定遠等皆言於齊主請出士開太后不可叡復令元文遙入奏齊王及太后召問士開對曰陛下諒闇伊始大臣皆有覬覦今若出臣正是自翦羽翼宜謂叡等雲文遙與臣俱受先帝任用可並用為州待過山陵然後遣之齊主及太后乃以士開為兗州刺史𦵏畢太后欲留士開過百日俟卒哭也叡不許遂更見太后苦言之先是太后觴朝貴於前殿叡靣數士開受納賄賂穢亂宮掖之罪太后曰且飲酒勿多言叡辭色愈厲投冠於地拂衣而起及是與太后言太后令酌酒賜叡叡正色曰論國家大事非為巵酒言訖遽出士開載美女珠簾詣婁定遠定遠喜士開因謂曰今當遠出願得一辭覲二宮定遠許之士開由是得見太后及齊主進説曰先帝一旦登遐臣媿不能自死觀朝貴意勢欲以陛下為乾明廢帝殷年號臣出之後必有大變臣何靣目見先帝於地下因慟哭齊主太后皆泣問計士開曰臣已得入復何所慮正須數行詔書耳於是詔出定遠為青州刺史責趙郡王叡以不臣之罪旦日叡將復入諌妻子咸止之叡曰社稷事重吾寧死事先皇不忍見朝廷顛沛至殿門又有人謂曰入恐有變叡曰吾上不負天死亦無恨入見太后論執彌固出至永巷遇丘執送華林園拉殺之叡清正自守朝野寃惜之復以士開為僕射定遠歸士開所遺加以餘珍賂之
  夏四月齊以髙阿那肱為尚書令韓長鸞名鳯昌黎人爲領軍陸令萱穆提婆之母爲女侍中穆提婆漢陽人爲開府儀同三司祖珽爲秘書監
  齊主年少多嬖寵武衛將軍髙阿那肱都督韓長鸞素被親狎阿那肱以謟倿為世祖所厚多令在東宮侍齋主由是有寵長鸞亦嘗侍衛東宮齊主數喚共戲最親愛之阿那肱累遷並省尚書令晉陽之尚書令也晉陽為并州故云並省長鸞累遷侍中領軍總知內省機密宮婢陸令萱以保養恩為女侍中引其子提婆入侍齊主朝夕戲狎累遷開府儀同三司令萱前坐其夫駱超謀叛配掖庭子提婆亦沒為奴齊主之在襁褓令萱養之謂之乾阿嬭令萱巧黠善取媚有寵於胡太后和士開髙阿那肱皆為之養子斛律後之從婢穆舍利有寵於齊主令萱乃為之養母因令提婆冒姓穆氏然和士開用事最乆諸幸臣皆依附之齊主思祖珽士開亦以珽有膽略欲引為謀主乃棄舊怨與令萱言於齊主曰三帝之子皆不得立今至尊獨在帝位者祖孝徴之力也其人心行雖薄竒略出人緩急可使且目已肓必無反心齊主乃召以為秘書監
  秋八月陳廣州刺史歐陽紇反
  歐陽紇在廣州十餘年永定元年紇與父願定廣州天嘉四年頠卒紇代為刺史至是凡十三年威惠著於百越自華皎叛陳主疑之徴為左衛將軍紇懼遂舉兵攻衡州陳主遣徐儉陵之子持節諭㫖儉語紇曰呂嘉之事誠當已遠將軍獨不見周廸陳寳應乎紇黙然不應儉還陳主乃遣車騎將軍章昭達字伯通呉興武康人討之
  冬十二月周陳復通好
  庚陳太建二年齊武平寅元年周天和五年春二月陳人討歐陽紇斬之封陽春太守馮僕母洗氏爲石龍注見前太夫人
  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至南海誘與同反僕遣使告其母洗夫人夫人曰我忠貞兩世今不能惜汝而負國也遂發兵拒境帥諸酋長迎章昭達昭達至始興紇懼出頓洭口水經注洭水逕含洭縣西右會溱水謂之洭口 洭水即湟水溱水即始興大江含洭故縣在今韶州府英徳縣昭達破其水柵擒紇送建康斬之馮僕以其母功封信都侯遷石龍太守遣使者持節冊命洗氏爲石龍太夫人賜以繡幰安車鼔吹麾節鹵簿如刺史之儀
  陳遣兵攻梁周人救之陳師還
  章昭達攻梁梁主與周總管陸騰字顯聖代人拒之周人於峽口南岸築城橫引大索編葦為橋以度軍糧昭達為長㦸施於樓船上仰割之索斷糧絶遂攻其城下之梁主告急於周周使將軍李遷哲字孝彥安康人將兵救之昭達兵不利引還
  冬十月辛巳朔日食
  齊以蕭莊爲梁王
  齊復以梁永嘉王莊為梁王許以興復竟不果及齊亡莊憤悒卒於鄴
  辛陳太建三年齊武平卯二年周天和六年春正月齊斛律光及周韋孝寛戰於汾北汾水之北周師敗績
  先是周勲州刺史韋孝寛請築城於汾北時周齊爭宜陽乆而不決孝寛謂其下曰宜陽一城之地不足損益兩國爭之勞師彌年彼若棄之來圖汾北我必失地宜速於華谷長秋築城以杜其意乃畫地形且圖其狀華谷在山西絳州稷山縣西北今為鎮長秋即漢長修故縣音訛爲秋今曰泉掌鎮在綘州西北宇文䕶不從已而齊斛律光出晉州道於汾北築華谷龍門二城今華谷鎮南有故城光所築也龍門城在稷山縣北俗呼曰古城遂進圍定陽魏郡隋改文成金為吉州今州𨽻山西築南汾城在今吉州南以逼之至是光與孝寛戰於汾北孝寛敗光築十三城於西境馬上以鞭指畫而成拓地五百里已而周人取齊宜陽等九城光師歩騎赴之與周師戰於宜陽城下取建安等四戍而還
  夏四月戊寅朔日食
  六月齊叚韶圍周定陽克之獲汾州刺史楊敷字文衍愔族子齊叚韶圍定陽周汾州刺史楊敷固守不下韶急攻之曰此城三靣重澗皆無走路惟慮東南一道耳乃令壯士千餘人伏於東南澗口城中糧盡敷走伏兵撃擒之遂取汾州敷至鄴不屈未幾卒其子素以父守節未𫎇贈諡申理再三周主大怒命左右斬之素大言曰臣事無道天子死其分也周主壯其言贈敷大將軍諡曰忠壯素少多才藝及是漸見禮遇命為詔書下筆立成詞義兼美周主曰勉之勿憂不富貴素曰但恐富貴來逼臣臣無心圖富貴也 楊敷子素字處道
  秋七月齊琅邪王儼殺和士開九月齊主殺儼
  和士開威權日甚朝士無恥者或為之假子士開患傷寒醫雲應服黃龍湯士開有難色適一士人往參請先嘗之一飲而盡 黃龍湯年乆糞汁也治大熱病與穆提婆俱專權奢縱琅邪王儼意甚不平二人忌之出儼居北宮時儼猶帶中丞士開等又欲出之於外治書侍御史王子宜說儼曰殿下被疏正由士開間搆何可出北宮也儼謂侍中馮子琮曰士開罪重殺之何如子琮心欲廢齊主而立儼因勸成之儼令子宜彈士開罪請禁推收禁而推鞫之也子琮雜他文書奏之齊主可之儼誑領軍庫狄伏連使收士開送臺儼斬之儼黨因逼儼帥軍士三千人屯千秋門齊主使劉桃枝召儼儼欲誘陸令萱而殺之因對曰尊兄若赦臣請令姊姊來迎姊姊謂令萱也齊諸王皆呼嫡母為家家乳母為姊姊婦為妹妹令萱聞之戰栗齊主乃急召斛律光光聞儼殺士開撫掌大笑曰龍子所爲固自不似凡人入見齊主齊主帥宿衛者受甲將出戰光曰小兒輩弄兵與交手即亂鄙諺雲奴見大家臣妾呼天子曰大家心死至尊自宜至千秋門琅邪必不敢動齊主從之光歩道使人走出曰大家來儼徒駭散光就儼執其手疆引以前請於齊主曰琅邪王年少腸肥腦滿輕為舉措稍長自不然願寛其罪齊主㧞刀鐶築其辮頭良乆乃釋之收庫狄伏連王子宜等支解之太后責儼儼曰馮子琮教兒太后遂殺子琮已而陸令萱說齊主曰人稱琅邪聰明雄勇當今無敵觀其相表殆非人臣自專殺以來常懐恐懼宜早爲之計齊主未決以問侍中祖珽珽稱周公誅管叔季友酖慶父齊主乃擕儼之晉陽使劉桃枝拉殺之時儼年十四遺腹四男皆幽死既而贈儼楚恭哀帝以慰太后心
  冬十月齊主幽其太后胡氏於北宮
  齊胡太后出入不節與沙門統曇獻通齊主聞而未之信後朝太后見二尼悅而召之乃男子也於是曇獻事亦發皆伏誅遂幽太后於北宮太后或爲齊主設食齊主亦不敢嘗
  壬陳太建四年齊武平辰三年周建徳元年春二月齊以祖珽爲左僕射胡太后既幽北宮珽引魏保太后故事魏太武帝始光初尊保毋憲氏爲保太后欲立陸令萱爲太后且謂人曰陸雖婦人然實雄傑女媧以來未之有也令萱亦謂珽爲國師由此得左僕射
  三月癸卯朔日食
  周主討其太師宇文䕶殺之
  初周太祖爲魏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晉公䕶處分䕶第兵衛盛於宮闕諸子僚屬皆貪殘恣橫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無所闗預人不測其淺深衛公直有怨於䕶勸周主誅之周乃密與直及右宮伯後周有左右宮伯中大夫宇文神舉太祖族子內史周官後周如制下大夫王軌太原祁人右侍後周倣周官侍御置上士宇文孝伯字胡三深之子謀之周主毎于禁中見䕶常行家人禮至是引䕶入謁太后謂曰太后好飲屢諫不納因出懐中酒誥授之曰願兄以此入諫䕶入讀未畢周主以玉珽禮記天子搢珽鄭康成曰珽亦笏也自後擊之䕶踣於地直出斬之召宮伯長孫覽宇休因紹逺之子等收䕶子弟親黨殺之初宇文孝伯與周主同日生太祖愛而養之㓜與周主同學及即位欲引至左右託言欲與講習故䕶弗之疑孝伯為人沈正忠諒朝政得失外間細事無不以聞至是以為車騎大將軍䕶之未敗也問稍伯大夫𢈔季才曰比日天道何如對曰頃上自有變公宜歸政請老䕶遂疎之及䕶誅周主閲其書記得季才書兩紙盛言緯候災祥宜返政歸權周主命賜粟帛遷大中大夫 稍伯後周官葢周官稍人之職庾季才字叔奕新野人仕梁江陵䧟入長安
  周主親政以其弟齊公憲爲大冢宰衛公直為大司徒周主始親政頗事威刑雖骨肉無所寛借齊公憲雖遷冢宰實奪之權又謂憲侍讀斐文舉曰昔魏末不綱太祖輔政及周室受命晉公復執大權積習生常愚者謂法應如是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死於所事宜輔以正道勸以義方輯睦我君臣協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舉咸以白憲憲指心撫幾曰吾之夙心公寕不知但當盡忠竭節耳知復何言 斐文舉字道裕聞喜人衛公直性浮詭貪狠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請爲大司馬欲據兵權周主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長㓜有序豈可返居下列由是用爲大司徒
  夏六月齊主殺其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以祖珽知騎兵外兵事
  祖珽勢傾朝野斛律惡之謂諸將曰邉境消息兵馬處分盲人全不與吾輩語恐誤國事珽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穆提婆求娶光庻女不許齊主賜提婆晉陽田光言於朝曰此田神武以來常種禾飼馬以擬㓂敵今賜提婆無乃闕軍務乎由是祖穆皆怨之斛律後無寵珽因而間之光弟羨爲幽州刺史亦善治兵突厥畏之謂之南可汗光雖貴極人臣性節儉不好聲色杜絶饋餉不貪權勢行兵效其父金之法嘗為士卒先士卒有罪惟大杖撾背未嘗妄殺衆皆爭爲之死結髪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隣敵所憚周韋孝寛密爲謡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曰髙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舉令諜傳之於鄴珽因續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使其妻兄鄭道葢奏之珽與陸令萱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珽饒舌老母似謂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光之字聲震闗西豐樂羨之字威行突厥女爲皇后男尚公主謡言甚可畏也齊主以問韓長鸞長鸞以爲不可事遂寢㑹丞相府佐封士讓密啓雲光前西討還逼帝城將行不軌先是光自宜陽還未至鄴齊主敕使散兵光以軍士未得慰勞表請遣使宣㫖遂至紫陌駐 營齊主惡之故土讓以此為言家藏弩甲僮奴千數若不早圖恐事不可測齊主召珽告之珽請遣使賜以駿馬光必入謝因而執之齊主如其言光入至涼風堂劉桃枝自後撲之不仆顧曰桃枝常爲如此事我不負國家桃枝與三力士拉殺之血流於地剗之跡終不滅於是下詔稱其欲反並殺其二子珽使二千石郎邢祖信簿録光家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賜稍二珽問更得何物祖信曰得棗杖二十束擬奴與人鬪者不問曲直即杖之一百珽大慙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賢宰相尚死我何惜餘生遣中領軍賀㧞伏恩乗驛捕羨至幽州門者曰使人𠂻甲馬有汗宜閉城門羨曰敇使豈可拒也出見之伏恩執而殺之及其五子珽自是專主機衡總知騎兵外兵事齊主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毎同御榻論決政事周主聞光死為赦其境內八月齊廢斛律後爲庶人
  秋九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月齊主立昭儀穆氏即穆舍利爲右後
  先是齊斛律後廢齊主立昭儀胡氏爲後後胡太后兄女也太后自愧失徳求悅於齊主先飾後置宮中令齊主見之齊主果悅納爲昭儀及斛律後廢陸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卑辭厚禮以求令萱結為姊妹令萱不得已乃與祖珽白齊主後遂得立未幾胡後寵衰令萱使人行厭蠱之術胡後遂精神恍惚言笑無恆齊主惡之令萱一日忽以後服被穆昭儀坐之帳中謂齊主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齊主乃立穆氏爲右皇后以胡氏爲左皇后已而令萱譛胡氏於太后太后大怒呼胡氏立剃其髪送還家尋以穆氏爲皇后
  突厥木杆可汗死弟佗鉢可汗立又分立東西二可汗木杆捨其子大邏便而立其弟是為佗鉢可汗分立爾伏可汗統東靣歩離可汗統西靣周人與之和親嵗給繪絮錦綵十萬齊亦厚賂之佗鉢益驕謂其下曰但使我在南兩兒常孝何憂於貧阿史那後無寵於周主神武公竇毅尚襄陽公主生女尚㓜密言於周主曰今齊陳鼎峙突厥方彊願舅抑情慰撫以生民為念周主深納之 竇毅宇天武熾兄子女即唐髙祖之後
  癸陳太建五年齊武平已四年周建徳二年春正月齊以髙阿那肱録尚書事阿那肱與穆提婆韓長鸞共處衡軸號曰三貴蠧國害民日月滋甚長鸞尤疾士人朝夕惟事潛訴常帯刀走馬瞋目張拳有噉人之勢朝士咨事莫敢仰視
  齊置文林館
  齊主頗好文學祖珽奏置文林館以侍郎李徳林字公輔博陵安平人顔之推字介琅邪臨沂人同判館事共撰修文殿御覽
  夏四月陳將軍呉明徹將兵撃齊取江北數郡
  陳主謀伐齊公卿各有異同唯鎮前將軍呉明徹決策請行陳主謂公卿曰朕意已決可舉元帥衆議以中權將軍梁置四中將軍班四征上淳于量字思明濟北人位重共署推之僕射徐陵獨曰呉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俗將畧人才當今亦無過者尚書裴忌曰臣同徐僕射陵應聲曰裴忌亦良副也遂以明徹都督征討忌監軍事統衆伐齊明徹出秦郡注見前都督黃灋𣰰字仲昭巴山新建人𣰰巨俱反出厯陽齊遣軍救厯陽灋𣰰擊破之又遣開府儀同三司尉破胡救秦州趙彥深私問計於秘書監源文宗文宗曰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諸將數千以下適足為呉人之餌破胡人品王之所知敗績之事匪朝伊夕莫若専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萬人風俗相通能得死力兼命舊將將之屯於淮北足以固守且琳之於頊必不肯北靣事之明矣若不推赤心於琳更遣餘人掣肘復成速禍彌不可為彥深歎曰此策誠足制勝爭之十日已不見從持事至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 源文宗名彪以字行於恭之子趙彥深封宜陽王故文宗稱為王齊師選長大有膂力者為前隊號蒼頭犀角大力其鋒甚鋭又有西域胡善射弦無虛發陳軍尤憚之將戰呉明徹謂巴山太守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則彼軍奪氣矣摩訶曰當爲公取之明徹乃召降人有識胡者使指示之自酌酒以飲摩訶摩訶飲畢馳馬衝齊軍胡挺身出陳彀弓未發摩訶擲銑鋧小鑿也銑蘇典反鋧池典反中其額應手而仆大力十餘人出戰摩訶又斬之於是齊軍大敗破胡之出師也王琳謂曰呉兵甚鋭宜以長策制之慎勿輕鬬破胡不從而敗齊乃使琳赴夀陽召募以拒陳於是瓦梁北齊郡今日瓦梁壘在江寧府六合縣西廬江厯陽合肥注俱見前皆降於陳灋𣰰禁侵掠撫戍卒與之盟而縱之高唐梁郡隋改縣曰宿松今屬安慶府齊昌注見前𤓰歩胡墅俱在今六合縣等城亦降於陳已而陳又克齊灄口及巴青州山陽廣陵等城 灄口在今漢陽府黃彼縣古灄水入江之口巴州北齊以西陽郡置故城在今黃州府黃岡縣餘注俱見前
  五月齊以祖珽爲北徐州魏置齊移治琅邪今山東沂州府是刺史珽既執政頗欲黜諸閹竪及羣小輩陸令萱穆提婆議頗同異珽乃諷中丞麗伯律麗姓伯律名令劾主書魏置中書屬王子沖納賂事連提婆欲因此並坐及令萱令萱聞而懐怒釋子沖不問珽由是日益疎諸宦者更共譖之齊主以問令萱令萱下牀拜曰老婢應死孝徴大是奸臣人實難知齊主令韓長鸞檢案得其詐出敕受賜僞出恩敕以為受賜等十餘事齊主以嘗與重誓故不殺出刺北徐州珽至州會有陳師州人多叛應之穆提婆欲令城䧟不遣援兵珽且戰且守叛者散退尋死於州
  齊主殺其蘭陵王長恭
  齊蘭陵王長恭貎美而勇以邙山之㨗齊敗周師於洛陽長恭為軍事具前威名大盛武士歌之爲蘭陵王入陳曲杜佑曰作此舞以效其指麾撃刺之容齊主忌之其所親尉相願代人標之子謂曰朝廷忌王宜屬疾在家勿預時事長恭然之而未能退及江淮用兵恐復爲將有疾不療齊主酖殺之
  秋八月周太子贇即宣帝納妃楊氏劉友益曰此著隋簒之始
  妃隋公堅之女也大子好眤近小人左宮正宇文孝伯言於周主曰皇太子春秋尚少志業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䕶聖質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周主歛容曰正人豈復過卿乃以尉遲運為右宮正周主嘗問萬年丞樂運曰太子何如人對曰中人周主顧為齊公憲曰百官佞我唯運所言乃忠直耳因問運中人之狀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覇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周主曰我知之矣乃妙選宮官以輔之太子不悅尉遲運迴弟綱之子樂運字承業南陽淯陽人
  陳師攻齊壽陽克之殺其刺史王琳遂取齊昌徐州北魏東徐州也治下邳亦曰南徐州下邳注見前等城
  呉明徹攻夀陽堰肥水以灌城城中多病腫泄死者什六七齊皮景和琅邪下邳人等救夀陽衆數十萬去夀陽三十里頓軍不進陳諸將以堅城未㧞大援在近皆懼明徹曰兵貴神速而彼結營不進自挫其鋒其不敢戰明矣乃疾攻一鼓㧞之擒王琳等送建康琳素得將士心齊人亦重其忠義及被擒麾下在明徹軍見者皆欷歔不能仰視爭為請命及致給資明徹恐其為變遣使追斬之哭者聲如雷有一叟以酒脯來祭哭盡哀收其血而去聞者莫不流涕齊主聞壽陽䧟頗以爲憂穆提婆等曰假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行樂何用愁爲左右嬖臣因贊和之齊主即大喜酣飲鼓舞以皮景和全軍而還賞之陳以明徹爲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陳主置酒舉杯屬徐陵曰賞卿知人陵遜席曰定䇿聖衷非臣力也遂克齊昌前已請降今復取之淮陰朐山注見前濟陰東魏僑郡故城在今泗州盱眙縣濟南徐州胡三省注齊當作齊書齊南徐以別於京口之南徐等城陳懸王琳首於建康市故吏朱瑒致書徐陵請許其𦵏陳主許之楊瘞琳於八公山側義故會葬者數千人尋有壽陽人芧智勝等密送其柩於鄴齊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武給輼輬車以𦵏之 義故胡三省注故舊以義結者
  甲陳太建六年齊武平午五年周建徳三年春正月周詔齊公憲等皆進爵為王
  二月壬午朔日食
  三月周太后叱奴氏殂
  周叱奴太后殂周主居倚廬朝夕進一溢米羣臣表請累旬乃止及𦵏周主跣行至陵所詔曰三年之䘮達於天子但軍國務重須自聼朝衰麻之節苫廬之禮率遵前典以申罔極百僚宜依遺令既𦵏而除公卿固請依權制周主不許卒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內亦令依禮先是衛王直□齊王憲言其喪次飲酒食肉無異平日周主曰吾與齊王異生俱非正嫡特以□故同袒括髪汝親太后之子時承慈愛但當自勉何論他人及既𦵏周主如雲陽直以怨憤遂與其黨作亂尉遲運撃敗之伏誅
  夏五月周廢佛道教毀滛祠
  初周主定三教先後以儒為先道為次釋為後至是遂禁佛道二教經像悉毀沙門道士並還俗諸滛祠非祀典所載者悉除之尋立通道觀以壹聖賢之教
  冬十二月陳以孔奐爲吏部尚書
  時新復淮泗攻戰降附功賞紛紜奐識見精敏不受請託事無凝滯人皆悅服
  齊殺其南陽王綽字世通世祖之子
  綽刺定州喜爲殘虐嘗見婦人抱兒取以飼狗復以兒血塗婦人縱狗食之齊主鎖詣行在至而宥之齊主問綽在州何事最樂對曰聚蠍於器置狙其中觀之極樂齊主即命索蠍置浴斛使人裸臥斛中號呌宛轉齊主與綽臨觀喜噱不己因讓之曰如此樂事何不早馳驛奏聞由是有寵拜大將軍韓長鸞疾之使人誣告其反殺之
  乙陳大建七年齊武平未六年周建徳四年春二月丙戌朔日食
  三月周使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伊婁魏十姓之一謙字彥恭鮮卑人如齊齊人留之
  齊主承世祖奢泰之餘後宮皆寳衣玉食競爲新巧先為胡後造珠裙袴所費不可勝計為大所焚尋復為穆後營之既而穆後寵衰其侍婢馮小憐大幸拜為淑妃坐則同席出則並馬誓同生死盛修宮苑窮極壯麗所好不常數毀又復毎有災異宼盜不自貶損唯多設齋以為修徳好自彈琵琶為無愁之曲民間謂之無愁天子於華林園立貧兒村自衣藍縷之服行乞其間以爲樂陸令萱穆提婆髙阿那肱韓長鸞等宰制朝政宦官鄧長顒陳徳信等並參預機權官由財進獄以賄成舊蒼頭劉桃枝等皆開府封王其餘歌舞人見鬼人等濫得富貴者殆將萬數庻姓封王者以百數開府千餘人儀同無數乃至狗馬及鷹亦有儀同郡君之號皆食其祿 見鬼人巫覡輩也一戲之賞動踰巨萬既而府藏空竭乃賜郡縣使賣官取直由是爲守令者率皆商賈競為貪縱民不聊生周主謀伐之韋孝寛上疏陳三策其一曰齊自長淮之南悉為陳氏所取內離外叛計盡力窮大軍若出軹闗方𮜿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並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鵶又募山南驍鋭沿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絶其並晉之路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旂奔潰所向摧殄其二曰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恃我出竒兵破其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逺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衆我無宿春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白離叛且齊氏滛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忌害忠直□境嗷然覆亡可待乗間電掃事等摧枯其三曰若欲更存遵飬且復相時則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民和衆通商惠工畜鋭養威觀釁而動斯乃長策逺馭坐自兼併也 三鵶即魯陽闗在今河南南陽府南召縣東北與汝州魯山縣界萬春周齊分界處唐於此置縣故城在今山西絳州河津縣書奏周主引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於內殿從容謂曰朕欲用兵何者為先對曰齊氏沉溺倡優耽昏麴櫱其折衝之將斛律明月已𡚁於讒口上下離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乃使謙聘於齊以觀釁其參軍髙遵以情告齊人齊人留謙等不遣
  夏四月陳焚文錦於雲龍門
  陳監豫州陳桃根得青牛以獻陳主還之又表上織成羅文錦被詔於雲龍門外焚之
  秋七月周主伐齊克河陰本漢平陰縣三國魏更名隋省故城在今河南府孟津縣攻金墉不克而還
  周主下詔伐齊帥衆六萬直指河陰八月入齊境禁伐樹踐稼犯者皆斬攻河陽大城抜之齊王憲進圍洛口舊洛水入河之口在河南府鞏縣南有城㧞二城焚浮橋齊都督傅伏大安人自永橋城名在懷慶府武陟縣西夜入中潬城在懷慶府孟縣胡三省曰河陽有三城南城北城中潬城是也周人圍之不下洛州刺史獨孤永業字世基中山人守金墉周主攻之不克永業通夜辦馬槽二千周人聞之以為大軍且至憚之九月周主有疾夜引兵還傅伏謂行臺乞伏貴和曰周師疲𡚁願得精騎二千追撃之可破也貴和不許齊王憲等䧏㧞三十餘城皆棄不守
  冬十二月辛亥朔日食
  丙陳太建八年齊隆化申元年周建徳五年春二月周遣其太子贇伐吐谷渾
  周主命太子廵撫西土因伐吐谷渾大將軍王𮜿官正宇文孝伯從行至伏俟城注見前而還太子在軍多失徳官尹鄭譯字正儀儼兄子王端等皆有寵軍還𮜿等言之周主怒杖太子除譯等名已而太子復召譯戲狎如初
  夏六月戊申朔日食
  陳太子詹事江總免
  初陳太子叔寳欲以江總爲詹事孔奐曰江有潘陸之華而無園綺之實不可太子深以為恨自言於陳主將許之奐奏曰江總文華之士太子文華不少豈藉於總願選敦重之才以居輔導之職陳主曰然則誰可者奐曰王廓世有懿徳識性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時在側曰廓父名泰字仲通僧虔之孫不宜為太子詹事奐日范曄即范泰之子亦為太子詹事太子固爭陳主從之總遂與太子為長夜之飲飬良娣陳氏為女太子亟微行遊總家陳主怒免總官
  冬周主復伐齊齊主大敗走晉陽遂奔鄴晉陽人立安王延宗文襄第五子以守周主㧞而執之
  周主謂羣臣日前入齊境見其行師殆同兒戲況其朝廷昏亂政由羣小百姓嗷然朝不謀夕天與不取恐貽後悔晉州髙歡所起之地鎮攝要重今徃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撃之必克然後乗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矣於是自將伐齊至晉州遣內史王誼字宜君洛陽人監諸軍攻平陽城降之齊兵大潰遂克晉州齊主方與馮淑妃獵於天池在今忻州靜樂縣西南唐於此置縣宋省告急者三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爲樂邊鄙小事何急奏聞至暮使至則平陽已䧟矣齊主將還妃請更殺一圍從之十一月自帥大軍至平陽聲勢甚盛周主欲避其鋒以梁士彥字相如安定烏氏人爲晉州刺史而還齊師遂圍平陽晝夜攻之不克齊人作地道攻平陽城䧟十餘歩將士乗勢欲入齊主敕且止召馮淑妃觀之淑妃粧㸃不時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周主還長安明日下詔復伐齊十二月至平陽置陳二十餘里齊兵陳於城南塹北自旦至申相持不決齊髙阿那肱曰吾兵雖多堪戰者少不如勿戰卻守髙梁橋在平陽府東北髙梁城下齊主意未決諸內叅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遠來我何爲守塹示弱齊主曰此言是也於是填塹南引周主大喜勒諸軍撃之兵纔合齊主與馮淑妃並騎觀戰東偏少卻淑妃怖曰軍敗矣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齊主遂以淑妃北走齊師大潰安徳王延宗獨全軍而還齊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鏡自玩後聲亂唱賊至於是復走先是齊主以淑妃為有功將立為左皇后遣內叅詣晉陽取禕翟等至是遇於中塗齊主為按轡命淑妃著之然後去 洪洞北齊鎮隋為縣今屬平陽府周主入平陽遂帥諸將追齊師齊主欲自晉陽向北朔州注見前以安徳王延宗爲并州刺史謂曰并州兄自取之兒今去矣延宗曰陛下爲社稷勿動臣為陛下出死力戰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計已成王不得轍沮齊主乃夜斬五龍門而出欲奔突厥從官多散乃回向鄴穆提婆西奔周軍陸令萱自殺周主以提婆為柱國詔諭齊臣曰若逹天命官爵有加自是降者相繼并州將帥請於延宗曰王不爲天子諸人實不能爲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遂即位衆聞之不召而至者前後相屬延宗發府藏及後宮以賜將士見士卒皆親執手稱名流涕嗚咽衆爭為死童兒女子亦乗屋攘袂投甎石以禦敵周主至晉陽延宗身自拒戰勁㨗若飛所向無前周主攻其東門延宗撃之死者二千餘人周主左右畧盡齊人奮撃幾中之僅得免時已四更齊人既㨗飲酒醉臥延宗不復能整周主乃駐馬鳴角收兵俄頃復振明旦還攻東門克之延宗力屈被擒周主下馬執其手曰両國非有怨惡直爲百姓來耳終不相害勿怖也使復衣㡌而禮之於是大赦削齊亂制收禮文武齊主入鄴廣寧王孝珩請使任城王湝將幽州兵趣并州獨孤永業將洛州兵趣長安自將京畿兵鼓行逆戰斛律孝卿請齊主親勞將士為之撰辭且曰宜忼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齊主既出不得記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將士皆怒無復戰心行臺僕射髙勱將兵衛太后太子還鄴謂齊主曰今之叛者多是貴人至於卒伍猶未離心且王師頻北賊徒輕我今背城一決理必破之齊主不能用廣寕王孝珩文襄第二子任城王湝髙祖第十子高勱字敬徳清河王岳子斛律孝卿太安人羌舉之子
  丁陳太建九年齊㓜主恆承光元年建徳六年酉是嵗齊亡陳周二大國後梁一小國凡三國春齊主緯傳位於太子恆周師圍鄴緯出走周主入鄴齊高阿那肱引周師追緯及恆獲之遂滅齊北齊自顯祖至後主亡凡五主共二十八年
  齊望氣者言當有革易齊王引高元海等議禪位太子於是太子恆即位生八年矣齊主緯自爲太上皇帝廣寧王孝珩求拒周師高韓恐其爲變出孝珩爲滄州刺史領軍尉相願㧞佩刀斫柱歎曰大事去矣知復何言周師至鄴圍之齊人出戰大敗緯從百騎東走周師入鄴齊王公以下皆䧏留守大將軍慕容三藏紹宗之子猶拒戰周主引見禮之周主先以馬腦酒鍾遺齊將鮮于世榮漁陽人世榮碎之至是在三臺前鳴鼓不輟周人執之世榮不屈乃殺之周主使將軍尉遲勤代人綱之子追齊主齊國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經聞周主入鄴遽令掃門語家人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將見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聼拜親執其手引與同坐賞賜甚厚給安車駟馬以自隨又遣侍臣就中書侍郎李徳林宅慰諭之引入宮訪以齊事 熊安生字植之長樂阜城人緯留胡太后於濟州使髙阿那肱守闗即碻磝闗注見前自與穆後馮妃㓜主恆韓長鸞等數十人奔青州欲入陳而髙阿那肱密召周師約生致齊主屢啟雲周師尚遠已令燒斷橋路緯由是淹留自寛周師至闗阿那肱即降之周師奄至青州緯囊金繋鞍後與后妃㓜主等十餘騎南走尉遲勤追及盡擒之並胡太后送鄴周主詔故斛律光等宜追加贈諡並為改𦵏子孫隨蔭敘録田宅沒官者還之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此髙緯至鄴周主降階以賔禮見之周主至長安置緯於前列其王公等於後備大駕布六軍奏凱樂獻俘於太廟觀者皆稱萬嵗封緯為溫公周主與齊君臣飲酒令緯起舞高延宗悲不自持屢欲仰藥其侍婢禁止之既而周人誣緯和穆提婆謀反並其宗族皆賜死衆人多自辯理延宗獨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
  二月齊廣寧王孝珩任城王湝起兵信都周齊王憲伐而執之
  齊廣寧王孝珩以五千人㑹任城王湝於信都共謀匡復周主使齊王憲柱國楊堅撃之至信都湝所署領軍尉相願以衆降湝遂戰敗與孝珩俱被執憲謂湝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獨存逢宗社顛覆今日得死無愧憤陵憲肚之命歸其妻子又親為孝珩冼瘡傳藥禮遇甚厚先是齊洛州刺史獨孤永業有甲士三萬聞晉州䧟請出兵撃周奏寢不報永業慨憤及聞并州陷乃降周東雍州行臺傅㐲不下周主遣韋孝寛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將軍武鄉公告身賜伏伏不受謂孝寛曰事君有死無二此皃為臣不能竭忠為子不能盡孝願速斬之以令天下周主又遣髙阿那肱召伏伏知齊主已被擒仰天大哭然後出降周主謂曰何不早降代流涕對曰臣三世為齊臣不能自死羞見天地周主執其手曰為臣當如此乃以所食羊肋骨賜伏曰骨親肉疎所以相付遂授上儀同大將軍 東雍州魏置今山西絳州是
  梁主朝周於鄴
  自秦兼天下無朝覲之禮至是周始命有司草具其事致積子賜反饋之芻米也致餼饔餼也熟曰饔腥曰餼設九儐主副也九介賔副也受享於廟享獻之禮於廟受之三公三孤六卿致食音嗣餼賔及其從勞賔慰問之也還贄執圭為贄既見還之致享享讌也皆如古禮
  周詔舉山東明經幹治者
  周主西還詔山東諸州各舉明經幹治者一人若竒才異術卓爾不羣者不拘此數已而周主以李徳林為內史上士詔誥格式及用山東人物並以委之
  夏五月周主毀其宮室之壯麗者
  周主詔以路寢㑹義諸殿皆晉公䕶専政時所爲事窮壯麗有踰清廟可悉毀撤彫斵之物並賜貧民繕造之宜務從卑朴並鄴諸堂殿壯麗者凖此又制庻人以上惟聼衣綢綿綢絲布圓綾紗絹綃葛布等九種餘悉禁之朝祭之服不拘此制周主性節儉常服布袍寢布被後宮惟置妃二人世婦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減之
  秋八月周定權衡度量
  詔頒之四方又行刑書要制羣盜贜一匹及正長五家為保有長保五為閭有正隠五丁若地頃以上皆死時鄭州獲九尾狐已死獻其骨周主曰瑞應之來必彰有徳今無其時恐非實録詔焚之
  冬十月陳司空呉明徹侵周圍彭城
  陳主聞周人滅齊欲爭徐兗詔呉明徹督諸軍北伐至呂梁注見前周徐州總管梁士彥帥衆拒戰明徹撃破之士彥嬰城自守明徹圍之陳主鋭意以為河南指麾可定蔡景厯諌曰師老將驕不宜過窮遠畧陳主怒以為沮衆免官削爵土
  十一月己亥晦日食
  十二月齊范陽王高紹義顯祖第三子稱帝於北邊
  先是齊亡范陽王紹義至馬邑北朔州治肆州以北皆應之紹義引兵欲南取并州至新興而肆州已為周守遂奔突厥佗鉢可汗甚愛重紹義凡齊人在北者悉以𨽻之營州魏置治和龍和龍注見前刺史髙寳寧齊之疎屬乆鎮和龍甚得夷夏之心鄴都既䧟周主遣使招之不應至是寳寧上表勸進於紹義紹義遂稱帝改元武平以寳寧爲丞相突厥舉兵助之已而幽州人盧昌期據范陽迎紹義紹義引突厥兵赴之周東平公宇文神舉擒斬昌期紹義還入突厥寳寧救范陽未至聞昌期死還據和龍紹義後為突厥所誘執送周人徙死蜀中
  戊陳太建十年周宣戌帝贇宣政元年春二月周大將軍王軌救彭城獲陳將呉明徹
  呉明徹圍周彭城環列舟艦攻之甚急周遣王軌救之軌引兵輕行據淮口結長圍以鐵鎻貫車輪數百沈之清水即泗水以遏陳船歸路軍中忷懼蕭摩訶言於明徹曰聞王軌始鎻下流其兩端築城未立請往撃之不然吾屬皆為虜矣明徹奮髯曰搴旗䧟陳將軍事也長算遠畧老夫事也摩訶失色而退一旬之間水路遂斷周兵益至明徹苦背疾摩訶復請曰今求戰不得進退無路潛軍突圍未足爲恥願公帥歩卒乗馬轝徐行麾訶領鐵騎數千驅馳前後必當使公安達京邑明徹曰此良圖也然吾為總督必須身居其後馬軍宜在前不可緩摩訶因帥馬軍夜發明徹決堰退軍至清口水勢漸微舟礙車輪不得過王軌引兵蹙之衆潰明徹被執將士輜重皆沒於周獨蕭摩訶與將軍任忠字奉誠汝隂人周羅㬋字公布尋陽人全軍得還陳主聞明徹被執即日召蔡景厯以為諮議叅軍明徹憂憤而死
  三月周主初服常冠
  其制以皂紗全幅向後襆髪仍裁爲
  夏五月周主邕伐突厥有疾而還六月殂太子贇立是為宣帝以鄭譯爲內史中大夫
  突厥㓂掠幽州周主帥諸軍伐之以疾留雲陽宮詔停諸軍驛召宇文孝伯執其手以後事付之令馳驛入京鎮守以備非常六月朔殂謚武皇帝廟號髙祖𦵏孝陵太子即位即逞奢欲曽無戚容捫其杖痕大罵曰死晩矣閲視宮人逼而幸之超拜鄭譯爲內史中大夫委以朝政不踰月而𦵏詔議即吉樂運以爲𦵏期既促事訖即除太爲汲汲不從
  周主贇殺其叔父齊王憲
  周主以齊王憲屬尊望重忌之謂宇文孝伯曰公能爲朕圖齊王當以其官相授孝伯叩頭曰先帝遺詔不許濫誅骨肉齊王陛下叔父功髙徳茂社稷重臣陛下若無故害之臣又順㫖曲從則臣為不忠之臣陛下爲不孝之子矣周主不懌由是疎之乃與於智謹之子鄭譯等謀密使智告憲有異謀遣孝伯召憲入殿伏壯士執之憲自辯理周主使智證之憲目光如炬與智相質既而歎曰死生有命寧復圖存但老母在堂恐留茲恨耳因擲笏於地遂縊之周主召憲僚屬使證成憲罪叅軍李綱以死自誓終無撓辭撫棺號慟自廛之哭拜而去 李綱字文紀勃海蓚人
  閏月周立後楊氏
  秋七月周以後父楊堅爲上柱國大司馬
  初周內史王軌嘗言於髙祖曰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堅父忠賜姓普六茹氏貎有反相髙祖不悅曰必天命有在將若之何堅聞之懼深自晦匿齊王憲亦言堅相貎非常恐非人下請早除之髙祖以問來和和素附堅對曰隋公正是守節人耳 來和字孔順長安人至是堅以後父故有是命
  九月陳主及其羣臣盟
  陳主立方明壇於婁湖以始興王叔陵字子嵩陳主第二子爲王官伯盟百官自幸婁湖誓衆分遣大使頒下四方以相警戒
  己陳太建十一年周亥靜帝闡大象元年春正月周作刑書聖制
  周主初立以髙祖刑書要制為太重除之又數行赦宥由是民輕犯法既而又自以奢滛多過失惡人規諌欲爲威虐懾服羣下乃更爲刑經聖制用法益深大醮於正武殿告天而行之密令左右伺察羣臣小有過失輙行誅譴又居䘮纔踰年即恣聲樂魚龍百戲常陳殿前日夜不休多娶美女増置位號遊宴沉湎旬日不出於是樂運輿櫬詣朝堂陳周主八失其一事多獨斷不叅宰輔其二采女實宮儀同以上女不許輙嫁其三一入後宮數日不出所須奏聞多附宦者其四寛刑未幾更嚴前制其五髙祖斵雕為樸今乃遽窮奢麗其六徭賦下民以奉俳優角牴其七上書字誤即治其罪阻獻書之路其八元象垂誡不修布徳政若不革茲八事臣見周廟不血食矣周主大怒將殺之朝臣恐懼莫不救者內史中大夫元巖字君山洛陽人歎曰臧洪同死人猶願之況比干乎若樂運不免吾將與之同斃乃詣閣請見曰樂運不顧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勞而遣之以廣聖度周主感悟明日召運謂曰朕思卿所奏實為忠臣賜御食而罷之
  二月周主殺其徐州總管王軌及宮正宇文孝伯周主之在東宮也高祖慮不堪承嗣御之甚嚴王軌因言曰太子仁孝無聞恐不了陛下家事後又因內宴捋髙祖鬚曰可愛好老公但恨後嗣弱耳及周主嗣位鄭譯等用事軌聞之自知及禍謂所親曰吾昔在先朝實申社稷至計今日之事㫁可知矣此州控帯淮南隣接疆冦欲為身計易如反掌但忠義不可虧正可於此待死冀千載後知吾心耳周主從容問譯曰我腳杖痕誰所爲也對曰事由烏丸軌軌之先為元魏䕶烏丸校尉故稱烏丸王氏宇文孝伯謂吐谷渾之後事具前因言捋鬚事周主遣使殺軌元巖不肯署詔御正中大夫顔之儀切諌不聼巖進繼之脫巾頓顙三拜三進周主曰汝欲黨軌邪巖曰臣非黨軌正恐濫誅失天下之望周主怒使閹䜿摶其靣軌遂死巖亦廢於家 顔之儀字子升見遠之孫他日周主託以齊王憲事讓孝伯曰公知齊王謀反何以不言對曰臣知齊王忠於社稷爲羣小所譖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囑微臣唯命輔導陛下今諫而不從實負顧託以此爲罪是所甘心周主大慙俛首不語命將出賜死於家
  周主贇傳位於太子闡自稱天元皇帝
  天元傳位驕侈彌甚所居稱天臺自比上帝冕服車旂皆倍常制以樽𢑱珪瓉飲食羣臣朝者致齋三日清身一日不令人有天高上大之稱官名犯者皆改之逰戲不節晨出夜還公卿以下常被楚撻毎捶人皆以百二十為度謂之天杖其後又加至二百四十后妃嬪御亦多杖背於是內外恐怖人不自安周主闡仍居東宮號正陽宮
  冬十月周主贇復佛道像
  天元與二像並坐大陳雜戲令士民縱觀又集百官宮人外命婦大列妓樂作乞寒胡戲乞寒亦曰潑寒西域之樂
  十二月周取陳江北地
  周行軍元帥韋孝寛侵陳克夀陽及廣陵遂取陳江北地南北兗晉三州及旴眙山陽陽平馬頭秦厯陽沛北譙南梁等九郡民並自㧞還江南周又取譙北徐州自是江北之地盡沒於周 晉州梁置今安慶府是陽平晉郡故城在今鳯陽府靈璧縣馬頭宋郡故城在今鳯陽府懷逺縣沛梁南沛郡故城在今泗州天長縣北譙東魏郡今滁州全椒縣是南梁梁郡故城在今鳯陽府夀州譙州東魏置治渦陽今潁州府蒙城縣是餘注俱見前
  庚陳太建十二年子周大象二年春三月周主贇立五後
  先是周天元立妃朱氏呉人闡之母爲天元帝后已又改爲天皇后立妃元氏爲天右皇后陳氏爲天左皇后與天元皇太后楊氏凡四後至是將立五後以問小宗伯辛彥之狄道人對曰皇后與天子敵體不宜有五博士何妥字棲鳯西城人曰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天元大悅免彥之官以陳氏爲天中太皇后尉遲妃爲天左太皇后造下帳五使五後各居其一又以五輅載婦人自帥左右歩從
  夏五月周主贇殂楊堅自爲大丞相假黃龯居東宮周天元昏暴滋甚楊後父隨公堅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嘗因忿謂後曰必滅爾家因召堅欲殺之而不果鄭譯與堅少同學竒堅相表堅龍顔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傾心相結及是天元不豫小御正劉昉博陵望都人素以狡謟得幸與御正中大夫顔之儀並見親信天元召入臥內欲囑以後事而瘖不能言昉見周主闡㓜沖以堅後父有重名遂與譯及御飾大夫後周置掌御飾栁裘字茂和世隆之曽孫內史大夫韋譽京兆人御正下士皇甫績字功明安定朝那人謀引堅輔政堅不敢當昉曰公若為速為之不為昉自為也堅乃稱受詔居中侍疾天元遂殂秘不發喪昉譯矯詔以堅總知中外兵馬事之儀不從昉等逼之儀速署之儀厲聲曰主上並遐嗣子㓜沖阿衡之任宜在宗英趙王名招字豆盧突太祖子合膺重寄公等奈何欲以神器假人之儀有死而已不能誣罔先帝昉等乃代署而行之諸衛既受敕並受堅節度堅就之儀索符璽之儀正色曰此天子之令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堅大怒將殺之以其民望出為西疆後周郡治合川故城在今西寜府碾伯郡守於是乃發喪上宣帝諡𦵏定陵周主入居天臺尊楊後為皇太后朱後爲帝太后陳元尉遲三後並為尼以楊堅爲假黃龯左大丞相百官總已以聼時衆情未壹堅引司武上士盧賁字子微辯弟子置左右潛令部伍仗衛至東宮門者拒不納賁叱之堅乃得入賁遂典丞相府宿衛以鄭譯爲長史劉昉爲司馬李徳林爲府屬內史下大夫髙熲字昭元勃海蓚人明敏有器局習兵事多計畧堅引爲司錄時漢王贊字乾依髙祖子居禁中劉昉飾美妓送贊説之歸第曰待事寧後入爲天子此萬全計也贊年少庸下從之堅革宣帝苛酷之政更為寛大剛畧舊律作刑書要制奏而行之躬履節儉中外悅之堅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問曰天時人事何如季才曰天道精微難測以人事卜之符兆定矣獨孤夫人亦謂堅曰騎虎之勢必不得下勉之 獨孤夫人信之女
  周相州總管蜀公尉遲迥舉兵相州討楊堅堅遣韋孝寛將兵擊之
  堅以迥位望素重必不附已召之㑹葬而以韋孝寛爲相州總管迥知堅將不利於周室謀舉兵討之集文武士民令之曰楊堅藉後父之勢挾㓜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跡暴於行路吾與國舅甥任兼將相今欲糾合義勇匡國庇民何如衆咸從命迥乃自稱大總管奉趙王招少子以號令天元時諸王咸就國及堅秉政恐諸王在外生變因徴入朝堅以鄖公韋孝寛爲行軍元帥以討迥迥移書於其弟子青州總管勤勤表送其書尋復從迥於是迥及勤所綂諸州皆從之衆數十萬迥遣使招并州刺史李穆穆子士榮以穆所居天下精兵處隂勸穆從迥穆深拒之堅使穆子渾往布腹心穆使渾奉尉斗于堅日願執威柄以尉安天下又以十三鐶金帯遺堅十三鐶金帯者天子之服也堅大悅穆兄子崇為懐州刺史初欲應迥後知穆附堅慨然太息曰闔家富貴數十人值國有難竟不能扶傾繼絶復何靣目處天地間乎不得已亦附于堅 尉斗即熨斗也李渾宇金才穆少子李崇字永隆賢之子
  周楊堅自加都督中外諸軍事
  周楊堅殺趙王招越王盛字立乆突髙祖子
  先是周畢賢字乾陽世宗子謀殺堅事泄堅殺賢及其三子至是趙王招邀堅過其第引入寢室伏壯士於室後堅左右皆不得從惟腹心元胄魏濮陽王順之孫坐戸側酒酣招以佩刀刺𤓰連㗖堅欲因而刺之胄進曰相府有事不可乆留招叱之使卻胄瞋目憤氣扣刀入衛扶堅趨去招將追之胄以身蔽戶招不得出堅乃誣招與越王盛謀反皆殺之及其諸子賞賜元胄不可勝計周室諸王數欲伺隙殺堅堅都督李圓通常保䕶之由是得免已而堅又殺陳主縱及代王達膝王逌 李圓通京兆涇陽人陳王純字堙智突代王達字度斤突滕王逌字爾固突俱大祖子
  秋八月梁遣使如周
  梁使中書舍人栁莊字思敬斛人奉書入周丞相堅執莊手曰孤昔從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猥蒙顧托當相與共保嵗寒耳時周鄙州總管司馬消難舉兵應相州益州總管王謙亦起兵於蜀梁諸臣俱勸梁主與尉遲迥連謀以為進可以盡節周氏退可以席捲山南梁主疑未決㑹莊至具道堅語且曰尉遲迥昏耄已甚□難王謙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終當覆滅隨公必移周祚莫若保境息民以觀其變梁主然之已而消難以衆奔陳王謙為梁睿所敗被殺高阿那肱為謙將睿並斬之 鄖州本西魏安州後周更名今湖北徳安府是山南漢沔之地在終南太華之南故曰山南王謙字敕萬雄之子梁睿字恃徳禦之子
  周尉遲迥兵敗自殺
  先是周韋孝寛引軍壁於武陟隋縣今屬河南懐慶府與尉遲迥隔沁水出山西沁州沁源縣羊頭山流至武陟縣入於河相持不進孝寛長史李詢字孝詢崇之兄宻啟丞相堅雲總管梁士彥等並受迥金堅憂之與李徳林謀欲遣腹心一人往監諸軍使觀情偽劉昉鄭譯皆辭堅不悅司錄高熲請行堅大喜即遣之及是熲至軍為橋於沁水迥子魏安公惇軍沁東布陳二十餘里麾兵少卻欲待孝寛軍軍半度擊之孝寛因其卻鳴鼓齊進軍既度熲命焚橋以絶士卒反顧心惇兵大敗孝寛乗勝進追至鄴迥卒十三萬陳於城南迥弟勤帥衆五萬自青州赴逈以三千騎先至迥素習軍旅老猶被甲臨陳其麾下皆闗中人爲之力戰孝寛等軍不利而卻鄴中士民觀戰者數萬人宇文忻字仲樂貴之子曰事急矣吾當以詭道破之乃先射觀者觀者皆走轉相騰藉聲如雷霆忻乃傳呼曰賊敗矣衆復振因其擾而乗之迥軍大敗走保鄴城孝寛縱兵圍之迥擲弓於地罵堅極口而自殺迥起兵六十八日而敗孝寛分兵悉平關東勤走青州追獲之堅以其初有誠欵特不之罪
  冬十月甲寅日食後周書北史俱不書朔晦
  十二月周楊堅自爲相國進爵隨王加九錫
  辛陳太建十三年周大象三年二月以後隋高祖丑文帝楊堅開皇元年 是嵗周亡隋代凡三國春二月周楊堅稱皇帝是為隋文帝木襲封隨公故國號曰隨以周齊不遑寕處乃去辶作隋以辶訓是故也辶本作是音綽
  庾季才勸隋王以今月甲子應天受命李穆盧賁亦勸之於是周主遜居別宮隋王即皇帝位後周自愍帝至靜帝亡凡五主合二十五年時周境內有州二百一十一郡五百八隋皆有之初隋主與周載下大夫榮建緒有舊將受禪建緒出為息州刺史隋主謂曰且躊躇當共取富貴建緒正色曰明公此㫖非僕所聞及即位來朝隋主謂曰卿亦悔不對曰臣位非徐廣情類楊彪隋主曰朕雖不曉書語亦知卿此言不遜竇毅之女聞隋受禪自投堂下撫膺太息曰恨我不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陽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滅吾族由是竒之及長以適唐公李淵 載下大夫胡三省注載下逸師字後周置載師屬地官有中大夫下大夫息州後周改魏東豫州置今光州息縣是榮氏出周榮公後建緒北平無終人李淵昞之子即唐髙祖
  隋改官名
  崔仲方字不齊博陵安平人勸隋主除周六官依漢魏之舊於是置三師太師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及尚書設令左右僕射無所不統門下置納言給事等官內史置監令等秘書領著作內侍皆宦官五省御史主彈劾都水主作造二臺太僕等十一寺太常光祿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國子將作左右衛等十二府皆軍府以分司統職又置上柱國至都督十一等勲官柱國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皆有上凡八等都督有大有帥凡三等以酬勤勞特進至朝散大夫特進左右光祿金紫銀青光祿及朝議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之有徳聲者改侍中為納言己丙改度支尚書為民部都官尚書為刑部命左僕射判吏禮兵三部右僕射判民刑工三部廢光祿衛尉鴻臚寺及都水臺
  隋修廟社
  尊考爲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妣呂氏爲元明皇后社稷並列於含光門內之右
  隋立後獨孤氏
  後家世貴盛而能謙恭雅好讀書言事多與隋主意合甚寵憚之宮中稱爲二聖隋主每臨朝後輙與方輦而進至閣乃止使宦官伺隋主政有所失隨事匡諫退朝同反燕寢有司奏稱周禮百官之妻命於皇后請依古制後曰婦人預政或從此為漸不可開其源也都督崔長仁後之中外兄弟也犯法當斬隋主以後故欲免之後曰國家之事焉可顧私長仁竟坐死隋主亦懲周氏之失不以權任假借外戚後兄弟不過將軍刺史
  隋立世子勇字睍地伐爲太子諸子皆爲王
  一名英第二子即焬帝爲晉王俊字阿祇第三子爲秦王秀第四子爲越王諒字徳章第五子爲漢王
  隋廢周主闡爲介公改封周太后楊氏爲樂平公主初劉鄭矯詔以隋主□政楊後雖不預謀然以嗣主㓜沖恐權在他族聞之甚喜後知其父有異圖意頗不平形於言色及禪位愈憤惋隋主愧之改封樂平公主欲奪其志公主誓不許乃止
  隋主盡滅宇文氏之族
  虞慶則京兆櫟陽人勸隋主盡滅宇文氏高熲楊惠隋主族子後更名雄亦依違從之李徳林固爭以爲不可隋主作色曰君書生不足與議此於是周太祖以下子孫皆死而徳林品位遂不進
  隋徴蘇威字無畏綽之子爲太子少保
  威少有令名周宇文䕶彊以女妻之威見䕶專權恐禍及已屏居山寺以諷讀爲娯周高祖聞其賢除車騎大將軍辭疾不拜隋主爲丞相高熲薦之隋主召見與語大悅居月餘聞將受禪遁歸田裡熲請追之隋主曰此不欲預吾事耳置之及受禪徴拜太子少保追封綽爲邳公以威襲爵尋兼納言度支尚書初蘇綽在西魏以國用不足為徵稅法顧重既而歎曰今所爲者正如張弓非平世法也後之君子誰能弛之威聞其言毎以為己任至是奏滅賦役務從輕簡隋主從之威嘗言於隋主曰臣先人毎戒臣雲唯讀孝經一卷足以立身治國何用多為隋主深然之
  夏四月隋放散樂禁雜戲
  五月隋主堅弒介公闡諡曰周靜帝
  秋九月隋鑄五銖
  初周齊所鑄錢凡四等齊天保初改置常平五銖重如其文後周保定初更鑄布泉之錢以一當五建徳中更鑄五行大布錢以一當十大象初又鑄永通萬國錢以一當千及民間私錢多品甚衆鄴中有赤熟青熟細眉赤生之異河南有青薄鉊錫之別梁益雜用古錢河西諸郡或用西域金銀之錢輕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鑄五銖錢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觔二兩悉禁古錢及私錢不如様者沒官銷毀自是錢幣始一民間便之
  隋上柱國鄭譯有罪除名
  譯以上柱國歸第先是譯辭監軍隋主漸疎之敕官屬不得白事於譯譯懼遂求解職自以被疎陰呼道士醮章祈福婢告以為巫蠱譯又與母別居為憲司所劾除名隋主下詔曰譯若留之於世在人為不道之臣戮之於朝入地為不孝之鬼宜賜以孝經令其熟讀仍遣與母同居
  冬十月隋初行新律
  初周法比於齊律煩而不要隋主命髙熲鄭譯及楊素裴政字徳表邃之孫等更加修定政練習典故達於從政乃采魏晉舊律下至齊梁沿革重輕取其折衷去梟轘鞭法非謀叛無族罪始制死刑二絞斬流刑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議羣臣議請於上罪有可原減夲科以銅贖罪官當罰官品以當其罪之科以優士大夫除訊囚酷法考掠不得過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縣不為理者聴以次經郡州省若仍不為理聴詣闕伸訴自是法制遂定後隋主覽刑部奏獄數猶至萬以律尚嚴宻敕蘇威及牛𢎞更定之刑綱簡要疎而不失仍置律博士弟子員 牛𢎞字裡仁安定鶉觚人夲姓尞文允仕魏賜姓牛氏
  隋以梁彥光字修芝安定烏氏人為相州刺史房恭懿字慎言䧄陽人為海州東魏置今𨽻江南刺史
  初彥光為岐州魏置今陜西鳯翔府是刺史岐俗質厚彥光以靜鎮之奏課連為天下最隋主下詔褒美賜粟帛徙相州刺史鄴自齊亡衣冠士人多遷入闗唯工商樂戸移實州郭風俗儉詖好興謡訟彥光居部如岐州法因目彥光為著帽餳隋主聞之免彥光官彥光請復為之發擿姦伏有若神明豪猾潛竄闗境大治於是招致名儒每鄉立學親臨策試褒勤黜怠風化大變無復訟者 著帽餳餳軟而甘言其乘善也新豐令房恭懿政為三輔之最每朝謁隋主呼至榻前訪以治民之術謂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體國愛養我民卿等宜師之因擢為海州刺史由是吏多稱職百姓富庻
  十二月突厥佗鉢可汗死分立四可汗
  初佗鉢可汗病且卒謂其子菴邏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於我我死汝當避大邏便木杆之子及卒國人以大邏便母賤菴邏實貴竟立為嗣大邏便心不服菴邏每遣人詈辱之菴邏不能制因以國讓攝圗逸可汗之子國人共迎立之號沙鉢畧可汗居都斤山在漠北菴邏降居獨洛水亦在漢北稱第二可汗沙鉢畧以大邏便為阿波可汗還領所部又沙鉢畧從父玷厥居西面號達頭可汗諸可汗各統部衆分居四面沙鉢畧勇而得衆北方皆畏附之先是周與突厥和親以趙王招女為千金公主妻之及隋主立公主傷其宗祀覆沒日夜請為周復讐沙鉢畧謂其臣曰我周之親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復何面目見可賀敦乎乃與髙寳寜合兵伐隋隋主崚長城命虞慶則鎮并州屯兵以備之
  壬陳太建十四年寅隋開皇二年春正月陳主頊殂始興王叔陵作亂伏誅太子叔寳立是為後主
  叔陵性苛刻狡險為揚州刺史與新安王伯固字⿱之世祖第五子宻圗不𮜿陳主不豫太子與叔陵及長沙王叔堅字子成陳主第四子並入侍疾陳主殂太子衰哭俯伏叔陵抽剉藥刀斫之中項悶絶於地栁後來救又斫之叔堅手搤叔陵奪其刀叔陵走出雲龍門馳車還東府召左右斷青溪道赦東城囚以充戰士散金帛賞賜又召諸王將帥莫有至者唯伯固單馬赴之叔堅白栁後以太子命召右衛將軍蕭摩訶入見受敕帥馬步數百趣東府屯城西門叔陵惶恐自知不濟欲奔隋臺軍邀斬之伯固亦為亂兵所殺太子即位諡陳主曰孝宣皇帝廟號髙宗𦵏顯寧陵
  隋以晉王廣為河北行臺尚書令蜀王秀先封越以為益州總管因徙封為西南行臺尚書令秦王俊為河南行臺尚書令隋主懲周氏孤弱而亡故使三子分涖方面盛選僚佐以王韶字子相太原晉陽人李雄字毗盧趙郡髙邑人李徹字廣達朔方巖緑人總晉王府軍事元巖為益州長史韶雄巖俱有骨鯾名徹前朝舊將故用之雄家世以學業自通雄獨習騎射其兄子旦讓之雄曰自古聖賢文武不備而能成其功業者鮮矣雄雖不敏頗觀前志但不守章句耳至是隋主謂雄曰吾兒更事未多卿才兼文武吾無北顧之憂矣
  陳遣使請和於隋
  先是隋僕射髙熲督諸軍侵陳及是陳髙宗殂嗣主新立遣使請和於隋髙熲奏禮不伐喪隋乃詔熲班師
  夏六月隋作新都於龍首山注見前
  隋主嫌長安城制度狹小蘇威因勸遷都隋主夜與威及髙熲共議明旦庾季才奏曰臣仰觀元象俯察圗記必有遷都之事且漢營此城將八百嵗水皆鹹鹵不甚宜人願陛下協天下之心為遷徙之計隋主愕然謂熲威曰是何神也乃詔熲等創新都於龍首山
  癸陳後主叔寳至徳夘元年隋開皇三年春二月己巳朔日食
  陳以毛喜為永嘉內史
  陳主之即位也病創不能視事政皆決於長沙王叔堅已而創愈置酒自慶引江總以下展樂賦詩既醉而命毛喜召與言事也時山陵初畢喜見之不懌欲諌則陳主已醉乃升階陽為心疾什於階下移出省中陳主醒謂江總曰喜實無疾但欲非我所為耳欲殺之不果為永嘉內史
  三月隋遷於新都
  隋新都成命曰大興城徙都之今西安府隋大興城也唐曰京城唐書地理志京城前直子午谷後枕龍首山左臨灞岸右扺澧水
  隋減調役弛酒鹽禁
  初令民二十一成丁減役者嵗為二十日調絹為二丈周末𣙜酒坊鹽池鹽井至是皆罷之
  隋詔求遺書
  秘書監牛𢎞上表曰典籍屢經喪亂卒多散逸周氏聚書僅盈萬卷平齊所得裁益五千興集之期屬膺聖世為國之本莫此為先隋主從之詔獻書一卷賚縑一匹
  夏四月隋遣元帥衛王爽字師仁隋主之弟伐突厥大破之突厥數為隋㓂先是髙寳寜引突厥㓂隋平州突厥悉發控弦之士四十萬入長城尋入蘭州隋行軍總管達奚長孺與之遇且戰且行轉闘三晝夜凡十四戰五兵咸盡士卒以拳毆之手皆骨見殺傷萬計虜乃解去已而突厥又㓂武威等七郡 達奚長孺字富仁代人至是隋主下詔曰往者周齊抗衡俱通突厥以虜輕重為國安危朕以為厚歛兆庻多恵豺狼未嘗感恩資而為賊節之以禮不為虛費省徭薄賦國用有餘因入賊之物加賜將士息道路之民務為耕織清邉制勝成䇿在心諸將今行義兼含育有降者納有違者死於是命衛王爽等為行軍元帥分八道出塞擊之爽督總管李充隴西成紀人唐書宰相世系表作充節等出朔州道與沙鉢畧可汗遇於白道胡三省注朔州長城北有白道嶺充言於爽曰突厥狃於驟勝必輕我而無備以精兵襲之可破也諸將多以為疑唯長史李徹贊成之遂與充帥精騎五千掩擊突厥大破之沙鉢畧棄所服金甲而遁其軍無食粉骨為糧加以疾役死者甚衆幽州總管陰夀字羅雲武威人出盧龍塞注見前擊髙寳寧突厥不能救寳寧為其下所殺和龍悉平
  秋八月丁夘朔日食
  冬十一月隋罷郡為州
  兵部尚書楊尚希華隂人曰今或地無百里而數縣並置或戶不滿千而二郡分領僚吏既衆資費日繁民少官多十羊九牧宜存要去閑併小為大國家則不虧粟帛選舉則易得賢良蘇威亦以為請隋主從之罷郡為州
  隋沿河置倉運粟以給長安
  隋主以長安倉廩尚虛詔西自蒲陜蒲州注見前陜州後周置今𨽻河南東至衛汴衛州後周置今衛輝府是汴州後周改齊梁州置今開封府是水次十三州募丁運米又於衛州置黎陽倉陜州置常平倉華州西魏置今屬同州府置廣通倉轉相灌輸漕闗東及汾晉之粟以給長安
  隋杞州隋置尋廢今開封府𣏌縣是刺史和千子免
  時刺史多任武將類不稱職治書侍御史栁彧字㓜文仲禮之子上表曰昔漢光武與二十八將披荊棘而定天下及功成之後無所任職伏見詔書以和千子為𣏌州刺史千子前任趙州百姓歌之曰老禾不早殺餘種穢良田千子弓馬武用是其所長治民涖衆非其所解若令刺舉所損殊大隋主善之千子竟免彧見隋主勤於聴受百僚奏請多有煩碎上疏諌曰自古聖帝莫過唐虞然皆勞於求賢逸於任使陛下留心治道無憚疲勞乃至營造細小之事出給輕㣲之物一日之內酬答百司日旰忘食夜分未寢動以文簿憂勞聖躬願察臣言少減煩務唯經國大事非臣下所能裁斷者奏請詳決自餘細務責成所司隋主嘉之曰栁彧直士國之寳也
  甲陳至徳二年辰隋開皇四年春正月甲子朔日食
  隋頒甲子元厯
  前華州刺史張賔儀同三司劉暉所造詔頒行之
  二月突厥達頭可汗請降於隋
  初周遣長孫晟字季晟覽從子送千金公主於突厥突厥留之竟嵗晟因悉知其山川形勢部衆彊弱及還上書隋主請宻運籌䇿以離諸部晟以為玷厥之於攝圖兵彊而位下外名相屬內隙巳彰攝圖之弟處羅侯姦多勢弱曲取衆心阿波首鼠介在其間唯彊是與未有定心今宜逺交而近攻離彊而合弱通使玷厥説合阿波又引處羅遣連奚霫俾攝圖首尾猜嫌腹心離阻因而乘釁討之可一舉而空其國矣 玷厥即達頭攝圗即沙鉢畧處羅侯號突利設奚即庫莫奚東胡別種霫先立反奚之別種隋主省書大悅皆納用焉遣太僕元暉詣達頭賜以狼頭纛達頭使至引居沙鉢畧使上又使晟齎幣賜奚霫契丹至處羅侯所誘之內附 元暉字叔平洛陽人契丹注見前由是諸部果相猜貳晟復縱行反間逹頭阿波與沙鉢畧遂連兵不已阿波與涼州總管竇榮定相拒屢敗晟時為偏將遣使謂曰攝圗阿波兵勢不敵今攝圖日勝而阿波不利攝圖行滅北牙矣何不與隋連和依附天子連結達頭相合為彊此萬全計也阿波然之遣使隋晟入朝沙鉢畧聞之遂襲破北牙阿波還無所歸西奔達頭達頭大怒遣阿波帥兵而東與沙鉢畧相攻屢破之復得故地兵勢日彊沙鉢畧部衆多叛歸之 竇榮定熾從子至是達頭請降於隋
  夏六月隋作廣通渠即漢漕渠故道隋後開之今煙
  隋主以渭水多沙深淺不常漕者苦之詔宇文愷字安樂忻之弟鑿渠引渭自大興城東至潼闗三百餘里名廣通渠漕運通利闗內頼之
  秋九月隋詔公私文翰並宜實録
  隋主不善辭華故有是詔治書侍御史李諤上書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詞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𡚁彌甚競一韻之竒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世俗以之相髙朝廷以之擢士故其文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模搆無用以為用也今朝廷雖有是詔而州縣仍踵𡚁風躬仁孝之行者不加收齒工輕薄之藝者舉送天朝請加采察送臺推劾又言士大夫矜伐干進無復㢘恥乞明加罪黜以懲風軌詔以其奏頒示四方李諤字士恢趙郡人魏三祖謂曹魏太祖髙祖烈祖
  隋與突厥和親
  突厥沙鉢畧可汗數為隋敗乃請和親千金公主自請改姓楊氏為隋主女隋更封以為大義公主沙鉢畧遣使致書自稱從天生大突厥天下賢聖天子沙鉢畧可汗隋主復書曰大隋天子貽書大突厥沙鉢畧可汗得書知大有善意既為沙鉢畧婦翁今日視沙鉢畧與兒子不異時遣大臣往彼省女復省沙鉢畧也於是遣僕射虞慶則往使將軍長孫晟副之沙鉢畧陳兵坐見慶則稱疾不能起長孫晟曰突厥與隋俱大國天子但可汗是大隋女壻奈何敬不婦翁沙鉢畧笑乃起拜頓顙跪受璽書以戴於首既而大慙與群下聚哭慶則要以稱臣沙鉢畧謂左右曰何謂臣左右曰隋言臣猶此雲奴耳沙鉢畧曰得為大隋天子奴虞僕射之力也贈馬千匹以從妹妻之
  冬十一月隋遣使如陳
  隋主遣薛道衡字元卿汾陰人聰之孫等如陳戒之曰當識朕意勿以言辭相折
  陳起臨春結綺望仙閣舊址在今江寜府故臺城中
  陳主起三閣各髙數十丈連延數十間皆以沉檀為之金玉珠翠為飾珠簾寳帳服玩瑰麗近古未有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雜植花卉陳主自居臨春張貴妃居結綺龔孔二貴嬪居望仙複道往來以宮人袁大捨等為女學士僕射江總雖為宰輔不親攻務日與都官尚書孔範字法言會稽山陰人等文士十餘人侍宴後庭謂之狎客使諸妃嬪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詩采其尤艶麗者被以新聲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大畧皆美諸妃嬪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達旦以此為常張貴妃名麗華本兵家女性敏慧有神彩善侯人主顔色陳主怠於政事百司啟奏並因宦者以進陳主置妃膝上共決之由是宦官近習內外連結賣官鬻獄貨賂公行大臣有不從者因而譛之於是大臣皆從風謟附孔範與孔貴嬪結為兄妹陳主𢙣聞過失每有𢙣事範必曲為文飾稱揚賛美由是寵遇優渥言聴計從羣臣有諌者輙以罪斥之中書舍人施文慶嘗事陳主於東宮大被親幸薦所善沈客卿陽恵朗徐哲暨慧景等有吏能陳主皆櫂用之督責苛碎聚歛無厭闗市之稅嵗入數十倍士民嗟怨陳主大悅孔範自謂文武才能舉朝莫及白陳主曰諸將起自行伍匹失敵耳自是將帥微有過即奪其兵分配文吏由是文武解體以至覆滅
  乙陳至徳三年已隋開皇五年春正月戊午朔日食
  隋頒五禮
  禮部尚書牛𢎞所修也
  夏五月隋初置義倉
  工部通鑑作度支隋書食貨志作工部考開皇元年已改度支為民部通鑑疑有誤今從隋志尚書長孫平字處均儉之子奏令民間毎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百家有里里有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隋主從之
  梁主巋殂太子琮字溫文
  巋孝慈儉約境內安之諡孝明皇帝廟號世宗
  秋八月突厥沙鉢畧可汗遣子入朝於隋
  突厥阿波可汗寢彊諸胡皆附號西突厥沙鉢畧既與阿波有隙又為達頭所困復畏契丹遣使告急於隋請將部落度漠南隋主命晉王廣以兵援之給以衣服賜之車服鼔吹沙鉢畧因擊西突厥破之乃立約以磧為界因上表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大隋皇帝真皇帝也豈敢阻兵恃險偷竊名號今屈膝稽顙求為藩附遣其子庫合真入朝自是嵗時貢獻不絶
  陳主殺其中書通事舍人傳縡字宜事北地靈州人
  縡先事陳主於東宮負才使氣人多怨之及是施文慶沈客卿共譛縡受髙麗使金陳主收縡下獄縡於獄中上書畧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愛下民省嗜慾逺謟侫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澤被區宇慶流子孫陛下頃來酒色過度不䖍郊廟小人在側宦豎㺯權𢙣忠直如仇讐視生民如草芥後宮曵綺繡廐馬餘菽粟百姓流離僵屍蔽野貨賄公行帑蔵損耗神怒民怨衆叛親離臣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矣陳主每當郊祀常稱疾不行故縡言及之書奏陳主大怒頃之意稍解遣使謂曰我欲赦卿卿能改過否對曰臣心如面面可改則心可改矣陳主益怒遂賜死呉興章華好學能文以無閥閲除大市令鬱鬱不得志上書極諌畧曰陛下即位於今五年溺於嬖寵惑於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三妃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謟佞䜛邪升之廟廷今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日戲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張臣見麋鹿復遊於姑蘓矣陳主大怒斬之 章華字仲宗
  隋築長城
  隋主發丁三萬於朔方靈武今寧夏府靈州周置普樂郡隋初廢後復為郡曰靈武築長城東距河西至綏州西魏置今峽西綏徳州是綿厯七百里明年又發丁十五萬於朔方以東縁邉築數十城以遏胡㓂
  丙陳至徳四年隋開皇六午年梁後主琮廣運元年春正月黨項羌西羌別種其國在禹貢析支之地請降於隋
  秋閏八月隋殺其上柱國梁士彥宇文忻劉昉
  初士彥討尉遲迥破之代為相州刺史忻與隋主少相厚善用兵有威名隋主皆忌之以譴去官昉亦被疎逺俱懐怨望忻欲使士彥於蒲州起兵已為內應士彥之甥裴通預其謀而告之隋主隱其事以士彥為晉州刺史欲觀其意士彥忻然謂昉等曰天也隋主因其朝謁執而詰之遂皆伏誅隋主素服臨射殿命百官射三家資物以為戒
  冬十月吐谷渾太子訶請降於隋隋主弗納
  吐谷渾可汗夸呂在位百年屢因喜怒廢殺太子後太子懼謀執夸呂而降請兵於隋邊吏請以兵應之隋主不許太子謀洩被殺復立其少子嵬王訶訶復懼誅謀帥部降隋遣使請兵隋主曰渾賊風俗特異人倫父既不慈子復不孝朕以徳訓人何以成其惡逆乎乃謂使者曰父有過失子當諫諍豈可潛謀非法受不孝之名溥天之下皆朕臣妾各為善事即稱朕心嵬王既欲歸朕朕惟教嵬王為臣子之法不可逺遣兵馬助為惡事嵬王訶乃止
  丁陳禎明元年開皇七年未 是嵗後梁亡凡二國春二月隋開揚州山陽瀆即邗溝注見前
  突厥沙鉢畧可汗死弟莫何可汗處羅侯立
  沙鉢畧死遣令立其弟葉䕶突厥官名處羅侯處羅侯與沙鉢畧之子雍虞閭相譲者五六遂立是為莫何可汗以雍虞閭為棄䕶莫何勇而有謀以隋所賜旗鼓西撃阿波阿波之衆以為隋兵助之多望風降附遂生擒阿波上書請其死生之命隋主以問長孫晟晟對曰阿波之惡非負國家因其困窮取而為戮恐非招逺之道不如兩存之髙熲亦言宜存養以示寛大隋主從之明年莫何死兄子頡伽施多那都藍可汗立
  夏五月乙巳朔日食
  秋九月隋滅梁以其主蕭琮為莒公後梁自中宗詧至琮亡凡三主合三十三年
  隋徴梁主入朝梁主發江陵隋主遣武鄉公崔𢎞度字摩訶衍博陵人辯曽孫將兵戍之梁主叔父巖字義逺中宗子弟瓛字欽文世宗子等恐𢎞度襲之遣使請降於陳九月陳荊州刺史陳慧紀字元方髙祖從孫引兵至江陵巖等驅文武男女一萬口奔陳隋主聞之廢梁國遣髙熲安集遺民拜梁主琮柱國賜爵莒公
  冬十一月陳臨平湖注見前
  時江南妖異特衆臨平湖草乆塞忽然自開陳主惡之乃自賣於佛寺為奴以厭之初陳髙祖殂隋主遣使赴弔書稱姓名頓首陳主答之益驕隋主不悅已而問取陳之策於髙熲對曰江北田収差晚江南水田早熟量彼収穫之際㣲徴士馬聲言掩襲彼必屯兵守禦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如此彼以為常後更集兵彼必不信猶豫之頃我乃濟師江南土薄舍多茅竹儲積皆非地窖當密遣人因風縱火待彼修立復更燒之不出數年才力俱盡矣隋主用其萊陳人始困及陳受蕭巖等降隋主益忿謂髙熲曰我為民父母豈可限一衣帯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戰船人請密之隋主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密之有使投其柹於江曰若彼懼而能改吾復何求
  戊陳禎明二年申隋開皇八年春三月隋下詔伐陳
  詔曰陳叔寳據手掌之地恣谿壑之慾刼奪閭閻驅迫內外窮奢極侈俾晝作夜斬直言之客滅無罪之家欺天造惡祭鬼求恩君子潛逃小人得志天災地孽物怪人妖每闗聼覽有懐傷惻可出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一舉永清呉越又送璽書暴陳主二十惡寫詔三十萬紙徧諭江外
  冬十月隋以晉王廣為淮南行省尚書令行軍元帥帥師伐陳
  隋置淮南行省於夀春以晉王廣為尚書令遂有事於太廟命廣及秦王俊清河公楊素皆為行軍元帥廣出六合後周郡隋改縣今屬江寜府俊出襄陽素出永安廬州總管韓擒虎字子通東垣人雄之子出廬州呉州總管賀若弼出廣陵凡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旌旗舟揖橫亙數千里以髙熲為元帥長史王韶為司馬軍事皆取決焉熲問郎中薛道衡曰江東可克乎道衡曰克之郭璞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復與中國合今此數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寳荒滛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守任彼以江總為相唯事詩酒蕭摩訶任蠻奴為大將皆一夫之用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徳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捲之勢事在不疑也秦王俊督諸軍屯漢口為上流節度陳以周羅㬋督諸軍拒之楊素引舟師下三峽軍至流頭灘在今宜昌府東湖縣北銜枚夜發擊破陳將軍戚昕悉俘其衆遂帥水軍東下舟艫被江旌甲曜日陳之鎮戍相繼以聞施文慶沈客卿並抑而不言陳江中無一鬭船上流兵皆阻楊素軍不得至䕶軍將軍樊毅言於僕射袁憲字徳章君正之子曰京口採石俱是要地各須鋭兵五千並出金翅舟名二百緣江上下為防備憲及驃騎將軍蕭摩訶皆以為然文慶客卿白陳主曰此是常事邊城將帥足以當之若出人船必恐驚擾及隋軍臨江間諜驟至憲等奏請再三文慶曰元㑹將逼南郊復邇今若出兵事便廢闕由是議久不決陳主從容謂侍臣曰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彼何為者邪孔範曰長江天塹限隔南北今日虜軍豈能飛渡邪陳主以為然故不為深備奏伎縱酒賦詩不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七
  隋起文帝開皇元年辛丑至恭帝侗皇泰二年己夘凡四帝三世共三十九年
  髙祖文皇帝
  姓楊氏名堅小名那羅延𢎞農華隂人漢太尉震之後震九世孫元夀為後魏武□鎮司馬因家焉父忠元夀之元孫仕魏及周以功封隋國公事具前母呂氏生帝於馮翊般若寺有尼來自河東將帝舍於別館躬自撫養母嘗抱帝忽見頭上出角遍體鱗起大駭墜帝於地尼自外見曰已驚我兒致令晚得天下周天和中襲爵隋公及靜帝立以太后父秉政自進為王遂移周祚滅梁並陳而一天下
  己酉開皇九年春正月總管賀若弼韓擒虎進軍滅陳獲其主叔寳陳自高祖至後主亡凡五主合三十三年
  正月朔陳主會朝大霧四塞是日賀若弼自廣陵引兵濟江陳人不覺韓擒虎將五百人自橫江宵濟採石守者皆醉遂克之採石戍主馳啟告變乃內外戒嚴以蕭摩訶樊毅魯廣達並為都督施文慶為大監軍遣樊猛帥舟師入白下即白石城注見前已而賀若弼㧞京口以敕書分道宣諭所至風靡韓擒虎進攻姑孰半日㧞之於是弼自北道擒虎自南道並進緣江諸戍望風盡走弼進據鍾山即蔣山注見前晉王廣使總管杜彥雲中人與韓擒虎合軍屯於新林陳人大駭降者相繼時建康甲士尚餘十萬人陳主唯晝夜啼泣臺內處分一以委施文慶蕭摩訶以弼懸軍深入壘塹未堅請出兵掩襲不許任忠自吳興入援言宜固守臺城縁淮立柵勿與交戰請給精兵一萬徑掩六合揚聲欲往徐州斷彼歸路則諸軍不擊自去陳主又不能從明日歘然曰兵久不決令人腹煩可呼蕭郎一出擊之任忠叩頭苦請勿戰孔範奏曰請作一決當為官勒石燕然陳主從之使魯廣達陳於白土岡在上元縣東即鍾山南蔍任忠樊毅孔範蕭摩訶諸軍以次而北亘二十里首尾進退不相知賀若弼登山望之馳下勒陳以待蕭摩訶初無戰意魯廣達以其徒力戰與弼相當弼更引兵趣孔範範兵暫交即走諸軍亂潰不可復止擒蕭摩訶釋而禮之任忠馳見陳主言敗狀曰官好住臣無所用力矣陳主令出募人更戰㑹韓擒虎自新林進軍至石子岡在江寧懸南亦曰長陵忠遂迎降引擒虎自南掖門入陳文武百官皆散走唯僕射袁憲在殿中陳主遑遽將避匿憲正色曰大事如此去欲安之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見侯景故事陳主不從曰吾自有計乃從宮人十餘出景陽殿自投於井即景陽井在故臺城內一名胭脂井又名辱井既而軍人窺井欲下石乃聞呌聲以繩引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嬪同束而上沈後居處如常太子深年十五閉閣而坐舍人孔伯魚侍側軍士叩閣而入深安坐勞之軍士咸致敬焉賀若弼乗勝至樂遊苑在上元縣東北魯廣達猶督餘兵苦戰不息會日暮乃觧甲面臺再拜慟哭遂就擒入隋後未幾得疾不療而卒弼夜燒北掖門入聞擒虎已得叔寳恥功在擒虎後與之相訽挺刃而出欲令叔寳作降箋歸已不果越二日晉王廣入建康以施文慶沈客卿及陽惠朗徐哲暨慧景五人皆為民害斬之以謝三吳使髙熲與記室裴矩字𢎞大聞喜人収圖籍封府庫資財一無所取聞者賢之廣以賀若弼違令先期収以屬吏帝驛召之且詔廣曰平定江表弼與擒虎之力也賜物萬段別詔褒美廣之至建康也髙熲先入廣使人馳告之命留張麗華熲曰昔太公䝉面以斬妲己此豈可留也斬之廣聞之變色曰昔人云無徳不報吾必有以報髙公矣由是恨熲
  以許善心字務本高陽北新城人為散騎常侍
  先是陳使許善心入聘帝留之遂伐陳至是帝使以陳亡告善心善心衰服號哭於西階之下藉草東向坐三日敕書唁焉明日就館拜散騎常侍善心哭盡哀改服垂泣再拜受詔又明日乃朝伏泣於殿下悲不能興上顧左右曰我平陳國惟獲此人既能懐其舊君即我之誠臣也
  陳水軍都督周羅㬋降
  初羅㬋守江夏秦王俊不得進相持逾月陳南康內史呂忠肅據巫峽鑿巖綴鐵鎖橫截上流以遏隋船竭其私財以充軍用楊素擊之四十餘戰忠肅守險力爭隋兵死者五千餘人既而隋師屢捷忠肅棄柵而遁復據荊門之延州素大破之於是巴陵以東無復城守者及建康平諸城皆觧甲羅㬋乃與諸將大臨三日放兵散然後詣俊降上江皆平王世積闡熙人在蘄口蘄水入江之口在蘄州西移書告諭江州豫章諸郡皆降是月將軍宇文述㧞吳州擒刺史蕭瓛東揚州刺史蕭巖以會稽降皆送長安斬之 宇文述字伯通盛之子
  二月置鄉正里長
  蘇威奏請五百家置鄉正使治民間辭訟李徳林以為本廢鄉官判事為其里閭親識剖斷不平今令鄉正治民為害最甚上竟用威議乃以百家為里置里長一人里長之名始此
  陳湘州刺史陳叔慎字子敬髙宗第十六子起兵長沙敗死楊素之下荊門也遣別將龎暉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將士刻日請降刺史岳陽王叔慎年十八置酒會僚吏酒酣歎曰君臣之義盡於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助防遂興侯正理陳宗室起曰主辱臣死諸君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致命之秋也縱其無成猶見臣節青門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後應者斬衆咸許諾乃刑牲結盟遣人詐奉降書於龎暉暉入叔慎伏甲執之以徇並其衆皆斬之叔慎坐於射堂招合士衆數日之中得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梁置隋改朗州今湖南常徳府是刺史鄔居業鄔氏晉鄔大夫之後以邑為氏皆舉兵助之隋刺史薛胄字紹元汾隂人將兵適至撃之叔慎遣陳正理樊通拒戰兵敗胄乗勝入城擒叔慎居業送秦王俊斬之
  陳馮魂以嶺南降陳地悉平
  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髙涼郡太夫人洗氏為主詔遣柱國韋洸字世穆夐之子等安撫嶺外陳豫章太守徐璒據南康拒之洸等不得進晉王廣遣陳叔寳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集首領數千人盡日慟哭遣其孫馮魂帥衆迎洸洸擊斬徐璒嶺南皆定表魂為儀同三司冊洗氏為宋康郡宋置故城在今廣東肇慶府陽江縣夫人衡州司馬任瓌字瑋忠之弟子勸都督王勇據嶺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所部來降瓌棄官去於是陳國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詔夷建康城邑宮室更以石頭城置蔣州
  夏四月晉王廣班師俘陳叔寳至京師獻於太廟論功行賞有差
  帝坐廣陽門觀引陳叔寳於前使納言宣詔勞之內史令宣詔責以羣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寳及其羣臣並愧懼伏地屏息不能對既而宥之帝給賜叔寳甚厚叔寳願得一官號帝曰叔寳全無心肝既而以陳氏子弟多恐其在京城為非乃分置邉州給田業使為生歳時賜衣服以安全之進楊素爵為越公賀若弼宋公弼與韓擒虎爭功於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破其鋭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擒虎曰臣以輕騎五百直取金陵執陳叔寳弼夕方至臣啟關納之安得與臣比帝曰二卿俱為上勲於是進擒虎上柱國有司劾擒虎士卒滛汙陳宮坐此不加封邑髙熲爵齊公從容命熲與弼論平陳事熲曰弼苦戰破賊臣文吏耳焉敢與之論功帝大笑嘉其有讓弼撰其所畫䇿上之謂之御授平陳七䇿帝弗省曰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龎晃等短髙熲帝怒皆黜之親禮逾密因謂熲曰公猶鏡也每被磨瑩皎然益明 龎洗字元顯榆林人
  投陳孔範等於邉裔
  先是晉王廣戮陳五佞施文慶等未知孔範王瑳王儀俱琅邪人沈瓘武康人之罪故免至是始暴其惡投之邉裔以謝吳越
  以陳江總袁憲等為開府儀同三司
  以江總袁憲蕭摩訶任忠為開府儀同三司帝嘉袁憲雅操下詔以為江表稱首帝謂羣臣曰平陳之初我悔不殺任蠻奴受人榮祿兼當重寄不能橫屍狥國乃雲無所用力與𢎞演納肝何相去也見周羅㬋慰諭之許以富貴羅㬋泣對曰臣荷陳氏厚遇本朝淪亡無節可紀得免於死陛下之賜也何富貴之敢望初陳散騎常侍韋鼎聘於周遇帝而異之謂曰公當大貴貴則天下一家嵗一周天老夫當委質於公矣及歸盡賣田宅或問其故鼎曰江東王氣盡於此矣至是召為上儀同三司 任蠻奴忠小字𢎞演納肝衛懿公為狄所殺盡食其肉而舍其肝𢎞演使還自出其肝而納公之肝焉韋鼎字超盛叡之孫
  詔除毀兵仗
  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禁衛之餘鎮守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武力之子俱可學經民間甲仗悉皆除毀
  秋七月羣臣請封禪不許
  八月以左衛大將軍廣平王雄初名惠帝族子後改封觀王為司空綱目作以王雄為司空今依隋書及通鑑改
  雄貴寵特盛與髙熲盧慶則蘇威稱為四貴雄寛容下士朝野傾屬帝隂忌之以為司空實奪之權雄乃杜門不通賔客
  冬十二月詔定雅樂
  帝踐阼之初柱國鄭譯請修正雅樂詔太常卿牛𢎞國子祭酒辛彥之博士何妥等議之積年不決譯言古樂十二律旋相為宮一律之中自備五音皆以宮聲為首各用七聲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世莫能通譯因龜茲人蘇祗婆善琵琶始得其法推演為十二均七音之外又有五均共成十二律八十四調毎律七音音立一調共成此數以校太樂所奏例皆乖越又於七音之外更立一聲謂之應聲編懸鏜磬例皆有八七音用七更立其一故以為應聲與邳公世子蘇䕫議累黍定律一千二百黍為黃鐘之律時人以音律乆無通者非譯夔一朝可定帝素不説學而牛𢎞不通音律何妥自恥不逮常欲沮壊其事乃立議非之或欲令各造樂而擇其善者妥又恐樂成善惡易見乃請張樂試之先白帝雲黃鐘象人君之徳及奏黃鐘之調帝曰滔滔和雅與我心會妥因奏止用黃鐘一宮不假餘律上悅及平陳獲宋齊樂器工人上廷奏之歎曰此華夏正聲也乃調五音為五夏韶夏皇夏諴夏需夏肆夏二舞文舞武舞登歌升歌堂上房內帝自作地厚天髙二曲等十四調賔祭用之太常置清商署以掌之至是牛𢎞又奏中國舊音盡在江左今得梁陳舊樂請加條緝以備雅樂其後魏後周之樂雜有邉裔之聲請悉停之乃詔𢎞與許善心姚察字伯審吳興武康人及虞世基字茂世荔之子參定
  以辛公義隴西狄道人為岷州西魏置今屬鞏昌府刺史
  岷俗畏疫一人病闔家避之病者多死公義命皆輿置㕔事暑月㕔廊皆滿公義設榻晝夜處其間以秩祿具醫藥身自省問病者既愈乃召其親戚諭之曰死生有命豈能相染若相染者吾死乆矣皆慙謝而去其後人有病者爭就使君其家親戚固留養之始相慈愛風俗遂變後公義遷并州刺史下車先至獄中露坐驗問十餘日間決遣咸盡還領新訟事皆立決有須禁者公義即宿㕔事終不還閎或諌曰公事有程何自苦公義曰刺史無徳不能使民無訟豈可某人在獄而安寢於家乎罪人聞之咸自欵服後有訟者鄉閭父老遽曉之曰此小事何忍勤勞使君訟者多兩讓而止
  庚戌十年春二月以李徳林為湖州刺史
  徳林恃才好勝同列疾之由是以佐命元功十年不徙級數與蘇威異議髙熲常助威上多從威議初帝賜徳林莊店使自擇之徳林請髙阿那肱店店人訢本髙氏彊奪民田所為威因奏徳林誣罔自入上由是惡之徳林又稱父為太尉諮議以取贈官侍郎陳茂言徳林父實終於校書上益銜之 陳茂河東猗氏人虞慶則等奉使關東還奏鄉正專理詞訟黨與愛憎公行貨賂帝令廢之徳林曰茲事臣本以為不可然始置即停朝成暮毀非帝王設法之義自今羣臣於律令輙欲改張願陛下即以軍法從事不然紛紜不已帝怒大詬曰爾欲以我為王莽邪面數其罪出為湖州刺史已而徳林轉懐州病死 懐州隋以河內郡置今河南懐慶府是
  殺楚州隋以山陽郡為楚州今江南淮安府是參軍李君才於殿內帝性猜忌不説學既任智以獲大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臨下恆令左右覘視內外有過失則加以重罪又患令史贓汙使私人以錢帛遺之得犯立斬每殿廷捶人揮楚不甚即命斬之髙熲栁彧等諫不納熲等乃盡詣朝堂請罪帝不懌乃令殿內去杖後李君才言帝寵髙熲過甚帝怒命杖之而殿內無杖遂以馬鞭捶殺之因復置杖未幾怒甚又於殿廷殺人兵部侍郎馮基固諌不從尋悔宣慰基而怒羣臣之不諫者
  夏五月詔軍人悉屬州縣
  詔曰魏末䘮亂軍人權置坊府元魏之末兵制有方坊北齊為六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今可悉屬州縣其墾田籍帳一與民同軍府統領宜依舊式仍罷緣邉新置軍府
  六月制民年五十免役収庸不役其身取其庸即丁法至六十並除其庸冬十一月江南亂以楊素為行軍總管討平之
  江表自東晉以來刑法疏緩平陳之後盡反其政蘇威復作五教使民誦之士民嗟怨民復訛言隋欲徙之入關逺近驚駭於是越州隋以會稽郡置今淅江紹興府是髙智慧蘇州隋以吳郡置今為府屬江南沈元懀皆舉兵反自稱天子攻䧟州縣陳之故境大抵皆反執縣令殺之曰更能使儂誦五教邪詔遣楊素討之素將濟江使麥鐵杖戴束藁夜浮渡江覘賊還而復往為賊所擒遣兵三十人防之鐵杖取賊刀亂斬防者盡殺之而歸素大竒之奏授儀同三司麥鐵杖字孟才始興人素率舟師自揚子津今曰揚子橋在揚州府江都縣南
  入擊賊元懀敗走追擒之智慧據浙江東岸為營周亘百餘里船艦被江子總管禆將猶言小總管也來䕶兒來氏商支孫食采於郲因以為氏後去邑䕶兒字崇善江都人以輕舸數百直登江岸襲破其營因縱火煙焰漲天素縱兵奮擊大破之智慧逃入海走保閩越素遣總管史萬歳帥衆二千踰嶺越海攻破溪洞不可勝數前後七百餘戰轉鬬千餘里寂無聲問者十旬逺近皆謂已沒萬嵗置書竹筒中浮之於海得者以告素上其事上嗟歎厚賜其家 史萬嵗京兆杜陵人素追智慧泛海奄至泉州唐置今為府屬福建此雲泉州者史臣追敘之詞賊衆皆散素分兵追捕賊黨執送智慧斬之江南遂定
  番禺隋分南海置今縣與南海俱為廣州府治夷反遣給事郎隋宮階正八品上裴矩討平之以馮盎為髙州刺史洗氏為醮國夫人番禺夷王仲宣反嶺南首領多應之引兵圍廣州韋洸中流矢死詔以其副慕容三藏檢校軍事又詔裴矩巡撫嶺南矩至南康得兵數千人擊斬仲宣別將進至南海髙涼洗夫人遣其孫盎會三藏等合擊仲宣仲宣衆潰洗氏親被甲乗介馬張錦繖引彀騎衛從裴矩巡撫二十餘州蒼梧首領陳坦等皆來謁見矩承制署為刺史縣令使還統其部落嶺表定上以矩為民部侍郎拜盎髙州刺史贈馮寳醮國公冊洗氏為譙國夫人開幕府置官屬給印章聴便宜行事先是夫人遣其孫馮暄將兵攻廣州逗留不進夫人大怒遣使執暄繫州獄及賊平詔赦暄罪拜刺史
  辛亥十一年春二月以劉曠為莒州後周置治東莞今沂州府沂水縣是今莒州全大定中置刺史
  平鄉魏置今屬順徳府令劉曠有異政以義理曉諭訟者皆引咎而去獄中草滿庭可張羅髙熲薦之故有是命
  辛巳晦日食
  秋八月殺滕王瓚字恒生帝母弟
  初帝微時與瓚不協帝為周相瓚恐為家禍隂欲圖帝其妃周髙祖妹順陽公主也亦與獨孤後不平帝命出之瓚不可至是從幸栗園在長安南遇鴆暴死
  壬子十二年秋七月蘓威以開府就第尚書盧愷字長仁柔之子除名
  何妥與蘇威爭議事積不相能威子䕫與妥議樂復不同議者以威故同䕫者什八九妥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兒言䕫生之晩所屈邪遂奏威與盧愷薛道衡王𢎞李同和等共為朋黨帝大怒威免官爵以開府就第盧愷除名知名之士得罪者百餘人自周以來選無清濁及愷攝吏部與薛道衡等甄別士流故涉朋黨之謗以至得罪未幾上曰蘇威徳行者但為人所誤耳命復通籍威好立條章每嵗責民間五品不遜答者或雲管內無五品之家其不相應領類如此乂為餘糧簿欲使有無相贍民部侍郎郎茂以為煩迂不急皆奏罷之茂嘗為衛國令有民張元預兄弟不睦丞尉請加嚴刑茂曰元預兄弟本相憎疾又坐得罪彌益其忿非化民之意也乃徐諭之以義元預等各感悔頓首請罪遂相親睦 郎茂字蔚之恆山新市人
  壬申晦日食
  八月制諸州死刑悉移大理奏裁
  帝以天下用律者多蹖駁罪同論異故有是命
  冬十二月以楊素為僕射與髙熲等掌朝政領軍大將軍賀若弼除名
  楊素性踈辨髙下在心唯頗推髙熲敬牛𢎞厚接薛道衡視蘇威以下蔑如也其才藝風調優於熲至於推誠體國處物平當則不如熲逺矣賀若弼自謂功名出朝臣之右當為宰相及素為僕射不平形於言色由是免官怨望愈甚久之上下弼獄謂之曰我以髙熲楊素為宰相汝每昌言毀之何也弼曰熲是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知其為人誠有此語公卿奏弼罪當死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將八千兵擒陳叔寳竊以此望活上曰此已格外重賞弼曰臣今還格外望活上低回者數日特令除名嵗餘復其爵位
  詔免河北河東功兵受田計畝為功以其所出修器械備糗糧調丁出調注見前減田租
  有司言府藏皆滿無所容積於廊廡於是更辟左藏院以受之上乃詔曰寧積於人無藏府庫河北河東今年田租三分減一兵減半功調全免
  遣使均田
  時天下戶口嵗增京輔及三河河東河南河北地少而人衆衣食不給帝乃發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狹鄉每丁纔至二十畝老少又少焉
  癸丑十三年春二月作仁夀宮故址在今鳳翔府麟遊縣西天台山上詔楊素營仁夀宮於岐州之北素奏宇文愷封徳彜名倫以字行隆之之子為土木監於是夷山堙谷以立宮殿崇臺累榭宛轉相屬役使嚴急丁夫多死推填坑谷覆以土石因而築為平地死者以萬數十五年三月宮成帝幸之見制度壯麗大怒曰楊素為吾結怨天下素聞之恐獲譴封徳彜曰公勿憂俟皇后至必有恩詔明日帝果召素入對後勞之曰公知吾夫婦老無以自娛盛飾此宮豈非忠孝賜賚甚厚素薦徳彜於帝遂遷內史舍人
  禁藏䜟緯
  秋七月戊辰晦日食
  詔議明堂制度
  帝命禮部尚書牛𢎞等議明堂制度宇文愷獻木様重簷複道五房四達帝命有司度地立之諸儒議乆不決乃罷
  突厥突利可汗莫何可汗之子請婚許之
  帝之滅陳也以陳叔寳屛風賜突厥大義公主公主以其宗國之覆心常不平書屏風為詩敘陳亡以自寄詩有餘本皇家女飄流入虜廷一朝覩成敗懐抱忽縱橫之句帝聞而惡之禮賜漸薄公主遂煽惑都藍可汗先是突厥莫何可汗死兄子雍虞閣立是為都藍可汗頗為邉患帝遣將軍長孫晟使突厥因發公主私事廢之內史侍郎裴矩請説都藍使殺公主時處羅侯即莫何可汗之子染干號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帝使矩謂之曰能殺大義公主乃許婚突利遂譖公主於都藍都藍因發怒殺公主更表求婚朝議將許之長孫晟曰雍虞閭反覆無信直以與玷厥即達頭可汗有隙故欲依倚國家雖與為婚終當叛去今若尚主承藉威靈玷厥染干必受其徴發彊而更反後恐難圖且染干者處羅侯之子素有誠欵前嘗乞婚不如許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以撫馴使敵雍虞閭以為邉扞上曰善復遣晟慰諭染干許尚公主十七年七月突利來逆女帝舍之太常教習六禮妻以宗女安義公主帝欲離間都藍故特厚其禮令長孫晟説之使帥衆南徙居度斤舊鎮 度斤即都斤山舊沙鉢畧所居
  甲寅十四年夏四月行新樂
  協律郎祖孝孫范陽人從陳陽山梁郡今廣東連州是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牛𢎞使孝孫參定雅樂布管飛灰順月皆驗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為六十音因而六之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嵗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為宮之法由是著明𢎞等乃奏請復用旋宮法帝猶記何妥之言於是𢎞等復附帝意銷毀前代金石以息異議又作武舞以象功徳至是樂成詔行之乃禁民間所造繁聲先是樂工萬寳常妙達鍾律帝令造諸樂器其聲雅淡不為時人所好竟寢不行及是新樂成寳常聞之泫然泣曰淫厲而哀天下不乆盡矣寳常竟餓死且死悉取其書燒之曰用此何為
  六月始給公卿以下職田
  先是臺省府寺及諸州皆置公廨錢收息取給工部尚書蘇孝慈扶風人以為官司出舉興生謂出錢舉貨興利生息煩擾百姓敗損風俗請皆禁止給地以營農於是始詔公卿以下皆給職田毋得治生與民爭利
  關中旱饑秋八月帝如洛陽
  上遣左右視民食得豆屑雜糠以獻上流涕以示羣臣深自咎責為之不御酒食殆將一月八月帥民就食於洛陽敕斥候不得驅廹男女參厠於仗衛之間遇扶老擕幼者輙引馬避之至艱險處見負擔者命左右扶助
  冬閏十月詔髙仁英齊武成帝第六子蕭琮陳叔寳修其宗祀官給器物
  詔以齊梁陳宗祀廢絶命髙仁英蕭琮陳叔寳以時修祭所須器物有司給之叔寳常侍宴賦詩曰日月光天徳山河壯帝居太平無以報願上東封書及出帝目之曰此敗豈不由酒以作詩之功何如思安時事當賀若弼度京口彼人密啟告急叔寳飲酒遂不之省髙熲至日見啟在床下猶未開封誠可笑也
  劉氏友益曰歴敘三族而不及宇文氏非以盡滅其族乎綱目言外之意深矣
  齊州刺史盧賁有罪除名
  賁坐民饑閉糶除名皇太子為言賁有佐命功不可棄帝曰微劉昉鄭譯盧賁栁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頼得幸及帝大漸此輩行詐頋命於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昉謀為逆譯為巫蠱自為難信非我棄之衆人見此謂我薄於功臣斯不然矣賁遂廢死於家
  乙夘十五年春正月帝東巡祀天於泰山
  以嵗旱謝愆咎也禮如南郊三月還宮
  夏六鑿底柱注見前
  焚相州所貢綾文布於朝堂
  秋七月納言蘇威免威以十四年七月為納言尋復其位
  威坐從祠不敬免俄而復位帝謂羣臣曰世人言蘇威詐清家累金玉此妄言也然其性狠戾不切世要求名太甚從已則説違之必怒此其大病耳
  冬十月以韋世康洸之兄為荊州總管
  世康和靜謙恕為吏部尚書十餘年時稱亷平常有止足之志謂子弟曰祿豈須多防滿則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辭因懇乞骸骨不許使鎮荊州時天下惟有四總管並揚益荊以晉秦蜀三王及世康為之
  丙辰十六年夏六月初制工商不得仕進
  秋八月詔死罪三奏然後行刑
  丁巳十七年春二月遣太平公史萬嵗討南寧蠻南寧本漢建寧郡晉改寧州梁以復曰南寧今雲南曲靖府是蠻通鑑作羌胡三省曰南寧爨蠻非羌也今依其説改平之
  初梁睿平王謙夷獠皆附唯南寧州酋帥爨震爨夷姓東爨曰烏蠻西爨曰白蠻不服睿上疏乞因平蜀之衆畧定之帝未之許至是乃以史萬歳為行軍總管帥衆擊之入自蜻蛉川在今姚安府姚州南漢書地理志越嶲郡青蛉應劭曰有青蛉水在西東入江即此過諸葛亮紀功碑背有銘曰萬嵗之後勝我者度西過此萬歳令仆其碑而進洱河即葉榆水注見前入渠濫州在大理府境行千餘里破其三十餘部虜獲男女二萬餘口諸夷大懼遣使請降獻明珠徑寸於是勒石頌隋徳萬嵗請將其酋長爨翫入朝翫賂萬嵗萬嵗捨之已而爨翫復反蜀王秀奏萬嵗受賂縱賊致生邉患萬嵗於是除名
  桂州梁置今廣西桂林府是亂遣軍討平之以令狐熙字長熙整之子為總管
  桂州俚帥李光仕作亂遣周法尚討斬之上以夷越數反以令狐熙為桂州總管許以便宜從事承制補授熙至部大𢎞恩信其溪洞渠帥更相謂曰前時總管皆以兵威相脇今者乃以手教相諭我輩其可違乎於是相率歸附先是州縣生梗長吏多寄治於總管府熙悉遣之為建城邑開學校華夷感化焉
  三月詔諸司論屬官罪聽律外決杖
  帝以所在屬官不敬憚其上事難克舉故有是詔於是上下相驅迭行捶楚以殘暴為幹能守法為懦弱又以盜賊繁多命盜一錢以上皆棄市或三人共盜一𤓰事發即死於是行旅皆宴起早宿天下懍懍有數人刼執事而謂之曰吾豈求財者邪但為枉人來耳而為我奏至尊自古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也而不以聞吾更來而屬無類矣帝聞乃為停之帝晩節用法益峻不復依準科律嘗乗怒欲以六月杖殺人大理少卿趙綽固爭帝曰六月雖曰生長此時必有雷霆我則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殺之掌固來曠告綽濫免徒囚推騐無實帝怒命斬之綽又固爭帝拂衣入閣綽託奏他事復入再拜曰臣有死罪三不能制馭掌固使觸天刑一也囚不合死不能死爭二也本無他事妄言求入三也帝意解會獨孤後在坐命賜綽酒及二金盃曠因免死蕭摩訶子世畧在江南作亂摩訶當從坐綽固爭上命綽退綽曰臣奏獄未決不敢退帝乃釋之刑部侍郎辛亶常衣緋禈帝以為厭蠱斬之綽曰法不當死臣不敢奉詔帝怒甚命引綽斬之綽曰寧殺臣不可殺亶至朝堂解衣就刑上復使人問之對曰執法一心不敢惜死帝乃釋之帝以綽誠直前後賞賜萬計與大理卿薛胄俱名平恕然胄原情而綽守法俱為稱職 趙綽字元方河東人掌固官名臺省寺監皆有之
  夏四月頒新歴
  初張賔歴既行劉孝孫廣陵人及劉焯字士元信都昌亭人並言其失賔方有寵劉暉附之斥罷孝孫等後賔卒孝孫復上其事詔直太史累年不調乃抱其書使弟子輿櫬詣闕下伏哭執法拘而奏之帝以問何妥妥言其善使與張胄元渤海蓚人校賔厯久之不定上令參問日食事楊素等奏太史奏日食二十有五皆無驗而胄元所刻妙中孝孫驗之過半於是上引孝孫胄元等親勞之孝孫請先斬劉暉乃可定歴帝不懌又罷之孝孫尋卒已而楊素牛𢎞等復薦胄元歴術帝令素與術數人立議六十一事皆舊法乆難通者令劉暉與胄元辨析之暉一無所答胄元通者五十四拜太史令令參定新術至是歴成頒之暉等除名
  并州總管秦王俊有罪免
  俊幼仁恕喜佛教及為并州總管奢侈好內其如進毒妃崔氏𢎞度女性妒因俊好內於𤓰中進毒得疾徴還免官廢妃賜死楊素諫曰秦王之過不至此願陛下詳之帝曰若如公意何不別制天子兒律周公尚誅管蔡況我不及周公安敢虧法卒不許久之俊疾不能起遣使奉表陳謝帝謂其使者曰我戮力創業作訓垂範汝為吾子而欲敗之不知何以責汝俊慚怖疾益篤遂卒帝哭之數聲而已俊子浩崔妃所生庶子曰湛羣臣希㫖奏二子母皆有罪不合承嗣帝從之國遂除
  冬十二月殺魯公虞慶則
  先是桂州人李世賢反帝遣虞慶則討之時諸將數人請行帝顧慶則曰位居宰相爵乃上公國家有賊遂無行意何也慶則恐懼請行慶則以婦弟趙什住為長史什住通於慶則愛妾恐事洩乃宣言慶則不欲行帝聞之禮賜甚薄及慶則平桂州還至臨桂嶺在潭州今湖南長沙府是曰此誠險固加以足糧若得其人攻不可㧞什住入奏事因告慶則謀反按驗坐死拜什住為柱國時宜陽公王世積為涼州總管其親信皇甫孝諧有罪吏捕之亡抵世積不納孝諧因上變告世積嘗令道人相其面有惡言世積坐誅以孝諧為上大將軍
  吐谷渾弒其可汗世伏𡗝呂之子
  先是吐谷渾𡗝呂可汗死子世伏立遣獻方物帝以光化公主妻之至是國內大亂國人殺世伏立其弟伏允為主遣使陳謝且請依俗尚主從之自是朝貢嵗至
  戊午十八年春二月髙麗寇遼西遣漢王諒將兵討之劉友益曰隋伐髙麗始此
  先是髙麗王湯卒湯位宮之後開皇初封髙麗王及聞陳亡大懼治兵積榖為拒守之計帝賜璽書責之會病卒 位宮事具前子元嗣帝使拜為遼東王至是元帥靺鞨即古肅慎氏地注見前萬餘人寇遼西營州注見前總管韋沖字世沖洸之弟擊走之帝聞而大怒以水陸三十萬伐髙麗以髙熲為諒長史已而諒軍出臨榆關值水潦餽運不繼軍中饑疫元亦遣使謝罪於是罷兵 臨渝闗即今山海闗在永平府臨榆縣
  夏五月禁畜貓鬼蠱毒厭魅野道者
  獨孤後之弟延州西魏置今陜西延安府是刺史陁有婢事貓鬼能使之殺人會後與楊素妻鄭氏俱有疾醫皆曰貓鬼疾也上意陁所為令髙熲等雜治之具得其實詔陁夫婦皆賜死後為之請曰陁若蠱政害民者妾不敢言今為妾身敢請其命陁弟整亦詣闕求哀於是免陁死詔自今有犯者投四裔
  己未十九年春二月遣楊素等分道代突厥都藍可汗未至都藍擊突利可汗敗之夏四月突利來奔諸軍遂破都藍及達頭部
  先是突厥都藍可汗聞突利可汗尚主賜賚優厚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乎於是朝貢遂絶亟掠邉鄙突利伺知輒遣奏聞至是突利奏都藍欲攻大同城在今吳喇忒旗故天徳軍城西南唐書地理志天徳軍乾元後徙屯永濟柵故大同城也詔以漢王諒為元帥髙熲出朔州道楊素出靈州道燕榮字貴公華隂人出幽州道以擊都藍皆取諒節度然諒竟不行都藍聞之與達頭可汗結盟合兵掩襲突利大敗之突利部落散亡夜與長孫以五騎南走比旦収得數百騎與其下謀奔玷厥晟知之密遣使者入伏逺鎮在今大同府西北令速舉烽突利見四烽俱發以問晟紿之曰隋法賊少舉二烽來多舉三烽大逼舉四烽彼見賊多而近耳突利大懼投城晟留其達官執室領其衆自將突利馳驛入朝四月至長安帝大喜厚待之以晟為左勲衛驃騎將軍持節䕶突厥髙熲使柱國趙仲卿洛陽人剛之子將兵三千為前鋒與突厥都藍兵戰大破之突厥復大舉而至仲卿為方陳四面拒戰凡五日會髙熲大兵至合擊之突厥敗走追奔七百餘里而還楊素軍與達頭遇先是諸將與突厥戰慮其騎兵奔突皆以戎車步騎相參設鹿角為方陳騎在其內素曰此自固之道未足以取勝也於是更為騎陳達頭喜曰天賜我也下馬仰天而拜帥騎兵十萬直前周羅㬋曰賊陳未整請擊之先帥精騎逆戰素以大兵繼之突厥大敗殺傷不可勝計
  秋八月除左僕射髙熲名
  獨孤後性妒忌後宮莫敢進御尉遲迥女孫沒宮中得幸後隂殺之帝大怒單騎入山谷間二十餘里髙熲楊素等追及扣馬苦諫帝告之故熲曰陛下豈以一婦人而輕天下帝意解還宮後流涕拜謝熲素等和觧之因置酒極歡先是後以熲父客甚親禮之至是聞熲謂己為一婦人遂銜之時太子勇失愛帝潛有廢立之志從容謂熲曰有神告晉王妃言王必有天下若之何熲曰長幼有序其可廢乎後知熲不可奪隂欲去之會弟令選東宮衛士入上臺熲奏曰若盡取彊者恐東宮宿衛太劣帝作色曰太子左右何須壯士我熟見前代公不須仍踵舊風熲子表仁娶太子女故帝以此言防之熲夫人卒後請為之娶帝告之熲謝曰臣今已老退朝惟齋居讀佛經而已納室非所願也帝乃止既而愛妾生男帝聞之喜後不悅曰陛下尚復信髙熲耶始陛下欲為熲娶而熲心存愛妾面欺陛下今其詐已見矣帝由是疎熲伐遼之後帝以漢王諒年少專委軍事於熲諒所言多不用甚衒之及還泣言於後曰兒倖免為髙熲所殺帝聞之彌不平及王世積誅推覈之際有宮禁中事雲於熲得之有司奏熲與世積交通賀若弼宇文㢸字公輔洛陽人㢸古弼文薛胄斛律孝卿太安人栁述字業隆觧人機之子等明熲無罪上愈怒皆以屬吏自是朝臣莫敢言熲遂坐免以齊公就第頃之熲國令隋制王公國皆有令尉言熲子表仁謂熲曰司馬仲達託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於是帝大怒囚熲鞠之有司請斬之帝曰去年殺虞慶則今茲斬王世積如更誅熲天下其謂我何於是除名為民熲初為僕射其母誡之曰汝富貴已極但有一斫頭耳爾其慎之熲由是常恐禍變至是歡然無恨色先是國子祭酒元善言於帝曰楊素麄疏蘇威懦怯可付社稷唯髙熲耳帝初然之及熲得罪帝深責之善憂懼而卒 元善魏侍中乂之孫
  九月以牛𢎞為吏部尚書
  𢎞選舉先徳行而後文才務在審慎雖致停緩而所進用多稱職侍郎髙孝基名構以字行渤海人鑑賞機悟清慎絶倫然爽俊有餘跡似輕薄時宰多以此疑之𢎞獨推心任委隋之選舉得人於斯為最
  冬十月以突厥突利為啓民可汗妻以義成公主處之朔州
  突厥歸啓民者男女萬餘帝命長孫晟於朔州築大利城在今歸化城西以處之時安義公主已卒復以宗女義成公主妻之晟奏請徙五原注見前以河為固於夏勝之間夏州魏置故城在今榆林府懐逺縣勝州隋置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後旗東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為橫塹令處其內使得畜牧帝從之又令趙仲卿屯兵二萬為啓民防達頭十二月帝遣楊素史萬歳等分道撃都藍未出塞都藍為其下所殺達頭自立為步迦可汗其國大亂長孫晟請遣染幹部下分道招慰帝從之降者甚衆明年四月步迦犯塞詔晉王廣等撃之史萬嵗出塞與虜遇虜問將為誰候騎報曰史萬嵗也步迦懼而引去萬嵗馳追大破之逐北入磧數百里而還
  庚申二十年春三月賀若弼坐事下獄赦出之
  弼復坐事下獄帝數之曰公有三太猛嫉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既而釋之
  冬十月廢太子勇為庶人
  初帝使太子勇參決政事時有損益帝皆納之勇性寛厚率意無矯飾帝素節儉而勇服用侈靡嘗飾蜀鎧帝見而不悅戒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乆長者汝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後遇冬至百官皆詣勇勇張樂受賀帝不悅下詔停之自是恩寵始衰勇好內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遇疾而薨獨孤後意其有他深以責勇然昭訓自是遂專內政生長寧王儼及平原王裕安成王筠諸姬子又數人後彌不平遣人伺求勇過晉王廣知之彌自矯飾後庭有子皆不育後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帝及後毎遣左右至廣所廣必與蕭妃厚禮之徃來者無不稱其仁孝帝與後嘗幸其第廣悉屏匿美姬於別室唯留老醜者衣以縵綵給事左右屏帳改用縑素故絶樂器之絃不令拂去塵埃帝見之喜由是帝與後愛廣特異諸子廣自揚州入朝將還入宮辭後伏地流涕曰臣性識愚下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恆畜盛怒欲加鴆毒後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之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又於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宮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嵗之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耶廣又拜嗚咽不能止後亦悲不自勝自是後決意欲廢勇立廣矣廣問計於安州總管宇文述述曰廢立大事未易謀也能移主上意者唯楊素耳素所與謀者唯其弟約字惠伯述雅知約請朝京師與約圖之廣大悅多齎金寳資述入闗約時為大理少卿述請約與飲博陽不勝以所齎金寳盡輸之因説之曰此晉王之賜令述與公為歡樂耳約驚問故述因道廣意且説之曰公兄弟當塗用事有年矣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勝數哉又儲後以所欲不行每切齒於執政主上一旦棄羣臣公亦何以取庇哉今太子失愛於皇后主上素有廢黜之心請立晉王在賢兄之口耳誠能因此時建大功王心永銘骨髓斯則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矣約然之約遂白素素聞之大喜後數日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后泣曰公言是也阿𡡉廣小字大孝愛睍地伐常欲潛殺之素因盛言太子不才後遂遺素金使贊帝廢立帝使素觀勇所為素至東宮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帝益疑之後又遣人伺覘東宮纎芥事皆奏聞因加誣飾以成其罪廣又令段達武威姑臧人私賂東宮幸臣姬威令伺太子動靜密告楊素於是外內諠謗過失日聞段達因脇威告之九月詔執左庶子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命楊素陳東宮事狀以告近臣左衛大將軍元旻諌曰廢立大事詔㫖若行後悔無及䜛言罔極惟陛下察之帝不應命姬威悉陳太子罪惡威對曰嘗令師姥卜吉凶語臣雲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帝泫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於此於是禁勇及諸子黨與楊素鍛鍊以成其獄居數日有司奏元是嘗曲事勇在仁夀宮勇以書與之題雲勿令人見帝乃執旻十月帝戎服陳兵御武徳殿集百官諸親引勇及諸子列於殿庭宣詔廢勇及其男女並為庶人勇再拜泣下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閔黙遂詔元旻唐令則鄒文騰等誅戮有差移勇於內史省賞楊素物三千段初勇嘗宴宮臣唐令則自彈琵琶歌娬媚娘洗馬李綱起白勇曰令則身為宮卿職當調䕶乃於廣坐自比倡優進淫聲穢視聼事若上聞豈不為殿下之累邪臣請速治其罪勇曰我欲樂耳君勿多事綱遂趨至是帝召東宮官屬切責之皆惶懼無敢對者綱獨曰廢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敢發言臣何敢畏死不一為陛下別白言之乎太子性本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鄉使陛下擇正人輔之足以嗣守鴻基今乃以唐令則為左庶子鄒文騰為家令二人惟知以弦歌鷹犬娛太子安得不至於是邪此乃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也因伏地流涕嗚咽帝慘然良久曰李綱責我非為無禮然我擇汝為宮臣而勇不親任雖更得正人何益哉對曰臣之所以不被親任者良由姦臣在側故也陛下但斬令則文騰更選賢才以輔太子安知臣之終見疏棄也自古國家廢立冢嫡鮮不傾危願陛下深留聖意無貽後悔帝不悅罷朝左右皆為之股慄會尚書右丞缺有司請人帝指綱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
  殺太平公史萬嵗
  萬嵗使突厥還楊素忌之奏寢其功會廢太子萬嵗方與將士在朝堂稱寃帝問萬嵗何在素曰謁東宮矣帝以為然召之既見帝言將士有功為朝廷所抑詞氣憤厲帝大怒令左右㩧弼角反擊也殺之既而追之不及天下共寃惜之
  十一月立晉王廣為皇太子是日天下地震
  廣請降章服宮官不稱臣許之以宇文述為左衛率郭衍字彥文太原介休人為左監門率亦豫奪宗之謀也帝囚故太子勇於東宮付廣掌之勇頻請見上申寃廣遏之不得聞初帝之克陳也天下皆以為將太平監察御史房彥謙私謂所親曰主上忌刻而苛太子卑弱諸王擅權天下雖安方憂危亂其子元齡亦密言於彥謙曰主上本無功徳以詐取天下諸子皆驕奢不仁必自相誅夷今雖承乎其亡可翹足待髙孝基名知人見𤣥齡歎曰僕閲人多矣未見如此郎者異日必為偉器恨不見其大成耳見杜杲之兄孫如晦謂曰君有應變之才必任棟梁之重俱以子孫託之 房彥謙字孝沖清河繹幕人元齡名喬以字行杜果字子暉杜陵人如晦字克明
  禁毀佛天尊及神像
  帝晩年深信佛道鬼神故有是詔
  徴同州刺史蔡王智積帝弟整之子入朝
  智積性修謹門無私謁自奉簡素帝甚憐之智積有五男止教讀論語孝經不令交通賔客或問其故智積曰卿非知我者其意恐諸子有才能以致禍也
  以王伽河間章武人為雍漢縣唐改鳯翔今為陜西鳯翔府治
  齊州行參軍王伽送流囚李參等七十餘人詣京師行至滎陽謂曰卿輩自犯國刑身嬰縲紲固其職也重勞援卒沿途䕶送之卒豈不愧心參等辭謝伽乃悉脫其枷鎖停援卒與約曰某日當至京師如致前卻謂或前或卻不如期至吾當為汝受死遂捨之而去流人感悅如期而至一無離叛帝聞而驚異召見與語稱善久之於是悉召流人宴而赦之因下詔曰使官盡王伽民皆李參刑厝其何逺哉乃擢伽為雍令
  辛酉仁夀元年春正月改元
  先是太史令袁充字徳符君正之子表稱隋興以後晝日漸長葢日去極近則景短而日長去極逺則景長而日短行內道則去極近行外道則去極逺開皇元年冬至之景長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爾漸短至十七年短於舊三寸七分謹案京房別對曰太平日行上道昇平行次道霸代行下道伏惟大隋啟運景短日長振古希有上臨朝謂百官曰日長之慶天之祐也今當改元宜取此意以為號仍命百工作役並加程課丁匠苦之
  二月乙夘朔日食
  夏六月遣十六使巡省風俗
  廢太學及州縣學改國子為太學
  詔以學校生徒多而不精唯簡留國子學生七十人太學四門及州縣學並廢劉炫字光國河間景城人上表切諫不聼尋改國子為太學
  冬十一月祀南郊
  初帝受周禪恐民心未服故多稱符瑞以耀之其偽造而獻者不可勝計散騎侍郎王邵上表言上受命符瑞甚衆又探歌謡識緯捃摭佛書曲加誣飾撰皇隋靈感志三十卷奏之上令宣示天下賞賜優洽 王邵字君懋太原晉陽人至是郊祀板文備述以報謝雲
  以馮盎為漢陽本成州大業初改郡唐仍為州今階州成縣是 考漢陽郡置於大業此雲漢陽者史臣追敘之辭太守
  潮成潮州隋改陳瀛州置今為府屬廣東成州梁置隋後改封州今肇慶府封川縣是等五州獠反髙州酋長馮盎馳詣京師請封之帝敕楊素與盎論賊形勢素歎曰不意蠻夷中有如是人即遣盎發江嶺兵擊之事平除盎漢陽太守
  壬戌二年春三月突厥入寇楊素擊破走之
  突厥思力俟斤思力人名俟斤突厥大臣之稱俟渠之反等南渡河大掠啟民人畜而去行軍元帥楊素帥諸軍追撃轉戰六十餘里大破之悉得人畜以歸啟民自是突厥逺遁磧南無復冦抄
  秋八月皇后獨孤氏崩
  後崩太子對帝及宮人哀慟絶氣若不勝喪者其處私室飲食言笑如平常又毎朝令進二溢米而私取肥肉脯鮓置竹筩中以蠟封口衣襆裹而納之
  冬閏十月詔修定五禮
  詔楊素蘇威與牛𢎞等修之
  葬獻皇后徐昭文考證獻上漏文字考隋書髙祖紀仁夀二年冬閏月葬獻皇后於泰陵並無文字葢文為髙祖之諡煬帝即位後始以後從髙祖諡稱曰文獻猶後漢之稱光烈明徳諸後是也葬時髙祖現存安得即以其諡加之綱目一本隋書並非有漏考證自誤
  帝令上儀同三司蕭吉字文休梁長沙王懿之孫為皇后擇葬地得吉處雲卜年三千卜世二百帝曰吉凶由人不在於地然竟從吉言吉退告人曰皇太子遣宇文左率深謝余雲公前稱我當為太子竟有其驗今卜山陵令我早立當以富貴相報吾語之曰後四載太子御天下然太子得政隋必亡矣吾前紿雲三千者三十也二百者二傳也汝其識之
  十二月廢蜀王秀為庶人除治書侍御史栁彧名配懐逺鎮唐書地理志營州有懐逺鎮營州治栁城注見前
  先是詔徴益州總管蜀王秀還京師秀容貌瓌偉有膽氣好武藝在益州頗奢僭聞晉王廣為太子意甚不平太子恐其為後患隂令楊素求其罪而譖之帝遂徴秀還及是秀至帝不與語使使切讓之秀謝罪帝曰頃者秦王糜費財物我以父道訓之今秀蠧害生民當以君道繩之於是付執法者開府慶整慶氏齊大夫慶父之後以字為氏諫曰庶人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見子無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責恐不自全帝大怒欲斷其舌因謂羣臣曰當斬秀於市以謝百姓乃命楊素等推治之太子隂作偶人縛手釘心枷鎖杻械書帝及漢王姓名密埋之華山下楊素發之又雲秀妄述圖䜟並作檄文置秀集中以聞帝曰天下寧有是邪乃廢秀為庶人幽之內侍省秀嘗從治書侍御史栁彧求李文博所撰治道集文博博陵人好學能文著治道集十卷行於世彧與之秀遺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楊素以夙憾素嘗以小譴送臺命彧治之彧據案坐立素於庭辨詰事狀素由是銜之奏彧以內臣交通諸侯除名為民配戍懐逺鎮久之貝州長史裴肅遣使上書曰髙熲以天挺良才元勲佐命為衆所疾以至廢棄願陛下録其大功忘其小過又二庶人得罪已乆寧無革心願陛下𢎞君父之慈頋天性之義各封小國觀其所為若能遷善漸更增益如或不悛貶削非晩書奏帝謂楊素曰裴肅憂我家事此亦至誠也於是徴肅入朝太子聞之謂左庶子張衡曰使勇自新欲何為也衡曰觀肅之意欲令如吳太伯漢東海王耳肅至帝面諭而罷之 貝州後周置今廣平府清河縣是裴肅字神封俠之子張衡字建平河內人
  詔楊素三五日一入省論大事
  楊素既廢太子及蜀王威權愈盛兄弟諸父並為尚書列卿諸子位至柱國刺史廣營資産家僮數千妓妾亦數千第宅華侈制擬宮禁違忤者誅夷附會者進擢朝廷靡然莫不畏附大理卿梁毗字景和安定烏氏人上封事曰臣聞臣無有作威作福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今楊素幸遇謂寵幸知遇愈重權勢日隆所私皆非忠讜所進咸是親戚子弟布列兼州連縣天下無事容息異圖四海有虞必為禍始陛下若以素為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願揆鑒古今量為處置俾鴻基永固率土幸甚書奏帝大怒収毗繫獄親詰之毗極言素擅寵弄權殺戮無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廢之日百僚無不震悚惟素揚眉奮肘喜見容色利國家有事以為身幸帝乃釋之其後帝亦寢疏忌素乃下敕曰僕射國之宰輔不可躬親細務三五日一向省評論大事外示優崇實奪之權也素由是不復通判省事出楊約為伊州隋置今河南府嵩縣是刺史於是吏部尚書栁述遂益用事參掌機密素深惡之
  癸亥三年秋龍門王通字仲淹河東龍門人獻䇿不報
  通詣闕獻太平十二䇿帝不能用罷歸通遂教授於河汾之間弟子自逺至者甚衆累徴不起楊素甚重之勸之仕通曰通有先人之敝廬足以庇風雨薄田足以供𩜾粥讀書談道足以自樂願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時和年豐通也受賜多矣不願仕也或譖通於素曰彼實慢公公何敬焉素以問通通曰使公可慢則僕得矣不可慢則僕失矣得失在僕公何預焉素待之如初弟子賈瓊問息謗通曰無辨問止怨曰不爭通嘗稱無赦之國其刑必平重斂之國其財必削又曰聞謗而怒者讒之囮五戈反烏媒也見譽而喜者佞之媒也絶囮去媒讒佞逺矣大業末卒於家門人諡曰文中子考隋書王通無傳其行事畧見於唐書王績王勃傳績通之弟勃通之孫也通鑑所載多採於中説文中子世家然據中説唐初魏徴杜淹皆通弟子隋書為徴奉敕所撰何竟不為通立傳或曰王績嘗持杜淹所撰文中子世家授陳叔逹欲上史館時長孫無忌不悅學叔達弟叔恬嘗糾無忌淹又與無忌有隙故其書遂不得上宋龍川陳氏曰房魏諸公雖嘗往來河汾而師友之義實未成且智又不足以盡知其道故當時朝論有所不及説或然歟並録之以備考
  突厥啟民可汗歸國
  突厥步迦可汗所部大亂鐵勒僕骨鐵勒別部在獨洛河北等十餘部皆叛降於啓民步迦西奔吐谷渾長孫晟送啟民置磧口啟民於是盡有步迦之衆
  甲子四年春正月帝如仁夀宮
  秋七月太子廣弒帝於大寳殿在仁夀宮而自立遂殺故太子勇流尚書栁述侍郎元巖於嶺南
  四月帝不豫七月疾甚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栁述黃門侍郎元巖考隋書元巖傳巖為蜀王秀長史開皇十三年卒此侍疾者或又是一元巖皆入閤侍疾召太子入居殿中太子慮帝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録事狀以報宮人悞送帝所帝覽而大恚帝所寵宣華陳夫人陳髙宗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上怪其神色有異問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牀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乃呼栁述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巖出閤為敕書素聞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巖繋獄追東宮兵帖上臺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殿侍疾盡遣後宮出就別室俄而上崩陳夫人聞變戰慓失色晡後太子封小金盒遣使者賜夫人夫人以為鴆毒懼甚發之乃同心結也夫人患而卻坐不肯致謝諸宮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焉明日發䘮即位會楊約自伊州來朝太子遣約入長安矯稱髙祖之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然後陳兵集衆發凶問追封勇為房陵王不為置嗣除述巖名徙之嶺南令蘭陵公主與述離絶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表請與述同徙帝大怒公主憂憤而卒
  貶許善心為給事中
  袁充奏皇帝即位與堯受命年合諷百官表賀禮部侍郎許善心以為國哀甫爾不宜稱賀宇文述素惡善心諷御史劾之左遷降品二等
  并州總管漢王諒起兵晉陽遣楊素撃虜以歸殺之諒有寵於髙祖為并州總管自以所居天下精兵處見太子勇蜀王秀得罪常不自安乃言於髙祖以突厥方彊宜修武備於是繕治器械招集私人殆將數萬諮議參軍王頍苦委反者僧辯之子倜儻好竒畧與蕭摩訶俱不得志欝欝思亂皆為諒所親善及髙祖崩帝即位以髙祖璽書徴之先是髙祖與諒密約若璽書召汝敕字旁別加一㸃又與玉麟符刻玉為符作麟形並揚益三總管用後惟東西兩都留守用之合則就徴及發書無驗諒知有變遂發兵晉陽唱言楊素反將誅之遣諸將分道四出余公理出太谷綦良出滏口劉建出井陘喬鍾葵出雁門 太谷隋縣今屬山西太原府署兵曹裴文安為柱國與紇單貴紇姓單貴名王𣆀等直指京師諒簡精鋭數百騎戴羃莫狄反通作䍦即惟帽婦人著之以蔽面及身後其製漸短短名曰葢頭稱宮人還長安徑入蒲州城中豪傑頗有應之者文安等未至蒲津百餘里諒忽改圖令紇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還帝以楊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河北安撫大使帥衆討諒素先以五千騎襲蒲州紇單貴敗走王𣆀以城降綦良攻黎州塞白馬津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內帝以史祥為行軍總管軍河隂公理逆戰祥撃敗之進趣黎陽良軍不戰而潰喬鍾葵攻代州總管李景拒守月餘帝遣朔州刺史楊義臣救之鍾葵悉衆以拒義臣撃破之 黎州後周置治黎陽今衛輝府濬縣是史祥字世休寜之子李景字道興天水休官人楊義臣代人本姓尉遲父崇與突厥戰死髙祖以其誠節賜姓楊氏諒遣其將趙子開擁衆十萬屯據髙壁嶺名在平陽府靈石縣東南上有韓信墓亦名韓信嶺布陳五十里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竒兵潛入霍山在平陽府霍州東南即古太岳今為中鎮緣崖谷而進馳出北軍之北直指其營鳴鼓縱火北軍不知所為自相蹂踐殺傷數萬諒聞之大懼自將兵十萬拒素㑹大雨欲引還王頍諌曰楊素懸軍深入士馬疲斃王以鋭卒自將擊之其勢必克今乃望敵而退是阻戰士之心而益西軍之氣也願王勿還諒不從頍謂其子曰氣候不佳兵必敗矣楊素進撃諒大破之擒蕭摩訶諒退保晉陽素進兵圍之諒窮蹙請降頍自殺羣臣奏諒當死帝不許除名為民竟以幽死所部吏民坐死徙者二十餘萬家初髙祖與獨孤後甚相畏重誓無異生之子嘗謂羣臣曰前代天子溺於嬖倖嫡庶分爭或至亡國朕旁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豈有此憂耶又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及其晩節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夀終
  冬十月葬泰陵在乾州武功縣西南
  史臣曰髙祖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乗茲機運遂遷周鼎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驃騎北指則單于欵塞於是躬節儉平徭賦倉廩實法令行開皇二十年間天下晏如也然無寛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愈煽又雅好符瑞暗於大道聽妒婦之言惑邪臣之説溺寵廢嫡付託失所滅父子之道開兄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根本墳土未乾子孫為戮惜哉
  十一月帝如洛陽
  章仇太翼章仇本章氏因避仇遂加仇為章仇氏太翼字協昭河間人後賜姓盧氏言於帝曰陛下木命通鑑作酉命考隋書煬帝紀開皇元年立為晉王時年十三是年嵗在辛丑是則煬帝乃己丑生非酉命也通鑑有誤但己丑亦非木命太翼傳不載其事未知綱目何據雍州為破木之衝雍州酉位故曰破木不可乆居又䜟雲修治洛陽還晉家帝以為然遂幸洛陽留晉王昭守長安
  塹龍門注見前達上洛注亦見前以置闗防
  發丁男數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安注見前汲郡隋置唐改衛州今河南衛輝府是抵臨清闗在衛輝新鄉縣東北今曰臨清鎮度河至浚儀漢縣故城在今開封祥祥縣襄城注見前達於上洛以置關防
  陳叔寳卒贈長城公諡曰煬
  以洛陽為東京大業五年又改東京為東都
  煬帝
  乙丑大業元年春正月立皇后蕭氏
  廢諸州總管府
  立晉王昭為皇太子
  二月以楊素為尚書令
  敕有司大陳金寳器物錦彩車馬引楊素及諸將討并州有功者於前使竒章公牛𢎞宣詔賜賚有差以素為尚書令
  詔天下公除謂已成服除之以從公事
  惟帝服淺色黃衫鐵裝帶
  三月命楊素營東京宮室
  詔楊素營東京役丁二百萬人徙洛州郭內居民及諸州富商大賈數萬戶以實之敕將作大匠宇文愷與內史舍人封徳彛等營顯仁宮在今河南府宜陽縣西南北跨洛濵南接皂澗發江嶺之間竒材異石輸之洛陽又求海內嘉木異草珍禽竒獸以實苑囿
  開通濟渠即蒗蕩渠注見前引汴水蒗蕩渠南出為汴水今故道已為黃河所奪開邗溝注亦見前置離宮造龍舟
  詔曰古者聽採輿頌謀及庶民故能審刑政之得失今將廵厯淮海觀省風俗遂命尚書右丞皇甫議發丁百萬開通濟渠自西苑引榖洛水達於河復自板渚在開封府汜水縣東北水經注河水逕板城北有津謂之板城渚口引河入汴引汴入泗以達於淮又發民十萬開邗溝入江溝廣四十步傍築御道樹以栁自長安至江都置離宮四十餘所遣黃門侍郎王𢎞等往江南造龍舟及雜船數萬艘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什四五
  夏四月劉方京兆長安人大破林邑注見前還卒於師
  先是羣臣有言林邑多珍寳者乃令劉方為驩州漢九真郡隋置驩州今為安南國地寰宇記州南至環王國十日程環王即林邑也道行軍總管經畧林邑至是方出海口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險方撃走之師度闍黎江在占城國北唐時林邑改號環王後徙國於占更號占城林邑兵乗巨象四面而至方戰不利乃多掘小坑草覆其上與戰偽北林邑逐之象多顛躓以弩射之象卻走蹂其陳因以鋭師繼之林邑大敗引兵追之過馬援銅柱南越志日南郡西有屠夷國馬援至其地立二銅柱以表漢界南八日至其國都梵志走入海方入城獲其廟主十八皆鑄金為之刻石紀功而還士卒腫足死者十四五方亦得疾卒於道
  五月築西苑在洛陽縣西亦名芳華苑
  苑周二百里其內為海周十餘里為方丈蓬萊瀛洲諸山髙百餘尺臺觀宮殿羅絡山上海北有渠縈注海內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窮極華麗宮樹凋落剪綵為花葉綴之沼內亦剪綵為荷芰菱芡色渝則易以新者十六院競以殽羞精麗相髙求市恩寵上好以月夜從宮女數千騎遊西苑作清夜遊曲於馬上奏之
  秋七月廢滕王綸字斌籀瓚之子衛王集字文會爽之子徙之邉郡綸集俱於開皇中嗣爵綸以父瓚故瓚被酖事見前每不自安及帝即王與集時呼術者問吉凶及章醮求福或告其怨望呪詛除名徙邉
  八月帝如江都
  上幸江都龍舟四重髙四十五尺長二百尺上重有正殿內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飾以金玉下重內侍處之皇后乗翔螭舟制度差小別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餘數千艘有漾彩朱鳥倉螭白虎元武飛羽青鳬凌波五樓道壇元壇板⿰黃篾等名後宮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共用挽士八萬餘人其漾綵以上九千餘人謂之殿腳皆以錦綵為袍衛兵所乗又數千艘有平乗青龍艨艟艚⿰艇⿰等名舳艫相接二百餘里騎兵翊岸而行所過州縣五百里內皆令獻食多者一州至百轝極水陸珍竒後宮厭飫將發棄埋之
  契丹寇營州遣謁者隋書百官志大業初改內史省通事舍人為謁者韋雲起京兆萬年人以突厥兵討平之
  契丹寇營州詔通事謁者韋雲起䕶突厥兵討之啟民可汗發騎二萬授其處分雲起分為二十營四道俱引營相去一里不得交雜聞鼓聲而行聞角聲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馬三令五申擊鼓而發有紇干突厥官名犯約斬以狥於是突厥將帥入謁皆膝行股慄莫敢仰視契丹本事突厥不相猜忌雲起既入其境使突厥詐雲向栁城與髙麗交易敢漏洩事實者斬契丹不為備去其營五十里馳進襲之虜獲甚衆以女子及産畜之半賜突厥餘皆収之以歸帝大喜擢為治書侍御史
  鐵勒叛西突厥自立為莫何可汗
  初西突厥阿波可汗為莫何汗處羅侯所虜事具前國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為泥利可汗泥利卒子達漫立號處羅可汗處羅多居烏孫故地撫御失道國人多叛復為鐵勒所困鐵勒匈奴遺種族類最多有僕骨同羅契苾薛延陀等部其酋長皆號俟斤分屬東西兩突厥是嵗處羅引兵擊鐵勒諸部厚稅其物又忌薛延陀集其酋長數百人盡殺之於是鐵勒皆叛立俟利發俟斤契苾歌楞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俟斤字也咥為小可汗與處羅戰屢敗之莫何勇毅絶倫甚得衆心為鄰國所憚伊吾髙昌焉耆皆附之
  丙寅二年春二月新作輿服儀衛
  詔牛𢎞等議定輿服儀衛制度以何稠字桂林妥兄子為太府少卿使之營造送江都稠參會古今多所損益袞冕晝日月星辰皮弁以漆紗為之大抵務為華盛以稱上意課州縣送羽毛民求捕之殆無遺類烏程注見前有髙樹踰百尺上有鶴巢民欲取之不可乃伐其樹鶴恐殺其子自㧞氅毛投於地時人或稱以為瑞
  夏四月還東京
  二月上發江都四月自伊闕陳法駕備千乗萬騎入東京御端門大赦制五品以上文官乗車在朝並服佩玉武官馬加珂螺屬生海中其色白用為勒飾戴幘巾幘起於秦服袴褶騎服也文物之盛近世莫及也
  秋七月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
  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必有徳行功能灼然顯著者進擢之帝頗惜名位羣臣當進職者多令兼假而已時牛𢎞為吏部尚書不得專行其事蘇威宇文述張瑾虞世基裴藴陳尚書忌之子裴矩參掌選事而與奪之筆世基獨專之受納賄賂黜陟任意
  太子昭卒
  太子昭自長安來朝數月將還欲乞少留不許拜請無數昭體素肥因致疾薨帝哭之數聲而止尋奏聲伎無異平日也
  楚公楊素死
  越公楊素雖有大功特為帝所猜忌外示殊禮內情甚薄太史言隋分野有大䘮乃徙素為楚公意楚與隋同分欲以厭之素寢疾不肯餌藥謂弟約曰我豈須更活耶
  八月封孫倓為燕王侗為越王侑為代王
  皆元徳太子昭之子也
  冬十月置洛口回洛倉
  置洛口倉於鞏東南原上城周二十餘里穿三千窖置回洛倉於洛陽北七里城周十里穿三百窖窖皆容八千石
  徴天下散樂
  初齊髙緯之世有魚龍山車等戲謂之散樂周宣帝時鄭譯奏徴之及髙祖受禪牛𢎞定樂悉放遣之帝以啟民可汗將入朝欲以富樂誇之太常少卿裴藴希㫖奏括天下前世樂家子弟皆為樂戸其六品以下至庶人有善音樂者皆直太常帝從之於是四方散樂大集東京課京兆河南製其衣錦綵為空帝多製艷篇令樂正白明達造新聲播之音極哀怨
  始建進士科隋書北史俱無建立進士科之文唯唐書楊綰傳雲進士起於隋大業中然亦不言年月故通鑑不載綱目以設科之始特為增入但紀於太子昭卒之下楊素卒之前未知何據考煬帝紀大業二年七月甲戌太子薨乙亥楊素薨兩日相連恐其間無暇建科取士也今因改輯於是年之末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八
  隋
  煬帝
  丁夘大業三年春正月突厥啓民可汗來朝
  正月朔旦大陳文物突厥啓民可汗入朝見而慕之請襲冠帶帝大悅
  三月殺故長寜王儼故太子勇之子及其弟七人
  初雲定興故太子勇昭訓雲氏之父坐媚事太子勇與妻子俱沒官為奴婢及帝即位聞其有巧思召之使典營造時宇文述用事定興以明珠絡帳賂述述大喜兄事之薦使監造兵器因謂之曰兄所作器仗並合上心而不得官者為長寧兄弟未死耳定興曰此無用物何不勸上殺之述因奏請處分帝然之乃鴆殺長寧王儼及其七弟襄城王恪之妃栁氏自殺以從恪
  夏四月詔頒新律
  帝以髙祖末年法令峻刻詔牛𢎞等造大業律十八篇頒行之民久厭嚴刻喜於寛政其後征殺繁興有司臨時迫脇以求濟事不復用律令矣旅騎尉劉炫預修律令牛𢎞問曰周禮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於前減則不濟其何故也炫曰古人委任責成嵗終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掌要目而已今之文簿恆慮覆治鍛鍊不宻則萬里追證百年舊案故諺雲老吏抱案死事繁政弊職此之由𢎞曰魏齊之時令史從容而已今則不遑寜處何也炫曰往者州唯置綱紀郡置守丞縣置令而已其餘具僚則長官自辟今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纎芥之跡皆屬考功省官不如省事官事不省而望從容其可得乎𢎞善其言而不能用
  改州為郡
  更定官制
  改上柱國以下官為大夫置殿內省與尚書門下內史秘書為五省増謁者司隸臺謁者臺掌受詔中奏司隸臺掌諸巡察與御史為三臺分太府寺置少府監與長秋國子將作都水為五監又増改左右翊衞等為十六府廢伯子男爵
  六月詔為髙祖建別廟
  初髙祖受禪唯立四親廟同殿異室而已帝即位命有司議七廟之制禮部侍郎許善心等奏請為太祖髙祖各立一殿准周文武二祧與始祖而三餘並分室而祭從迭毀之法帝謂栁𧦬字顧言惔之孫𧦬與辯同曰今始祖及二祧已具後世子孫處朕何所乃詔為髙祖建別廟既而方事巡幸竟不果立
  帝北巡次榆林郡即勝州注見前啓民可汗及義成公主來朝吐谷渾髙昌皆入貢
  車駕北巡發河北十餘郡丁男鑿太行山達於并州以通馳道過雁門本代州大業初改郡今仍為州隸山西太守邱和洛陽人獻食甚精至馬邑即朔州注見前太守楊廓獨無所獻帝不悅以和為博陵即定州注亦見前太守使廓至博陵觀之由是所至獻食競為豐侈至榆林遂欲出塞耀兵徑突厥中恐啓民驚懼先遣長孫晟諭㫖啓民奉詔因召所部酋長咸集晟欲令啓民親除草示諸部以明威重乃指帳前草曰此根大香啓民遽嗅之曰殊不香也晟曰天子行幸所在諸侯躬自掃除以表至敬之心今牙內蕪穢謂是留沓草耳啓民乃悟曰奴之罪也遂拔所佩刀自芟庭草其貴人及諸部爭效之於是發榆林北境東達於薊開為御道長三千里廣百步啓民及義成公主來朝行宮吐谷渾髙昌並遣使入貢帝令宇文愷為大帳其下可坐數千人以宴啓民及其部落作散樂諸胡駭悅帝賜啓民路車乗馬鼓吹幡旗贊拜不名位在諸侯王上
  秋七月築長城
  詔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距榆林東至紫河隋書地理志定襄郡大利縣有紫河大利故城在今歸化城西北蘇威諫不聴明年七月復發丁男二十餘萬築之自榆谷而東 榆谷注見前
  殺太常卿髙熲尚書宇文㢸光祿大夫賀若弼
  帝之徵散樂也太常卿髙熲諫不聴退謂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樂而亡殷鑒不逺安可復爾又以帝遇啓民過厚謂何稠曰此虜頗知中國虛實山川險易恐為後患宇文㢸私謂熲曰天元之侈以今方之不亦甚乎賀若弼亦私議宴可汗太侈並為人所奏帝以為誹謗朝政皆殺之熲有文武大略明達世務以天下為己任蘇威楊素賀若弼韓擒虎皆熲所薦及死天下莫不傷之
  免內史令蕭琮僕射蘇威官
  琮以皇后故甚見親重與賀若弼善弼既誅又有童謡曰蕭蕭亦復起帝由是忌之遂廢於家未幾卒蘇威以諫築長城故亦坐免
  八月帝至金河在古雲內州東南西流入黃河雲內廢州在今吳喇忒旗幸啓民可汗帳
  車駕發榆林泝金河甲士五十餘萬旌旗輜重千里不絶令宇文愷等造觀風行殿容數百人離合為之下施輪軸倏忽推移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布衣板樓櫓悉備諸胡驚以為神帝幸啓民廬帳啟民捧觴上夀王侯以下袒割帳前莫敢仰視帝大悅賦詩曰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何如漢天子空上單于臺皇后亦幸義成公主帳賜予甚厚帝還至太原營晉陽宮遂上太行開直道九十里至濟源幸御史大夫張衡宅留宴三日乃還東都 濟源隋縣今屬河南懷慶府
  冬十月以裴矩為黃門侍郎經畧西域
  西域諸胡多至張掖交市帝使吏部侍郎裴矩掌之矩訪諸商胡以其國山川風俗撰西域圖記三捲入朝奏之仍別造地圖窮其要害從西傾以去縱橫所亘將三萬里發自燉煌至於西海凡為三道北道從伊吾中道從髙昌南道從鄯善 西傾即禹貢西傾一名嵹臺山在今鞏昌府洮州西南延袤千里外跨諸羌燉煌西海伊吾髙昌鄯善注俱見前矩因盛言胡中多諸珍寳帝於是慨然將通西域以矩為黃門侍郎復使至張掖引至諸胡陷之以利勸令入朝自是西域諸胡往來相繼所經郡縣糜費以萬萬計
  戊辰四年春正月開永濟渠即今衛河亦曰御河源出河南衛輝府蘇門山東北流合清淇漳洹諸水逕直𨽻山東之大名東昌河間諸府界至天津府㑹白河入海
  發河北諸軍百餘萬穿永濟渠引沁水即古少水源出山西沁州沁源縣羊頭山東南流逕岳陽沁水陽城諸縣界至河南懷慶府武陟縣入黃河考沁水本自入河此言引沁達河葢引渠入沁以達於河也南達於河北通涿郡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二月西突厥入貢
  西突厥處羅可汗之母向氏本中國人開皇末入朝處羅之父泥利死向氏更嫁泥利之弟婆實特勒與俱入朝遂留長安至是裴矩在燉煌聞處羅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帝遣謁者崔君肅煬帝紀作崔毅齎詔往諭處羅甚踞受詔不肯起君肅責之曰突厥中分為二每嵗交兵積數十嵗莫能相滅今啓民舉其部落卑躬折節入臣天子欲借兵大國共滅可汗天子許之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夫人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使召可汗令入內屬天子憐之故復遣使至此今可汗乃踞慢如是則夫人為誑天子必伏屍都市傳首虜庭發大隋之兵資東國之衆左折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奈何愛兩拜之禮絶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後處羅為其酋長射匱所襲大敗東走帝遣裴矩與向氏馳至玉門關招之遂入朝帝待以殊禮使將五百騎常從巡幸賜號曷婆那可汗
  三月倭國即今日本國在東海中有五畿七道三島小國數十皆服屬焉入貢
  倭王姓阿每名目多利思比孤其國號阿輩雞彌華言天兒也遺帝書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帝覽之不悅詔鴻臚蠻夷書無禮者勿奏明年帝遣文林郎裴清泛海至倭國其王迎清相見與語大悅遣使隨清來貢方物
  帝如五原遂巡長城
  行宮設六合板城載以槍車每頓舍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內布鐵菱次施弩牀以繩連機人來觸繩則弩機旋轉向所觸而發
  夏四月齊王長史栁謇之字公正解人有罪除名
  初元徳太子卒齊王暕字世朏帝次子次當為嗣帝為之妙選僚屬以栁謇之為長史且戒之曰齊王徳業修備富貴自鍾卿門若有不善罪亦相及暕寵遇日隆驕恣不法私納栁氏女樂平公主嘗言栁氏女美帝久未答主以進暕帝知之不悅樂平公主周天元後也又違制攜伊闕令皇甫詡入宮又與妃姊元氏婦通暕妃韋氏早卒與妃姊通召相工遍視後庭相工指妃姊言當為皇后且以元徳太子有三子恐不得立乃隂挾左道為厭勝至是皆發帝大怒斬暕左右數人賜元氏婦死王府僚皆斥謇之亦坐除名暕自是恩寵日衰
  冬十月赤土扶南別種即今暹羅國也在占城西南入貢
  帝募能通絶域者屯田主事屯田工部屬主事流外吏職常駿請使赤土帝大悅令賫詔往賜其王駿泛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曰僧祇城其王姓瞿曇氏名富利多塞居處器用窮極珍麗遣子入貢
  己巳五年春三月帝巡河右河西武威諸郡夏四月遣兵擊吐谷渾不克西域諸國來朝獻地置西海等郡
  先是裴矩説鐵勒擊破吐谷渾其可汗伏允遣使求救帝遣將迎之吐谷渾畏隋兵盛不敢降帥衆奔雪山胡三省注此蜀西之雪山也考元和志大雪山一名蓬婆山在柘縣西北柘縣故城在今四川龍安府疊溪營其地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詔皆置郡縣鎮戍至是帝西巡將復擊吐谷渾伏允遁去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在今青海西北詔大將軍張定和字處謙萬年人等追討皆為所殺惟衛尉卿劉權字世畧京兆人虜千餘口而還帝至燕支山注見前髙昌王麴伯雅金城人其父嘉為國人所立嘉死伯雅嗣伊吾吐屯設突厥監伊吾官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於道左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以示中國之盛衣服不鮮者郡縣督課之吐屯設獻地數千里帝大悅置西海治伏俟城在今青海西河源治赤水城在今青海南鄯善即鄯善故國在今安西府燉煌縣西且末即且未故國在今燉煌縣西南等郡讁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命劉權鎮河源大開屯田扞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進裴矩銀青光祿大夫先是帝嘗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守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宮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及將西巡先命裴矩説髙昌伊吾等國啗以厚利使來覲於是至者雲集然所置郡縣在塞外者既多自西京迤北轉輸嵗鉅億計由是百姓失業西方先困矣是冬車駕東還行經大斗拔谷在今甘州山丹縣南山路隘險風雪晦冥士卒多凍餒死妃嬪或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
  冬十一月以裴藴為御史大夫
  民部侍郎裴藴以民間版籍多脫漏戶口奏令閲實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是嵗進丁二十四萬口六十四萬帝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致此罔冐今戶口皆實全由裴藴擢授御史大夫蘊善伺帝意所欲罪者則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自後大小之獄皆付藴輕重皆出其口
  殺司隸大夫薛道衡
  道衡以才學有盛名嘗上髙祖頌帝不悅曰此魚藻之義也詩序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君子思古之武王焉將罪之㑹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人曰向使髙熲不死令決當久有人奏之帝怒付執法者推之裴藴奏道衡負才悖逆有無君之心縊殺之妻子徙且末天下寃之
  庚午六年春正月盜入建國門
  有盜數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讀作花自稱彌勒佛入建國門奪衛士仗將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於是都下大索連坐者千餘家
  諸蕃來朝陳百戲於端門以示之
  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陳百戲於端門街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自昏達旦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自是嵗以為常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許之先命整飾店肆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胡客過酒食店者悉令邀入醉飽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嘆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繒帛纒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葢形何如以此物與之市人慙不能答 豐都市東都之東市也南曰大同北曰通逺帝稱裴矩之能謂羣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而未發者自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是時矩及大將軍宇文述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皆以諂諛有寵述容止便辟侍衛者咸取則焉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曰無效髙祖空自勤苦為也帝臨朝凝重發言可觀而內存聲色日於苑中盛陳酒饌敇燕王倓梁公簫鉅千牛左右宇文皛及髙祖嬪御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畧相連接酒酣淆亂靡所不至 蕭鉅琮弟之子宇文皛慶之孫
  遣兵攻流求今曰琉球在東海島中直福建省殺其王虜其衆以歸先是帝遣羽騎尉朱寛入海求訪異俗至流求國而還至是復遣寛招撫流求不從乃命虎賁郎將陳稜字長威廬江人發兵泛海擊之斬其王遏刺兜虜其民以歸
  三月帝如江都
  除榆林太守張衡名以王世充字行滿本西域人姓支氏父收從母更嫁王氏因冐其姓領江都宮監
  初帝營汾陽宮在今山西忻州靜樂縣管涔山上山有天池宮環之張衡進諫帝意不平謂侍臣曰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出為榆林太守已復敕督江都宮役衡聞薛道衡之死以為枉楊元感素之子奏之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怒除名為民以世充領江都宮監世充性譎詐有口辯帝數幸江都能伺顔色為阿䛕由是有寵
  冬十二月文安侯牛𢎞卒
  𢎞寛厚恭儉學術精博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一人而已𢎞弟弼嘗射殺𢎞駕車牛𢎞自外還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𢎞無所問直雲作脯坐定其妻又言𢎞曰已知之矣顔色自若
  穿江南河即今南運河自杭州達鎮江府入大江
  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廣十餘丈欲東巡㑹稽也
  辛未七年春二月帝自將擊髙麗夏四月至臨朔宮唐書地里志薊縣有故隋臨朔宮徵天下兵㑹涿郡
  先是帝幸啓民帳時髙麗使者在啓民所啓民不敢隠以見帝帝納裴矩言矩説帝曰髙麗漢晉皆為郡縣今乃不臣先帝欲征之久矣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帝從之敕使者還語髙麗王元入朝久之不至乃謀討之課天下富人買馬匹至十萬錢至是遂下詔討髙麗帝御龍舟入永濟渠赴涿敕幽州總管元𢎞嗣洛陽人往東萊海口造船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又敕河內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乗送髙陽注見前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舳艫千里往還常數十萬人晝夜不絶死者相枕天下騷動
  山東河南大水
  漂沒三十餘郡
  冬十月底柱崩
  偃河逆流數十里
  王薄張金稱髙士達竇建徳等兵起
  帝自去嵗謀討髙麗詔山東置府令養馬以供軍役又發民夫運米塞下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穀價踴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百錢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糴以償之又發鹿車小車也夫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逺不足充餱糧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重以官吏侵漁百姓窮困於是始相聚為盜鄒平注見前民王薄擁衆據長白山此山東之長白山也在今濟南府長山縣跨鄒平淄川章邱諸縣界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煽動避征役者多往歸之平原本徳州大業初改郡今仍為州屬濟南府東有豆子䴚即今鹹水沽在天津府東南羣盜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於其旁喜俠逺近多往依之有衆十餘萬號阿舅北人謂異姓長親為阿舅猶言長者也賊漳南隋縣宋省故城在今東昌府恩縣人竇建徳少尚氣俠膽力過人㑹募人征髙麗建徳以選為二百人長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徵士安祖辭縣令怒笞之安祖殺令亡抵建徳建徳乃集無頼少年得數百人使安祖將之入髙雞泊在東昌府恩縣西北中為盜時鄃注見前人張金稱聚衆河曲唐書作河渚清河之渚也清河即今衛河注見前人髙士達聚衆清河此清河郡也注見前自稱東海公往來剽掠獨不入建徳閭郡縣疑建徳與賊通收其家屬殺之建徳已至河間聞難亡歸士達頃之安祖為金稱所殺其衆盡歸建徳建徳兵至萬餘人傾身接物人爭附之胡三省曰竇建徳始此
  壬申八年夏六月帝至遼東即漢襄平城注見前攻城不克
  先是遣諸軍分道擊髙麗帝徴合水令庾質問之質曰事機在速緩則無功陛下親行戰或未克懼損威靈若車駕留此命將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左候衛大將軍段文振亦曰水潦方降不可淹遲惟願勒諸軍速發勢必可克如不時定脫遇秋霖兵糧必竭非上䇿也帝皆不聴合水隋縣宋改安化今為甘肅慶陽府治庾質字行修季才之子段文振北海人左十二軍
  出鏤方漢縣今為朝鮮國地樂浪漢郡注見前等道右十二軍出黏蟬漢縣故城在今朝鮮國平壤府西南黏女㢘反蟬應邵曰音提襄平等道總集平壤髙麗所都注見前凡一百一十三萬人餽運者倍之連營漸進御營六軍後發首尾亘千餘里至是諸軍度遼水注見前敗髙麗兵遂圍遼東師至遼水髙麗兵阻水拒守師不得濟將軍麥鐵杖自請為前鋒造浮橋以濟師橋未成距岸丈餘鐵杖躍而登戰死諸軍接橋繼進髙麗兵大敗遂乗勝進圍遼東城車駕度遼引遏娑那可汗及髙昌王麴伯雅觀戰處以懼之命尚書衛文昇撫其民建置郡縣 衛文昇名元以字行洛陽人遼東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久不下諸將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弔民伐罪非為功名公等進軍當分為三道有所攻擊必三道相知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至是遼東固守帝命諸將攻之又敕諸將髙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城將陷城中輒請降諸將不敢赴先令馳奏比報至城中守禦亦備隨出拒戰如此再三帝終不悟
  將軍來䕶兒以水軍攻平壤敗績秋七月宇文述等九軍大敗於薩水一名清川江亦曰大寜江在今朝鮮國安州城東西南流入海而還來䕶兒帥江淮水軍由海道至髙麗去平壤六十里敗髙麗兵乗勝入其城遇伏大敗而還宇文述于仲文字次武實之子辛世雄衞文昇等九人分出諸道㑹於鴨綠水即今鴨綠江在吉林烏喇南源出長白山西南流與朝鮮分界至鳯凰城東南入海通典江即古馬訾水也髙麗恃此為天險西人馬皆給百日糧重莫能勝述令軍中遺棄米麥者斬士卒皆於幕中掘坑埋之纔及中路糧已將盡髙麗軍見隋兵有饑色故欲疲之每戰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皆㨗遂濟薩水去平壤三十里而營髙麗又遣使詐降曰若旋師當奉髙元朝行在述等以糧盡而平壤城堅勢難猝敗遂還至薩水軍半濟髙麗自後擊之諸軍皆潰將士奔還一日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人及還至遼東惟二千七百人資械蕩盡帝大怒械繫述等而還
  九月帝還東都誅慰撫使劉士龍諸將皆除名
  宇文述素有寵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先是于仲文受密㫖若髙元及其大臣乙支文徳來者必擒之㑹文徳來詐降仲文將執之士龍不可遂聴其還已而仲文又遣騎追文徳被誘至薩水軍盡疲故及於敗尋復宇文述官爵詔曰兵糧不繼乃軍吏失於支料非述罪也于仲文憂恚發病未幾卒
  山東大旱
  殺張衡
  衡既放廢帝每令人覘之及還自遼東衡妾告衡怨望謗訕詔賜自盡衡臨死大言曰我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監刑者塞耳促令殺之
  癸酉九年春正月徵天下兵集涿郡始募民為驍果命代王侑留守西京
  以刑部尚書衞文昇輔之
  靈武白瑜娑兵起
  賊帥白瑜娑刦牧馬連突厥隴右多被其患謂之奴賊
  三月濟隂注見前孟海公起兵據周橋在今曹州府曹縣東北海公衆至數萬見人稱引書史輒殺之後海公為竇建徳所擒
  帝復自將擊髙麗命越王侗留守東都
  帝議復伐髙麗光祿大夫郭榮字長榮太原人諫曰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奈何親辱萬乗以敵小冦乎不聴命民部尚書樊子葢字華宗廬江人輔侗守東都
  齊郡即齊州注見前丞張須陁閿鄉人擊王薄等破之
  時所在盜起齊郡王薄孟讓北海本青州大業初改郡今山東青州府是郭方預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徳河間本瀛州大業初改郡今為府屬直隸格謙渤海本滄州大業初改郡今仍為州屬天津府孫宣雅各聚衆攻剽多者十餘萬少者數萬人天下承平日久人不習兵郡縣吏與賊戰輒敗唯須陁勇決善戰將郡兵擊王薄大破之薄北連孫宣雅郝孝徳等十餘萬攻章邱隋縣今屬濟南府須陀擊之賊大敗賊帥裴長才等衆二萬掩至城下須陁未暇集兵帥五騎與戰賊圍之百重身中數創勇氣彌厲㑹城中兵至賊稍郤須陁乗勢擊破之郭方預等合兵攻陷北海須陁曰賊謂我不能救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倍道進擊又破之歴城人羅士信年十四從須陁擊賊濰水上賊始布陳士信馳至陣前刺殺數人斬一人首以矟承之揭以畧陳賊莫敢近須陁引置左右每戰須陁先登士信為副
  夏六月楚公楊元感起兵黎陽圍東都
  元感驍勇便騎射喜賔客蒲山公李密字元邃一字法主弼之曽孫也少有才畧輕財好士為左親侍帝見之謂宇文述曰左仗下黑色小兒瞻視異常勿令宿衞述乃諷密使稱病自免密嘗乗黃牛讀漢書楊素遇而異之與語大悅謂元感等曰汝等不及也由是元感與為深交元感時或侮密密曰若決機兩陳之間喑嗚咄嗟使敵人震懾密不如公驅䇿天下賢俊各申其䇿公不如密元感笑而服之 胡三省曰李密事始此素恃功驕倨或失臣禮帝心銜而不言及素死謂近臣曰使素不死終當族滅元感知之內不自安且以朝政日紊乃與諸弟潛謀作亂至是帝命元感於黎陽督運遂與虎賁郎將王仲伯汲郡贊治趙懷義等謀故為逗遛欲令諸軍之食弟郎將元縱萬石並從幸遼東元感潛召之皆亡還萬石至髙陽為人所執斬於涿郡時來䕶兒以舟師自東萊將入海趨平壤元感遣家奴偽為使者從東方來詐稱䕶兒反六月元感入黎陽大索男夫移書傍郡以討䕶兒為名各令發兵㑹於倉所以懷義為衞州刺史時已改州為郡元感仍稱州示不用朝命也元務本為黎州刺史河內主簿唐禕為懷州刺史御史游元督運在黎陽元感謂曰獨夫肆虐陷身絶域我今親帥義兵以誅無道卿意如何元正色曰尊公荷國寵靈振古無比公之兄弟青紫交映豈意親圖反噬僕有死而已元感殺之 游元字楚客明根之子元感選運夫少壯者得五千餘人篙梢舟人也三千餘人刑三牲誓衆且諭之曰主上無道不以百姓為念天下騷擾死遼東者以萬計今與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何如衆皆踴躍乃勒兵分部唐禕逃歸河內先是元感隂遣召李宻及弟元挺密至元感大喜元感問計於密密曰天子逺在遼外公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其咽喉髙麗聞之必躡其後不過旬日資糧皆盡其衆不降則潰此上計也元感曰更言其次密曰闗中都城所在今帥衆皷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天子雖還失其根本可徐圖也元感曰更言其次密曰速取東都以號令四方但恐唐禕告之先已固守若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大勢去矣元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並在東都取之先足動其心且經城不攻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上計也遂引兵向洛陽遣元挺將千人為先鋒先取河內唐禕據城拒守又使人告東都越王侗等勒兵為備元感渡河從者如市使弟積善將兵三千緣洛水西入元挺踰邙山南入元感自將三千餘人隨其後其兵皆執單刀栁楯無弓矢甲冑東都遣河南令達奚善意代人將兵五千拒積善將作監裴𢎞䇿聞喜人將兵八千拒元挺善意兵潰鎧仗皆為積善所取𢎞䇿戰敗走將十餘騎馳入宮城餘皆歸於元感元感每誓衆曰我身為上柱國家累鉅萬金富貴非所圖也今不顧族㓕者但為天下解倒懸之急耳衆皆感悅父老爭獻牛酒子弟詣軍門自効者日以千數元感盡鋭攻城樊子葢拒守元感不能克代王侑使衛文昇帥兵救東都至華隂掘楊素塚示士卒以必死直趨東都城北元感屢破之衆至十萬文昇衆寡不敵死傷且盡猶進與元感決戰㑹元挺中流矢死元感軍少卻
  帝引軍還遣宇文述來䕶兒等擊楊元感
  先是帝度遼水遣諸將擊髙麗攻遼東城久不拔帝遣造布囊百萬貯土欲積於大道髙與城齊使戰士登而攻之又作八輪車樓髙出於城欲俯射城內㑹楊元感反書至帝大懼引蘇威入謂曰此兒聰明得無為患威曰元感粗疎必無所慮但恐因此寖成亂階耳帝又聞達官子弟皆在元感所益憂之夜召諸將使引軍還資械委棄衆心恟懼無復部分髙麗覺之然疑其詐經三日乃出兵追躡終不敢逼帝遣宇文述屈突通乗傳發兵以討元感來䕶兒至東萊聞元感圍東都召諸將議旋軍救之諸將咸以無敕不宜擅還䕶兒厲聲曰洛陽cq=269被圍心腹之疾髙麗猶癬疥耳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専擅在吾不關諸人有沮議者軍法從事即日迴軍䕶兒使其子馳驛奏聞時帝已敕䕶兒敕東都見其子至甚悅
  秋七月餘杭劉元進兵起
  帝發三吳兵征髙麗兵多亡命聞元進舉事至者雲集旬月間衆至數萬
  楊元感引兵趣潼闗八月宇文述等追之元感敗死殺其黨與三萬餘人
  元感欲稱尊號李密曰今雖頻㨗而郡縣未有從者東都守禦尚彊天下救兵益至公當挺身力戰早定關中乃亟欲自尊乎元感笑而止元感得韋福嗣委以心膂不専任李密密謂所親曰楚公好反而不欲勝吾屬今為虜矣屈突通等引軍屯河陽李子雄渤海蓚人謂元感曰通若渡河則勝負難決不如分兵拒之通不能濟則樊衞失援元感然之樊子葢知其謀數出擊營元感不得往通遂濟河元感分為兩軍西拒文昇東拒通子葢復出兵大戰元感軍屢敗子雄勸元感直取關中開永豐倉在華隂縣東北亦曰渭水倉以號召三輔元感遂引兵而西元感至𢎞農太守蔡王智積曰元感欲直取關中此計若成則難克也當以計縻之使不得進不出一旬可以成擒元感軍至智積登城詈之元感怒留攻之李密諫曰軍事貴速今追兵將至安可稽留元感不從攻三日不拔乃西行宇文述屈突通衞文昇來䕶兒等追及之於閿鄉元感一日三敗乃與十餘騎奔上洛自度不免命弟積善斫殺之帝使大理卿鄭善果等至東都推元感黨與謂曰元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不欲人多多則相聚為盜耳不盡加誅無以示後由是殺三萬餘人元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賑百姓至是凡受求者皆坑之元感所善文士王胄亡命捕得誅之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胄死帝誦其佳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綠復能作此語邪 鄭善果鄭州滎澤人王胄字承基筠之孫
  以唐公李淵為𢎞化本慶州大業初改郡今甘肅慶陽府是留守
  帝以𢎞化留守元𢎞嗣斛斯政河南人之親也斛斯政與楊元感通謀從帝征高麗時懼事泄亡奔髙麗遣衞尉少卿李淵馳往執之因代為留守淵御衆寛簡人多附之帝以淵相表竒異又名應圖䜟忌之未幾徴詣行在所淵遇𢇻未謁其甥王氏在後宮帝問曰汝舅來何遲王氏以疾對帝曰可得死否淵聞之懼因縱酒納䀩以自晦 胡三省曰唐髙祖事始此
  吳郡朱燮晉陵注見前管崇兵起
  燮為崑山縣博士燮本還俗道人涉歴經史頗知兵法與數十學生起兵民趨之如歸崇隠居常熟梁縣今屬蘇州府羣盜相與奉之帝命虎牙郎將趙六兒屯兵揚子崇遣人襲破之收其器械軍資衆至十萬
  冬十月遣將軍吐萬緒吐萬代北複姓緒字長緒鮮卑人擊劉元進十二月破之管崇敗死詔徵緒還遣王世充代將元進燮皆敗死
  燮崇共迎元進為主據吳郡稱天子帝遣吐萬緒魚俱羅下邽人渡江擊破之元進結柵拒緒與燮崇等連營百餘里緒又破之斬崇然百姓從亂者益衆賊敗而復聚勢益熾緒以士卒疲敝請待來春進討帝不悅魚俱羅亦以賊難驟平潛迎諸子於洛帝怒斬俱羅徴緒詣行在緒憂憤道卒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討元進頻戰皆㨗元進燮敗死餘衆降散世充與降者約以不殺散者聞之歸酋畧盡世充悉坑之凡三萬餘人由是餘黨復聚為盜勢日益熾
  杜伏威起兵掠江淮
  章邱杜伏威與臨濟輔公祏俱亡命為盜伏威年十六勇冠賊中共推為主下邳苖海潮亦聚衆為盜伏威使公祏謂之曰我與君勢分力弱恐不足敵隋若合而為一則敵之有餘矣君能為主吾當敬從自揆不堪宜來相就海潮懼即帥衆降之伏威轉掠淮南校尉宗顥討之伏威引入葦中因風縱火顥衆皆燒死
  甲戌十年春二月徵天下兵伐髙麗三月帝如涿郡秋七月次懷逺鎮髙麗遣使請降
  詔復徵天下兵伐髙麗百道俱進三月帝發髙陽士卒在道亡者相繼七月次懷逺鎮時天下已亂所徵兵多不至髙麗亦困敝來䕶兒至卑奢城亦曰卑沙城又曰沙卑城在今奉天府海城縣境自東萊海道趣髙麗之平壤必先由此髙麗舉兵迎戰䕶兒擊破之將趣平壤髙麗王元懼遣使乞降因送斛斯政帝大悅遣使持節召䕶兒還八月帝班師邯鄲賊帥楊公卿帥其黨八千人抄駕後第八隊得飛黃上廏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還西京
  以髙麗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廟仍徵髙麗王元入朝元竟不至敕將帥嚴裝更圖後舉竟不果行初開皇之末國家殷盛朝野皆以髙麗為意劉炫獨以為不可作撫夷論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驗殺斛斯政烹其肉使百官噉之佞者或噉之至飽
  十一月祀南郊大風有事於南郊帝不齋於次詰旦備法駕至即行禮是日大風一獻禮畢御馬疾驅而歸
  離石注見前胡劉苖王兵起
  苖王劉淵之裔也起兵旬月衆至數萬時汲郡王徳仁亦起兵據林慮山衆數萬後徳仁歸王世充 林慮山注見前
  十二月齊郡孟讓兵掠盱眙王世充擊破之
  讓冦掠至盱眙衆十餘萬王世充羸兵示弱民皆結堡自固賊無所掠漸饑分兵轉掠南方世充伺其弛備出擊大破之讓遁去
  以張須陁為河南討捕大使
  齊郡賊帥左孝友擁衆十萬須陁討降之威振東夏故有是命涿郡賊盧明月衆十餘萬軍祝阿須陁邀之相持十餘日糧盡將退謂將士曰賊見吾退必悉衆來追若以千人襲據其營可大克雖能往者衆莫對唯羅士信及秦叔寳請行於是須陁偽遁明月悉衆追之士信叔寳潛至其柵柵門閉二人超而升殺數人斬關以納外兵因縱火焚三十餘柵明月聞之奔還須陀回撃大破之明月以數百騎遁去轉掠河南後為王世充所殺 秦叔寳名瓊以字顯歴城人
  乙亥十一年春正月増秘書省官百二十員
  帝好讀書著述自為揚州總管置王府學士至百人常令修撰自經術文章兵農地理醫卜釋道乃至蒱博鷹狗皆為新書無不精洽共成萬七千餘卷初西京嘉則殿有書三十七萬卷帝命秘書監栁顧言即栁𧦬等詮次除其複重猥雜得三萬七千餘卷納於東都修文殿又寫副本分置西京東都宮省官府於觀文殿為書室十四間每三間開方戶垂錦幔上有二飛仙戶外地中施機帝幸書室宮人執香爐前行踐機則飛仙下收幔而上戶扉及廚扉皆開帝出則垂閉如故
  上谷王須拔魏刀兒兵起
  上谷賊帥王須拔自稱漫天王魏刀兒自稱歴山飛衆各十餘萬北連突厥南冦燕趙後須拔掠幽州中流矢死刀兒為竇建徳所殺
  殺郕公李渾穆之子夷其族
  初髙祖夢洪水沒都城意惡之故遷都大興及是有方士言李氏當為天子勸帝盡誅李姓帝以郕公李渾宗族彊盛渾從子將作監敏小名洪兒疑其名應䜟嘗面告之冀其引決敏大懼數與渾等屏人私語宇文述故怨渾先是穆卒孫筠當襲爵渾殺之而求援於述得紹封許嵗奉國賦之半後不與述大恨之遣郎將裴仁基告渾反帝收渾等雜治不得狀述誘敏妻為表誣渾欲因度遼襲御營立敏為天子持入奏之遂殺渾敏及其宗族敏妻亦鴆死
  孔雀集朝堂百官稱賀
  有二孔雀自西苑飛集朝堂親衞校尉髙徳儒等見之奏以為鸞時孔雀已去無可得驗於是百官稱賀拜徳儒朝散大夫賜物百段
  夏四月帝如汾陽宮
  以李淵為山西河東撫慰大使
  以淵承制黜陟討捕羣盜淵擊賊帥毋端兒破之尋又擊降敬盤陀等
  秋八月帝巡北邊突厥始畢可汗啓民之子入寇帝入鴈門始畢圍之九月乃解
  初突厥啓民可汗死帝立其子咄吉世為始畢可汗裴矩以始畢部衆漸盛請拜其弟叱吉設為南面可汗以分其勢叱吉設不敢受始畢聞而慙怨突厥之臣史蜀胡悉有智謀矩誘殺之始畢由是不朝至是帝巡北邊始畢帥騎數十萬謀襲乗輿義成公主先遣使者告變車駕馳入鴈門突厥引騎急攻矢及御前帝大懼抱趙王杲帝第三子而泣目盡腫乃親巡將士謂之曰努力擊賊茍能保全凡在行陳勿憂富貴又下令守城有功者無官直除六品有官以次増益由是衆皆踴躍晝夜拒戰又詔天下募兵守令競來赴難李淵之子世民年十六應募隸屯衛將軍雲定興説之曰始畢敢舉兵圍天子必謂我倉猝不能赴援故也宜晝則引旌旗令數十里不絶夜則鉦鼓相應虜必謂救兵大至望風遁去定興從之 唐太宗事始此帝遣間使求救於義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畢雲北邊有急諸郡援兵亦至九月始畢解圍去帝遣騎追躡得老弱二千餘而還
  冬十月帝還東都
  帝至東都顧盼街衢謂侍臣曰猶大有人在意謂平楊元感殺人尚少也蘇威追論勲格太重宜加斟酌樊子葢以為不宜失信帝曰公欲收物情邪帝性吝官賞初平楊元感應授勲者多乃更置戎秩建節奮武宣惠綏徳懷仁秉義奉誠立信等尉自正六品遞降一階將士守雁門者萬七千人至是得勲者纔千五百人一戰得第一勲者進一階先無戎秩者止得立信尉無勲者四戰進一階又議伐髙麗由是將士憤怨
  詔江都更造龍舟
  楊元感之亂龍舟皆焚詔更造數千艘制度更大於舊
  東海李子通據海陵漢縣今揚州府㤗州是
  子通先依賊帥左才相羣盜皆殘忍而子通獨寛仁由是人多歸之有衆萬人才相忌之子通引去與杜伏威合已而反襲伏威伏威敗而復振子通奔海陵收兵得二萬人
  城父朱粲兵起
  粲始為縣佐史從軍亡命聚衆為盜謂之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衆至十餘萬轉掠荊沔以南
  丙子十二年楚主林士𢎞太平元年春正月分遣使者發兵擊諸起兵者
  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餘郡始議分遣使者十二道發兵討捕盜賊
  三月宴羣臣於西苑
  上己帝與羣臣飲於西苑水上命學士采古水事七十二以木為之間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動能成音曲是春築毘陵宮於郡東南周十二里大抵倣東都西苑之制而竒麗過之 毘陵注見前
  夏五月丙戍朔日食既
  是夏帝於景華宮徵求螢火得數百斛夜出遊山放之光遍巖谷
  除納言蘇威名
  帝問侍臣盜賊宇文述曰漸少威引身隠柱帝呼問之對曰臣不知多少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山今近在氾水隋縣今屬開封府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又昔在鴈門許罷征遼今復徵發賊何由息帝不悅頃之帝問以伐髙麗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盜對曰今茲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盜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髙麗可滅帝不懌威出裴藴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有許多賊帝曰老革猶言老兵也多奸以賊脅我藴知帝意遣人奏威昔典選濫授人官案驗獄成詔除名為民
  秋七月帝如江都命越王侗留守殺諫者任宗崔民象王愛仁
  江都龍舟成送東都宇文述勸幸江都帝從之將軍趙才諫曰今百姓疲勞府藏空竭盜賊蜂起禁令不行願陛下還京師安兆庶帝大怒以屬吏朝臣無敢諫者建節尉任宗上書極諫即日杖殺之遂啓行命越王侗等總留後事帝以詩留別宮人曰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盜賊充斥於建國門上表諫帝大怒先解其頤然後斬之至汜水奉信郎王愛仁復上表請還西京斬之至梁郡郡人邀駕上書曰陛下若遂幸江都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斬之
  冬十月許公宇文述死
  初述子化及智及皆無頼化及事帝於東宮帝寵昵之及即位以為太僕少卿從幸榆林化及智及冐禁與突厥交市帝怒將斬之既而釋之賜述為奴述卒帝復以化及為右屯衞將軍智及為將作少監
  翟讓李密起兵攻滎陽張須陁擊之敗死
  楊元感之敗李密被獲既而亡命樊子葢鎖送密及王仲伯等詣髙陽密等悉出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並付公幸用相瘞使者許諾防禁漸弛密請通市酒食每宴飲喧譁竟夕使者不以為意至魏郡飲防守者皆醉密遂逸去往依郝孝徳及王薄皆不之禮密困乏變姓名曰劉智逺聚徒敎授郡縣疑而捕之密亡去韋城隋縣元省故城在今衛暉府睿縣翟讓為東都胡三省注當作東郡 東郡本滑州大業初改郡今滑縣是法曹坐事當斬獄吏黃君漢竒其驍勇夜謂讓曰天時人事抑亦可知豈能守死獄中乎讓驚喜叩頭君漢即破械出之讓遂亡命於瓦崗在滑縣東為羣盜同郡單雄信唐書作曹州濟隂人驍健善馬槊聚少年往從之離狐漢縣故城在今曹州府荷澤縣徐世勣字懋功入唐賜姓李氏避太宗諱更名勣年十七有勇略説讓曰東郡於公與勣皆為鄉里不宜侵掠滎陽梁郡本宋州大業初改郡今河南歸徳府是汴水所經剽行舟商旅足以自資讓從之往掠公私船資用豐給附者益衆時又有外黃王當仁濟陽王伯當韋城周文舉雍邱李公逸等皆擁衆為盜李密既亡命往來諸賊帥間説以取天下之䇿始皆不信久之稍以為然相謂曰今人皆云楊氏將滅李氏將興吾聞王者不死斯人再三獲濟豈其人乎由是漸敬密密察翟讓最彊乃因王伯當以見讓為讓畫䇿讓悅密説讓取天下讓遜謝不敢當有李元英者自東都逃來經歴諸賊求訪李密雲斯人當代隋家人問其故元英言比來民間謡歌曰桃李子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裏莫浪語誰道許桃李子謂逃亡者李氏之子也莫浪語誰道許者密也既與密遇遂委身事之考隋書五行志桃李子歌謡作鴻鵠繞陽山宛轉花林裏言李密自陽城山而來也與此不同今並附錄已而讓見密為豪傑所歸欲從其計密因説讓先取滎陽休兵館穀待士馬肥充然後與人爭利於是攻滎陽諸縣多下之帝徙張須陁為滎陽通守以討之須陁戰死讓素為須陁所敗聞其來懼欲避去密止之分千餘人伏林間須陁至讓戰不利須陁乗之密發伏掩其後與讓及徐世勣王伯當合軍圍之須陁戰死部兵號泣數日不止河南郡縣為之喪氣詔以裴仁基字徳本河東人代領其衆徙鎮虎牢讓乃令密建牙別統所部號蒲山公營讓謂密曰今資糧粗足意欲還向瓦崗公若不往讓從此別矣遂東歸而密獨西行説下數城大獲資儲讓尋悔復引兵從密
  十二月鄱陽林士𢎞稱楚帝據江南
  士𢎞擁衆十餘萬北自九江本江州大業初改郡今江西九江府是南及番禺注見前皆為所有
  以李淵為太原留守擊甄翟兒魏刀兒別將亦號歴山飛破之甄翟兒攻太原將軍潘長文戰死詔以淵為太原留守以郎將王威髙君雅副之將兵討甄翟兒遇於雀鼠谷在今汾州府介休縣西南水經注汾水南經雀鼠谷上戴山阜下臨絶磵俗亦謂之魯般橋淵衆纔數千賊圍數匝淵子世民將精兵救之拔淵於萬衆之中㑹步兵至合擊大破之
  太僕楊義成擊張金稱髙士達斬之竇建徳收其衆取饒陽注見前詔罷義臣兵
  內史郎虞世基以帝惡盜賊匿不以聞由是盜賊徧海內帝皆弗之知楊義臣破降河北賊數十萬列狀上聞義臣討張金稱堅壁不戰金稱日引兵至義臣約與之戰既而不出如是月餘金稱易之義臣乃約明日與戰而潛遣精騎伺金稱出營即入擊其輜重金稱引還義臣從後撃之金稱大敗遁去清河郡丞楊善㑹擒殺之髙士達自以才略不及竇建徳悉以兵授建徳會涿郡通守郭絢將兵來討建徳請士達守輜重自簡精兵詐降於絢即襲殺之金稱餘黨俱歸建徳義臣乗勝欲討之建徳謂士達曰歴觀隋將無如義臣者不如避之然後伺間出撃士達不從留建徳守營自帥兵與義臣戰小勝因縱酒髙會建徳聞之曰東海公未能破敵遽自矜大禍其至矣未幾義臣果破士達斬之兵皆潰建徳與百騎亡去襲破饒陽行收兵還平原為士達發喪兵復大振先是羣盜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殺之獨建徳善遇之由是隋官多有以城降者軍益盛勝兵至十餘萬人 楊善㑹字敬仁華隂人郭絢河東安邑人帝歎曰我初不聞賊頓如此世基對曰小竊雖多未足為慮義臣擁兵不少久在閫外此最非宜帝遽追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書侍御史韋雲起劾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藴職典樞要四方告變不為奏聞賊多言少致發兵不多往皆不克請付有司詰正其罪大理卿鄭善果奏雲起言不實左遷大理司直
  帝至江都
  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謁見者専問禮餉豐薄豐則超遷薄則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獻銅鏡屏風遷通守歴陽郡臣趙元楷獻異味遷江都郡丞由是郡縣競務刻剝以充貢獻民外為盜賊所掠內為郡縣所賦生計無遺加之饑饉始采樹皮葉或𢷬藁煮土而食之甚至自相食而官倉猶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王世充密為帝簡閲江淮民間美女獻之由是益有寵
  遣江都通守王世充擊河間格謙斬之謙黨髙開道滄州陽信人收其衆掠燕地
  謙擁衆十餘萬據豆子䴚自稱燕王帝命王世充將兵討斬之謙將髙開道收餘衆寇掠燕地軍勢復振
  虎賁郎將羅藝字子延京兆雲陽人起兵涿郡
  初帝謀伐髙麗器械資儲皆積於涿郡諸賊競來侵掠留守官不能拒惟藝破賊甚多將作亂先激怒其衆曰吾輩討賊素有功城中倉庫山積而留守官不肯散施將何以勸將士衆皆憤怨遂殺郡丞起兵栁城注見前懷逺即懷逺鎮並歸之藝自稱幽州總管
  丁丑十三年恭帝侑義寧元年長樂王竇建徳丁丑元年魏公李密元年定楊可汗劉武周天興元年梁王梁師都永隆元年秦主薛舉秦興元年梁王蕭銑鳴鳯元年是嵗並楚凡八國春正月光祿大夫陳稜討杜伏威敗績
  先是李子通據海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六合帝遣稜將宿衞精兵討之往往克㨗至是稜討伏威堅壁不戰伏威遺以婦人服謂之陳姥稜怒出戰伏威大破之遂據歴陽自稱總管分徇郡縣所至輒下伏威常選死七五千寵遇甚厚有攻戰令先擊之戰罷閲視有傷在背者即殺之所獲資財皆以賞軍士有戰死者以妻妾殉𦵏故人自為戰所向無敵
  竇建徳稱長樂王
  建徳為壇于樂夀本漢樂成隋更名明省故城在今河間府獻縣稱長樂王
  魯郡徐圓朗兵起
  圓朗攻陷東平分兵略地自琅邪以西北至東平盡有之勝兵二萬人
  二月馬邑校尉劉武周河間景城人朔方郎將梁師都夏州人各據郡起兵
  武周驍勇任俠太守王仁恭字元實上邽人厚遇之使將親兵屯閤下武周與仁恭侍兒私通懼事泄謀亂乃與郡中豪傑斬仁恭開倉賑貧收兵萬餘人遣使附突厥師都亦殺郡丞據郡附突厥
  翟讓李密據興洛倉即洛口倉在鞏縣擊敗東都兵讓推密稱魏公略取河南諸郡
  李密説翟讓襲興洛倉密曰洛口倉多積粟若襲取以賑貧乏百萬之衆一朝可得然後檄召四方引賢豪選驍悍天下不足定也讓曰此英雄之略非僕所堪惟君之命盡力從事乃與密共襲興洛倉據之開倉恣民所取老弱襁負相屬越王侗遣郎將劉長恭帥步騎一萬五千討密而使河南討捕使裴仁基等自汜水西入以掩其後密讓大破之威聲益振時東都人皆以密為饑賊盜米烏合易破爭來應募衣服鮮華旗鼔甚盛長恭使陳於石子河西密讓選驍雄分為十隊令四隊伏嶺下以侍仁基六隊陳於石子河東長恭等見密兵少意輕之讓先戰不利密帥麾下橫衝之隋兵大敗死者什五六 石子河在鞏縣東南即古石泉水也亦謂之玉仙河讓於是推密為主號魏公稱元年其文書行下稱行軍元帥府拜讓司徒單雄信徐世勣皆大將軍於是江淮以北羣盜莫不響應悉拜官爵使各領其衆置百營簿以領之衆至數十萬乃廣築洛口城居之遣將畧地河南郡縣多附
  三月突厥立劉武周為定楊可汗
  武周取汾陽宮獲隋宮人賂突厥始畢可汗始畢以馬報之遺以狼頭纛立為定楊可汗武周即皇帝位改元武周圍鴈門郡丞陳孝意悉力拒守乗間出擊武周屢破之既而外無救援遣間使詣江都不報孝意誓以必死旦夕向詔敕庫俯伏流涕哀動左右被圍百餘日食盡校尉張倫殺孝意以降
  梁師都自稱梁帝引突厥冦邊
  師都畧定雕隂隋郡今陜西綏徳州是𢎞化注見前延安本延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延安府是諸郡即皇帝位國號梁始畢亦遺以狼頭纛號為大度毘迦可汗師都乃引突厥居河南地即河套攻破鹽州郡本西魏鹽州大業初改郡唐仍為州故城在今寜夏府靈州即花馬池營也
  流人郭子和蒲城人起兵榆林突厥以為屋利設突厥俗謂別部典兵者曰屋利設
  子和自稱永樂王南連梁師都北附突厥始畢以劉武周為定楊天子梁師都為解事天子子和為平陽天子子和固辭不敢當乃更以為屋利設子和後降唐賜姓李氏
  夏四月金城校尉薛舉金城人起兵隴西自稱西秦霸王舉驍勇絶倫家資巨萬交結豪傑雄於西邊金城令郝瑗募兵數千使舉將之以討羣盜舉與其子仁杲及同黨十三人刦瑗發兵開倉賑施自稱西秦霸王賊帥宗羅㬋羌酋鍾利俗各擁衆歸之舉兵大振以仁杲為齊王少子仁越為晉王羅㬋為興王未幾盡得隴西之地衆至十三萬
  李密攻東都入其郛
  密以孟讓為總管使夜帥步騎入東都外郭燒掠時裴仁基以虎牢降密密以為上柱國其子行儼驍勇善戰密亦以為上柱國密又得秦叔寶及程齩金皆以為驃騎羅士信趙仁基皆帥衆歸密密署為總管使各統所部程齩金後更名知節東阿人遣讓與仁基帥二萬餘人襲回洛東倉破之東都出兵擊之仁基等敗走密自率衆屯回洛倉攻偃師金墉皆不克還洛口東都城內乏糧而布帛山積至燃布以爨越王侗使人運回洛倉米入城分兵為九營以備密汝隂淮陽注俱見前降密密復據回洛倉段達等出兵拒之敗走密遂移檄郡縣數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祖君彥之詞也君彥珽之子工文詞薛道衡嘗薦之於髙祖髙祖曰是歌殺斛律明月人兒邪朕不須此輩帝即位尤疾之調宿城令君彥恆鬱鬱思亂李密據回洛倉君彥往歸之密引為上客 宿城隋縣故城在今泰安府東平州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達間行詣江都奏曰李密圍逼東都城內無食若陛下速還烏合必散不然者東都決沒因欷噓嗚咽帝為之改容虞世基進曰越王年少此輩誑之若如所言善達何緣至此帝乃怒曰善達小人敢廷辱我因使催運善達遂為羣盜所殺自後人莫敢以賊聞世基容貌沉審特為帝所親愛鬻官賣獄其門如市舍人封徳𢑱託附世基以世基不嫻吏務密為指畫諂順帝意故世基寵益隆而隋政益敝皆徳彛所為也
  五月李淵起兵太原殺副留守王威髙君雅
  初淵娶於竇毅生四男建成世民元霸元吉一女適太子千牛備身隋東宮官千牛刀名柴紹字嗣昌臨汾人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室方亂隂有安天下之志晉陽宮監裴寂字元真蒲州人晉陽令劉文靜字肇仁武功人相與同宿見城上烽火寂嘆曰貧賤如此復逄亂離何以自存文靜笑曰時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憂貧賤文靜見世民而異之深自結納謂寂曰此人雖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文靜坐與李密連昏繫獄世民就省之隂與計大事文靜曰今天下大亂羣盜萬數有真主驅駕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盜入城一旦收集可得十萬人尊公所將之兵復且數萬以此乗虛入闗號令天下不過半年帝業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隂部署賔客淵不之知也世民恐淵不從知淵與裴寂有舊乃出私錢數百萬與寂博稍以輸之由是欵狎世民以其謀告之寂許諾㑹突厥冦馬邑淵遣髙君雅等將兵拒之不利恐並獲罪世民乗間屏人説淵曰今主上無道百姓困窮晉陽城外皆為戰塲大人若守小節下有寇盜上有嚴刑危亡無日不若順民心興義兵轉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淵大驚曰汝安得為此言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復説淵淵乃嘆曰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軀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矣帝以淵等不能禦冦遣使者執詣江都淵大懼世民與寂等復説淵及早定計淵然之密部勒將發㑹帝遣使馳驛赦淵淵謀稍緩時建成元吉尚在河東故淵遷延未發先是裴寂私以晉陽宮人侍淵及是文靜謂寂曰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且公為宮監而以宮人侍客公死可耳何誤唐公也寂甚懼屢趣淵起兵淵乃使文靜詐為敕書發太原西河鴈門馬邑民年二十以上為兵擊髙麗由是人情恟恟思亂者衆及劉武周據汾陽宮世民言於淵曰大人為留守而盜賊竊據離宮不早建大計禍今至矣淵乃集將佐謂之曰武周據汾陽宮吾輩罪當族滅若之何王威等皆懼請計淵曰朝廷用兵皆稟節度今賊在數百里內江都在三千里外進退維谷何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親賢同國休戚要在平賊専之可也淵陽若不得已而從之者曰然則先當集兵乃命世民與劉文靜長孫順徳洛陽人劉𢎞基池陽人等各募兵密遣使召建成元吉於河東柴紹於長安王威髙君雅見兵大集疑淵有異志謂武士彠字信世并州文水人曰順徳𢎞基皆背征謂出征而背叛逃亡者三侍隋制左右翊衛府有親侍勲侍武侍之名安得將兵欲收按之士彠曰二人皆唐公客若爾必大致紛紜威等乃止威君雅欲因晉祠祈雨討淵五月淵使世民伏兵於晉陽宮城外自與威君雅共坐視事使劉文靜引司馬劉政㑹滑州胙城人入告威君雅潛引突厥入冦君雅攘袂大詬世民已布兵塞路文靜與𢎞基順徳等共執威君雅繫獄㑹突厥數萬衆冦晉陽淵命裴寂等勒兵為備而悉開諸城門突厥不敢進衆以威君雅實召之也於是斬威君雅以徇突厥大掠而去
  東都遣兵擊李密大破之密退屯洛口
  帝命將軍龎玉將闗內兵援東都柴孝和説密使翟讓守洛口裴仁基守回洛而自帥兵西襲長安然後東向以平河洛密曰此誠上䇿但昏主尚存從兵猶衆我兵皆山東人誰肯西入諸將皆出於羣盜留之各競雌雄如此則大業隳矣遂不果㑹密為流矢所中越王侗使段達與龎玉等夜出兵與戰大破之乃棄回洛奔洛口已而密帥衆向東都大戰於平樂圍東都兵大敗密復取回洛
  六月李淵遣使如突厥
  建成元吉與柴紹偕至晉陽劉文靜勸李淵與突厥相結淵從之自為手啓遺始畢可汗雲欲舉義兵迎主上復與突厥和親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坐受寳貨亦唯可汗所擇始畢得啓謂其大臣曰隋主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來必害唐公而擊我無疑矣茍唐公自為天子我當以兵馬助之即命以此意為復書使者七日而反將佐皆喜請從突厥之言淵不可寂等乃請尊天子為太上皇立代王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雜用絳白以示突厥淵曰此可謂掩耳盜鈴然逼於時事不得不爾既而突厥遣使至太原以馬千匹為互市淵止市其半軍士請以私錢市之淵曰虜饒馬而貪利其來將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貧且不以為急故耳淵乃遣劉文靜報之以請兵私謂文靜曰胡騎入中國生民之大蠧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劉武周引之為邊患又胡馬行牧不費芻粟聊藉之為聲勢耳數百人之外無所用之
  李淵遣世子建成及世民擊西河郡拔之斬郡丞髙徳儒
  西河郡不從淵命淵使建成世民將兵擊之時軍士新集建成世民與之同甘苦遇敵則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買不食軍士有竊之者輒求其主償之亦不詰竊者軍民大悅郡丞髙徳儒閉城拒守攻拔之執徳儒至軍門世民數之曰汝指野鳥為鸞事具前以欺人主取髙官吾興義兵正為誅佞人耳遂斬之其餘不戮一人秋毫無犯逺近聞之大悅建成等引兵還晉陽往返凡九日淵喜曰以此行兵雖橫行天下可也遂定入闗之計
  李淵自稱大將軍開府置官屬
  淵開倉賑貧應募者日衆淵分為三軍通謂之義士裴寂等上淵號為大將軍淵以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唐儉字茂系晉陽人邕之子溫大雅字彥𢎞并州人為記室大雅與弟大有字彥將共掌機密武士彠為鎧曹劉政㑹及崔善為貝州武城人張道源名河以字行太原人為戶曹姜謩上邽人為司功㕘軍殷開山名嶠以字行不害之孫為府掾長孫順徳劉𢎞基竇琮熾之孫及王長諧髙平人姜寶誼天水人陽屯為左右統軍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左三統軍隸焉世民為敦煌公右領軍大都督右三統軍隸焉各置官屬以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諮議
  秋七月李淵引兵至霍邑夲後漢永安縣隋更名今平陽府霍州是代王侑遣郎將宋老生將軍屈突通將兵拒之
  李淵以子元吉留守晉陽帥甲士三萬西行誓衆移檄諭以尊立代王之意代王侑遣郎將宋老生屯霍邑大將軍屈突通屯河東以拒淵㑹積雨淵不能進劉文靜至突厥見始畢可汗請兵且與之約曰若入長安民衆土地入唐公金玉繒帛歸突厥始畢大喜淵以書招李密密恃兵彊欲為盟主復書曰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於咸陽殪商辛於牧野淵得書笑曰密妄自矜大非折簡可致吾方有事闗中不如卑辭推奬以驕其志使為我塞成臯之道綴東都之兵我得専意西征俟闗中平定徐議之耳乃復書曰天生蒸民必有司牧當今為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及此欣□大弟攀鱗附翼唯弟早膺圖籙以寜兆民宗盟之長屬籍見容復封於唐斯榮足矣密得書甚喜以示將佐曰唐公見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來不絶雨久不止淵中軍糧乏劉文靜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乗虛襲晉陽淵欲北還裴寂等亦以為隋兵尚彊未易猝下李密奸謀難測武周惟利是視不如還救根本更圖後舉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憂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密顧戀倉粟未遑逺略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內實相猜彼雖逺利太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以救蒼生當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遽已班師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何以自全建成亦以為然淵不從促令引發世民將復入諫㑹淵已寢不得入號哭於外淵召問之世民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衆散於前敵乗於後死亡無日何得不悲淵乃悟曰軍已發奈何世民曰右軍嚴而未發左軍去亦未逺請自追之淵笑曰吾之成敗皆在爾惟爾所為世民乃與建成分道夜追左軍復還既而太原運糧亦至雨既霽淵趣霍邑與宋老生戰斬之遂取霍邑淵至霍邑恐宋老生不出建成世民曰老生勇而無謀以輕騎挑之理無不出脫其固守則誣以貳於我彼恐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淵乃引兵進使建成世民以數十騎至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之狀且詬之老生怒率兵三萬出戰淵與建成陳於城東世民陳於城南淵戰小卻世民與軍頭段志元自南原引兵馳下衝老生出其背老生兵敗投塹劉𢎞基就斬之日已暮淵即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皆肉薄而登遂克之軍吏疑奴應募者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勲何有等差並宜從本勲授勞賞霍邑吏民闗中軍士欲歸者皆授五品官遣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勲賞故失人心奈何效之且收衆以官不勝於用兵乎 段志元臨淄人
  武威司馬李軌字處則姑臧人起兵河西自稱涼王
  軌家富任俠薛舉起兵河西軌與同郡豪傑謀曰薛舉必來侵暴郡官庸怯不能禦吾輩豈可束手為人所虜不如相與併力拒之保據河右以待天下之變衆皆以為然遂共推軌為主軌乃結豪民及諸胡起兵稱河西大涼王同事者欲殺隋官分其貲軌曰今興義兵以救生民乃殺人取貲此羣盜耳乃止薛舉遣將擊軌與軌將李贇戰敗沒贇欲盡坑之軌曰天若祚我當擒其主此屬終為我有若其無成坑之何益乃縱之未幾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薛舉自稱秦帝徙據天水注見前
  舉稱帝立其子仁杲為太子遣仁杲將兵取天水徙都之仁杲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然性貪而好殺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責其金寳舉每戒之曰汝才畧足以辦事然苛虐無恩終當覆我國家
  涿郡留守薛世雄字世英汾隂人徙闗中擊李密竇建徳襲破之遂圍河間
  世雄行至河間建徳士衆懼皆南遁聲言還入豆子䴚世雄以為畏已不復設備建徳謀還襲之帥敢死士二百餘人先行令餘衆續發約曰夜至則擊其營已明則降之未至二里所天欲明建徳惶惑議降㑹大霧咫尺不辨喜曰天贊我也遂突前擊之世雄遁歸涿郡慙恚而死建徳遂圍河間
  八月李淵克臨汾本平陽大業初更名今山西平陽府治是絳郡注見前劉文靜以突厥兵至遂下韓城本夏陽縣隋更名今屬陜西同州府
  淵克絳郡得通守陳叔達字子聰陳髙宗之子禮而用之至龍門注見前劉文靜以突厥兵五百馬二千至淵喜曰兵少馬多君將命之功也河東戶曹任瓌説淵自梁山注見前濟河指韓城然後鼓行而進據永豐倉以規長安淵悅以瓌為招討大使先説韓城下之
  九月以江都婦女配將士
  驍果在江都者多逃亡帝患之以問裴矩對曰人情非有匹偶難以久處乃悉召江都境內寡婦處女集宮下恣將士所取
  李密遣徐世勣取黎陽倉
  河南山東大水餓莩滿野詔開黎陽倉賑之吏不時給死者日數萬人徐世勣言於李密曰天下大亂本為饑饉若更得黎陽倉大事濟矣先是武陽本魏州大業初改郡今直𨽻大名府是郡丞元寳藏以郡降密密以為魏州總管寳藏使其客魏徴為啓謝密密以徴為㕘軍掌記室徴少孤貧好讀書有大志落拓不事生業始為道士寳藏召典書記密愛其文辭故用之 魏徴字元成魏州曲城人至是密遣世勣帥麾下五千人濟河㑹寳藏郝孝徳共襲破黎陽倉據之開倉恣民就食浹旬間得勝兵三十餘萬竇建徳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密泰山道士徐洪客獻書於密以為大衆久聚恐米盡人散師老厭戰難可成功勸密乗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沿流東指直向江都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密壯其言以書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王世充韋霽世康之子等救東都合擊李密於洛口
  王世充等帥兵赴東都越王侗使劉長恭龎玉等帥兵與世充等合擊李密於洛口詔諸軍皆受世充節度江都郡丞馮慈明向東都為密所獲密厚禮欲降之慈明曰公家歴事先朝榮祿兼備不能善守門閥乃與元感舉兵偶脫羅網得有今日唯圖反噬未諭髙㫖密怒囚之慈明説防人席務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書東都論賊形勢為密將所獲密又義而釋之出營門翟讓殺之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將張季珣固守不下密攻之季珣所領不過數百人撫之一無離叛城陷見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賊密殺之 馮慈明字無佚長樂人張季珣京兆人
  李淵濟河遣建成守潼闗世民徇渭北
  先是馮翊本漢左馮翊西魏曰同州大業初改馮翊郡今陜西同州府是太守蕭造梁宜豐侯循之子降於李淵淵留兵圍屈突通於河東自引軍西至是濟河闗中士民歸之者如市淵遣世子建成劉文靜帥王長諧等諸軍屯永豐倉守潼闗以備東方兵慰撫使竇軌字士則琮之兄等受其節度世民率劉𢎞基等諸軍徇渭北慰撫使殷開山等受其節度冠氏長于志寧安養尉顔師古及世民婦兄長孫無忌謁見淵於長春宮淵皆禮而用之 冠氏隋縣今東昌府冠縣是安養西魏縣唐省故城在今襄陽縣於志寜字仲謐髙陵人顔師古名籀以字行之推之孫長孫無忌字輔機晟之子已而柴紹妻李氏及淵從弟神通各起兵以應淵關中羣盜悉降於淵柴紹赴太原時謂李氏曰尊公舉兵今偕行則不可留此則及禍奈何李氏曰君第速行我一婦人易以潛匿紹遂行李氏歸鄠縣別墅散家貲聚徒衆神通亦在長安亡入鄠縣山中起兵以應淵李氏使其奴馬三寳說關中羣盜皆帥衆從之衆至七萬左親衛段綸先娶淵女亦聚兵萬人各遣使迎淵淵使柴紹將數百騎並南山迎李氏關中羣盜皆降淵淵以書慰勞使受世民節度 鄠縣注見前段綸文振之子並蒲浪反依也
  冬十月李淵合諸軍圍長安
  京兆內史衞文昇年老聞淵軍至憂懼成疾獨將軍隂世師武威人夀之子郡丞骨儀本天竺人居長安奉代王侑乗城拒守淵如永豐倉勞軍賑饑進屯馮翊世民營於涇陽漢涇陽縣在今平涼府境隋開皇中徙置於廢咸陽郡今縣是也屬西安府勝兵九萬李氏將兵萬餘㑹世民與柴紹各置募府號娘子軍隰城尉房元齡謁世民于軍門世民一見如舊識署記室㕘軍引為謀主 隰城漢縣晉移置茲氏唐改西河今汾州府汾陽縣是淵命劉𢎞基殷開山分兵西略扶風本漢古扶風魏置岐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鳳翔府是有衆六萬南渡渭水城中出戰𢎞基逆擊破之世民引兵趣司竹注見前軍令嚴整秋毫不犯遣使白淵請期日赴長安淵命建成選倉上兵趣長樂官世民帥新附諸軍北屯長安故城此漢長安城在今西安府西北延安上郡本敷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鄜州是雕隂皆請降淵引軍西行所過離宮園苑皆罷之出宮女還其親屬十月至長安諸軍皆集合二十餘萬淵命各依壘壁毋得入村落侵暴遣使至城下諭衞文昇等不報命諸軍進圍城
  蕭銑後梁宣帝曽孫巖之孫起兵巴陵注見前自稱梁王
  巴陵校尉董景珍鄱陽人雷世猛旅帥大業中改都督為旅帥鄭文秀徐徳基張繡等謀據郡叛隋推景珍為主景珍曰吾素寒賤不為衆所服羅川令隋書煬帝紀作羅縣令羅漢縣也唐省故城在今湖南長沙府湘隂縣蕭銑梁室之後請奉之乃遣使報銑銑喜從之召募得數千人自稱梁王改隋服色旗幟皆如梁舊
  十一月李淵克長安殺留守官隂世師等十餘人李淵命諸軍攻城約毋得犯七廟及代王宗室違者夷三族十一月克長安代王左右奔散唯侍讀姚思廉名簡以字行陳吏部尚書察之子侍側軍士將登殿思廉厲聲訶之曰唐公舉義兵匡帝室卿等毋得無禮衆皆愕然布立庭下淵迎王於東宮遷居大興殿後㕔思㢘扶王至閤下泣拜而去淵還舍於長樂宮與民約法十二條悉除隋苛禁淵之起兵也留守官發其墳墓毀其五廟至是衛文昇已卒執隂世師骨儀等十餘人斬之餘無所問馬邑郡丞李靖素與淵有隙淵將斬之靖大呼曰公興義兵欲平暴亂乃以私怨殺壯士乎世民為之固請乃舍之世民因召置幕府靖少負志氣有文武才畧其舅韓擒虎每曰可與言將帥之略者獨此子耳 李靖字藥師三原人
  李密誘翟讓殺之
  讓司馬王儒信勸讓自為大冢宰以奪密權讓不從讓兄𢎞曰天子汝當自為汝不為者我當為之讓但大笑不以為意密聞而惡之乃與房彥藻齊郡人等謀置酒召讓密曰今日不須多人密左右引去讓左右猶在彥藻曰天時甚寒司徒左右請給酒食讓許之乃引讓左右盡出獨密麾下壯士蔡建徳立侍密與讓較射讓方引滿建徳自後斫之並殺𢎞儒信徐世勣走出為門者斫傷王伯當訶止之單雄信叩頭請命密釋之密乃大言曰與君等起義本除暴亂司徒専行貪虐陵辱羣寮今所誅止其一家諸軍無與也命扶世勣置帳下親為傅創讓麾下欲散密單騎入其營慰止之使世勣雄信伯當分領其衆讓殘忍故死之日無哀之者然密將佐皆有自疑之心矣
  李淵立代王侑為皇帝尊帝為太上皇淵自為大丞相封唐王以建成為唐王世子世民為秦公元吉為齊公以武徳殿為丞相府改敎稱令置丞相府官屬以裴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又以李綱為丞相府司錄専掌選事竇威字文蔚熾之子為司錄㕘軍使定禮儀淵傾府庫以賜勲人國用不足光祿大夫劉世龍獻䇿以為今義師數萬並在京師樵蘇貴而布帛賤請伐苑中及六街樹為樵以易布帛可得十數萬匹淵從之
  十二月唐王淵追諡其大父為景王襄公虎考為元王仁公昞夫人竇氏為穆妃
  薛舉侵扶風唐王淵遣秦公世民擊敗之
  舉遣其子仁杲襲破扶風悉並其衆號三十萬謀取長安世民逆擊大破之舉大懼問羣臣曰自古天子有降事乎侍郎禇亮曰趙陀歸漢劉禪事晉轉禍為福自古有之衛尉卿郝瑗曰陛下失問褚亮之言又何悖也舉亦悔之曰聊以此試卿等耳 禇亮字希明錢塘人
  屈突通降唐唐遣招河東通守堯君素湯隂人不下通與劉文靜相持月餘通勢日蹙或説通降通泣曰吾歴事兩主忍相負乎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受一刀及聞長安不守家屬皆被虜乃留桑顯和鎮潼闗而自引兵東出將趣洛陽顯和即以城降文靜遣竇琮等與顯和追之通結陳自固琮遣通子夀往諭之通罵曰此賊何來昔與汝為父子今與汝為仇讐命左右射之顯和呼其衆曰今京城已陷汝輩皆關中人去欲何之衆皆釋仗降軍士執通送長安淵以為兵部尚書賜爵蔣公遣至河東城下招諭堯君素相見俱泣下通勸君素降君素曰君為國大臣奈何負國生降更為人作説客邪通曰我力屈耳君素曰我力猶未屈何用多言通慙而退是冬河池太守蕭瑀以郡降唐唐王淵遣李孝恭張道源撫慰山南山東降附者三十餘州又遣使徇巴蜀下之 河池本南岐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漢中府鳳縣是蕭瑀字時文琮之弟李孝恭淵從父兄子
  王世充襲李密敗績
  先是王世充與李密戰於洛北敗績已又戰於石子河世充復大敗至是東都米斗三千人餓死者什二三世充謀襲倉城密知之世充軍士有亡降密者密問世充軍中何為軍士曰比見益募兵再饗將士不知其故密謂裴仁基曰吾幾落奴度中吾久不出兵世充芻糧將竭求戰不得故募兵饗士欲乗月晦以襲倉城耳宜速備之乃命郝孝徳王伯當孟讓勒兵分屯城側以待之其夕世充兵果至伯當擊之斬其驍將士卒戰溺死者千餘人世充屢戰不勝越王侗遣使勞之世充訴以兵少侗以兵七萬益之明年正月世充撃密於洛北敗之遂屯鞏北命諸將各造浮橋度洛前後不一密帥敢死士乗之世充復大敗密乗勝進據金墉城擁兵三十萬陳於北邙南逼上春門越王侗使段達韋津拒之達望見密兵盛懼而反走軍潰津死於是偃師栢谷河陽河內俱降於密竇建徳等並遣使奉表勸進密曰東都未平未可議此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九
  隋
  煬帝
  戊寅大業十四年恭帝侑義寧二年 考是年楚林士𢎞魏定楊等建元俱已見前恭帝侗唐髙祖等建元俱載三月以後茲不具列春正月唐王淵遣世子建成秦公世民救東都以齊公元吉為太原道行軍元帥
  三月宇文化及弒帝於江都立秦王浩
  帝至江都荒淫益甚然見天下危亂亦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徧厯臺閣汲汲顧景惟恐不足常仰視天文謂蕭後曰外間大有圖儂者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沈醉又引鏡自照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後驚問故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見中原已亂無心北歸欲保江東乃命治丹陽宮將徙都之時江都糧盡從駕驍果多闗中人思歸郎將司馬徳戡元禮直閤裴䖍通等共謀亡去因轉相招引日夜結約郎將趙行樞以告將作少監宇文智及智及大喜曰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徳戡等然之行樞因請以智及兄許公化及為主乃悉召驍果諭以所為夜於東城集兵得數萬人徳戡使䖍通將數百騎入宮屯衛將軍獨孤盛與左右十一人拒戰而死徳戡遂引兵自元武門入先是帝選驍健宮奴數百人置元武門謂之給使以備非常至是化及等結帝所信司宮魏氏使矯詔聴給使出外徳戡遂得入帝聞亂易服逃於西閤䖍通等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扶帝下閤勒兵守之至旦以甲騎迎化及化及戰栗不能言既至徳戡等迎謁引入朝堂號為丞相䖍通逼帝出宮化及見之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言與之毒手而殺之於是引帝還至寢殿䖍通露刃侍立帝嘆曰我何罪至此賊黨馬文舉曰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內極奢淫使丁壯盡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専任佞䛕飾非拒諫何謂無罪帝曰我實負百姓至於爾輩榮祿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為首邪徳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徳彛數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為亦爾徳彛赧然而退帝愛子趙王杲年十三在側號慟不已䖍通斬之血濺御服欲遂弒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鴆酒來文舉等不許於是令狐行達引帝縊殺之初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隨化及既弒帝欲迎立之衆議不可乃殺之及齊王暕宗戚無少長皆死唯秦王浩素與智及往來得免又殺虞世基裴藴來䕶兒等世基弟世南抱世基號泣請以身代化及不許 虞世南字伯施化及自稱大丞相總百揆以皇后令立秦王浩為帝居別宮以兵守之令發詔畫敕而已化及之入朝堂也百官畢賀蘇威亦往給事郎許善心獨不至化及殺之其母範氏年九十二撫柩不哭曰吾有子矣不食而卒唐王之入闗也張季珣之弟仲琰為上洛令死之至是仲琰弟琮為千牛左右亦為化及所殺兄弟皆死國難時人惜之唐王聞變慟哭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追諡曰煬
  宇文化及發江都
  化及擁衆十餘萬據有六宮自奉如煬帝以少主浩付尚書省令衛士守之遣吏取其畫敕百官不復朝㕘下令欲還長安奪人舟楫以行虎賁郎將麥孟才等與折衝郎將沈光謀曰吾儕受先帝厚恩今俛首事讐何面目視息人間光泣曰是所望於將軍也乃與孟才糾合恩舊帥所將數千人將以晨襲化及語洩被殺其麾下皆鬬死無一降者 麥孟才鐵杖子沈光字總持呉興人及至彭城司馬徳戡與趙行樞等亦謀殺化及事洩化及殺之魏公宻兵據鞏洛以拒化及化及不得西遂引兵入東郡
  吳興太守沈法興武康人恪之子起兵據江表十餘郡
  法興聞宇文化及弒逆舉兵討之得精兵六萬攻餘杭本錢塘郡聞皇中曰杭州大業初改郡曰餘杭今浙江杭州府是毘陵丹陽注俱見前皆下之據十餘郡
  夏四月隋恭帝侑義寜三年恭帝侗皇泰元年唐髙祖神堯皇帝李淵武徳元年夏王竇建徳五鳳元年涼王李軌安樂元年楚王朱粲昌達元年 是嵗三月隋煬帝亡四月後並楚林士𢎞魏定楊梁梁師都秦梁蕭銑凡十二國隋恭帝侑秦魏亡
  唐世子建成趙公世民世民於三月徙封趙等還長安
  建成世民引兵至東都城中多欲為內應者世民曰吾新定闗中根本未固雖得東都不能守也遂不受將還世民又曰城中見吾還必來追躡乃設三伏以待之段達等果來追遇伏而敗世民遂置新安宜陽二郡注見前分兵守之而還
  梁王銑稱皇帝
  梁王蕭銑即帝位置百官徙都江陵修復原廟引岑文本字景仁鄧州棘陽人為中書侍郎委以機宻又使張繡徇嶺南郡縣多降於是東自九江西自三峽南盡交阯北距漢川銑皆有之勝兵四十餘萬
  五月唐王淵稱皇帝
  先是唐王淵自加殊禮劍履上殿贊拜不名王以書諭郡縣於是東至商洛南盡巴蜀郡縣長吏盜賊氐羌皆遣子弟請降已而復為相國總百揆將加九錫王謂僚屬曰此諂䛕所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九錫可乎必若循魏晉之跡彼皆繁文偽飾欺天罔人孤竊恥之或曰厯代所行亦何可廢王曰堯舜湯武各因其時未聞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禪也但改丞相為相國府其九錫殊禮皆歸之有司至是隋帝侑禪位於唐唐王即皇帝位推五運為土徳色尚黃廢帝侑為酅國公而選用其宗室詔曰近世以來時運遷革前代親族莫不誅夷興亡之効豈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積等子孫並付所司量才選用
  唐罷郡置州以太守為刺史
  隋越王侗稱皇帝
  東都留守官聞煬帝凶問奉越王侗即位段達王世充為納言元文都為內史令共掌朝政
  唐定律令置學校
  命裴寂劉文靜等修律令行之置國子太學四門生三百餘員郡縣學亦置生員
  六月唐以裴寂為右僕射知政事劉文靜為納言竇威蕭瑀為內史令
  唐主待裴寂特厚羣臣莫及稱為裴監而不名委蕭瑀以庶政事無大小莫不闗掌瑀亦孜孜盡力繩違舉過人皆憚而毀之瑀終不自理唐主嘗有敕瑀不時宣行唐主責之瑀對曰大業之世內史宣敕或前後相違有司不知所從今王業經始事繋安危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審使與前敕不違始敢宣行稽緩之愆實由於此唐主曰卿用心如此吾復何憂
  唐立四親廟
  追尊髙祖熙曰宣簡公曽祖天錫曰懿王祖虎曰景皇帝廟號太祖考昞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皆為後諡妃竇氏曰穆皇后每嵗祀昊天上帝皇地祇神州鄒衍大九州之一中國在焉秦以後遂為中國之稱地祇以景帝配感生帝五帝迭王王者之興必感其一是為感生帝說出春秋元命苞 迭王之王去聲明堂宗祀也注見前以元帝配
  唐立世子建成為太子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宗室封王者八人
  唐以永安王孝基唐主從父弟為陜州總管
  時邊要州皆置總管府以統數州之兵
  唐以孫伏伽貝州武城人為治書侍御史
  萬年縣後周置今曰咸寧與長安俱為西安府治法曹孫伏伽上表畧曰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故陛下得之然陛下徒知得之之易而未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慎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雛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於民問借婦女裙𥜗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元武門遊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夫善惡之習漸染易移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有門風不睦素無行義専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皆不可近自古骨肉乖離以至敗亡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唐主省之大悅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逺近
  魏公宻敗宇文化及於黎陽奉表降隋
  東都聞宇文化及西來上下震懼有蓋琮者上疏請說李宻與之合勢以拒化及元文都盧楚范陽人以為然使琮齎敕書賜宻化及引兵北趣黎陽李宻將徐世勣畏其軍鋒西保倉城化及渡河分兵圍世勣宻壁於清淇與化及隔水而語數之曰卿本匈奴皂𨽻世受隋恩主上失徳不能死諫反行弒逆天地所不容將欲何之化及黙然良久大言曰與爾論相殺事何須作書語耶乃盛修攻具以逼倉城世勣擊敗之宻畏東都議其後見蓋琮至大喜遂上表乞降請滅化及以贖罪隋主冊拜宻太尉封魏公俟平化及入朝輔政元文都等喜於和解於上東門置酒作樂王世充作色曰朝廷官爵乃以與賊其志欲何為邪文都等亦疑世充欲以城應化及由是有隙已而化及食盡引餘衆北趣魏縣宻知其無能為西還鞏洛留徐世勣以備之時蘇威亦詣宻降宻虛心禮之威初不言帝室艱難惟再三舞蹈稱不圖今日復見聖明時人鄙之
  秋七月隋王世充殺元文都隋主以世充為僕射魏公宻如東都不至而復
  李宻每戰勝輒使告捷於隋隋人皆喜世充獨曰文都輩刀筆吏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宻所擒且吾軍士屢與宻戰殺其軍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噍類矣欲以激怒其衆文都懼謀因世充朝伏甲誅之段達以告世充世充夜勒兵襲含嘉門文都入奉隋主御殿閉門拒守世充攻太陽門得入殺盧楚使段達脅隋主出文都殺之及其諸子悉遣人代宿衛者然後入見謝曰文都等欲召李宻以危社稷疾臣違異深積猜嫌迫於救死不暇聞奏乃被髮為誓詞淚俱發隋主以為誠以世充為左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世充移居尚書省使兄世惲入居禁中子弟咸典兵馬隋主拱手而已宻將入朝至溫聞變而還初宻獲東都國子祭酒徐文逺故嘗受業者也備弟子禮北面拜之文逺曰將軍之志欲為伊霍以繼絶扶傾則老夫雖遲暮猶願盡力若為莽卓乗危邀利則無所用老夫矣宻頓首受教至是宻復問計文逺曰世充亦吾門人也其人殘忍必有異圖將軍前計必不諧矣世充未破不可入朝也後宻敗文逺復入東都見世充必先拜或問曰君倨見宻而敬王公何也文逺曰魏公君子也能容賢士王公小人也能殺故人安得不拜 徐文逺名曠以字行孝嗣五世孫
  長樂王建徳定都樂壽
  初建徳攻河間隋郡丞王琮拒守嵗餘不下及聞煬帝凶問琮帥吏民發喪建徳遣使弔之琮乃請降建徳退舍待之琮言及隋亡建徳亦為之泣諸將請烹之建徳曰忠臣也吾方賞之以勸事君奈何殺之往在髙雞泊為盜容可妄殺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豈得害忠良乎以琮為瀛州刺史於是河北郡縣聞之爭附於建徳饒陽令宋正本博學有才氣說建徳以定河北之䇿建徳引為謀主定都樂壽備置百官
  八月秦主舉卒子仁杲立
  先是唐秦王世民與秦主舉戰於髙墌城名在今陜西邠州長武縣北敗績郝瑗因言於舉曰唐兵新破闗中騷動宜乗勝直取長安舉然之㑹病卒仁杲立居折墌城仁杲之為太子也與諸將多有隙及即位衆心猜懼郝瑗哭舉而死由是寖弱 折墌城在今平涼府涇州
  唐立李軌為涼王
  唐主欲與李軌共圖秦隴遣使招撫之謂之從弟軌大喜遣弟入貢遂冊拜軌為涼王已而軌自稱帝
  隋人葬煬帝於江都
  隋江都太守陳稜求得煬帝之柩略備儀衛葬之葬於江都宮西吳公臺下
  魏公宻與隋戰大敗遂以其衆降唐
  宻開洛口倉羣盜就食者近百萬口東都降者日以百數倉無防守文券取者隨意委棄衢路米厚數寸淘米洛水兩岸十里粲如白沙宻喜謂賈閏甫曰此可謂足食矣閏甫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今民襁負而至者以所天在此故也一旦米盡民散孰與成大業哉時隋軍乏食宻軍少衣王世充請交易宻許之東都降者遂少世充簡兵擊宻宻留王伯當守金墉邴元真守洛口自引精兵出偃師北阻邙山以待之裴仁基謂宻曰世充悉衆而至洛下必虛可簡精兵三萬傍河西出以逼東都世充還我且按甲如此則我有餘力彼勞奔命破之必矣宻以為然既而諸將欲戰者什七八宻又惑而從之魏徴亦言於長史鄭頲曰世充乏食志在死戰未若深溝髙壘以拒之不過旬月世充必退追而擊之蔑不勝矣頲曰此老生之常談耳宻輕世充不設壘壁世充夜遣騎潛入北山伏谿谷中命軍士皆秣馬蓐食遲明薄宻宻兵未及成列世充縱擊之其士卒皆江淮剽勇出入如飛戰方酣伏兵乗髙馳下宻衆大潰馳回洛口邴元真已遣人潛引世充單雄信亦降宻自度不能支帥輕騎奔虎牢王伯當亦棄金墉保河陽宻欲南阻河北守太行東連黎陽時徐世勣鎮黎陽以圖進取諸將曰兵新失利衆心危懼難以成功宻曰孤所恃者衆也衆既不願孤道窮矣諸君幸不相棄當共歸闗中衆咸曰然從宻入闗者二萬人於是宻之將帥州縣多降於隋
  唐行戊寅厯
  白馬道士傅仁均所造也
  隋宇文化及弒秦王浩自稱許帝
  宇文化及兵勢日蹙兄弟酣宴尤智及曰今所向無成負弒君之名天下不容必將滅族豈不由汝智及怒數相鬬䦧其衆多亡化及嘆曰人生固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於是鴆殺秦王浩稱帝於魏縣國號許
  冬十月壬申朔日食
  唐以李宻為光祿卿邢國公
  宻將至唐主遣使迎勞相望宻喜曰我擁衆百萬解甲歸唐比於竇融功亦不細豈不以台司見處及至長安乃拜光祿卿賜爵邢國公宻大失望
  朱粲自稱楚帝取唐鄧州開皇中置大業初改南陽郡唐仍為州今屬南陽府刺史呂子臧蒲州河東人死之
  子臧與撫慰使馬元規安陸人擊朱粲破之言於元規曰粲新敗危懼併力擊之一舉可滅若復遷延其徒稍集則為患深矣元規不從既而粲收集餘衆兵復大振自稱楚帝進攻鄧州子臧撫膺謂元規曰老夫今日坐公死矣㑹霖雨城壊所親勸子臧降子臧曰安有天子方伯降賊者乎帥麾下赴敵死俄而城陷元規亦死
  十一月唐秦王世民破秦兵秦主仁杲降還至長安斬之
  唐主遣秦王世民伐秦至髙墌仁杲使宗羅㬋將兵拒之世民堅壁不出諸將請戰世民曰我軍新敗士氣沮喪賊恃勝而驕有輕我心宜閉壘以待之彼驕我奮可一戰而克也乃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六十餘日仁杲糧盡所部多降世民乃命梁實營於淺水原一名鶉觚原在邠州長武縣東北以誘之羅㬋大喜盡鋭攻之數日世民度其已疲謂諸將曰可以戰矣使龎玉陳於原南羅㬋併兵擊之玉㡬不能支世民乃引大軍自原北出其不意自帥驍騎陷陳羅㬋軍潰世民帥騎追之竇軌叩馬苦諫世民曰破竹之勢不可失也遂進圍仁杲仁杲將士多叛計窮出降得其精兵萬餘人諸將皆賀因問曰大王一戰而勝遽捨步兵又無攻具直造城下衆皆以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羅㬋所將皆隴外驍將悍卒吾特出其不意破之斬獲不多若緩之則皆入城仁杲撫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則散歸隴外折墌虛弱仁杲破膽不暇為謀此吾所以克也衆皆悅服世民聞褚亮名求訪獲之引為文學唐主使李宻迎世民於豳州宻自恃智略功名見唐主猶有傲色及見世民不覺驚服私謂殷開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禍亂乎世民還至長安唐主命斬仁杲於市並酋黨數十人仁杲父子據隴西凡五年而滅
  徐世勣降唐賜姓李氏
  世勣據李宻舊境未有所屬魏徵隨宻至長安無所知名乃自請安集山東唐主以為秘書丞乗傳至黎陽勸世勣早降世勣遂決計西向謂長史郭孝恪陽翟人曰此民衆土地皆魏公有也吾若獻之是利主之敗自為功以邀富貴也今宜籍郡縣戶口士馬之數以啓魏公使自獻之乃使孝恪詣長安唐主初怪世勣無表既而聞之嘆曰世勣不背徳不邀功純臣也賜姓李氏
  長樂王建徳改國號曰夏
  有大鳥五集于樂壽羣鳥數萬從之又有得元圭以獻者建徳羣臣曰此天所以賜大禹也乃改國號夏改元五鳳
  唐以秦王世民為陜東大行臺
  蒲州及河北兵馬並受節度
  唐殺隋河東守將堯君素
  隋將堯君素守河東唐遣獨孤懐恩信之孫攻之不下招之不從遣其妻至城下謂之曰隋室已亡君何自苦君素曰天下名義非婦人所知引弓射之應絃而倒君素志在守死每言及國家未嘗不㱆欷謂將士曰吾大義不得不死必若隋祚永終天命有屬自當斷頭以付諸君持取富貴今城池甚固倉儲豐備大事猶未可知不可橫生心也久之食盡又聞江都傾覆左右殺君素以降別將王行本誅作亂者復乗城拒守懐恩引兵圍之行本拒守二年糧盡援絶乃出降唐主斬之懐恩以久攻蒲坂不下唐主數誚讓之由是怨望及行本降懐恩遂謀據蒲坂以叛事覺伏誅
  唐以羅藝為幽州總管
  初宇文化及遣使招藝藝曰我隋臣也斬其使為煬帝發喪竇建徳髙開道各遣使招之藝曰二子皆劇賊耳唐公乃吾主也遂奉表降唐唐以為幽州總管其將薛萬徹萬均皆世雄子亦皆授以官爵藝司馬溫彥博名大臨以字行并州祁人贊其歸唐之計唐徵為中書侍郎與兄黃門侍郎大雅字彥𢎞並居近宻竇建徳帥衆十萬寇幽州藝用萬均計以羸兵阻水為陳伏百騎於城旁俟建徳半渡擊之建徳大敗引還已而唐賜藝姓李氏又屢敗夏兵
  唐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為歸義王
  曷娑那獻大珠唐主曰珠誠至寳然朕寳王赤心珠無所用竟還之後北突厥遣使請殺曷娑那唐主不許久之縱北突厥使者殺之
  唐李宻叛行軍總管盛彥師宋州虞城人討斬之
  先是宻言於唐主請收撫山東與賈閏甫偕行宻遇大朝㑹職當進食深恥之退以告王伯當伯當曰天下事在公度內耳宻因請收山東以自效唐主許之羣臣以為不可唐主不聴以王伯當為副而遣之宻既出闗長史張寳徳上封事言其必叛唐主乃敕宻還更受節度宻謂賈閏甫曰無故召還恐無生理不若破桃林縣收兵渡河茍得至黎陽大事必成公意如何閏甫曰明公既已委質復生異圖雖破桃林兵豈暇集一稱叛逆誰復相容為明公計不若且應朝命以明原無異心宻怒曰唐使吾與絳灌同列吾何以堪之閏甫曰自翟讓受戮之後人皆謂明公棄恩忘本今日誰肯復以兵委公者大福不再願熟思之宻大怒揮刃欲擊之閏甫奔熊州桃林隋縣唐改靈寳今屬陜州熊州後周置今河南府宜陽縣是宻遂斬使者入桃
  林縣驅掠徒衆直趣南山乗險而東使人馳告故將伊州刺史張善相伊州人令以兵應接而聲言向洛行軍總管盛彥師聞之率衆踰熊耳山南據要道令其衆夾路而伏令之曰俟賊半度一時俱發或曰聞宻欲向洛而公入山何也彥師曰宻聲言向洛實欲出人不意走襄城就張善相耳若賊入谷我自後追之山路險隘一夫殿後必不能制今吾得先入谷擒之必矣宻果南出半度彥師擊斬之及伯當傳首長安宻起兵凡六年而滅李世勣在黎陽唐主遣使以宻首示之世勣北面號慟表請收葬詔歸其屍世勣舉軍縞素葬之宻素得士心哭之多嘔血張善相降於唐後為王世充所殺
  髙開道據魚陽自稱燕王
  署置百官有衆數萬懐戎浮屠髙曇晟殺令據縣自號大乗皇帝遣使約開道為兄弟開道引衆從之居三月殺曇晟並有其地懐戎北齊縣故城在今宣化府保安州
  唐以李素立趙州髙邑人義深曽孫為侍御史唐六典侍御史從六品上有犯法不至死者唐主特命殺之監察御史六典監察御史從八品上李素立諌曰三尺法王者所與天下共也法一動搖人無所措手足陛下甫創鴻業奈何棄法臣不敢奉詔唐主從之命所司授以七品清要官擬雍州司戸唐主曰要而不清又擬秘書郎唐主曰清而不要遂擢授侍御史
  隋唐
  已隋恭帝侗皇泰二年武徳二年鄭王王世充開明夘元年梁玉沈法興延康元年吳王李子通明政元年是嵗隋梁楚粲亡並楚夏定楊梁師都梁銑凡七國再是年以後分據諸國依十六國之例非建國改元嗣位嵗首俱不備列春正月隋王世充殺總管劉孝元獨孤武都王世充之敗李宻也隋主以為太尉尚書令使開府備置官屬於是世充盡取隋朝顯官名士為大尉府屬杜淹字執禮如晦叔戴胄字元𦙍相州安陽人皆預焉世充専總朝政設三榜於府外上書陳事者日以百數世充悉引見殷勤慰諭人人自喜然終無所施行下至士卒廝養皆以甘言悅之而實無恩施馬軍總管獨孤武都為世充所親任步軍總管劉孝元與武都從弟機等謀召唐兵使崔孝仁說武都為內應武都從之事泄世充皆殺之
  淮安本顯州大業初改郡今南陽府泌陽縣是楊士林擊朱粲破之
  朱粲有衆二十萬剽掠漢淮間每破州縣食其積粟將去悉焚其餘軍中乏食乃教士卒烹婦人嬰兒噉之曰肉之美者無過於人但使他國有人何憂於餒於是諸城堡相率叛之淮安土豪楊士林起兵攻粲旁郡響應粲大敗奔菊潭本漢酈縣隋更名故城在今南陽府內鄉縣縣西北有菊潭水極甘芳飲者多夀隋以此名縣士林帥漢東四郡降唐唐以為顯州唐改郡為州從舊稱道行臺已而粲降唐唐以為楚王使散騎常侍段確勞粲確醉戲粲曰聞卿好噉人人作何味粲曰噉醉人正如糟彘確怒罵曰狂賊入朝為一頭奴耳復得噉人乎粲烹食之遂屠菊潭奔王世充後世充敗粲斬於洛水上士庶擲瓦礫擊其屍須臾若冡楊士林後為長史田瓚所殺以州歸唐
  二月唐定租庸調法
  其法以人丁為本田則有租身則有庸戸則有調損益厯代之制而定之制詳後 按租取于田即粟米之徵庸取於丁即力役之徵調取於戶即布縷之徵也
  唐置宗師
  詔諸宗姓居官者在同列之上未仕者免徭役每州置宗師一人以攝總別為團伍
  夏王建徳破宇文化及於聊城注見前誅之
  宇文化及誘海曲注見前諸賊帥王薄等共守聊城竇建徳謂其下曰隋為吾君吾為隋民化及弒逆不可不討乃引兵趣聊城與化及連戰大破之生擒化及先謁隋蕭後稱臣素服哭煬帝盡哀收傳國璽執智及與其黨集隋宮而斬之以檻車載化及斬之襄國建徳每克城得資財悉以分將士常食蔬茹粟飯妻曹氏不衣紈綺婢妾纔十許人得隋宮人數千即時散遣以裴矩為左僕射自餘隨才授職欲詣闗中及東都者聴之王薄等皆歸建徳薄尋降唐授齊州總管後為李武意所殺
  唐以宇文士及為上儀同封徳彞為內史侍郎
  初唐主與宇文士及善化及既死手詔召之士及與封徳彞來降時士及妹為昭儀由是授上儀同唐主以徳彞諂詐不忠罷遣就舍徳𢑴以秘䇿干唐主唐主悅拜內史舍人俄遷侍郎
  隋王世充侵唐穀州隋開皇中置大業初改新安郡唐復為州今河南府新安縣是王世充以秦叔寳程知節李宻敗後二人皆歸世充為將軍待之皆厚然二人疾世充多詐知節謂叔寳曰王公器度淺狹多妄語好咒誓乃老巫嫗耳豈撥亂之主乎至是世充與唐兵戰於九曲城名在今河南府宜陽縣水經注洛水自宜陽而東逕九曲南即此王幼學釋為鄯州之九曲誤叔寳知節以數十騎西馳百許步下馬拜世充曰荷公殊禮深思報効公猜忌信䜛非僕託身之所請從此辭遂降於唐秦王世民以叔寳為總管知節為統軍既而世充將李君羨武安人田留安臨邑人羅士信皆降於唐士信初從李宻擊世充兵敗為世充所得世充厚禮之既而得邴元真等待之如士信士信恥之故降唐元真尋為宻故將杜才幹所殺持其首以祭宻墓
  唐以楊恭仁隋觀王雄之子為涼州總管
  恭仁素習邊事曉羌胡情偽民夷悅服自蔥嶺以東並入朝貢
  隋王世充自稱鄭王加九錫夏四月世充稱帝
  初王世充既殺元盧慮人情未附猶媚事隋主既而漸驕橫不復朝謁及是召集文武議受九錫參軍戴胄固諌世充怒出為鄭州長史乃使段達等言於隋主隋主曰鄭公近平李宻已拜太尉自是以來未有殊績俟天下稍平議之未晚達曰太尉欲之隋主熟視曰任公達等遂稱詔進世充爵鄭王加九錫四月世充令長史韋節等造禪代儀稱隋主命禪位於鄭世充先遣段達等入奏隋主曰天命不常鄭王功徳甚盛願陛下遵唐虞之跡隋主怒曰天下者髙祖之天下若隋祚未亡此言不應發必天命已改何煩禪讓公等或祖禰舊臣或台鼎髙位既有斯言朕復何望世充乃幽隋主於含涼殿雖有三表陳讓及敕書敦勸隋主皆不之知世充遂備法駕入宮即皇帝位奉隋主為潞國公納言蘇威年老不任朝謁世充以威隋代重臣欲以炫耀士民每勸進必冠威名及受殊禮之日扶威置百官之上然後南面正坐受之既受禪以威為太師又以陸徳明為其子漢王元恕師令元恕就徳明家行束脩禮徳明恥之故服巴豆散對之遺利竟不與語 陸徳明名元朗以字行吳人
  夏王建徳立楊政道為鄖公
  建徳初結好於王世充及聞世充自立乃絶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立隋齊王暕遺腹子政道為鄖公然猶倚突厥以壯兵勢隋義成公主遣使迎蕭後建徳遣之又傳宇文化及首以獻公主已而突厥立政道為隋王居定襄
  唐遣安興貴襲執涼王軌以歸殺之河西平
  先是唐冊使至涼州軌欲去帝號受唐爵曹珍請依蕭詧事魏故事軌乃遣鄧曉奉書稱皇從弟大涼皇帝臣軌唐主怒乃遣吐谷渾伐之隋煬帝征吐谷渾可汗伏允奔党項煬帝立其質子順為主不果入㑹中國亂伏允收還故地唐主與之連和許以順還之伏允喜起兵擊軌數遣使入貢請順唐主遣之至是軌將安修仁之兄興貴仕長安表請說軌唐主曰軌豈口舌所能下興貴曰臣家在涼州奕世豪望為民夷所附弟修仁又軌所信任軌聴臣固善不聴則圖之唐主乃遣之興貴至乗間說軌以竇融故事軌不聴興貴乃與修仁結諸胡起兵擊軌軌敗被執河西平鄧曉在長安舞蹈稱慶唐主曰汝為使臣聞國亡而不戚既不忠於軌其肯為朕用乎遂廢之終身軌至長安斬於西市軌自起至亡凡三年唐主以興貴修仁為左右武侯大將軍
  五月鄭王王世充弒隋主侗
  世充以裴仁基行儼李宻敗後仁基父子為世充所獲仁基為尚書行儼為大將軍有威名忌之仁基父子知之亦不自安乃與尚書左丞宇文儒童等謀殺世充復立隋主事泄皆夷三族世充之兄世惲曰儒童等謀反正為隋主尚在故也不如早除之世充遣人酖之隋主請與太后訣不許乃布席禮佛曰願自今以往不復生帝王家飲藥不能絶以帛縊殺之諡曰恭皇帝
  秋七月唐置十二軍
  置十二軍分統闗內諸府皆取天星為名初析闗中為十二道萬年道為參旗軍長安道為鼓旗軍富平道為元戎軍醴泉道為井鉞軍同州道為羽林軍華州道為騎官軍西麟道為苑游軍寜州道為折威軍岐州道為平道軍豳州道為招揺軍涇州道為天紀軍宜州道為天節軍每軍將副各一人督以耕戰之務由是士馬精彊所向無敵武徳六年十二軍俱廢尋又復之
  西突厥遣使入貢於唐
  初西突厥曷娑那可汗入隋事具前國人立其叔父號射匱可汗達頭可汗之孫射匱既立拓地東至金山注見前西至海即今大西洋遂與北突厥為敵建庭於龜茲北三彌山射匱卒弟統葉䕶可汗立統葉䕶勇而有謀北並鐵勒控弦數十萬據烏孫故地又移庭於石國胡三省注康居支庶之分治柘析城漢時大宛北鄙北千泉其地有雪山多泉故名西域諸國皆臣之統葉䕶各遣吐屯注見前監之督其征賦至是入貢於唐
  八月唐酅公薨諡曰隋恭帝
  唐殺其民部尚書劉文靜
  文靜自以才畧功勲在裴寂之右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數侵侮寂由是有隙文靜家數有妖弟文起召巫厭勝文靜有妾無寵使其兄上變告之唐主以文靜屬吏遣寂問狀秦王世民固請曰昔在晉陽文靜先建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克京城任遇懸隔今文靜觖望則有之非敢謀反寂曰文靜才畧過人性復粗險天下未定留之必貽後患唐主卒用寂言殺之
  沈法興稱梁王於毗陵李子通稱吳帝於江都
  沈法興稱梁王都毗陵性殘忍専尚威刑其下離怨時杜伏威據厯陽陳稜據江都李子通據海陵俱有窺江表之心子通攻江都克之稜奔伏威子通入江都即帝位國號吳伏威尋降唐唐以為和州總管和州北齊以厯陽郡置今州隸江南
  定陽可汗武周取唐并州總管裴寂軍潰齊王元吉奔長安
  先是武周取唐榆次漢縣厯代因之今屬山西太原府進圍并州元吉拒卻之元吉時守晉陽武周又遣宋金剛寇并州金剛本易州賊為竇建徳所敗奔武周武周號曰宋王委以軍事金剛說武周圖晉陽南向爭天下武周使將兵寇并州自進陷介州 介州隋置今汾州府介休縣是唐以裴寂為總管拒之至是寂為金剛所敗軍潰自晉州以北城鎮皆沒武周進逼併州元吉紿其參佐夜擕妻妾奔還長安武周據太原遣金剛攻晉州拔之進逼絳州陷龍門
  唐以李綱為太子少保
  初綱以尚書領太子詹事太子建成始甚禮之久之漸昵近小人以秦王世民功髙忌之綱屢諫不聴乃乞骸骨唐主罵曰卿為何潘仁西域商胡入司竹園為盜後歸唐長史乃恥為朕尚書邪綱曰潘仁賊也每欲妄殺人臣諫之則止為其長史可以無愧陛下創業明主臣所言如水投石於太子亦然臣何敢久汚天臺辱東朝乎唐主曰知公直士勉留輔吾兒以為太子少保尚書詹事如故綱復諫太子飲酒無節及信䜛慝疎骨肉太子不懌綱固稱老病辭職乃解尚書仍為少保唐主嘗考第羣臣以綱及孫伏伽為第一謂裴寂曰隋以主驕臣諂亡天下朕即位以來每虛心求諫唯綱盡忠欵伏伽誠直餘人皆踵𡚁風俛首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懐必盡勿自隠也
  冬定楊將宋金剛取澮州唐置今平陽府翼城縣是唐遣秦王世民擊之
  宋金剛取澮州陷之軍勢甚銳唐主欲棄大河以東謹守闗西秦王世民請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願假臣精兵三萬必平殄武周克復汾晉唐主於是發闗中兵以益世民使擊武周
  夏王建徳克唐黎陽虜淮安王神通唐主從弟李世勣降遂定衛滑齊充等州
  先是唐以淮安王神通為山東安撫大使已而竇建徳取唐邢今順徳府是注見前今廣平府是注見前等州神通不能拒就世勣於黎陽建徳又取趙州建徳執總管張志昻慰撫使張道源以其不早降欲殺之國子祭酒凌敬曰大王使髙士興拒羅藝於易水藝纔至興即降大王以為何如建徳悟釋之至是建徳進趣衛州過黎陽二十里世勣遣騎將邱孝剛偵之與建徳遇擊之建徳敗走其大軍救之斬孝剛建徳怒還宮黎陽克之虜淮安王神通及世勣父蓋並魏徵等世勣走免數日以父故還詣建徳降建徳使守黎陽而以其父為質以徵為起居舍人遂徙都洺州滑州刺史王𮜿奴殺軌擕其首詣建徳降建徳曰奴殺主大逆立斬之反𮜿首於滑州吏民感悅即日降於是旁近郡縣及徐圓朗等皆附唐主遣使與建徳修好建徳以淮安王神通等歸之
  唐以夏侯端壽春人詳之孫為秘書監
  初唐主遣秘書監夏侯端安撫淮左端傳檄州縣東至於海南至於淮二十餘州皆降㑹汴亳降鄭王世充徇地至滑臺汴亳等州降之還路遂絶端素得衆心所從二千人雖糧盡不忍委去從行五日餒死及遇賊奔潰唯存五十二人時河南之地皆入世充唯𣏌州刺史李公逸雍邱人為唐堅守遣兵迎端館給之世充遣使召端解衣遺之除書以端為淮南郡公端對使者焚書毀衣曰夏侯端天子大使豈受王世充官乎汝欲吾往唯取吾首耳因解節旄懐之置刃於竿自山中西走冒踐荊棘晝夜兼行得達宜陽從者墜崖溺死為虎狼所食又喪其半端詣闕見唐主但謝無功初不自言艱苦唐主復以為秘書監時又遣大理卿郎楚之安撫山東楚之為竇建徳所獲不屈竟得還李公逸守孤城唐不能救公逸乃留其屬李善行守雍邱身帥輕騎入朝為世充所獲世充謂曰卿越鄭臣唐其說安在公逸曰我於天下唯知有唐不知有鄭世充怒斬之善行亦死
  庚唐武徳三年是嵗並楚夏定楊梁師都梁辰銑鄭梁法興吳凡九國定楊梁法興亡春正月李世勣復歸於唐
  李世勣欲歸唐恐禍及其父謀於郭孝恪孝恪曰今新事竇氏動則見疑宜立效以取信然後可圖也世勣乃襲獲嘉隋改漢修武縣置今縣屬河南衛輝府擊新鄉隋改漢獲嘉縣置今縣亦屬衛輝府虜世充將劉黒闥黒闥漳南人少與建徳善王世充嘗竊笑其所為至是歸建徳署為將軍建徳由是親世勣世勣因勸建徳取孟海公所據曹戴二州遂臨徐兗以向河南建徳以為然遣其妻兄曹旦將兵先渡河世勣㑹之世勣謀俟建徳至襲殺之冀得其父並建徳土地歸唐久之建徳不至世勣欲襲曹旦營聞已有備乃與郭孝恪數十騎奔唐建徳羣臣請誅世勣父建徳曰世勣為唐臣不忘故國忠臣也其父何罪赦之明年二月建徳克周橋虜孟海公
  二月唐改官名
  納言為侍中內史令為中書令給事郎為給事中
  夏四月唐秦王世民擊宋金剛破之定楊可汗武周及金剛皆走死
  先是世民自龍門渡河屯栢壁城名在絳州西南與金剛相持民間聞世民來莫不歸附世民休兵秣馬堅壁不戰惟令偏裨乗間抄掠永安王孝基等攻賊帥呂崇荗金剛遣其將尉遲敬徳尋相救之虜孝基等將還世民遣殷開山邀之於美良川大破之敬徳相潛引精騎向蒲坂世民自將步騎從間道邀擊又大破之敬徳僅以身免悉俘其衆永安王孝基唐主從父弟尉遲敬徳名恭以字行朔州人美良川在絳州東北諸將咸請戰世民曰金剛懸軍深入兵精將猛利在速戰我養鋭以挫其鋒俟其糧盡自當遁走當待此機未宜速戰也孝基謀逃歸武周殺之至是金剛食盡北走世民追及尋相大破之乗勝逐北一晝夜行二百餘里戰數十合劉𢎞基諫世民曰功難成而易敗機難得而易失必乗此勢取之遂進追及金剛於雀鼠口一日八戰皆破之俘斬數萬人世民不食二日軍中止有一羊與將士分食之引兵趣介休注見前金剛以衆二萬出西門背城布陳南北七里李世勣與戰小卻世民帥精騎擊之出其陳後金剛大敗尉遲敬徳尋相舉介休及永安注亦見前世民得敬徳喜甚使將其舊衆八千與諸營相參屈突通慮其為變以為言世民不聴劉武周聞金剛敗大懼棄并州走突厥金剛欲復戰衆莫肯從亦走突厥世民入并州武周所得州縣皆入於唐未㡬武周謀歸馬邑事泄突厥殺之武周起兵六年而滅金剛謀走上谷突厥追獲腰斬之武周之南冦也其黨苑君璋諫曰唐主舉一州之衆直取長安所向無敵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不如北連突厥南結唐朝南面稱孤足為長䇿武周不聴及敗泣謂君璋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苑君璋馬邑人
  五月唐立老子廟
  晉州人吉善行自言於羊角山在今平陽府浮山縣南見白衣老父曰為吾語唐天子吾而祖也詔於其地立廟
  秋七月唐遣秦王世民督諸軍伐鄭
  唐主詔秦王世民督諸軍擊世充屈突通二子在洛陽唐主謂通曰今欲使卿東征如卿二兒何通曰臣昔為俘囚分當就死陛下釋縛加以恩禮當是時臣心口相誓期以更生餘年為陛下盡節但恐不獲死所耳今得備先驅二兒何足顧乎唐主歎曰徇義之士一至此乎世民遣行軍總管史萬寳自宜陽南據龍門此伊闕也俗亦名龍門劉徳威自太行東圍河內王君廓并州石艾人自洛口斷其餉道黃君漢攻迴洛城大軍屯於北邙連營以逼之世充陳於青城宮世民亦置陳當之世充隔水謂世民曰唐帝闗中鄭帝河南世充未嘗西侵王忽舉兵東來何也世民使應之曰四海咸仰皇風惟公獨阻聲教為此而來世充曰相與息兵講好不亦善乎又應之曰奉詔取東都不令講好也至暮各引兵還 青城宮在洛陽縣北大業初所建已而世民遣王君廓攻轘轅注見前拔之於是河南州縣相繼降唐杜才幹以濮州降楊慶以管州降魏陸以滎州降王雄以陽城王要漢以汴州皆來降 楊慶隋河間王𢎞之子管州隋以管城縣置滎州王世充以滎陽縣置管城滎陽及陽城汴州注俱見前世充子元應鎮虎牢聞諸州叛奔還洛陽許亳等州許州即潁州亳州即譙郡注俱見前亦降於唐時劉武周降將尋相等多叛去諸將疑尉遲敬徳囚之屈突通殷開山言於世民曰敬徳驍勇絶倫留之恐為後患不如殺之世民曰敬徳若叛豈在尋相之後耶遽命釋之引入臥內賜之金曰丈夫意氣相期勿以小嫌介意必欲去者以此金相資表一時共事之情也世民以五百騎行戰地世充帥步騎萬餘猝至圍之單雄信引槊直趣世民敬徳躍馬大呼橫刺雄信墜馬翼世民出圍更帥騎兵還戰會屈突通引兵至世充敗去世民謂敬徳曰公何相報之速也自是寵遇日隆
  冬十月夏王建徳圍幽州髙開道遣使降唐
  竇建徳圍幽州李藝告急於髙開道開道帥二千騎救之建徳兵引去開道因藝遣使降唐唐以為蔚州唐置今屬宣化府總管賜姓李氏封北平郡王已而建徳帥衆二十萬復攻幽州兵已攀堞薛萬均萬徹帥敢死百人從地道出其背擊走之
  鄭遣使如夏乞師
  初王世充侵黎陽竇建徳襲破其殷州注見前以報之自是二國交惡信使不通及唐兵逼洛陽世充遣使求救於建徳夏中書侍郎劉彬請解仇救鄭彬曰唐得闗西鄭得河南夏得河北共成鼎足之勢今唐舉兵臨鄭鄭地日蹙鄭亡則夏不能獨立矣不如解仇除忿發兵救之夏擊其外鄭攻其內破唐必矣唐師既退徐觀其變若鄭可取則取之併二國之兵乗唐師之老天下可取也建徳從之
  十二月吳主子通敗梁兵取京口杜伏威擊之子通敗走襲梁梁王法興走死
  李子通渡江攻沈法興取京口法興敗走呉郡於是丹陽毘陵等郡皆降於子通杜伏威遣輔公祏攻之子通大敗棄江都保京口江西之地盡入於伏威伏威徙居丹陽子通復東走太湖收合亡散得二萬人襲沈法興於吳郡大破之法興赴江溺死法興起事三年而滅子通軍勢復振帥其羣臣徙都餘杭盡取法興之地北自太湖南至嶺東包㑹稽西距宣城皆有之
  辛唐武徳四年是嵗夏鄭梁銑已吳亡並楚梁師都凡三國春二月唐以趙郡王孝恭為䕫州唐以巴東郡置今為府屬四川總管李靖為行軍總管先是唐主遣開府李靖詣䕫州經畧蕭銑靖至峽州本梁宜州後周更名今湖北宜昌府是阻銑兵不得進唐主敕峽州刺史許紹字嗣宗安陸人斬之紹惜其才為之奏請得免已而唐峽州兵伐梁拔荊門鎮在荊州府宜都縣以荊門山名黔州後周置今四川黔彭㕔彭水縣是兵伐梁又拔其五州四鎮至是靖說孝恭攻取蕭銑十䇿孝恭上之詔以孝恭為䕫州總管使大造舟艦習水戰以靖為行軍總管委以軍事靖說孝恭悉召巴蜀酋長子弟量才授任置之左右外示引擢實以為質蕭銑性猜忌大將軍董景珍弟謀作亂事泄伏誅景珍據長沙郡降唐銑遣張繡討之景珍為部下所殺繡恃功驕恣銑又殺之由是諸將皆離心兵勢益弱
  唐秦王世民敗鄭主世充於穀水注見前進圍洛陽世民奏請唐主進圍東都移軍青城即青城官壁壘未立王世充帥衆二萬臨穀水以拒之諸將皆懼世民曰賊勢窘矣悉衆而出邀幸一戰今日破之後不敢復出矣命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擊之兵交世民引騎南下身先士卒與通合勢衆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四自辰至午世充兵始退世民縱兵乗之直抵城下遂圍之城中守禦甚嚴世民四面攻之旬餘不能克將士皆疲敝思歸總管劉𢎞基請班師世民曰東方諸州已望風欵服洛陽孤城勢不能久功在垂成奈何棄之乃下令軍中曰敢言班師者斬衆乃不敢復言唐主亦宻敕世民使還世民遣封徳彞言於唐主曰世充號令所行一城而已智盡力窮克在朝夕若旋師賊勢復振後必難圖唐主從之世民又遣王君廓夜襲虎牢拔之
  突厥寇唐汾隂注見前
  突厥頡利可汗始畢可汗之弟始畢卒弟處羅可汗立處羅卒弟頡利立士馬雄盛有憑陵中國之志王世充使人說之曰昔啟民奔隋賴文帝之力有此土宇子孫享之今唐天子非文帝子孫宜奉楊政道伐之以報文帝之徳頡利然之唐主以中國未寜待突厥甚厚而頡利求請無厭言辭驕慢至是冦汾隂已而唐主遣使賂頡利並許結婚頡利乃遣使如唐未㡬頡利帥騎十五萬入雁門冦并州唐主遣襄邑王神符等擊破之乃遣鄭元璹詣頡利責以負約頡利頗慙元璹因說之還師修好頡利悅遂引兵還襄邑王神符唐主從弟鄭元璹譯之子
  夏王建徳將兵救鄭夏五月唐秦王世民大破擒之鄭主世充降
  唐兵圍洛陽掘塹築壘而守之城中乏食死者相倚於道竇建徳悉發其衆西救洛陽陷管州及滎陽翟等縣水陸並進兵十餘萬軍於成臯之東原遣使與王世充相聞先是建徳遺秦王世民書請退軍潼闗返鄭侵地復修前好世民不許世民集將佐議皆請避其鋒郭孝恪曰世充窮蹙垂將面縛建徳逺來助之此天意欲兩亡之也宜據武牢以拒之伺間而動破之必矣記室薛收曰世充府庫充實所將皆江淮精鋭但乏糧食故為我持建徳自將逺來亦當極其精銳若縱之至此兩冦合從轉河北之粟以饋洛陽則戰爭方始混一無期今宜分兵守洛陽深溝髙壘勿與戰大王親率驍銳先據成臯以逸待勞決可克也建徳既破世充自下不過二旬兩主就縛矣世民善之蕭瑀屈突通封徳彝皆欲退保新安以乗其弊世民曰建徳逺來吾據武牢扼其咽喉彼若爭鋒取之甚易若其不戰旬月之間世充自潰一舉兩克在此行也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兩賊併力其勢必彊何弊之乗吾計決矣 薛收字伯褒道衡子武牢即虎牢唐避諱虎皆改武乃中分麾下使屈突通等副齊王守東都世民自將驍勇東趣武牢正晝出兵厯北邙抵河陽趍鞏世充莫測競不敢出世民遂入武牢世民將驍騎五百出覘建徳營縁道分留使李世勣程知節秦叔寳將之伏於道旁纔餘四騎偕進去建徳營三里所建徳遊兵遇之世民大呼曰我秦王也引弓射之斃其一將建徳大驚出五六千騎逐之世民按轡徐行追騎將至則射之止而復來如是再三世民逡巡稍卻以誘之既入伏世勣等奮擊大破之建徳迫於武牢累月不得進戰數不利將士思歸世民又遣王君廓將輕騎千餘掠其糧運淩敬言於建徳曰大王宜悉兵濟河攻懐州河陽遂建旗鼓踰大行入上黨徇汾晉趣蒲津拓地收兵則闗中震懼鄭圍自解建徳將從之而世充遣使告急又隂以金玉啗建徳諸將諸將皆欲戰建徳乃謝敬其妻曹氏曰祭酒之言不可違也建徳不聴五月建徳悉衆出牛口峪名在開封府氾水縣西北置陳亘二十里鼔行而進諸將皆懼世民升髙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無紀律逼城而陳有輕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氣自衰陳久卒饑勢將自退追而擊之無不克矣建徳列陳自辰至午士卒饑倦逡巡欲退世民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徳陳西馳而南上建徳陳動世民曰可擊矣世民率輕騎先進大軍繼之直薄其陳建徳方朝羣臣召騎兵使拒唐兵阻朝者不得過建徳揮朝者令退進退之間唐兵已至於是大戰世民帥史大奈西突厥特勒程知節秦叔寳等卷斾而入出於陳後張唐旗幟建徳將士見之大潰建徳中槊墜馬車騎將軍楊武威擒之世民讓之曰我討世充何預汝事建徳曰今不自來恐煩逺取 建徳起兵至滅凡六年建徳將士皆潰去俘獲五萬人世民即日散遣使還鄉里遂囚建徳至洛陽城下以示世充世充乃素服帥其子及羣臣三千餘人詣軍門降世充簒凡三年滅於是部分諸軍先入洛陽分守市肆禁止侵掠無敢犯者世民乃入宮城命房元齡收隋圖籍制誥已為世充所毀命蕭瑀等封府庫收其金帛頒賜將士收段達單雄信等十餘人斬之世民坐閶闔門蘇威請見稱老病不能拜世民遣人數之曰公隋室宰相危不能扶使君弒國亡見李宻王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既老病何勞相見世民觀隋宮殿歎曰逞侈心窮人力欲無亡得乎命撒端門樓焚乾陽殿毀則天門闕廢諸道塲建徳餘衆走至洺州欲立建徳養子為主徵兵以拒唐僕射齊善行曰夏王英武士馬精強一朝為擒易如反掌豈非天命有所屬耶今喪敗如此必無所成不若委心請命於唐乃與裴矩曹旦帥百官奉建徳妻曹氏及傳國八璽請降於唐王世充弟世辯亦以徐宋等三十八州請降淮安王神通又徇下山東三十餘州世充建徳之地悉平世民還長安獻俘太廟赦世充斬建徳詔赦世充為庶人徙蜀定州刺史獨孤修徳以其父機前為世充所殺乃矯詔殺世充以報父仇詔免修徳官 獨孤機事見前
  秋七月唐以蘇世長武功人為諫議大夫
  王世充僕射蘇世長以襄州來降唐主與之有舊既至長安以為諫議大夫世長嘗從校獵髙陵大獲禽獸唐主曰今日樂乎世長曰不滿十旬未足為樂唐主變色既而笑曰狂態復發邪對曰於臣則狂於陛下甚忠嘗侍宴披香殿酒酣謂唐主曰此殿煬帝之所為邪唐主曰卿諫似直而實多詐豈不知此殿朕之所為乎對曰臣實不知但見其華侈非興王之所為耳昔侍陛下於武功見所居宅僅庇風雨當時亦以為足今因隋之宮室已極侈矣而又増之將何以矯其失乎唐主深然之
  唐初行開元通寳錢
  隋末錢幣濫薄至裁皮糊紙為之民間不勝其弊至是初行開元通寳錢徑八分重二銖四絫十黍為絫十絫為銖積十錢重一兩輕重大小最為折衷逺近便之置監於洛並幽益等州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賜三罏裴寂賜一罏聴鑄錢餘盜鑄者身死家沒
  竇建徳故將劉黑闥起兵漳南
  竇建徳諸將居閭里暴橫為民患唐官吏以法繩之皆驚懼不安㑹詔悉徵建徳故將於是范願髙雅賢等相謂曰王世充以洛陽降唐其將相大臣皆夷滅吾屬至長安必不免矣且夏王得淮安王遇以客禮唐得夏王即殺之吾屬皆為夏王所厚今不為之報仇無以見天下之士乃謀作亂卜之以劉氏為主吉因相與之漳南見建徳故將劉雅雅曰天下適安定吾將老於耕桑不願復起兵衆怒殺之故漢東公劉黑闥屏居漳南諸將詣之告以其謀黑闥方種蔬即殺耕牛與之飲食定計聚衆襲縣據之既又陷㓱縣建徳舊黨稍出歸之乃為壇於漳南祭建徳告以舉兵之意自稱大將軍唐主詔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李元通藍田人擊之又詔李藝引兵㑹擊
  八月丙戌朔日食
  唐徐圓朗以兵應劉黑闥
  圓朗初附李宻宻敗歸竇建徳唐平洛陽圓朗請降授兗州總管㑹劉黑闥兵起圓朗應之自稱魯王
  唐蠲太常樂工為民
  詔以太常樂工皆前代因罪配沒子孫相承多厯年所並蠲為民且令執事若仕宦入流從九品以上為流內官勿使追集
  冬十月唐以秦王世民為天䇿上將
  唐主以秦王世民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稱之特置天䇿上將位在王公上以世民為之開府置屬世民以海內浸平乃開館以延文學之士杜如晦房元齡虞世南禇亮姚思亷李元道隴西人蔡允恭江陵人薛元敬收從子顔相時字睿師古弟蘇朂字慎行武功人于志寧蘇世長薛收李守素趙州人陸徳明孔穎達字仲達衡水人蓋文達信都人許敬宗字延族善心之子為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番更日直宿世民暇日輒至館中討論文籍或至夜分使庫直閻立本京兆萬年人圖像褚亮為贊號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時府僚多補外官如晦亦出為陜州長史元齡曰如晦王佐之才大王欲經營四方非如晦不可世民即奏留之使參謀帷幄軍中多事如晦剖決如流世民每克城諸將爭取寳貨元齡獨收采人物致之幕府每令入奏事唐主曰元齡為吾兒陳事雖隔千里皆如面談
  唐使趙郡王孝恭李靖伐梁梁主銑降
  唐發巴蜀兵以孝恭李靖統之自䕫州東擊蕭銑時峽江方漲諸將請俟水落靖曰兵貴神速今吾乗江漲掩其不備可成擒也孝恭乃東下銑果不為備孝恭等拔其荊門宜都注俱見前二鎮進至夷陵入北江江水至枝江縣百里洲分而為二其出洲北而東流者謂之北江銑以罷兵營農宿衛纔數千人聞唐兵至倉猝徵兵未集乃悉出見兵拒戰孝恭逆擊敗走銑衆委舟收掠軍資靖見其衆亂縱兵奮擊大破之乗勝直抵江陵入其外郭大獲舟艦靖使散之江中諸將皆曰破敵所獲當藉其用奈何棄之靖曰吾懸軍深入若攻城未拔援兵四集吾表裏受敵進退不獲雖有舟楫將安用之今棄舟艦使塞江而下援兵見之必謂江陵已破未敢輕進往來覘伺動淹旬月吾必取之矣援兵見舟艦疑不敢進遂圍江陵銑內外阻絶問䇿於岑文本文本勸銑降銑謂羣臣曰天不祚梁不可復支矣必待力屈則百姓𫎇患奈何以我之故陷百姓於塗炭乎以太牢告廟下令出降守城者皆哭銑帥羣臣緦縗布幘詣軍門曰當死者唯銑耳百姓無罪願不殺掠孝恭入城諸將欲大掠岑文本曰江南之民遭隋虐政重以征戰跂踵連頸以望真主以蕭後君臣決計歸命庶幾有所息肩今若縱兵俘掠士民失望恐自此以南無復向化之心矣孝恭稱善遂禁止之諸將又言梁將帥拒鬬死者請籍其家以賞將士靖曰王者之師宜使義聲先路彼為其主鬭死乃忠臣也豈可同之叛逆之科乎於是城中安堵秋毫無犯南方州縣聞之皆望風欵附孝恭送銑長安斬於都市銑建國凡五年而滅以孝恭為荊州總管靖為上柱國安撫嶺南先是銑遣劉洎畧地嶺表得五十餘城未還而銑敗洎以所得城來降靖既度嶺所至皆下銑桂州總管李襲志帥所部來降以靖代之引兵下九十六州得戶六十餘萬 劉洎字師道江陵人李襲志字重光金城安康人
  十一月唐杜伏威擊李子通執送長安
  伏威遣其將王雄誕曹州濟隂人擊子通子通窮蹙請降伏威執送長安子通僭號七年而亡唐主釋之時新安汪華據黟歙聞人遂安據崑山伏威皆降之於是盡有淮南江東之地華後歸唐為總管 黟歙皆漢縣今歙縣為徽州府治黟縣屬府
  髙開道叛唐復稱燕王
  幽州饑李藝告糴於髙開道許之藝發三千人車數百乗馬千匹往受粟開道悉留之告絶於藝復稱燕王北連突厥南與劉黑闥相結恆定幽易咸被其患久之開道復欲歸唐未果為其將張金樹所殺開道起兵凡八年而滅唐以其地置媯州 唐媯州今宣化府懷來縣是
  十二月唐命秦王世民齊王元吉擊劉黑闥
  初黑闥擊破淮安王神通神通與李藝合兵擊黒闥反為所敗藝歸幽州黒闥移書趙魏竇建徳故將爭殺唐官吏以應之已而又破定州執總管李元通黑闥欲降元通元通不屈故吏有餽以酒肉者元通飲醉紿守者刀自刺潰腹而死李世勣走保洺州黑闥復追破之半嵗之間盡復建徳舊境遣使北連突厥將軍秦武通程名振洺州平恩人等皆自河北遁歸長安乃命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討之
  壬唐武徳五年漢東王劉黑闥天造午元年是嵗楚亡並梁師都凡三國春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三月唐秦王世民破之於洺水黑闥奔突厥黑闥稱王改元都洺州竇建徳時文武悉復本位其設法行政悉師建徳而攻戰勇決過之三月世民進軍洺水上以逼之李藝以兵數萬來㑹黑闥使其僕射范願守洺州自將兵拒藝程名振載鼔六十具於城西堤上急擊之城中地皆震動范願馳告黑闥黑闥遽還遣兵繫藝於鼔城隋縣今正定府晉州是大敗洺水人據城來降世民遣王君廓守之黑闥引兵還攻甚急世民三引兵救之不得進恐君廓不能守行軍總管羅士信請代君廓守之世民登城西南髙冡以旗招君廓君廓率其徒力戰潰圍而出士信乗之入城黑闥晝夜急攻會大雪救兵不得往凡八日城陷黑闥素聞士信勇欲生之士信辭色不屈乃殺之 洺水隋縣故城在今廣平府曲周縣世民與藝營於洺水之南黑闥數挑戰世民堅壁不應李世勣擊斬黑闥將髙雅賢程名振又邀截其運糧相持六十餘日世民度黑闥糧盡必來決戰乃使人堰洺水上流黑闥果帥步騎二萬南度洺水壓唐營而陳世民自將精騎擊破之黑闥率衆殊死戰自午至昏戰數合黑闥勢不能支遂先遁餘衆不知猶格戰守吏決堰水大至衆遂潰黑闥與范願等奔突厥山東悉平
  秋七月唐秦王世民擊徐圓朗杜伏威入朝於唐秦王世民擊徐圓朗下十餘城聲振淮泗杜伏威懼遂請入朝世民以淮濟畧定使淮安王神通及任瓌李世勣攻圓朗自引兵還已而圓朗棄城夜亡為野人所殺李子通聞杜伏威入朝欲往收其衆遂亡走至藍田為吏所獲伏誅
  隋漢陽太守馮盎降唐
  初盎以漢陽太守從隋煬帝征遼東及隋亂奔還嶺表據有其地或說盎宜效趙佗稱王盎曰吾家居此為牧伯者五世富貴極矣常懼不克負荷為先人羞敢效佗乎至是承李靖檄以所部降唐嶺南悉平
  十月楚主林士𢎞卒
  初士𢎞為蕭銑所逼退保餘干本漢餘汗縣隋改汗曰干今縣屬江西饒州府及銑敗散卒多歸之軍勢復振至是士𢎞卒其衆遂散士𢎞僭號七年而亡
  十一月唐遣太子建成擊劉黑闥
  黑闥既奔突厥引突厥冦山東又冦定州唐遣齊王元吉擊之淮陽王道元唐主從子將兵三萬與黑闥戰敗沒道元與副將史萬寳不協帥輕騎犯陳萬寳擁兵不進故敗時年十九秦王世民深惜之曰道元嘗從吾征伐見吾深入賊陳心慕效之以至於此為之流涕山東震駭黑闥盡復故地進據洺州元吉不敢進太子建成請行故遣太子中允王珪洗馬魏徵說太子曰秦王功葢天下中外歸心殿下但以年長居東宮無大功以鎮服海內今劉黑闥散亡之餘衆不滿萬殿下宜自擊之以取功名庶可自安於是太子請行初唐主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唐主謂世民曰事成當以汝為太子將佐亦以為請世民固辭而止太子喜酒色遊畋齊王多過失皆無寵世民功名日盛建成內不自安乃與元吉協謀共傾世民曲意事諸妃嬪以求媚於上世民獨不事之由是諸妃嬪爭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世民每侍宴思太穆皇后早終不得見唐主有天下或流涕唐主不樂諸妃嬪曰陛下春秋髙宜相娛樂而秦王如此正是憎妾等陛下萬嵗後妾子母必無孑遺皇太子仁孝必能保全妾等唐主為之愴然由是無易太子意時世民元吉皆居別殿與上臺東宮晝夜通行無復禁限相遇如家人禮太子令秦齊王教與詔敕並行有司莫知所從唯據得之先後為定世民以淮安王神通有㓛給田數十頃張媫妤求之手敕賜之神通以教給在先不與媫妤訴於唐主唐主怒以責世民復謂裴寂曰此兒久典兵在外為書生所教非復昔日子也 王珪字叔玠郿人
  癸唐武徳六年 是嵗漢未東亡並梁師都凡二國春正月漢東將諸葛徳威執其君黑闥降唐唐斬之
  先是唐太子建成兵至昌樂漢縣唐改南樂今屬大名府黑闥亡走魏徵曰前破黑闥其將帥皆懸名處死故其衆皆為之盡力今宜悉解其俘囚慰諭遣之則可坐視其離散矣太子從之黑闥食盡衆多降黑闥與數百騎遁去太子遣騎將劉宏基追之至饒陽黑闥所署刺史諸葛徳威出迎饋之食未畢勒兵執之送詣太子斬於洺州黒闥臨刑嘆曰我幸在家鋤菜為髙雅賢輩所誤至此
  林邑遣使入貢於唐
  初隋破林邑分其地為三郡及中原喪亂林邑復國至是始入貢
  幽州總管李藝入朝於唐
  藝入朝唐以為左翊衛大將軍貞觀元年藝反將奔突厥為其下所殺
  夏六月苑君璋奔突厥髙滿政以馬邑降唐
  初突厥既殺劉武周以苑君璋代統其衆居馬邑馬邑人多不願屬突厥君璋將髙滿政因衆心不欲夜襲君璋君璋奔突厥引之入冦滿政破之降唐唐以為朔州總管已而突厥圍馬邑都虞候杜士逺殺滿政以馬邑降突厥㑹突厥請和親乃以馬邑歸唐
  秋八月唐淮南道行臺僕射輔公祏反
  初杜伏威降唐唐以輔公祏為淮南道行臺僕射伏威素與公祏友善兄事之軍中謂之伯父畏敬與伏威等已而伏威浸忌之潛奪其兵權公祏知之陽為學道辟穀以自明及伏威入朝留公祏守丹陽令王雄誕典兵為之副公祏詐雄誕奪其兵諭以反計雄誕曰今天下方平定吳王在京師奈何無故自求族滅乎公祏殺之詭稱伏威貽書令其起兵尋稱帝於丹陽國號宋唐主詔趙郡王孝恭李靖等討之孝恭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坐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曰此乃公祏授首之徴也飲而盡之衆皆悅服明年孝恭李靖攻克丹陽斬公祏傳首長安公祏之反也與唐洪州總管張善安連兵善安故兗州賊帥降唐授總管已而復叛唐遣安撫使涇陽李大亮討之善安委罪諸將請降大亮執送長安赦其罪及公祏敗得所與往還書乃殺之 考隋自王薄倡亂四方並起僭竊位號割據州郡凡一百三十餘人至唐武徳七年始俱翦滅唯梁師都至貞觀二年乃亡今自大業七年以後録其尤著者各具起滅餘或因事附見不備載再綱目於武徳七年以後梁師都亦不附註嵗首今依之
  唐置屯田於并州
  突厥數為邊患并州長史竇靜字元休抗之子表請於太原置屯田以省餽運議者以為煩擾靜切論不已徵靜入朝與裴寂等相問難於唐主前寂等不能屈乃從靜議嵗收榖數千斛秦王復請増置屯田於并州之境從之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
  唐起高祖武徳元年戊寅至昭宣帝天祐四年丁卯凡二十帝十六世內附武后二十一年共二百九十年唐祖神堯皇帝
  帝姓李氏名淵字叔徳隴西成紀人西涼武昭王暠七世孫祖虎仕西魏賜姓大野氏與李弼等八人佐周代魏有功皆為柱國號八柱國家父昞周世封唐公周代魏虎已卒追録其功封唐公使昞襲帝生於長安日角龍庭體有三乳隋初襲父爵大業末為太原留守㑹隋亂起兵入闗代隋稱帝因始封國建號曰唐遂平羣雄而一天下
  甲申武徳七年綱目於是年以諸僭國已盡唯梁師都北附突厥乃正唐統特用大書今依之春正月置大中正
  依周齊舊制州置中正一人掌知州內人物品量望第以門望高者領之無品秩
  二月封高麗王建武元之子為遼東王
  帝以隋末戰士多沒於高麗賜建武書令悉遣還乃索高麗人在中國者歸之建武奉詔遣還前後萬數又請頒厯乃遣使冊封之
  置州縣鄉學
  詔州縣鄉皆置學有明一經以上者咸以名聞
  帝詣國子學釋奠於先聖先師
  詔王公子弟皆就學
  三月初定官制
  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次尚書門下中書秘書殿中內侍為六省次御史臺次太常至太府為九寺太常光祿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凡九寺次將作監次國子學次天策上將府次左右衛至左右領衛為十四衛親勲翊驍武威及領軍各衛皆有左右凡十四 宮置三師太師太傅太保三少少師少傅少保詹事及兩坊門下典書三寺家令率更僕十率府左右衛率左右宗衛率左右虞𠉀率左右監門率左右內率王公置府佐國官公主置邑司並為京職事官州縣鎮戍為外職事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將仕郎二十八階從一品至正四品六階從四品至從九品正從皆有上下凡二十二階共為二十八階為文散官驃騎大將軍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階從一品至從二品三階正三品至從九品正從皆有上下凡二十八階共為三十一階為武散官上柱國至武騎尉十二等十二轉上柱國十一轉柱國十轉上䕶軍九轉䕶軍八轉上輕車都尉七轉輕車都尉六轉上騎都尉五轉騎都尉四轉驍騎尉三轉飛騎尉二轉雲騎尉一轉武騎尉為勲官
  夏四月頒新律令
  比開皇舊制増新格五十三條
  初定均田租庸調法前已定租庸調法今因均田而又定之
  丁中之民謂十六以上給田一頃篤疾減什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什之二為世業八為口分每丁嵗入租粟二石新唐志丁嵗輸粟二斛稻三斛謂之租調隨土地所宜綾絹絁式支反絲經枲緯曰絁新唐志隨鄉所出絹二疋綾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緜三兩麻三斤非蠶鄉則輸銀十四兩嵗役二旬不役則收其傭日三尺新唐志用人之力嵗二十日閏加二日不役者日為絹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為災什損四以上免租損六以上免調損七以上課役俱免凡民貲業分九等百戶為里五里為鄉四家為鄰四鄰為保在城邑者為坊田野者為村食祿之家無得與民爭利工商雜類無與士伍男女始生為黃四嵗為小十六為中二十為丁六十為老嵗造計帳三年造戶籍
  六月慶州即𢎞化郡唐仍為州注見前都督楊文幹反遣秦王世民討平之
  初齊王元吉勸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當為兄手刃之世民從上幸元吉第元吉伏甲欲刺之建成止之元吉慍曰為兄計耳於我何有建成擅募驍勇二千餘人為東宮衛士發幽州突驍三百置宮東諸坊慶州都督楊文幹嘗宿衛東宮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送長安至是上幸仁智宮新唐志坊州宜君縣有仁智宮武徳七年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從建成使元吉就圖世民又使郎將以甲遺文幹使之舉兵表裏相應郎將至中途告變上怒召建成建成懼不敢赴詹事主簿趙𢎞智河南新安人勸其貶損車服屏從者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宮見上叩頭謝罪奮身自擲上怒不解置之幕下以兵守之馳召文幹文幹遂發兵反上召秦王世民告之曰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誅其子當封建成為蜀王蜀兵脆弱他日茍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世民既行元吉與妃嬪更迭為建成請封徳彛復為營解於外上意遂變遣建成還守京師惟責以兄弟不睦歸罪於王珪韋挺沖之子杜淹並流嶲州即漢越嶲郡注見前文幹䧟寧州西魏置隋大業中改北地郡唐仍為州今屬甘肅慶陽府世民軍至其黨殺之傳首京師
  秋閏七月突厥入㓂遣秦王世民將兵禦之
  或説上曰突厥所以屢寇闗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長安故也若焚長安而不都則強冦自息矣上欲從之秦王世民諫曰外侮為患自古有之奈何為此以貽四海羞願假數年之期臣請繫頡利之頸致之闕下若其不效遷都未晚上曰善建成與妃嬪因共譖世民曰突厥犯邊得賂則退秦王外託禦冦之名內欲總兵權成其簒奪耳上大怒召世民責之㑹有司奏突厥內冦上乃改容勞勉詔世民元吉將兵出豳州西魏置隋廢唐仍為州後改為邠今州𨽻陜西以禦之八月突厥受盟而還時頡利突利二可汗舉國入寇世民遇於豳州元吉懼不敢出世民帥騎馳詣敵陳告之曰我秦王也可汗能鬭獨出與我鬭若以衆來我直以此百騎相當耳頡利不能測笑而不應世民又前遣騎告突利曰爾往與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無香火之情也頡利聞之疑突利與世民有謀乃遣使謂世民曰王不須進我但與王申盟約耳乃引兵稍卻㑹大雨世民曰敵所恃者弓矢耳今積雨彌時筋膠俱解吾刀槊犀利此而不乗將復何待乃潛師冐雨而進突厥大驚頡利慾戰突厥不可乃請和親世民許之突利因自託於世民世民亦以恩意撫之與盟而去 突利本始畢子名什鉢畢頡利立以為可汗使居東上毎有寇盜輙命世民討之事平之後猜嫌益甚
  命韋仁夀萬年人檢校南寧州注見前都督
  仁夀性寛厚有識度初為蜀郡司法書佐所論囚至市猶西向為仁夀禮佛然後死時西南夷內附朝廷遣使撫之類皆貪縱逺民患之上聞仁夀名命檢校南寧州都督仁夀既受命將兵五百人至西洱河注見前周厯數千里逺人望風歸附仁夀承制置七州十五縣各以其豪帥為刺史縣令法令清肅逺人悅服各遣子弟入貢
  乙酉八年春正月以張鎮周為舒州唐以同安郡置同安注見前都督鎮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召親故酣宴十日贈以金帛泣與之別曰今日張鎮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自是犯法者一無所縱境內肅然
  詔許突厥吐谷渾互市
  突厥吐谷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先是中國喪亂民乏耕牛至是資於兩地雜畜被野
  秋七月突厥寇邊詔右衛大將軍張瑾禦之敗績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至是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復為書皆用詔敇突厥遂寇靈相潞沁韓朔潞州後周置今山西潞安府是沁州唐以義寧郡置今州𨽻山西韓州後周置今潞安府襄垣縣是餘注俱見前等州張瑾與戰太谷隋縣今屬太原府全軍皆沒瑾僅以身免長史溫彥博為敵所執敵以彥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彥博不對敵遷之隂山注見前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敵兵頡利遣使請和而退後突厥歸欵彥博乃得還
  九月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
  丙戌九年春二月初令州縣里閈各祀社稷
  初令州縣祀社稷士民里閈亦相從立社各申祈報用洽鄉黨之歡
  夏沙汰僧道
  太史令傅奕上疏請除佛法疏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逺漢譯梵書恣其假託使不忠不孝削髪而揖君親游乎游食易服以逃租賦偽啓三途謬張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憚科禁輕犯憲章且生死夭夀由於自然刑徳威福闗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自漢以前初無佛法君明臣忠祚長年乆自立畨神𦍑戎亂起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為明鏡今天下僧尼數盈十萬請令匹配即成十萬餘戶産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可以足兵 三塗六道胡三省注釋氏以地獄餓鬼畜生為三途言為惡者必墮此也又添阿修羅天神地祇為六道詔百官議之惟太僕卿張道源是奕言蕭瑀曰佛聖人也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法當治其罪奕曰人之大倫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釋典謂佛以王太子出家以匹夫而抗天子釋氏之法不拜君親蕭瑀不生於空桑昔有莘氏女採桑於伊川得嬰兒於空桑中是為伊尹説見列子乃遵無父之教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不能對但合手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上亦惡沙門道士茍避征徭不守戒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練行者遷大寺觀庸猥麄穢者勒還鄉里京師留三寺二觀諸州各留一所已而復罷是命
  六月太白經天秦王世民殺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立世民為皇太子決軍國事
  世民既與建成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尚書溫大雅鎮洛陽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𭧂心痛吐血數升上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內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而汝固辭且建成為嗣日乆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不可同處當遣汝居洛陽自陜以東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辭不許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不可復制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宻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上乃止元吉宻請殺世民秦府僚佐皆惶懼不知所出行臺郎中房元齡謂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勤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正在今日無忌以告世民召杜如晦謀之亦勸世民如元齡言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宻以金銀器一車贈尉遲敬徳敬徳辭不受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元吉乃譖敬徳於上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譖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謂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乆知節以死不去願早決計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畧之士可憚者獨房元齡杜如晦耳皆譖之於上而逐之長孫無忌與其舅高士亷名儉以字行齊清河王岳之孫將軍侯君集豳州三水人及尉遲敬徳等日夜勸世民決計世民猶豫問於李靖及李世勣皆辭世民由是重二人㑹突厥入塞建成薦元吉將兵擊之元吉請尉遲敬徳等與之俱又悉簡秦府精卒以益其軍率更丞王晊宻告世民曰太子語齊王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因遣人説上授我以國而立汝為太弟世民以告長孫無忌無忌等請先事圖之世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徳曰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無忌曰不從敬徳之言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世民訪之府僚衆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衆曰使舜浚井而不出塗廩而不下則井中之泥廩上之灰耳安能澤被天下法施後世乎世民命卜之幕僚張公謹字宏慎魏州繁水人自外來見之取龜投地曰卜以決疑不疑何卜世民意乃決於是太白再經天傅奕宻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於是世民宻奏建成元吉滛亂後宮且曰兄弟專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徳報讎臣今永違君親亦實恥見諸賊於地下上驚報曰明當鞠問汝宜早參明日世民率長孫無忌等伏兵於元武門建成與元吉俱入先是張媫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兵不朝以觀形勢建成曰兵偹已嚴當俱入參自問消息也乃俱入至臨湖殿覺有變欲還世民追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徳射殺元吉於是東宮齊府將帥薛萬徹等帥衆大至攻元武門敬徳以二人首示之乃頗散去上方泛舟海池在太極宮中世民使敬徳入侍敬徳貫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齊王作亂秦王兵已誅之矣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預義謀又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為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時秦府兵與二宮左右戰猶未巳敬徳請降手勅令內外諸軍一受秦王節度衆然後定上召世民撫之世民跪吮上乳號慟乆之建成元吉諸子皆坐誅遂立世民為皇太子軍國庻事悉委太子處決然後奏聞太子命縱禁苑鷹犬罷四方貢獻聽百官各陳治道政令簡肅中外大悅
  司馬氏光曰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隱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鄉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隱太子有㤗伯之賢太宗有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哉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為羣下所逼遂至喋血禁門推刃同氣貽譏千古惜哉
  以魏徵王珪為諫議大夫
  初洗馬魏徵常勸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敗太子召徵謂曰汝何離間我兄弟徵舉止自若對曰先太子早從徵言必無今日之禍太子改容禮之引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韋挺於嶲州皆以為諫議大夫
  帝自稱太上皇
  廬江王瑗字徳珪太祖之孫反幽州將軍王君廓殺之
  初上以瑗為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非將帥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盜勇悍險詐瑗推心倚仗之太子建成謀害秦王密與瑗相結建成死詔遣使馳驛召瑗瑗心不自安謀於君廓君廓欲取瑗以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無全理瑗曰我今以命託公舉事決矣乃發驛徵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詵計事欲除君廓以詵代之君廓知之往見詵斬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與王詵同反汝何故從之取族滅乎遂帥麾下踰城而入執瑗縊之詔以君廓為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賜之建成元吉之黨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諫議大夫王珪以啓太子太子令事連東宮齊王及李瑗者並不得告違者反坐遣魏徵宣慰山東聽以便宜從事徵至磁州遇州縣錮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䕶軍李思行詣京師徵曰前宮齊府左右已赦不問今復送思行等則誰不自疑遂皆解縱之太子聞之甚喜
  秋八月太子即位
  詔傳位於太子太子固辭不許乃即位
  放宮女三千餘人
  立妃長孫氏晟之女為皇后
  後少好讀書造次必循禮法上為秦王后奉事高祖承順妃嬪甚有內助及為後務崇節儉服御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後辭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婦人安敢預聞政事固問之終不對
  突厥入寇至便橋即西渭橋在咸陽縣西南三輔決録長安城西門曰便門門北與橋對因號便橋帝出禦之突厥請盟而退
  梁師都所部離叛國寖衰弱乃朝於突厥勸令入寇於是頡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餘萬騎寇涇州注見前頡利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心腹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虛實執失思力盛稱二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上讓之曰吾與汝可汗靣結和親贈遺無算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全忘大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執失思力懼乃囚之上與高士亷房元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見執失思力不返而上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郤而布陳獨留與頡利語蕭瑀叩馬固諫上曰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者以我國內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也我若示之以弱敵必放心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震曜軍容使知必戰敵既深入必有懼心與戰則克與和則固制服突厥在此舉矣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斬白馬與盟於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欲戰陛下不許而敵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之衆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賄是求昨其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縛之因擊其衆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一與敵戰結怨既深彼或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韜戈啗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驕惰然後飬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也瑀謝不及
  九月引諸衛將卒習射於顯徳殿
  上日引諸衛將卒數百人習射殿庭諭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築苑專習弓矢居閒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寇則為汝將庻幾中國之民可以少安羣臣多諫曰於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絞今使將卒習射殿庭萬一狂夫竊發出於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視四海為一家封域之內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衛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勵數年之間悉為精鋭上嘗言吾自少經畧四方頗知用兵之要毎觀敵陳則知彊弱嘗以吾弱當其彊彊當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過數十百歩吾乗其弱必出其陳後反而擊之無不潰敗所以取勝多在此也
  定勲臣爵邑
  上靣定勲臣爵邑命陳叔達唱名示之且曰所敘未當宜各自言於是諸將爭功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闗西首應義旗今房元齡杜如晦等專弄刀筆功居臣上臣竊不服上曰叔父雖首倡舉兵蓋亦自營脫禍及竇建徳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沒劉黒闥再合餘燼叔父望風奔北元齡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諸將乃相謂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悅服房元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其後或請追秦府舊兵入宿衛上曰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無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徳於天下也
  置𢎞文館
  上於𢎞文殿聚四部書分為四類曰經史子集以甲乙丙丁為次二十餘萬卷置𢎞文館於殿側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亷歐陽詢字信本紇之子蔡允恭蕭徳言字文行系出蘭陵徙闗中等以本官兼學士令更日宿直聽朝之隙引入內殿講論前言往行商確政事或至夜分乃罷上謂侍臣曰朕觀煬帝文辭奧博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相反也魏徵對曰人君雖聖哲猶當虛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故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屬之師也 上問給事中孔穎逹曰論語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何謂也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內藴神明外當元黙若位居尊極炫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曰朕毎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不三思恐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書之豈徒有害於今亦恐貽譏於後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黏之屋壁得出入省覽數思治道或深夜方寢公軰亦當恪勤職事副朕此意 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謂誰對曰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卿策雖善朕不取也上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上曰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內昇平路不拾遺外戶不閉商旅野宿焉 上嘗曰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蓋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而國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縱欲也 上謂公卿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者與人同利故也秦始皇營宮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美麗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縱之不已則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王公以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間風俗素樸衣無錦繡公私富給 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也吏受賕抵法與帝王狥奢欲而亡國者何以異於胡之可笑邪朕與公輩宜戮力相輔庻免為人笑也 上患吏多受賕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曰為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乃陷人於法也上悅告羣臣曰裴矩能當官力爭不為靣從儻毎事皆然何憂不治 杜正倫相州洹水人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詔追封故太子為息隱王齊王為海陵刺王改塟之後詔復息隱王為隱太子海陵刺王號巢刺王
  立子承乾字明徳長孫皇后出為皇太子
  承乾生八年矣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為縣公
  初上皇欲彊宗室自三從昆弟以上皆為王至是上問羣臣徧封宗子於天下利乎封徳彝對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為王今封爵太廣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為天子所以養百姓也豈有勞百姓以養已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
  十二月遣使㸃兵
  上勵精求治數引魏徵入臥內訪以得失徵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㸃兵封徳𢑴奏中男雖未十八其壯大者亦可並㸃上從之敇出徵固執以為不可上怒召而讓之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細弱以増虛數乎且陛下毎雲吾以誠信御天下今即位未幾失信者數矣上愕然曰何也對曰陛下初詔悉免負逋官物謂負欠官物而逃逋者免追償也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徵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為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免二年租調闗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雲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徵百姓固已不能無怪今復㸃為兵何謂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在於守宰至於㸃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為治乎上悅從之
  以張元素蒲州虞鄉人為侍御史
  上聞景州録事參軍張元素名召見問以政道對曰隋主自專庻務不任羣臣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誠能擇羣臣而分任以事考其成敗何憂不治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
  以張藴古洹水人為大理丞
  前幽州記室張藴古上大寶箴其畧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壯九重於內所居不過容膝彼昏不知瑤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於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邱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汶汶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於未形雖黈纊塞耳而聽於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除大理丞
  太宗文武皇帝
  帝名世民高祖次子方四嵗有書生見之曰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書生去高祖使人追之不見乃採其語為名年十八首勸高祖起兵初封趙公進爵秦王高祖平定天下皆帝之功也建成元吉既斃高祖立為太子遂傳位焉
  丁亥貞觀元年春正月宴羣臣
  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專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之雍容然功業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內文德豈足比乎上曰勘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
  制諫官隨宰相入閣太極殿東西兩廡之間也議事
  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閣議事皆命諫官隨之有失輙諫
  更定律令
  命吏部尚書長孫無忌與法官更議定律令寛絞刑五十條為斷右趾上曰肉刑廢已久宜有以易之於是有司請改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從之
  以戴胄為大理少卿
  上以選人多詐冐資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詐冐事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敇者出於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於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既而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胄前後犯顔執法言如泉湧上皆從之天下由是無寃獄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餽絹事覺上於殿庭賜絹數十匹大理少卿胡演以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長孫順徳無忌族叔
  二月分天下為十道
  隋末豪傑據地自相雄長唐興相帥來歸上皇割置州縣以寵祿之上以民少吏多大加併省因山川形便分為十道曰闗內領雍華同商岐邠隴涇原寧慶鄜坊丹延靈㑹鹽夏綏銀豐勝等州河南領洛汝陜虢鄭滑許穎陳豫汴宋亳徐泗豪鄆齊曹濮淄青萊棣兗海沂宻等州河東領蒲晉絳汾隰並南汾箕沁嵐石忻代朔蔚澤潞等州河北領懐魏博相衛貝邢洺恆冀深趙滄徳易定幽瀛燕北燕檀營平等州山南領荊峽歸䕫澧朗忠涪萬襄唐隨鄧均房郢復金梁洋利鳯興成扶文集壁巴蓬通開隆果渠等州隴右領秦渭河鄯蘭武洮岷廓疊宕涼𤓰沙甘肅等州淮南領揚楚徐和壽廬舒光蘄黃安申等州江南領潤常蘇湖杭睦越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饒信䖍吉袁撫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南等州劍南領益嘉眉卭簡資嶲雅南㑹翼維松姚戎梓遂綿始合龍普渝陵榮瀘等州嶺南領廣韶循潮康瀧端新封潘春羅南石高東合崖振邕南方南簡淳欽南尹象藤桂梧賀連南昆靜樂南恭融容牢繡南扶越南義交陸峯愛驩等州
  三月皇后帥內外命婦親蠶
  閏月癸丑朔日食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內省
  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則脈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內省數延見問民疾苦政事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降
  初君璋數引突厥入寇至是見頡利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衆來降
  六月僕射封徳彝死
  初上令封徳彝舉賢乆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於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徳彝慙而退及是病死徳彞險佞隠刺之亂數進忠䇿於上又白太子曰為四海不顧其親乞𡙡者謂何及上皇議廢立徳彞復諫止當時語秘無知者及徳彞死後事寖聞侍御史唐臨追劾奸狀詔削徳彞官爵改其諡明曰繆 唐臨字本徳京兆長安人
  以蕭瑀為左僕射
  初瑀與德彝有隙瑀薦德彝於上皇以為中書令及上即位瑀為僕射毎議事已定徳彞至上前輙反之由是有隙時房元齡杜如晦新用事皆疎瑀而親徳彜瑀不能平遽上封事論之由是忤㫖㑹瑀及陳叔達忿爭於上前皆坐不敬免官至是復以瑀為左僕射上與侍臣論周秦修短瑀對曰紂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立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蓋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順也瑀謝不及
  山東旱詔所在賑䘏蠲其租賦
  秋七月以長孫無忌為右僕射
  無忌與上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心腹欲相者數矣皇后固請曰妾備位椒房貴寵極矣誠不願兄弟執國政呂霍上官可為切骨之戒上不聽卒用之
  九月庚戌朔日食
  冬十月嶺南酋長馮盎遣子入朝
  初盎與諸酋長迭相攻擊諸州皆奏盎反上欲發兵討之魏徵諫曰嶺南瘴癘險遠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數年而盎兵未嘗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誠可不煩兵而服上乃遣使諭之盎遣其子智戴隨使者入朝上曰魏徵一言勝十萬之師不可不賞乃賜絹五百匹後盎入朝㑹諸洞獠反詔盎討平之上美其功前後賞賜不可勝數
  十二月詔殿中侍御史崔仁師定州安喜人按獄青州青州有謀反者逮捕滿獄詔崔仁師等覆按之仁師至止坐魁首十餘人孫伏伽謂仁師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貪生見其徒侶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師曰凡治獄當以仁恕為本豈可自規免罪知其寃而不為伸耶萬一誤有所縱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願也及敇使至更訊諸囚皆曰崔公平恕無枉請速就死無一人異辭者
  以孫伏伽為諫議大夫
  上好騎射孫伏伽諫曰天子居則九門行則驚蹕非欲茍自尊嚴乃為社稷生民計也夫走馬射的乃少年諸王所為非今日天子事業也既非所以安養聖躬又非所以儀刑後世臣竊為陛下不取上悅以伏伽為諫議大夫上神采英毅羣臣進見皆失舉措上知之毎假以辭色嘗謂公卿曰人慾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諛順旨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隋煬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觀矣公輩宜用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也
  命吏部四時選集併省吏員
  隋世選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罷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劉林甫魏州觀城人奏四時聽選隨闕注擬人以為便唐𥘉士大夫以亂離之後不樂仕進官員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補官至是皆勒赴省選集者七千餘人林甫隨材銓敘各得其所時人稱之時闗中米貴始分人於洛陽選上謂房元齡曰官在得人不在員多遂併省之留文武總六百四十三員
  徵隋秘書監劉子翼字小心常州晉陵人不至
  子翼有學行性剛直朋友有過常靣責之李百藥字重規德林子常稱劉四雖復罵人人終不恨是嵗有詔徵之辭以母老不至
  以李乾祐長安人為侍御史
  注見前令裴仁𮜿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李乾祐諫曰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今仁𮜿坐輕罪而抵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矣上悅從之以乾祐為侍御史上嘗語及闗中山東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張行成曰天子以四海為家今有東西之異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 張行成字徳立定州義豐人
  鴻臚卿鄭元璹還自突厥
  初突厥既彊敕勒諸部分散有薛延陀先與薛種雜居後滅延陀部有之號薛延陀姓一利咥氏回紇先曰袁紇亦曰烏紇至隋始稱回紇姓藥葛羅氏都播亦曰都波南接回紇骨利幹居澣海北多濫葛亦曰多濫葛在薛延陀東同羅在薛延陀北僕固亦曰僕骨在多濫葛東㧞野古或為㧞曵固東隣靺𩏌思結存延陀故邪在諸部最南斛薛處多羅葛北奚結處同羅北阿跌亦曰訶咥契苾在馬耆西北白霫居鮮卑故地等十五部皆居磧北頡利政亂薛延陀回紇等叛之頡利不能制㑹大雪羊馬多死民大饑鴻卿鄭元璹使還言於上曰突厥之興衰專以羊馬為候今突厥民饑畜瘦將亡之兆也羣臣多勸上乘間擊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災不仁乘危不武縱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
  戊子二年春正月長孫無忌罷
  時有密表稱無忌權寵過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於卿洞然無疑故以示卿若各懐所聞而不言則君臣之意有不通無忌自懼滿盈固求遜位皇后又內為之請上乃許之
  置六司侍郎副六司尚書左右司郎中
  三月戊寅朔日食
  詔自今大辟並令兩省四品及尚書議之
  大理進毎月囚帳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書門下四品以上及尚書議之庻無寃濫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鄭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豈可使與諸囚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聽於朝堂俟進止
  關內旱饑赦天下
  上嘗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至是以連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豐穀稔天下乂安移災朕身是所願也㑹所在有雨民大悅
  夏四月突厥突利可汗請入朝
  初突厥頡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紇等叛遣突利討之敗還拘而撻之突利由是怨表請入朝上謂侍臣曰嚮者突厥方彊憑陵中夏由是驕恣以失其民今困窮如是朕聞之且喜且懼何則突厥衰則邊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將如此卿曹不惜苦諫以輔不逮
  遣右衛大將軍柴紹等討梁師都其下殺之以降以其地為夏州師都自起兵至滅凡十二年 夏州注見前
  六月祖孝孫幽州范陽人奏唐雅樂
  初上皇命孝孫定雅樂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邊徼於是考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毎律皆具七音十二律共成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平調清調房中樂遺音也皆用前代歌辭十二和曰豫和順和永和肅和雍和壽和舒和太和昭和休和正和承和皆樂曲之名至是奏之上曰禮樂者聖人緣物以設教治之隆替豈由於此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侶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聞者悲泣豈可謂治不在樂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矣今二曲俱存為公奏之公豈悲乎魏徵曰樂在人和不在聲音也
  畿內蝗
  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穀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災
  秋九月詔非大瑞不得表聞
  上曰比見羣臣屢上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免為桀紂後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乃詔自今大瑞聽表聞餘申所司而已嘗有白鵲巢於寢殿槐上合歡如腰鼓左右稱賀上曰我嘗笑隋煬帝好祥瑞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毀其巢
  出宮女三千餘人
  天少雨中書舍人李百藥言往年雖出宮人無用者尚多隂氣鬱積亦足致旱上命簡出之前後三千餘人
  冬十月殺瀛州刺史盧祖尚字季良光州樂安人
  上以盧祖尚亷平公直欲遣鎮撫交趾祖尚既謝而復悔之以疾辭上遣杜如晦等諭旨祖尚固辭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為政命斬於朝堂尋悔之他日與侍臣論齊文宣帝之人魏徴對曰齊文宣狂暴然人與之爭事理屈則從之有青州長史魏愷使梁還除光州注見前長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責之愷曰臣先任大州使還有勞無過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所以長也上曰然曩者盧祖尚雖失人臣之義朕殺之亦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復其官廕徵容貎不逾中人而有膽畧善回人主意毎犯顔苦諫或逢上怒甚卒亦為之霽威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徵來匿懐中徴奏事故乆鷂竟死懐中嘗謁告上冡還言於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嚴裝已畢而意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
  十一月以王珪為侍中
  故事軍國大事則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黃門侍郎駁正之至是上謂珪曰國家本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正以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茍論難往來務求至當捨己從人亦復何傷比來或䕶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順一人之顔情為兆民之深慮此乃亡國之政煬帝之世是也當時羣臣如此必皆自為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之亂家國兩亡其倖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徇公忘死勿雷同也後又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敇有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惟覩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元齡等皆頓首謝上嘗謂珪曰開皇中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備凶年其餘何用哉 上又嘗問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對曰漢世尚經術宰相多用儒士故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上閒居與珪語有美人侍側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於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聖心是之也上悅即出之 上使祖孝孫教宮人樂不稱㫖者責之珪與溫彥博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宮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等當竭忠直以事我乃為孝孫遊説邪彥博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上黙然而罷明日謂房元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二公至今悔之卿等勿為此不盡言也 廬江王瑗唐宗室前反幽州為王君廓所殺
  詔舉堪縣令者
  上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嘗疏其名於屏風坐臥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於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五品以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
  詔自今奴告主者斬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謀反不能獨為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之勿受仍斬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為真珠可汗
  突厥北邊多叛頡利歸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為可汗夷男不敢當上方圖頡利乃遣使閒道冊拜夷男為真珠毘伽可汗賜以鼓纛夷男建牙於大漠之鬱督軍山下在漠北今哈爾哈地考是山唐厯以為即都尉犍山後入回紇又謂之烏徳鞬山回紇㧞野古阿跌同羅僕骨白霫諸部皆屬焉
  己丑三年春正月耕耤東郊
  裴寂卒
  司空裴寂坐與妖人交通免官上數之曰計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際貨賂公行紀綱紊亂皆公之由也尋復有罪流靜州唐置今廣西平樂府昭平縣是將詔還㑹卒
  二月以房元齡杜如晦為僕射魏徵守秘書監參預朝政
  上謂元齡如晦曰公為僕射當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比聞聼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勅尚書細務屬左右丞惟大事當奏者乃關僕射上嘗謂元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於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熲相隋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繫熲存沒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賢相也 元齡明逹吏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聞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已以長格物與如晦引㧞士類常如不及上毎與元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元齡之䇿葢元齡善謀如晦能斷也二人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 或告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溫彥博按之無狀言於帝曰徵不存形跡以避嫌疑亦有可貴上因讓徴曰自今宜存形跡徴曰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但存形跡則國之興喪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詔上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願使臣為良臣勿使臣為忠臣上曰忠良有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逢比干靣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上悅 上問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昔堯清問下民舜明目逹聰故共鯀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異以取臺城之辱隋煬(「旦」改為「𠀇」)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上通也上曰善 上謂魏徵曰齊後主周天元皆重歛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最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 上謂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鑒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至治之要願陛下謹終如始則善矣
  夏六月以馬周字賔王博州荏平人為監察御史
  周客遊長安舍於中郎將常何之家㑹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學周代之陳便宜二十餘條上怪問之何對曰此臣家客馬周為臣具草耳上即召見與語甚悅除監察御史以何為知人賜絹三百匹
  秋八月己巳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荀悅漢紀賜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至梁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使獻之大亮密奏曰陛下乆絶畋遊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悅手詔褒美賜以荀悅漢紀
  以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統諸軍討突厥
  初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貢突厥頡利可汗大懼始遣使稱臣請尚公主代州都督張公謹上言突厥可取之狀曰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暱姦佞一也諸部皆叛二也突利諸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旱餱糧乏絶四也疏其族類親委諸部大軍一臨必生內變五也華人入北所在嘯聚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上以頡利既請和親復援梁師都命李靖為行軍司馬將軍總管討之以張公謹為副復以李世勣柴紹薛萬徹為諸道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靖節度分道出撃突厥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上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嘗痛心馬今單于稽顙可雪前恥
  上䇿朕今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豈非上策乎
  閏月蠻酋謝元深東謝蠻也又有南謝蠻皆南蠻別種在黔州之西等來朝時逺方諸國來朝貢者甚衆服裝詭異中書侍郎顔師古請作王㑹圖汲冡周書有王㑹篇以示後從之是嵗戶部表中國人自塞外歸及四夷前後附降者男女一百二十餘萬口
  庚寅四年春二月李靖襲破突厥於陰山頡利可汗遁走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夜襲定襄破之頡利不意靖倉卒至大驚徙牙於磧石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後及楊政道來降李世勣出雲中此古雲中城也注見前唐於恆安鎮置雲州亦曰雲中郡今大同府是戰於白道在今歸化城北水經注芒干水西南徑白道南谷口即此亦大破之頡利既敗竄於鐡山在陰山之北衆尚十餘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求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之頡利外為卑辭內實猶豫謀走磧北靖引兵與世勣㑹白道謀襲頡利靖等謀曰頡利雖敗其衆猶盛走度磧北則難圖矣今詔使至彼敵必自寛若選萬騎襲之不戰可擒矣張書公曰詔書許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斷之頡利見儉來大喜靖前鋒去牙帳七里頡利始知之乘千里馬先走其衆遂潰唐儉脫身得歸靖殺義成公主斬首萬餘級係男女十餘萬世勣軍磧口酋長皆帥衆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
  三月四夷君長詣闕請帝為天可汗許之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羣臣及四夷皆稱萬嵗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蔡公杜如晦卒諡曰成
  如晦疾篤上遣太子問疾又自臨視之及卒上語及必流涕謂房元齡曰公與如晦同佐朕今獨見公不見如晦矣
  夏四月行軍副總管張寶相擒突厥利可汗以獻頡利敗走往依沙鉢羅設突厥官名蘇尼失啓民之弟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頡利軍行副總管張寶相取之以獻蘇尼失舉衆來降漠南遂空上御樓受俘館之太僕上皇聞之歎曰漢高祖困白登不能報今吾子能滅突厥吾付託得人復何憂哉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餘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溫彥博請漢建武故事置於塞下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扞蔽魏徵以為突厥弱則請服彊則叛亂若留之中國數年之後蕃滋倍多必為腹心之疾西晉之禍前世之明鑑也宜縱之使還故土便上卒用彥博策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自靈州分突利故地為四州又分頡利故地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雲中二都督府以統其衆以突利為順州都督頡利為右衛大將軍其餘拜官有差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 定襄都督僑治寧朔雲中都督僑治朔方順州都督僑治營州南五栁戍
  詔訟不決者聽於東宮上啓
  詔訟者經尚書省判不服聽於東宮上啓委太子裁決然後聞奏
  六月修洛陽宮
  給事中張元素上書曰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宮室之宏侈者皆令毀之曾未十年復加營繕何前日惡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氏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又甚於煬帝矣上即為之罷役魏徴聞之歎曰張公論事有回天之力可謂仁人之言矣已而復命將作大匠竇璡修之璡鑿池築山雕飾華靡大怒遂令毀之免璡官
  秋七月甲子朔日食
  勅百司詔勅未便者皆執奏
  上問房元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於為治臨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於物事皆自決不任羣臣一日萬幾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其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諍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置之百官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乎因勅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奏母阿從
  以李大亮為西北安撫大使
  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注見前詔以李大亮為安撫大使貯糧磧口以賑之大亮言欲懐逺者必先安近中國如本根四夷為枝葉疲中國以奉四夷猶㧞本根以益枝葉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勞費未見有益不如罷之其或自立君長求內屬者羈縻受之使居塞外為中國藩蔽上從之未幾伊吾來降以其地置西伊州 唐伊州故城在今哈宻境
  詔定常服差等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緋六品七品服緑八品服青婦人從其夫色
  九月以張儉字師約京兆新豐人檢校代州都督
  思結部落饑貧張儉招集之其不來者仍居磧北親屬私相往還儉亦不禁及儉代去思結將叛詔儉往察之儉單騎説諭徙之代州即以儉撿校代州都督儉因勸使營田嵗大稔儉又恐其蓄積多有異志奏請和糴以充邊儲部落喜營田轉力而邊備實焉
  冬十一月除鞭背刑
  上讀明堂鍼灸書雲人五臟之系咸附於背故有是命
  高昌王麴文㤗入朝
  文㤗入朝西域諸國皆因文㤗請朝上令文㤗使人迎之魏徴諫曰昔光武不聽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為不以蠻夷勞中國前者文㤗之來縁道供億甚苦若諸國皆來將不勝其弊姑聽其商賈往來與邊民交市則可矣倘以賔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
  大有年
  先是元年闗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嵗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嵗斷死刑纔三十九人東至海南及五嶺皆外戸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路焉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徳彞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葢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耶魏徵書生不識時務信其虛論必敗國家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湯武皆承大亂之後身致太平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則至於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徵言至是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言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雲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惟魏徵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並帯刀宿衛皆襲衣冠徵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徳彝見之耳徴爯拜謝曰此皆陛下威徳臣何力之有焉帝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朕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上又謂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懼比年豐稔斗粟三錢一喜也北方久服邊鄙無虞二喜也治安則驕侈易生驕侈則危亡立至此一懼也房元齡奏閲府庫甲兵逺勝隋世上曰甲兵武備誠不可闕然煬(「旦」改為「𠀇」)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辛夘五年春正月詔僧道致拜父母
  皇太子冠
  有司言皇太子冠用二月吉請造兵備儀仗上曰東作方興宜改用十月少傅蕭瑀奏據陰陽書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動依陰陽不顧禮義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與吉㑹農時急務不可失也
  詔諸州剗削京觀加土為墳
  以金帛賜突厥贖男女八萬口
  秋八月殺大理丞張藴古
  河內人李好徳有心疾妄為妖言大理丞張藴古按之奏好德實被疾不當坐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京兆萬年人劾奏藴古相州人而好徳兄厚徳為其刺史故藴古阿意縱之上怒斬之既而悔之因詔自今有死罪雖令即決仍三覆奏乃行刑萬紀與李御史李仁發俱以告訐有寵大臣數被譴怒魏徵諫曰此等小人不識大體以訐為直以讒為忠陛下非不知其無堪但取其無所避忌欲以警䇿羣臣耳而彼挾恩依勢逞其姦謀凡所彈射皆非有罪陛下縱未能舉善以厲俗奈何昵姦以自損乎上黙然既而萬紀等皆得罪
  九月帝獵於後苑
  上逐兎於後苑將軍執失思力本突厥酋長諫之曰天命陛下為華夷父母奈何自輕上又將逐鹿執失思力脫巾解𢃄跪而固諫上為之止
  冬十月詔議封建
  初上問公卿以享國久長之策蕭瑀對曰三代封建而長久秦孤立而速亡上以為然至是令羣臣議之魏徵以為京畿稅少多資畿外若盡以封建經費頓闕又燕秦趙代俱帶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內地難以奔赴李百藥以為勲戚子孫皆有民社易世之後將驕滛自恣攻戰相殘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顔師古以為不若分王宗子勿令過大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足扶京室為置官僚皆省司選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貢禮儀具為條式一定此度萬代無虞於是詔宗室勲賢宜令作鎮籓部貽厥子孫所司明為條例定等級以聞
  十一月林邑新羅弁韓苗裔居漢樂浪地今為朝鮮□慶尚道入貢
  先是林邑獻大珠石珠也日中以艾藉珠輒火出有司以其表辭不順請討之上不許至是林邑復獻五色鸚鵡新羅獻美女魏徵以為不宜受上曰林邑鸚鵡猶能自言其苦寒思歸其國況女逺別親戚乎各付使者歸之
  十二月開党項注見前之地為十六州
  党項內屬者前後三十萬口
  制自今決死刑者皆覆奏決日徹樂減饍
  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葢欲思之詳熟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已訖又斷獄者惟據律文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古者刑人君為之徹樂減饍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耳於是制決死囚者二十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內教坊武徳中置以𨽻㪚樂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錄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徵曰煬帝時嘗有盜發捕得拷訊服罪者二千餘人悉令斬之大理丞張元濟尋其狀惟五人嘗為盜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惟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上又嘗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茍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康國西域國其王姓溫本月支氏居祁連北為突厥所破稍南依蔥嶺即有其地支數分為九國康其一也求內附
  康國求內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來絶域以求逺服之名無益於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國內附儻有急難於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虛名朕不為也遂不受上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猶宜將䕶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稀然朕日甚一日惟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諫爭也魏徵曰內外治安臣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壬辰六年春正月乙卯朔日食
  羣臣請封禪不許
  初羣臣數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不若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巓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已而羣臣固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徵獨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髙邪徳未厚邪中國未安四夷未服邪年穀未豐符瑞未至邪對曰今雖有此六者然戸口未復倉廩尚虛車駕東巡供頓勞費又伊洛以東灌莽極目而逺夷君長皆當扈從此乃引戎狄入腹中而示之以虛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虛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明年羣臣復以為請上喻以舊有𰚾疾恐登髙増劇乃止
  范氏祖禹曰封禪實自秦始古無有也太宗方明而佞者猶倡其議獨魏徵以為時未可而亦不以為非也後議其禮徵亦與焉髙宗明皇遂踵而行之終唐之世惟栁宗元以封禪為非世俗之惑可勝歎焉
  三月如九成宮即隋仁壽宮帝修之因更名
  上幸九成宮避暑監察御史馬周上疏曰大安宮太上皇所居在城西制度卑小而車駕獨為避暑之行是太上皇留暑中而陛下居涼處也溫凊之禮臣竊有所未安且太上皇春秋已髙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宮去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然今行計已成不可復止願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上深納之
  以長樂公主帝第五女長孫皇后所生嫁長孫沖
  長樂公主將出降敕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髙祖女唐制姑為大長公主姊妹為長公主女為公主魏徴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奈何資送公主反倍於長主乎上入告皇后後歎曰妾數聞陛下稱重魏徵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私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因請遣中使厚賜徵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願公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後問謂誰上曰魏徵毎廷辱我後退具朝服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悅
  秋閏七月宴近臣於丹霄殿
  上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徵昔日仇讎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徵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徵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徵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應而復諫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徵舉止疎慢我視之更覺嫵媚正為此耳徵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上謂王珪曰元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房元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唯允臣不如彥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冑恥君不及堯舜以諫諍為己任臣不如魏徵至於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徵長上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 上指殿屋謂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茍易一欀正一瓦踐履動搖必有所損若慕竒功變法度不恆其徳勞擾實多 上曰人主惟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䛕或以奸詐或以嗜慾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祿人主稍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 丄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乘之尊乃與羣臣校功爭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九月如慶善宮元和志在武功縣南臨渭水
  慶善宮上生時故宅也因宴賦詩被之管絃命曰功成慶善樂使童子八佾為九功之舞大宴㑹與破陳舞偕奏於庭同州刺史尉遲敬徳與坐者爭長毆任城王道宗目幾眇上不懌而罷謂敬徳曰朕欲與卿等共保富貴然卿居官數犯法乃知韓彭葅醢非髙祖之罪也敬徳由是始懼而自戢
  癸巳七年春正月宴元武門奏七徳九功舞
  更名破陳樂曰七徳舞太常卿蕭瑀以為形容未盡請並寫武周仁杲建徳世充擒獲之狀上曰彼皆一時英雄朝臣或嘗北面事之覩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乎瑀謝不及魏徵欲上偃武修文毎侍宴見七徳舞輒俛首不視見九功舞則諦觀之
  王珪罷以魏徵為侍中
  上與侍臣論安危之本溫彥博曰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上曰朕比來怠於為政乎魏徵曰貞觀之初陛下節儉求諫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㫖此所以異耳帝欣然納之上問魏徵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況諫者拂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溫嘗曰煬帝多猜忌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君臣相親如一體耳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夫事無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龍逄忠諫而死朕每痛之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宜為朕思焬帝之亡朕常為公輩念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 上謂魏徵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専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則非才行兼備不可用也
  造渾天儀
  直太史李淳風岐州雍人以靈臺候儀後魏斛蘭所作制度疎畧但有赤道更請造渾天黃道儀至是奏之淳風上言自漢洛下閑作渾儀其後賈逵張衡皆有之而推驗七曜並循赤道葢渾儀無黃道久矣上因詔為之儀表裏三重一曰六合儀二曰三辰儀三曰四游儀皆用銅為之
  秋九月山東四十餘州水遣使賑之
  赦死囚三百九十人
  先是上親録繫囚見應死者憫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皆縱遣使至期來詣京師至是皆如期自詣朝堂上皆赦之
  冬十一月以長孫無忌為司空
  無忌固辭曰臣忝預外戚恐天下謂陛下為私上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茍不才雖親不用如有才雖讐不棄今日之舉非私親也
  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宮
  上從上皇宴故漢未央宮上皇命頡利可汗起舞馮智戴盎之子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帝捧觴上壽曰此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昔漢髙祖亦從太上皇宴此宮妄自矜大臣不取也上皇大悅
  賜太子庶子于志寧孔頴達等金帛
  帝謂志寧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及區處世務猶有差失況太子生長深宮百姓艱難耳目所未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諫太子好嬉戲頗虧禮法志寧與頴達數直諫上聞而嘉之各賜金一斤帛五百匹
  削工部尚書段綸階
  綸奏徵巧匠上令試之綸使造傀儡木偶戲也列子周穆王時偃師為木人能歌舞即此上曰求巧工以供國事今先造戲具豈百工相戒毋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綸階
  甲午八年春正月以李靖等為黜陟大使分行天下上欲分遣大臣循行黜陟未得其人李靖薦魏徵上曰徵箴規朕失不可一日離左右乃命靖等十三人分行天下察長吏賢不肖問民間疾苦禮髙年賑窮乏褒善良起淹滯俾使者所至如朕親覩
  夏五月辛未朔日食
  秋七月山東河南大水
  冬十月以李靖為特進
  先是靖拜右僕射靖性沉厚毎與時宰議政恂恂如不能言既而以疾辭位上曰朕嘉公意欲以公為一代楷模故不相違乃拜特進俟疾小瘳間三二日一至中書門下平章政事歐陽修曰平章事之名始於此
  吐蕃本西羌屬姓勃窣野居析支水西在吐谷渾西南今西藏地是遣使入貢劉友益曰此吐蕃通中國之始
  吐蕃自隋以來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贊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官族皆曰尚近世浸彊勝兵數十萬贊普棄宗弄讚有勇畧四鄰畏之遣使入貢仍請昏詔遣使者往慰諭之
  吐谷渾寇涼州以李靖為大總管帥諸軍討之
  吐谷渾可汗伏允老耄其臣天柱王用事數入塞侵盜詔大舉討之上欲以李靖為將為其老重勞之靖聞之請行上大悅以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討之
  聘鄭氏為充華唐婦官九嬪之一既而罷之
  帝聘鄭仁基女為充華冊使將發魏徵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遽上表諌帝大驚自責命停冊使房元齡等奏許嫁無顯狀爽亦表言初無此議帝謂徵曰羣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陳何也對曰彼以陛下為外雖捨之或隂加罪譴故爾帝笑曰朕之言不能使人必信如此邪
  以皇甫徳參為監察御史
  中牟丞皇甫徳參上言修洛陽宮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髙髻葢宮中所化上怒謂房元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宮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罪之魏徵曰言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陛下擇焉可也上曰朕罪此人則誰復敢言者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徵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強含容非曩時之豁如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中書舍人髙季輔上言外官卑品猶未得祿饑寒切身難保清白宜量加優給然後可責以不貪比見帝子拜諸叔叔皆答拜紊亂昭穆宜訓之以禮上善之髙季輔名馮以字行徳州蓚人
  乙未九年夏五月太上皇崩cq=270
  先是上皇徙居大安宮在三年及是崩於垂拱殿
  李靖伐吐谷渾破之
  任城王道宗擊破吐谷渾其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諸將以為馬無草未可深入侯君集曰虜一敗之後鼠逃鳥散取之易於拾芥此而不乗後必悔之李靖從之中分其軍為兩道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道宗由南道靖等敗吐谷渾於牛心堆在今西寧邊外湟河西水經注牛心川水東北流逕牛心堆又東北入湟水又敗諸赤水源在今青海南隋於此置赤水縣君集道宗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人齕氷馬噉雪追及伏允於烏海在青海漢哭山西與戰大破之靖督諸軍經積石河源唐書吐谷渾傳君集道宗次星宿川望積石山覽觀河源星宿川即元史所云星宿海積石山即唐人所云大積石注俱詳見前窮其西境襲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餘萬伏允子順斬天柱王來降伏允脫身走衆散稍盡為左右所殺國人立順為可汗詔以為西平郡王順未能服其衆順久質中華國人不附命李大亮將精兵數千為其聲援既而順竟為國人所殺上復使侯君集將兵立其子諾曷鉢為可汗總管髙甑生後軍期李靖按之甑生誣靖謀反按驗無狀甑生坐減死徙邉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宜寛其罪上曰國家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犯法安可復禁乎靖自是闔門杜絶賓客雖親戚不見
  秋七月詔禮官議廟制
  諫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虛太祖之位於是増修太廟附𢎞農府君名重耳涼武昭王之孫及髙祖並舊神主四為六室房元齡等議以涼武昭王為始祖于志寧以為武昭王非王業所因不可為始祖上從之
  冬十月葬獻陵在今西安府三原縣東南
  初詔山陵依漢長陵漢髙祖陵故事秘書監虞世南上疏以為陛下聖徳度越唐虞葬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願依白虎通為三仞之墳節損制度刻石陵旁藏書宗廟用為子孫之法疏奏不報世南復奏上乃詔有司議之房元齡等以為漢長陵九丈原陵光武陵髙六丈今九丈則太崇三仞則太卑請依原陵之制從之又詔太原立髙祖廟秘書監顔師古以為寢廟應在京師漢世郡國立廟非禮乃止
  史臣曰髙祖之興因時特起其有天下年幾三百可謂盛哉豈非人厭隋亂而䝉徳澤繼以太宗之治紀綱法度後世有以憑藉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歟
  十一月以蕭瑀為特進參預政事
  上曰武徳季年髙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髙不賞之懼斯人也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因賜瑀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丙申十年春二月以荊王元景髙祖之子等為諸州都督諸王之藩上與之別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魏王泰為相州都督不之官上以泰好文學特命於其府別置文學館聽自引召學士泰有寵於上或言諸大臣多輕之上怒召諸大臣讓之曰隋文帝時大臣皆為諸王所頓躓我若縱之豈不能折辱公輩邪房元齡等皆謝魏徵正色曰若綱紀大壊固所不論聖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子卒皆夷滅又足法乎上悅曰朕以私愛忘公義及聞公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
  夏六月皇后長孫氏崩
  後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啇畧古事因而獻替禆益𢎞多撫視庶孽逾於所生妃嬪以下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及疾篤與上訣時房元齡以譴歸第後曰元齡事陛下久小心慎密茍無大故不可棄也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祿位既非徳舉易致顛危欲保全之慎勿處之權要更願陛下親君子逺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則妾死不恨矣後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及崩宮司奏之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后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宮不復聞規諫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懐耳乃召元齡使復其位
  秋禁上書告訐者
  上謂羣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上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朕當以讒人罪之
  冬十一月葬文徳皇后
  帝念後不已於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嘗引魏徵同登使視之徵熟視之曰臣昏眊不能見上指示之徵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毀觀
  十二月朱俱波甘棠皆西域國名遣使入貢
  朱俱波亦曰朱俱槃即漢子合國在蔥嶺之北去𤓰州三千八百里甘棠在大海南在西海之南崑崙人也上曰中國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無懼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惟諸公匡其不逮耳
  黜治書侍御史權萬紀
  萬紀上言宣饒唐宣州今江南寧國府是饒州注見前銀大發采之嵗可得數百萬緡上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卿未嘗進一賢才而専言銀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黜萬紀使還家
  更命統軍別將為折衝果毅都尉統軍為折衝都尉別將為果毅都尉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內二百六十一皆𨽻諸衛及東宮六率注見前凡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毎人兵甲糧裝各有數輸之庫征行給之二十為兵六十而免能騎射者為越騎其餘為歩兵毎嵗季冬折衝都尉帥以教戰當給馬者官與直當宿衛者番猶班也上兵部以逺近給番逺疎近數皆一月而更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一
  唐
  太宗文武皇帝
  丁酉貞觀十一年春正月以吳王恪帝次子等為諸州都督諸王將之官土賜書戒敕且曰吾欲遺汝珍玩恐益驕奢不如得此一言耳恪督安州數出畋獵頗損居人侍御史栁範彈奏恪坐免官後褚遂良言皇子興州者多幼稚未知從政不若留京師教以經術俟其長而遣之上以為然 安州注見前栁範解人褚遂良字登善亮之子
  制釋奠以孔子為先聖
  舊制釋奠於太學以周公為先聖孔子配饗至是房元齡等建議以孔子為先聖顔囘配饗詔從之
  定律令
  房元齡等先受詔定律令凡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比隋律減大辟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削煩去蠧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餘條刪武徳以來敕格定留七百條至是頒行之自張藴古之死法官以出罪為戒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上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日刑網稍密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乃失入無辜失出獲罪是以史各自免競就深文陛下倘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悅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劉徳威徐州彭城人
  二月豫為山陵終制
  上以漢世豫作山陵免子孫倉卒勞費又志在儉葬恐子孫從俗奢靡自為終制因山為陵容棺而已
  幸洛陽宮
  上至顯仁宮隋書地理志夀安有顯仁宮壽安故城在今河南府宜陽縣官吏以闕儲偫被譴魏徵諫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乘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煬(「旦」改為「𠀇」)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豊儉以為賞罰故海內叛之此陛下所親見奈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乎至洛陽宮西苑泛積翠池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宮苑結怨於民今悉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之徒內為謟諛外蔽聰眀故也可不戒哉
  三月丙戌朔日食
  詔行新禮
  房元齡魏徵所定凡百三十八篇
  以王珪為魏王泰師
  上謂泰曰汝事珪當如事我泰見珪輙先拜珪亦以師道自居珪子敬直尚南平公主先是公主下嫁皆不以婦禮事舅姑珪曰主上欽明動循禮法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美耳乃與其妻就席坐令公主執笲行盥饋之禮是後公主始行婦禮 笲音煩竹器以盛棗栗腏修盥饋沃手而進食於舅姑其禮如是
  夏六月以荊王元景帝之弟長孫無忌等為諸州刺史子孫世襲
  秋七月穀洛溢詔百官極言過失
  大雨穀洛溢入洛陽宮壞官寺民居溺死者六千餘人詔水所毀宮少加修繕纔令可居廢明徳宮元圃院以其材給遭水者令百官上封事極言過失侍御史馬周上疏以為三代及漢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減四百良以恩結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二十餘年皆無恩於人本根不固故也今之戶口不及隋之仆一而給役者兄去弟還道路相繼營繕不休器服華侈陛下少居民間知民疾苦尚復如此況皇太子生長深宮不更外事萬嵗之後固聖慮所當憂也臣觀自古百姓愁怨國未有不亡者人主當修之於可修之時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也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蓄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事驗之隋貯洛口倉而李密因之東都積布帛而世充資之西京府庫亦為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蓄積固不可無要當人有餘力然後收之不可彊斂以資敵寇也夫儉以息人貞觀之初陛下所親行也豈今日而難之乎欲為長久之計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又陛下寵遇諸王過厚亦不可不深思也魏武帝愛陳思王及文帝即位遂遭囚禁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惟在刺史縣令今重內官而輕州縣刺史多用武臣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邊逺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疏奏上稱善久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宜詔京官五品以上各舉一人朕魏徵上疏曰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徳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貎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髙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抑損遇逸樂則思撙節在晏安則思後患防壅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已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則可以無為而治矣 又曰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於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譴罰積多威怒微厲乃知貴不期驕富不期侈非虛言也在昔隋之未亂也自謂必無亂其未亡也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致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鑒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於隋去奢從約親忠逺佞以今之無事行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矣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難豈不能保其所易乎 又曰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訪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疏遇小人也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疎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逺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況內懷姦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子不能無小過茍不害於正道斯可畧矣陛下誠能慎選君子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上賜手詔褒羙曰得公之諫朕知過矣當置之几案以比弦
  冬十月以武氏為才人劉友益曰書此謹亂始也
  故荊州都督武士彠女年十四上聞其美召入後宮
  戊戌十二年春正月頒氏族志
  上命吏部尚書高士亷等徧貴天下譜諜質諸史籍考其真偽分為九等先是山東人士崔盧李鄭諸族自矜地望凡為婚姻必多貴財帛或捨其鄉里而妄稱名族或兄弟齊列而更以妻族相陵上惡之故命士亷等考定甲乙士亷等以黃門侍郎崔民幹為第一上曰漢髙祖與蕭曹樊灌皆起布衣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祿乎髙氏偏據山東梁陳辟在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況其子孫衰替而猶卬然以門第自負販鬻松檟無復亷恥不知世人何為貴之今三品以上皆以徳行勲勞文學致位貴顯彼衰世舊門何足慕哉今欲釐正訛謬捨名取實而卿曹猶以民幹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狥流俗之情也乃更命刋定専以今朝品秩為髙下皇族為首外戚次之崔盧李鄭諸族又次之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頒於天下
  二月帝發洛陽觀砥柱祠禹廟遂至蒲州
  蒲州刺史趙元楷飾樓觀盛儲偫上怒曰此乃亡隋之弊俗也
  贈隋堯君素為蒲州刺史君素守河東事具前
  詔曰隋故鷹擊郎將堯君素雖桀犬吠堯有乖倒戈之志而疾風勁草實表歳寒之心可贈蒲州刺史
  閏月庚辰朔日食
  帝還宮
  三月宴五品以上於東宮時以皇孫生故宴於東宮
  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元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紏謬魏徵之功也皆賜之佩刀上謂徵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徳所加比往年則逺矣人心恱服則不逮也上曰何也對曰陛下往以未治為憂故日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上曰今日所為亦何以異於往年邪對曰陛下初年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恱而從之今則勉強從之而猶有難色也上曰其事可得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雲太厚陛下雲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戶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誺之納戴冑之諫而止是恱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諫修洛陽宮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夏五月永興公虞世南卒諡文懿
  世南外和柔而內忠直上嘗稱世南有五絶一徳行二忠直三博學四文辭五書翰世南嘗獻聖徳論上賜詔曰卿論朕太髙朕何敢當然卿適覩其始未覩其終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
  冬十一月置屯營飛騎
  初置左右屯營飛騎於元武門以諸將軍領之又簡飛騎才力驍健善騎射者號百騎以從遊幸
  十二月以馬周為中書舍人
  周有機辯岑文本常稱馬君論事援引事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㩁古今舉要刪煩㑹文切理一字不可增減聽之靡靡令人忘倦
  以霍王元軌帝之弟為徐州刺史
  元軌好讀書恭謹自守舉措不妄與處士劉元平為布衣交人問元平王所長元平曰無長問者怪之元平曰人有所短乃見所長至於霍王無所短何以稱其長哉
  西突厥乙毘咄陸可汗立
  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前咄陸可汗之弟先是統葉䕶諸父莫賀咄殺統葉䕶而自立為屈利俟毘可汗國人不附立統葉䕶之子咥力特勒為乙毘鉢羅肆葉䕶可汗已而俟毘為莫賀設之子泥孰所殺肆葉䕶為國人所攻走死泥孰立為咄陸可汗咄陸SKchar弟同娥設立為沙鉢羅咥利失可汗分其國為十部每部酋長各賜一箭謂之十箭又分左右廂左廂號五咄陸置五大啜右廂號五弩失畢置五大俟斤通謂之十姓至是咥利失失衆心為其臣統吐屯所逐走焉耆尋復得其故地西部遂立欲谷設為乙毘咄陸可汗先是統吐屯將立欲谷設為可汗㑹統吐屯為人所殺欲谷設兵亦敗不果立已而西部竟立之中分其地以伊列水亦曰伊麗水即今伊犁河在伊犁地為界水以西屬乙毘咄陸以東屬咥利失已而咥利失之臣俟利發與乙毘咄陸通謀為亂咥利失窮蹙死其弟子沙鉢羅葉䕶可汗立謂之南庭乙毘咄陸為北庭
  己亥十三年春正月加房元齡太子少師
  元齡為太子少師太子欲拜之元齡不敢謁見而歸時人羙其有讓先是中書侍郎岑文本以穀洛水溢上書畧言開撥亂之業其功既難守已成之基其道不易故居安思危所以定其業也有始有卒所以崇其基也上深嘉之及是上問侍臣創業與守成孰難元齡曰草昧之初與羣雄並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徵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元齡與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徵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往矣守成之難方當與諸公慎之元齡等拜曰陛下之言及此四海之福也
  永寧公王珪卒諡曰懿
  珪性寛裕自奉養甚薄於令三品以上當立家廟珪祭於寢為法司所劾上不問命有司為之立廟以愧之
  二月以尉遲敬徳為鄜州元魏置今隸陜西都督
  上嘗謂敬徳曰人或言卿反何也對曰臣從陛下征伐四方身經百戰今之存者皆鋒鏑之餘也天下已定乃更疑臣反乎因解衣投地出其瘢痍上流涕而撫之上又嘗謂敬徳曰朕欲以女妻卿何如敬徳謝曰臣妻雖陋相與共貧賤久矣臣雖不學聞古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願也乃止
  詔內職有闕選良家有才行者充
  尚書奏近世掖庭之選或微賤之族禮訓蔑聞或刑戮之家憂怨所積請自今後宮及東宮內職有闕皆選良家有才行者以禮聘其沒官口賤人不得補用上從之
  詔停襲封刺史
  上既詔宗室功臣襲封刺史于志寧以為古今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爭之馬周亦言堯舜之父猶有朱均之子倘有孩童嗣職萬一驕愚兆庶被殃國家受敗正欲絶之也則子文之治猶在楚莊王事詳具前正欲留之也則欒黶之惡已彰晉士鞅語亦見前與其毒害於見存之百姓寧使割恩於己亡之一臣矣然則向所謂愛之者適所以傷之也㑹長孫無忌等皆不願之國上表固讓乃詔停之
  夏五月旱詔五品以上言事
  魏徵上疏言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有十謹用條陳裨萬分一初清浄寡慾化及荒外今萬里遣使訪求怪珍一漸也初䕶民如子不輕營為今寖奢肆輕用民力二漸也初役已以利物今縦欲以勞人雖憂人之言不絶於口而樂身之事實切於心三漸也初親君子逺小人今重君子也恭而逺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見其非逺之莫見其是四漸也初不貴異物不作無益今難得之貨雜然並進玩好之物無時而息五漸也初求士如渇今由心好惡讒佞得行守道疏間六漸也初高居深拱無田獵畢弋之好今晨出夕返馳騁為樂七漸也初遇下有禮羣情上達今詰責細過忠款不申八漸也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今長傲縱欲無事興兵九漸也初頻年霜旱撫寧戶口死不擕貳今徭役勞弊百姓之心恐不能如前帖泰十漸也疏奏上深奬嘆報雲已列諸屏障朝夕瞻仰仍録付史官
  秋七月立李思摩頡利族人為突厥可汗
  先是突厥結社率突利之弟作亂伏誅結社率入朝為中郎將久不進秩會上幸九成宮結社率隂結種人夜犯御營折衝孫武開帥衆擊斬之於是言事者多雲突厥留河南不便上乃賜懷化郡王阿史那思摩姓李氏立以為泥孰俟利苾可汗賜之鼔纛使帥其種落還舊部突厥咸憚薛延陁不肯出塞上賜薛延陁璽書諭令各守土疆無或踰分薛延陁奉詔於是遣思摩帥所部建牙於河北命趙郡王孝恭等齎冊書立之上謂侍臣曰中國根幹也四夷枝葉也割根幹以奉枝葉木安得滋榮朕不用魏徵言㡬致狼狽
  八月辛未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楊師道字景猷隋觀王雄子為中書令劉洎為黃門侍郎參知政事劉友益曰參知政事之名始此
  十二月以侯君集為交河大總管將兵擊髙昌
  初高昌王麴文泰多遏絶西域朝貢及拘留中國人詔令入朝又不至與西突厥共擊破焉耆焉耆訴之上遣使問狀文泰曰鷹飛於天雉伏於蒿貓遊於堂鼠噍於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邪上怒欲發兵擊之薛延陁可汗遣使請為鄉導上猶冀文泰悔過復下璽書以示禍福徵之入朝文泰竟稱疾不至至是乃遣君集及薛萬均將兵擊之
  太史令傅奕卒
  初上嘗謂奕曰佛教元妙可師卿何獨不悟其理對曰佛書乃中國邪僻之人竊取莊老元談飾以妖幻之語用欺愚俗無益於民有害於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也上頗然之及是年八十五卒臨終戒其子無得學佛書又集魏晉以來駁佛教者為高識傳行於世奕精究術數之書而終不之信有僧自西域來能咒人使立死復咒即生上試之驗以告奕奕曰此邪術也臣聞邪不干正請使咒臣必不能行上命僧咒奕奕初無所覺須臾僧忽僵仆遂不復蘇又有婆羅門僧言得佛齒所擊輙碎長安士女輻輳如市奕謂子曰吾聞有金剛石者性至堅物莫能傷惟羚羊角能破之汝往試焉其子如言叩之應手而碎觀者乃止
  庚子十四年春二月詣國子監
  上幸國子監觀釋奠命祭酒孔頴達講孝經賜諸生帛有差是時上大徵天下名儒為學官數幸國子監使之講論學生能眀一大經以上皆得補官增築學舍千二百間增學生滿三千二百六十員自屯營飛騎亦給博士使授以經有能通經者聽得貢舉於是四方學者雲集京師乃至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諸酋長亦遣子弟請入國學升講筵者至八千餘人上以師說多門章句繁雜命頴達與諸儒定五經疏謂之正義令學者習之 大經唐取士以禮記春秋左氏傳為大經詩儀禮周禮為中經易尚書公羊穀梁為小經百濟國名馬韓之屬其先以百家濟故號焉今為朝鮮國全羅道新羅注見前
  三月流鬼國杜佑曰在北海之北入貢
  流鬼去京師萬五千里重三譯而至上以其使者余孫愐曰視遮反姓也志為騎都尉
  夏五月侯君集滅髙昌以其地為西州唐西州交河郡治前庭即漢車師前王庭也注已見前
  高昌王文泰聞唐兵起謂其國人曰唐去我七千里而沙磧即瀚海也居二千里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安能致大軍乎及聞唐兵臨磧石憂懼發疾卒子智盛立刻日將葬諸將請襲之侯君集曰天子以髙昌無禮故使吾討之今襲人於墟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鼓行而進詰朝攻之及午而克智盛出降高昌麴氏自嘉至智盛凡五世百三十四年而滅君集分兵畧地下其二十二城戶八千四十六上欲以高昌為州縣魏徵諫曰文泰有罪故王誅加之今罪人已死其子又服宜撫其百姓存其社稷復立其子則威徳被於遐荒四夷皆悅服矣若以為州縣當復遣兵鎮守勞費不貲死亡相繼而陛下終不得髙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國所謂散有用以事無用也上不從以其地為西州置安西都䕶府於是唐地東極於海西至焉耆南盡林邑北抵大漠皆為州縣凡東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萬九百一十八里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其珍寳將士競為竊盜為有司所劾詔下君集等獄岑文本上疏曰命將出征茍能克敵雖貪可賞若其敗績雖亷可誅漢之李廣利隋之韓擒虎皆負罪譴卒受封賞今君集等雖自詿羅網願錄其微勞忘其大過則法雖屈而徳彌顯矣上乃釋之
  以劉仁軌字正則汴州尉氏人為櫟陽丞
  初陳倉折衝都尉魯寧坐事繫獄自恃高班慢罵陳倉尉劉仁軌仁軌杖殺之州司以聞上怒追至長安將面詰而斬之仁軌曰魯寧對臣百姓辱臣如此臣實忿而殺之辭色自若魏徵侍側曰隋末百姓彊而陵官吏多如魯寜之比隋以是亡上乃擢仁軌為櫟陽丞上將幸司州校獵仁𮜿上言大稔未穫使農民供獵事治道葺橋動費一二萬工願少停旬日則公私俱濟矣上賜蠒書嘉納遷新安令
  冬十一月詔李淳風考定戊寅厯
  時戊寅厯以癸亥為十一月朔李淳風表稱古厯分日起於子半今嵗甲子朔冬至而傅仁均減餘稍多子初為朔遂差三刻用乖天正請更加考定從之
  詔更定服制
  禮官奏請加髙祖父母服齊衰五月嫡子婦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從之
  以太常卿韋挺為封禪使
  先是羣臣再請封禪上命秘書監顔師古議其禮房元齡裁定之事在十一年至是百官復請故有是命明年四月詔將有事於泰山㑹星孛太微褚遂良以東封為言乃罷
  辛丑十五年春正月以文成公主宗室女嫁吐蕃
  先是吐蕃贊普棄宗弄讚遣使奉表求婚上未之許弄讚遂帥衆二十萬進寇松州唐置今四川松潘衛是上命侯君集擊敗之弄讚懼遣使謝罪因復請婚上許之事在十六年至是弄讚遣其大論吐蕃國相之稱祿東贊獻黃金珍寳為聘上嘉祿東贊善應對欲以琅邪公主外孫叚氏妻之辭曰臣國中有婦父母所聘不可棄也且贊普未得謁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賢之然欲撫以厚恩竟不従其志乃命江夏王道宗持節送文成公主於吐蕃贊普大喜慕中國衣服儀衛之美為公主別築城郭宮室而處之其國人皆以赭塗面公主惡之贊普禁之亦漸革其猜暴之性遣其子弟入國學受詩書
  夏四月命太常博士呂才博州清平人刋定隂陽雜書上以近世隂陽雜書訛偽尤多命太常博士呂才刋定上之才皆為之敘質以經史其敘宅經曰近世巫覡妄分五姓如張王為商武庾為羽以取諧韻至於以栁為宮以趙為角又復不類或同出一姓分屬宮商或複姓數字莫辨徵羽此則事不稽古義理乖僻者也敘祿命曰祿命之書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長平坑卒未聞共犯三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祿而貴賤懸殊共命共胎而夭夀更異此皆祿命不險之著明者也其敘葬曰古者卜葬蓋以朝市遷變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謀之龜筮近代或選年月或相墓田以為窮達夭壽皆因卜葬所致按禮天子諸侯大夫葬皆有月數是古人不擇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昃乃克葬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毀之則朝而窆不毀則日中而窆子産不毀是不擇時也古之葬者皆於國都之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今以妖巫妄言遂於擗踴之際擇地選時以希富貴或雲辰日不可哭泣遂莞爾而對弔客或雲同屬忌於臨壙遂吉服不送其親傷教敗禮莫斯為甚識者以為確論 五姓隂陽家以五音配姓而定其方向如趙姓角音宜坐丙向寅之類三刑如寅刑已之類六合如子與丑合之類
  起復于志寧為太子詹事
  詹事于志寧遭母喪起復舊職太子治宮室妨農功好鄭衛之樂寵昵宦官役使司馭不使分番私引突厥入宮志寧上書切諫太子大怒遣刺客張師政紇干承基殺之二人入其第見志寧寢處苫塊竟不忍殺
  冬十一月以李世勣為兵部尚書
  并州長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懷服上曰隋煬(「旦」改為「𠀇」)帝勞百姓築長城以備突厥卒無所益朕惟置李世勣於晉陽而邊塵不驚其為長城豈不壯哉因有是命
  薛延陁攻突厥遣李世勣等將兵討破之
  薛延陁真珠可汗遣其子大度設發諸部兵二十萬擊突厥思摩不能禦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詔遣李世勣等分道擊之諸將辭行上戒之曰薛延陁負其彊盛踰漠而南行數千里馬已疲痩見利不能速進不利不能速退吾已敇思摩燒薙秋草彼糧糗日盡野無所獲卿等俟其將退與思摩一時奮擊破之必矣十二月世勣敗薛延陁於諾真水胡三省注在雲中古城西北斬首三千餘級捕虜五萬餘人大度設脫身走值大雪人畜凍死者十八九世勣還軍定襄薛延陁既敗遣使請婚上謂侍臣曰薛延陁屈彊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非發兵殄滅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房元齡曰兵凶戰危臣以為和親便先是契苾何力省母涼州其故部刦之以降薛延陁何力不屈拔佩刀割左耳自誓㑹有使者自薛延陁來言其狀上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使薛延陁許以新興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歸遂上言薛延陁不可與婚上曰吾已許之豈可食言何力因請敕使親迎彼必不敢來則絶之有名上乃詔幸靈州與真珠可汗㑹禮真珠大喜益搜賦馬羊充聘薛延陁本無庫廐調斂諸部不亟集又度磧乏水草畜口耗死過半失期不至乃責以聘禮不備詔絶其婚停幸靈州 契苾何力鐵勒哥楞莫何可汗之孫崔敦禮字安上咸陽人新興公主帝第十三女後嫁長孫曦
  壬寅十六年春正月魏王泰上括地誌
  泰好學司馬蘇朂説泰以古之賢王皆招士著書故泰奏請修括地誌於是大開館舍門庭如市至是上之泰月給踰於太子褚遂良上疏曰聖人制禮庶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若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乘機而動矣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徵曰此殿海陵昔嘗居之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驕奢不可處之嫌疑之地上遽遣泰歸第 海陵元吉追封王號
  夏六月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
  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於是太子發取無度左庶子張元素上太子書曰恩㫖未踰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雲過此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惡之令戶奴隂伺擊之㡬斃
  秋九月以魏徵為太子太師
  初魏徵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橫加威怒欲蓋彌彰竟有何益徵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屛風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謝上手詔曰處卿至此蓋為黎元與國家何事過謝會上問侍臣以國家急務褚遂良曰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此為最急時太子承乾失徳魏王泰有寵羣臣日有疑議故遂良對及之上乃曰方今羣臣忠直無踰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絶天下之疑乃以徵為太子太師徵以疾辭上曰知公疾病可臥䕶之徵乃受詔上嘗謂侍臣曰朕雖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難徵對曰臣聞戰勝易守勝難陛下之言及此宗廟社稷之福也 上嘗問徵比來朝臣殊不論事何也對曰陛下虛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狥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 房元齡髙士亷遇少府少監竇徳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徳素奏之上怒讓元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元齡等拜謝魏徵進曰元齡等為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事豈有不應知者使所營者是則當助成之非則當請罷之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上甚愧之 上嘗問侍臣曰或君亂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亂孰愈魏徵對曰君治則善惡明賞罰當臣安得而亂之茍為不治縱暴愎諫雖有良臣將安所施上曰齊文宣得楊遵彥非君亂而臣治乎對曰彼纔能救亡耳烏足為治哉 北門南牙唐正牙在南元武門在北南門公卿出入北門宦官私人所出入也
  西突厥寇伊州安西都䕶郭孝恪擊敗之
  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既幷沙鉢羅葉䕶之衆自恃彊大遣兵寇伊州郭孝恪擊敗之未㡬乙毗咄陸為其下所逐乙毗咄陸擊破米國不分虜獲與其下又斬其將泥孰啜泥孰啜部將胡祿屋襲擊之乙毗咄陸走保白水胡城 米國胡三省注一曰彌末治末息徳城北距康居百里於是所部詣闕請更立可汗上遣使立莫賀咄之子為乙毗射匱可汗乙毗咄陸奔吐火羅唐書西域傳一曰土豁羅居蔥嶺西烏滸河之南古大夏地
  冬十一月高麗泉蓋蘇文泉姓蓋蘇文名亦號蓋金弒其王建武髙麗東部大人泉蓋蘇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議誅之蓋蘇文知之勒兵盡殺諸大臣因馳入宮手弒其王立王弟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其官如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書也於是號令逺近専制國事蓋蘇文狀貌雄偉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每出行前導長呼人皆奔逬不避坑谷亳州刺史裴思莊奏請伐高麗上曰高麗職貢不絶為賊臣所弒朕甚哀之但山東彫弊吾未忍言用兵耳已而遣使持節冊命高藏為遼東郡王
  廣州都督黨仁𢎞馮翊人有罪徙欽州隋置今屬廣東亷州府髙祖之入關也黨仁𢎞將兵有功其後歴官所至有聲跡至是為廣州都督坐贓當死上欲宥之召五品以上謂曰法者人君所受於天不可以私今朕私黨仁𢎞而欲赦之是自亂其法上負於天欲席藁於南郊三日日一進蔬食以謝罪羣臣以為自貶太過頓首固請上乃降手詔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三也於是黜仁𢎞為庶人徙欽州
  詔議反逆縁坐律
  刑部以反逆縁坐律兄弟沒官為輕請改從死敕八座議之議者皆以為秦漢之法反者夷族宜如刑部之請給事中崔仁師駁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變隆周中典周禮秋官刑平國用中典上從之
  癸卯十七年春正月鄭公魏徵卒諡文貞
  魏徵寢疾上與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徵薨命百官赴喪給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徵平生儉素今葬以羽儀非其志也辭不受以布車載柩而葬上登苑西樓望哭盡哀自製碑文並為書石謂侍臣曰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魏徵歿朕亡一鏡矣
  以張亮鄭州滎陽人為洛州都督
  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異志㑹亮出為洛州君集謂曰我平一國來逢嗔如屋大鬱鬱殊不聊生公能反乎與公反亮密以聞上曰卿與君集皆功臣語時旁無他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圖功臣於凌煙閣南部新書閣在西內三清殿畫功臣皆北面
  上命圖畫功臣長孫無忌趙公趙郡王孝恭元王杜如晦萊成公魏徵鄭文貞公房元齡梁公高士廉申公尉遲敬徳鄂公李靖衛公蕭瑀宋公叚志元褒忠壯公劉𢎞基夔公屈突通蔣忠公殷開山鄖節公柴紹譙襄公長孫順徳邳襄公張亮鄖公侯君集陳公張公謹郯襄公程知節盧公虞世南永興文懿公劉政㑹渝襄公唐儉莒公李世勣英公秦叔寳胡壯公等於凌煙閣胡三省注書爵不書諡者其人存書爵書諡者其人已卒
  齊州都督齊王祐帝之子反伏誅
  祐性輕躁昵近羣小好畋獵長史權萬紀驟諫不聽恐並獲罪乃條祐過失廹令表首上以敕書戒之祐大怒曰長史賣我以為功必殺之萬紀拘持祐益急不聽出城門悉解縱鷹犬劾其左右數十人上遣使按之詔祐入朝祐殺萬紀驅民入城繕甲兵樓堞詔發兵討之兵未至齊府兵曹杜行敏等執祐送京師賜死上檢祐家文疏得記室孫處約諫書嗟賞之累遷中書舍人 孫處約本名道茂汝州郟城人
  夏四月太子承乾謀反廢為庶人立晉王治帝第九子即高宗為皇太子貶魏王泰為東萊郡王
  太子承乾少有躄疾喜聲色畋獵所為奢靡居宮中與□小相褻狎效突厥語及服飾飲食謂左右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萬騎獵於金城西然後解髮委身思摩若當一設不居人後矣漢王元昌髙祖子所為多不法上數譴責之由是怨望太子與之甚善魏王泰多能有寵潛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太子畏其逼隂養刺客紇干承基等謀殺之吏部尚書侯君集怨望以太子暗劣欲乘釁圖之因勸之反太子大然之厚賂中郎將李安儼頓邱人使為中詗洋州刺史趙節慈景之子高祖女長廣公主所生駙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尚帝女城陽公主漢王元昌皆預其謀割臂為誓㑹齊王祐反事連承基繫獄當死上變告太子謀反敇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上面責承乾承乾曰臣為太子復何所求但為泰所圖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術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𮜿耳今若泰為太子所謂落其度內也上乃謂侍臣曰將何以處承乾羣臣莫敢對通事舍人來濟䕶兜之子進曰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詔廢承乾為庶人幽之元昌賜自盡君集安儼節荷等皆伏誅庶子張元素等以不諫諍免為庶人獨于志寧以數諫見褒承乾既獲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泰小字投我懷雲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朕甚憐之諫議大夫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願審思勿誤安有陛下萬嵗後魏王據天下肯殺其愛子傳位晉王者乎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紛紜今必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吾不能也因起入宮魏王泰恐上立晉王謂之曰汝與元昌善得無憂乎治憂形於色上怪屢問其故治以狀告上憮然始悔立泰之言因留長孫無忌房元齡李世勣褚遂良謂曰我三子承乾祐泰一弟元昌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於牀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無忌等請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上乃使治拜無忌曰汝舅許汝矣即御太極殿召羣臣謂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險諸子誰可立者衆皆讙呼曰晉王仁孝當為嗣上悅詔立晉王治為皇太子時年十六謂侍臣曰我欲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乃降泰爵東萊郡王幽之北苑府僚親狎者皆遷嶺表先是侯君集被收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羣臣不可上乃泣謂之曰與公長訣矣今而後惟見公遺像矣遂斬之而原其妻子上嘗使李靖敎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丄曰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問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上曰君集自負微功恥在房李之下以臣觀之必將為亂上不之信至是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
  以太子太保蕭瑀詹事李世勣同中書門下三品歐陽修曰同三品之名始此
  詔以長孫無忌為太子太師房元齡為太傅蕭瑀為太保李世勣為詹事瑀世勣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唐書百官志唐以三省之長中書令侍中尚書令共議國政其後以太宗嘗為尚書令臣下不敢居其職遂以僕射為尚書省長官與侍中中書令號為宰相後李世勣以詹事同中書門下三品謂同侍中中書令也至髙宗以後為宰相者必加同中書門下三品雖品髙者亦然又以李大亮于志寧馬周蘇朂高季輔張行成褚遂良皆為僚屬世勣嘗得暴疾方雲鬚灰可療上自剪鬚為之和藥又嘗從容謂曰朕求羣臣可託孤者無以踰公公往不負李密豈負朕哉世勣流涕辭謝齧指出血 黃門侍郎劉洎言太子宜勤學問親師友今入侍宮闈動踰旬朔師保以下接對甚稀上乃命洎與岑文本褚遂良馬周更詣東宮與太子遊處談論 上自立大子遇物則誨之見其飯則曰汝知稼穡之艱難則常有斯飯矣見其乘馬則曰汝知其勞而不竭其力則常得乘之矣見其乘舟則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民猶水也君猶舟也見其息於木下則曰木從繩則正後從諌則聖 上疑太子柔弱密謂長孫無忌曰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吳王恪英果類我我欲立之何如無忌固爭以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耶無忌曰太子仁厚真守文良主儲副至重豈可數易上乃止雉奴太子小字
  六月己卯朔日食
  詔太子知左右屯營兵馬事
  上謂羣臣曰吾如治年時頗不能循常度治自幼寛厚諺曰生狼猶恐如羊冀其稍壯自不同耳長孫無忌曰陛下神武撥亂之才太子仁恕實守文之徳也
  秋七月貶杜正倫為交州都督
  初太子承乾失徳上密謂庶子杜正倫曰吾兒果不可教當來告我正倫屢諫不聽乃以上語告之承乾表聞上責正倫正倫對曰臣以此恐之冀其遷善耳及承乾敗正倫左遷交州
  踣魏徵碑
  初魏徵嘗薦杜正倫侯君集有宰相才至是正倫以罪黜君集謀反誅上始疑徵阿黨又有言徵自録前後諫辭以示起居郎褚遂良者上愈不恱乃罷叔玉尚主而踣所撰碑
  房元齡上髙祖今上實錄
  上謂褚遂良曰卿知起居注所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君言動備記善惡庶㡬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黃門侍郎劉洎曰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矣已而上又謂監修國史房元齡曰朕欲觀國史以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諫議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聖徳在躬獨覽起居於事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子孫或有飾非䕶短史官不免刑誅則莫不順㫖全身千載何所信乎上不從元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刪為髙祖今上實錄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隱謂元齡曰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為亦類是矣史官何諱焉即令直書其事
  九月新羅乞兵伐髙麗遣使諭之
  新羅遣使言百濟與髙麗連兵謀絶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齎璽書諭之葢蘇文不奉詔使還上曰蓋蘇文弒君不可以不討諫議大夫褚遂良曰今中原清晏四夷讋服陛下之威望大矣乃欲渡海逺征小夷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也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陁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追用魏徵之言遂失機㑹不然薛延陁無遺類矣上曰然此誠徵之誤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嘉言之路耳於是遂欲自征髙麗遂良復諌曰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髙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一二猛將將四五萬衆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幼穉諸王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逺舉皆臣之所甚憂也羣臣亦多諫者上皆不聽
  徙故太子承乾於黔州順陽王泰泰由東萊徙封順陽於均州注俱見前
  甲辰十八年秋七月以劉洎為侍中岑文本馬周為中書令岑文本既拜還家有憂色母問其故文本曰非勲非舊濫荷寵榮位髙貴重所以憂懼語賀客曰今受弔不受賀也上嘗謂侍臣曰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宜直言無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高下上皆納之上文學辯敏羣臣言事者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對劉洎丄書諫曰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虛襟以納其説猶恐未敢對𫾻況動神機縱天辯飾辭而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損心多語損氣願為社稷自愛上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輕物驕人恐由茲道形神志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虛懷以改 飛白書體也蔡邕見鴻門匠人施堊箒遂創造焉白通作帛
  九月以褚遂良為黃門侍郎參預朝政
  上嘗問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諫矣上曰然朕見前世帝王拒諫者多雲業已為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無忌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將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上曰朕問公以已過公等乃曲相諛説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上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敏於決斷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高士亷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諫耳唐儉言辭辨㨗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持論恆據經速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但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凡事敏速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褚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寫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冬十月辛丑朔日食
  帝如洛陽命房元齡留守十一月以張亮李世勣為行軍大總管詔親征高麗
  先是蓋蘇文貢白金褚遂良曰此郜鼎之類不可受也上從之而責其使者悉以屬大理及是上至洛陽前宜州刺史鄭元璹已致仕上以其嘗從隋煬(「旦」改為「𠀇」)帝伐髙麗召問之對曰遼東道逺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聽之乃以張亮為平壤大總管帥兵自萊州泛海趣平壤以李世勣為遼東大總管帥步騎趣遼東手詔諭天下以髙麗蓋蘇文弒主虐民今問其罪以順討逆以治乘亂何憂不克布告元元勿為疑懼
  十二月武陽公李大亮卒諡曰懿
  大亮忠儉恭謹房元齡每稱其有王陵周勃之節及是副房元齡守京師卒初大亮為李密所獲其帥張弼見而釋之及大亮貴求弼弼為將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諸塗而識之持弼而泣以家貲遺弼不受言於上乞悉以其官爵授之上為之擢弼為中郎將時人皆賢大亮不負恩而多弼之不伐也大亮卒遺表請罷髙麗之師家餘米五斛布三十匹親戚早孤為大亮所養䘮之如父者十有五人
  故太子承乾卒
  突厥徙居河南可汗李思摩入朝
  思摩自渡河之後薛延陁數攻之雖有衆十萬不能撫御其衆悉南渡河處於勝夏二州之間思摩遂輕騎入朝願留宿衛上以為右武衛將軍
  乙巳十九年春正月帝發洛陽
  上自將諸軍發洛陽詔諡殷太師比干曰忠烈命所司封其墓春秋祠以少牢給五戶灑掃至鄴上自為文祭魏太祖曰臨危制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
  三月至定州詔皇太子監國
  詔太子監國留居定州命太傅高士亷詹事張行成庶子高季輔及侍中劉洎中書令馬周同掌機務以輔之將行太子悲泣數日上曰為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為於是遂發定州長孫無忌岑文本楊師道從上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
  夏四月岑文本卒諡曰憲以許敬宗檢校中書侍郎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委岑文本文本夙夜勤力精神耗竭遇暴疾卒上召許敬宗代之
  五月帝渡遼拔遼東城注見前六月攻白巖城在今遼陽州東北降之進攻安市本漢縣故城在今奉天府蓋平縣東北敗其援兵於城下先是李世勣潛師濟遼水攻蓋牟城本漢西蓋馬縣後入髙句麗今為蓋平縣屬奉天府拔之以其地為蓋州已而張亮以舟師渡海襲卑沙城注見前城潰世勣遂圍遼東城髙麗步騎四萬來救江夏王道宗將四千騎逆擊敗之車駕次遼澤泥淖二百餘里布土作橋以渡既渡撤之以堅士心進至遼東城下上見士卒負土填塹即分其尤重者自於馬上持之從官爭負土致城下時世勣攻城已十二日上引精兵㑹之圍其城數百里縱火登城高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以其城為遼城六月降白巖城李思摩中弩矢上親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契苾何力擊髙麗救兵挺身陷陣槊中其腰尚輦奉御薛萬備單騎往救援何力於萬衆之中而還何力氣益憤束瘡而戰遂破高麗兵白巖城既降而中悔上怒其反覆攻之約以虜口畀諸將頃之復乞降上將受之李世勣曰士奮而先貪虜獲也今城垂拔奈何許䧏以孤戰士之心上下馬謝曰將軍言是也然縱兵殺人而虜其妻孥朕所不忍將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庻因將軍贖此一城耳世勣乃退上受其䧏以為巖州進攻安市高麗北部耨薩高麗有左右前後內五部耨薩官名北都督延壽惠真二人名高氏宗族帥兵十五萬救之上謂侍臣曰延夀若引兵直前連城為壘據險食粟掠吾牛馬坐困吾軍上䇿也拔衆宵遁中䇿也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䇿也必成擒矣高麗有對盧年老習事謂延夀曰秦王內芟羣雄外服戎狄獨立為帝此命世之才今舉海內之衆而來不可敵也為吾計者莫若頓兵不戰曠日持久分遣奇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歸無路乃可勝也不從 對盧高麗官大對盧北一品延壽引軍直進上命阿史那社爾突厥處羅可汗次子將千騎誘之兵始交而偽走高麗相謂曰易與耳競進乘之至安市城東南依山而陳上以數百騎乘高觀望形勢命李世勣將步騎萬五千陳於西嶺長孫無忌將精兵萬一千自山北出狹谷以衝其後上自將步騎四千為竒兵挾鼓角偃旗幟登北山敕諸軍聞鼔角齊出奮擊延壽等見世勣布陳勒兵欲戰上望見無忌軍塵起命作鼔角舉旗幟諸軍鼓譟並進延壽等大懼欲分兵禦之而陳已亂龍門人薛仁貴名禮以字行安都六世孫著白衣大呼陷陳所向無敵大軍乘之高麗兵大潰延壽惠真帥衆請降舉國大駭上乃更名所幸山曰駐蹕山即首山在遼陽州西南刻石紀功驛書報太子及高士亷等曰朕為將如此何如
  秋九月薛延陁真珠可汗死子多彌可汗拔灼立上之伐高麗也薛延陁遣使入貢且請發兵助軍上不許及高麗敗於駐蹕山莫離支使説真珠啗以厚利真珠懾不敢動及是卒初真珠請分國立其庶長子曵莽嫡子拔灼皆為可汗詔從之至是拔灼殺其兄曵莽而自立自為多彌可汗
  帝攻安市城不下詔班師
  上攻安市城中望見旌麾輙乘陴而譟上怒李世勣請克城之日男子盡誅城中聞之益堅守攻久不下江夏王道宗督衆築土山攻東南城中增陴以拒李世勣攻其西衝車所壞城中隨立木柵以塞其缺士卒分番交戰晝夜不息凡六旬用功五十萬上以遼左早寒草枯水凍士馬難久留且糧食將盡敕班師耀兵於安市城下而旋城主登城拜辭上嘉其固守賜縑百匹以勵事君𨒪師渡遭暴風雪士卒沾濕多死者
  冬十月遣使祀魏徵復立所踣碑
  凡征高麗戰士死者㡬三千人戰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朕有是行也命馳驛祀徵以少牢復立所製碑召其妻子詣行在勞賜之
  帝還至營州注見前祭戰亡士卒贖諸軍所虜高麗民上至營州詔集戰亡士卒骸骨祭以太牢上自作文臨哭從臣皆流涕聞太子奉迎將至乃從飛騎馳入臨榆關注見前道逢太子初上發定州指所御褐袍謂太子曰俟見汝乃易此袍耳在遼左雖盛暑流汗弗之易至是太子進新衣乃易之諸軍所虜高麗民萬四千口安集幽州將以賞軍上愍其父子夫婦離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錢帛贖為民歡呼之聲三日不息
  十二月殺侍中劉洎
  初上將東行謂侍中劉洎曰我今逺征爾輔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識我意對曰願陛下無憂大臣有罪者臣謹即行誅上以其妄發怪之及上還不豫洎色悲懼謂同列曰疾勢如此聖躬可憂或譖於上曰洎言國家事不足憂但當輔幼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異志者誅之自定矣上以為然詔賜自盡
  以馬周攝吏部尚書
  周以四時選為勞復請十一月選至三月畢從之
  丙午二十年春正月遣大理卿孫伏伽等廵察四方遣大理卿孫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條胡三省注用漢六條也廵察四方伏伽等多所貶黜其人詣闕稱寃者前後相屬上令褚遂良類狀以聞上親臨決以能進擢者二十人以罪死者七人流以下除免者數百千人
  帝還京師
  初上攻安市城江夏王道宗請以偏師徑趨平壤道宗曰高麗傾國以拒吾師平壤之守必弱願假臣精兵五千覆其根本則數十萬衆可不戰而降矣上不聽及還上謂李靖曰吾以天下之衆困於小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上顧問道宗具陳前語上悵然曰當時悤悤吾不憶也
  三月詔皇太子聽政
  上疾未全平欲専保養詔太子間日聽政於東宮既罷則入侍藥膳不離左右褚遂良請遣太子旬日一還東宮與師傅講論從之
  殺刑部尚書張亮
  人告亮有反謀上命按之亮不服命百官議其獄皆言亮反當誅獨將作少監李道裕言亮反形未具不當死上不聽斬之後歳餘刑部侍郎缺上曰朕得其人矣往者李道裕議張亮獄朕雖不從至今悔之遂以為刑部侍郎
  閏月癸巳朔日食
  夏五月高麗遣使謝罪卻之
  高麗王藏及莫離支蓋金即蓋蘇文遣使謝罪並獻二美女上以師還之後金益驕恣表辭詭誕待使者倨慢屢違詔攻新羅詔勿受其朝貢復議討之
  秋八月帝如靈州遣李世勣擊薛延陁降之敕勒諸部遣使請吏
  薛延陁多彌可汗猜褊好殺廢棄父時貴臣専用已所親昵國人不附囘紇諸部擊之大敗上詔江夏王道宗等將兵分道並進國中驚擾多彌出走囘紇殺之盡據其地餘衆西走猶七萬餘口共立真珠兄子咄摩支遣使奉表請居鬱督軍山之北詔遣使安集之敕勒九姓酋長聞咄摩支來皆懼朝議亦恐其為磧北之患乃遣李世勣圖之上自詣靈州招撫世勣至鬱督軍山咄摩支降道宗兵既度磧薛延陁拒戰道宗擊破之遣使招諭敕勒諸部其酋長皆喜請入朝駕至浮陽胡三省注當作涇陽 涇陽注見前囘紇等十一姓各遣使歸命乞置官司上大喜遣使納之詔曰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宏廟畧巳滅延陁鐵勒百餘萬戶請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告廟仍頌示普天上為詩曰雪恥酬百王除兇報千古勒石於靈州明年囘紇諸部皆來朝請吏詔以為六府一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諸酋長請以囘紇以南突厥以北開一道謂之參天可汗道置六十八驛許之於是北荒悉平然回紇吐迷度已私自稱可汗官號皆如突厥故事
  冬十月貶蕭瑀為商州刺史
  瑀性狷介與同僚多不合嘗言房元齡等朋黨不忠但未反耳上不聽瑀內不自得因自請出家既而悔之上以瑀反覆不平詔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梁武簡文窮心釋氏社稷為墟報施之徵何其謬也瑀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自請出家尋復違異豈具瞻之量乎貶商州刺史後瑀卒太常議諡曰德尚書議諡曰肅上曰諡者行之跡當得其實可諡貞𥚹子鋭嗣
  十二月帝生日罷宴樂
  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為樂在朕翻成傷感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歡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負米之恨也見家語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何以劬勞之日更為歡樂乎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
  幸房元齡第
  元齡嘗以微譴歸第褚遂良諫曰元齡翼贊聖功冐死決策選賢立政勤力為多自非罪在不赦不可遐棄若以其衰老亦當退之以禮上然之因幸芙蓉園在咸寧縣南雍錄園本古曲江地隋文帝惡其名曲改曰芙蓉元齡敕子弟汎掃門庭曰乘輿且至有頃上幸其第因載元齡還宮
  丁未二十一年春正月詔以來年仲春有事於泰山已而以河北水災遂罷
  以牛進達李世勣為行軍大總管伐高麗
  上將復伐高麗朝議以為高麗依山為城攻之不可猝拔前大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大半乏食今若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場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數年之間千里蕭條則人心自離鴨綠以北可不戰而取矣上從之遣牛進達李世勣水陸並進以討之是年五月世勣破南蘇城七月進逹拔石城乃皆還明年正月復遣薛萬徹從海道入萬徹渡鴨綠水斬其梁帥而還 南蘇漢高句驪地有南蘇水城因此名今為寧海縣屬奉天府石城在今蓋平縣東北石城山上
  夏四月以李素立為燕然都䕶
  置燕然都䕶府其後更名瀚海又曰安北遷徙不常最後移治天徳軍在今吳喇忒旗西北黃河北岸以李素立為之統瀚海等六府囘紇及多覽葛等臯蘭等七州渾及斛薛等素立撫以恩信夷落懷之共率馬牛為獻素立惟受其酒一杯餘悉還之上問侍臣曰自古帝王雖平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及古人而成功過之何也羣臣稱頌功徳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勝已者朕見人之善若已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備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主往往進賢則欲置諸懐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見賢者則進之不肖者則憐之人主多惡正直隂誅顯戮無代無之朕踐阼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獨朕愛之如一故其部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
  五月帝如翠微宮
  先是上得風疾苦京師盛暑命修終南山太和廢宮髙祖建為翠微宮至是幸之進士張昌齡獻翠微宮頌上愛其文命於通事舎人裏供奉初昌齡與王公治皆有文名考功員外郎王師旦知貢舉黜之上問其故師旦曰二人文體輕薄終非令器若置之髙第恐後進效之傷陛下雅道上善其言
  骨利幹注見前遣使入貢
  骨利幹於鐵勒諸部為最逺晝長夜短日沒後天色正曛煮羊胛適熟日已復出矣
  立皇子明為曹王
  曹王明母楊氏巢刺王之妃也有寵於上文徳皇后之崩也欲立為皇后魏徵諫曰陛下方比徳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乃止尋以明繼元吉後
  冬十一月突厥車鼻可汗遣入貢
  車鼻本突厥同族頡利之敗諸部欲立之時薛延陁方彊車鼻不敢當帥衆歸之薛延陁以車鼻貴種有勇畧恐其為後患欲殺之車鼻逃去建牙金山之北自稱可汗突厥餘衆稍歸之及薛延陁敗車鼻勢益張遣子入見又請入朝遣使徵之車鼻不至
  戊申二十二年春正月作帝範以賜太子
  上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閲武崇文且曰修身治國備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所言矣夫成遲敗速者國也失易得難者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中書令馬周卒
  上親為調藥使太子臨問周疾甚取奏草悉焚之遂卒
  結骨即黠戞斯古堅昆國也地當伊吾之西焉者北白山之旁漢郅支單於都此後得其地者訛為結骨亦曰紇扢斯最後謂之黠戞斯俟利發入朝
  結骨人皆長大赤髮緑睛自古未通中國至是其俟利發其君之稱失鉢屈阿棧其君之名來朝請除一官詔以為堅昆都督是時四夷君長爭入獻見每元正朝賀常數百千人上曰漢武帝窮兵三十餘年所獲無㡬豈如今日綏之以徳使窮髮之地盡為編戶乎
  帝如玉華宮在今鄜州宜君縣
  上營玉華宮務為儉約惟寢殿覆瓦餘皆茅茨然所費已巨億計充容九嬪之一徐恵孝徳之女上疏其畧曰今東征髙麗西討龜茲以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喪已成之我軍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又曰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上善其言甚禮重之
  三月故隋後蕭氏卒
  詔復其位號諡曰愍使三品䕶葬江都
  夏五月遣右衛長史王元策使天竺唐書西域傳天竺國或曰摩伽陀或曰婆羅門去京師九千六百里居蔥嶺南分東西南北中五天竺南天竺瀕海北天竺距雪山東天竺際海與扶南林邑接西天竺與罽賔波斯接中天竺在四天竺之㑹都城曰茶鎛和羅城也因襲擊之執其王以歸
  初中天竺兵最彊四天竺皆臣之王元䇿奉使至其國㑹其王卒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兵攻元䇿元䇿脫身宵遁抵吐蕃西境徵鄰國兵吐蕃泥婆國即泥婆羅國在吐蕃之西樂陵川皆遣兵赴之元䇿帥之進至中天竺連戰三日大破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餘所俘阿羅那順以歸
  殺華州刺史李君羨
  太白屢晝見太史占雲女主昌民間又傳秘記雲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以武衛將軍李君羨小字五娘而官稱封邑皆有武字君羨武安人封武連縣公出為華州刺史御史復奏君羨謀不軌上遂誅之上嘗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厯數其人已在宮中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㡬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司徒梁公房元齡卒諡文昭
  元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徵赴玉華宮肩輿入殿相對流涕因留宮下候問不絶元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惟東征無已羣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諫畧言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膳素止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刅之下使之肝腦塗地獨不足懲乎向使髙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凌波之船罷應募之衆自然華夷慶賴逺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倘䝉録北哀嗚死且不朽上覽表曰病勢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乃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遂卒
  秋八月己酉朔日食
  冬十月帝還宮
  雅眉卭州雅州隋置今為府屬四川眉州唐置卭州梁置二州今俱隸四川獠反初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三十萬衆一舉滅之或以劍南隋末無寇屬者遼東之役又不預徵發百姓富庶宜使造舟上從之遣使發民造船役及山獠於是三州獠反發隴右峽中兵二萬餘人以擊之蜀人苦造船之役州縣督廹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穀價踴貴劍外騷然
  十二月阿史那社爾等擊龜茲執其王布失畢
  龜茲王訶黎布失畢寖失臣禮侵漁鄰國上怒詔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郭孝恪等將兵擊之社爾引兵自焉耆之西趣龜茲北境分兵為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奔龜茲社爾遣兵擊斬之進屯磧口龜茲王布失畢及相那利戰敗走保都城社爾進軍逼之拔其城使郭孝恪守之布失畢走保撥換城龜茲城名社爾追擒之那利收合餘燼潛引西突厥之衆襲殺孝恪驍衛將軍曹繼叔等擊那利獲之社爾破其大城五遣使諭降七百餘城立王弟葉䕶為王西域震駭社爾勒石紀功而還
  己酉二十三年春三月帝有疾詔太子聽政
  夏四月帝如翠微宮
  五月以李世勣為疊州後周置隋廢唐復置故城在今洮州衛邉外都督上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乃左遷世勣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衛公李靖卒諡曰景武
  靖病甚上幸其第流涕曰公乃朕生平故人今疾若此邪卒贈司徒
  帝崩長孫無忌褚遂良受遺詔輔太子還宮發喪罷遼東兵
  上苦痢増劇太子晝夜不離側或累日不食髮有變白者上召長孫無忌褚遂良入臥內謂之曰太子仁孝善輔導之謂太子曰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又謂遂良曰無忌盡忠於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仍令遂良草遺詔有頃上崩秘不發喪無忌等請太子先還飛騎勁兵及舊將皆從大行御馬輿繼至發喪宣遺詔罷遼東之役及諸土木之功四夷入仕及朝貢者數百人聞喪皆慟哭剪髮𠢐面割耳流血灑地
  六月太子即位是為髙宗
  太子初即位召朝集使謂曰事有不便於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閤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長孫無忌褚遂良同心輔政故永徽之治百姓阜安有貞觀之遺風
  以長孫無忌為太尉李勣時太宗二名俱諱故稱李勣為開府儀同三司並同三品
  秋八月地震
  晉州尤甚壓殺五千餘人
  葬昭陵在西安府醴泉縣東北
  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請殉葬上遣人諭以先㫖不許蠻夷君長為先帝所擒服者頡利等十四人皆琢石為象列於北司馬門內
  范氏祖禹曰太宗以武撥亂以仁勝殘其材畧優於漢高而規模不及也恭儉不若孝文而功烈過之矣跡其本性彊悍勇不顧親而能畏義好賢屈已從諫刻勵矯揉力於為善此所以致貞觀之治也
  九月以李勣為左僕射胡三省曰行先帝之治命也
  冬十二月詔濮王泰泰於貞觀二十一年徙封濮王開府置僚屬高宗皇帝
  庚戌永徽元年春正月立妃王氏并州祁人思政之孫為皇后秋九月右驍衛郎將高侃擊突厥車鼻可汗擒之初太宗以車鼻可汗不入朝遣高侃發兵討之至是侃至阿息山車鼻發諸部兵皆不應遂以數百騎走侃追獲之送京師獻於廟社及昭陵而赦之置狼山都督於鬱督軍山統其餘衆於是突厥諸部盡為內臣置單于瀚海二都䕶府宋白曰振武軍舊為單于都䕶府即漢定襄郡之盛樂也瀚海都䕶後移於囘紇本部 盛樂注見前十都督二十二州分統之
  冬十月以褚遂良為同州刺史
  監察御史韋思謙名仁約以字行鄭州陽武人劾奏遂良抑買人地左遷同州刺史
  辛亥二年秋七月西突厥賀魯逹頭可汗從曾孫叛自立為沙鉢羅可汗宼庭州貞觀中置漢車師後王庭也元和志州東至西州五百里詔武𠉀大將軍梁建方等討之考唐書西突厥傳不言賀魯殺射匱通鑑亦但言擊破射匱綱目於是條綱書賀魯殺射匱目雲西擊射匱滅之未知何據今依唐書通鑑改
  初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既奔吐火羅事具前其葉䕶阿史那賀魯以衆內屬詔以為瑤池都督處庭州之莫賀城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遂擊破乙毗射匱可汗建牙於千泉即石國千泉注見前自稱沙鉢羅可汗統有咄陸弩失畢十姓勝兵數十萬與乙毗咄陸連兵處月處密皆西突厥別部及西域諸國多附之至是進宼庭州攻陷金嶺城唐書地理志西州交河縣北行經栁谷度金沙嶺至北庭都䕶城詔梁建方契苾何力發兵三萬及囘紇五萬騎以討之賀魯之叛處月朱邪孤注與之連兵明年梁建方等擊孤注斬之又二年乙毗咄陸死其子真珠葉䕶擊破沙鉢羅已而復為沙鉢羅所併
  冬十一月詔獻鷹隼犬馬者罪之
  壬子三年春二月御安福門樓觀百戲
  上謂侍臣曰朕舊聞胡人善為擊鞠王幼學曰擊鞠猶今言打毬謂騎而以杖擊之嘗一觀之昨初升樓即有羣胡擊鞠意謂朕篤好之也帝王所為豈宜容易朕已焚此鞠冀杜胡人窺望之情亦因以自戒
  秋七月立陳王忠後宮劉氏所生為皇太子
  王皇后無子其舅栁奭字子邵解人時為中書令為後謀以忠母微賤勸後請立為太子上從之
  冬十一月濮王泰卒子欣嗣
  癸丑四年春二月散騎常侍房遺愛元齡次子及高陽公主謀反伏誅遂殺荊王元景吳王恪流宇文節等於嶺表初房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公主驕恣與浮屠辯機等私通事覺怨望遂使掖庭令陳元運伺宮省禨祥遺愛亦與駙馬都尉薛萬徹尚髙祖女丹陽公主柴令武紹之子尚太宗女巴陵公主謀奉荊王元景為主以舉事至是公主謀黜遺愛兄遺直封爵使人誣告遺直罪上令長孫無忌鞫之更獲遺愛及主反狀吳王恪有文武才素為物情所向太宗欲立之無忌固爭而止事見前遂與無忌相惡無忌欲因事誅之遺愛因言與恪同謀冀得免死於是遺愛萬徹令武皆斬元景恪髙陽巴陵公主並賜自盡恪且死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搆害良善宗社有靈當族滅不久宇文節江夏王道宗執失思力並坐與遺愛交通流嶺表道宗素與無忌及褚遂良不協故得罪罷元齡配饗
  甲寅五年春三月以太宗才人武氏為昭儀劉友益曰志禍始也初蕭淑妃有寵王皇后疾之上之為太子也入侍太宗見才人武氏而悅之太宗崩武氏隨諸嬪御出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見之泣後聞之隂令長髮納之後宮欲以間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初入宮屈體事後後數稱其美未㡬大幸拜為昭儀後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譖之上皆不納昭儀欲追贈其父而無名故託以褒賞功臣徧贈屈突通等而武士彠預焉
  夏閏四月帝在萬年宮即九成宮永徽二年更名夜大水
  上在萬年宮夜大雨山水衝元武門此萬年宮之元武門衛士皆走郎將薛仁貴曰天子有急敢畏死乎登門桄讀如肱門上橫木大呼以警宮內上遽出乘高俄而水入寢殿漂溺三千餘人
  胡氏寅曰高宗即位地震晉陽武氏入宮水入寢殿高宗既視之漠然大臣亦無以恐懼修省告者何人謀之忽不如天意之昭也
  六月恆州大水
  滹沱溢漂溺五千餘家
  冬十月築長安外郭
  雍州參軍薛景宣上言漢惠帝城長安尋宴駕今復城之必有大咎于志寧等以景宣言涉不順請誅之上曰景宣雖狂妄若得罪恐絶言路遂赦之上嘗謂宰相曰聞所在官司行事互觀顔面多不盡公長孫無忌對曰此豈能無然亦不至肆情曲法至於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亦不能免上嘉之 上嘗出畋遇雨即問諫議大夫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上恱為之罷獵 引駕盧文操盜左藏物上命誅之諫議大夫蕭鈞諫曰文操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上乃免之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 上嘗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帝左右見五品以上論事或仗下而陳或退上對事終日不絶豈今日獨無事邪何公等皆不言也 谷𨙻律魏州昌樂人蕭鈞瑀從子
  大稔
  洛中粟米斗兩錢半秔米斗十一錢隋開皇中戶八百七十萬今三百八十萬
  以長孫無忌子三人為朝散大夫
  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更相譖訴後不能曲事上左右昭儀伺後所不敬者必傾心與相結由是後及淑妃動靜昭儀必知之皆以聞於上後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也㑹昭儀生女後憐而弄之後出昭儀潛扼殺之上至昭儀陽歡笑發被視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問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在此上大怒曰後殺吾女昭儀因泣數其罪後無以自明上由是有廢立之志又恐大臣不從乃與昭儀幸長孫無忌第酣飲極歡拜無忌寵姬子三人皆為朝散大夫仍載金寳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無忌對以他語上與昭儀皆不恱而罷禮部尚書許敬宗亦數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乙卯六年夏五月以韓瑗字伯玉京兆三原人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唐因隋制後宮有貴妃淑妃徳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昭儀為之韓瑗來濟諫以為故事無之乃止
  秋七月貶吏部尚書柳奭為榮州唐置今為縣屬四川嘉定府刺史奭以皇后舅累遷中書令已而後寵衰奭內不自安請解政事遂罷為吏部尚書至是武昭儀誣後與其母栁氏為厭勝禁不得入宮因並貶奭
  以李義府瀛州饒陽人為中書侍郎
  中書舍人李義府為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唐置宋省故城在今四川保寧府通江縣司馬義府問計於中書舍人王徳儉許敬宗甥癭而智善揣事徳儉曰上欲立武昭儀恐宰官異議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叩閤表請上恱留之超拜中書侍郎於是衛尉卿許敬宗御史大夫崔義元東武城人逞之後中丞袁公瑜皆潛布心腹於昭儀矣
  八月始置員外同正官員外同正自此始
  以裴行儉字守約仁基子為西州注見前長史
  長安令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以國家之禍必由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母楊氏行儉坐左遷
  九月貶右僕射褚遂良為潭州隋置今湖南長沙府是都督上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入內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為中宮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功臣之名遂良起於草茅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託不以死爭之何以下見先帝勣稱疾無忌等入上曰武昭儀有子欲立為後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子先帝為陛下娶之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非有大故不可廢也上不悅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後請擇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衆所共知萬代後謂陛下為何如臣今忤陛下意罪當死因執笏於殿階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裡上大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韓瑗因泣涕極諫上不納瑗又上疏曰妲己傾殷褒姒滅周每覽前古常興歎息不謂今日塵黷聖代陛下不用臣言臣恐宗廟不血食矣來濟上表曰王者立後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心漢成以婢為後卒使社稷傾淪惟陛下察之上皆不納他日李勣入見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後遂良固執以為不可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決許敬宗宣言於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況天子立一後何預諸人事而妄生異議昭儀令左右以聞貶遂良為潭州都督尋遷桂州遂良之貶潭州也韓瑗上疏為遂良訟寃曰遂良體國忘家損身狥物風霜其撡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罪斥去內外咸嗟願鑒無辜稍寛非罪上不聽瑗復言曰昔微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秉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 桂州注見前遂良徙桂州都督事在顯慶二年
  冬十月廢皇后王氏為庶人立昭儀武氏為皇后詔曰武氏門著勲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朕昔在儲貳常得侍從嬪嬙之間未曾忤目聖情鑒悉每乗賞歎遂以賜朕事同政君漢元後可立為皇后後上表曰陛下前以妾為宸妃韓瑗來濟面折庭爭乞加褒賞上以表示之瑗等大懼屢請去不許百官朝後於肅儀門故後王氏淑妃蕭氏並囚於別院上嘗念之間行至其所呼之王后泣對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得再見日月幸甚上曰朕即有處置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斷去手足投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而死又斬之淑妃將死罵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他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由是宮中不育貓武后數見王蕭為祟如死時狀即徙蓬萊宮厲復見故多在洛陽不敢歸長安
  以中書侍郎李義府參知政事
  義府容貌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狡險忌刻故時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謂之李貓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二
  唐
  高宗皇帝
  丙辰顯慶元年春正月以太子忠為梁王立代王𢎞皇后子為皇太子
  先是許敬宗奏曰在東宮者所出本微今知國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恐非宗廟之福至是上遂廢忠而立𢎞忠既廢官屬無敢見者右庶子李安仁獨候見泣涕拜辭而去 李安仁綱之孫
  二月贈武士彠司徒賜爵周國公
  夏六月詔以高祖配昊天於圜丘太宗配五帝於明堂秋七月貶侍御史王義方泗州連水人為萊州注見前司戶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將納為妾事覺上命給事中劉仁𮜿鞫之義府逼正義自縊以滅口上知而不問侍御史王義方奏曰義府擅殺六品寺丞漸不可長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以義方毀辱大臣貶之義方將劾奏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姦臣不紏則不忠紏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孝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之
  九月括州隋置今浙江處州府是暴風海溢
  丁巳二年春正月以蘇定方名烈以字行冀州武邑人為伊麗即今伊犂在巴里坤北道行軍總管討沙鉢羅
  先是上遣使冊拜西突厥真珠葉䕶乙毗咄陸之子為可汗至碎葉城唐書地里志馬者都督府有碎葉城西域傳出安西至蔥嶺贏二千里度雪海春夏常雨雪北行贏千里得細葉川東曰熱海地寒不凍其西有碎葉城 考唐碎葉川亦曰素葉水在伊麗河西今伊犂河西之水最大者為圖斯庫爾葢即碎葉舊蹟也其水周廣六百餘里為沙鉢羅所拒遣程知節等討之不克至是乃以蘇定方為總管督諸軍自北道進討
  夏五月帝始隔日視事
  上自即位每日視事宰相奏天下無虞請隔日視事許之
  遣天竺方士歸國
  王元䇿之破天竺也事見前得方士娑婆寐以歸自言有長生之術太宗頗信之發使四方采藥藥竟不就放還上即位復詣長安上仍遣歸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卒無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對曰此人再來容髪衰白已改於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內外皆喜娑婆寐竟未及行而死
  秋八月貶韓瑗來濟禇遂良皆為遠州刺史
  先是詔以禇遂良為桂州都督事見前至是許敬宗李義府誣奏韓瑗來濟與禇遂良潛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都督欲為外援遂皆坐貶瑗振州唐置今瓊州府崖州是濟台州後復徙庭州 台州唐置今浙江台州府是庭州注見前遂良愛州梁置地在今安南國桞奭象州隋置今屬廣西桞州府
  詔廢六天唐書禮樂志自鄭康成以昊天上帝者天皇大帝北辰耀魄寳也青帝靈威仰赤帝赤熛怒黃帝含樞紐白帝白招拒黒帝葉光紀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説之祀合方丘神州注見前為一祭禮樂志貞觀禮冬至祀昊天上帝於圜丘正月辛日祀感生帝靈威仰於南郊以祈穀孟夏雩於南郊季秋大享於明堂皆祀五天帝顯慶二年禮官等議盡黜鄭説南郊祈穀孟夏雩明堂大享皆祀昊天上帝又武徳中冬至及孟夏雩祭皇地祇於方丘孟冬祭神州地 於北郊至是合為一祭冬十月蘇定方擊沙鉢羅獲之分立興昔亡繼往絶二可汗
  蘇定方至曵咥河胡三省注在伊麗河東西沙鉢羅帥兵十萬拒戰定方擊敗之斬獲數萬㑹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俟晴而行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必且休息亟追之可及也乃兼行至其牙帳縱兵擊之斬獲又數萬沙鉢羅脫走趨石國注見前定方於是息兵諸部各歸所居通道路置郵驛掩骸骨問疾苦畫彊場復生業凡為沙鉢羅所掠者悉還給之十姓五咄陸五弩失卑安堵如故乃命蕭嗣業鈞兄子將兵追沙鉢羅獲之分西突厥地置崑陵居碎葉川西濛池居碎葉川東二都䕶府以彌射逹頭可汗五世族孫為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陸部落歩真彌射族兄二人俱太宗世來降為繼往絶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
  以洛陽宮為東都
  以劉祥道字同壽觀城人林甫之子為黃門侍郎知選事
  祥道以取士傷濫每年入流之數二千四百有餘內外文武官自一品至九品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約準三十年則萬三千餘人畧盡矣若年別入流者五百人足充所湏之數望有釐革而大臣懼於改作事遂寢
  戊午三年春正月詔行新禮
  先是議者謂貞觀禮節文未備故命長孫無忌等修之時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所損益多希㫖學者非之博士蕭楚材等以為凶事非臣子所宜言敬宗義府深然之焚國恤篇凶禮遂闕
  夏五月徙安西都䕶府於龜茲
  初龜茲王布失畢與其相那利互來告難王之妻與那利通由是君臣獖阻上兩召之囚那利遣使送布失畢歸國龜茲將羯獵顛發衆拒之詔發兵討誅羯獵顛乃徙安西都䕶府於龜茲高昌但為西州都督府
  冬十一月貶杜正倫為橫州唐置今屬廣西南寜府刺史李義府為普州後周置宋廢故城在今四川潼川府安岳縣刺史
  李義府兼中書令有寵於上諸子孩抱者並列清貴而義府貪冐無厭賣官鬻獄其門如市中書令杜正倫每以先進自處由是有隙訟於上前上兩責之未幾義府復召為吏部尚書
  鄂公尉遲敬徳卒謚忠武
  敬徳晩年閒居學延年術不交通賓客凡十六年卒
  愛州刺史禇遂良卒
  己末四年夏四月削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官封黔州注見前安置
  武后以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以于志寧中立不言亦不悅令許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人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罪勅敬宗與辛茂將時為侍中鞫之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謀反上驚曰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反狀已具願陛下勿疑上泣曰我家不幸往年高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今元舅復然將若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若一旦竊發內外響應陛下遣誰當之乎上曰朕決不忍加刑於無忌敬宗對曰漢文帝漢之賢主也其舅薄昭止坐殺人帝使公卿哭而殺之後世不以為非今無忌謀移社稷其罪與昭不可同年而語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詔削無忌官封黔州安置敬宗又奏無忌謀逆由禇遂良柳奭韓瑗搆扇而成于志寧亦其黨也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
  六月改氏族志為姓氏録
  初太宗修氏族志升降去取時稱允當至是許敬宗等以其書不敘武氏本望奏請改之以後族為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髙下為準於是士卒以軍功至位五品者豫士流時人謂之勲格
  詔許敬宗議封禪儀
  敬宗請以高祖太宗俱配上帝太穆文徳二後並配地祇從之
  秋七月殺長孫無忌柳奭韓瑗
  七月詔御史追柳奭韓瑗枷鎻詣京師敬宗又遣袁公輸詣黔州再鞫長孫無忌逼令自縊詔斬瑗奭瑗已死發騐而還籍沒三家近親皆流嶺南為奴婢長孫氏柳氏縁無忌奭貶降者十三人高履行貶永州刺史于志寧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宮矣 髙履行士廉之子
  冬十月思結反鐵勒別部注見前遣蘇定方討降之俟斤都曼降庚申五年春二月帝如并州
  皇后宴親戚故舊鄰里於朝堂婦人於內殿頒賜有差詔并州婦人年八十已上皆版授郡君
  夏六月丙寅朔日食
  秋七月廢梁王忠為庶人
  梁王忠年浸長頗不自安或衣婦人服以備刺客又數自占吉凶有告其事廢為庶人徙黔州
  遣蘇定方等伐百濟降之
  初百濟恃高麗之援數侵新羅新羅王上表求救詔蘇定方等率水陸十萬以伐之定方引軍自成山在今山東登州府文登縣南濟海直趨其都百濟傾國來戰大敗之百濟王義慈降定方前後凡滅三國皆生擒其王謂西突厥沙鉢羅思結都曼及義慈也詔以其地置熊津城在今朝鮮國全州西北等五都督府明年百濟故將福信迎立其故王子扶餘豐檢校帶方州即帶方郡注見前刺史劉仁軌擊破之先是蘇定方軍還留郎將劉仁願守百濟城王文度為熊津都督文度濟海卒福信遂迎扶餘豐立之引兵圍仁願時劉仁軌坐罪白衣從軍詔以為帶方州刺史統文度衆並□新羅兵救仁願仁軌御軍嚴整所向皆克㧞其數城既而福信與扶餘豐浸相猜忌豐襲殺福信遣使詣髙麗倭國乞援 倭國即日本注見前又明年九月熊津道總管孫仁師及仁𮜿等大破百濟餘衆及倭國兵百濟悉平仁師將兵浮海而進仁軌軍勢大振與倭兵遇四戰皆㨗扶餘豐奔髙麗子忠勝等帥衆降初仁軌檢校帶方請唐厯及廟諱而行人問其故曰吾欲削平東方頒示本朝正朔及百濟平仁𮜿留鎮卒皆如言仁軌又上疏以戍兵疲𡚁請厚加慰賚以鼔士心復表用扶餘隆使招集餘衆上深納之遣兵渡海以代舊戍以扶餘隆為熊津都尉使
  冬十月初令皇后決百司奏事
  上初苦風眩不能視百司奏事或使皇后決之後性明敏渉獵文史處事皆稱㫖由是始委以政事權與人主侔矣
  辛酉龍朔元年夏四月遣兵部尚書任雅相渭南人等征髙麗時任雅相等及諸胡凡三十五軍水陸並進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皇后表諌乃止蘇定方破高麗於浿江注見前屢戰皆㨗遂圍平壤城高麗葢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萬守鴨緑水契苾何力至值冰大合引衆乘冰鼓譟而進高麗大潰斬首三萬級餘衆悉降㑹有詔班師何力乃還已而任雅相卒于軍蘇定方圍平壤乆不下引軍還
  六月以西域諸國為州府
  凡府八州七十六
  徙潞王賢字明允即章懷大子為沛王
  潞王賢聞王勃字子安通之孫善屬文召為修撰時諸王鬭雞勃戲為檄周王即中宗雞文上見之怒曰此乃交搆之漸斥勃出沛府
  壬戌二年春正月改百官名
  以門下省為東臺中書省為西臺尚書省為中臺侍郎為左相中書令為右相僕射為匡政左右丞為肅儀尚書為太常伯侍郎為少常伯其餘並以義訓更其名而職任如故
  三月鐵勒道行軍大總管鄭仁泰等擊敗鐵勒於天山注見前
  先是回紇同羅僕固犯邉詔以鄭仁泰為鐵勒道行軍大總管督諸軍討之及是鐵勒九姓曰藥羅葛曰胡咄葛曰啒羅勿曰貊歌息紇曰阿勿嘀曰葛薩曰斛嗢索曰藥勿葛曰溪野勿聞仁泰至合衆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十人挑戰薛仁貴發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仁貴悉坑之度磧北擊其餘衆獲葉䕶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闗思結多滋葛等部落先保天山已而迎降仁泰等縱兵擊掠虜相宰遠遁仁泰將輕騎赴之踰大磧至仙蕚河不見虜糧盡而還值大雪士卒饑凍此入塞餘兵□八百人司憲大夫楊徳裔劾奏詔釋不問以契苾何力為鐵勒道安撫使安輯餘衆仙蕚河一名仙蛾河在回紇牙北六百里
  冬十月䫻越筆反西域水名總管蘇海政矯詔殺興昔亡可汗䫻海道總管蘓海政受詔討龜茲敕興昔亡繼往絶二可汗發兵與俱繼往絶素與興昔亡有怨密請海政矯敕收斬之其部落亡走海政追討平之繼往絶尋死十姓注見前無主附於吐蕃劉友益曰十姓皆附吐蕃而唐世吐蕃之禍始此矣
  西突厥冦庭州刺史來濟死之
  西突厥冦庭州刺史來濟將兵拒之謂其衆曰吾乆當死幸𫎇存全以至今日當以身報國遂不釋甲冑赴敵而死
  癸亥三年春正月以李義府為右相夏四月除名流嶲州隋置今四川寧遠府是
  義府兼知選事恃勢賣官怨讟盈路上從容戒之義府勃然變色曰誰告陛下緩歩而去上不悅義府又與術者微服出城候望氣色或告義府隂有異圖鞫之有實詔除名流嶲州朝野稱慶後二年東封大赦惟長流人不聼還義府憂憤發病而死
  蓬萊宮故址在今西安府咸寕縣東
  初隋文帝遷長安城立宮於西北隅至是營蓬萊宮於其東北制度宏壯於舊門曰丹鳯殿曰含元移仗居之名故宮曰西內新宮曰東內亦曰大明宮雲
  五月詔鄭仁泰等分屯涼鄯二州注並見前以備吐蕃
  吐蕃吐谷渾互相攻各上表論曲直求援上不許吐蕃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曷鉢與𢎞化公主帥數千帳棄國走涼州上以鄭仁泰等分屯涼鄯備吐蕃又以蘇定方節度諸軍授吐谷渾吐蕃表吐谷渾之罪且請和詔責讓之劉友益曰吐蕃於是始彊
  甲子麟德元年春正月以殷王旭輪後更名旦即睿宗為單于大都䕶
  初李靖破突厥遷三百帳於雲中城阿史徳氏為其長至是部落漸衆請立可汗以統之上曰今之可汗古之單于也故更為單于都䕶府而使皇子殷王遙領之
  秋七月詔以三年正月封禪
  冬十二月殺同三品上官儀字游韶陜人劉祥道罷梁王忠賜死
  初武后屈身忍辱奉順上意故上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專作威福上動為所制不勝其忿㑹宦者王伏勝發其使道士郭行真出入禁中為厭禱事上密召上官儀議之儀因言後専恣請廢之上即命草詔左右奔告於後後遽詣上自訴上羞縮不忍乃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教我儀先與伏勝俱事故太子忠後於是使許敬宗誣奏儀伏勝與忠謀大逆儀下獄及伏勝皆死妻子籍沒賜忠死於流所右相劉祥道坐與儀善罷朝士流貶者甚衆自是上每視事則後垂簾於後政無大小皆預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宮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聖
  乙丑二年夏五月行麟徳厯
  李淳風以戊寅厯推歩浸踈乃増損劉焯皇極厯更撰麟徳厯行之
  冬十月車駕發東都十二月至泰山
  皇后表稱封禪祭皇地祗太后昭配而令公卿行事禮有未安請帥內外命婦奠獻詔禪社首山名在泰安府西南上有壇以皇后為亞獻越國太妃燕氏越王貞之母太宗妃也為終獻廢藁秸陶匏用茵褥罍爵文舞用功成慶善之樂武舞用神功破陳之樂上發東都華戎衛從數百里不絶時比歲豐稔米斗至五錢麥豆不列於市上元濮陽左相竇徳元騎從上問濮陽謂之帝邱何也徳元不能對許敬宗自後躍馬面前曰昔顓頊居此故謂之帝邱上稱善敬宗退謂人曰大臣不可以無學徳元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吾不強對以所不知此吾所能也李勣曰敬宗多聞信美矣徳元之言亦善也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降唐皆旌表其門上幸其宅問所以能之故公藝書忍字百餘以進上善之賜以縑帛 濮陽注見前竇徳元威之從子張公藝夀張人
  丙寅乾封元年春正月封泰山禪社首
  正月朔祀昊天上帝於泰山南明日祭泰山封玉牒藏之石䃭音感石篋也纒以金繩封以金泥又明日降禪於社首祭皇地祇上初獻畢執事者皆趨下宦者執帷皇后升壇亞獻帷帟皆以錦繡為之赦天下改元文武官賜爵加階有差先是階無泛加皆以勞考敘進至五品三品仍奏取進止至是始有泛階比及末年服緋者滿朝矣
  車駕還過曲阜祠孔子
  贈太師祭以少牢
  至亳州後周置今屬潁州府尊老君即老子為太上元元皇帝至亳州謁老君廟上尊號
  夏四月車駕還京師
  五月鑄乾封泉寶錢
  錢一當十俟期年盡廢舊錢已而錢帛踴貴商價不行罷之
  秋七月以劉仁軌為右相
  初仁軌為給事中按畢正義事事具前李義府怨之出為青州刺史㑹討百濟仁軌當浮海運糧遭風失船命監察御史袁異式往鞫之異式承義府風㫖逼令仁軌引決仁軌不從異式具獄以聞上命除名以白衣從軍自效及仁軌為大司憲即御史大夫異式懼不自安仁軌瀝觴告之曰仁軌若念疇昔之事有如此觴既知政事薦為司元大夫監察御史杜易簡襄陽人預之裔謂人曰斯所謂矯枉過正矣
  皇后殺其從兄武惟良懐運
  初武士彠卒其子元慶元爽前妻相里氏出及兄子惟良懐運皆不禮於後母楊氏楊氏深銜之後既立楊氏號榮國夫人後長姊楊氏出號韓國夫人惟良等皆列朝廷後上疏請出惟良等為遠州刺史外示謙抑實惡之也元慶以戞卒元爽坐事流振州而死韓國及其女皆得幸於上韓國尋卒其女賜號魏國夫人後嫉之㑹惟良懐運朝覲至京師因獻食後宻置毒醢中使魏國食之暴卒因歸罪於惟良懐運誅之改其姓為蝮氏
  冬十二月以李勣為遼東大總管伐高麗
  先是高麗泉葢蘇文死長子男生字元徳代為莫離支出巡諸城其弟男建男産居守或搆之謂二弟曰男生欲除二弟又告男生曰二弟欲拒兄不納男生遣人偵伺二弟收掩得之以王命召男生男生不敢歸男建遂自為莫離支發兵以拒男生男生走保別城遣其子獻誠詣闕求救詔以契苾何力為安撫使龎同善為行軍總管發兵救之已而同善大破高麗兵男生帥衆與之㑹至是詔復以李勣為大總管郝處俊安陸人副之同討高麗何力同善並受勣處分
  丁夘二年春正月耕耤田
  有司進耒耜加以琱飾上曰耒耜農夫所執豈宜如此之麗命易之既而耕之九推乃止
  夏六月以楊𢎞武素弟岳之子戴至德胄之兄李安期百藥子趙仁本渭州隴西人並同三品張文瓘字稚圭貝州武城人參知政事考唐書高宗紀乾封二年六月東臺舍人張文瓘參知政事總章二年二月文瓘為東臺侍郎與李敬元同三品百官志同三品入銜自文瓘始通鑑於乾封二年總章二年並書文瓘同三品恐有誤令依唐書改時造蓬萊上陽在洛陽宮西合璧亦洛陽別宮等宮頻征伐四夷廐馬萬匹倉庫漸虛張文瓘諫曰隋鑒不遠願勿使百姓生怨上納其言減廐馬數千匹上屢責侍臣不進賢李安期對曰比來公卿有所薦引為讒者已指為朋黨滯淹者未獲伸而在位者先獲罪是以各務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誠以待之其誰下願舉所知邪上深以為然
  秋八月己丑朔日食
  戊辰總章元年夏四月彗星見於五車五車五星在畢北主天子五兵彗星見上避正殿減膳徹樂許敬宗等奏請復常曰彗星見東北高麗將滅之兆也上曰朕之不徳謫見於天豈可歸咎小夷且高麗之百姓亦朕之百姓也不許彗尋滅
  秋九月李勣㧞平壤高麗王藏降高麗悉平冬十二月置安東都䕶府
  先是李勣㧞高麗新城遂進攻一十六城皆下之行軍管記元萬頃作檄髙麗文曰不知守鴨緑之險男建報曰謹聞命矣即移兵據之唐兵不得渡上聞之流萬頃於嶺南 元萬頃河南人魏京兆王子推後已而左武衛將軍薛仁貴擊破高麗兵於金山乘勝將攻扶餘城扶餘固之故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為前鋒以進與高麗戰大破之殺獲萬餘人遂㧞扶餘城餘四十城皆望風請服及是勣等進攻大行城在朝鮮國咸興府西南㧞之諸軍皆㑹進至鴨緑柵破之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遣泉男産詣勣降男建猶閉門拒守以軍事委僧信城信城開門勣縱兵登城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高麗悉平凡收五部百六十七城戶六十九萬十二月李勣將至上命以高藏等獻於昭陵具軍容奏凱歌入京師獻於太廟上受俘於含元殿分高麗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縣置安東都䕶府於平壤以統之擢其酋長有功者為都督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以薛仁貴檢校安東都䕶總兵二萬人以鎮撫之初高麗有秘記雲不及九百年當有八十大將滅之髙氏自漢有國至是凡九百年而李勣為大將滅髙麗年正八十雲
  京師山東江淮旱饑
  己巳二年春二月以張文瓘李敬元亳州譙人並同三品同三品入銜自此始
  以盧承慶字子餘思道孫為司刑太常伯
  承慶嘗考內外官有一官督運遭風失米承慶考之曰監運損糧考中下其人容色自若無言而退承慶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無喜色亦無愧詞又改曰寵辱不驚考中上時渭南尉彭城劉延祐弱冠政事為畿縣最李勣謂曰足下春秋甫爾遽擅大名宜稍自貶柳無為獨出人古也
  詔定明堂制度
  定明堂制度其基八觚方稜也其宇上圓覆以清陽玉葉瓦名清陽為天玉者寳其名葉者薄其質也其門墻階級牕櫺盧經反牕隔也棟下橫木柱柳魚剛反斜角謂之飛柳子結反梁上欂櫨堅夷反柱上橫木居竦反大杙也皆法天地隂陽律厯之數以衆議未決又㑹饑饉竟不果立
  夏六月戊申朔日食
  秋八月詔幸涼州不果行
  詔以十月幸涼州時隴右虛耗議者多以為不宜遊幸上聞之詔五品以上謂曰自古帝王莫不巡狩故朕欲巡視遠俗若其不可何不面陳而退有後言邪宰相以下皆不敢言詳刑大夫即大理少卿來公敏曰巡狩雖帝王常事然今高麗餘冦尚多西邉兵亦未息隴右戶口彫𡚁鑾輿所至供億百端外間實有竊議但明制已行故羣臣不敢陳論耳上善其言為之罷行
  九月大風海溢永嘉安固諸縣 永嘉本漢永寧縣隋更名今為浙江溫州府治安固晉縣吳越改瑞安今𨽻溫州府
  漂六千餘家
  冬十一月李勣卒謚曰貞武
  勣寢疾謂弟弼曰我見房杜平生勤苦僅立門戶遭不肖子蕩覆無餘吾此諸子今以付汝謹察視之其有志氣不倫交遊非類者皆先撾殺然後以聞及卒孫敬業嗣勣為將有謀善斷戰勝則歸功於下所得金帛悉散之將士故人思致死所向克㨗臨事選將必訾相其狀貎豐厚者遣之或問其故勣曰薄命之人不足與成功名閨門雍睦而嚴其姊嘗病勣親為作粥風回爇其鬚鬢姊曰僕妾幸多何自苦如是勣曰非然也顧姊老勣亦老雖乆欲為姊煮粥其可得乎常謂人我年十二三時為亡頼□逢人則殺十四五為難當賊有所不愜則殺之十七八為□賊臨陳乃殺人二十為大將用兵以救人死及是年八十卒
  定銓注法
  時承平既乆選人益多司列少常伯即吏部侍郎裴行儉始與員外郎張仁禕設長名姓厯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升降官資高下其後遂為永制無能革之者大約唐之選法取人以身體貎豐偉言辭辨正楷法遒美文理優長計資量勞而擬官始集而試觀其書判已試而銓察其身言已銓而注注其姓名官職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衆告之然後類以為甲甲乙次序先簡僕射乃上門下給事中讀侍郎省侍中審之不當者駁下既審然後上聞主者受㫖奉行各給以符謂之告身兵部武選亦然課試之法以騎射及翹闗長丈七尺徑三寸半試者凡十舉其後端出手毋過一尺負米負米五斛行二十歩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試文三篇謂之宏詞試判三條謂之㧞萃入等者得不限而受其黔中嶺南閩中州縣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選擇土人補授凡居官以年為考一年一考六品以下四考為滿有劉暁者上疏論之曰今選曹以檢勘為公道書判為得人殊不知考其徳行才能況書判借人者衆矣又禮部取士專用文章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捨徳行而趨文藝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者雖日誦萬言何闕理體文成七歩未足化人取士以徳行為先文藝為末則多士雷奔四方風動矣
  庚午咸亨元年春三月敕突厥酋長子弟給事東宮西臺舍人徐齊𥅆字將道湖州長城人上疏曰皇太子當引文學端良之士寘左右豈可使醜類入侍軒闥又奏齊獻公長孫晟即陛下外祖雖子孫有犯豈應上延祖禰今周忠孝公武士彠廟甚修而齊廟毀廢非所以彰孝理之風也上皆從之
  夏六月壬寅朔日食
  秋八月薛仁貴擊吐蕃敗績
  初吐蕃陷西域十八州又與于闐襲龜茲撥換城陷之詔罷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以薛仁貴為大總管阿史那道真郭待封孝恪子副之以討吐蕃待封先與仁貴並列恥居共下仁貴所言多違之至大非川在青海西今曰布喀河仁貴帥所部前行擊吐蕃於河口積石河口斬獲甚衆進屯烏海注見前待封將輜重徐進遇吐蕃敗走仁貴退屯大非川吐蕃就擊之唐兵敗死畧盡與欽陵祿東贊之子約和而還仁貴待封皆免死除名欽陵與弟贊婆悉多於勃論皆有才畧欽陵代父秉政三弟將兵居外鄰國畏之
  闗中旱饑
  閏月皇后以旱請避位不許
  加贈武士彠為太原王夫人為妃
  冬十月詔官名復舊
  辛未二年冬十一月甲午朔日食
  壬申三年春二月徙吐谷渾於靈州
  吐谷渾畏吐蕃徙靈州以鳴沙縣地置安樂州處之鳴沙故城在今寧夏府中衛縣其故地皆入於吐蕃
  夏四月吐蕃遣使入貢
  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樸魯然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乆也上又詰以奪吐谷渾地及敗薛仁貴事仲琮頓首曰臣受命來獻他非所聞上厚賜而遣之
  秋八月許敬宗死
  敬宗先致仕及是死太常博士袁思古以敬宗嘗奏流其子於嶺南又以女嫁蠻酋多納其貨按謚法名與實爽曰繆請以諡之敬宗孫彥伯訟請改諡博士王福畤曰昔晉司空何曾以日食萬錢得諡為繆敬宗不逮於曽而飲食男女之累過之諡之曰繆無負許氏矣詔五品以上更議禮部尚書楊忠敬曰過而能改曰㳟請諡曰㳟 敬宗以婢為繼室其子昻烝之敬宗奏斥昻又以女嫁□盎子王福畤通之子
  冬十一月戊子朔日食
  以邢文偉全椒人為右史即起居舍人王及善邯鄲人為左千牛衛將軍唐官掌宿衛侍從
  太子罕接宮臣典膳丞邢文偉輙減所供膳上書諫太子納之上聞之曰直士也擢為右史太子因宴集命宮臣擲倒唐散樂有擲倒伎次至右奉裕率唐東宮官王及善及善曰擲倒自有伶官臣若奉令恐非所以羽翼殿下也太子謝之上聞之賜及善縑百匹尋遷左千牛衛將軍
  癸酉四年春三月詔劉仁軌修改國史
  以許敬宗等所記多不實故也
  秋七月婺州大水
  甲戊上元元年春正月以劉仁軌為雞林帝以新羅國為雞林州道大總管討新羅
  新羅王法敏既納高麗叛衆又據百濟故地詔削法敏官爵其弟仁問在京師立為王使歸國明年二月仁軌大破新羅之衆於七重城新羅遣使謝罪上赦之復法敏官爵仁問改封臨海郡公
  三月辛夘朔日食
  以武承嗣後兄元爽子為周國公
  秋八月帝稱天皇后稱天后
  九月追復長孫無忌官爵
  以無忌曽孫翼襲爵趙公聼陪葬昭陵
  大酺
  太酺上御翔鸞閣含元殿東閣曰朔鸞西曰棲鳯觀之分音樂為東西朋使雍王賢主東朋周王顯主西朋角勝為樂郝處俊諫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當推梨讓棗相親如一今分二朋遞相誇競非所以崇禮義勸敦睦也上瞿然曰卿遠識非衆人所及也遽止之
  天后表便宜十二條詔行之
  後以國家聖緒出元元皇帝請令王公以下皆習老子令明經舉人試䇿又請自今父在為母服齊衰三年又京官八品以上量加俸祿及他便宜合十二條詔書褒美皆行之
  乙亥二年春三月天后祀先蠶
  天后祀先蠶於邙山之陽百官及朝集使皆陪位時上苦風眩議使天后攝政郝處俊諫曰天子理外後理內天之道也昔魏文帝著令雖有㓜主不許皇后臨朝所以杜禍亂之萌陛下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傳之子孫而委之天后乎中書侍郎李義琰曰處俊之言至忠陛下宜聼之上乃止天后多引文學之士元萬頃劉禕之等使之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戒樂書凡千餘卷時密令參決表奏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 李義琰魏州昌樂人劉禕之字希美子翼之子
  夏四月太子𢎞薨諡孝敬皇帝立雍王賢為太子太子𢎞仁孝謙謹上甚愛之中外屬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請數忤㫖義陽宣城二公主蕭淑妃女也幽於掖庭年踰三十太子見之驚惻奏請出降上許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當上翊衛權毅王朂太子尋薨時人以為天后酖之也詔追諡為孝敬皇帝胡三省曰帝子諡皇帝始此
  秋八月以戴至徳劉仁軌為左右僕射張文瓘為侍中郝處俊為中書令李敬元同三品
  劉仁軌戴至徳更日受牒訴仁軌常以美言許之至徳必據理難詰未嘗與奪實有寃結者宻為奏辨由是時譽皆歸仁軌或問其故至徳曰威福者人主之柄人臣安得盜取上聞深重之有老嫗欲詣仁軌陳牒誤詣至徳至徳覽之未終嫗曰本謂是解事僕射乃不解事僕射邪歸我牒至徳笑而授之時人稱其長者文瓘時兼大理卿囚聞改官皆慟哭文瓘性嚴正諸司奏議多所紏駁上甚委之
  丙子儀鳯元年秋八月始遣使詣桂廣交綱目作文今依通鑑改黔等都督府注擬
  敕廣桂等都督府比來注擬簡擇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以上官充使仍令御史同往注擬時人謂之南選
  九月以狄仁傑字懷英太原人為侍御史
  將軍權善才中郎將范懐義誤斫昭陵栢當除名上特命殺之大理丞狄仁傑奏罪不當死上曰我不殺則為不孝仁傑固執不已上怒令出仁傑曰犯顔直諫自古以為難臣以為遇桀紂則難遇堯舜則易夫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殺之是法不信於人也人何所措其手足且張釋之有言設有盜長陵一抔土陛下何以處之今以一栢殺二將軍後代謂陛下為何如矣臣不敢奉詔者恐陷陛下於不道且羞見釋之於地下也上怒觧遂貸之仍擢仁傑為侍御史初仁傑為并州法曺同僚鄭崇質當使絶域崇質母老且病仁傑曰彼母如此豈可復使之有萬里之憂詣長史藺仁基請代之行仁基素與司馬李孝廉不協因相謂曰吾輩豈可不自愧乎遂相與輯睦
  冬十月祫享太廟
  用太學博士史璨議禘後三年而祫祫後二年而禘唐書禮樂志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上元三年詔有司議禘祫年數史璨等議春秋魯禘五年而再祭蓋後禘去前禘五年而祫常在禘後三年時以其言有經據從之
  安置郇王素節帝之子蕭淑妃出於袁州隋置今為府屬江西
  素節警敏好學天后惡之以為申州後周置今汝寕府信陽州是刺史素節以久不得入覲著忠孝論後見之誣以贓賄降封鄱陽王袁州安置祀王上金後宮楊氏出也後惡楊氏徙金澧州安置後武承嗣諷有司誣奏上金與素節謀反皆縊死 澧州隋置今𨽻湖南
  丁丑二年春二月以髙藏為朝鮮王扶餘隆為𢃄方王以高藏為朝鮮王遣歸遼東安輯高麗餘衆髙麗先在諸州者總章二年徙髙麗戸於江淮山南京西諸州遣與俱歸扶餘隆為𢃄方王亦遣歸安輯百濟餘衆仍移安東都䕶府於新城以統之藏至遼東謀叛召還徙卬州而死髙麗舊城沒於新羅餘衆散入靺鞨隆亦不敢還故地髙氏扶餘氏遂亡 卬州註前見
  夏四月河南北旱
  遣御史中丞崔謐等分道賑給侍御史劉思立寕陵人上疏曰麥秀蠶老農事方殷聚集參迎妨廢不少既緣賑給須立簿書本欲安存更成煩擾伏望且委州縣賑給疏奏謐等遂不行
  詔廢顯慶新禮
  詔以顯慶新禮多不師古其五禮並依周禮行事自是禮官益無憑守每大禮臨時撰定
  秋八月徙周王顯為英王更名哲
  戊寅三年春正月百官四夷朝天后於光順門
  以李敬元為洮河道大總管秋九月敬元與吐蕃戰敗績先是詔以劉仁𮜿鎮洮河軍胡三省註鄯州城內有洮河軍 鄯州今西寕府碾伯縣是仁軌每有奏請多為李敬元所抑由是怨之知敬元非將帥才薦之使守西邉敬元固辭上曰仁軌須朕朕亦自徃卿安得辭乃以敬元代仁軌大發兵討吐蕃九月敬元將兵十八萬與吐蕃將論欽陵戰於青海副總管劉審禮徳威子深入敗沒敬元按兵不救狼狽還走虜追擊之員外將軍黒齒常之百濟西部人夜帥死士襲擊虜營虜乃遁去敬元收餘衆還鄯州上嘉常之之功擢拜左武衞將軍敬元之西征也監察御史師徳應猛士詔從軍及敗勅師徳収集散亡軍乃復振因命使於吐蕃吐蕃將論贊婆迎之師徳宣導
  上意論以禍福贊婆甚悅為之數年不犯邉上以吐蕃為憂太學生魏元忠上封書曰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方畧故陸機著論辨亡無救河梁之敗飬由基射穿七紮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語有之兵無強弱將有巧拙故選將當以智畧為本勇力為末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後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古之名將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為將也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能致理近日蘇定方征遼東李勣破平壤賞絶不行大非川之敗 仁貴郭待封等不即重誅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又出師之要全資馬力請開蓄馬之禁使百姓皆得蓄馬若官軍大舉增價市之則皆為官有矣上善其言召見令直中書省仗內供奉師徳字宗仁鄯州原武人魏元忠宋州東城人
  己夘調露元年春正月幸東都司農卿韋𢎞機京兆萬年人免𢎞機作上陽等宮制度壯麗侍御史狄仁傑劾奏𢎞機導上為奢㤗免其官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仁傑奏其姦上特原之仁傑曰陛下何惜罪人以虧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請棄臣於無人之境為忠貞之誡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建肅然
  夏四月命太子賢監國
  太子處事明審時人稱之
  六月遣吏部侍郎裴行儉立波斯西域國大月氏別種居逹遏水西距長安萬五千里而贏王行儉襲執西突厥阿史那都支以歸
  初西突厥阿史那都支及其別帥李遮匐與吐蕃連和侵逼安西朝議欲發兵討之吏部侍郎裴行儉曰今波斯王卒其子質京師先是波斯為大食所滅其王卑路斯入朝尋死其子泥洹斯為質在京師宜遣使送歸道過二虜以便宜取之可不血刃而擒也上從之乃命行儉冊立波斯王行儉奏肅州刺史王方翼字仲翔廢王后從弟為副過西州揚言須稍涼西上都支覘知之遂不設偹行儉召四鎮安西四鎮已見前酋長謂曰昔在此州縱獵甚樂今欲尋舊賞誰能從者諸鬍子弟爭請行近得萬人行險陽為畋獵校勒部伍數日遂倍道西進去都支部落十餘里遣使問其安否召與相見都支計無所出帥子弟迎謁遂擒之簡其精騎進掩遮匐遮匐亦降於是囚都支遮匐以歸遣波斯王自還其國留王方翼於安西使築碎葉城馬耆都督府所治城四面十二門為屈曲隠出伏沒之狀西域胡縱觀莫測方畧悉獻珍寳
  冬十月單于府突厥反遂寇定州
  單于大都䕶府注見前突厥阿史德溫傅奉職二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為可汗二十四州皆塞州北酋長皆叛應之衆數十萬遣長史蕭嗣業等將兵討之嗣業等先戰屢㨗因不設備㑹大雪突厥夜襲其營嗣業狼狽㧞營走衆遂大亂為虜所敗突厥遂寇定州刺史霍王元𮜿命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遁州人李嘉運與虜通謀事泄上令元𮜿窮其黨與元𮜿曰強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繫是驅之使叛也乃獨殺嘉運餘無所問上大喜自是朝廷有大事上多密敕問之
  庚辰永隆元年春三月以裴行儉為定㐮道大總管討突厥平之
  初上謂裴行儉曰卿大武兼資今授卿二職乃除禮部尚書右衛大將軍為定㐮道行軍大總管將兵三十餘萬以討突厥至是行險大破突厥於黒山在今歸化城故豐州北檎奉職泥熟匐為其下所殺以首來降先是行儉至朔州謂其下曰撫士貴誠致敵尚詐乃為糧車三百乗毎車㐲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以羸兵為之援且㐲精兵於險要以待之虜果至羸兵棄車散走虜驅車就水革觧鞍牧馬欲取糧壯士自軍中躍出撃之虜驚走復為伏兵所邀殺後殆盡自是運糧行者虜莫敢近軍至單于府北抵暮下營掘塹已周行儉遽命移就髙崗諸將皆言士卒已安不可動行險不從趣使移是夜風雨暴至前所營地水深丈餘諸將驚服問其故行儉笑曰自今但從我命不必問其所由知也後二年突厥阿史那伏念自立為可汗與阿史徳溫傅連兵為宼詔復以行儉為總管討之行儉多縱反間伏念等浸相猜貳行儉遣禆將程務挺掩襲伏念伏念窮廹執溫傅以降餘黨悉平 陌刀大刀也程務挺名振之子
  秋七月吐蕃寇河源隋故郡在今青海南即吐谷渾赤水城也
  先是吐蕃贊普死子器弩悉弄立年始八嵗上命裴行儉乘間圖之行儉曰欽陵為政大臣輯睦未可圖也乃止至是入宼河源將軍黒齒常之擊郤之常之以河源衝要欲加兵戍之而轉輸險逺乃廣置𤇺戍七十餘所開屯田五千餘頃歲收五百餘萬石由是戰守有備焉先是劍南募兵於茂州唐置今州𨽻四川築安戎城在茂州西以斷吐蕃之路吐蕃攻陷其城以兵據之由是西洱注見前諸蠻皆降於吐蕃吐蕃之地東接涼松茂嶲等州南鄰天竺西陷亀茲疏勒等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餘里諸胡之盛莫與為比
  八月廢太子賢為庻人立英王哲為皇太子
  太子賢聞宮中竊議以賢為天后姊韓國夫人所生內自疑懼方士明崇儼偃師人以厭勝之術為天后所信官至正諫大夫嘗密稱太子不堪承継英王貌類太宗㑹崇儼為人所殺天后遂疑太子所為太子頗好聲色與戸奴狎昵天后使人告其事鞫之於馬坊得皂甲數百領以為反具上素愛太子欲宥之天后不可遂廢為庶人黨與皆伏誅
  冬十一月壬申朔日食
  辛已開耀元年春正月宴百官及命婦於麟德殿
  以立太子宴百官及命婦於宣政殿引九部伎及散樂自宣政門入太常博士袁利貞昂之曽孫上疏以為正寢非命婦宴㑹之地路門非倡優進御之所請命婦曽於別殿九部伎自東西門入而停散樂上乃更命置宴於麟徳殿賜利貞帛百匹利貞族孫𧨏為蘇州刺史自以其先宗太尉淑以來盡忠帝室琅邪王氏雖奕世台鼎而為厯代佐命恥與為比嘗曰所貴於名家者為世篤忠貞才行相継故也彼鬻婚姻求祿利者又鳥足貴乎
  三月以劉仁𮜿為太子少傅
  少府監裴匪舒為上造鏡殿上與仁𮜿觀之仁軌驚趨下殿上問其故對曰天無二日土無二主適視四壁有數天子不祥孰甚焉上遽命剔去匪舒善營利奏賈苑中馬糞歳得錢二萬緍上以問仁𮜿對曰利則厚矣竊恐後代稱唐家賣馬糞非嘉名也乃止
  秋七月太平公主武后女適薛紹汾隂人
  紹母太宗女城陽公主也紹兄顗以公主寵盛深憂之以問族祖戸部郎中克構克構曰帝甥尚主國家故事茍以恭慎行之何傷然諺曰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亦不得不懼也
  徴處士田遊巖京兆三原人為太子洗馬
  遊巖隠居㤗山上東封嘗幸其廬徴為洗馬無所規益右衛副率蔣儼義興人綱目作薛儼今依唐書改以書責之曰足下負巢由之峻節傲唐虞之聖主屈萬乘之重申三顧之榮將以輔道儲貳漸染芝蘭耳皇太子春秋鼎盛聖道未明足下乃唯唯而無一談悠悠以卒年歳何以塞聖主調䕶之寄乎遊巖不能答
  冬十月丙寅朔日食
  徙故太子賢於巴州注見前
  壬午永淳元年春二月立孫重照為皇太孫
  上欲令開府置僚屬問吏部郎中王方慶名綝以字行本丹陽人後徙咸陽對曰未聞太子在東宮而更立太孫者也上曰自我作古可乎對曰三王不相襲禮何為不可乃奏置師傅等官既而上疑其非法竟不補授
  夏四月甲子朔日食
  關中饑上幸東都
  上以關中飢饉米斗三百將幸東都留太子監國使劉仁𮜿裴炎字子隆聞喜人薛元超收之子輔之時出幸倉猝扈從之士有餓死者上慮道路多草竊命監察御史魏元忠檢校元忠閲赤縣獄得盜一人神采語言異於衆命釋桎梏襲冠帶乘驛以從與共食宿託以詰盜及東都士馬萬數不亡一錢 赤縣唐京師所理長安萬年二縣是也
  聞喜公裴行儉卒謚曰憲
  行儉有知人之鍳初王勃與楊烱華隂人盧照鄰字昇之范陽人駱賔王義烏人皆以文章有盛名李敬元尤重之行儉曰士之致逺者當先器識而後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邪楊子稍沉靜應至令長餘得令終幸矣既而勃渡海墮水烱終於盈川唐置故城在今浙江衢州府西安縣令照鄰惡疾赴水死賔王反誅皆如行儉言行儉為將帥所引偏禆後多為名將破阿史那都支得馬腦盤廣二尺餘以示將士軍士捧以升階跌而碎之惶恐叩頭流血行儉笑曰爾非故為何至於是不復有追惜之色
  以郭待舉潁川人岑長倩文本從子郭正一定州皷城人魏元同字和初皷城人並中書門下同承受進止章平事唐書百官志平章事入銜自待舉等始
  上欲用待舉等謂中書令崔知溫字體仁許州鄢陵人曰待舉等資任尚淺且令預聞政事未可與卿等同名自是外司四品以下知政事者始以平章事為名先是元同為吏部侍郎上言曰人君之體當委任而責成功所委者當則所用者自精周穆王命伯問為大僕正曰慎簡乃僚是使羣司各自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漢氏得人皆自州縣補署五府辟召然後升於天朝魏晉以來始專委選部夫以天下之大士人之衆而委之𢾗人之手用刀筆以量才案簿書而察行倡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鏡猶力有所極照有所窮況所委非人而有愚閽阿私之𡚁乎願畧依周漢之規以救晉魏之失疏奏不納
  五月洛水溢關中旱蝗
  東都霖雨洛水溢溺民居千餘家關中先水後旱蝗継以疾疫米斗四百兩京間死者相枕於路人相食
  秋七月作奉天宮
  上既封㤗山欲遍封五嶽作奉天宮於嵩山之南監察御史裏行李善感諫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羣瑞與三皇五帝比隆矣數年不稔餓殍相望四夷交侵兵車歲駕陛下冝恭黙思道以禳災譴更廣行宮室勞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上不納自禇遂良韓瑗之死中外以言為諱㡬二十年及善感始諫天下皆嘉謂之鳯鳴朝陽上遣宦者沿江徙異竹所在縱暴荊州長史蘇良嗣囚之上疏切諫以為致逺方異物煩擾道路恐非聖人愛人之意上手詔慰論令棄竹江中 蘇良嗣世長之子
  零陵王明自殺
  初曺王明以太子賢黨降封零陵王黔州安置至是都督謝祐希天后意逼使自殺上深惜之黔府官屬皆坐免官祐後寢於平閣夜失其首及明子後為天后所殺有司籍其家得祐首漆為穢器題雲謝祐乃知明子使刺客服之也
  突厥骨篤祿寇并州薛仁貴大破之
  突厥餘黨阿史那骨篤祿阿史徳元珍等招集亡散據黒沙城反宼并州代州都督薛仁貴將兵擊之虜問唐大將為誰應之曰薛仁貴虜曰吾聞仁貴流象州注見前死久矣何紿我也仁貴免胄示之面虜相頋失色下馬列拜稍稍引去仁貴因奮擊大破之明年五月骨篤祿宼蔚州殺刺史豐州都督崔智辨將兵邀之為虜所擒朝議欲廢豐州司馬唐休璟上言豐州阻河為固居賊衝要今若廢之則潰河之地恐為賊有非國家之利也乃止 蔚州注見前豐州隋置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唐休璟名璿以字行京兆始平人
  以婁師徳為河源軍經畧副使
  吐蕃宼河源師德將兵擊之於白水澗在西寕府西北八戰八㨗上以師德為比部刑部尚書屬員外郎左驍騎郎將充使曰卿有大武材勿辭也
  癸未𢎞道元年夏四月綏州部落稽注見前作亂討平之部落稽白鐵余余姓之鐵工因以為號埋銅佛於地中久之草生其上紿鄉人曰吾於此數見佛光集衆掘地果得之因曰得見聖佛者百疾皆愈逺近赴之數年歸信者衆遂謀作亂據城平縣本西魏城中縣隋更名衆廢故城在今綏徳州清澗縣稱皇帝置百官遣右武衛將軍程務挺與王方翼討之擒白鐡余餘黨悉平
  秋七月詔以來年有事於嵩山冬十一月詔罷之詔封嵩山已而上疾甚故罷上苦頭重不能視召侍醫秦鳴鶴診之請刺頭出血可愈天后不欲上疾愈怒曰此可斬也乃欲於天子頭刺血上曰但刺之未必不住乃刺二穴上曰吾目似明矣後舉手加額曰天賜也自負綵百匹以賜鳴鶴
  詔太子監國以裴炎劉景先祥道子本名齊賢後更名郭正一兼東宮平章事
  十二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中宗尊天后為皇太后
  上疾甚夜召裴炎入受遺詔遂崩遺詔太子柩前即位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越六日太子即位尊天后為皇太后政事咸取決焉
  以劉仁𮜿為左僕射裴炎為中書令劉景先為侍中故事宰相於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及裴炎遷中書令始遷政事堂於中書省
  中宗皇帝
  甲申嗣聖元年二月睿宗文明元年九月太后光宅元年春正月立妃韋氏為皇后
  二月太后廢帝為廬陵王立豫王旦𢎞道元年以相王徙封更名帝欲以後父韋元貞京兆萬年人為侍中裴炎固爭帝怒曰我以天下與韋元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懼白太后密謀廢立太后集百官於乾元殿勒兵宣令廢帝為廬陵王帝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與韋元貞何得無罪乃幽於別所立豫王旦為皇帝即睿宗妃劉氏為皇后永平王成器豫王子為太子廢太孫重照為庻人改元文明旦居別殿不得有所豫政事皆決於太后有飛騎十餘人飲於坊曲一人言曏知別無勲賞不若奉廬陵一人起告之座未散皆捕繫羽林獄言者斬餘皆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興
  太后以劉仁𮜿為西京留守
  仁軌上疏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陳呂后禍敗之事以申規戒太后璽書慰諭之
  太后始御紫宸殿洛陽宮內朝之殿
  太后御武成殿在洛陽宮內東北皇帝豫王也帥王公以下上尊號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黲紫紫色之淺者帳以視朝
  三月太后殺故太子賢
  初太后命將軍邱神勣和之孫詣巴州檢校故太子賢宅以備外虞風使殺之至是神勣逼賢自殺太后乃歸罪神勣貶之而追封賢為雍王尋復以神勣為金吾將軍
  夏四月太后遷帝於房州即房陵注見前又遷於均州注亦見前秋七月溫州唐置今為府屬浙江大水
  流四千餘家括州亦大水流二千餘家
  八月塟乾陵在乾州西北
  賀善賛曰髙宗瀆亂人倫委政房閑㡬貽宗社之禍可勝罪哉
  太后以尚書左丞馮元常安陽人子琮曾孫為隴州西魏置今屬鳯翔府刺史
  初元帝為髙宗所委常密言中宮威權太后宜稍抑損髙宗深然其言而不能用及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獻瑞石元常奏言狀渉諂詐不可誣罔天下太后不悅出之
  九月太后改元及服色官名
  太后改元光宅旗幟皆從金色八品服碧髙宗上元初敕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四品深緋五品淺緋六品深緑七品淺綠八品深青九品淺青東都為神都尚書省為文昌臺僕射為左右相六曹為天地四時六官門下省為鸞臺中書省為鳯閣侍中為納言中書令為內史御史臺分為左右肅政臺其餘悉以義改類之
  太后立武氏五廟通鑑綱目俱作七廟考唐書武后傳光宅元年追尊武氏五代祖為公髙曽祖考皆為王遣使者告五世廟室裴炎傳武承嗣請立武氏七廟炎諫太后不悅而罷又武后紀天授元年九月改國號周立武氏七廟□光宅初本欲立七廟以裴炎諫止立五廟及天授改國乃於五廟之外又立周文王及平王少子武二廟共為七廟也綱目因仍通鑑原文未及詳考本史故於是年綱書七廟而目則止及五世天授改國目中則詳記所立之七廟前後似未明晰今依唐書改正
  太后以武承嗣同三品承嗣請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裴炎諫曰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見呂氏之敗乎太后曰呂氏以權委生者故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防微杜漸不可長耳太后不悅尊五代祖為公妣為夫人髙曽祖考為王妣皆為妃
  英公李敬業起兵揚州太后遣將軍李孝逸淮安王神通子撃之時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㑹栁州司馬英公李敬業本眉州刺州坐事貶及弟敬猷盩厔令免官唐之竒給事中貶括蒼令駱賔王貶臨海丞杜求仁正倫之姪以詹事司直貶黟令魏思溫御史被黜皆失職怨望乃謀起兵遂矯詔殺揚州長史開府庫赦囚徒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復稱嗣聖元年敬業自稱匡復上將復求得貎類濮王賢者置之軍中雲賢不死逃至此令其舉兵移檄州縣畧曰偽𰯲朝武氏者人非溫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嘗以更衣入侍洎乎晩節穢亂春宮宻隱先帝之私隂圖後庭之嬖踐元後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殺姊屠兄弒君䲴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包藏禍心𥨸窺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 委之以重任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太后見檄問誰所為或對曰駱賔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遣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將兵三十萬以討敬業追削其祖考官爵發冡斵棺復姓徐氏
  太后殺侍中裴炎以騫味道騫氏閔子騫之後以字為氏味道蘭州金城人為內史李景諶同平章事
  武承嗣與從父弟三思元慶之子以韓王元慶魯王靈䕫二王皆髙祖子屬尊位重屢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於執政裴炎固爭及李敬業舉兵太后問計於炎對曰皇帝年長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反政則不討自平矣承嗣因使監察御史崔詧藍田人言炎有異圖太后命左肅政大夫騫味道鞫之鳳閣舎人李景諶證炎必反劉景先胡元範中州義陽人為鳯閣侍郎明其必不反遂並下獄以騫味道檢校內史李景諶平章事斬裴炎於都亭籍沒其家無甔石之儲景先等流貶有差炎弟子太僕寺丞伷先年十七上封事求見曰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變易嗣子踈□李氏封崇諸武伯父忠於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子明辟髙枕深居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救矣太后怒命於朝堂杖而流之
  李敬業取潤州唐置今江南鎮江府是李孝逸擊殺之
  初魏思溫說李敬業直指洛陽薛仲璋以不如先取常潤為定霸之基思溫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專制憤惋不平聞公舉事皆蒸麥為糧伸鋤為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乘此勢以立大功乃更自謀巢穴逺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不從將兵渡江陷潤州思溫謂社求仁曰兵勢合則彊分則弱敬業不併力渡淮收山東之衆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敬業聞李孝逸將至囘軍拒之屯下阿溪在揚州府髙郵州西北使敬猷逼淮隂孝逸軍至臨淮戰不利監軍御史魏元忠曰天下安危在茲一舉今大軍久留不進萬一朝廷更命他將以代將軍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孝逸乃引軍而前元忠請先擊敬猷孝逸從之敬猷走敬業勒兵阻溪拒守元忠復言於孝逸因風縱火敬業大敗將走入海其將王那相斬敬業等首以降餘黨皆捕得傳首神都
  胡氏寅曰元忠智謀誠為可用然其言曰天下安危在此一舉夫敬業敗則武氏愈安何繫於唐室乎
  太后殺單于道安撫大使程務挺
  初裴炎下獄務挺密表申理至是或譖務挺與炎及敬業通謀太后遣使即軍中斬之突厥宴飲相慶太后以王方翼與務挺相善流崖州而死先是方翼為安西郡䕶擊破那史那車簿及三姓咽麫等西突厥遂平以廢后近屬竟不録功至是遂流死 三姓咽麫鐡勒別部
  乙酉二年太后垂拱元年春正月帝在均州劉友益曰每嵗首必書帝所在存正統也三月太后遷帝於房州
  太后頒垂拱格
  夏五月太后制百官及百姓皆得自舉
  秋七月太后以僧懐義為白馬寺主
  懐義得幸於太后太后以為白馬寺主懐義鄂人本姓馮名小寳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遂得幸於太后欲令出入禁中因度為僧又以其家寒徵令與駙馬都尉薛紹合族紹以季父事之懐義乘御馬朝貴皆匐匍禮謁武承嗣三思皆執僮僕之禮懐義皆聚無頼少年度為僧縱橫犯法人莫敢言御史馮思朂屢以法繩之懷義遇諸塗令從者毆之㡬死太后託言懐義有巧思使入宮營造補闕王求禮許州長社人表請閹之庻不亂宮闥表寢不出
  丙戌三年太后垂拱二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太后歸政於豫王旦尋復稱制
  太后下詔歸政豫王綱目於武后稱制後中宗睿宗自稱諡以別今以目從綱中宗稱帝睿宗仍稱豫王知太后非誠心奉表固辭太后復臨朝稱制
  二月辛未朔日食
  三月太后置銅匭受密奏
  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已又自以久專國事內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有告密者給馬供食使詣行在所農夫樵人皆得召見或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密者蜂起有魚保家者請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密奏其器一室四壁上各有竅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未㡬其怨家投匭告保家嘗為徐敬業作兵器遂伏誅胡人索元禮因告密召見擢為遊擊將軍令按制獄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數千百人於是周興長安人來俊臣萬年人之徒效之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至御史中丞皆養無賴𢾗百人意所欲䧟則使數處俱告之辭狀俱同既下獄則以威刑脅之無不誣服又造告密羅織經數千言網羅無故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其訊囚酷法有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號中外畏之甚於虎狼麟臺正字陳子昂上疏曰執事者疾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跡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按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紏告疑似冀圖爵賞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悪之黨快意相讐天下喁喁莫知寕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元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弊未至土崩焬帝不悟專行屠戮大窮黨與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天下靡然始思為亂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伏惟陛下念之太后不聴子昂又嘗上疏曰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縣令陛下之手足未有無腹心手足而能獨理者皆不可以不擇也又曰天下有危機禍福因之而生百姓是也百姓安則樂其生不安則輕其死輕其死則天下亂矣 陳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人
  夏六月太后以岑長倩為內史蘇良嗣韋待價挺之子為左右相韋思謙為納言
  良嗣為相遇懷義於朝堂懐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批其頰懐義訴於太后太后曰阿師當於北門出入南牙宰相所徃來勿犯也
  秋九月有山出於新豐
  雍州言新豐縣東南有山踴出太后改新豐為慶山縣江陵人俞文俊上書言天氣不和而寒暑併人氣不和而疣贅生地氣不和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柔故地氣塞隔而山變為災陛下謂之慶山臣以為非慶也伏惟側身修德以答天譴不然禍今至矣太后怒流之嶺外
  丁亥四年大後垂拱三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夏四月太后殺同三品劉禕之
  禕之竊謂鳳閣舍人賈大隱洺州永年人曰太后廢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不如反政以安天下之心大隠密奏之太后不悅或誣禕之受金太后命王本立推之本立宣勅示之禕之曰不經鳯閣鸞臺何名為敕太后怒賜死禕之初下獄豫王為之上疏申理親友皆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𰯲刑沐浴神色自若草謝表立成數紙
  秋七月突厥宼朔州太后遣黑齒常之擊之
  突厥骨篤祿寇朔州太后遣黒齒常之李多祚擊之突厥走散磧北多祚世為靺鞨酋長以軍功賜姓得入宿衛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為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奈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不問
  九月虢州人楊初成矯詔募人迎帝於房州太后殺之冬十月太后流李孝逸於儋州唐置今屬廣東瓊州府
  孝逸自克徐敬業聲望甚重武承嗣等𢙣而譖之出為施州後周置今湖北施南府是刺史至是承嗣誣孝逸自言當有天分太后以孝逸有功滅死除名流儋州卒
  太后罷御史監軍
  太后欲遣韋待價擊吐蕃韋方質奏請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法事皆承稟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大饑
  戊子五年太后垂拱四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太后立崇先廟
  太后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命有司議室數博士周悰請為七室減唐太廟為五室春官侍郎賈大隱奏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輙有變移太后乃止
  二月太后毀乾元殿作明堂
  初太宗髙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至是太后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諸儒以為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南三里之外七里之內太后以為逺毀乾元殿以其地為之以僧懷義為之使凡役數萬人
  夏四月太后殺太子舎人郝象賢
  象賢處俊之孫也初太后有憾於處俊㑹奴誣告象賢反遂族誅之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揚宮中隠慝自是法官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五月太后加號聖母神皇
  武承嗣使人作瑞石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使人獻之曰獲之洛水太后喜命曰寳圖詔當拜洛受圖以洛水為永昌水告謝於郊御明堂朝群臣命諸州都督刺史宗戚並㑹神都先加尊號
  六月丁亥朔日食
  河南廵撫大使狄仁傑奏焚滛祠
  仁傑以吳楚多滛祠奏焚其一千七百餘所獨留夏禹吳太伯季扎伍員四祠
  秋八月琅邪王沖越王貞子越王貞太宗子舉兵匡復不克而死
  太后遂大殺唐宗室
  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韓王元嘉等內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及後將受圖召宗室朝明堂諸王遞相驚曰神皇欲因此盡收宗室誅之於是元嘉子黃公譔詐為皇帝中宗璽書分告諸王令各起兵琅邪王沖募兵得五千人擊武水隋縣五代周廢故城在今東昌府聊城縣不克還走博州隋置今東昌府是為門者所殺越王貞聞衝起亦舉兵豫州注見前未㡬戰潰自殺初諸王徃來相結約未定而沖先廢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太后削貞父子屬籍更姓虺民並欲悉誅韓魯諸王命監察御史蘇珦藍田人按之無騐太后召詰之珦抗論不囘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當別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也使周興等按之乃收韓王元嘉魯王靈䕫黃公譔等於東都逼使自殺親黨皆誅常樂大長公主髙祖女也下嫁趙瓌瓌時為壽州刺史貞將起兵遣使告之公主謂使者曰李氏危若朝露諸王先帝之子不捨生取義欲何須邪大大夫當為忠義鬼無為使死也及貞敗亦坐死霍王元軌江都王緒元軌子東莞公融虢王鳯子髙祖孫皆坐與二王通謀為太后所殺紀王愼太宗子獨不與謀亦坐徙巴州道卒慎女東光縣主楚媛適司儀郎裴仲將相敬如賔時宗女皆以驕奢相尚誚媛之儉素楚媛曰自古女子皆以恭儉為美縱侈為悪富貴儻來之物何足驕人衆皆慙服及聞慎卒號慟嘔血不御膏沐垂二十年越王貞之敗也太后以狄仁傑為豫州刺史時貞黨坐者六七百家當籍沒者五千口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而臣欲顯奏似為逆人申理不言又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仁傑先為寕州刺史有德政及是流者道𬨨寕州父老迎勞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攜哭於徳政碑下三日而後行
  太后拜洛受圖
  太后拜洛受圖豫王及太子皆從內外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敘立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也
  明堂成作天堂
  明堂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層三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二辰上為圓蓋九龍捧之上層法二十四氣亦為圓蓋上施鐡鳯高一大飾以黃金號曰萬象神宮又於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大像懐義所作夾紵大像也至三級則俯視明堂矣以懐義為威衛大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書曰古之明堂茅茨不剪采椽不斵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瓊臺瑤室無以加也不報
  己丑六年太后永昌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太后大饗萬象神宮
  太后服袞冕搢大珪執鎮珪為初獻豫王為亞獻太子為終獻周國先王武氏祖父亦與饗焉禮畢御門大赦布政於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又尊周忠孝王為太皇妣為太后墓曰昊陵順陵
  夏四月太后殺汝南王煒蔣王惲子太宗孫鄱陽公諲道王元慶子髙祖孫等十三人及天官侍郎鄧元挺藍田人
  諲謀迎帝中宗於房陵以問元挺煒又嘗謂元挺曰欲為急計何如元挺皆不應坐知反不告同誅是冬太后又殺鄭王璥等六人滕王修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璥元懿子修琦元嬰子皆髙祖孫嗣王
  五月太后以僧懐義為新平軍注見前大總管討突厥懐義行至紫河在今歸化城南不見虜刻石紀功而還明年復命懐義北討辱罷
  秋七月太后殺內史張光輔京兆人
  徐敬業之敗也弟敬真流繡州唐置治常林故城在今廣西潯州府桂平縣將奔突厥為吏所獲敬真多引海內知識冀以免死誣內史張光輔私論圖䜟隂懐兩端遂被誅初越王貞等起兵太后遣兵擊之命光輔節度光輔乆留孫州多殺無辜狄仁傑謂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今官軍暴掠殺人丹野是一貞死萬貞生恨不得尚方斬馬劍加明公頸雖死如歸耳光輔奏之仁傑坐貶至是敬真誣光輔在豫州時有異圖遂誅秋官尚書張楚金祁人道源族孫陜州刺史郭正一鳯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皆當死臨刑太后使馳騎赦之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元忠獨安坐自如既宣敕乃徐起拜竟無憂喜之色遂流嶺南是日隂雲四塞既釋楚金等天氣晴霽初太后問陳子昻為政之要子昻上疏以為宜緩刑崇徳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及楚金等免死又上疏曰比者勅免楚金等死是日初有風雨變為景雲臣聞隂慘者刑也陽舒者徳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今又隂雨臣恐過在獄官惟陛下嚴懲酷吏使天下咸服豈非至德克明哉
  閏月太后殺同平章事魏元同
  魏元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乆朋周興素惡元同誣之曰元同言後老矣不若奉嗣君為耐乆太后怒賜死於家或教之告密冀得召見自陳元同歎曰人殺鬼殺等耳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自餘內外大臣坐死及流貶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為徐敬真所引就州誅之易從為人仁孝忠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遠近奔走竸解衣投地曰為長吏求㝠福有司平準直十餘萬興等又誣武衛大將軍黑齒常之謀反徵下獄常之縊死
  冬十一月太后享萬象神宮始用周正
  改十一月為正月十二月為臘月夏正月為一月
  太后自名曌即照字改詔曰制
  鳯閣侍郎宗秦客蒲州人太后從父姊之子改造十二字照為曌天為□地為□日為□月為□星為 召為□臣為□人為□載為□年為□正為□以獻至是行之
  除唐宗室屬籍
  從周興之請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三
  唐
  中宗皇帝
  庚寅嗣聖七年是年九月周武氏天授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二月太后䇿貢士於洛城殿
  貢士殿試自此始補闕薛謙光上疏曰選舉之法宜得實才取捨之間風化所係今之選人咸稱覔舉奔競相尚諠訴無慚至於才應經邦惟令試䇿武能制敵止驗彎弧虛文豈足濟時善射何能克敵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觀其武畧考居官之臧否行舉者之賞罰而已 補闕唐官與拾遺俱屬門下省掌諷諫
  秋七月太后流舒王元名高祖子於和州以侯思止醴泉人王𢎞義衡水人為侍御史
  思止素詭譎無頼告刺史裴貞與舒王元名謀反貞嘗杖一判司判司即使思止告之元名廢徙貞遂族滅思止求為御史太后曰卿不識字對曰獬豸神羊也能別曲直楚王獲之以為冠秦滅楚以其冠賜御史服之見後漢書輿服志何嘗識字但能觸邪耳太后悅從之𢎞義亦素無行以告密𢎞義嘗從鄰舎乞𤓰不與乃告縣官𤓰田中有白兎縣官使人搜捕蹂踐立盡又見閭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二百餘人太后擢為殿中侍御史思止𢎞義奏置制獄入者非死不出朝士人人自危相見莫敢交口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輙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見否時法官競為深酷惟司刑丞徐有功名𢎞敏以字行文逺之孫杜景儉武邑人唐書作景佺通鑑考異曰實録筆誤新書因之今從舊統紀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初為蒲州司法不施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及為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皆為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爭獄事太后厲色詰之有功神色不撓爭之彌切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司刑丞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為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乃以所列狀上日知果直 李日知滎陽人
  太后頒大雲經於天下
  僧法明等撰大雲經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胡三省注釋氏以人世為閻浮提制頒天下尋敕兩京諸州建寺藏之
  八月太后殺南安王頴密王元曉子高祖孫等十四人通鑑作十二人今依唐書改又綱目於是條十二人下書及故太子賢二子考唐書賢𫝊賢三子光順封義豐被誅不書年月守義封桂陽薨守禮嗣雍王幽宮中後出外通鑑光順於天授二年與守義守禮同幽於是年又書鞭殺故太子賢二子所載互有不同今於是條依唐書不書殺賢二子於明年光順幽宮中條仍依通鑑
  唐之宗室於是殆盡其幼弱者亦流嶺南
  九月武氏改國號曰周稱皇帝以豫王旦為皇嗣改姓武氏立武氏七廟於神都
  侍御史傅遊藝衛州汲人上表請改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氏武氏綱目於武氏革命後目仍書太后今以目從綱俱改稱武氏不許擢遊藝為給事中於是百官宗戚百姓四夷合六萬餘人俱上表如遊藝所請武氏可之御則天樓赦天下以唐為周改元上尊號曰聖神皇帝以皇帝豫王為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子為皇孫立武氏七廟追尊周文王為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平王少子武曰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惠皇后五世祖高曾祖考皆為皇帝妣皆為皇后以武承嗣為魏王三思為梁王士彠兄孫攸暨等十二人皆為郡王以史務滋溧陽人為納言宗秦客檢校內史傅遊藝為鸞臺侍郎平章事並賜姓武秦客潛勸武氏革命故首為內史尋坐贓貶舜遊藝朞年之中厯衣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明年九月遊藝所親告遊藝夢登湛露殿下獄自殺
  冬十月西突厥入居內地
  西突厥十姓自垂拱以來為東突厥所侵掠散亡畧盡繼往絶可汗斛瑟羅收其餘衆六七萬人入居內地武氏以為竭忠事主可汗
  十一月周為正月綱目以唐正紀年故仍書十一月周易服色改置社稷宗廟
  武氏受尊號於萬象神宮旗幟尚赤改置社稷於神都納武氏神主於太廟以唐太廟為享徳廟止祠高祖以下三室餘廢不享改唐崇先廟垂拱四年為崇尊廟冬至祀明堂以武氏祖配上帝
  辛夘八年周武氏天授二年春正月周為一月説見前帝在房州
  二月周流其右丞周興於嶺南
  先是金吾大將軍邱神勣以罪誅或告右丞周興與神勣通謀武氏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事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為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索大甕如興法起謂興曰有內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服罪法當死原之流嶺南在道為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為暴刻所殺各數千人破千餘家元禮殘刻尤甚尋亦為武氏所殺
  夏四月壬辰朔日食
  秋八月周改義豐王光順故太子賢之子等姓武氏幽之宮中光順與弟守禮守義及豫王諸子皆幽閉宮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
  周以武攸寧士彠兄孫為納言狄仁傑同平章事
  武氏謂仁傑曰卿在汝南甚有善政卿欲知譖卿者名乎仁傑謝曰陛下以臣為過臣請改之知臣無過臣之幸也不願知譖者名武氏深歎美之
  周殺其同平章事格輔元汴州浚儀人右相岑長倩納言歐陽通字明師詢之子
  先是鳯閣舎人張嘉福修武人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岑長倩格輔元以皇嗣在東宮不宜有此議由是大忤諸武意皆坐誅來俊臣教長倩子引歐陽通訊之不服詐為欵並殺之武氏詔慶之曰皇嗣我子奈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乎武氏不從慶之屢求見武氏怒命鳳閣侍郎李昭德長安人乾祐子杖之昭徳引出門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徳因言於武氏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為萬代業豈得以姪為嗣乎自古未聞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武氏亦以為然
  周殺右將軍李安靜綱之孫
  初武氏將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勸進右將軍李安靜獨正色拒之及下制獄來俊臣詰其反狀安靜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即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
  壬辰九年周武氏如意元年再改長夀春正月帝在房州
  周武氏引見存撫使所舉人
  先是武氏遣使存恤四方至是引見其所舉人無問賢愚悉加擢用高者試給舎給事中舎人次郎員外郎御史遺補拾遺補闕校書郎試官自此始時人為之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盌脫校書郎有舉人沈全交續之曰𪍒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御史劾之武氏笑曰但使卿輩不濫何恤人言武氏雖濫以祿位收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御天下政由已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競為之用 欋推欋其俱反杷也推吐雷反轉也言授官之泛如用杷推轉也盌脫盌同碗言官不得人如碗脫模相似無異也
  周以郭覇舒州同安人唐書作𢎞覇通鑑從舊書為監察御史
  覇由寧陵注見前令召見自陳往討徐敬業臣誓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絶其髓武氏大悅遷監察御史時號四其御史覇素謟諛中丞魏元忠病覇往問之因嘗其糞喜曰糞甘則可憂今苦無傷也元忠大惡之
  周貶狄仁傑魏元忠等為縣令
  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卿崔宣禮左丞盧獻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眞字承胄趙州栢鄉人謀反先是俊臣請降敕一問即承反者得減死知古等下獄俊臣以此誘之仁傑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寛之判官王德夀教仁傑引平章事楊執柔恭仁從孫仁傑曰皇天后土遣狄仁傑為如此事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壽懼而謝之仁傑裂衾帛書寃狀置綿衣中謂德壽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德壽許之仁傑子得書稱變以聞武氏以問俊臣俊臣乃詐為仁傑等謝死表上之初平章事樂思晦淯陽人彥瑋子亦為俊臣等所殺男未十嵗沒入司農至是上變得召見武氏問狀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擇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為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武氏意稍寤召見仁傑等問曰卿承反何也對曰不承則已死於拷掠矣武氏曰何為作謝死表對曰無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詐於是出此七族知古仁傑宣禮元忠獻皆貶縣令流行本嗣眞於嶺南
  夏五月周禁天下屠殺採捕
  時江淮旱饑民不得採魚蝦餓死者甚衆拾遺張徳生男私殺羊㑹同僚補闕杜肅懐一餤上表告之明日武氏對仗謂徳曰聞卿生男甚喜徳拜謝武氏曰何從得肉徳叩頭服罪武氏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預卿自今召客亦須擇人出肅表示之肅大慙舉朝皆唾其面後武氏久視元年以鳯閣舎人崔融言始開屠禁 崔融字安成齊州全節人
  秋七月周左相武承嗣罷以李昭徳同平章事
  先是昭徳密言於武氏曰魏王承嗣權太重武氏曰吾姪也故委以腹心昭徳曰姑姪之親何如父子子猶有簒弒其父者況姪乎武氏矍然遂罷承嗣政事承嗣亦毀昭徳於武氏武氏曰吾任昭徳始得安眠此代吾勞汝勿言也昭德恃武氏委遇頗專權使氣已而為邱愔所奏貶南賔尉南賔隋縣唐天寳中改靈山今縣屬廣東廉州府
  周流其御史嚴善思名譔以字行朝邑人於驩州隋置地在今安南國武氏自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唐宗戚數百人次及大臣數百家其刺史郎將以下不可勝數每除一官戸婢竊相謂曰鬼朴又來矣不旬月輙遭掩捕族誅監察御史嚴善思公直敢言時告密者益衆武氏亦厭其煩命善思按問引虛伏罪者八百五十餘人羅織之黨為之不振乃相與構善思坐流驩州武氏知其枉尋復召之補闕朱敬則上疏曰自文明草昧天地屯䝉三叔流言四凶構難不設鈎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推姦息暴故開告端以禁異議然急趨無善跡促柱少和聲向時之妙䇿乃當今之芻狗也伏願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跡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悅豈不樂哉武氏善之賜帛三百段侍御史周矩上疏曰推劾之吏相矜以虐人非木石茍求賖死臣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須反豈被告者盡是英雄欲求帝王邪但不勝楚毒而自誣耳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願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武氏頗采其言制獄稍衰 朱敬則字少連亳州永城人
  九月周更以九月為社
  冬十月周遣兵擊吐蕃取四鎮
  初王孝傑京兆新豐人從劉審禮擊吐蕃與審禮皆敗沒審禮敗沒事見前孝傑後竟得歸由是知吐蕃虛實㑹西州都督唐休璟請復取龜茲于闐疎勒碎葉即焉耆鎮後更名四鎮敕以孝傑及阿史那忠節將兵擊破吐蕃復取四鎮遂置安西都䕶於龜茲𤼵兵戍之
  周武氏殺豫王妃劉氏
  戸婢團兒為武氏所寵信有憾於皇嗣乃譖皇嗣妃劉氏及徳妃竇氏即元宗母後追諡昭成皇后為厭咒武氏殺之瘞於宮中莫知所在徳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妄為妖異以恐妃母龎氏因請夜祠禱而發其事監察御史薛季昶按之以為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寃有功論之以為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嘆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扉熟寢武氏召有功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徳武氏黙然由是龎氏得減死有功亦除名 竇孝諶抗之孫薛季昶絳州龍門人
  周制宰相撰時政記月送史館
  時政記自此始從姚璹字令璋思廉孫之請也
  癸巳十年周武氏長夀二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周以婁師徳同平章事
  師德寛厚清慎犯而不校其弟除代州刺史將行師德謂曰吾弟兄榮寵過盛人所疾也將何以自免弟曰自今雖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為兄憂師徳愀然曰此所以為吾憂也人唾汝面怒汝也而汝拭之則逆其意而重之怒矣夫唾不拭自乾當笑而受之耳
  周殺其尚方監裴匪躬
  匪躬坐私謁皇嗣腰斬於市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潛有異謀者武氏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安金藏京兆長安人大呼曰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臟皆出武氏聞之令轝入宮使醫納五臟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武氏親臨視之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皇嗣由是得免
  三月周侯思止以罪誅
  時禁人間錦思止私蓄之李昭德按之杖殺於朝堂明年王𢎞義亦以罪流瓊州詐稱追還至漢北侍御史胡元禮遇之按驗殺之 瓊州唐置今為府屬廣東
  夏五月棣州唐置今山東武定府是河溢
  流二千餘家
  秋九月丁亥朔日食
  周武氏自號金輪聖神皇帝
  作七寳金輪置之殿庭
  甲午十一年周武氏延載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三月周以僧懐義為朔方道大總管討突厥
  先是突厥可汗骨篤祿死其子幼弟黙啜自立寇靈州武氏以僧懐義為總管討之懐義未行虜退而止
  夏五月周武氏加越古之號
  秋八月周以杜景儉同平章事
  武氏出梨花一枝以示宰相宰相皆以為瑞杜景儉獨曰今草木黃落而此更發榮隂陽不時咎在臣等因拜謝武氏曰卿眞宰相也
  周鑄天樞
  武三思請鑄銅鐵為天樞刻武氏功德立於端門之外銅鐵不足賦民間農器以足之明年四月天樞成高一百五尺徑十二尺三思為文武氏自書其傍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後開元二年毀之鎔其銅鐵厯月不盡
  九月壬午朔日食
  冬十一月周武氏加慈氏之號明年二月與越古之號並去之
  周明堂火
  武氏命懐義作天堂日役萬人費以億計府藏為空㑹御醫沈南璆亦得幸於武氏懐義心慍乃密燒天堂延及明堂一夕皆盡時方酺晏拾遺劉承慶請輟朝停酺以答天譴武氏將從之姚璹曰明堂布政之所非宗廟也不應自貶損乃止命更造天堂明堂越二年成號曰通天宮因改元萬歲通天又鑄銅為九州鼎神功元年成置通天宮及十二神子鼠丑牛之類皆高一丈各置其方武氏以明堂火制求直言劉承慶上疏請罷所營佛舎獲嘉主簿劉知幾表陳四事曰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息為善者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幸一也海內具僚每嵗逢赦必賜階勲至於緋服衆於青衣象板多於木笏二也取士太廣宜加沙汰三也牧伯遷代太速既懐茍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四也是時官爵易得而法網嚴峻故人競為趨進而多陷刑戮知㡬乃著思慎賦以刺時見志焉 劉知幾字子元彭城人
  乙未十二年周武氏天冊萬歲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二月己酉朔日食
  周僧懐義伏誅
  懐義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順武氏密選宮人有力者執之樹下使武攸寧帥壯士毆殺之焚其屍
  冬十二月周為臘月説見前周安平王武攸緒惟良之子棄官隱嵩山
  攸緒少有志行恬淡寡慾求棄官隱於嵩山之陽武氏疑其詐許之以觀其所為攸緒遂優游巖壑冬居茅椒以茅與椒編室夏居石室武氏所賜服器皆置不用買田使奴耕種與民無異
  丙申十三年周武氏萬歲通天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夏五月契丹寇營州注見前周遣兵擊之大敗
  營州契丹松漠都督李盡忠貞觀中契丹酋長窟哥舉部內屬詔置松漠都督府以窟哥為都督賜姓李氏盡忠窟哥之孫也及歸誠州松漠覊縻州屬營州都督府綱目以歸為媯馮智舒直作誠州因釋為湖南之靖州謬甚刺史孫萬榮契丹大酋孫敖曹之孫舉兵反陷營州殺都督趙文翽文翽剛愎契丹饑不賑給視酋長如奴𨽻故二人怨而反盡忠自稱無上可汗以萬榮為前鋒所向皆克旬日間兵至數萬武氏遣將軍曹仁師擊之戰西硤石唐書地理志平州有東硤石西硤石等戍周師大敗仁師等至幽州虜遣老弱迎降故遺老牛瘦馬於道側仁師等將騎兵輕進虜設兵橫擊之生擒二將軍士卒死填山谷鮮有脫者於是武氏以建安王武攸宜為清邊道大總管募天下人奴有勇者官畀主直悉發以擊契丹明年三月總管王孝傑與契丹戰東硤石敗死攸宜軍漁陽不敢進
  秋九月突厥寇涼州執都督許欽明安陸人紹之曾孫
  時欽明兄欽寂為討擊副使與契丹戰亦被擒虜將圍安東即安東都䕶府令欽寂說其屬城未下者欽寂謂城中曰狂賊天殃滅在朝夕公但厲兵謹守以全忠節虜殺之其後黙啜寇靈州以欽明自隨欽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醬粱米及墨意欲城中選良將引精兵夜襲虜營而城中無諭其意者未㡬亦遇害
  吐蕃遣使請和
  吐蕃遣使請和親武氏遣武衛參軍郭元振名震以字行魏州貴鄉人往察其宜吐蕃將論欽陵請罷安西四鎮戍兵並求分十姓突厥之地元振曰所請如此豈非有兼併之志乎欽陵曰吐蕃茍貪土地欲為邊患則東侵甘涼豈肯䂓利於萬里之外邪乃遣使者隨元振入請之朝廷疑未決元振上疏以為斷不可許當以計緩之疏曰欽陵求罷兵割地此乃利害之機不可輕舉措也今若直拒其善意則為邉患必深宜以計緩之使其和望未絶則善矣彼四鎮十姓吐蕃之所甚欲也而青海吐谷渾亦中國之要地也今報之宜曰四鎮十姓之地本無用於中國所以遣兵戍之欲以鎮撫西域分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力東侵也今若果無東侵之志當歸我吐谷渾諸部及青海故地則五俟斤部亦當以歸吐蕃如此則足以塞欽陵之口而亦未與之絶也若欽陵小有乖違則曲在彼矣且四鎮十姓欵附歲久今割而棄之恐傷諸國之心非所以御四夷也武氏遂從其言元振又言吐蕃百姓疲於徭戍早願和親欽陵利於統兵不欲歸欵若國家歲發和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恩日甚斯亦疑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內興矣武氏亦深然之
  冬十月契丹陷冀州周以狄仁傑為魏州刺史
  契丹李盡忠死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黙啜乘間襲沙漠虜盡忠萬榮妻子而去萬榮收合餘衆攻陷冀州又攻瀛州河北震動制起狄仁傑為魏州刺史前刺史畏契丹猝至悉驅百姓入城繕守備仁傑至悉遣歸農百姓大悅
  周以姚元崇字元之陜州硤石人為夏官侍郎
  時契丹入寇軍書填委夏官郎中姚元崇剖析如流皆有條理武氏竒之擢為夏官侍郎
  周以徐有功為殿中侍御史
  武氏思徐有功用法平恕擢拜左臺殿中侍御史遠近聞者無不相賀宗城潘好禮著論稱有功蹈道依仁固守誠節不以貴賤生死易其操履設客問曰徐公何如張釋之主人曰釋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難難易之間優劣見矣張公逢漢文之時天下無事守法而已豈不易哉徐公逢革命之秋屬維新之運人主有疑於上酷吏恣虐於下而徐公守死善道幾陷囹圄數掛網羅豈不難哉客曰使為司刑卿乃得展其才矣主人曰吾子徒見徐公用法平允謂可置司刑僕覩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可豈直司刑而已哉
  十一月周殺其箕州本隋遼州唐更名後復舊今𨽻山西刺史劉思禮等三十六家流其親屬千餘人
  明堂高宗時分萬年縣置長安中省尉吉頊河南人以箕州刺史劉思禮謀反告來俊臣俊臣先貶同州參軍尋召為合宮尉 合宮縣高宗分河南縣置尋省使上變告之武氏使河內王武懿宗亦士彠兄孫推之懿宗令思禮廣引朝士許免其死於是思禮引平章事李元素譙人敬元之孫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內名士咸族誅之親舊連坐流竄者千餘人俊臣由是復用而頊亦以此得進cq=271
  周以張昌宗義豐人行成族孫為散騎常侍張易之昌宗兄為司衛少卿
  昌宗易之年少美姿容太平公主薦之入侍禁中皆得幸於武氏常傅朱粉衣錦繡賞賜不可勝紀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晉卿皆秦客弟皆候其門庭爭執鞭轡謂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
  丁酉十四年周武氏神功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三月周立突厥黙啜為可汗
  黙啜請為武氏子並為其女求婚武氏遣閻知微萬年人立德之孫田歸道長安人仁㑹之子冊拜黙啜為遷善可汗知微見突厥舞蹈歸道長揖不拜黙啜囚歸道將殺之歸道辭色不撓乃捨之但留不遣初唐處突厥降者於豐勝靈夏朔代六州至是黙啜求之及單于都䕶府之地並榖種繒綿農器鐵姚璹楊再思請給之鳳閣侍郎李嶠曰此所謂藉寇兵資盜糧也不如治兵以備之璹等固請乃悉驅六州降戸數千帳並給榖種四萬斛雜綵五萬段農器三千事鐵數萬斤並許其婚黙啜由是益彊 楊再思原武人李嶠字巨山趙州贊皇人已而歸道得還與知微爭論於武氏前歸道以為黙啜必負約知微以為和親必可保
  夏四月周遣武懿宗婁師德擊契丹
  懿宗為神兵道大總管師徳副之將兵二十萬擊契丹既而懿宗軍至趙州聞契丹將至懼而南遁契丹遂屠趙州
  六月周殺其右司郎中喬知之馮翊人
  知之有美妾曰碧玉武承嗣奪之知之作緑珠怨詩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詩於裙帶大怒諷酷吏羅告族誅之
  周殺其監察御史李昭德來俊臣伏誅
  來俊臣依勢貪淫士民妻妾有美者百方取之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自言才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徳昭徳由南賔尉召為御史素惡之俊臣遂誣昭徳謀反下獄又欲羅告諸武及太平公主與皇嗣廬陵王南北牙同反諸武及太平公主共發其罪繫獄有司處以極刑奏上三日不出王及善時為內史曰俊臣國之元惡不去之必動搖朝廷吉頊曰俊臣聚結不逞誣搆良善贓賄如山寃魂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武氏乃下其奏昭徳俊臣同棄市時人無不痛昭徳而快俊臣仇家爭噉其肉須臾而盡賀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
  契丹軍潰斬孫萬榮以降
  初孫萬榮之破王孝傑也於柳城西北依險築城留其老弱婦女使人守之自引精兵寇幽州突厥黙啜襲其新城三日克之盡俘以歸時萬榮方與唐兵相持軍遂大潰奴斬其首以降餘衆降於突厥武氏以契丹初平命武懿宗婁師徳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懿宗所至殘酷奏請族誅河北百姓從賊者左拾遺王求禮廷折之曰此屬素無武備力不能勝茍以求生而已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彊兵數十萬望風退走賊徒滋蔓又欲移罪於草野詿誤之人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懿宗不能對司刑卿杜景儉亦曰此皆脇從請悉原之武氏從之
  秋九月周以魏元忠為肅政中丞
  武氏謂侍臣曰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雲其謀反朕使近臣就獄引問皆自承服朕不復疑今自興俊臣死不復聞有反者然則前死者不有寃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比來坐謀反死者率皆興等羅織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搖今頼天啟聖心興等伏誅臣以百口為陛下保自今內外之臣無復反者矣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寃武氏復召為肅政中丞
  冬閏十月周以狄仁傑同平章事
  周以李嶠知天官選事
  始置員外官數千人
  戊戌十五年周武氏聖厯元年春三月帝還東都
  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狄仁傑從容言於武氏曰太宗櫛風沐雨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袝姑於廟者也武氏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內何者不為陛下家事況元首股肱義同一體臣備位宰相豈得有所不預知乎因勸武氏召還廬陵王武氏意稍寤他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武氏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吉頊與張易之昌宗為控鶴監供奉頊從容說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天下側目不大有功何以自全二人懼問計頊曰天下未忘唐徳主上春秋高公何不勸立廬陵王以慰人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二人以為然承間屢為武氏言之武氏乃託言廬陵王有疾遣使召之及其妃子皆詣行在承嗣怏怏遂發病死
  秋八月突厥黙啜冦媯檀等州媯州注見前檀州唐置今順天府宻雲縣是初武氏命武承嗣之子淮陽王延秀入突厥納黙啜女為妻復遣閻知微齎金帛巨億以送之延秀至突厥黙啜謂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惟兩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乃拒延秀以知微為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發兵冦媯檀等州移書數朝廷曰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戶不敵罔冒為婚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已而黙啜陷定州殺刺史又陷趙州刺史高叡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詣黙啜誘之降秦氏謂叡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再宿虜乃殺之虜高叡萬年人熲之孫
  周以狄仁傑兼納言
  武氏命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仁傑舉其子光嗣拜地官員外郎已而稱職武氏喜曰卿足繼祁奚矣通事含人元行沖博學多通仁傑重之行沖數規諫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適口參術以攻疾僕竊計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行沖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 元行沖名澹以字行河南人
  周武氏以帝為皇太子河北道元帥狄仁傑副之以討黙啜
  皇嗣固請遜位於廬陵王武氏許之立為太子復名顯賜姓武氏命太子為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先是募人月餘不滿千人及聞太子為帥應者雲集未㡬數盈五萬時太子不行命仁傑知元帥事王及善請太子赴外朝以慰人心從之突厥盡殺所掠趙定男女萬餘人而去仁傑將兵追之不及黙啜還漠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立其弟吐悉匐為右廂察骨篤祿子黙矩為左廂察各主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為小可汗位兩察上主兵四萬餘人
  周以蘇味道趙州樂城人同平章事
  味道在相位依阿取容嘗謂人曰處事不宜明白但模稜持兩端可矣時人謂之蘇模稜
  冬十月周以狄仁傑為河北道安撫大使
  時河北人為突厥所驅廹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仁傑上疏請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之仁傑於是撫慰百姓得突厥所驅掠者悉遞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自食疏糲禁其下不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
  周閻知微伏誅以田歸道為夏官侍郎
  黙啜縱知微使還武氏命磔於天津橋南使百官共射之夷其三族擢歸道為夏官侍郎甚見親委
  十一月周以豫王旦為相王
  周置控鶴監丞簿等官胡三省注先是置監今方備官
  控鶴監率皆嬖寵之人頗用才能文學之士田歸道李逈秀字茂之大亮族孫薛稷字嗣通道衡曾孫員半千字榮期齊州全節人以參之半千以古無此官請罷之遂忤㫖左遷
  己亥十六年周武氏聖厯二年春正月帝在東宮
  二月周遣使禱少室山嵩山東曰太室西曰少室
  武氏不豫遣給事中閻朝隱字友倩欒城人禱少室山朝隱自為犧牲沐浴伏爼上願代武氏命武氏厚賞之
  吐蕃贊婆弓仁降周
  初吐蕃贊普器弩悉弄尚幼論欽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畧諸人畏之欽陵居中秉政諸弟握兵分據方面贊婆常居東邊為中國患者三十餘年器弩悉弄浸長陰與大臣論巖謀誅之㑹欽陵出外贊普殺其親黨二千餘人欽陵自殺贊婆帥所部千餘人欽陵子弓仁以所統吐谷渾七千餘帳俱來降
  帝及武攸暨士彠兄孫尚太平公主等誓於明堂
  武氏自以春秋高慮身後太子與諸武不相容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等誓於明堂銘之鐵劵
  秋八月周以王及善為文昌左相
  初王及善已致仕㑹契丹亂起滑州刺史武氏召見問以朝廷得失及善陳十餘事武氏善之留為內史及善雖無學術然清正難奪有大臣之節張易之兄弟每侍內宴無復人臣之禮及善屢以為言武氏不悅謂及善曰卿高年不宜更侍遊宴及善遂乞骸骨武氏不許至是以為左相罷政事
  周納言婁師徳卒諡曰貞
  師徳沈厚寛恕狄仁傑之入相也師徳實薦之而仁傑不知意頗輕之武氏嘗問仁傑曰師徳賢乎對曰為將能謹守邊陲賢則臣不知又曰師徳知人乎對曰臣嘗同僚未聞其知人也武氏曰朕之知卿乃師徳所薦也亦可謂知人矣仁傑既出嘆曰婁公盛徳我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窺其際也是時羅織紛紜師德久為將相獨能以功名終人以是重之
  河溢濟源隋縣今屬河南懷慶府
  漂千餘家
  周以韋嗣立字延構思謙子為鳳閣舎人
  嗣立兄承慶字延休為鳳閣舎人以疾去職嗣立時為萊蕪漢縣晉廢唐復置今屬山東泰安府令武氏召使代之自武氏稱制以來學校殆廢酷吏所陷親友流離未獲原宥嗣立上疏曰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三公以下子弟皆入國學不聽以他岐仕進又酷吏乘間殺人求進至如仁傑元忠枉遭按鞫亦皆自誣非陛下明察則已為葅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為良輔臣恐曏之負寃得罪者亦皆如是伏望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里如此則天下皆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幽㝠歡欣和氣感通矣武氏不能用
  冬十一月周貶吉頊為安固注見前
  武氏以頊有幹畧以為同平章事委以心腹頊與武懿宗爭趙州之功於武氏前頊魁岸辯口懿宗短小傴僂頊視懿宗聲氣凌厲武氏由是不悅曰頊在朕前猶卑諸武況異時詎可倚邪他日頊奏事方援引古今武氏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昔太宗有馬肥逸無能馭者朕為宮女進言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撾三𠤎首鞭之不服則撾其首撾之不服則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卿豈足汙朕𠤎首邪頊皇恐謝諸武因共發其弟冒官事由是坐貶頊辭日得召見涕泣言曰臣永辭闕庭願陳一言武氏問之頊曰合水土為泥有爭乎武氏曰無之又曰分半為佛半為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頊頓首曰宗室外戚各當其分則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猶為王此陛下驅之使他日必爭兩不得安矣武氏曰朕亦知之然業已如是不可如何
  十二月周同平章事陸元方字希仲吳人
  武氏問元方以外事對曰臣備位宰相有大事不敢不以聞人間細事不足煩聖聽忤㫖遂罷元方為人清謹再為宰相武氏每有遷除多訪之元方宻封以進臨終悉焚其藁曰吾於人多陰徳子孫其未衰乎
  庚子十七年周武氏久視元年眷正月帝在東宮
  夏五月己酉朔日食
  六月周以張易之為奉宸令
  武氏改控鶴監為奉宸府以易之為令每內殿曲宴輙引諸武易之昌宗飲博嘲謔又令易之昌宗與李嶠等修三教珠英於內殿以掩其跡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晉後身武氏使衣羽衣吹笙乘木鶴於庭中文士皆賦詩以美之武氏又多選美少年為奉宸內供奉右補闕朱敬則諫曰陛下內寵易之昌宗足矣而侯祥等明自媒衒求入供奉醜慢無恥臣職諫諍不敢不奏武氏勞之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弟昌儀為洛陽令請屬無不從嘗早朝有選人姓薛以金五十兩並狀賂之昌儀受金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日錫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曰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錫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 張錫文瓘兄子
  周遣將軍李楷固等擊契丹餘黨平之
  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及騎射舞槊每陷陳如鶻入烏羣所向披靡駱務整者亦為契丹將屢敗唐兵及孫萬榮死二人來降有司請族之狄仁傑曰二人驍勇絶倫能盡力於所事必能盡力於我若撫之以德皆為我用矣奏請赦之皆以為將軍使將兵擊契丹餘黨悉平之
  周隴右大使唐休璟破吐蕃於洪源谷名在涼州府平蕃縣西北吐蕃將麴莽布支冦涼州圍昌松注見前唐休璟與戰於洪源谷謂諸將曰諸論既死麴莽布支新為將不習軍事請為諸軍破之乃披甲先陷陳六戰皆㨗吐蕃大奔已而吐蕃遣使請和宴使者於麟徳殿㑹休璟入朝預宴使者屢窺之武氏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此將軍猛厲無敵故欲識之
  周同平章事狄仁傑卒
  武氏信重仁傑羣臣莫及嘗謂之國老而不名仁傑好面引廷爭武氏每屈意從之屢以老疾乞骸骨不許及卒武氏泣曰朝堂空矣武氏嘗問仁傑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曰有張柬之字孟將襄陽人者其人雖老宰相才也武氏擢為洛州司馬數日又問仁傑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武氏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卒用為相仁傑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桓彥範字士則潤州丹陽人太州今太原府太谷縣唐於此置太州後廢刺史敬暉字仲𣋌平陽人等數十人卒成反正之功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中宗復位贈司空睿宗時追封梁國公
  冬十月周復以正月為歲首
  周以韋安石萬年人孝寛曾孫同平章事
  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數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數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得預此㑹顧左右逐出之座中皆失色武氏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嘆服
  辛丑十八年周武氏大足元年又改長安春正月帝在東宮
  是歲武邑人蘇安恆上疏武氏曰陛下欽先聖之顧托受嗣子之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今太子春秋既壯陛下年徳既尊何不禪位東宮使臨宸極亦何異陛下之身哉諸武皆得封王而陛下二十餘孫無尺寸之土此非長久之計也臣請黜諸武為公侯而分土以王諸孫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王家疏奏武氏召見賜食慰諭而遣之明年安恆復上疏曰臣惟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也陛下雖居正統實因唐氏舊基當今大子追廻年徳俱盛陛下貪其寳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以何顔見唐家之宗廟乎武氏亦不之罪
  三月雨雪
  蘇味道以雪為瑞帥百官入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止之曰三月雪為瑞雪臘月雷為瑞雷乎味道不從既入求禮獨不賀進言曰今陽和布氣草木發榮而寒雪為災豈得誣以為瑞賀者皆諂諛之士也武氏為之罷朝時又有獻三足牛者宰相復賀求禮颺言曰凡物反常皆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武氏為之愀然
  冬十一月周以崔元暐博陵安平人為天官侍郎
  天官侍郎崔元暐性介直未嘗請謁執政惡之改文昌左丞月餘武氏謂元瑋曰聞卿改官令史設齋自慶此欲盛為姦貪耳今還卿舊任乃復拜天官侍郎
  周以郭元振為涼州都督
  先是涼州南北境不過四百餘里突厥吐蕃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於南境硤口置和戎城今涼州府古浪縣是北境磧口置白亭軍故城在今涼州府鎮畨縣北控其衝要拓州境千五百里自是冦不復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水陸之利舊粟麥斛至數千至是一縑可糴數十斛軍糧支數十年元振善撫御在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
  壬寅十九年周武氏長安二年春正月帝在東宮
  周設武舉唐六典武舉以七等閱其人一曰射長垜二曰騎射三曰馬槍四曰步射五曰材貌六曰言語七曰負重
  秋九月乙丑朔日食
  不盡如鈎神都見其既
  冬十一月周命監察御史蘇頲字廷碩䕫之曾孫按雪寃獄監察御史魏靖上疏以為陛下既知俊臣之姦處以極法乞詳覆俊臣等所推大獄申其枉濫武氏乃命蘇頲按覆由是雪寃者甚衆
  十二月周以張嘉貞蒲州猗氏人為監察御史
  侍御史張循憲為河東採訪使有疑事不能決問侍吏曰此有佳客可與議事者乎吏言前平鄉隋縣今屬直𨽻順徳府尉張嘉貞有異才循憲召見詢之嘉貞為之條析理分莫不洗與灑同散解貌然循憲因請為奏皆意所未及及還武氏善之循憲具言嘉貞所為且請以已官授之武氏曰朕寧無一官自進賢邪因召嘉貞與語大悅即拜監察御史擢循憲司勲郎中賞其得人也
  癸夘二十年周武氏長安三年春正月帝在東宮
  突厥黙啜請以女妻太子之子許之乃遣武延秀還延秀為突厥所執事見前仍遣使來朝宴於宿羽臺在東都宿羽宮中高宗建太子預焉宮尹崔神慶上疏曰今五品以上所以佩龜者為別敕徵召恐有詐妄內出龜合然後應命況太子國本古來徴召皆用玉契此誠重慎之極也昨縁突厥使見太子應預朝參直有文符下宮曾不降敕處分臣愚謂太子非朔望朝參應別召者請降手敕及玉契武氏然之 崔神慶武城人義元子佩龜玉契唐制百官有隨身魚符以應召命皇太子以玉契召勘合乃赴親王以金庶官以銅皆題其官位姓名盛以魚袋天授二年改佩魚為龜張鷟曰唐以鯉魚為符偽周武姓元武龜也故以魚為龜
  三月壬戌朔日食
  秋九月庚寅朔日食既
  周貶魏元忠為高要注見前尉流張說於嶺南
  初魏元忠為洛州長史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殺之及為相武氏欲以易之弟昌期為雍州長史問宰相誰堪雍州者元忠以薛季昶對武氏曰昌期何如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事曏在岐州戶口逃亡且盡不如季昶武氏黙然而止元忠又嘗面奏臣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使小人在側臣之罪也武氏不悅由是諸張深怨之乃譖元忠嘗言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長久武氏怒下元忠獄昌宗宻引鳳閣舎人張說字道濟洛陽人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説許之武氏召說入鳳閣舎人宋璟邢州南和人謂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陷正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璟當叩閤力爭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殿中侍御史張廷珪濟源人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㡬曰無汙青史為子孫累及入武氏問之說未對昌宗從旁迫趣說使速言說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況在外乎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說與元忠同反武氏問其狀對曰說嘗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說曰易之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伊尹周公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學伊周當使學誰邪武氏曰說反覆宜並繫治之他日更引問說對如前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直張說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蘇安恆亦上疏曰元忠下獄里巷恟恟皆以為陛下委信姦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拊髀於私室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凋弊重以讒慝專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別生他變竟貶元忠高要尉流說嶺表元忠入辭言曰臣老向嶺南十死一生但陛下他日必思臣言因指昌宗易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殿中侍御史王晙滄州景城人復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冒威怒得無狼狽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晙為義所激顛沛無恨璟歎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太子僕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於郊外易之詐為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武氏使監察御史馬懐素鞫之懐素曰昔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罪況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誅其送者乎武氏意解貞慎等乃獲免武氏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說其意虛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謂璟曰中丞奈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事易之兄弟璟獨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嘗欲中傷之武氏知之故得免 馬懷素字惟白潤州丹徒人鄭杲滎澤人元璹曾孫
  周以裴懐古夀春人為桂州都督
  始安本漢縣三國吳為郡今廣西桂林府是范成大曰獠依山林而居無酋長蠻之荒忽無常者反攻陷州縣朝廷思得良吏以鎮之朱敬則稱懐古有文武才以為桂州都督懷古飛書示以禍福獠即迎拜懐古輕騎赴之左右曰夷獠無信不可忽也懐古曰吾仗忠信可通神明而況人乎遂詣其營賊衆大喜嶺外悉定
  甲辰二十一年周武氏長安四年春正月帝在東宮
  夏四月周復作大像
  武氏復稅天下僧尼作大像糜費巨億李嶠上疏曰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餘緡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餘戶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人神胥悅功徳無窮監察御史張廷珪疏曰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蓄府庫養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願察臣之愚行佛之意武氏為之罷役召見廷珪賞慰之
  秋八月周以楊再思為內史
  再思為相專以諂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之兄嘗因宴集戱再思曰楊內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剪紙帖巾反被紫袍為高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周以韋安石為揚州刺史唐休璟兼幽營都督
  安石舉奏張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及唐休璟鞫之未竟而事變出安石揚州休璟幽營休璟將行密言於太子曰二張恃寵不臣必將為亂殿下宜備之
  冬十月以秋官侍郎張柬之同平章事
  先是武氏以姚元之時突厥叱列元崇反武氏詔姚元崇以字行為靈武道安撫大使元之將行武氏令舉外司堪為宰相者對曰張東之沉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武氏遂以柬之同平章事時年已八十矣
  周以岑羲字伯華文本孫為天官員外郎
  武氏命宰相選郎吏韋嗣立薦羲曰但恨其伯父長倩長倩被誅事見前為累武氏曰茍或有才此何所累由是諸緣坐者始得進用
  十二月周張昌宗下獄既而赦之
  武氏寢疾宰相不得見者累月惟易之昌宗侍側崔元暐奏曰太子相王足侍湯藥宮禁事重願不令異姓出入易之昌宗亦恐禍及陰為之備屢有人為飛書雲易之兄弟謀反許州人楊元嗣告昌宗嘗召術士李𢎞泰占相𢎞泰言昌宗有天子相武氏命平章事韋承慶及司刑卿崔神慶御史中丞宋璟鞫之神慶奏言昌宗欵稱𢎞泰語已奏聞準法首原璟奏昌宗儻以𢎞泰為妖妄何不執送有司雖雲奏聞終是包藏禍心法當處斬武氏不許尋敕璟安撫隴蜀璟不肯行奏曰故事中丞非軍國大事不當出使今隴蜀無變臣不敢奉制先是璟方奏退拾遺李邕進曰宋璟志安社稷非為身謀願可其奏武氏不聽既而司刑少卿桓彥範上疏曰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所以奏者擬事發則雲先已奏聞不發則俟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若雲可捨誰為可刑請考竟其罪疏奏不報崔元暐亦屢以為言李邕字泰和江都人武氏令法司議昌宗罪元暐弟司刑少
  卿昪處以大辟宋璟復奏昌宗為飛書所逼不得已而自首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武氏溫言解之璟聲色愈厲曰臣知言出禍從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恨武氏不悅楊再思遽宣敕令出璟曰聖主在此不煩宰相擅宣敕命武氏乃可其奏遣昌宗詣臺璟庭立而按事未畢武氏特敕赦之璟嘆曰不先擊小子腦裂負此恨矣武氏使昌宗詣璟謝璟拒不見
  乙巳神龍元年春正月張柬之等舉兵討武氏之亂張易之昌宗伏誅帝復位大赦
  武氏疾甚易之昌宗居中用事張柬之崔元暐與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卿桓彥範相王司馬袁恕已滄州東光人謀誅之柬之謂羽林大將軍李多祚曰將軍富貴誰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柬之曰今大帝之子為二豎所危將軍不思報大帝之徳乎多祚曰茍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遂與定謀初柬之與荊府長史楊元琰字溫閿鄉人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武氏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復之志及柬之為相引元琰為右羽林將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事乎今日非輕授也柬之又用彥範暉及右散騎侍郎李湛皆為羽林將軍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參之易之等乃安俄而姚元之自靈武至都柬之彥範相謂曰事濟矣遂以其謀告之時太子於北門起居彥範暉謁見密陳其䇿太子許之柬之元暐彥範乃與左威衛將軍薛思行等帥羽林兵五百餘人至元武門遣多祚湛及內直郎王同皎相州安陽人詣東宮迎太子斬闗而入斬易之昌宗於廡下進至武氏所寢長生殿武氏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多祚等對曰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恐有漏洩故不敢以聞稱兵宮禁罪當萬死武氏見太子曰小子既誅可還東宮彥範進曰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以愛子託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在東宮天意人心久思李氏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武氏謂崔元暐曰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報陛下之大德於是以武氏制命太子監國遣使宣諭諸州明日武氏傳位於太子帝復位大赦武氏徙居上陽宮帝帥百官上尊號曰則天大聖皇帝相王旦加號安國相王太平公主加號鎮國太平公主皇族皆復屬籍敘官爵其為武氏所殺者訪求其柩改葬之
  以張柬之袁恕已同三品崔元暐為內史敬暉桓彥範為納言李多祚等進官賜爵有差
  二月復國號曰唐
  郊廟社稷寢陵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復以神都為東都北都為并州老君為元元皇帝
  流貶周宰相韋承慶房融崔神慶於嶺南
  復立韋氏為皇后贈後父元貞上洛王
  左拾遺賈虛已上疏曰異姓不王古今通制今中興之始萬姓仰觀而先王后族非所以廣徳美於天下也且先朝贈後父太原王殷鑒不逺須防其漸不聽上之遷房陵也與後同幽閉備嘗艱危情愛甚篤每聞敕使至輙皇恐欲自殺後止之曰禍福無常何遽如是嘗與後私誓曰異時幸復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相禁禦至是上每臨朝則後必施帷帳坐於殿上預聞朝政如武氏在高宗之世矣桓彥範上表曰書稱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自古帝王未有以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也願令皇后專居中宮治陰教勿出外朝干國政上不聽
  以武三思為司空
  二張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謂張柬之敬暉曰二凶雖誅産祿猶在去草不除根終當復生二人曰大事已定彼猶機上肉耳夫何能為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尉劉幽求冀州武強人亦謂柬之等曰三思尚存公軰終無葬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至是上以三思為司空同三品上女安樂公主適三思子崇訓上官儀女婉兒者沒入掖庭辯慧能文明習史事武氏愛之及上即位使掌制命益委任之拜為媫妤三思通焉故婉兒黨於武氏又薦三思於韋後上遂與三思圖議政事數微服幸其第柬之等皆受制於三思矣上使後與三思雙陸而自為㸃籌三思遂與後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柬之等數勸上誅諸武曰軰命之際宗室誅夷畧盡今陛下反正武氏濫官僭爵安堵如故豈逺近所望邪不聽柬之等或撫床歎憤或彈指出血曰主上昔為英王時稱勇烈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
  貶譙王重福為均州刺史
  重福上之庶子也韋後惡之貶均州刺史常令州司防禦之
  徵武攸緒為太子賔客
  以安車徵武攸緒既至為太子賔客固請還山許之
  夏四月以鄭普思為秘書監葉靜能為國子祭酒術士鄭普思尚衣奉御葉靜能皆以妖妄為上所信墨敕敕出禁中不由中書門下以普思為秘書監靜能為國子祭酒桓彥範崔元暐固執不可拾遺李邕亦上疏言之上皆不聽已而普思聚衆雍岐謀作亂事覺西京留守蘇瓌收繫窮治之上抑瓌而佑普思侍御史范獻忠力言之上不得已流普思儋州靜能於景雲初伏誅 蘇瓌字昌容頲之父
  五月遷周廟主於西京仍避其諱
  賜敬暉等五人王爵罷其政事
  敬暉等帥百官上表曰天授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為社稷計順遐邇心降其王爵以安內外上不許暉等畏武三思之讒以考功員外郎崔湜字澄瀾仁師之孫為耳目湜見上親三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三思三思引為中書舎人與鄭愔滄州南皮人皆為謀主先是愔詔事二張坐貶亡入東都謁三思初見哭甚哀既而大笑三思怪之愔曰愔始哀大王將戮死而族滅後乃喜大王之得愔也大王雖得天子之意然彼五人皆據將相之權膽畧過人廢太后如反掌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此愔所以為大王寒心也三思大懼與之登樓問自安之䇿引為中書舎人三思與韋後日夜譖暉等雲恃功專權將不利社稷不若封以王爵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內實奪之權上以為然封敬暉為平陽王桓彥範為扶陽王張柬之為漢陽王袁恕已為南陽王崔元暐為博陵王皆罷政事三思令百官修復武氏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歸三思矣五王之請削武氏諸王也求人為表衆莫肯為中書舎人岑羲為之語甚激切中書舎人畢構次當讀辭色明厲三思既得志羲改秘書少監出構為潤州刺史 畢構字隆澤河南偃師人
  以宋璟為黃門侍郎
  上嘉宋璟忠直累遷黃門侍郎武三思嘗以事屬璟璟正色拒之曰今太后既復子明辟王當以侯就第何得尚預朝政獨不見産祿之事乎
  以唐休璟豆盧欽望豆盧代北複姓欽望萬年人為左右僕射以唐休璟豆盧欽望為左右僕射休璟仍同三品欽望有軍國重事中書門下可共平章先是僕射為二宰相馬端臨曰唐左右二僕射本副尚書令自尚書令廢闕二僕射遂為宰相考百官志唐太宗嘗為尚書令臣下不敢居其職遂以僕射主省事故二僕射為二宰相綱目改二曰正未知何據今依通鑑其後多兼中書門下之職貞觀末除拜僕射必兼中書門下故曰同三品午前決朝政午後決省事至是欽望專為僕射不敢預政事故有是命是後專拜僕射者不復為宰相矣
  洛水溢
  流二千餘家
  秋七月以漢陽王張柬之為襄州刺史
  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制以柬之為刺史上為賦詩祖道詔羣臣餞定鼎門外柬之至州持下以法親舊無所縦貸㑹漢水漲齧城郭柬之因壘為隄以遏遄怒闔境頼之 考通鑑柬之為刺史不知州事今依唐書改輯
  河南北十七州大水制求直言
  右衛參軍宋務光一名烈字子昂汾州西河人上疏曰水陰類臣妾之象恐後庭有干外朝之政者宜杜絶其萌太子國本宜早擇賢能而立之又外戚太盛如武三思等宜解其機要鄭普思葉靜能以小技竊大位亦朝政之蠧也疏奏不省
  冬十一月羣臣上皇帝皇后尊號
  羣臣上皇帝尊號曰應天皇帝皇后曰順天皇后上與後謁謝太廟赦天下相王太平公主加實封皆滿萬戶景龍元年皇后帥王公上表加帝號曰應天神龍皇帝宗楚客又帥百官表請加皇后為順天翊聖皇后上並許之
  上御樓觀潑寒胡戲注見前
  清源尉呂元泰上疏曰謀時寒若何必裸身揮水鼔舞衢路以索之哉疏奏不納
  武氏死綱目作皇太后武氏崩邱濬曰武氏廢唐宗祀滅唐國祚殺唐族屬其於李氏固已義絶葬不可以列園陵祭不可以入宗廟死全首領亦已為幸而又稱之為後書之以崩何以誅絶其既往示戒於將來必若直斥其名而且以死書之為愈其說甚正今特採之於武氏之死削去太后改崩書死
  武氏死於上陽宮年八十二遺制去帝號赦王蕭二族及褚遂良韓瑗柳奭親屬上居諒陰以中書令魏元忠攝冡宰三日元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頼之武三思矯武氏遺制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戶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去矣將以武氏合葬乾陵給事中嚴善思上疏曰神明之道體尚幽元今欲啟之恐致驚黷況合葬非古宜於陵旁更擇吉地不從明年五月遂合葬於乾陵
  戶部奏是歲天下戶口之數
  戸六百一十五萬口三千七百一十四萬有竒
  丙午二年春正月制太平安樂公主各開府置官屬安樂公主恃寵賣官鬻獄勢傾朝野或自為制敕掩其文令上署之上笑而從之竟不視也自請為皇大女上雖不從亦不譴責大平公主與僧寺爭碾磑雍州司戸李元紘判歸僧寺時竇從一為刺史命改判元紘大署判後曰南山可移此判無動從一不能奪 碾磑激水以礱糓出米即今水磨也李元紘字大綱萬年人竇從一徳元之子本名懷貞避韋後父諱更名
  置十道廵察使
  選內外五品以上官二十人為十道廵察使委之察吏撫人薦賢直獄二年一代考其功罪而進退之姜師度魏州魏縣人馬懷素源乾曜相州臨漳人盧懷慎滑州靈昌人李傑相州滏陽人皆預焉
  三月殺駙馬都尉王同皎
  初宋之問字延清汾州人及弟之遜皆坐附㑹張易之貶嶺南逃歸東都匿於友人王同皎家同皎疾武三思及韋後所為每與所親言之輙切齒之遜密告三思三思使人告同皎與武當丞周憬壽春人等謀殺三思廢皇后皆坐斬之問之遜並除京官憬亡入比干廟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與皇后淫亂傾危國家行當梟首都市恨不及見耳遂自剄
  大置員外官
  置員外官自京師及諸州凡二千餘人宦官超遷七品以上員外官者又將千人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復彊諫惟與時俯仰中外失望酸棗尉袁楚客以書責之曰主上新復厥命惟新厥徳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榮寵循黙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傳而輔之一失也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崇長緇衣借勢納賂三失也俳優小人竊盜品秩四失也有司選賢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寵進宦者殆滿千人六失也王公貴戚賞賜無度競為侈靡七失也廣置員外官傷財害民八失也先朝宮女出入無禁交通請謁九失也左道之人熒惑主聽竊盜祿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正之哉元忠得書愧謝而已 端州隋置今廣東肇慶府是元忠先貶髙要尉髙要端州治也
  殺處士韋月將以尹思貞京兆長安人為青州刺史宋璟為貝州後周置今廣平府清河縣是刺史
  處士韋月將上書告武三思潛通宮掖必為逆亂上大怒命斬之黃門侍郎宋璟奏曰人言中宮私於三思陞下不問而誅之臣恐天下必有竊議固請按之上不許璟曰必欲斬月將請先斬臣不然臣終不敢奉詔上怒少解御史大夫蘇珦大理卿尹思貞皆以為方夏行戮有違時令上乃命杖而流之嶺南過秋分一日平曉廣州都督周仁軌斬之御史大夫李承嘉附武三思詆尹思貞於朝思貞曰公附㑹姦臣將圖不軌先除忠臣邪承嘉怒劾奏思貞出為青州刺史武三思惡宋璟出之檢校貝州刺史
  六月貶敬暉桓彥範張柬之袁恕已崔元暐為逺州司馬
  先是武三思惡敬暉等居京師出為諸州刺史暉滑桓彥彥範洛州袁恕已豫州尋復左遷逺州暉郎州崔元暐均州彥範亳州恕已郢州 郎州隋置今湖南常徳府是餘見前至是三思使鄭愔告暉等與王同皎通謀貶暉崖州唐置今廣東瓊州府澄邁縣是今府屬之崖州乃宋吉陽軍明洪武初更名彥範瀧州梁置今廣東羅定州是束之新州梁置今肇慶府新興縣是恕已竇州唐置今髙州府信宜縣是元暐白州唐置今廣西欎林州博白縣是司馬員外長任削其勲封初楊元琰見武三思浸用事請棄官為僧上不許敬暉聞而笑之元琰曰功成名遂不退將危此由𠂻之請非徒然也及暉等得罪元琰獨免
  秋七月立衛王重俊為皇太子
  太子性明果而官屬率貴逰子弟所為多不法左庶子姚珽璹之弟屢諫不聽
  流敬暉桓彥範張柬之袁恕已崔元暐等尋為武三思所殺
  武三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牓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上大怒命李承嘉窮覈其事承嘉奏言敬暉等所為請族誅之上可其奏大理承李朝隱字光國京兆三源人奏稱暉等未經推鞫不可遽就誅夷乃長流暉等崔湜説三思遣使矯制殺之三思既殺五王勢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於我善者則為善人於我惡者則為惡人耳時宗楚客宗晉卿紀處納甘元東皆為三思羽翼周利用冉祖雍李俊宋之遜姚紹之皆為三思耳目時人謂之五狗
  丁未景龍元年春二月復崇恩廟武氏死廟廢又復之
  上遣武攸暨三思詣乾陵祈雨既而雨降大喜制復武氏崇恩廟齋郎取五品子充太常博士楊孚曰太廟皆取七品以下子為齋郎今崇恩廟取五品子未知太廟當如何上令太廟亦準崇恩廟孚曰以臣準君猶為僭逆況以君準臣乎上乃止右補闕權若納上疏曰天地日月等字皆則天能事賊臣敬暉等輕紊前規請復存之以光孝理又神龍制書並依貞觀故事豈可近捨母儀逺尊祖徳疏奏手制褒羙尋敕自今奏事不得言中興
  夏六月丁卯朔日食
  秋七月太子重俊起兵誅武三思武崇訓兵潰而死韋氏以太子重俊非其所生惡之武三思尤忌太子上官媫好以三思故每下制敕推尊武氏駙馬武崇訓又教安樂公主請廢太子太子積不能平與李多祚等矯制發羽林兵三百餘人殺三思崇訓於其第又使成王千里太宗孫分兵守宮城諸門太子與多祚斬闗而入叩閤索上官媫妤上乃與韋後安樂公主上官媫妤登元武門樓以避之宮闈令楊思朂擊斬多祚前鋒多祚軍奪氣上俯謂多祚所將千騎曰汝軰皆朕宿衛之士何為從多祚反茍能斬反者勿患不冨貴於是千騎斬多祚等餘衆皆潰千里攻延明門將殺宗楚客紀處納不克而死太子亦為左右所殺上以其首獻太廟及祭三思崇訓之柩然後梟之朝堂官屬不敢近永和隋縣今屬山西隰州縣丞寗嘉朂號哭解衣裹之坐貶安樂公主請以崇訓墓為陵給事中盧粲駁之公主怒出粲為陳州刺史襄邑尉席豫聞公主求為太女歎曰梅福譏切王氏獨何人哉乃上書請立太子言甚深切大平公主欲表為諫官豫恥之逃去安樂公主及兵部尚書宗楚客使侍御史冉祖雍等誣奏相王及太平公主與重俊通謀上使御史中丞蕭至忠鞫之至忠泣曰陛下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羅織害之乎相王昔為皇嗣固請以天下讓陛下累日不食陛下奈何疑之上素友愛事遂寢右補闕呉兢上疏曰國家枝葉無幾陛下登極未久而一子以弄兵受誅一子以愆違逺竄惟餘一弟朝夕左右尺布斗粟之譏不可不慎青蠅之詩良可畏也相王寛厚恭謹安恬好讓故免於難 席豫字建侯襄陽人蕭至忠沂州丞人呉兢汴州浚儀人
  貶魏元忠為務川隋縣元改婺川今屬貴州思南府尉道卒
  元忠以武三思擅權意常憤鬰及太子重俊起兵遇元忠子太僕少卿升於永安門脇以自隨太子死升為亂兵所殺元忠揚言曰元惡已死雖鼎鑊何傷但惜太子殞歿耳宗楚客等共誣元忠與太子通謀請夷三族制不許元忠懼表請致仕楚客等又使御史中丞姚廷筠劾之貶渠州梁置今四川順慶府渠縣是司馬又令給事中冉祖雍奏元忠不應佐州乃貶務川尉行至涪陵隋縣故城在今四川重慶府涪州而卒習藝館內教蘓安恆矜髙好竒太子之誅武三思也安恆自言此我之謀太子敗或告之遂見殺
  冬十二月乙丑朔日食
  遣使詣江淮贖生
  中書舎人李乂字尚貞趙州房子人諫曰江南鄉人採捕為業魚鼈之利黎元所資江湖生育無限府庫供支易殫與其拯物豈若憂人且鬻生之徒惟利斯視錢刀日至網罟年滋施之一朝營之百倍未若囘救贖之錢物減貧無之徭賦活國愛人其福勝彼
  戊申二年春二月赦
  宮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雲起上令圖以示百官侍中韋巨源安石從子請布之天下從之乃赦天下迦葉複姓音加渉天竺梵語志忠奏昔神堯未受命天下歌桃李子文皇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陣樂則天未受命天下歌娬媚娘隋時有此曲永徽後民間復歌之皇后未受命天下歌桑條韋永徽末民間有桑條韋也也女時韋也樂之歌上桑韋歌十二篇請編之樂府皇后祀先蠶則奏之太常卿鄭愔又引而申之皆受厚賞
  三月朔方總管張仁願本名仁亶避諱改華州下邽人築三受降城中受降城在今呉喇忒旗西黃河北岸元和志本秦九原近地漢更名五原東受降城在今歸化城西黃河東岸元和志本漢雲中郡地西受降城在今吳喇忒旗西北黃河北岸元和志本漢朔方郡臨河縣故理處初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時黙啜悉衆西擊突騎施西突厥別部其可汗烏質勒居碎業川神龍中遣子入朝封懷德郡王是嵗死子娑葛襲封爵仁願請乘虛奪取漠南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絶其南冦之路六旬而成以拂雲祠拂雲堆在今吳喇忒旗西北唐書堆上有祠突厥將入冦必先詣祠祭酹求福因牧馬料兵候氷合渡河為中城距東西城各四百餘里皆據津要於牛頭朝那山在今呉喇忒旗東䝉古名雞藍拖羅海北置烽候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畋牧減鎮兵數萬人仁願建城不置壅門守具或問之仁願曰兵貴進取冦至當併力出戰囘首望城者斬之安用守備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後常元楷為總管始築壅門人以是重仁願而輕元楷 壅門門外築垣以遮壅城門即今甕城也
  夏四月置修文館學士劉友益曰以學士名官始見於此
  置修文館學士選公卿善為文者李嶠等二十餘人為之陪侍逰宴賦詩屬和使上官昭容上官媫妤於是冬始進昭容此蓋史臣追敘之文第其甲乙於是天下靡然爭以文華相尚儒學忠讜之士莫不進矣
  秋七月始用斜封墨敕除官
  安樂長寧公主上官媫妤皆依勢用事請謁受賕雖屠沽臧獲用錢三十萬別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書時人謂之斜封官其員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胡三省注有員外置之官有員外同正之官有試官有攝官有檢校官判謂判某官事知謂知某官事也凡數千人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不敢執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員外郎李朝隱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隱一無所顧媫妤立外第岀入無節朝士往往從之逰處以求進逹安樂公主九驕橫宰相以下多出其門奪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數里以上好擊毬灑油以築毬塲上及皇后公主多營佛寺左拾遺卒替否上疏曰臣聞古之建官買不必備故士有完行家有亷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今陛下百陪行賞十陪増官使府庫空竭流品混淆陛下又以愛女之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數子而取三怨使戰士不盡力朝士不盡忠人既散矣獨提所愛何所歸乎若以造寺必為理體飬人不足經邦緩其所急急其所緩一旦風塵再擾霜雹荐臻沙彌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饑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 辛替否字恊時京北萬年人
  冬十一月突騎施娑葛犯塞將軍牛師奬戰沒遂赦娑葛立為可汗
  初娑葛統有父衆烏質勒有衆三十萬娑葛既立遂皆統之與其將闕啜忠節交怨數相攻擊總管郭元振奏追忠節入朝宿衛忠節行遇經畧使周以悌以悌教忠節以千金賂宗楚客等願無入朝請導吐蕃擊娑葛以報忠節如其言楚客等即以御史中丞馮嘉賔持節安撫忠節侍御史李守素處置四鎮以將軍牛師奬為安西副都䕶𤼵甘涼兵兼徴吐蕃以討娑葛忠節逆㑹嘉賔娑葛遣兵襲之生擒忠節殺嘉賔守素牛師奬與戰敗沒娑葛遂陷安西斷四鎮路遣使上表求楚客頭楚客表周以悌代元振娑葛遺元振書言我無仇於唐宗尚書受闕啜金欲加擊滅故懼死而鬬元振遣子具奏其狀乞留定西土以悌竟坐流白州赦娑葛罪冊為十四姓可汗
  徴武攸緒入朝
  時以安樂公主適武延秀延秀羙儀容善歌舞公主悅之及崇訓死遂以延秀尚焉召武攸緒於嵩山敕禮官於兩儀殿設位行問道之禮令攸緒以山服見不名不拜攸緒至趨立辭見班中再拜而退屢加寵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皆辭不受親貴謁候寒溫之外不交一言起居舎人武平一名甄以字行士彠從曽孫亦表請抑損外戚權寵不敢斥言韋氏但請抑損已家優制不許
  十二月召王公近臣入閤守嵗
  敕中書門下與學士諸王駙馬入閤守嵗設廷燎置酒奏樂酒酣上謂御史大夫竇從一日聞卿久無伉儷今夕為卿成禮從一拜謝俄而內侍引燭籠歩障金縷羅扇其後有人衣禮衣花釵令與從一對坐卻扇易服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蠻婢也上與侍臣大笑詔封莒國夫人嫁為從一妻俗謂乳母之壻曰何㸙從一每奏表狀自稱翊聖皇后阿㸙欣然有自負之色
  己酉三年春正月帝幸元武門觀宮女㧞河戱名以麻絙巨竹分朋而挽水
  幸元武門與近臣觀宮女㧞河又命宮女為市肆公卿為商旅與之交易因為忿爭言辭䙝慢上與後臨觀為樂上每與近臣宴集令各效伎藝以為樂國子司業郭山惲獨歌鹿鳴蟋蟀明日賜山惲敕嘉羙之又嘗宴侍臣使各為迴波辭諫議大夫李景伯曰迴波爾持酒巵微臣職在箴規侍宴既過三爵諠譁竊恐非儀上不悅蕭至忠曰此真諫官也嘗幸定昆池命從官賦詩黃門侍郎李日知詩曰所願蹔思居者逸勿使時稱作者勞 郭山惲河東人
  三月以韋巨源楊再思為左右僕射同三品宗楚客為中書令蕭至忠為侍中韋嗣立同三品崔湜趙彥昭字無然張掖人同平章事
  時政出多門濫官充溢人以為三無坐處謂宰相及御史員外官也監察御史崔琬對仗彈宗楚客紀處納潛通戎狄受其貨賂致生邊患故事大臣被彈俯僂趨出立於廟堂待罪至是楚客更忿怒作色目陳忠鯁為琬所誣上竟不窮問命琬與楚客結為兄弟以和解之時人謂之和事天子
  夏五月流鄭愔于吉州隋置今江西吉安府是貶崔湜為江州司馬
  崔湜鄭愔俱掌銓衡傾附勢要贓賄狼籍選法大壞御史靳恆李尚隱萬年人對仗彈之下獄流貶逺州湜先通於上官昭容及貶昭容密為申理乃以湜為襄州刺史
  冬十一月祀南郊
  上將祀南郊國子祭酒祝欽明字文思京兆始平人司業郭山惲建言古者大祭祀後祼獻以瑤爵皇后當助祭天地太常博士唐紹長安人臨之子蔣欽緒萊州膠水人以為周禮惟有助祭先王先公無助祭天地之文侍中韋巨源請依欽明議上乃以皇后為亞獻宰相女為齋娘助執籩豆大赦齋娘有壻者皆遷官召崔湜鄭愔入陪大禮流人皆放還均州刺史譙王重福獨不得歸乃上表自陳曰陛下焚柴展禮郊祀上天蒼生並皆除赦赤子偏加擯棄天下之人為臣流涕況陛下慈念豈不愍臣恓惶表奏不報
  闗中饑
  闗中米斗百錢運山東江淮榖輸京師牛死什八九羣臣多請幸東都韋後家本杜陵不樂東遷使巫覡以不利東行説上後有言者上怒曰豈有逐糧天子邪乃止
  庚戌四年睿宗皇帝景雲元年春正月上觀燈於市里
  上與韋後微行縱宮女數千人出逰多不歸者上又御梨園命三品以上拋毬㧞河韋巨源唐休璟衰老隨絙踣地不能興上及皇后妃主臨觀大笑
  夏四月幸隆慶池亦曰龍池在咸寜縣東南
  初武氏之世長安城東民家井溢浸成大池數十頃號隆慶池相王子五王列第於其北望氣者言常鬰鬰有帝王氣比日尤盛上幸池宴侍臣以厭之五月上宴近臣國子祭酒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搖頭轉目備諸醜態欽明素以儒學著名盧藏用曰祝公五經掃地盡矣 盧藏用字子潛范陽人
  六月皇后韋氏弒帝於神龍殿以裴談張錫同三品張嘉福岑羲崔湜同平章事立溫王重茂
  初定州人郎岌上言韋後宗楚客將為逆亂後殺之許州叅軍燕欽融偃師人復上言皇后滛亂干預國政宗楚客圖危社稷上面詰之欽融抗言不撓楚客矯制撲殺之上意怏怏由是後及其黨始懼散騎常侍馬秦客光祿少卿楊均皆幸於後恐事泄安樂公主亦欲後臨朝以已為皇太女乃相與合謀於餅餤中進毒帝遂崩韋後秘不發喪召宰相入禁中徵諸府兵屯京城以裴談張錫同三品張嘉福岑羲崔湜同平章事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容謀草遺制立溫王重茂為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參謀政事宗楚客曰相王於皇后嫂叔不通問聽朝之際何以為禮遂帥諸宰相表請罷相王政事乃發喪皇后攝政改元唐隆太子即位太子時年十六宗楚客等與諸韋勸後遵武后故事以韋氏子弟領南北軍楚客等又上書稱韋氏宜單唐命謀害少帝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密與韋溫安樂公主謀去之 韋溫韋後從父兄
  臨淄王隆基即元宗起兵討韋氏並其黨皆伏誅隆基為平王以鍾紹京䖍州贛人劉幽求參知機務李日知同三品蕭至忠等貶官有差
  相王子臨淄王隆基罷潞州別駕在京師陰聚才勇之士密謀匡復羽林萬騎初太宗選官戸及蕃口驍勇者著虎文衣跨豹文韉謂之百騎武氏時増為千騎隸左右羽林中宗謂之萬騎隆基皆厚結其豪傑兵部侍郎崔日用滑州靈昌人素與宗楚客善以其謀告隆基隆基乃與太平公主及公主子薛崇暕紹之子苑總監鍾紹京尚衣奉御王崇𣋌前朝邑尉劉幽求折衝麻嗣宗謀先事誅之㑹韋播數榜捶萬騎萬騎皆怨果毅葛福順陳元禮見隆基訴之隆基諷以誅諸韋皆踴躍自效或謂隆基當啟相王隆基曰我曹為此以徇社稷事成福歸於王不成以身死不以累王也且萬一不從將敗大計遂不啟微服與幽求等入苑中逮夜天星散落如雪幽求曰天意若此時不可失於是福順直入羽林營斬諸韋典兵者以徇曰韋後酖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羽林士皆欣然聽命隆基勒兵入元武門諸衛兵皆應之斬韋後及安樂公主武延秀上官昭容幽求曰衆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止之比曉內外皆定隆基乃出見相王叩頭謝不先白之罪相王曰社稷宗廟不墜於地汝之力也遂迎相王入輔少帝閉城門收捕諸韋親黨及宗楚客晉卿紀處訥趙履溫張嘉福馬秦客楊均葉靜能等皆斬之屍韋後於市諸韋襁褓兒無免者封隆基為平王押左右廂萬騎賜崇暕爵立節王以紹京守中書侍郎幽求守中書舍人並參知機務武氏宗族誅竄殆盡以李日知鍾紹京並同三品隆基二奴王毛仲髙麗人李守德皆超拜將軍諸宰相蕭至忠等貶官有差
  相王旦即位是為睿宗廢重茂復為溫王
  劉幽求言於隆基請相王早即位以鎮天下遂以少帝制傳位相王時少帝猶在御座太平公主進曰天下之心已歸相王此非兒座遂提下之相王遂即位以少帝為溫王置於內宅
  立平王隆基為皇太子
  上將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長平王隆基有功疑不能決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危則先有功茍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劉幽求曰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語德無可疑者上從之
  加太平公主實封萬戸
  公主沈敏多權畧武氏以為類已獨愛幸及誅張易之公主有力焉中宗之世韋後安樂皆畏之又與太子共誅韋氏既屢立大功益尊重上嘗與之議政宰相進退係其一言薦士驟厯清顯者不可勝數權傾人主其門如市
  秋七月追復故太子重俊位號及敬暉桓彥範崔元暐張柬之袁恕已李多祚等官爵
  追復故太子重俊位號諡曰節愍太府少卿韋湊字彥宗萬年人上言漢戾太子困於江充之讒發忿殺充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猶諡曰戾況重俊可諡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諡多祚等重從俊興兵不為無罪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但停多祚贈官而已時又追贈韋月將郎岌燕欽融官爵各有差
  以宋璟同三品
  璟與姚元之協心革中宗𡚁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託不行紀綱修舉當時翕然以為復有貞觀永徽之風
  廢崇恩廟追廢韋後安樂公主為庶人
  八月譙王重福反伏誅
  韋後之臨朝也鄭愔貶過均州與譙王重福謀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洛陽人張靈均説重福曰大王地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有功不當立王若潛入洛陽發屯兵殺留守天下指麾可定重福從之時愔左遷過洛陽與靈均結謀聚徒以俟重福重福與靈均詐乗驛入東都縣官馳白留守洛陽長史崔日知字子駿日用從父兄帥衆討之重福窘迫赴漕渠溺死愔與靈均皆伏誅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重福竟坐族誅
  罷斜封官
  用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畢構之言也所罷凡數千人已而殿中侍御史崔涖希太平公主意上言罷斜封官人失其所怨積於下恐有非常之變乃下詔盡復之
  冬十月以薛訥字慎言仁貴子為幽州經畧節度大使
  節度使之名自訥始訥鎮幽州二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
  十一月葬定陵在西安府富平縣西北龍泉山下
  朝議以韋後有罪不應祔葬乃追諡故英王妃趙氏為和思皇后招魂袝葬
  許公蘇瓌卒諡曰文貞
  制起復瓌子頲為工部侍郎頲固辭上使李日知諭㫖日知還奏曰臣見其哀毀不敢發言上乃聽其終制
  十二月加李朝隱大中大夫
  宦者閻興貴以事屬長安令李朝隱朝隱繫之獄上聞之召見朝隱勞之因御承天門集百官宣示朝隱所為且下制稱宦官遇寛柔之代必弄威權朕覽前載每所歎息能副朕意實在斯人可加中大夫賜中上考時侍御史楊孚彈斜不避權貴權貴毀之上曰鷹搏狡兎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御史䋲姦慝亦然茍非人主保衛之則亦為姦慝所噬矣
  以宋璟為吏部尚書姚元之為兵部尚書
  舊制三品以上官冊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書省奏擬文屬吏部武屬兵部中宋之末選舉混淆至是以宋璟為吏部尚書李乂盧從願字子龔臨漳人為侍郎皆不畏彊禦請謁絶路人服其公以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元方子盧懷慎為侍郎武選亦治
  貶祝欽明郭山惲為諸州長史
  侍御史倪若水字子泉恆州藁城人彈奏欽明山惲亂常改作希㫖病君於是左授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四
  唐
  睿宗皇帝
  辛亥景雲二年春二月命太子監國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故太子賢之子為豳州刺史安置太平公主於蒲州初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數為流言云太子非長不可立每覘伺其所為纎悉必聞於上與益州長史竇懐貞結黨欲危太子邀韋安石至其第安石固辭不往上嘗宻召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宮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乃太平之謀耳太子有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上矍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公主又嘗乘輦邀宰相於光範門內諷以易置東宮衆皆失色宋璟抗言曰東宮有大功於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柰何忽有此議與姚元之宻言於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髙宗之長孫公主交搆其間將使東宮不安請出宋豳王皆為刺史罷岐薛二王岐王名隆範薛王名隆業皆帝之子左右羽林太平公主武攸暨皆於東都安置上曰朕惟一妹豈可逺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頃之上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宮卿等為朕備之張說曰此必姦人慾離間東宮願陛下早使太子監國則流言自息矣元之曰張說所言社稷之至計也上悅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為豳州刺史太平公主蒲州安置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官徒以下罪並聽處分已而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璟之謀大怒以讓太子太子懼奏二人離間姑兄乃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璟楚州刺史宋豳二王寢刺史之命太平公主亦即還京師
  以韋安石為中書令李日知為侍中
  安石日知為政紀綱紊亂復為景龍之世矣
  夏四月制政事皆取太子處分
  上召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懐淡泊不以萬乘為貴今欲傳位太子如何羣臣莫對殿中侍御史和逄堯岐州岐山人太平公主之黨也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未髙方為四海所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制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軍旅死刑及五品除授議定以聞
  六月置十道按察使劉友益曰按察使之名始此
  時遣使按察十道分山南為東西兩道分隴右為河西道又分天下置二十四都督楊益州並荊四州為四大都督汴兗魏兾蒲綿秦洪潤越十州為中都督齊鄜涇襄安潭遂通梁䕫十州為下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備等上言都督專生殺之柄權任太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時廵察姦宄自禁已而竟罷都督惟大大都督府如故但置按察使道各一人開元二年更曰十道按察採訪處置使至四年罷八年復置十年又罷十七年復置
  秋九月以竇懐貞為侍中
  懐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時修金仙玉真二觀帝以西域隆昌二公主為女冠為之造觀改號二公主為金仙玉真羣臣多諫懐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懷貞尋同三品有相者謂曰公有刑厄懐貞懼請解官為安國寺奴敕聽之未幾復以為左僕射
  冬十月韋安石郭元振竇懐貞李日知張說罷以劉幽求魏知古深州陸澤人崔湜並同三品陸象先呉人元方之子同平章事
  上御承天門引韋安石等宣制責以政務多闕水旱為災輔佐非才並罷政事以劉幽求等同三品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志也象先清慎寡□言論髙逺時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欲用為相湜請與象先為同升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請從之
  召司馬承禎字子微洛州溫人至京師尋許還山
  上召天台道士司馬承禎問以陰陽數術對曰道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安肯勞心以學數術乎上曰理身無為則髙矣如理國何對曰國猶身也順物自然而心無所私則天下理矣上嘆曰廣成之言荘子廣成子居崆峒之山黃帝訪之問至道焉無以過也承禎固請還山上許之尚書左丞盧藏用指終南山謂承禎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台承禎曰以愚觀之此乃仕宦之㨗徑耳藏用嘗隠終南武氏時徵為左拾遺故承禎言之
  壬子太極元年元宗皇帝先天元年 考是年正月改元太極五月改元延和八月元宗即位改元先天一嵗三元唐書帝紀通鑑皆於正月即書元宗年號綱目則以太極紀年先天仍用分注今依之春正月祀南郊
  初武氏時天冊萬嵗元年南郊始合祭天地至是上將有事南郊有司議不設皇地祗位諫議大夫賈曾河南洛陽人請合享天地如古制曾言郊之與廟皆有禘禘於廟則祖宗合食於太祖禘於郊則地祗羣望合食於圜丘三輔故事祭於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則是漢嘗合祭矣詔宰相禮議皆如曾言㑹上欲祭地北郊曽議遂寢考新舊唐書禮樂志及賈曾傳皆云武氏時始合祭天地睿宗太極元年復用分祭賈曾雖建合祭之議而不果行至元宗天寳元年又復合祭記載甚詳通鑑於是年正月書睿宗祀南郊初因諫議大夫賈曾議合祭天地於五月則又書上祭北郊前後似不明晰今因新舊書改輯
  以蕭至忠為刑部尚書
  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尚書華州長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而嘆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左傳術太叔儀之言至忠蕭徳言之曾孫故欽緒引之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䇿馬而去明年正月至忠拜中書令李自知為刑部尚書
  夏五月祭北郊是月改元延和
  秋七月彗星出西方入太微注見前
  八月帝傳位於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太上皇
  太平公主使術者言於上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又帝座太徹垣中有五帝座及心前星心三星中星為明堂天子位前星為太子皆有變皇太子當為天子上曰傳徳避災吾志決矣公主及其黨皆以為不可太子聞之固辭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太子流涕而出制傳位於太子太子又上表辭太平公主勸上自總大政上乃謂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朕雖傳位豈忘家國其軍國大事當兼省之太子即位尊帝為太上皇上皇自稱曰朕命曰誥五日一受朝於太極殿皇帝自稱曰予命曰制勅日受朝於武徳殿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乃奏上皇決之大赦改元曰先天
  立妃王氏下邽人仁皎之女為皇后
  流劉幽求於封州唐置明省今廣東肇慶府封川縣是
  初河內人王琚預於王同皎之謀事具前亡命傭書於江都上之為太子也琚還長安見上至庭中故徐行宦者曰殿下在簾內琚曰何謂殿下今獨有太平公主耳上遽召見與語琚曰韋庶人弒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太平公主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琚竊憂之上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心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琚曰天子之孝當以安宗廟社稷為事豈顧小節上悅及即位以為中書侍郎是時宰相多太平公主之黨劉幽求與羽林將軍張暐謀使言於上曰竇懷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為謀不軌若不早圖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自安請速誅之上以為然暐洩其謀上大懼遽列上其狀有司奏流幽求於封州張暐於峯州初崔湜坐與譙王重福通書當死張說與幽求營護得免既而湜附太平公主謀罷說政事及幽求得罪湜諷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桂州都督王晙知其謀留幽求不遣由是得免 峯州唐置地在今安南國
  九月丁夘朔日食
  冬十月沙陁金山遣使入貢
  沙陁處月西突厥別部之別種也姓朱邪氏考沙陁者北庭之大磧也在金娑山之陽蒲䫉海之東自處月以來世居此磧因以為號以朱邪為姓其後北徙是為後唐 沙陁今巴里坤西北路天山之北有大磧綿亘葢沙陁故地
  十二月刑部尚書李日知致仕
  日知左官不待捶撻而事集刑部有令史受勅三日忘不行日知怒欲捶之既而謂曰我欲捶汝天下人必謂汝能撩李日知嗔受李日知杖不得比於人妻子亦將棄汝矣遂釋之吏皆感悅無敢犯者
  元宗明皇帝
  癸丑開元元年春二月御樓觀燈大酺
  開門然燈大酺合樂上皇與上御門樓臨觀以夜繼晝凡月餘左拾遺嚴挺之名浚以字行華州華隂人上疏諫以為酺者因人所利合醵為歡今乃損萬人之力營百戱之資非所以光聖徳美風俗也勅以挺之忠直宣示百官厚賞之晉陵尉楊相如上疏言時政畧曰隋氏以縱欲而亡太宗以抑欲而昌人主不可不慎擇也夫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惡邪佞然忠正者常疎佞邪者常親以至於覆國危身而不悟何哉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順指積忤生憎積順生愛此親疎之所以分也誠能愛其忤以収忠賢惡其順以去佞邪則太宗之業將何逺哉夫法貴簡而能禁罰貴輕而必行小過不察則無煩苛大過不漏則止姦逆使簡而難犯寛而能制則善矣上覽而善之
  以髙麗大祚榮大姓祚榮名為勃海郡王
  初髙麗既亡事見前其別種大祚榮徙居營州阻險自固武氏使將軍李楷固討之大敗祚榮遂東據東牟山胡三省注山在挹婁國界地直營州東二千里髙麗靺鞨之人稍稍歸之地方二千里戶十餘萬勝兵數萬人附於突厥中宗時遣子入侍至是以為勃海郡王
  秋七月太平公主謀逆賜死蕭至忠岑羲竇懐貞崔湜伏誅
  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勢擅權用事宰相七人五出其門文武之臣大半附之與竇懐貞岑羲蕭至忠崔湜薛稷僧慧範等謀廢立又與宮人元氏謀於赤箭粉赤箭草部藥名研粉服之延年益氣中寘毒以進中書侍郎王琚言於上曰事廹矣不可不速發左丞張說自東都遣人遺上佩刀荊州長史崔日用入奏事言於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徃在東宮猶為臣子若欲討之須用謀力今但下一制書誰敢不從萬一姦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誠如卿言直恐驚動上皇日用曰天子之孝在於安四海若姦人得志則社稷為墟安在其為孝乎請先定北軍即羽林萬騎後收逆黨則不驚上皇矣上以為然乃與岐王範薛王業二王名避帝諱俱去隆郭元振王毛仲姜皎上邽人謩曾孫李令問靖弟客師之孫王守一後父仁皎子及內給事屬內侍省從五品下髙力士潘州人本馮盎曾孫中人髙延福養以為子遂冒其姓等定計率兵三百餘人入䖍化門召至忠羲斬之懐貞自縊死戮其屍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誥誅竇懐貞等無他也上皇乃下詔自今軍國政刑一取皇帝處分徙居百福殿太平公主賜死諸子及黨與死者數十人崔湜與右丞盧藏用俱坐私侍公主流嶺南尋以湜與逆謀追賜死初太平公主與湜等謀廢立陸象先獨以為不可公主曰廢長立少已為不順且又失徳若之何不去象先曰既以功立當以罪廢今竇無罪象先終不敢從上既誅懐貞等召象先謂曰嵗寒知松栢信哉時窮治公主私黨象先宻為申理所全甚多然未嘗自言時無知者
  以髙力士為右監門將軍知內侍省事
  初太宗定製內侍省不置三品官黃衣廩食守門傳命而已中宗時七品以上至千餘人然衣緋者尚寡上在藩邸力士傾心奉之及為太子奏為內給事至是以誅蕭岑功賞之是後宦官増至三千人除三品將軍者寖多宦官之盛自此始
  范氏祖禹曰中人不可假以威權蓋近而易以為姦也明皇不戒履霜堅氷而輕變太宗之政崇寵宦官增多其員自是以後寢干國政末流之禍實基於此
  冬十月引見京畿縣令
  戒以惠養黎元之意
  講武於驪山
  上幸新豐講武於驪山之下徵兵二十萬以軍容不整坐兵部尚書郭元振於纛下將斬之劉幽求張說諫曰元振有大功於社禝不可殺乃流新州而斬給事中知禮儀事唐紹上始欲立威亦無殺紹之意將軍李邈遽宣敕斬之上尋罷邈官廢棄終身時二大臣得罪諸軍震懾失次惟薛納觧琬二軍不動上遣輕騎召之皆不得入其陣上深歎美之 解琬魏州元城人
  以同知刺史姚元之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上欲以姚元之為相張說疾之使御史大夫趙彥昭彈之上不納又使殿中監姜皎言於上曰陛下常欲擇河東總管而難其人臣今得之矣問為誰皎曰元之文武全才真其人也上曰此張說之意汝何得面欺皎叩頭首服時上方獵渭川即召元之至行在拜以為相元之既至上詢以天下事袞袞不知倦上曰卿宜遂相朕元之知上大度鋭於為治乃先設十事以堅上意一願政先仁恕二願不幸邊功三願法行自近四願宦豎不與政事五願絶租賦外貢獻六願戚屬不事䑓省七願接臣下以禮八願羣臣皆得批逆鱗犯忌諱九願絶佛老營造十願鑒祿莽閻梁之亂為萬代法上曰朕能行之元之頓首謝翌日拜兵部尚書同三品元之三為宰相皆兼兵部尚書縁邊屯戍斥堠士馬儲械無不黙記上每事諮訪應答如響同僚唯諾而已元之常奏請序進郎吏上仰視殿屋再三言之終不應元之懼趨出罷朝髙力士諫曰陛下新總萬幾宰臣奏事當面加可否奈何一無省察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當奏聞共議之郎吏卑秩乃以煩朕耶㑹力士宣事至省中道上語元之乃安左拾遺張九齡以元之有重望為上所信任奏記勸其逺謟躁進純厚畧曰君候職相國之重持用人之權為時未幾而淺中弱植之徒已延頸接踵而至謟親戚以求譽媚賔客以取容其間豈不有才所失在於無恥元之嘉納其言 張九齡字子夀韶州曲江人
  十一月羣臣請加尊號加號開元神武皇帝
  命中書侍郎王琚行邊
  中書侍郎王琚為上所親厚羣臣莫及或言於上曰琚權譎縱橫之才可與之定禍亂難與之守承平上由是寖疎之使按行北邊諸軍
  十二月改官名
  僕射為丞相中書為紫微省門下為黃門省侍中為監雍州為京兆府洛州為河南府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
  以姚崇為紫微令張說為相州刺史
  元之避開元尊號復名崇崇既為相張説懼乃潛詣岐王申欵他日崇對於便殿行微蹇上問有足疾乎對曰岐王陛下愛弟張説為輔臣而密乘車入王家恐為所悞故憂之遂左遷説為相州刺史
  甲寅二年春正月定內外官出入恆式
  制選京官有才識者除都督刺史都督刺史有政跡者除京官使出入常均永為恆式
  置左右教坊劉友益曰教坊之名始此
  舊制雅俗之樂皆𨽻太常上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典倡優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又選樂工宮女數百人自教之謂之皇帝梨園弟子禮部侍郎張廷珪酸棗尉袁楚客皆上疏以上春秋鼎盛宜崇經術近端士尚樸素深以悅鄭聲好逰獵為戒上雖不能用欲開言路咸嘉賞之
  沙汰僧尼
  中宗以來貴戚爭營寺度僧富戶彊丁削髮避役姚崇上言佛圗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何用妄度姦人使壞正法上從之沙汰萬二千餘人禁創寺鑄佛寫經百官之家毋與僧尼道士往還
  以薛訥同紫微黃門三品將兵擊契丹
  初營州都督治栁城以鎮撫奚契丹武后之世都督趙文翽失政事其前奚契丹攻陷之或言韎𩏌奚霫以唐不建營州無所依投故且附突厥并州長史薛訥奏請復置營州上亦欲討契丹姚崇等諫不聽遂以訥同三品將兵擊契丹羣臣乃不敢言是秋薛訥及奚契丹戰於灤河敗績詔削訥官爵後奚契丹內附乃復置營州都督於栁城
  二月庚寅朔太史奏日食不應
  太史奏太陽應虧不虧姚崇表賀請書史冊從之
  貶劉幽求為睦州隋置今浙江嚴州府是刺史鍾紹京為果州唐置今四川順慶府是刺史
  或告太子少保劉幽求詹事鍾紹京有怨望語按問不服姚崇盧懐慎等言於上曰幽求等皆功臣乍就閒職不無沮䘮若令下獄慮驚逺聽乃皆貶之時紫微侍郎王琚行邊未還坐黨貶澤州刺史後幽求復徙郴州憤恚道卒紹京屢遷少詹事以夀終
  三月貶韋安石韋嗣立趙彥昭李嶠為諸州別駕御史中丞姜晦上邽人皎之弟以宗楚客等改中宗遺詔事見前當時宰相韋安石韋嗣立趙彥昭李嶠不能匡正令監察御史郭震奏彈貶之晦又奏安石檢校定陵盜隠官物下州徵贓安石憤恚而卒時又貶武后時酷吏周利貞等放歸草澤終身切齒
  夏五月罷員外檢校官
  以歳饑悉罷員外試檢校官自今非戰功及別敇毋得注擬時薛王業之舅王仙童侵暴百姓御史彈奏業為之請敕覆按之姚崇盧懐慎奏御史言是上從之申王成義奏以府録事為叅軍崇等不可事亦寢由是貴戚束手請謁不行
  魏知古罷
  知古本起小吏姚崇薦之至為相崇意輕之請知古知東都選事遣吏部尚書宋璟於門下過官唐置凡文武官六品以下必過門下省審定謂之過官知古銜之崇二子分司東都有所請託知古歸悉以聞他日上問崇卿子何官才性何如崇揣知上意對臣三子兩在東都為人多欲而不謹是必以事干知古臣未及問之耳上問安從知之對曰知古微時臣嘗卵而翼之臣子愚以為知古容其為非故敢干之耳上於是以崇為無私而薄知古欲斥之崇固請曰臣子無狀陛下赦之已幸茍逐知古累聖政矣上久乃許之知古竟罷為工部尚書
  六月以宋王成器等為諸州刺史
  但領大綱州務皆委上佐長史司馬是後諸王領州並凖此
  秋七月焚珠玉錦繡於殿前
  上以風俗侈靡制乘輿服御金銀器玩令有司消毀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於殿前后妃以下皆無得服勅百官所服𢃄及酒器銜燈三品以下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餘皆禁之婦人從其夫子自今天下更毋得採珠玉織錦繡等物罷兩京織錦坊其後上以賈人言命監察御史楊範臣往海南求珠翠竒寳範臣奏曰陛下前年焚珠玉錦繡示不復用今所求者何以異於所焚者乎夫御史天子耳目之官必有軍國大事臣雖觸冒炎瘴死不敢辭此特賈人眩惑求媚無益聖徳上遽引咎慰諭而罷之
  襄王重茂薨於房州諡曰殤皇帝
  作興慶宮後謂之南內故址在今咸寧縣東南
  宋王成器等請獻興慶坊宅為離宮許之仍賜成器等宅環於宮側又於宮西南置樓西曰花萼相輝南曰勤政務本
  八月出宮人
  初民間訛言上采宮女以充掖庭上聞之命有司具牛車於崇明門選後宮無用者載還其家訛言乃息
  吐蕃入㓂以薛訥為隴右防禦使擊之
  吐蕃衆十萬㓂臨洮至渭源後魏縣今屬甘肅蘭州府掠牧馬命薛訥以白衣攝官郭知運字逢時𤓰州晉昌人王晙帥兵擊之是冬訥與吐蕃戰於武街晉縣唐為驛廢城在今蘭州府狄道州東大破之時王晙帥所部與訥㑹擊吐蕃方屯大來谷晙遣勇士七百衣敵衣夜襲之多置鼔角於其後前軍遇敵大呼後人鳴鼓角以應之敵以大軍至驚懼自相殺傷死者萬計遂大潰訥自武街與晙軍㑹追奔至洮水復大敗之前後殺獲數萬豐安軍使王海賔戰死其子忠嗣方九嵗上以為尚輦奉御養之宮中 大來谷在渭源界王海賔華州鄭人忠嗣本名訓帝賜名
  以武后鼎銘頒告中外
  太子賔客薛謙光以武后鼎銘有雲上天降鑒方建隆基為上受命之符獻之姚崇表賀請宣示史官頒告中外
  敇諸州修常平倉法
  敇以歳稔令諸州修常平倉法江嶺淮浙劒南下濕不堪貯積不在此例
  冬十二月立皇子嗣真為鄫王嗣謙為皇太子
  嗣真上長子母曰劉華妃嗣謙上次子母曰趙麗妃麗妃以倡進有寵故立之
  置幽州節度經畧大使劉友益曰特書置志禍始也
  領幽易平媯檀燕六州諸州注俱見前
  乙卯三年春正月以盧懐慎為黃門監
  懐慎清謹儉素不營資産俸賜隨散親舊妻子不免饑寒所居不蔽風雨姚崇嘗有子䘮謁告十餘日政事委積懐慎不能決惶恐入謝上曰朕以天下事委姚崇以卿坐鎮雅俗耳崇既出須臾裁決俱盡崇頗有得色顧謂紫微舍人齊澣曰我為相可比何人澣未對崇曰何如管晏對曰管晏之法雖不能施於後猶能沒身公所為法隨復更之似不及也崇曰然則竟何如澣曰可謂救時之相耳崇喜投筆曰救時之相豈易得乎懐慎自以其才不及崇每事推之時人謂之伴食宰相 齊澣字洗心定州義豐人
  夏四月以薛訥為涼州大總管郭䖍瓘齊州厯城人為朔川通鑑作朔州大總管
  初突厥可汗黙啜衰老昏虐其葛邏祿胡祿屋諸部降唐者前後萬餘帳制皆以河南地處之遣薛訥居涼州郭䖍瓘居并州勒兵以備黙啜
  秋七月庚辰朔日食
  九月置侍讀官劉友益曰侍讀之名始見於此
  上謂宰相曰朕每讀書有疑無從質問可選儒士入內侍讀盧懐慎薦太常卿馬懐素以為左散騎常侍與右散騎常侍禇無量字宏度杭州鹽官人更日侍讀聽肩輿乘馬於宮中以無量羸老為造腰輿使內侍舁之親送迎之待以師傅之禮
  西域八國請降
  初監察御史張孝嵩奉使廓州後周置故城在今西寧府而寧縣聽便宜從事拔汗那者古烏孫也內附歳久吐蕃攻之其王奔安西求救孝嵩遂帥旁側戎落兵萬餘人出龜茲西數千里下數百城至是孝嵩傳檄諸國威振西域大食本波斯地東距哭𮪍施西南屬海等八國請降勒石紀功而還
  丙辰四年春正月殺尚衣奉御長孫昕
  昕皇后妹夫也與御史大夫李傑不恊於里巷伺而毆之傑自訴上大怒命於朝堂杖殺以謝百僚
  以鄫王嗣真為安北大都䕶陜王嗣昇二王皆帝之子嗣昇後屢更名即肅宗也為安西大都䕶
  二王皆不出閣諸王遙領節度自此始
  二月以倪若水為汴州刺史
  上欲重都督刺史選京官才望者為之然當時猶輕外任揚州採訪使班景倩入為大理少卿過大梁若水餞之望其行廛久之謂官屬曰班生此行何異登仙上嘗遣宦官詣江南取鵁鶄鸂𪄠等欲置苑中所至煩擾若水言今農桑方急而羅捕禽鳥水陸傳送道路觀者豈不以陛下賤人而貴鳥乎上手敇謝之縱散其鳥
  山東大蝗
  先是山東大蝗三年夏民或焚香設祭而不敢殺姚崇奏遣御史督州縣捕而瘞之盧懐慎以為殺蝗太多恐傷和氣崇曰昔楚莊吞蛭音質水蟲馬蝗也而疾愈賈誼新書楚莊王食葅得蛭恐監食者見誅遂吞之已而王疾令尹入問王告之故令尹賀曰王有仁徳天所輔也是夜嘔而蛭出疾遂愈孫叔殺蛇而致福劉向說苑孫叔敖兒時出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故叔敖曰聞見兩頭蛇者必死母曰蛇安在對曰吾恐後人復見已殺而埋之矣母曰吾聞有隂徳者天報以福汝不死也奈何不忍於蝗而忍人之饑死乎若使殺蝗有禍崇請當之至是山東蝗復大起崇又命捕之倪若水謂蝗乃天災非人力所及宜修徳以禳之劉聰時常捕埋之為害益甚拒不受命崇牒若水曰劉聰偽主徳不勝怪今日聖朝妖不勝徳古之良守蝗不入境若其修徳可免彼豈無徳致然因勅使者察捕蝗之勤惰以聞由是不至大饑
  召新除縣令試理人䇿
  或言於上曰今嵗選除太濫縣令非才上悉召至殿庭試理人䇿惟韋濟嗣立之子詞理第一擢為醴泉隋縣今屬西安府令餘二百人不入第且令之官四十五人放歸學問吏部侍郎盧從願李朝隠皆坐左遷從願朝隠典選稱職髙宗之世馬載裴行儉在吏部最有名時人稱吏部前有馬裴後有盧李
  夏六月太上皇崩
  拔曵固斬突厥黙啜以降
  初突厥黙啜北擊抜曵固大破之恃勝輕歸不復設備拔曵固迸卒散走之卒頡質畧自栁林突出斬之時子將小將也郝靈荃使突厥得其首拔曵固囘紇同羅霫僕固五部皆來降突厥立黙棘連為毗迦可汗闕特勒骨咄祿之子為左賢王專典兵馬黙啜自武氏世為中國患朝廷旰食及是郝靈荃得其首自謂百世之功㑹宋璟為相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競生心儌倖遂抑其賞逾年始授郎將靈荃痛哭而死
  秋八月遷中宗於別廟
  太常博士陳貞節穎川人蘇獻頲從兄以太廟七室已滿請遷中宗神主於別廟奉睿宗神主祔太廟從之已而伊闕人孫平子上言春秋譏魯僖公今遷中宗於別廟而祀睿宗正與魯同願下羣臣博議遷中宗入太廟蘓獻等以為七代之廟不數兄弟今睿宗之室當亞髙宗故為中宗特立別廟非躋睿宗於中宗之上也遂從獻等議平子論之不已貶都城尉都城晉縣故城在今肇慶府徳慶州
  冬十月葬橋陵在今同州府蒲城縣西北
  十一月黃門監盧懐慎卒
  懐慎病亟上表薦宋璟李傑李朝隠盧從願上深納之既卒家無餘蓄惟老蒼頭請自鬻以辦䘮事
  以源乾曜同平章事
  乾曜既相㑹姚崇以病謁告凡大政事上必命乾曜就咨乾曜奏稱㫖上曰此必姚崇畫之或不稱㫖則曰何不問崇乾曜謝乃已崇第賖僻因近舍客廬詔徙寓四方館崇固辭上曰恨不可使卿居禁中此何足辭 考通鑑作崇無居第寓居罔極寺今依唐書改輯
  十二月以宋璟為西京留守
  姚崇請避位崇子彞昇頗受賂遺又所親信主書趙誨受賂事覺當死崇復營救上不悅㑹曲赦京城特敕杖誨流嶺南由是請避位薦廣州都督宋璟自代上將幸東都以璟為刑部尚書西京留守遣內侍楊思朂夲姓蘇氏羅州石城人迎之璟風度凝逺人莫測其際在途不與思朂交言思朂素貴幸歸訴於上上嗟嘆良久益重璟
  閏月姚崇源乾曜罷以宋璟為黃門監蘇頲同平章事璟為相務在擇人隨才受任使百官各稱其職刑賞無私犯顔正諫上甚敬憚雖不合意亦曲從之璟與頲相得甚厚璟每論事則頲助之璟嘗謂人曰吾與蘇氏父子同居相府僕射寛厚誠為國器若獻可替否則黃門過其父矣璟與姚崇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然協心輔佐使賦役寛平刑罰清省百姓富庶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二人每進見上輙為之起去則臨軒送之及李林甫為相雖寵任過於姚宋然禮遇殊卑薄矣紫㣲舍人髙仲舒博通典藉齊澣練習時務姚宋每坐二人以質所疑既而嘆曰欲知古問髙君欲知今問齊君可以無闕政矣廣州請為璟立遺愛碑璟請禁之以革謟䛕之風於是他州皆不敢立山人范如璿獻所為文璟判之曰觀其良宰論頗涉謟䛕文章若髙宜從舉選不可別奏 李林甫宗室長平王叔良曾孫
  始制郎御史起居遺補不擬
  舊制六品以下官皆委尚書奏擬是嵗始更此制
  丁巳五年春正月太廟四室壞行幸東都
  上將幸東都㑹太廟四室壊上素服避殿以問宋璟蘇頲對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而行幸恐未契天心故災異為戒願且停之姚崇曰太廟屋材皆苻堅時物朽腐而壊適與行㑹何足異也百官供擬已備不可失信但遷神主於太極殿更修太廟耳上大喜從之命崇五日一朝入閣供奉恩禮更厚有大政輙訪焉禇無量言隋文帝富有天下豈取苻氏舊材以立太廟此特諛臣之言願陛下克謹天戒納忠諫逺諛謟上弗聽遂幸東都上過崤谷道隘不治欲免河南尹及知頓使官宋璟曰陛下方事巡幸今以此罪二臣臣恐將來民受其弊上遽命釋之璟曰陛下罪之而以臣言免之是臣代陛下受徳也請令待罪朝堂而後釋之上從之
  秋七月放太常卿姜皎歸田
  初上微時與姜皎親善及誅竇懐真等皎預有功由是寵遇特厚出入臥內至與后妃連榻晏飲宋璟言皎權寵太甚非所以安之因下制曰西漢諸將以權貴不全南陽故人以優閒自保皎宜放歸田園勲封如故
  以明堂為乾元殿
  太常少卿王仁惠奏則天明堂窮極奢侈不合古制密邇宮掖人神雜擾制復以為乾元殿正至受賀季秋大享復就圜丘十一年冬復以乾元殿為明堂二十五年十二月又復以明堂為乾元殿
  九月復舊官名令史官隨宰相入侍羣臣對仗奏事貞觀之制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諫官史官隨之有失則匡正美惡必記之諸司皆正牙唐稱大明宮含元殿為正牙亦謂之南牙奏事御史彈百官服豸冠法冠也一曰柱後惠文對仗讀彈文故大臣不得專君而小臣不得為讒慝及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於御座前屏人密奏監察御史及待制官逺立以俟其退諫官史官皆隨仗出仗下後事不復預聞武后以法制羣下諫官御史得以風聞言事互相彈奏於是多以險詖相傾宋璟欲復貞觀之政制自今事非的須秘密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自依故事
  冬十二月詔訪逸書
  秘書監馬懐素奏省中書頗散闕請選學士整比較補從之於是搜訪逸書選吏繕冩命國子博士尹知章翼城人等二十二人於乾元殿前編校刋正以褚無量為之使無量卒國子祭酒元行沖代之九年上其錄凡四萬八千卷
  戊午六年春正月禁惡錢
  敇錢重二銖四分以上乃得行斂人間惡錢鎔之更鑄如式宋璟請出太府錢二萬緡以平賈買百姓不售之物可充官用者庶使良錢流布人間其後敇太府及府縣出粟十萬石糶之以歛人間惡錢送少府銷毀
  徵嵩山處士盧鴻字浩然范陽人徙洛陽為諫議大夫不受夏四月敇度鄭銑郭仙舟為道士
  河南叅軍鄭銑朱陽後魏縣故城在今陜州盧氏縣丞郭仙舟投匭獻詩敕曰觀其文理乃崇道法至於時用不切事情宜從所好度為道士
  秋八月令州縣歳十二月行郷飲酒禮
  始加賦以給官俸
  唐初州縣官俸皆令富戶掌錢出息以給之多破産者秘書少監崔沔字善沖長安人請計州縣官俸於百姓常賦之外微有所加以給之從之
  冬十一月帝還西京
  吐蕃請和
  初武街之㨗事具前上命左驍衛郎將尉廷瓌使吐蕃宣慰金城公主吐蕃亦遣其大臣請和用敵國禮上不許自是連嵗犯邊至是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又令彼此宰相皆著名其上
  以李邕鄭勉為逺州刺史李朝隠為大理卿陸象先為河南尹
  宋璟奏邕勉並有才畧文詞俱好是非改變若全引進則咎悔必至若長棄捐則才用可惜請以為渝峽刺史大理卿元行沖不稱職請以朝隠代之象先閑於政體寛不容非請以為河南尹皆從之
  己未七年夏四月祁公王仁皎卒
  仁皎後父也其子駙馬都尉守一請用竇孝諶例築墳髙五丈一尺上許之宋璟蘓頲以為凖令一品墳髙一丈九尺其陪陵者髙出三丈竇太尉墳議者頗譏其髙大至韋庶人崇其父墳以自速禍豈可復踵為之臣等所以再三進言者欲成中宮之美耳上説曰朕每欲正身率下況於妻子何敢私之卿能固守典禮垂法將來誠所幸也 竇孝諶帝之外祖
  五月己丑朔日食
  上素服以俟變徹樂減膳命中書門下察繫囚賑饑乏勸農功宋璟奏曰陛下勤恤民隠此誠蒼生之福然臣聞日食修徳月食修刑親君子逺小人絶女謁除䜛慝所謂修徳也君子恥言浮於行茍推至誠以行之不必數下制書也
  秋八月敇五服並從禮傳
  右補闕慮履氷范陽人言禮父在為母服周年則天改服三年今請從舊上下其議禇無量是履氷議敕自今五服並依䘮服傳文然士大夫議論猶不息行之各從其意無量歎曰聖人豈不知母恩之厚乎厭降之禮厭損降下也禮子為母服齊衰三年父在則厭降服齊衰期也所以明尊卑也俗情膚淺一紊其制誰能正之
  庚申八年春正月宋璟蘇頲罷以源乾曜張嘉貞同平章事
  先是朝集使往往齎貨入京師將還多遷官璟奏一切勒還以革其弊璟又疾負罪而妄訴不已者悉付御史臺治之人多怨之者㑹天旱優人作魃狀魃音跋大雅雲漢詩曰旱魃為虐戱於上前問魃何為出對曰奉相公處分又問何故對曰負寃者三百餘人相公悉以繫獄故不得不出耳上心以為然時江淮間惡錢尤甚璟使監察御史蕭隠之括之隠之嚴急煩擾怨嗟盈路於是貶隠之官罷璟頲弛錢禁而惡錢復行矣
  夏五月以源乾曜為侍中張嘉貞為中書令
  乾曜上言形要之家多任京官使俊乂之士沈廢於外臣三子皆在京請出其二上從之於是出者百餘人嘉貞吏事彊敏而剛躁自用引進苖延嗣呂太一員嘉靜崔訓與論政事四人頗招權時人語曰令公四俊苖呂崔員
  六月瀍糓溢
  朔方大使王晙誘殺突厥降戶僕固都督勺磨僕固部之都督名勺磨
  突厥降戶散居受降城側朔方大使王晙言其陰引突厥謀陷軍城誘僕固都督勺磨而殺之拔曵固諸部聞之皆悔懼并州長史張説引二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副使李獻以其情難信馳書止之說復書曰吾肉非黃羊出今直𨽻宣化府諸縣皆有之必不畏食血非野馬胡三省注不畜而孳生於野謂之野馬必不畏刺此吾效死之秋也諸部由是遂安
  冬十月流裴虛已於新州
  上禁約諸王不使與羣臣交結駙馬都尉裴虗已與岐王範遊晏私挾䜟緯坐流新州離其婚上待範如故謂左右曰吾兄弟自無間但趨競之徒強相託附耳吾終不以此責兄弟也
  十一月突厥㓂涼州
  初突厥毘伽可汗既立突騎施蘇祿復立為可汗蘇祿突騎施別將也擁衆二十餘萬據有西方遣使入朝詔以為金方道經畧大使尋立為忠順可汗毘伽患之黙啜時牙將暾欲谷年七十餘多智畧為國人所信服毘伽召以為謀主於是突厥降戶處河西者多叛歸之詔薛訥王晙追討毘伽遂謀入㓂暾欲谷以為不可乃止至是王晙奏請西𤼵㧞悉密亦突厥之種姓阿史那氏居北庭東發奚契丹掩毘伽於稽落水上毘伽用暾欲谷謀擊擄拔悉密毘伽初聞晙奏大懼暾欲谷曰不足畏也拔悉宻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絶逺勢不相及且拔悉密輕而好利得晙之約必喜而先至晙與張嘉貞不相悅奏請多不得應必不敢出兵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既而拔悉密果彂兵遇突厥牙帳朔方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引退毘伽欲擊之暾欲谷曰此屬去家千里將死戰未可擊也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二百里暾欲谷分兵間道先圍北庭因縱兵擊拔悉密拔悉密敗走北庭不得入盡為突厥所獲暾欲谷還出赤亭注見前掠涼州河西節度使楊敬述遣禆將盧公利邀之大敗毘伽由是大振盡有黙啜之衆明年毘伽遣使求和上賜書許之於是連嵗貢獻方物
  辛酉九年春正月改蒲州為河中府置中都
  二月以宇文融萬年人㢸元孫為勸農使
  監察御史宇文融上言天下戶口逃移巧偽甚衆請加檢括源乾曜賛成之敕有司議招集流移按詰巧偽之法以聞已而置州縣逃亡戶口聽百日自首或於所在附籍或牒歸故鄉各從所欲過期不首謫徙邊州以融充使融奏置勸農判官十人分行天下其新附客戶免六年賦調使者競為刻急州縣承風勞擾百姓苦之陽翟尉皇甫憬上疏言之坐貶州縣希㫖虛張其數或以實戶為客凡得戶八十餘萬田亦如之十一年八月敕以儉括逃人慮或煩擾宜令所在州縣安集遂其生業十二年五月制聽逃戶自首闢所在間田隨宜收稅毋得差科征役租調一皆蠲免復以融為勸農使廵行州縣議定賦役
  夏四月敕舉縣令
  敕京官五品以上外官刺史四府京兆河南河中太原上佐舉縣令一人視其政善惡為舉者賞罰
  六月罷中都復為蒲州
  時陸象先為蒲州刺史政尚寛簡吏民有罪曉諭遣之嘗謂人曰天下本無事但庸人擾之耳茍清其源何憂不治
  秋七月蘭池部康待賔反蘭池綱目作蘭也州考元和志神龍三年置蘭池都督府在白池縣北康待賔蓋蘭池都督所𨽻之部也唐書帝紀及地誌亦俱作蘭池綱目疑有誤今特改正 白池廢縣在今寜夏府靈州王晙等擒斬之
  蘭池部康待賔誘降戶同反攻陷六降州元和志調露元年於靈州南界置魯麗含塞依契等六州以處突厥降戶謂之六降州有衆七萬命朔方大總管王晙太僕卿王毛仲天兵軍開元五年置鎮并州後廢節度大使張說共討之晙攻待賔擒之集四夷渠長腰斬之先是待賔潛與党項通謀攻銀城本西魏石城縣後周更名故城在今叚州神木縣南連谷隋戍唐置縣故城在今神木縣北張説將歩騎萬人出合河闗亦曰合水闗在今神木縣北黃河上掩擊大破之党項更與之戰衆復潰説安集党項使復其居業阿史那獻夲降人為討擊使以党項翻覆請並誅之説曰王者之師當伐叛柔服豈可殺已降邪因奏置麟州治新秦縣故城在神木縣北以撫其餘衆康待賔之叛也詔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與王晙合擊晙言朔方兵自有餘力請敕知運還未報知運已至由是與晙不協晙所招降者知運縱兵擊之遂以晙為賣已由是復叛晙坐貶梓州刺史梓州隋置今四川潼川府是也
  九月乙巳朔日食
  梁公姚崇卒諡曰文獻
  崇以開府儀同三司罷政事及是卒年七十二遺令曰佛以清靜慈悲為本而愚者冩經造像兾以求福昔周毀經像而修甲兵齊崇塔廟而弛政刑一朝合戰齊滅周興汝曹勿效兒女子終身不悟追薦㝠福道士見僧獲利效其所為尤不可延之於家永為後法
  以張説同三品
  以王君㚟字威明𤓰州常樂人為河西隴右節度大使
  君㚟與郭知運同郡皆以驍勇著名為冦所憚至是知運卒君㚟自麾下代之
  冬十一月罷諸王都督刺史召還京師
  新作蒲津橋
  安州別駕劉子元即劉知幾避帝嫌名以字行
  子元領國史埀三十年嘗著史通內外四十九篇譏評今古又言史有三長才學識世罕兼之封居巢縣子以子貺累貶安州卒初著作郎吳兢撰則天寶錄言宋璟激張說使證魏元忠事後説修史見之謬曰劉五殊不相僣兢起對曰此兢所為史草具在不可使明公枉怨死者同僚皆失色其後説隂祈兢改數字兢曰若循公請則此史不為直筆何以取信於後
  造新厯及黃道遊儀
  太史言麟徳厯浸疎日食屢不效上命僧一行更造新厯即大衍厯也梁令瓚造黃道逰儀古渾儀止有赤道天體也黃道者日行出入於赤道之路也又有白道月行出入於黃道之路也一行欲知黃道進退而太史無其儀令瓚乃造木逰儀以追列舍之變又施月環以䆒隂陽朓朒以候七政遣太史監南宮説等於河南北平地測日晷及極星北極天樞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同時候之陽城今河南府登封縣即古陽城縣也東南有測景臺晷長一尺四寸八分弱夜視北極出地髙三十四度十分度之四浚儀注見前岳臺在今開封府祥符縣西晷長一尺五寸微疆極髙三十四度八分南至朗州隋置今湖南常徳府是晷長七寸七分極髙二十九度半北至蔚州注見前晷長二尺二寸九分極髙四十度南北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里九十歩晷差一尺五寸三分極差十度半又南至交州晷出表南三寸三分八月海中南望老人星下史記正義老人一星在弧南一曰南極為人主夀長之應常以秋分之曙見於丙春分之夕見於丁衆星粲然皆古所未名集覽乃渾天家以為常沒地中者大率去南極二十度已上皆見
  壬戌十年夏四月以張説兼知朔方軍節度使
  置朔方節度使領單于都䕶府夏注見前西魏置故城在今寧夏府靈州後周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注見前隋置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隋置故城在鄂爾多斯左翼後旗等六州定逺故城在今寧夏府新渠縣北豐安故城在今寜夏府靈州北二軍三受降城注見前以宰相張說兼領之
  五月伊汝水溢
  六月博州隋置今山東東昌府是河決
  命蕭嵩瑀從子鈞之孫等治之
  劉友益書法自王莽辛未書河決至是七百餘年始復一書
  制増太廟為九室
  增太廟為九室遷中宗還太廟
  秋安南亂遣內侍楊思朂討平之
  真氏徳秀曰唐世中人預國政自元宗任髙力士始中人預軍政自元宗用楊思朂始
  杖秘書監姜皎流之欽州注見前
  初上之誅韋氏也王皇后頗預密謀及即位色衰愛弛武惠妃陰懐傾奪之志上密與皎謀以後無子廢之皎洩其言上怒張嘉貞希㫖搆成其罪雲皎妄談休咎杖而流之卒於道敕宗戚自非至親無得往還卜相占候之人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北庭節度使張孝嵩此張孝嵩蓋即前破降西域八國耆通鑑誤作張嵩今依唐書改正擊吐蕃大破之
  吐蕃圍小勃律唐書西域傳大勃律或曰布露直吐蕃西與小勃律接小勃律去京師九千里而嬴東少南三千里距吐蕃贊普牙東南三百里對大勃律今東西布魯特蓋即其地也其王沒謹忙求救於孝嵩孝嵩遣副使張思禮將蕃漢歩騎四千倍道合擊大破之斬獲數萬自是累嵗吐蕃不敢犯邊
  張說巡邊討康待賔餘黨平之奏罷邉兵二十萬人康待賔餘黨康願子反自稱可汗張説發兵追討擒之其黨悉平徙殘部五萬餘口於許汝唐鄧仙豫等州仙州唐置今南陽府之業縣是餘俱見前空河南朔方千里之地先是縁邉戍兵常六十餘萬説以時無彊㓂奏罷二十餘萬使還農上以為疑說曰臣久在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具知其情將帥茍以自衛及役使營私而已若遇敵致勝不必多擁冗卒以妨農務上乃從之
  始募兵充宿衛劉友益曰志府兵所以廢也故特書
  初諸衛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不免雜徭浸以貧弱逃亡畧盡百姓苦之張説建議請召募壯士充宿衛不問色役謂各色徭役之人皆取不分良賤亦不究其有罪逋逃優為之制逋逃者必爭出應募上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𨽻諸衛更畨上下兵農之分自此始矣
  冬十一月初令宰相共食實封三百戶
  癸亥十一年春正月帝北巡詔潞州給復五年以并州為太原府置北都
  二月張嘉貞罷
  張說與嘉貞不平㑹嘉貞弟嘉佑贓發説勸嘉貞素服待罪於外遂左遷幽州刺史初廣州都督裴伷先下獄上與宰相議其罪嘉貞請杖之説曰刑不上大夫為其近君且所以養亷恥也蓋士可殺不可辱臣向廵北邉聞姜皎杖於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奈何以皂𨽻待之事往不可追豈宜復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貞不悅退謂説曰何論事之深也説曰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大臣皆可笞辱行及吾軰矣此言非為伷先乃為天下士君子也嘉貞無以應
  祭后土於汾陰
  初上將幸晉陽張説言於上曰汾陰睢上有漢后土祠事具前其禮久廢陛下宜因巡幸修之為農祈糓上從之
  三月帝至西京
  夏五月置麗正書院
  上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或修書或侍講以張説為使有司供給優厚中書舍人陸堅洛陽人以為無益徒費欲奏罷之説曰自古君王於無事之時莫不崇宮室廣聲色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
  秋八月尊獻祖懿祖祔於太廟
  宣帝名熈神堯皇帝之髙祖為獻祖光帝名天賜宣帝之子為懿祖
  冬始置長從宿衛
  命尚書左丞蕭嵩與京兆蒲同岐華州長官選府官兵及白丁一十二萬謂之長從宿衛一年兩畨更代宿衛也州縣毋得役使明年更號長從曰彍騎彍苦郭反滿張弩也其法十人為火五火為團皆有長又擇材勇者為畨頭以習弩射又明年始以彍騎分𨽻十二衛唐十六衛曰左右衛曰驍騎曰武衛曰威衛曰領軍曰金吾曰監門曰千牛每衛各有左右共十六衛凡五府外府之畨上者十二衛受其名簿而配以職除監門千牛左右四衛不須故但十二衛總十二萬為六畨每衛萬人十六年又改彍騎為羽林飛騎考通鑑更令長從為彍騎在十三年二月今依唐書兵制輯二十六年又分羽林置龍武軍
  十二月改政事為中書門下
  張說奏改之列五房一吏房二樞機房三兵房四戶房五刑禮房於其後分掌庶政
  甲子十二月春三月以杜暹濮州濮陽人為安西副大都䕶初監察御史杜暹因按事至突騎施突騎施饋之金暹固辭左右曰君寄身異域不宜逆其情乃受之埋之幕下出境移牒令取之敵大驚追之不及及安西都䕶闕暹自給事中居母䘮詔起為之
  夏六月制選臺閣名臣為諸州刺史
  上以山東旱命選臺閣名臣出為刺史於是中書侍郎崔沔禮部侍郎韓休京兆長安人等皆出外初張說引崔沔為中書侍郎故事承宣制皆出宰相侍郎署位而已沔曰設官分職上下相維各申所見事乃無失侍郎令之貳也豈得拱黙而已由是事多異同說因是出之
  秋七月以楊思朂為輔國大將軍劉友益曰宦者稱大將軍始此溪州蠻覃行璋反以思朂為招討使擊擒之故有是命
  廢皇后王氏
  姜皎既得罪王皇后愈憂畏不安上猶豫不決者累嵗後兄守一以後無子使僧明悟為後祭南北斗剖霹靂木書天地字及上名佩之事覺廢為庶人守一賜死廢后尋卒後宮思慕不已上亦悔之
  八月以宇文融為御史中丞
  融為御史中丞乘驛周流天下事無大小州先牒上勸農使然後申中書省司亦待融指撝然後處決上將大攘四夷急於用度融以嵗終所增緡錢數百萬悉進入官由是有寵議者多言煩擾上令百寮議之公卿皆不敢言戶部侍郎楊瑒字瑤光華隂人獨抗議以為括客免稅不利居人徵籍外田稅使百姓困弊所得不補所失未幾出為華州刺史
  冬十一月帝如東都羣臣請封禪
  時張説首建封禪之議而源乾曜不欲為之由是與説不平
  乙丑十三年春二月以宇文融兼戶部侍郎
  制以所得客戶稅錢均充所在常平倉本又委使司與州縣議作勸農社使貧富相恤耕耘以時
  選諸司長官為諸州刺史
  上自選諸司長官有聲望者十一人為刺史命宰相百官餞於洛濵供張甚盛自書十韻詩賜之左丞楊承令在行中意快快上怒貶睦州別駕
  夏四月更集仙殿為集賢殿
  上與中書門下及禮官學士宴於集仙殿上曰仙者慿虗之論朕所不取賢者濟理之具今與卿曹合宴宜更名曰集賢其書院官五品為學士六品以下為直學士以張說知院事右散騎常侍徐堅字元固齊聃之子副之
  遣使如突厥
  張説以大駕東巡恐突厥乘間入㓂議加兵守邉召兵部郎中裴光庭字連城行儉子謀之光庭曰封禪者告成也今將升中於天而四夷是懼非所以昭盛徳也突厥屢求和親未許今遣一使徵其大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四夷君長無不偕來可以偃旗臥鼓矣説即奏行之上遣中書直省袁振諭㫖於突厥小殺毘伽可汗本號小殺者與闕特勒暾欲谷環坐帳下置酒謂振曰吐蕃狗種也奚契丹突厥奴也皆得尚主突厥求婚獨不與何也且吾亦知入蕃宮主皆非天子女今豈問真偽但屢請不獲愧見諸蕃耳振許為之奏請小殺乃遣其大臣阿史徳頡利發阿史徳突厥三字姓頡利發𦊅厥大臣之稱入貢因扈從東巡其後頡利發辭歸厚賜而遣之竟不與婚
  秋九月禁奏祥瑞
  上謂宰相曰春秋不書祥瑞惟記有年敇自今州縣毋得更奏祥瑞
  冬十月作水運渾天成
  水運渾天上具列宿注水激輪令其自轉晝夜一周別置二輪絡在天外綴以日月逆天而行淹速合度置木匱為地平令儀半在地下又立二木人每刻擊鼓每辰擊鐘機械皆在匱中
  十一月封泰山
  車駕發東都百官四夷從行有司輦載供具數百里不絶上備法駕至山足御馬登山與宰相祠官俱登問禮部侍郎賀知章字秀真越州永興人曰前代玉牒之文何故秘之對曰欲密求神仙故不欲人見上曰吾為蒼生祈福耳乃出玉牒宣示羣臣於是親祀昊天上帝於山上羣臣祀五帝百神於山下明日祭皇地祗於社首又明日御帳殿受朝覲赦天下封泰山神為天齊王張説多引兩省吏及所親攝事禮畢推恩往往超入五品而不及百官中書舍人張九齡諫不聽又扈從士卒但加勲而無賜物由是中外怨之
  以王毛仲為開府儀同三司
  初隋末國馬皆為盜賊外國所掠唐初纔得牝牡三千匹於赤岸澤在今同州府西南徙之隴右命太僕張萬嵗掌之萬嵗善於其職自貞觀至麟徳馬蕃息至七十萬匹垂拱以後潛耗大半上初即位牧馬有二十四萬匹以王毛仲為閑廐使張景順副之至是馬有四十三萬上之東封以數萬匹從色別為羣望之如雲錦加毛仲開府儀同三司
  車駕還幸孔子宅
  至宋州
  宴從官於宋州上謂張説曰懐州刺史王邱同皎從父兄子餼牽之外一無他獻魏州崔沔供張無錦繡示我以儉濟州裴耀卿字煥之絳州稷山人表數百言莫非規諫且曰人重擾則不足以告成朕常寘之坐隅如三人者不勞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顧謂刺史宼泚曰比亦屢有以酒饌不豐訴於朕者知卿不借譽於左右也自舉酒賜之由是以邱為尚書左丞沔為散騎侍郎耀卿為定州刺史
  十二月帝還東都
  分吏部為十銓親決試判
  上疑吏部選試不公御史中丞宇文融宻奏請分為十銓以禮部尚書蘇頲等十人掌之試判將畢遽召入禁中決定尚書侍郎皆不得預左庶子吳兢表言陛下曲受讒言不信有司非居上臨人推誠感物之道昔漢之賢相尚不對錢穀之數不問鬬死之人況萬乘之君豈得下行銓選之事乎上雖不即從明年復故
  大有年
  東都斗米十五錢青齊五錢粟三錢
  丙寅十四年春正月命張說修五禮
  張説奏今之五禮貞觀顯慶兩書不同或未折衷望與學士討論刪改從之
  夏四月以李元紘同平章事
  元紘以清儉著故用為相
  張説罷
  上召河南尹崔隠甫貝州武城人欲用之張説薄其無文奏擬金吾大將軍說有才智而好賄百官白事有不合者好面折之惡宇文融之為人且患其權重融所建多抑之於是隠甫融及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奏説引術士占星狥私納賂敕源乾曜等於御史臺鞫之事頗有狀上使髙力士視説還奏說蓬首垢面席藁待罪上意憐之力士因言説有功於國上以為然但罷中書令
  秋七月河南北大水
  八月魏州河溢
  以杜暹同平章事
  冬十月黑水靺鞨今黑龍江地古為肅慎氏隋唐曰黑水靺鞨遣使入見黒水靺鞨遣使入見上以其國為州置長史胡三省注史當作吏勃海王武藝聞之曰黑水不我告而請吏於唐是必與唐攻我也遣其弟門藝將兵擊之門藝曰黑水請吏於唐而我擊之此亡國之勢也武藝疆遣之門藝棄衆來奔武藝表請殺之上密遣門藝詣安西報雲已流嶺南武藝知之上表曰大國當示人以信豈得為此欺誑上以鴻臚少卿李道邃等漏洩皆坐左遷暫遣門藝詣嶺南以報之後武藝冦登州上遣門藝發幽州兵討之無功而還武藝怨門藝密遣客刺之不死
  丁卯十五年春正月吐蕃入㓂王君𡙟追擊至青海西破之
  初吐蕃自恃其彊致書用敵國禮上怒張説言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但連兵十年甘涼河鄯不勝其弊聞其悔過求和願聽欵服以紓邉人上曰俟與君𡙟議之説退謂源乾曜曰君𡙟勇而無謀常思僥倖吾言不必用矣及君𡙟入朝果請深入討之會吐蕃㓂甘州焚掠而歸君𡙟勒兵躡其後及於青海之西乘氷而渡破其後軍獲其輜重羊馬萬計而還君𡙟以功遷左羽林大將上由是益事邉功是秋吐蕃攻䧟𤓰州執刺史田元獻及王君𡙟之父進攻玉門君𡙟西望而泣竟不敢出兵吐蕃毀瓜州城而去 𤓰州注見前隋縣宋白曰漢廢玉門關徙屯其人於此故名唐天寳後廢今仍置縣屬西安府
  夏五月作十王宅百孫院
  上附苑城為十王宅以居皇子不復出閣雖開府置官屬及領藩鎮惟侍讀時入授書自餘嵗時通名而已及諸孫浸多又置百孫院太子亦不居東宮常在乘輿所幸之別院
  夏至賜近貴絲人一綟即計反猶言一繚也
  上命妃嬪以下宮中育蠶以知女功至是以其絲賜貴近
  秋七月冀州河溢
  盜殺王君𡙟
  初囬紇契秘思結渾四部度磧徙居甘涼之間以避黙啜王君𡙟微時往來其間為所輕及為河西莭度以法繩之四部恥怨密遣使詣東都自訴君𡙟遽奏四部謀叛上遣中使往察之諸部竟不得直於是流其部長囘紇承宗等於嶺南承宗族子䕶輸合衆報讐會君𡙟邀擊吐蕃於肅州隋置今𨽻甘肅䕶輸伏兵殺之
  突厥遣使入貢
  吐蕃之冦𤓰州也遺突厥毘伽可汗書欲與之俱入㓂毘伽獻其書上嘉之聽於西受降城互市嵗齎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由是國馬益壯綱目誤作耗今依通鑑改
  冬十月帝還西京
  以蕭嵩為河西節度副大使
  時王君𡙟新敗河隴震駭嵩以裴寛聞喜人為判官與君𡙟判官牛仙客涇州鶉觚人俱掌軍政人心寖安仙客本鶉觚小吏以才幹為君𡙟腹心嵩又奏建康軍使張守珪為𤓰州刺史帥餘衆築故城板幹裁立吐蕃猝至守珪於城上置酒作樂蕃疑有備不敢攻而退守珪縱兵擊之蕃敗走守珪乃修復城市收合流散皆復舊業朝廷嘉其功以為𤓰州都督吐蕃大將悉諾邏威名甚盛嵩縱反間於其國雲與中國通謀贊普誅之由是少衰 建康軍注見前張守珪陜州河北人
  戊辰十六年春正月以宇文融充九河使
  融請用禹貢九河故道注見前開稲田並囬易陸運錢先是江淮漕至陜陸運率兩斛計庸錢千今融令先納此錢而囬易之於民也官收其利収其不盡用之餘利興役不息事多不就
  二月以張說兼集賢學士
  説雖罷政事專文史之任朝廷每有大事上常遣中使訪之
  秋八月行開元大衍厯
  冬十二月立長徵兵分番酬勲法
  敇長徵兵無有還期人皆難堪宜分五番嵗遣一番還家洗沐五年酬勲五轉
  制戶籍三嵗一定分為九等
  己巳十七年春三月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吳王恪之孫攻吐蕃㧞石堡城在今西寧府西南唐書地理志定戎城南隔澗七里有故石堡城
  初吐蕃䧟石堡城留兵據之侵掠河右上命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與河西隴右同議攻取諸將咸以為石堡險逺難攻其城四面懸崖數千仞石路盤曲長三四里禕不聽引兵深入急攻㧞之分兵據要害拓地千餘里上大悅更命曰振武軍
  限明經進士及第每嵗毋過百人唐取士科有進士明經凡明經先帖文後口試經問大義十條答時務䇿三道分上上上中上下中上凡四等為及第進士試時務䇿五道帖一大經經䇿全通為甲第䇿通四帖過四以上為一第
  國子祭酒楊瑒奏流外出身自諸衛錄事及五省令史外官諸吏等謂之流外每嵗二千餘人而明經進士不能居其什一則服勤道業之士不如胥吏之得仕也臣恐儒風浸墜亷恥日䘮若以出身人太多則應諸色裁損又奏主司帖試明經取所習經掩其兩端其間惟開一行裁紙為帖凡帖三字隨時增損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為通不求大指專取難知問以孤經絶句或年月日請自今並帖平文上甚然之
  夏四月禘於太廟
  唐初袷則序昭穆禘則各祀於其室至是太常少卿韋縚安石兄子等奏如此則禘與常饗不異請禘祫皆序昭穆從之
  五月杜暹李元紘源乾曜罷以宇文融裴光庭同平章事蕭嵩兼中書令嵩於十一年冬同平章事
  張説張嘉貞李元紘杜暹相繼為相源乾曜以清謹自守唯諾署名而已元紘暹議事異同更相奏列上不悅貶暹荊州長史元紘曹州刺史乾曜罷為左丞相以融光庭平章事嵩兼中書令遙領河西
  秋八月以帝生日為千秋節
  八月五日上以生日宴百官於花萼樓下丞相源乾曜張説表請以是日為千秋節布於天下咸令宴樂移社就之古以立秋後五戊為社此不拘戊日移於八月五日也
  工部尚書張嘉貞卒
  嘉貞不營家産有勸其市田宅者曰吾貴為宰相何憂寒餒比見朝士廣占良田身沒之曰適足為無頼子弟酒食之資吾不取也
  禁私賣銅鉛錫
  敕以人間多盜鑄錢始禁私賣銅鉛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及以銅為器皿其采銅鉛錫者官為市取
  貶宇文融為汝州刺史
  融性精敏應對辯給以治財賦得幸廣置諸吏競為聚歛由是百官浸失其職而上心益侈百姓苦之在相位謂人曰使吾居此數月則海內無事矣信安王禕以軍功有寵融疾之使御史李寅彈之禕聞之先以白上明日寅表果入上怒融坐貶既而國用不足上復思之會有飛狀告融贓賄隠匿官錢者坐貶巖州道卒然是後言財利以取貴仕者皆祖之 巖州唐置故城在今廣西鬰林州境
  冬十月戊午朔日食
  不盡如鈎
  庚午十八年春二月初令百官休日選勝行樂
  初令百官於春月旬休選勝行樂自宰相至員外郎凡十二筵各賜錢五千緍或御花萼樓邀其歸騎留飲迭使起舞盡歡而去
  夏四月以裴光庭兼吏部尚書
  先是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擢或老於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祿者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各以罷官謂罷劇就聞者若干選而集謂罷官之後經選凡幾各以多少為次而集於吏部官髙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則注非負譴者有升無降愚庸皆喜謂之聖書而才俊之士無不怨嗟宋璟爭之不能得
  六月以忠王浚即陜王嗣昇更封改名領河北道行軍元帥帥十八總管討奚契丹
  初契丹王季邵固遣可突干入貢李元紘不禮焉張說曰可突干狡而狠專其國政久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來矣至是可突干弒邵固叛降突厥制以忠王浚領元帥御史大夫李朝隠京兆尹裴伷先副之帥十八總管以討奚契丹命浚與百官相見張説謂人曰吾嘗觀太宗畫像雅類忠王此社稷之福也然浚竟不行
  洛水溢
  冬十月吐蕃遣使入貢
  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上曰贊普嘗遺吾書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贊普當開元初年尚幼穉安能為此殆邉將詐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邉境有事則將吏得以因縁盜匿官物妄述功狀以取勲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兵連不解日費千金河西隴右由茲困弊陛下誠命一使往視公主因與贊普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邉患豈非御逺人之長䇿乎上説上即命惟明與內侍張元方使於吐蕃贊普大喜遣其大臣論名悉獵隨惟明入貢遂復欵附
  是嵗天下奏死罪二十四人
  辛未十九年春正月王毛仲有罪賜死
  初毛仲以嚴察幹力有寵百官附之輻輳毛仲嫁女上問何須毛仲頓首謝曰臣萬事已備但未得客上曰知卿所不能致者一人耳必宋璟也朕為汝召客明日詔宰相與諸達官詣之日中璟乃至先執酒西向拜謝飲不盡巵遽稱腹痛而歸其剛直之操老而彌篤如此毛仲驕恣日甚嘗求兵部尚書不得怏怏上由是不悅時上寵任宦官往往為三品將軍門施棨㦸楊思朂髙力士尤貴幸毛仲視之若無人毛仲妻産子三日上命力士賜之甚厚且授兒五品官毛仲抱兒示力士曰此豈不堪三品邪力士歸奏之上大怒曰昔誅韋氏此賊心持兩端今日乃敢以赤子怨我力士因言北門奴官毛仲本帝家奴補萬騎故云太盛不蚤除之必生大患上乃貶毛仲逺州追賜死自是宦官勢甚力士尤為上所寵信表奏皆先呈之小事即決勢傾內外
  以詩書賜吐蕃
  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於休烈志寧曾孫上疏曰東平王漢之懿親求史記諸子漢猶不與況吐蕃國之宼讐今資之以書使知權畧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裴光庭等奏吐蕃久叛新服因以有請賜以詩書庶使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畧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遂與之
  上躬耕於興慶宮側
  三月置太公廟
  令兩京諸州各置太公廟以張良配享選古名將以備十哲以二八月上戊致祭如孔子禮
  冬十二月幸東都
  壬申二十年春正月遣信安王禕將兵擊奚契丹大破之以信安王禕為行軍總管戶部侍郎裴耀卿副之分道擊奚契丹大破之可突干逺遁其部李詩𤨏髙帥五千餘帳來降禕乃引軍還
  二月甲戌朔日食
  敕裴光庭蕭嵩分押左右廂兵胡三省曰此分押南牙兵也
  秋八月辛未朔日食
  九月開元禮成
  初命張説與諸學士刋定五禮説卒蕭嵩繼之請依上元敕父在為母齊衰三年從之至是書成上之號曰開元禮
  冬十一月祀后土於汾隂十二月還西京
  蕭嵩奏自祀后土以來年榖屢豐宜因還京賽祠上從之
  癸酉二十一年春二月裴光庭卒
  太常博士孫琬議光庭用循資格失勸奨之道請諡曰克其子訟之賜諡忠獻
  以韓休同平章事
  上問蕭嵩可以代光庭者嵩欲薦散騎常侍王邱邱讓於韓休嵩言之上以為相休為人峭直不干榮利始嵩以為恬和易制故引之及與共事守正不阿嵩漸惡之宋璟歎曰不意韓休乃能如是上或宴樂遊獵小有過差輙謂左右曰韓休知否言終疏奏已至左右曰韓休為相陛下殊瘦於舊何不逐之上歎曰吾貌雖痩天下必肥蕭嵩奏事常順指既退吾寢不安休常力爭既退吾寢乃安吾用休為社禝耳非為身也有供奉侏儒黃㼐上常慿之以行𠖥賜甚厚一日晩入上怪之對曰曏違捕盜官與臣爭道臣掀之墜馬故晚因下階叩頭上曰但使外無章奏汝亦無憂有頃京兆奏其狀上即叱出杖殺之
  夏六月制選人有才行者委吏部臨時擢用
  時雖有此制而有司以循資格便於已猶踵行之是時官自三師以下一萬七千六百八十六員吏自佐史以上五萬七千四百一十六員而入仕之塗甚多不可勝紀
  秋七月乙丑朔日食
  冬十月左丞相宋璟致仕歸東都
  蕭嵩韓休罷以裴耀卿同平章事起復張九齡同平章事韓休數與嵩爭論於上前面折嵩短嵩因乞骸骨上曰朕未厭卿卿何為遽去對曰陛下未厭臣故臣得從容引去若已厭臣首領且不保安能自遂因泣下上亦為之動容乃皆以為丞相罷政事時九齡居母䘮自韶州隋置今為府屬廣東入見求終䘮不許
  分天下為十五道置采訪使
  京畿治西京都畿治東都闗內京官遙領河南治汴今開封府河東治蒲今蒲州府河北治魏今大名府隴右治鄯今西寧府山南東治襄今襄陽府西治梁今漢中府劒南治益今成都府淮南治揚今揚州府江南東治蘇今蘇州府西治洪今南昌府黔中治黔今重慶府嶺南治廣今廣州府凡十五道各置采訪使以六條檢察非法兩畿以中丞領之餘皆擇賢刺史領之惟變革舊章乃須報可自餘聼便宜從事先行後聞
  以楊慎矜知太府出納
  楊政道隋齊王腖之子之子崇禮為太府卿二十餘年前後莫能及至是以戶部尚書致仕上問宰相崇禮之子誰能繼其父者以慎矜對乃擢為監察御史知太府出納上甚悅之慎矜奏諸州所輸布帛有漬汚穿破者皆下本州徴折估錢轉市輕貨徴調始繁矣
  甲戌二十二年春正月幸東都
  二月秦州地震
  夏四月以裴耀卿為侍中張九齡為中書令李林甫同三品
  林甫柔侫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家伺候上動靜無不知之由是每奏對常稱㫖時武惠妃寵傾後宮生夀王瑁諸子莫得為比太子浸疎薄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願盡力保䕶夀王妃徳之陰為內助
  上芟麥於苑中
  上種麥苑中帥太子以下親往芟之謂曰此所薦宗廟不敢不親且欲汝曹知稼穡艱難耳
  以裴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置河口汴水入河之口輸埸初上以闗中久雨榖貴將幸東都召耀卿謀之耀卿曰闗中帝業所興當百代不易但地狹榖少故乘輿時幸東都以寛之臣聞貞觀永徽之際祿廩不多嵗漕闗東一二十萬石足以周贍今用度浸廣運數倍於前猶不能給故使陛下數冒寒暑以恤西人今若使司農租米悉輸東都而轉漕以實闗中則闗中有數年之儲而無水旱之憂矣且吳人不習河漕所在停留遂生隠盜臣請於河口置倉使吳船至彼輸米而去官自雇載分入河洛於三門東西各置一倉至者貯納水險而止水通則下或開山路車運而過則無復留滯省費鉅萬矣上深然其言至是以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於河口置輸埸埸東置河隂倉西置栢崖倉三門東置集津倉西置鹽倉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門之險先是舟運江淮之米至東都含嘉倉僦車陸運三百里至陜率兩斛用千錢耀卿以江淮舟運悉輸河隂倉更用舟運至含嘉倉及太原倉自太原倉入渭至闗中凡三嵗運米七百萬斛省僦車錢三百萬緡或說耀卿獻之耀卿曰此公家贏縮之利耳奈何以市寵乎悉奏以為市糴錢
  以方士張果晦郷里世系隠中條山為銀青光祿大夫
  初張果自言有神仙術堯時為侍中多往來恆山中相州刺史韋濟薦之上遣璽書迎入禁中以為光祿大夫號通元先生厚賜遣歸後果卒好事者以為屍解上由是頗信神仙
  冬十二月戊子朔曰食
  幽州節度使張守珪斬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
  時可突干連年為邉患守珪屢擊破之可突干困廹遣使詐降守珪使管記王悔就撫之悔至而契丹初無降意宻遣人引突厥謀殺悔悔知之以牙官李過折與可突干爭權不恊說使圖之過折夜勒兵斬屈烈及可突干帥衆來降上美守珪之功欲以為相張九齡曰宰相代天理物非賞功之官也上曰假以名而不使任其職可也對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守珪纔破契丹即以為相若盡滅奚厥將以何官賞之乃以為羽林大將軍兼御史大夫李過折既降即以為契丹王已而過折為其下涅禮所殺上以書責涅禮而赦之因以為松謨都督
  置病坊
  禁京城匄者置病坊以廩之
  乙亥二十三年春正月耕籍田御樓酺宴
  上耕耤田九推乃止公卿以下皆終畝上御五鳳樓酺宴時命三百里內刺史縣令各率所部音樂集樓下較勝負懐州刺史以車載樂工數百皆衣文繡魯山唐縣今屬汝州令元徳秀字紫芝河南人惟遣樂工數人連袂歌於蒍即徳秀所為歌名其詞不傳上曰懐州之人其塗炭乎立以刺史為散官徳秀性介潔質樸士大夫服其髙
  三月張瑝張琇殺殿中侍御史楊汪以復父讐敇杖殺之
  初張審素為嶲州都督或告其贓汚制遣御史楊汪按之總管督下將董元禮以兵圍汪脅令善奏會救至得解汪遂奏審素謀反坐斬二子瑝琇皆幼流嶺表事在十九年至是瑝琇逃歸手殺汪於都城繋表於斧言父寃狀欲之江外殺與汪同謀者為有司所得議者多言二子穉年孝烈宜加矜宥張九齡亦欲活之裴耀卿李林甫以為壊法不可上然之乃下敕曰國家設法期於止殺各伸為子之志誰非狥孝之人展轉相讐何所限極宜付河南府杖殺士民憐之為作哀誄歛錢𦵏之
  冬閏十月壬午朔日食
  十二月冊夀王妃楊氏胡三省曰為後納妃亂國張本
  妃故蜀州司戶元琰之女也
  丙子二十四年春二月頒令長新戒
  皇太子更名瑛
  諸皇子皆更之忠王浚改曰璵即肅宗故特表之
  三月敇禮部侍郎掌貢舉
  舊制考功員外郎掌貢舉有進士陵侮之議者以員外郎位卑不能服衆敇委禮部侍郎
  夏四月張守珪使討擊使安祿山討奚契丹敗績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安祿山討奚契丹敗績守珪奏請斬之祿山臨刑呼曰大夫欲滅奚契丹柰何殺祿山乃更執送京師張九齡批曰昔穰苴誅莊賈司馬穰苴為齊景公將監軍荘賈後期斬之孫武斬宮嬪吳王闔閭使孫武以宮中美人試兵法寵姬二人為隊長美人笑武斬隊長以狥守珪軍令若行祿山不宜免死上惜其才赦之九齡固爭曰失律䘮師不可不誅且其貌有反相不殺必為後患上曰卿勿以王夷甫晉王衍之字識石勒事見前枉害忠良竟赦之祿山本營州雜部初名阿犖山母再適安氏冒其姓後其部落破散遂與安氏子思順逃來狡㸃善揣人情守珪愛之養以為子又有史窣干者與祿山同里閈亦以驍勇名聞守珪奏為果毅累遷將軍後入奏上與語悅之賜名思明集覽阿犖山新舊書俱作軋犖山按軋犖山突厥所謂戰鬭神也安祿山夲營州雜部姓康氏其母阿史徳為巫居突厥中禱子於軋犖山及産有光照穹廬鳥獸盡鳴范陽節度使張仁願搜廬帳欲殺之匿而獲免母以神所命遂字軋犖山父死母再適安延偃故更名安祿山
  胡氏寅曰祿山敗軍其罪應誅九齡直以軍法爭論其理自勝乃言未來之事斷其後患故元宗得以拒之
  增宗廟籩豆數加母黨服
  上因耤田赦令有司議增宗廟籩豆之數及服紀未通者太常卿韋縚奏請宗廟每坐籩豆十二兵部侍郎張均説之子職方郎中韋述宏機曾孫太子賔客崔沔等議禮由舊章不必加數上固欲增之縚請每室加籩豆各六實以新果珍饈從之縚又奏請加外祖父母為大功九月姨舅加小功五月堂舅堂姨舅母並加至袒免沔述請依儀禮䘮服為定敕姨舅皆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緦麻堂姨舅宜服袒免
  秋八月張九齡上千秋金鑑録
  千秋節羣臣皆獻寳鏡九齡以為以鏡自照見形容以人自照見吉凶乃述前世興廢之源為書五卷謂之千秋金鑑録上之賜書褒美
  冬十月帝還西京
  先是敕以來年二月還西京會宮中有怪上召宰相議西還裴耀卿張九齡以農收未畢請俟仲冬李林甫潛知上㫖獨留言曰長安洛陽陛下東西宮耳往來行幸何更擇時借使妨農但應蠲所過租稅而已臣請宣示有司即日西行從之上過陜州以刺史盧奐有異政題贊於聽事而去 盧奐懐慎之子
  十一月賜朔方節度使牛仙客爵隴西縣公
  仙客前在河西能節用度勤職業倉庫充實器械精利上嘉之欲加尚書張九齡曰不可尚書古之納言唐興以來惟舊相及𫾻厯中外有徳望者乃為之仙客本河湟使典今驟居清要恐羞朝廷上曰然則但加實封可乎對曰封爵所以勸有功也邊將實倉庫修器械乃常務耳不足為功欲賞其勤賜之金帛可也上黙然李林甫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於尚書上悅明日上復以仙客實封為言九齡固執如初上怒變色曰卿嫌仙客寒徹如卿有何閥閲九齡曰臣嶺海孤賤不如仙客生於中華然臣出入臺閣典司誥命有年矣仙客邉隅小吏目不知書若大任之恐不愜衆望林甫退而言曰茍有才識何必辭學天子用人何有不可乃賜仙客爵隴西縣公食實封三百戶
  裴耀卿張九齡罷為左右丞相以李林甫兼中書令牛仙客同三品
  初上欲以李林甫為相問於張九齡九齡對曰宰相繫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為廟社之憂上不從是時上在位嵗久漸肆奢欲怠於政事而九齡遇事無細大皆力爭之林甫日夜短九齡於上上由是浸疎九齡林甫引蕭炅為戶部侍郎炅素不學嘗讀伏臘為伏獵中書侍郎嚴挺之言於九齡曰省中豈容有伏獵侍郎乃出炅刺岐州故林甫怨挺之上積前事以耀卿九齡阿黨並拜丞相罷政事先是九齡既見疎恐遂為林甫所危因上賜白羽扇乃獻賦自況其末曰茍効用之得所雖殺身而何忌又曰縱秋氣之移奪終感恩於篋中上雖優荅然卒罷之以林甫為中書令牛仙客同三品領節度如故貶挺之為洛州刺史上即位以來所用之相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張嘉貞尚吏張説尚文李元紘杜暹尚儉韓休張九齡尚直各其所長也九齡既得罪朝廷之上皆容身保位無復直言林甫欲蔽主擅權明謂諸諌官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將順之不暇烏用多言諸君不見立仗馬乎食三品料一鳴輙斥去悔之何及補闕杜璡嘗上書言事黜為下邽令自是諌諍路絶仙客既為林甫所引進專給唯諾而已林甫城府深宻人莫窺其際好以甘言㗖人而隂中傷之不露辭色凡為上所厚者始則親結之及位勢稍逼輙以計去之雖老奸巨猾無能逃其術者
  丁丑二十五年春正月置元學博士
  每嵗依明經舉
  二月立明經問義進士試經法
  敕曰進士以聲韻為學多昧古今明經以帖誦為功罕窮㫖趣自今明經問大義十條對時務策三道進士試大經十帖
  夏四月殺監察御史周子諒汝南人貶張九齡為荊州長史周子諒彈牛仙客非宰相才引䜟書為證上怒甚命㩧於殿庭絶而復蘇仍杖之朝堂流瀼州唐置今南府上思州是至藍田而死李林甫言子諒九齡所薦也乃貶九齡荊州長史
  廢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而殺之
  上之在藩也趙麗妃生太子瑛皇甫徳儀生鄂王瑤劉才人生光王琚及即位幸武惠妃生夀王瑁麗妃等皆愛弛太子與瑤琚以母失職有怨望語駙馬都尉楊洄尚咸宜公主武惠妃女常伺三子過失以告惠妃惠妃泣訴於上上大怒欲皆廢之張九齡曰陛下享國長久子孫蕃昌天下方為慶幸今三子不聞大過奈何一旦以無根之語廢之乎且太子天下本不可輕搖陛下必欲為此臣不敢奉詔上不悅惠妃宻使宮奴謂九齡曰有廢必有興公為之援宰相可長處九齡叱之以其語白上上為之動容故迄九齡罷相太子得無動至是楊洄譖太子鄂王光王潛搆異謀上召宰相謀之李林甫對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預上意乃決使宦官宣制於宮中廢為庶人尋賜死瑤琚皆好學有才識死不以罪人皆惜之
  募丁壯長充邊軍
  敕以方隅底定令中書門下量軍鎮閑劇利害審計兵防定額召募丁壯長充邊軍增給田宅務加優恤
  詔選宗子補官
  秋七月大理寺奏有鵲來巢賜李林甫爵晉國公牛仙客豳國公
  大理少卿徐嶠奏今嵗天下斷死刑五十八獄院由來殺氣太盛鳥鵲不棲今有鵲巢其樹於是百官以刑措表賀上歸功宰輔故有是命
  行和糴法停江淮運
  先是西北多宿重兵地租營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有彭果者獻策請推之闗中敕以榖賤傷農令增時價什二三和糴東西畿粟各數百萬斛停今年江淮運租自是闗中蓄積羨溢車駕不復行東都矣
  冬十月開府儀同三司廣平公宋璟卒諡曰文貞
  十二月惠妃武氏薨追諡貞順皇后
  初上欲以妃為後或上言武氏乃不戴天之讐豈可以為國母且妃既有子若登宸極太子必危上乃止至是薨贈貞順皇后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五
  唐
  元宗明皇帝
  戊寅開元二十六年春正月令天下州縣里皆置學夏六月立忠王璵為皇太子改名亨先更名紹又更名亨
  李林甫數勸上立夀王瑁上以忠王璵年長孝謹好學意欲立之猶豫不決常忽忽不樂髙力士請其故上曰汝揣我何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耶上曰然對曰但推長而立誰復敢爭上曰汝言是也由是遂定璵將受冊命儀注有中嚴外辦及綘紗袍璵嫌與至尊同稱表請易之於是停中嚴改辦曰備易絳紗袍為朱明服故事太子乗輅至殿門至是璵不就輅步而入 中嚴外辦唐書禮樂志皇帝大祀致齋畫漏上水一刻侍中版奏請中嚴諸衛入陳殿庭文武五品以上陪位二刻侍中版奏外辦受朝日同皇太子亦中嚴外辦左庶子版奏絳紗袍車服志皇帝冠通天冠服綘紗袍冬至受朝賀祭還燕羣臣養老之服也皇太子冠逺遊冠服綘紗袍謁朝還宮元日朔日入朝釋奠之服也
  突騎施殺其可汗蘇祿
  初蘇祿亷儉攻戰所得悉與諸部分之由是衆樂為用既尚唐公主帝以西突厥降王阿史那懐道之女為交河公主妻蘇祿突厥吐蕃亦各以女妻之用度寖廣所得不復更分由是諸部離心渠長莫賀達干夜襲蘇祿殺之都摩度立蘇祿之子骨咄為吐火仙可汗收其餘衆居碎葉城吐火仙與莫賀達干相攻莫賀達干遣使告磧西節度使蓋嘉運明年秋嘉運擊吐火仙擒之並取交河公主而還
  九月丙申朔日食
  冊南詔為雲南王
  南詔之先本哀牢夷烏蠻別種哀牢注見前地居姚州唐置今為姚安府治西東南接交阯西北接吐蕃蠻語謂王曰詔先有六詔曰蒙嶲曰越析曰浪穹曰進晱曰施浪曰蒙舎蒙嶲古為嶲昆明漢置嶲唐縣晉以後沒於蠻地在今大理府雲龍州越析唐初置州後為蠻所居亦曰磨些今麗江府是浪穹今大理府浪穹縣是進晱今大理府鄧川州是施浪居矣苴和城在今浪穹縣䝉次和山下䝉舎亦名陽𤓰州今雲南䝉化府是考通鑑𫎇巂進晱施浪三詔作蒙越樣備越澹今從唐書莫能相一厯代因之以分其勢䝉舎最在南故謂之南詔至皮邏閤始彊大高宗時𫎇舎細奴邏初入朝細奴邏生邏盛邏盛生盛邏皮盛邏皮生皮邏閤而五詔微弱乃賂劍南節度使王昱求合六詔為一朝廷許之賜名歸義於是以兵威脅服羣蠻遂破吐蕃徙居太和城在今大理府太和縣南名太和村城址尚存卒為邉患胡三省曰南詔自此始
  己卯二十七年夏六月貶張守珪為括州刺史
  幽州將趙堪白真陀羅矯節度使張守珪之命使平盧軍使烏知義邀叛奚餘黨知義不從白真陀羅矯稱制指以迫之知義出師與奚遇先勝後敗守珪掩其敗狀以克獲聞事頗泄上令內謁者監內官掌內傳宣及諸親命婦朝會之藉牛仙童往察之守珪重賂仙童歸罪於白真陀羅逼令縊死衆宦官疾仙童發其事上怒杖殺之守珪坐貶已而守珪疽發背死
  秋八月追諡孔子為文宣王
  先是祀先聖先師周公南向孔子東向坐制自今孔子南向坐被王者之服釋奠用宮懸贈弟子為公侯伯
  冬十二月更定禘祫之制
  初睿宗䘮既除祫於太廟自是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是嵗夏既禘冬又當祫太常以為祭數則凟請停祫祭自是通計五年一禘一祫從之
  庚辰二十八年春正月荊州長史張九齡卒
  上雖以九齡忤㫖逐之然終愛重其人每宰相薦士輒問曰風度得似九齡不讀曰否及是以病卒
  三月丁亥朔日食
  立那史那昕為十姓即西突厥十部具見前可汗
  突騎施吐火仙既被擒詔立那史那懐道之子昕為十姓可汗莫賀達干聞之怒曰平蘇祿我功也今立昕謂何遂誘諸部以叛詔蓋嘉運招諭以莫賀達干為突騎施可汗已而昕竟為莫賀達干所殺西突厥遂亡後安西節度使夫蒙靈詧計莫賀達干斬之突騎施亦漸衰
  冬十月吐蕃宼安戎城注見前發關中兵救之
  初吐蕃䧟安戎城而據之事具前其地險要唐屢攻之不克劍南節度使王昱築兩城於其側運資糧以逼之吐蕃發兵來救昱衆大敗脫身走資仗皆沒於是貶昱髙要注見前尉以張宥代之宥文吏不習軍旅悉以軍政委團練副使唐注凡有團結營之處置團練使章仇複姓本章氏因避仇遂加仇字兼瓊兼瓊入奏事盛言安戎城可取上説之以宥為光祿卿兼瓊為節度使兼瓊潛與安戎城中結謀使開門納唐兵盡殺吐蕃將卒以監察御史許逺敬宗曽孫守之至是吐蕃宼安戎發關中彊騎救之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
  辛巳二十九年春正月立賑饑法
  制曰前承饑饉皆待奏報然後開倉道路悠逺何救懸絶自今委州縣及採訪使給訖奏聞
  秋七月洛水溢
  八月以安祿山為營州都督
  祿山傾巧善事人人多譽之上左右至平盧者祿山皆厚賂之由是上益以為賢又賂採訪使張利貞利貞盛稱之上乃以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
  冬十一月太尉寧王憲薨即宋王成器更封改名追諡曰讓皇帝憲薨上哀惋特甚曰天下兄之天下也固讓於我為唐太伯常名不足以處之乃諡曰讓皇帝其子汝陽王璡表述先志固讓不許
  十二月吐蕃陷石堡城
  先是吐蕃四十萬入宼至安人軍在今西寧府西騎將臧希液帥衆五千撃破之及是吐蕃攻陷石堡城蓋嘉運不能禦初嘉運入朝獻吐火仙之㨗上嘉其功以為河西隴右節度使經畧吐蕃嘉運恃恩流連不時發裴耀卿疏言嘉運雖勇烈有餘然言氣矜誇恐難成事況防秋非逺未言發期若臨事始去則士卒尚未相識何以制敵乞速遣進途嚴加訓厲上乃趣嘉運行及是竟無功
  壬午天寳元年春正月以安祿山為平盧節度使
  是時天下聲教所被之州三百二十一羈縻之州八百唐書地理志太宗平突厥西北諸蕃及蠻夷稍稍內屬即其部落列置州縣大者為都督府以其首領為都督刺史凡州府 八百五十六號為羈縻雲置十節度經畧使以備邊安西節度撫寧西域治龜茲城北庭節度防制突騎施堅昆治北庭都䕶府河西節度斷隔吐蕃突厥治涼州朔方節度捍禦突厥治靈州河東節度與朔方犄角以禦突厥治太原府范陽節度臨制奚契丹治幽州平盧節度鎮撫室韋靺鞨治營州隴右節度備禦吐蕃南撫蠻獠治益州嶺南五府經畧綏靜夷獠治廣州此外又有長樂經畧福州領之東萊守捉萊州領之東牟守捉登州領之 龜茲唐安西四鎮之一本西域國治伊邏盧城即漢延城也今其地為庫車城在吐魯蕃西南路室韋契丹別種地在今黒龍江西北餘注俱見前守捉唐制兵之戍邉者大曰軍小曰守捉凡鎮兵四十九萬人馬八萬餘匹開元之前每嵗供邊兵衣糧費不過二百萬天寶之後益兵浸多每嵗用衣千二十萬匹糧百九十萬斛公私勞費民始困苦矣
  穿三門運渠
  陜州刺史李齊物淮安王神通曽孫鑿底柱為門以通漕開其山嶺為輓路沃醯而鑿之棄石入河水益湍怒舟不能入新門候水漲以人輓舟而上上疑之遣宦者往視齊物厚賂宦者還言其便
  羣臣請加尊號
  先是上夢元元皇帝雲吾像在京城西南百餘里遣使求得之於盩厔音周窒漢縣今屬西安府元和志山曲曰盩水曲曰厔樓觀山間元和志樓觀在盩厔縣東舊有尹先生樓故名迎置興慶宮至是陳王帝之子名珪府參軍田同秀言元元皇帝告以藏靈符在尹喜故宅宅在陜州靈寶縣函谷故闗有望氣臺寰宇記春秋時喜為關令見紫氣丈餘飛入關曰必有異人過此次日老子果騎青牛至後人即其處立臺上遣使求得之羣臣上表以寶符潛應年號請於尊號加天寶字從之於是加同秀朝㪚大夫時人皆疑寶符即同秀所為間一嵗清河人崔以清言見元元皇帝藏寶符在武城紫薇山勅使往掘亦得之東都留守王倕知其詐按問果服奏之上亦不深罪也其後或又言元元皇帝降於華清宮之朝元閣因改會昌縣曰昭應 武城即漢東武城縣後魏曰武城今屬東昌府㑹昌縣天寶初置七載改昭應宋曰臨潼今屬西安府
  二月享元元皇帝於新廟越三日享太廟越二日合祀天地於南郊
  改官名
  侍中中書令為左右相丞相改為僕射東北都皆為京州為郡刺史為太守
  三月以韋堅字子金京兆萬年人為江淮租庸轉運使
  初宇文融既敗言利者稍息及楊慎矜得幸於是韋堅王鉷方翼之孫之徒競以利進百司有事權者稍稍別置使以領之舊官充位而已堅太子之妃兄也督江淮租運嵗増巨萬上以為能故擢任之王鉷亦以善治租賦為戶部員外郎
  以盧絢嚴挺之為員外詹事
  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已右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而隂陷之兵部侍郎盧絢綘州刺史嚴挺之為其所忌皆左遷㪚秩世謂林甫口有蜜腹有劍上嘗陳樂於勤政樓下垂簾視之盧絢謂上已起垂鞭按轡橫過樓下絢風標清粹上目送之林甫知之乃召絢子弟謂曰交廣藉才上欲以尊君為之若憚逺行則當左遷姑以賓詹分務東洛何如絢懼請之乃除華州刺史未㡬誣其有疾除員外詹事上又嘗問林甫嚴挺之可用今安在挺之時為絳州刺史林甫退召挺之弟諭以上意甚厚盍稱疾求還可以見上挺之從之林甫以其奏白上雲挺之老疾宜且授以㪚秩以便醫藥上歎吒久之亦以為員外詹事
  秋七月癸夘朔日食
  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祿山入朝
  祿山入朝上寵待甚厚謁見無時祿山奏言去秋營州蟲食苗臣焚香祝天雲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願使蟲食臣心若不負神祗願使蟲㪚即有羣鳥從北來食蟲立盡請宣付史館從之時李林甫領吏部尚書日在政府選事悉委侍郎宋遙苗晉卿選人集者以萬計進晉卿以御史中丞張倚得幸於上擢其子奭為首祿山言於上上招入面試之奭手持試紙終日不成一字時人謂之曳白於是三人皆坐貶 苗晉卿字元輔潞州壺關人
  三月追尊周上御大夫為先天太皇臯繇為徳明皇帝時謂老子父官周上御大夫又謂臯繇為理官以理為姓殷周時避難食木子而生因改姓李故皆追尊之廣運潭在長安縣東南成加韋堅右散騎常侍
  堅引滻水源出藍田縣谷中北流至咸寧縣合灞水入渭抵苑東望春樓下為潭以聚江淮運船役夫匠通漕渠發人邱壟自江淮至京城民間愁怨二年而成上幸樓觀之堅以新船數百艘扁榜郡名各陳珍寶陜尉崔成甫著錦半臂紅抹額居前船唱得寶歌先是民間唱俚歌曰得體紇那邪其後得寶符於桃林成甫更得體歌為得寶歌辭曰得寶𢎞寶野𢎞農得寶邪潭裏舟船閙揚州銅器多三郎當殿坐聴唱得寶歌其俚更甚 桃林縣名隋以漢𢎞農縣置天寶初於縣得老子寶符更名靈寶今縣屬陜州使美婦百人盛飾而和之連檣數里堅跪進輕貨仍上百牙盤食上置宴竟日而罷加堅常侍吏卒褒賞有差賜其潭名廣運
  甲申三載春正月改年曰載
  二月以安祿山兼范陽節度使
  河北黜陟使席建侯名豫以字行襄陽人稱祿山公直李林甫裴寛亦順㫖稱譽其美由是祿山之寵益固
  秋突厥亂冊回紇骨力裴羅為懐仁可汗胡三省曰回紇自此彊盛初突厥毘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録啜毒死毘伽被毒忍死誅梅録啜夷其種乃卒其子伊然可汗立八年死弟骨咄立冊為登利可汗其左部攻殺之立毘伽可汗子為骨咄葉䕶所殺登利年幼其母婆匐預政登利從父二人分掌東西兵號左右殺登利與其母誘斬右殺奪其兵左殺懼攻登利殺之左殺者判闕特勒也遂立毘伽可汗子俄為骨咄葉䕶所殺立其弟又殺之葉䕶遂自立為可汗上以突厥內亂命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祿抜悉密等郡已而抜悉密及回紇葛邏祿三部並起攻葉䕶殺之尊抜悉密部長為頡跌伊施可汗回紇葛邏祿自為左右葉䕶突厥餘衆奉判闕特勒子為烏蘇米施可汗上遣使諭烏蘇內附烏蘇不從朔方節度使王忠嗣説抜悉密等部攻之烏蘇遁去其西葉䕶阿布思反西殺葛臘哆等帥千餘帳相次來降至是抜悉宻攻殺烏蘇米施國人立其弟為白眉可汗於是突厥大亂上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以兵乗之忠嗣破其左廂十一部獨右廂未下㑹回紇葛邏録共攻抜悉宻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奉回紇骨力裴羅定其國遣使言狀上冊拜裴羅為懐仁可汗懐仁於是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於烏徳鞬山舊統藥邏葛等九姓其後又併抜悉宻葛邏祿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明年懐仁攻殺白眉突厥遂亡始突厥國於後魏大統時至是滅其地盡入回紇毘伽可敦即登利母婆匐帥衆來歸上御花蕚樓宴羣臣賦詩美其事懐仁既殺白眉斥地愈廣東極室韋西抵金山南控大漠盡得古匈奴地已而懐仁死子磨延啜立號葛勒可汗
  九月以楊慎矜為御史中丞
  初上以慎矜知御史中丞事時李林甫専權公卿之進有不出其門者必以罪去之慎矜固辭不受至是林甫以慎矜屈附於已復以為中丞
  始祀九宮貴神九宮自一至九其神太乙攝提軒轅招搖天符青龍咸池太隂天乙其星天蓬天內天衝天輔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其卦八一坎二坤三震四㢲五九同離六乾七兌八艮其五行一為水二與五八同土三與四同木六與七同金九為火其方之色曰白黒碧緑黃赤紫而白兼一六八之三方初術士蘇嘉慶言遯甲術有九宮貴神典司水旱請立壇於東郊祀以四孟月從之禮在太清宮太廟上所用牲玉皆侔天地
  乙酉四載春正月帝聞空中神語
  上謂宰相曰朕於宮中為壇為百姓祈福自草黃素置案上俄飛昇天聞空中語雲聖夀延長又煉藥成置壇上及夜欲收又聞空中語雲藥未須收此自守䕶羣臣表賀上尊道教慕長生於是所在爭言符瑞太白山人李渾等上言見神人言金星洞有玉板石記聖王福夀之符命王鉷求獲之已而山人王元翼又言見元元皇帝雲寶仙洞有妙寶真符命張均等復求得之李林甫等皆請舎宅為觀以祝聖夀上説 太白山終南別名在今鳯翔府郿縣東南其山最高古謡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即此金星寶仙二洞俱在太白山
  二月以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兼河東節度使
  忠嗣少勇敢及鎮方面専以持重安邉為務常曰太平之將但當撫循訓練士卒不可疲中國之力以邀功名軍中日夜思戰忠嗣多遣間諜見可勝然後興師故出必有功既兼兩道節制自朔方至雲中邊陲數千里要害之地悉置城堡斥地各數百里邊人以為自張仁亶張仁願初名仁亶之後將帥皆不及忠嗣每互市髙估馬價諸蕃聞之爭賣馬於唐忠嗣皆買之由是蕃馬少唐兵益壯
  秋七月冊夀王妃韋氏八月以楊太真為貴妃
  初武恵妃薨後宮無當意者或言夀王妃楊氏之美上見而悅之乃令妃自以其意乞為女官女道士也號太真為夀王娶郎將韋昭訓女潛內太真宮中不朞嵗寵遇如恵妃宮中號曰娘子凡儀體皆如皇后至是冊為貴妃贈其父元琰兵部尚書以從兄銛為殿中少監錡為駙馬都尉三姊皆賜第京師寵貴赫然已而復以妃從祖兄釗為金吾兵曹參軍釗不學無行為宗黨所鄙從軍於蜀貧不能歸新政富民鮮于仲通常資給之仲通頗讀書有才智章仇兼瓊引為採訪支使委以心腹嘗從容謂仲通曰今吾獨為上所厚茍無內援李林甫必見危聞楊妃新得幸子能為我結之吾無患矣仲通言釗本末釗儀觀甚偉言詞敏給兼瓊見之大悅即辟為推官使獻春綵於京師贐蜀貨直萬緡釗大喜過望至長安見諸妹分以遺之曰此章仇公所贈也於是諸楊日夜譽兼瓊且言釗善樗蒲引之見上得隨供奉官出入禁中  新政唐縣元省故城在今四川保寕府南部縣
  九月以韋堅為刑部尚書楊矜慎為租庸轉運使堅以通漕有寵遂有入相之志又與李適之常山愍王承乾曽孫天寶元年代牛仙客為左相善林甫由是惡之故遷以美官實奪之權也
  安祿山討奚契丹破之
  祿山欲以邊功市寵數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殺所尚公主上以外孫獨孤氏為靜樂公主嫁契丹王以甥楊氏為宜芳公主嫁奚王以叛祿山討破之已而祿山奏臣討契丹至北平郡夢先朝名將李靖李勣從臣求食遂命立廟又奏薦享之日廟梁産芝
  以王鉷為京畿採訪使
  初鉷為戶口色役使掌諸色雜徭役者敕賜百姓復除鉷奏徴其輦運之費廣張錢數使市輕貨百姓所輸乃甚於不復除舊制戍邊者免其租庸六嵗而更時邊將恥敗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貫籍不除王鉷皆以為避課六嵗之外悉徴其租庸有併徴三十年者民無所訴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又不欲數於左右藏取之鉷知上㫖嵗貢額外錢帛百億萬貯於內庫以供宴賜曰此皆不出於租庸調上以鉷為能富國益厚遇之中外嘆怨至是以為御史中丞京畿採訪使楊釗侍宴禁中専掌樗蒲文簿鈎校精宻上賞其彊明曰好度支郎諸揚數徵此言於上又以屬王鉷鉷因奏充判官
  丙戌五載春正月貶韋堅為縉雲唐郡今浙江處州府是太守皇甫惟明為播州唐置天寳初為郡今貴州遵義府是太守
  初太子之立非李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已禍欲動搖之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嘗為忠王友太子先封忠王見前時破吐蕃入獻㨗見林甫専權勸上去之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宻伺其所為㑹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韋堅相見堅為太子妃兄堅又與惟明㑹於景龍觀慎矜遂告堅與惟明謀立太子收下獄林甫使慎矜等鞫之上亦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皆貶之親黨坐者數十人太子表請與妃離昏帝素知太子孝謹故譴怒不及
  以王忠嗣為河西隴右朔方河東節度使
  忠嗣仗四節控制萬里天下勁兵重鎮皆在掌握與吐蕃戰於青海積石皆大㨗又討吐谷渾俘其全部而歸忠嗣功名日盛李林甫恐其入相忌之安祿山潛蓄異志託以禦宼築雄武城大貯兵器請忠嗣助役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而往不見祿山而還數奏言祿山必反林甫益惡之已而忠嗣固辭河東朔方節度許之 雄武城在今順天府薊州東北
  夏四月李適之罷
  韋堅等既貶適之懼自求㪚地遂罷政事初適之與林甫有隙適之領兵部尚書林甫使人發兵部銓曹姦利事收吏六十餘人付京兆京兆尹蕭炅使法曹吉溫鞫之溫置吏於外先取二重囚訊之號呼之聲所不忍聞吏聞之大懼引入皆自誣服頃刻獄成敕誚責前後知銓侍郎及判南曹郎官而宥之始太子文學薛嶷薦溫才上召見顧嶷曰是一不良人朕不用也及林甫欲除不附己者求治獄吏炅薦溫於林甫林甫大喜又有羅希奭者為吏深刻林甫引為殿中侍御史二人皆隨林甫所欲深淺鍛錬成獄無能自脫者時人謂之羅鉗吉網 吉溫頊從子羅希奭錢塘人南曹郎唐書百官志吏部員外郎二人一判南曹
  以陳希烈宋州人同平章事
  希烈以講老荘得進専用神仙符瑞媚於上李林甫以希烈柔佞易制故引以為相政事一決於林甫希烈但給唯諾故事宰相午後六刻乃出林甫奏今太平無事已時即還第機務皆決於私家主書抱成案詣希烈書名而已
  五月壬子朔日食
  秋七月加嶺南經畧使張九章三品以廣陵長史王翼為戶部侍郎
  楊貴妃方有寵中外爭獻珍玩九章翼所獻精美九章加三品翼為戶部侍郎民間歌之曰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作門楣妃欲得生荔枝嵗命嶺南馳驛致之比至長安色味不變妃嘗以妬悍不遜送歸銛第上遂不食及夜力士奏請迎妃歸院遂開禁門而入後復以忤㫖遣歸吉溫因宦官言於上曰陛下何愛宮中一席之地使之就死而辱之於外舎耶上亦悔之遣中使賜以御膳妃對使者涕泣曰金玉珍玩皆陛下所賜惟髮者父母所與乃剪髮一繚而獻之上遽召還寵待益深
  丁亥六載春正月殺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復及皇甫惟明韋堅等王琚李適之自殺
  先是韋堅之弟將作少匠蘭兵部員外郎芝為堅訟寃且引太子為言上怒李林甫因言堅與李適之朋黨堅遂長流適之貶宜春本袁州天實初改郡太守已而左驍衛兵曹栁勣告贊善大夫杜有鄰妄稱圖纎交搆東宮指斥乗輿有鄰女為太子良娣良娣之姊勣妻也勣性疎狂好功名善交結豪傑名士與妻族不協欲䧟之故為飛語以告林甫令吉溫鞫之乃勣首謀遂與有鄰俱杖殺太子亦出良娣為庶人勣素與淄川太守裴敦復善敦復先以平海賊有功擢嶺南經畧使林甫忌之貶淄川守敦復薦之北海太守李邕邕遂與定交㑹鄴郡太守王琚以贓貶江華唐郡今湖南永州府道州是司馬琚性豪侈與邕皆自謂耆舊久在外意怏怏林甫欲因事除之至是別遣羅希奭按邕敦復皆杖死邕才藝出衆盧藏用嘗語之曰君如干將莫邪難與爭鋒然終虞缺折耳邕不能用林甫又奏分遣御史賜皇甫惟明韋堅等死希奭自青州之嶺南所過殺遷謫者李適之仰藥琚自縊適之子霅迎䘮至東京林甫令人誣告殺之給事中房琯字次律河南人坐與適之善貶宜春太守林甫恨韋堅不已遣使於循河及江淮州縣坐堅罪收繫綱典船夫徵剝逋負延及鄰伍死者甚衆至林甫死乃止 綱典十船為一綱以吏典之
  除絞斬條
  上慕好生之名令應絞斬者皆重杖流嶺南其實有司率杖殺之
  令天下嫁母服三載
  令士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
  上欲廣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對策斥其姦惡建言舉人卑賤恐有俚言汚濁聖聴乃令郡縣精加試練送省覆試具名奏聞既而至者皆試以詩賦論遂無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以野無遺賢上表稱賀
  以安祿山兼御史大夫
  祿山體肥腹垂過膝外若癡直內實狡黠其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上嘗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安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又嘗命見太子祿山不拜左右趣之拜祿山曰太子何官上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嵗後代朕君汝者也祿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上以為信然益愛之上嘗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祿山於御座東間設金鷄帳置榻使坐其前命楊銛姊弟皆與祿山敘兄弟祿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上與貴妃同坐祿山先拜貴妃上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上悅
  冬十月帝如驪山溫泉在今西安府臨潼縣南驪山之麓名其宮曰華清
  先是置溫泉宮上嵗幸之至是更宮名曰華清治湯井為池環山列宮室內有集靈臺朝元閣飛霜九龍長生明珠等殿又築羅城置百司及公卿邸第
  將軍董延光攻吐蕃石堡城不克十一月以哥舒翰突騎施哥舒部渠長之子充隴右節度使貶王忠嗣為漢陽太守忠嗣以部將哥舒翰為大斗軍在今涼州府永昌縣西南以大斗抜谷為名副使李光弼營州栁城人契丹王楷落之子為河西兵馬使翰光弼皆以勇畧為忠嗣所重{{{1}}}上欲使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險固吐蕃舉國守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厲兵秣馬俟其有釁然後取之上意不決將軍董延光請行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詔而不盡如其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數萬衆授延光而不立重賞士卒安肯為之盡力且此天子意也彼無功必歸罪於大夫大夫何以杜其讒口乎忠嗣曰今以數萬之衆爭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敵不得亦無害於國故不欲為之忠嗣今受責天子不過一將軍歸宿衡其次不過黔中上佐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光弼曰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能及也延光過期不克言忠嗣阻撓軍計上怒李林甫因使人告忠嗣欲擁兵奉太子敕徴忠嗣入朝委三司鞫之上聞哥舒翰名召見悅之以為隴右節度使而詔三司曰吾兒居深宮安得與外人通謀此必妄也但劾忠嗣阻撓軍功三司奏忠嗣罪當死翰力陳其寃上感悟貶忠嗣漢陽太守李林甫屢起大獄以楊釗有掖庭之親乃因以為援事有微渉東宮者皆指摘使之奏劾付羅希奭吉溫鞫之釗因得逞其私志所擠陷誅夷者數百家幸太子仁孝謹靜張垍髙力士常保䕶於上前故林甫終不能間也 張垍説之子
  殺戶部侍郎楊慎矜
  慎矜為上所厚李林甫浸忌之慎矜與王鉷父中表兄弟也故引鉷入臺及鉷遷中丞慎矜猶名之鉷意不平慎矜不之覺嘗與之私語纎書慎矜與術士史敬忠善敬忠言天下將亂勸慎矜於臨汝山中買茌避亂林甫知鉷與慎矜有隙誘使圖之鉷乃遣人以飛語告慎矜隋煬帝孫與凶人往來家有䜟書謀復祖業上大怒收慎矜繋獄命楊釗盧鉉同鞫之使吉溫捕敬忠於汝州敬忠與溫父善溫幼時敬忠嘗抱撫之及捕獲溫不與語鎖其頸驅之馬前使吏誘之曰楊慎矜已欵服惟須子一辨解意則生不然必死敬忠求𥿄溫不答敬忠懇請哀切乃令答辨還鞫慎矜因以為證慎矜皆引服惟搜䜟書不獲使盧鉉入長安搜其家鉉袖䜟書入闇中出詬曰逆賊深藏秘記以示慎矜歎曰吾不蓄䜟書此何從在我家哉吾應死而已於是兄弟皆賜死妻子流嶺南連坐者數十人
  十二月以天下嵗貢賜李林甫
  命百官閲嵗貢物於尚書省悉以車載賜李林甫上或有時不視朝百官悉集林甫第門臺省為空林甫子岫為將作監頗以滿盈為懼嘗從林甫遊後園指役夫言曰大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為此得乎林甫不樂曰勢已如此將若之何先是宰相皆以徳度自處騶從不過數人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歩騎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歩外居則重關複壁如防大敵一夕屢徙牀雖家人莫知其處
  以高仙芝高麗人為安西四鎮節度使
  仙芝從軍安西驍勇善騎射累官四鎮節度副使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餘國皆服吐蕃貢獻不入討之不克制以仙芝為行營節度使討之自安西行百餘日至連雲堡胡三省注堡在吐蕃南依山北據娑勒川為固破之遣將軍席元慶將千騎前行謂曰小勃律聞大軍至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第呼出取繒帛稱敕賜之大臣至盡縛之以待我元慶如其言仙芝至斬其附吐蕃者數人急遣元慶往斫娑夷藤橋唐書西域傳小勃律王居孽多城臨娑夷水藤橋去城六十里甫畢而吐蕃救至已無所及娑夷即弱水不能勝草芥藤橋濶盡一矢力修之朞年乃成仙芝俘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還上以仙芝為安西四鎮節度使仙芝署封常清蒲州猗氏人判官任以軍事自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遙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為宰相其四夷之將雖才畧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専大將之任皆以大臣為使以制之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為邊將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暠牛仙客始遙領矣蓋嘉運王忠嗣専制數道始兼統矣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蕃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蕃人蕃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結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上悅其言始用安祿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蕃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祿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戊子七載夏四月以高力士為驃騎大將軍
  力士承恩嵗久中外畏之太子亦呼之為兄諸王公呼之為翁駙馬輩直謂之爺自李林甫安祿山輩皆因之以取將相然性和謹少過不敢驕橫故天子終親任之士大夫亦不疾惡也上嘗從容謂力士曰朕不出長安近十年天下無事朕欲悉以政事委李林甫何如對曰天子巡守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勢既成誰敢復議之者上不悅力士頓首謝罪上意乃解力士自是亦不敢深言天下事矣
  五月羣臣上尊號
  賜安祿山鐵券
  以楊釗判度支事
  釗善窺上意所愛惡而迎之以聚斂驟遷嵗中領十五使恩幸日隆
  冬十一月以貴妃姊為國夫人
  貴妃姊三人皆有才色上呼之為姨出入宮掖並承恩澤勢傾天下至是封韓虢秦國夫人與銛錡五家凡有請託府縣承迎峻於制敕四方賂遺惟恐居後上所賜與五家如一競開第舎極其壯麗一堂之費動踰千萬既成見他人有勝已者輒毀而改焉虢國尤為豪蕩虢國新第堂成召匠圬埐以絳羅五百叚賞之匠嗤不顧曰請取螻蟻蜥蜴記其數置堂中茍失一物不敢受直
  十二月哥舒翰築神威軍在青海上應龍城在青海中龍駒島魏書吐谷渾傳青海中有小山每冬氷合後㳺牝此山明年生駒必多駿異因名其島曰龍駒
  翰築神威軍吐蕃至撃破之乃更築應龍城於青海中以謫卒二千戍之明年冬青海氷合吐蕃大至戍者盡沒
  己丑八載春二月帥羣臣觀左藏賜楊釗金紫
  是時州縣殷富倉庫積粟帛動以萬計釗請令糶變為輕貨輸京師屢奏帑藏充牣古今罕儔故上帥羣臣觀之賜釗紫衣金魚上由是視金帛如糞壤賞賜無限
  夏四月殺咸寧太守趙奉璋
  奉璋告李林甫罪二十條未達林甫諷御史逮捕以為妖言杖殺之
  五月停折衝府上下魚書
  先是折衝府天下三百六十四府其府統軍為折衝都尉皆有木契以木書契銅魚刻銅為符作魚形契與魚皆中剖以其左付軍府其右藏天府朝廷徴發下敕書契魚都督郡府叅驗皆合然後遣之自募置彍騎府兵日壊死亡不補器械耗㪚畧盡府兵入宿衛者謂之侍官言其為天子侍衛也其後本衛多以假人役使如奴𨽻長安人羞之至以相詬病其戍邊者又多為邊將苦使利其死而沒其財由是應為府兵者皆逃匿至是無兵可交李林甫遂奏停折衝府上下魚書是後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彍騎之法天寶以後稍亦變廢應募者皆市井負販無頼子弟未嘗習兵時承平日久議者多謂中國兵可銷於是民間挾兵器者有禁子弟為武官父兄擯不齒猛將精兵皆聚於西北邊中國無武偹矣
  六月加聖祖及諸帝后號諡
  上以符瑞相繼上聖祖號曰大道元元皇帝高祖曰神堯太宗曰文武髙宗曰天皇中宗曰孝和睿宗曰元貞五帝諡帝皆曰大聖后皆曰順聖閏月上謁太清宮羣臣上尊號曰開元天地大寶聖神文武應運皇帝十三載二月復加元元皇帝及諸帝后諡號上亦加尊號至十四字 太清宮元元皇帝之廟也
  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拔之
  翰帥兵六萬攻吐蕃石堡城其城三面險絶惟一徑可上吐蕃但以數百人守之貯糧食積木石唐兵前後屢攻之不能克翰進攻數日不拔召禆將髙秀巖張守瑜欲斬之二人請三日期拔之獲吐蕃四百人唐士卒死者數萬以石堡城為神武軍
  庚寅九載春正月羣臣請封西嶽許之已而關中旱嶽祠災遂罷封祀夏四月流宋渾於潮陽本潮州天寶初改郡今廣東潮州府是
  初吉溫因李林甫得進及楊釗恩遇浸深溫遂棄林甫而附之為畫代林甫執政之䇿御史中丞宋渾林甫所厚也溫使釗奏而逐之以剪其心腹林甫不能救
  五月賜安祿山爵東平郡王唐將帥封王自此始
  秋八月以安祿山兼河北道採訪處置使
  求殷周漢後廢韓元魏後後周後隋後
  處士崔昌上言國家宜承周漢以土代火魏周隋皆閏位不當以其子孫為二王後事下公卿集議集賢院學士衛包上言集議之夜四星聚於尾尾九星後宮之塲妃後之府考唐書天文志天寶九載八月五星聚於箕尾熒惑後至而先去尾箕燕分也占曰有徳則慶無徳則凶據此聚本五星而衛包言四星者蓋以熒惑後至而不言且附㑹殷周漢唐之説也天意昭然上乃命求殷周漢後為三恪廢韓介酅公十二載夏復以魏周隋後為三恪崔昌衛包皆坐貶時李林甫已死楊國忠欲攻其短故有是命
  安祿山入朝
  祿山屢誘奚契丹飲以莨菪酒莨菪藥名以其子釀酒飲之不復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斬首以獻前後數四至是請入朝上命有司先為起第於昭應祿山至戲水在臨潼縣東下流入渭水古有戱亭楊釗兄弟姊妹皆往迎之上幸望春宮以待之祿山獻奚俘八千人上命考課之日書上上考前此聴祿山於上谷鑄錢五壚祿山乃獻錢樣千緡
  制追復張易之兄弟官爵賜楊釗名國忠
  楊釗張易之之甥也奏乞雪易之兄弟制引易之兄弟迎中宗於房陵之功復其官爵仍官其子釗以圖䜟有金刀請更名上賜名國忠
  南詔反陷雲南郡即姚州天寶初改郡
  楊國忠徳鮮于仲通薦為劍南節度使仲通性褊急失蠻夷心故事南詔常與妻子俱謁都督過雲南太守張䖍陁皆私之又多所徴求南詔王閤羅鳯皮羅閤死閤羅鳯嗣忿怒發兵反攻陷雲南殺䖍陁取夷州三十二
  辛卯十載春正月免駙馬程昌裔官
  楊氏五宅夜遊與廣平公主帝之女從者爭西市門楊氏奴揮鞭及公主衣公主墜馬昌裔下扶之亦被數鞭公主泣訴於上上為之杖殺楊氏奴明日免昌裔官不聴朝謁
  為安祿山起第於親仁坊
  命有司為祿山起第於親仁坊敕諭但窮壯麗不限財力令中使䕶作敕之曰胡眼大勿令笑我及第成祿山置酒請墨敕召宰相至第上命宰相皆赴之又日遣諸楊與之遊宴通鑑載祿山生日上及楊妃賜予甚厚後三日召入禁中貴妃以錦繡為大襁褓裹之使宮人以輿舁之上聞問故左右以貴妃洗祿兒對上賜貴妃洗皃金銀錢復厚賜祿山盡歡而罷自是祿山出入宮掖不禁考此皆出祿山事跡及天寶遺事諸稗史恐非實録今不取
  以安祿山兼河東節度使
  戶部郎中吉溫見祿山有寵約為兄弟説祿山曰李丞相雖以時事親三兄必不肯以兄為相兄若薦溫於上溫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為相必矣祿山悅其言數穪溫才於上㑹祿山領河東因奏溫為副使知留後以大理司直張通儒為判官委以軍事林甫與祿山語每揣知其情先言之祿山驚服每見雖盛冬常汗霑衣林甫引與坐於中書㕔撫以溫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祿山□荷言無不盡謂林甫為十郎既歸范陽留其將劉駱各在長安每還必問十郎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語安大夫須好檢校即反手據牀曰噫嘻我死矣祿山既兼領三鎮日益驕恣自以曩時不拜太子見上春秋高頗內懼又見武備墮弛有輕中國之心孔目官嚴荘掌書記高尚雍奴人因為之解圖䜟勸之作亂祿山養同羅奚契丹降者八千餘人謂之曳落河曳落河者猶言壯士也皆驍勇善戰一可當百以尚荘通儒及將軍孫孝哲契丹部人為腹心史思明安守忠李歸仁蔡希徳牛廷玠向潤容李庭望崔乾祐尹子竒何千年武令珣能音耐元皓能氏系出長廣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承慶為爪牙尚夲名不危頗有詞學薄遊河朔貧困不得志常歎曰高不危當舉大事而死豈能齧草根求活耶祿山因置幕府出入臥內尚典賤奏荘治簿書承嗣為前鋒兵馬使治軍嚴整嘗大雪祿山按行諸營至承嗣營寂若無人入閲士卒無一人不在者祿山是以重之
  夏四月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討南詔蠻敗績制復募兵以擊之
  仲通將兵八萬討南詔南詔王閤羅鳯遣使謝罪請還所俘掠城雲南而去仲通不可囚其使進軍至西洱河與戰大敗士卒死者六萬人仲通僅以身免楊國忠掩其敗狀仍敘其戰功閤羅鳯遂北臣於吐蕃吐蕃號曰東帝閤羅鳯刻碑於國門言已不得已而叛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賞後世容復歸唐當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制募兵以撃之人聞雲南多瘴氣莫肯應募楊國忠遣御史分道捕人枷送軍所舊制百姓有勲者免徵役國忠奏先取髙勲於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聲震野
  高仙芝撃大食注見前敗績
  初仙芝偽與石國月氏餘種在漢大宛西鄙約和因兵襲之俘其王以歸掠得瑟瑟十餘斛黃金五六槖駝皆入其家 瑟瑟廣雅曰碧珠也石國王子走告諸部諸部皆怒潛引大食慾共攻四鎮仙芝將兵三萬擊之深入七百餘里與戰大敗士卒死亡畧盡將軍李嗣業勸仙芝宵遁別將殺秀實詬之曰避敵先奔無勇也全已棄衆不仁也幸而得達獨無愧乎嗣業執其手謝之留拒追兵收㪚卒得俱免還至安西言於仙芝以秀實兼都知兵馬使為已判官李嗣業京兆髙陵人段秀實字成公汧陽人
  秋八月武庫火
  燒兵器三十七萬
  安祿山討契丹大敗
  祿山將三道兵六萬以討契丹以奚騎二千為鄉導過平盧千餘里遇雨弓弩筋膠皆弛奚復叛與契丹合夾撃唐兵殺傷殆盡祿山獨與麾下二十騎走入師州唐羈縻州以室韋部置後僑治於良郷縣之故東閭城歸罪於左賢王哥解兵馬使魚承仙斬之平盧兵馬使史思明懼逃入山谷祿山遷至平盧麾下皆亡史思明出見祿山祿山喜執其手曰吾得汝復何憂思明退謂人曰曏使早出已與哥解並斬矣
  冬十一月以楊國忠領劍南節度使
  壬辰十一載春二月以粟帛庫錢易惡錢
  先是江淮多惡錢貴戚大商往往以良錢一易惡錢五載入長安市井不勝其𡚁故李林甫奏請禁之官為易取期一月不輸官者罪之於是商賈不以為便遮楊國忠馬自言國忠為言於上乃更命非鉛錫所鑄及穿穴者皆聴用之
  三月安祿山撃契丹
  祿山撃契丹欲以雪去秋之恥㑹突厥降將阿布思叛初突厥阿布思來降上厚禮之賜姓名李獻忠累遷朔方節度副使獻忠有權畧不為安祿山下祿山恨之至是奏請獻忠俱撃契丹獻忠恐為祿山所害乃帥所部叛歸漠北祿山遂頓兵不進已而阿布思為回紇所破祿山誘其部落降之由是祿山兵精天下莫及阿布思遁入葛邏祿其葉䕶執之送京師
  改吏兵刑為文武憲部
  夏戶部侍郎京兆尹王鉷伏誅
  鉷權寵日甚其弟戶部郎中銲凶險不法召術士任海川問我有王者之相否海川懼亡匿鉷恐事泄捕得托以他事杖殺之王府司馬韋㑹話之私庭鉷又使長安尉賈季鄰收繫殺之銲所善邢縡與龍武萬騎謀作亂有告之者上以告狀面授鉷使捕之鉷意銲在縡所先遣人召之日晏乃命捕縡縡帥其黨格鬬㑹髙力士引禁軍至撃斬縡捕其黨皆擒之國忠白上鉷必預謀上以鉷任遇深不應同逆李林甫亦為之解辯乃命特原銲不問使國忠諷鉷表請罪之鉷不忍上怒㑹陳希烈極言鉷大逆當誅敕希烈與國忠鞫之仍以國忠兼京兆尹任海川韋會等事皆發獄具鉷賜自盡銲杖死於朝堂有司籍其第舎數不能徧
  五月以楊國忠為御史大夫京畿採訪使
  初李林甫以國忠㣲才且貴妃之族故善遇之國忠以林甫薦王鉷為大夫不悅遂深探邢縡獄令引林甫交私事狀陳希烈哥舒翰從而證之上由是疎林甫擢國忠為大夫凡鉷所領使務皆歸之國忠貴震天下始與林甫為讐敵矣是秋上復幸左藏國忠奏有鳯凰見左藏屋出納判官魏仲犀見之遂以仲犀為殿中侍御史
  冬十一月右相李林甫死
  先是林甫奏請楊國忠赴鎮劍南國忠既領劍南節度南詔數宼邉蜀人請國忠赴鎮林甫因奏遣之國忠將行泣言必為林甫所害上曰卿暫到蜀區處軍事朕屈指待卿還當入相林甫時已有疾聞之憂懣不知所為至是林甫疾劇上遣中使召國忠還至昭應謁林甫拜於牀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林甫遂死上晚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専以聲色自娛悉委政事於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絶言路掩蔽聰明以成其姦妬賢嫉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上不之寤也
  以楊國忠為右相兼文部尚書
  國忠為人強辨而輕躁無威儀既為相裁決機務果敢不疑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頤指氣使莫不震慴凡領四十餘使或勸陜郡進士張彖謁國忠彖曰君輩倚楊右相如㤗山吾以為氷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輩得無失所恃乎遂隱居嵩山
  癸巳十二載春正月楊國忠注選人於都堂
  國忠欲收人望選人無問賢不肖選深者留之依資據闕注官滯淹者翕然稱之凡所施置皆曲徇時人所欲故頗得衆譽故事兵吏部尚書知政事者選事悉委侍郎以下三注三唱仍過門下省審自春及夏乃畢至是國忠欲自示精敏乃遣令史先於私第宻定名闕召左相陳希烈及給事中諸司長官皆集尚書都堂唱注一日而畢曰今左相給事中俱在座已過門下矣其間資格差謬甚衆無敢言者於是門下不復過官侍郎但掌試判而已時中書舎人宋昱知選事進士劉迺遺昱書曰禹稷臯陶同居舜朝猶曰載采有九徳考績以九載近代主司察言於一幅之判觀行於一揖之間何古今遲速不侔之甚哉借使周公孔子今處銓廷考其辭華則不及徐庚觀其利口則不如嗇夫何暇論聖賢之事業乎 劉迺字永夷河南伊闕人
  二月追削李林甫官爵剖其棺
  楊國忠説安祿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詣闕誣告李林甫與阿布思謀反上信之下吏按問林甫婿諌議大夫楊齊宣懼為所累證成之時林甫尚未𦵏制削官爵子孫皆流嶺南黔中親近及黨與坐貶者五十餘人剖棺抉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禮𦵏之
  秋八月以哥舒翰兼河西節度使
  安祿山以李林甫狡猾踰已故畏服之及楊國忠為相視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國忠屢言祿山有反狀上不聽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素與祿山不協先是翰與祿山俱入朝上使高力士宴之城東祿山謂翰曰公與我族類頗同何得不相親翰曰古人云狐向窟嘷不祥為其忘本也兄茍見親翰敢不盡心祿山以為譏其胡也怒駡曰突厥敢爾翰欲應之力士目翰乃止由是為怨愈深㑹翰撃吐蕃悉收九曲唐軍名在今蘭州府河州邊外西北唐書吐蕃傳九曲地宜畜牧開元中吐蕃賂都督楊矩請其地為金城公主湯沐矩表與之由是吐蕃近與唐接勢益張天寶十二載哥舒翰收復故地遂列郡縣部落國忠欲厚結翰與共排祿山因奏以翰兼河西節度賜爵西平郡王是時中國盛彊自安逺門西盡唐境凡萬二千里閭閻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翰每遣使入奏嘗騎白槖駞日馳五百里 安逺門長安城西北門
  冬十月帝如華清宮
  楊國忠與虢國夫人居第相鄰晝夜往來無復期度或並轡走馬不施鄣幕道路掩目三夫人從幸華清㑹於國忠第車馬僕從充溢數坊錦繡珠玉鮮華奪目國忠謂客曰吾本寒家一旦緣椒房至此未知稅駕之所然終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極樂耳楊氏五家隊各為一色衣以相別五家合隊粲若雲錦國忠仍以劒南旌節引於其前國忠子暄舉明經荒陋不及格禮部侍郎達奚珣畏國忠遣其子邀國忠馬白之然亦未敢落也國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貴乃令鼠輩相賣䇿馬不顧而去珣懼遂置暄上等
  甲午十三載春正月安祿山入朝
  是時楊國忠言祿山必反且曰陛下試召之必不來上使召之祿山即至見上泣曰臣本胡人陛下寵擢至此為國忠所疾臣死無日矣上憐之賞賜巨萬由是國忠之言不能入矣太子亦言祿山必反上不聴祿山求兼領羣牧總監表吉溫自副因擇良馬納范陽
  加安祿山左僕射
  上欲加祿山同平章事已令太常張垍草制楊國忠曰祿山雖有軍功目不知書豈可為宰相制書若下恐四夷輕唐上乃以祿山為僕射唐初詔敕皆中書門下官有文者為之乾封以後始召文士草諸文辭常於北門候進止時人謂之北門學士上即位始置翰林院宻邇禁庭延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刑部尚書張均及弟垍皆翰林院供奉
  三月安祿山歸范陽
  祿山奏所部將士討奚契丹等勲效甚多乞超資加賞除將軍者五百餘人中郎將者二千餘人祿山欲反故先以此收衆心也祿山辭歸范陽上解御衣以賜之祿山驚喜恐楊國忠奏留之疾驅出關乗船沿河而下晝夜兼行日數百里自是有言祿山反者上皆縛送之由是人無敢言者祿山之發長安也上令髙力士餞之及還上問祿山慰意乎對曰觀其意怏怏必知欲命為相而中止也上以告國忠國忠曰此議他人不知必張垍兄弟告之也上怒貶均垍官
  夏六月乙丑朔日食不盡如鈎
  劒南留後李宓撃南詔敗沒
  宓撃南詔閤羅鳯誘之深入至太和城閉壁不戰宓糧盡士卒瘴疫饑死什七八乃引還蠻追撃之全軍皆沒國忠隱其敗更以㨗聞益發中國兵討之前後死者幾二十萬人無敢言者上嘗謂髙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邊事付之諸將夫復何憂力士對曰臣聞雲南數䘮師又邊將擁兵太盛陛下將何以致之臣恐一旦禍起不可復救何謂無憂也上曰卿勿言朕深思之
  秋八月陳希烈罷以韋見素字㑹微湊之子同平章事
  楊國忠忌陳希烈希烈累表辭位上欲以吉溫代之國忠以溫附安祿山奏言不可以見素和雅易制薦之
  關中大饑
  自去嵗水旱相繼關中大饑上憂雨傷稼國忠取禾之善者獻之曰雨雖多不害稼也上以為然扶風太守房琯言所部水災國忠使御史推之是嵗天下無敢言災者高力士侍側上曰淫雨不已卿可盡言對曰自陛下以權假宰相賞罸無章隂陽失度臣何敢言上然之
  冬閏十一月貶韋陟字殷卿安石子為桂嶺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廣西平樂府賀縣尉吉溫為澧陽本澧州天寶初改郡後仍為州今𨽻湖南長史
  河東太守韋陟文雅有盛名楊國忠恐其入相使人告陟贓汚事下御史陟賂中丞吉溫使求救於安祿山復為國忠所發貶陟桂嶺尉溫澧陽長史安祿山為溫訟寃且言國忠䜛疾上兩無所問
  戶部奏郡縣戶口之數
  先是開元十四年戶七百六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口四千一百四十一萬九千七百一十二二十八年戶八百四十一萬二千八百七十一口四千八百一十四萬三千六百九時西京東都米斛直錢不滿二百絹匹亦如之海內富安行者萬里不持寸兵至是戶部奏天下郡三百二十一縣千五百三十八戶九百六十一萬九千二百五十四口五千二百八十八萬四百八十八唐之盛止此
  乙未十四載春二月安祿山請以蕃將代漢將從之祿山使副將何千年入奏請以蕃將三十二人代漢將韋見素謂楊國忠曰祿山久有異志今又有此請其反明矣明日入見上迎謂曰卿等疑祿山邪見素因極言祿山反已有跡所請不可許上不悅竟從祿山之請他日國忠見素言於上曰臣有策可坐消祿山之謀若除祿山平章事召詣闕以賈循呂知誨楊光翽分領范陽平盧河東節度則勢自分矣上從之已草制而不發更遣中使輔璆琳以珍果賜祿山潛察其變璆琳受祿山厚賂還盛言祿山無二心上謂國忠等曰朕推心待之必無異志朕自保之卿等勿憂也事遂寢 賈循華原人輔姓晉大夫智果別族為輔氏
  秋七月安祿山表請獻馬遣中使諭止之
  祿山表獻馬三千匹每匹執鞚夫二人遣蕃將二十二人部送河南尹達奚珣疑有變奏請諭祿山以進馬宜俟至冬官自給夫無煩本軍於是上稍寤始有疑祿山之意會輔璆琳受賂事泄上托以他事撲殺之遣中使馮神威齎手詔諭祿山如珣策祿山踞牀不拜曰馬不獻亦可十月當詣京師尋遣還亦無表
  冬十一月安祿山反遣封常清如東京募兵以禦之祿山専制三道隂蓄異志殆將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駕然後作亂㑹楊國忠屢言祿山且反數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於上祿山由是決意遽反獨與嚴荘髙尚阿史那承慶宻謀㑹有奏事官自京師還祿山詐為敕書示諸將曰有宻㫖令祿山將兵入朝討楊國忠衆愕然相顧莫敢異言於是發所部兵及奚契丹凡十五萬反於范陽大閲⿰扌⿱斤言 -- 誓衆引兵而南歩騎精鋭煙塵千里時承平久百姓不識兵革河北州縣望風瓦解北京以聞上未之信及聞祿山定反乃召宰相謀之楊國忠揚揚有得色曰今反者獨祿山耳將士皆不欲也不過旬日必傳首詣行在時上幸華清宮上以為然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上問以討賊方畧常清大言請詣東京開府庫募驍勇桃馬箠渡河計日取逆賊之首獻闕下上悅以為范陽平盧節度使乗驛詣東京募兵旬日得六萬人乃斷河陽橋為守禦之備祿山子慶宗尚宗女在京師及是上自華清宮還誅之
  以郭子儀字子儀華州鄭人為朔方節度使
  子儀先以天徳軍在今呉喇忒旗西北使兼九原太守至是授朔方節度使率軍東討
  以張介然猗氏人為河南節度使
  領陳留本汴州天寶初改郡今河南開封府是等十三郡諸郡當賊衝者皆置防禦使介然至陳留纔數日祿山已自靈昌渡河介然授兵乗城衆恟懼不能守太守郭納以城降介然遂被殺祿山聞其子安慶宗死慟哭曰我何罪而殺我子於是陳留將士降者皆殺之以快其忿 靈昌本滑州天寶初改郡今衛輝府滑縣是
  十二月以高仙芝為副元帥統諸軍屯陜
  以榮王琬帝之子為元帥髙仙芝副之統諸軍東征出內府錢帛於京師募兵十一萬號曰天武軍旬日而集皆市井子弟也仙芝以五萬人發京師遣宦者邊令誠監其軍屯於陜唐宦者監軍自此始
  封常清與賊戰於武牢敗績安祿山遂陷東京留守李憕并州文水人御史中丞盧奕懐慎之子死之
  祿山以田承嗣安忠志祿山假子張孝忠本夷種名阿勞後歸朝賜名為前鋒常清所募兵皆白徒屯武牢以拒賊賊以鐵騎蹂之再戰皆敗祿山陷東京常清再戰城中又敗乃西走河南尹達奚珣降於祿山留守李憕謂御史中丞盧奕曰吾曹荷國重任雖知力不敵必死之奕許諾憕收殘兵數百欲戰皆潰憕坐府中奕先遣妻子懐印間道走長安朝服坐臺中祿山使人執之及採訪判官蔣欽緒之子皆殺之奕罵祿山數其罪顧賊黨曰凡為人當知順逆我死不失節夫復何恨
  高仙芝退保潼關河南多陷
  封常清帥餘衆至陜謂高仙芝曰常清連日血戰賊鋒不可當且潼關無兵若賊豕突入關則長安危矣陝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據潼關以拒之仙芝乃趨潼關修完守備祿山使其將崔乾祐屯陜於是河南諸郡皆降於祿山是時朝廷徵兵未至關中恟懼㑹祿山方謀稱帝留東京不進故朝廷得為之備兵亦稍集
  東平今泰安府東平州天寶初置郡太守呉王祗信安王禕之弟起兵討賊祿山以張通晤為睢陽即宋州注見前太守東畧地郡縣官多望風降走惟東平太守嗣吳王祗濟南太守李隨起兵拒之郡縣之不從賊者皆倚吳王為名單父漢縣今曹州府單縣是尉賈賁帥吏民撃斬通晤有衆二千詔以祗為靈昌太守河南都知兵馬使
  以永王璘為山南節度使頴王璬二王皆帝子為劍南節度使
  二王皆不出閤以江陵蜀郡長史源洧乾曜族孫崔圓字有裕貝州武城人副之
  制太子監國
  上議親征制太子監國上謂宰相曰朕在位垂五十載去秋已欲傳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餘災遺子孫不意逆臣橫發朕當親征且使之監國事平之日朕將髙枕無為矣楊國忠大懼退謂三夫人曰太子素惡吾家若一旦得天下吾與姊妹併命在旦暮矣使説貴妃銜土請命於上事遂寢
  平原太守顔真卿字清臣師古五世從孫起兵討賊
  初真卿知祿山且反因霖雨完城浚濠料丁壯實倉廩祿山以其書生易之及反牒真卿將兵防江津真卿遣平原司兵李平間道奏之上始聞河北郡縣皆從賊嘆曰二十四郡曽無一人義士耶及平至大喜曰朕不識顔真卿作何狀乃能如是真卿使親客宻懐購賊牒詣諸郡由是諸郡多應者召募勇士旬日至萬餘人涕泣諭以舉兵討賊士皆感憤祿山使其黨段子光齎李憕盧奕蔣清首徇河北諸郡至平原真卿執之腰斬以徇取三人首續以蒲身棺斂𦵏之祭哭受弔祿山以劉道元攝景城太守清池尉賈載鹽山尉穆寕共斬之得其甲仗五十餘船攜其首謁長史李暐暐收嚴荘宗族悉誅之送道元首至平原真卿召□寕及清河尉張澹詣平原計事饒陽太守盧全誠據城不受代河間司法李奐殺祿山所署長史王懐忠李隨殺祿山所署博平太守馬冀各以衆數千或萬人共推真卿為主軍事皆稟焉景城本滄州天寶初改郡今仍為州屬天津府清池隋縣明省故城在滄州鹽山隋縣今屬天津府餘注俱見前
  殺高仙芝封常清以哥舒翰為副元帥
  邊令誠數以事干仙芝仙芝不從令誠入奏事遂言常清以賊搖衆而仙芝棄陜地數百里又盜減糧賜上大怒遣令誠齎敕即軍中斬仙芝及常清初常清既敗三遣使表陳賊形勢上皆不之見常清乃自馳詣闕至渭南敕削其官爵令還軍自效常清草遺表曰臣死之後望陛下不輕此賊無忘臣言時朝議皆以祿山狂悖不日授首故常清云然令誠至潼關先引常清宣敕示之常清以表附令誠上之常清既死令誠乃謂仙芝曰大夫亦有恩命仙芝遽下令誠宣敕仙芝曰我遇敵而退死則宜矣謂我盜減糧賜則 誣也時士卒在前大呼稱枉其聲震地遂斬之先是哥舒翰入朝以疾留京師及是上以翰有威名且素與祿山不協召見拜兵馬副元帥將兵六萬以討祿山翰以疾固辭上不許以田良邱為行軍司馬蕃將火抜歸仁等將部落以從併仙芝舊卒號二十萬軍於潼關翰疾不能治事悉以軍政委良邱良邱復不敢専決使王思禮主騎李承光主步無所統一翰用法嚴而不恤士卒皆懈弛無鬬志 王思禮髙麗人
  安祿山遣兵寇振武唐軍名單于都督府治此地在今歸化城南郭子儀使兵馬使李光弼僕固懐恩鐵勒部人撃破之
  子儀乘勝遂收雲中拔馬邑開東陘關在今代州南胡三省曰時河東太原閉關以拒賊子儀既破賊衆關始開
  常山即恆州注見前太守顔杲卿字昕真卿同五世兄起兵討賊河北諸郡皆應之
  先是祿山至藁城漢縣今屬正定府常山太守顔杲卿力不能拒與長史袁履謙往迎之祿山輒賜杲卿金紫質其子弟使仍守常山杲卿歸途中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為著此履謙悟其意乃隂與杲卿謀討祿山至是將起兵㑹族弟真卿自平原遣甥盧逖潛告杲卿欲連兵斷祿山歸路以緩其西入之謀時祿山將李欽湊守井陘口杲卿誘至斬之悉㪚井陘之衆有頃賊將高邈何千年適至又皆擒之賊將張獻誠方圍饒陽千年因謂杲卿曰此郡應募烏合難以臨敵宜深溝髙壘勿與爭鋒俟朔方軍至併力齊進傳檄趙魏斷燕薊要膂彼則成擒矣今且宜聲雲李光弼兵出井陘因使人説張獻誠解饒陽圍此亦一竒也杲卿悅用其策獻誠果遁去兵皆潰杲卿乃命藁城尉崔安石等徇諸郡雲大軍朝夕當至先下者賞後至者誅於是河北諸郡響應凡十七郡皆歸朝廷兵合二十餘萬其附祿山者惟范陽即幽州注見前盧龍唐志無盧龍郡胡三省曰當作北平宻雲本檀州天寶初改郡今順天府宻雲縣是漁陽今薊州天寶初置郡汲鄴注俱見前六郡而已杲卿又宻使人入漁陽招賈循郟城人馬燧説循曰祿山負恩悖逆終歸夷滅公若以范陽歸國傾其根柢此不世之功也循然之猶豫不時發別將牛潤容知之以告祿山祿山召循殺之馬燧亡入西山隱者徐遇匿之得免祿山欲攻潼關至新安聞河北有變而還 馬燧字洵美
  丙申十五載肅宗皇帝至徳元載春正月安祿山僭號劉友益曰書僭號自祿山始天子在上也
  祿山自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以達奚珣為侍中張通儒為中書令髙尚嚴荘為中書侍郎
  以許逺為睢陽太守
  賊將史思明陷常山顔杲卿死之
  杲卿起兵纔八日守備未完史思明蔡希徳引兵皆至城下杲卿告急於太原尹王承業承業擁兵不救杲卿晝夜拒戰糧盡矢竭城遂陷賊執杲卿及袁履謙等送洛陽祿山數之曰我奏汝為判官不數年超至太守何負於汝而反杲卿罵曰汝本營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為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於汝而反我世為唐臣祿位皆唐有雖為汝所奏豈從汝反邪我為國討賊恨不斬汝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祿山大怒並履謙咼古瓦反磔也之二人比死罵不絶口顔氏死者三十餘人思明既克常山引兵擊諸郡之不從者於是諸郡復為賊守
  以李光弼為河東節度使
  上命郭子儀罷圍雲中還朔方益發兵進取東京選良將分兵先出井陘以定河北子儀薦光弼以為河東節度使分朔方兵萬人與之
  二月李光弼入常山執賊將安思義遂與史思明戰大敗之
  李光弼將蕃漢歩騎萬餘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井陘至常山常山團練兵執安思義出降光弼得思義不殺引問計答曰大夫逺來疲𡚁遇敵恐未易當不如按軍入守料勝而出冦兵雖鋭不能持重氣沮心離乃可圖也光弼曰善釋其縛即移軍入城思明方圍饒陽太守盧全誠拒守不下聞常山不守立即解圍合二萬餘騎直抵城下光弼以五百弩於城上齊發射之賊稍卻乃出弩手千人分為四隊使其矢發發相繼賊不能當乃退有村民告賊歩兵五千自饒陽來至九門漢縣宋省故城在今藁城縣南逢壁九門之地名光弼遣歩騎各二千匿旗鼓並水潛行遇賊方飯縱兵掩撃殺之無遺思明聞之失勢退入九門時常山九縣七附官軍惟九門藁城為賊所據光弼與思明相守四十餘日思明絶常山糧道光弼遣使告急於郭子儀子儀引兵自井陘出至常山與光弼軍合蕃漠歩騎共十餘萬與思明戰於九門城南思明大敗中郎將渾瑊射其將李立節殺之思明收餘衆奔趙郡復如博陵河朔之民苦賊殘暴所在屯結各為營以拒賊及郭李軍至爭出自効遂攻趙郡降之 渾瑊鐵勒渾部渠長釋之之子
  真源唐縣今歸徳府鹿邑縣是令張廵起兵雍邱注見前討賊
  先是譙郡注見前太守楊萬石以郡降安祿山逼真源令張廵為長史使西迎賊廵至真源帥吏民哭於元元皇帝廟起兵討賊樂從者數千人廵選精兵千人西至雍邱與賈賁合初雍邱令令狐潮以縣降賊引精兵攻雍邱賁出戰敗死廵力戰卻賊因兼領賁衆潮復與賊將李懐仙栁城部人等四萬餘衆奄至城下衆懼廵曰賊兵精鋭有輕我心今出於不意撃之彼必驚潰賊勢少折然後城可守也乃使千人乗城自帥千人分數隊開門突出廵身先士卒直衝賊陣人馬辟易賊遂退明日復進蟻附攻城廵束蒿灌脂焚而投之賊不得上積六十餘日大小三百餘戰帶甲而食裹瘡復戰賊遂敗退廵乗勢追之獲賊兵二千人而還軍聲大振
  加顔真卿河北採訪使真卿撃魏郡拔之
  先是清河客李蕚一作㟧字伯髙趙人年二十餘為郡人乞師於真卿蕚曰公首唱大義河北諸郡恃公以為長城今清河公之西鄰國家平日聚江淮河內錢帛於彼以贍北軍今有布三百餘萬匹帛八十餘萬匹錢三百餘萬緡糧三十餘萬斛昔討黙啜甲兵盡貯其庫今有五十餘萬事戶七萬口十餘萬竊計財足以三平原之富兵足以倍平原之彊公誠資以士卒撫而有之以二郡為腹心則餘郡如四支無不隨所使矣真卿曰吾兵新集未練何暇及鄰然子之請兵欲何為乎蕚曰清河非力不足而借公之師也亦以觀大賢之名義耳今仰瞻髙意未有決辭定色僕何敢遽言所為乎真卿欲與之兵衆以蕚年少輕慮必無所成真卿不得已辭之蕚就館復為書説真卿書曰清河去逆效順奉粟帛器械以資軍公乃不納而疑之僕回轅之後清河不能孤立必有所繫託將為公西面之彊敵公能無悔乎真卿得書大驚遽詣其館以兵六千借之送至境執手別因問之曰兵已行矣可以言子之所為乎蕚曰聞朝廷遣程千里京兆萬年人將精兵十萬出崞音郭舊唐書崞口在相州西山胡三省曰葢即壺關之險也賊據險拒之不得前今當引兵先擊魏郡執其守將分兵開崞口以出千里之師因討汲鄴以北至於幽陵即幽州然後帥諸同盟合兵十萬南臨孟津分兵循河據守要害制其北走之路討官軍東討者不下二十萬河南義兵西向者亦不減十萬公但當表朝廷堅壁勿戰不過月餘賊必有內潰相圖之變矣真卿曰善令參軍李擇交等將其兵㑹清河博平兵五千人軍於堂邑隋縣今屬東昌府祿山所署魏郡太守袁知泰逆戰大敗遂克魏郡軍聲大振
  以賀蘭進明為河北招討使
  時北海太守賀蘭進明亦起兵真卿以書召之併力進明將歩騎五千渡河真卿陳兵逆之相揖哭於馬上哀動行伍進明屯平原城南真卿每事咨之由是軍權稍移於進明真卿不以為嫌復以堂邑之功讓之進明奏其狀取捨任意敕加進明河北招討使擇交等微進資級清河博平有功者皆不録進明攻信都郡久之不克參軍第五琦勸進明厚以金帛募勇士乃克之 第五琦字禹珪長安人
  夏四月以來瑱邠州永夀人為潁川太守
  楊國忠問將於左拾遺張鎬字從周博州人及蕭昕字中明梁鄱陽王恢七世孫鎬昕薦瑱以為潁川太守前後破賊甚衆人謂之來嚼鐵
  以劉正臣武陟人為平盧節度使
  平盧軍將劉客奴董秦薊人後賜姓名曰李忠臣王元志同謀殺呂知誨祿山首發以知誨守平盧遣使踰海與顔真卿相聞請取范陽以自效真卿遣判官以衣糧助之真卿時惟一子頗才十餘嵗使詣客奴為質朝廷聞之以客奴鎮平盧賜名正臣秦及元志拜官有差已而正臣將襲范陽未至為史思明所敗比還王元志酖殺之
  以虢王巨高祖子鳯之曽孫為河南節度使
  賊圍南陽太守卿張垍薦虢王巨有勇畧上徴吳王祗還以巨代之引兵出藍田賊解圍走
  五月郭子儀李光弼與史思明戰於嘉山亦曰嘉禾山在今定州曲陽縣東大破之復河北十餘郡
  子儀光弼既抜趙郡光弼進圍博陵不克與子儀俱還常山史思明收㪚卒數萬踵其後子儀選驍騎更挑戰三日賊疲乃退子儀乗之又敗之於沙河在今定州南卽古泒水源出山西逕正定定州至祁州與唐河合唐河古滱水也祿山復使蔡希徳將歩騎二萬人北就思明又使牛廷玠發范陽等郡兵助之合五萬餘人子儀至恆陽今曲陽縣隋曰恆陽唐元和中更今名深溝高壘以待之賊來則守去則追之晝則耀兵夜斫其營賊不得休息數日光弼子儀議曰賊倦矣可以出戰戰於嘉山大破之斬首四萬級捕獲千餘人思明奔博陵光弼就圍之軍聲大振於是河北十餘郡皆殺賊守將而降漁陽路再絶前者顔果卿起兵漁陽路絶杲卿敗而復通今郭李破史思明故再絶賊往來者多為官軍所獲賊衆家在漁陽者無不搖心祿山大懼召髙尚嚴荘詬之曰汝教我反以為萬全今守潼關數月不能進北路已絶諸軍四合萬全何在尚荘懼數日不敢見田乾真説祿山曰自古帝王經營大業皆有勝敗豈能一舉而成尚荘皆佐命元勲一旦絶之諸將誰不內懼祿山即置酒酣宴待之如初遂議棄洛陽走歸范陽計未決
  六月哥舒翰與賊戰於靈寶大敗賊遂入關
  是時天下以楊國忠召亂莫不切齒王思禮説哥舒翰使抗表請誅國忠翰曰如此乃翰反非祿山也或説國忠朝廷重兵盡在翰手翰若援旗西指於公豈不危哉國忠大懼募萬人屯灞上令所親杜乾運將之名為禦寇實備翰也翰聞之亦恐為國忠所圖乃表請灞上軍𨽻潼關召乾運斬之國忠益懼㑹有告賊將崔乾祐在陜兵不滿四千皆羸弱無備上遣使趣翰進兵復陜洛翰奏曰祿山久習用兵豈肯無備是必羸師以誘我若往必墮其計中且賊逺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利在堅守況賊勢日蹙將有內變因而乗之可不戰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務速今諸道徴兵尚多未集請且待之郭子儀李光弼亦請引兵北取范陽覆其巢穴賊必內潰潼關大軍惟應固守以𡚁之不可輕出國忠疑翰謀已言於上以翰逗留恐失機㑹上以為然遣中使趣之項背相望翰不得已撫膺慟哭引兵出關遇崔乾祐之軍於靈寶西原乾祐先據險南薄山北阻河隘道七十里翰使王思禮等將精兵五萬居前龎忠等將餘兵十萬繼之翰以兵三萬登河北阜望之鳴鼓以助其勢乾祐所出兵不過萬人什什伍伍㪚如列星或疏或宻或前或卻官軍望而笑之兵既交賊偃旗如欲遁者官軍懈不為備賊乗髙下木石撃殺士卒甚衆道隘士卒如束槍槊不得用翰以氊車駕馬為前驅欲以衝賊日過中東風暴急乾祐以草車數十乗塞氊車之前縱火焚之煙熖所被官軍不能開目妄自相殺乾祐遣精騎自後擊之官軍大敗後軍自潰河北軍望之亦潰翰獨與麾下百餘騎走入關乾祐遂進攻潼關克之蕃將火拔歸仁等執翰降賊送洛陽祿山謂翰曰汝常輕我今定何如翰伏地對曰臣肉眼不識聖人祿山以翰為司空謂歸仁不忠斬之
  帝出奔蜀
  哥舒翰麾下來告急上不時召見及暮平安火唐制烽候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煙一炬謂之平安火不至上始懼召宰相謀之楊國忠首唱幸蜀之策上然之乃御樓下制雲欲親征聞者皆莫之信既夕命龍武大將軍陳元禮整比六軍厚賜錢帛選閑廐馬九百餘匹黎明上獨與貴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孫及親近宦官宮人出延秋門妃主皇孫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上過左藏國忠請焚之上曰賊來無所得必更斂於百姓不如與之無重困赤子是日百官猶入朝門既啟則宮人亂出中外大擾不知上所之四出逃匿上既過便橋楊國忠即使人焚橋上曰人各避賊求生奈何絶其路留髙力士撲滅之至咸陽日向中上猶未食民獻糲飯雜以麥豆皇孫輩爭以手掬食之須臾而盡有老父郭從謹進言曰祿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有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姦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葢為此也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頼以安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闕門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訴之乎上曰朕之不明悔無所及慰諭而遣之
  次於馬嵬在今西安府興平縣西楊國忠為禁軍所殺貴妃楊氏賜死
  上至馬嵬驛將士饑疲皆憤怒陳元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因李輔國東宮宦者以告太子未決㑹吐蕃使者二十餘人遮國忠馬訴以無食軍士呼曰國忠與逆賊謀反國忠走追殺之屠割支體以槍揭其首於驛門外並殺韓國秦國夫人上聞諠譁出門慰勞令收隊軍士不應上使髙力士問之元禮對曰國忠謀反貴妃不宜供奉願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當自處之入門倚杖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祿韋諤見素之子前言曰今衆怒難犯安危在晷刻願陛下速決因叩頭流血上曰貴妃常居深宮安知國忠反謀髙力士曰貴妃誠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而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願陛下深思之將士安則陛下安矣上乃命高力士引貴妃於佛堂縊殺之輿屍置驛庭召元禮等入觀之元禮乃免胄釋甲頓首謝罪軍士皆呼萬嵗於是始整部伍為行計國忠妻子及虢國夫人走陳倉縣令薛景仙誅之 陳倉漢縣唐至徳中改寶雞今屬鳯翔府
  發馬嵬留太子東討賊
  上將發馬嵬朝臣惟韋見素一人乃以韋諤為御史中丞充置頓使父老遮道請留上命太子宣慰之父老曰至尊既不肯留某等願帥子弟從殿下東破賊取長安若殿下與至尊皆入蜀中原百姓誰為之主須臾聚至數千人太子不可涕泣跋馬欲西建寧王倓太子之子與李輔國執鞚諌曰逆賊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殿下不如收西北邊之兵召郭李於河北與之併力東討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毀而更存掃除宮禁以迎至尊豈非孝之大者何必區區溫清為兒女之戀乎廣平王俶亦太子子即代宗亦勸太子留父老共擁太子馬不得行太子乃使俶馳白上上曰天也命分後軍二千人及飛龍廐馬從太子諭之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廟汝曹善輔佐之又使諭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為念西北諸部吾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且宣㫖欲傳位太子太子不受
  帝至扶風
  上至扶風士卒流言不遜陳元禮不能制㑹成都貢春綵十餘萬匹至上命陳之於庭召將士諭之曰朕衰耄託任失人致逆賊亂常須逺避其鋒卿等倉猝從朕不得別父母妻子跋渉至此勞若至矣朕甚愧之蜀路阻長郡縣褊小人馬衆多或不能供今聴卿等各還家朕獨與子孫中官前行入蜀亦足自達今日與卿等訣別可共分此綵以備資糧若歸見父母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各好自愛也因泣下沾襟衆皆哭曰臣等死生從陛下不敢有貳上良久曰去留聴卿自是流言始息
  太子至平涼
  太子既留未知所適建寧王倓曰殿下昔嘗為朔方節度大使將吏嵗時致啟倓畧識其姓名今河西隴右之衆皆敗降賊父兄子弟多在賊中或生異圖朔方道近士馬全盛裴冕字章甫河東人衣冠名族必無二心速往就之此上策也衆皆曰善通夜馳三百餘里至彭原本寧州天寳初改郡今仍為州屬慶陽府太守李遵出迎獻衣及糗糧遂至平涼閲監牧馬得數萬匹又募士得五百餘人軍勢稍振
  帝至河池本鳯州天寳初改郡今漢中府鳯縣是以崔圓同平章事劍南節度使崔圓奉表迎車駕具陳蜀土豐稔甲兵全盛上大悅即以為相
  陳倉令薛景仙殺賊將克扶風而守之是月改扶風為鳯翔府已而賊兵來宼景仙復擊卻之時祿山遣其將以勅書繒綵誘河隴將士大震關使郭英乂斬之 大震關即隴關在今鳯翔府隴州西郭英乂字元武知運之子
  賊將孫孝哲陷長安
  祿山不意上遽西幸止崔乾祐兵留潼關凡十日遣孫孝哲將兵入長安殺妃主皇孫數十人刳其心以祭安慶宗搜捕百官宦者宮女每數百人輙以兵送洛陽王侯將相扈從車駕家留長安者誅及嬰孩陳希烈以晩節失恩怨上與張均張垍等皆降於賊祿山以希烈垍為相自餘朝士皆授以官於是賊勢大熾西脅汧隴南侵江漢北割河東之半既陷長安賊將日夜縱酒専以聲色寳賂為事無復西出之意故上得安行入蜀太子北行亦無追廹之患
  帝至普安今四川保寧府劍州天寶初改為普安郡以房琯同平章事上之發長安也羣臣多不知至咸陽謂高力士曰朝臣誰當來誰不來對曰張垍張均受恩最深且連戚里是必先來時論皆謂房琯宜為相陛下不用又祿山嘗薦之恐或不來上曰事未可知及琯至上問均兄弟對曰臣帥與偕來逗遛不進觀其意似有所蓄而不能言也上顧力士曰朕固知之矣即日以琯為相初陳希烈罷相上許以垍代之垍拜謝既而不用故垍懷怏怏
  秋七月太子即位於靈武是為肅宗尊帝為上皇天帝以裴冕同平章事
  先是太子至平涼朔方留後杜鴻漸字之㢲暹族子水陸運使魏少遊邢州鉅鹿人判官崔漪盧簡李涵宗室永安王孝基曽孫相與謀曰平涼㪚地非屯兵之所靈武兵食完富若迎太子至此北收諸城兵西發河隴勁騎南向以定中原此萬世一時也乃使涵奉箋於太子且籍北方士馬甲兵穀帛軍資之數以獻之㑹河西司馬裴冕至平涼亦勸太子之朔方鴻漸自迎太子於平涼北境使少遊居後葺次舎庀資儲少遊盛治宮室幃帳皆倣禁中太子至悉命撤之至是冕鴻漸等上太子牋請遵馬嵬之命不許牋五上太子乃許之是日即位於靈武尊帝為上皇天帝大赦改元以杜鴻漸崔漪並知中書舎人事裴冕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時文武官不滿三十人披草萊立朝廷制度草創武人驕慢大將管崇嗣在朝堂背闕而坐言笑自若監察御史李勉奏彈之繫於有司上持原之嘆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張良娣性巧慧能得上意從上來朔方良娣每寢常居上前上曰禦宼非婦人所能良娣曰倉猝之際妾以身當之殿下可從後逸去至靈武産子三日起縫戰士衣上止之對曰此非妾自養之時上以是益憐之 李勉字元卿髙祖子鄭王元懿曽孫張良娣鄧州人家新豐元宗母竇太后女弟之孫
  制以太子充天下兵馬元帥諸王分總天下節制制以太子為兵馬元帥永王璘盛王琦豐王珙分領諸道節度都使琦珙皆不出閤惟璘赴江陵先是四方聞潼關失守莫知上所之及是制下始知乗輿所在
  李泌字長源魏柱國弼六世孫至靈武
  初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聞元宗欲官之不可使與太子為布衣交楊國忠惡之奏徙蘄春隋縣明省故城在今黃州府蘄州後隱居潁陽後魏縣金省故城在今河南府登封縣上自馬嵬遣使召之謁見於靈武上大喜出則聯轡寢則對榻如為太子時事無大小皆咨之言無不從上欲以泌為右相泌固辭曰陛下待以賓友則貴於宰相矣何必屈其志上乃止
  河西安西皆遣兵詣行在
  上命河西節度副使李嗣業將兵五千赴行在嗣業與節度使梁宰謀且緩師以觀變綏徳府折衝段秀實讓嗣業曰豈有君父告急而臣子晏然不赴者乎特進常自謂大丈夫今日視之乃兒女子耳嗣業大慚即白宰發兵以秀實自副詣行在上又徴兵於安西行軍司馬李棲筠字貞一趙州人發兵七千勵以忠義而遣之
  帝至成都
  從官六軍至者千三百人而已
  令狐潮圍雍邱張廵擊走之
  令狐潮攻雍邱潮與張廵有舊於城下相勞苦如平生潮因説廵曰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廵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潮慚而退圍守四十餘日朝廷聲聞不通潮聞帝已幸蜀復以書招廵大將六人白廵以兵勢不敵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賊廵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帥將士朝之人人皆泣引六將於前責以大義斬之士心益勸城中矢盡廵縛藁為人千餘被以黒衣夜縋城下潮兵爭射之得矢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潮軍大亂焚壘而遁追奔十餘里潮益兵圍之廵使郎將雷萬春史不詳所系於城上與潮相聞語未絶賊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動潮疑其木人使諜問之乃大驚遙謂廵曰向見雷將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廵謂之曰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未幾出戰擒將十四人斬首百餘級賊乃夜遁
  以顔真卿為工部尚書
  初真卿聞李光弼下井陘即斂軍還平原已而光弼郭子儀引兵西入子儀光弼聞潼關不守引兵入井陘留太守王俌守常山未幾俌欲降賊諸將殺之常山無主遂與趙郡俱陷真卿始復區處河北軍事以蠟丸達表於靈武以真卿為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領使如故並致赦書亦以蠟丸達之真卿頒下諸郡又遣人頒於河南江淮由是諸道始知上即位於靈武徇國之心益堅矣
  八月以郭子儀為靈武長史李光弼為北都留守並同平章事
  子儀等將兵五萬自河北至靈武靈武軍威始盛人有興復之望矣其後上謂李泌曰今子儀光弼已為宰相若克兩京平四海則無有以賞之奈何對曰古者有功則錫以茅土傳之子孫太宗欲復古制人臣議論不同而止由是賞功以官夫賞功以官有二害非才則廢事權重則難制曏使祿山有百里之國亦惜之以遺子孫而不反矣為今計莫若疏爵土以賞功臣則雖大國不過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豈難制哉上曰善
  以第五琦為江淮租庸使
  賀蘭進明遣參軍第五琦入蜀奏事琦言今方用兵財賦為急財賦所産江淮居多乞假臣一職可使軍無乏用帝悅以為租庸使已而琦至彭原見上請以江淮租庸市輕貨泝江漢而上至洋川令漢中王瑀陸運至扶風上從之加琦山南等五道度支使琦作𣙜鹽法用以饒 洋川本洋州天寶初改郡今漢中府洋縣是漢中王瑀汝陽王璡之弟
  帝稱上皇遣使奉冊寶如靈武
  靈武使者至蜀帝喜曰吾兒應天順人吾復何憂制自今改制敕為誥表疏稱太上皇軍國事皆先取皇帝進止仍奏朕知俟克復上京朕不復預事命韋見素房琯崔渙元暉子上皇至蜀拜同平章事奉傳國寶及玉冊詣靈武傳位九月見素等至奉上寶冊上不肯受曰比以中原未靖權總百官豈敢乗危遽為傳襲羣臣固請上不許寘於別殿朝夕事之如定省之禮上素聞房琯名虛心待之琯見上言時事辭情慷慨上為改容由是軍國多謀於琯琯亦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為諸將拱手避之
  安祿山取長安樂工犀象詣洛陽
  初上皇每酺宴先設太常雅樂坐部六堂上坐奏立部八堂下立奏繼以鼓吹鐃歌鼓吹曲雜樂龜茲疏勒諸部樂㪚樂雜戲兩畿赤縣所進又出宮人舞霓裳羽衣河西節度使楊敬𫐠所獻凡十二曲又教舞馬百匹銜杯上夀又引犀象入塲或拜或舞祿山見而悅之至是命捜捕至洛陽宴其羣臣於凝碧池在洛陽禁苑中盛奏衆樂梨園弟子往往欷歔泣下賊皆露刃睨之樂工雷海青不勝悲憤擲樂器於池西向慟哭祿山怒支解之祿山聞曏日百姓乗亂多盜庫物既得長安命大索三日並其私財盡掠之民間騷然益思唐室自上馬嵬北行民間相傳太子北收兵來取長安日夜望之或時相驚曰太子大軍至矣則皆走市里為空賊望見北方塵起輙驚欲走京畿豪傑往往殺賊官吏遙應官軍誅而復起相繼不絶賊不能制至是西門之外率為敵壘賊兵力所及者南不出武關北不過雲陽西不過武功江淮奏請貢獻之蜀之靈武者皆自襄陽取上津路抵扶風道路無雍皆薛景仙之功也 上津隋縣元省故城在今鄖陽府鄖西縣
  九月以廣平王俶為天下兵馬元帥李泌為侍謀軍國元帥長史
  上欲以建寧王倓為元帥李泌以為不可倓英果有才畧軍中皆屬目上欲以為元帥泌曰建寧誠元帥才然廣平兄也若建寧功成豈可使廣平為吳泰伯乎上曰廣平冢嗣也何必以元帥為重泌曰廣平未正位東宮今天下艱難衆心所屬在於元帥若建寧大功既成陛下雖欲不以為儲副同立功者豈可已乎太宗上皇即其事也乃以廣平王俶為元帥諸將皆屬倓聞之謝泌曰此固倓之心也上與泌出行軍軍士指之竊言曰衣黃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上聞之以告泌曰艱難之際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絶羣疑泌不得已受之上笑曰既服此豈可無名稱出懐中敕以泌為侍謀軍國元帥府行軍長史泌固辭上曰朕非敢相臣以濟艱難耳俟賊平任行髙志泌乃受泌又言於上曰諸將畏憚天威在陛下前數陳軍事或不能盡所懐萬一小差為害甚大乞先令與臣及廣平熟議從容奏聞上許之時軍旅務繁四方奏報自昏至曉無虛刻上悉使送府泌先開視有急切者及烽火重封隔門通進餘則待明禁門鑰契悉委俶與泌掌之通進禁門側置輪盤遇夜門開外有急切文書納諸輪盤旋轉而進
  遣使徴兵囘紇
  上雖用朔方之衆欲借兵於外夷以張軍勢以豳王守禮之子承寀為燉煌王與僕固懐恩使回紇以請兵又請發拔汗那兵且使轉諭城郭諸國許以厚賞使從安西兵入援
  帝如彭原
  李泌勸上且幸彭原俟西北兵將至進幸扶風以應之於是庸調亦集可以贍軍上從之彭原廨舎狹隘上與張良娣博打子聲聞於外李泌言諸軍奏報停壅上乃潛令刻乾樹雞為子不欲有聲先是冊寶至靈武上皇賜良娣七寶鞍泌曰今四海分崩當以儉約示人良娣不宜乗此請撤其珠玉付庫吏以賞戰功上遽從之建寧王倓泣於廊下上驚問之對曰臣比憂禍亂未已今陛下從諌如流不日當見陛下迎上皇還長安是以喜極而悲耳既而上又謂泌曰良娣祖母昭成太后之妹也上皇所念朕欲使正位中宮何如對曰陛下在靈武以羣臣望尺寸之功故踐天位非私己也至於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過晚嵗月之間耳良娣由是惡泌及倓倓謂泌曰先生舉倓於上得展臣子之效無以報徳請為先生除害泌曰何也倓以良娣為言泌曰此非人子所言願姑置之倓不從 昭成元宗母竇太后諡
  制諌官言事勿白宰相
  初李林甫為相諌官言事皆先白宰相退則又以所言白之御史言事須大夫同署至是敕盡革其𡚁開諌諍之塗又令宰相分直政事筆承㫖謂分日當筆及承上㫖旬日而更懲林甫及楊國忠之専權故也
  冬十月辛巳朔日食既
  以房琯為招討節度使與賊戰於陳濤一作陶在咸陽縣東其地斜出故名敗績
  琯喜賓客好談論多引拔知名之士而輕鄙庸俗人多怨之北海太守賀蘭進明詣行在上命琯以為嶺南節度使兼御史大夫琯以為攝御史大夫進明入謝上怪問之進明因言與琯有隙且曰晉用王衍為三公祖尚浮虛致中原板蕩而房琯専為迂濶大言以立虛名所引用皆浮華之黨真王衍之比也陛下用為宰相恐非社稷之福且琯在南朝佐上皇使陛下與諸王分領諸道節制仍置陛下於沙塞空虛之地又多布私黨以副戎權其意以為上皇一子得天下則已不失富貴此豈忠臣所為乎上由是疏之琯請自將兵復兩京上許之琯又請自擇參佐以李楫為司馬劉秩字祚卿知幾子為參謀悉以戎務委之曰賊曳落河雖多安能當我劉秩二人皆書生不閑軍旅遇賊將安守忠於陳濤斜琯效古法用車戰以牛車二千乗馬歩夾之賊順風鼓譟牛皆震駭縱火焚之人畜大亂死傷四萬餘人上大怒李泌為之營救上乃宥之待琯如初
  史思明攻陷河北諸郡饒陽禆將張興束鹿人死之思明攻河間景城李奐李暐皆死又使其將康沒野波攻平原顔真卿力不敵棄郡走於是清河博平諸郡皆陷饒陽裨將張興力舉千鈞性復明辨賊攻饒陽彌年不能下及諸郡皆陷思明併力圍之外救俱絶城陷擒興謂曰將軍誠壯士能與我共富貴乎興曰興唐之忠臣固無降理今數刻之人耳願一言而死思明曰試言之興曰主上待祿山恩如父子羣臣莫及不知報徳乃興兵指闕塗炭生人大丈夫不能剪除凶逆乃北面為之臣乎且足下所以從賊求富貴耳譬如燕巢於幕豈能久安何如乗間取賊轉禍為福長享富貴不亦美乎思明怒鋸殺之罵不絶口以至於死
  永王璘反詔遣淮南節度使高適字達夫滄州渤海人等討之綱目作上皇遣高適等考唐書通鑑及綱目分注本文遣適等者乃肅宗非元宗也綱疑有悞劉友益乃謂病肅宗而書上皇不以肅宗主之此豈據事直書之義今改正
  初上皇命諸子分總節制諌議大夫高適諌以為不可上皇不聴以璘領四道節度都使鎮江陵時江淮租賦山積於江陵璘召募勇士數萬人日費巨萬子瑒有勇力好兵薛璆等為之謀主以為天下大亂惟南方完富宜據金陵保有江表如東晉故事上聞之敕璘歸蜀璘不從上乃以高適為淮南節度使來瑱為淮南西道節度使與江東節度使韋陟共圖璘璘遂引舟師沿江東下吳郡太守李希言廣陵太守李成式遣兵拒之皆為璘所破江淮大震高適與來瑱韋陟㑹於安陸即安州注見前結盟誓衆以討之
  回紇遣葛邏支將兵入援
  十二月安祿山遣兵陷潁川執太守薛願汾隂人長史龎堅涇陽人殺之
  祿山遣兵攻潁川城中兵少無蓄積太守薛願長史龎堅悉力拒守期年救兵不至至是城陷執願堅送洛陽殺之上問李泌今敵彊如此何時事定對曰臣觀賊所獲子女金帛皆輸之范陽此豈有雄據四海之志邪以臣料之不過二年天下無宼矣上曰何故對曰賊之驍將不過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真張忠志阿思那承慶等數大而已今若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陘郭子儀自馮翊入河東則思明忠志不敢離范陽常山守忠乾真不敢離長安是以兩軍縶其四將也從祿山者獨承慶耳願敕子儀勿取華隂使兩京之道常通陛下軍於扶風與子儀光弼互出撃之彼救首則撃其尾救尾則撃其首使賊往來數千里疲於奔命我常以逸待勞賊至則避其鋒去則乗其𡚁不攻城不遏路來春復命建寧為范陽節度大使並塞北出與光弼南北犄角以取范陽覆其巢穴賊退則無所歸留則不獲安然後大軍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上悅
  張廵移軍寧陵注見前與賊將楊朝宗戰大破之
  令狐潮李庭望攻雍邱數月不下築城於雍邱之北以絶其糧援賊常數萬人而張廵衆纔千餘每戰輙克河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廵先鋒使是月魯東平濟隂陷於賊賊將楊朝宗帥馬歩二萬將襲寧陵斷廵後廵遂拔雍邱東守寧陵以待之始與睢陽太守許逺相見是日朝宗亦至廵逺與戰晝夜數十合大破走之斬首萬餘級敕以廵為河南節度副使廵以將士有功遣使詣虢王巨請空名告身及賜物巨惟與折衝果毅告身三十通不與賜物廵移書責巨巨竟不應
  于闐王勝將兵入援
  勝聞亂使弟曜攝國事自將兵五千入援上嘉之以為殿中監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六
  唐
  肅宗皇帝
  丁酉至德二載春正月上皇以李麟懿祖之後同平章事命崔圓赴彭原安慶緒殺祿山
  祿山自起兵以來目漸昏至是不復睹物又病疽性益躁𭧂左右使令小不如意輒加箠撻時或殺之閹宦李豬兒被撻尤多左右人不自保既而嬖妾生子慶恩欲以代慶緒慶緒懼嚴荘為之謀夜持兵立帳外使豬兒執刀直入帳中斫祿山腹祿山捫枕旁刀不獲曰必家賊也 已流出數斗遂死荘宣言祿山疾亟立慶緒為太子襲偽號然後發䘮慶緒性昏懦言辭無序荘不令見人慶緒曰縱酒為樂兄事荘以為御史大夫事無大小皆取決焉
  殺建寜王倓
  初李輔國本飛龍內廐名小兒廐牧閹奴皆謂之小兒粗閑書計給事東宮上委信之輔國外恭謹而內狡險上即位後見張良娣有寵隂附㑹之與相表裏建寧王倓數於上前詆訐二人罪惡二人因譖之曰倓恨不得為元帥謀害廣平王上怒遂賜倓死先是上謂李泌曰廣平為元帥踰年今欲命建寧專征又恐勢分立廣平為太子何如對曰戎事交切須即區䖏至於家事當俟上皇不然後代何以辨陛下靈武即位之意邪泌出以告廣平王俶俶入固辭曰陛下猶未奉晨昏臣何心敢當儲貳上賞慰之及建寧死俶內懼謀去輔國及良娣泌曰王不見建寧之禍乎但盡人子之孝良娣婦人委曲順之亦何能為
  史思明等冦太原李光弼撃破之
  史思明等引兵十萬㓂太原李光弼拒之月餘不下思明乃選驍鋭為遊兵戒之曰我攻其北則汝潛趨其南有隙則乗之光弼軍令整嚴雖㓂所不至警邏亦不少懈賊不得入先是光弼麾下精兵皆赴𦍤方餘衆不滿萬人諸將皆懼光弼先帥士民於城外鑿壕以自固作𡐊數十萬衆莫知所用及賊攻城光弼用以増壘城壊輒補至是募軍中有小技皆取之人盡其用得錢工三善穿地道賊為梯衝土山以攻城光弼為地道以迎之近城輒䧟又作大礟飛巨石一發輒斃二十餘人賊死者仆二三乃退營於數十歩外 𡐊音吉土塼也光弼遣人詐為約降而穿地道周賊營中搘之以木至期遣禆將將數千人出如降狀賊皆屬目俄而營中地䧟死者千餘人賊衆驚亂官軍鼔譟乗之俘斬萬計會安祿山死慶緒使思明歸守范陽留蔡希徳等圍太原光弼復出撃之斬首七萬希德遁去
  賊將尹子竒㓂睢陽張廵入睢陽與許逺拒郤之安慶緒以子竒為河南節度使子竒以歸胡三省註當作為□媯州也州名注見前兵十二萬趣睢陽許逺告急於張廵廵自寧陵引兵入睢陽廵有兵三千人與許逺兵合合六千八百人賊悉衆逼城廵督勵將士晝夜苦戰一日或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賊將六十餘人殺士卒二萬餘衆氣自倍逺謂廵曰逺懦不習兵公智勇兼濟逺為公守請公為逺戰自是逺但調軍糧修戰具居中應接而已戰鬭籌畫一出於廵賊遂夜遁
  二月帝至鳯翔
  上至鳯翔旬日隴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皆㑹江淮庸調亦至長安人聞車駕至從賊中自拔而來者日夜不絶李泌請如前䇿遣安西西域之衆並塞東北取范陽上曰今大衆已集當乗兵鋒𢷬具腹心而更引兵東北數千里先取范陽不亦迂乎對曰今所恃者皆西北及諸塞之兵性耐寒而畏暑若乗其新至之鋭攻祿山已老之師其勢必克両京然春氣已深賊収其餘衆遁歸巢穴闗東地熱官軍必困而思歸賊俟官軍之去必復南來然則戰征之勢未有涯也不若先用之於寒郷除其巢穴則賊無所歸根本永絶矣上曰朕切於晨昏之戀不能待此決矣
  郭子儀平河東賊將崔乾祜敗走綱目是條載在正月考通鑑二月戊子上至鳯翔己丑郭子儀平河東其事在帝至鳯翔後今依之改輯
  初郭子儀以何東居兩京之間扼賊要衝得河東則兩京可圖時賊將崔乾祐守之子儀潛遣人入河東與唐官䧟賊者謀俟官軍至為內應至是子儀引兵趣河東司戶韓旻等翻城迎官軍乾祐踰城得免發城北兵拒官軍子儀撃之斬首四千級遂平河東
  江南採訪使李成式討永王璘璘敗走死
  成式與河北招討官李鋭合兵討璘季廣琛召諸將謂曰吾屬從王至此天命未集人謀已隳不如及兵鋒未交早圖去就否則死於鋒鏑永為逆臣矣諸將皆然之於是廣琛以麾下奔廣陵璘黨皆散憂懼不知所出成式將趙侃等濟江璘兵遂潰璘奔鄱陽江西採訪使皇甫侁遣兵擒殺之
  三月上皇遣中使祭始興文獻公張九齡
  上皇思張九齡之先見為之流涕遣中使至曲江漢縣今為廣東韶州府治祭之厚恤其家
  尹子竒復㓂睢陽張廵撃走之
  子竒復兵攻睢陽張廵謂將士曰吾受國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諸君捐軀力戰而賞不酬勲以此痛心耳將士皆激勵請奮廵乃椎牛饗士盡軍出戰賊望見兵少笑之廵執旗帥諸將直衝賊陣賊乃大潰明日賊又合兵至城下巡出戰晝夜數十合屢摧其鋒而賊攻圍益急巡於城中夜鳴鼓嚴隊若將出擊者賊聞之逹旦儆備既明廵乃寢兵絶鼔賊以飛樓瞰城中無所見遂觧甲休息廵與南霽雲魏州頓邱人雷萬春史不詳里系等十餘將各將五十騎開門突出直衝賊營斬賊將五十餘人殺士卒五千餘人子竒乃走廵欲射子竒而不識剡篙為矢中者善謂廵矢盡走白子竒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之中其左目㡬復之
  夏四月以郭子儀為司空天下兵馬副元帥與賊戰於清渠在長安縣西綱目誤作溝今依唐書通鑑改敗績
  先是闗內節度使王思禮軍武功賊安守忠等攻之兵馬使郭英乂戰不利思禮退軍扶風賊遊兵至太和闗在今鳯翔府東去府五十里鳯翔大駭上以郭子儀為司空副元帥子儀將兵赴鳯翔賊將李歸仁以鐵騎五千邀之子儀使其將僕固懐恩等伏兵撃之殺傷畧盡子儀與王思禮進屯潏西潏水之西也潏水出南山至長安入渭安守忠李歸仁軍清渠相守七日官軍不進守忠偽遁子儀悉師逐之賊以驍騎九千為長蛇陣官軍撃之首尾為兩翼夾撃官軍大潰子儀退保武功是時府庫無蓄積朝廷專以官爵賞功諸將出征皆給空名告身聼臨事注名有至開府特進異姓王者諸軍但以職任為統攝不復計官爵高下及是復以官爵収散卒由是官爵輕而貨重大將軍告身一通𦆵易一醉凡應募入軍者一切衣金紫名器之濫至是而極焉子儀既敗詣闕請自貶以為左僕射
  房琯罷以張鎬同平章事
  琯性髙簡時國家多難而琯不以職事為意日與劉秩李揖高談釋老或聼門客董庭蘭鼓琴庭蘭因是大招權利御史劾之罷為太子少師以鎬同平章事上常使僧𢾗百人為道塲於內張鎬諌曰帝王當修德以弭亂未聞飯僧可致太平也上然之房琯既失職頗怏怏多稱疾不朝而賔客常盈門上惡之貶邠州刺史乆之召拜刑部尚書道卒
  山南東道節度使魯炅幽州薊人奔襄陽
  魯炅守南陽賊將武令珣田承嗣相繼攻之城中食盡餓死者相枕藉凡周嵗晝夜苦戰力竭不能支夜開城帥餘兵數千突圍奔襄陽承嗣追之轉戰二日不克而還時賊欲南侵江漢頼炅扼其衝要南夏得全
  秋七月以張鎬兼河南節度使
  鎬兼節度採訪等使代賀蘭進明
  賊將蔡希徳㓂上黨執節度使程千里
  賊屢攻上黨常為節度使程千里所敗蔡希德復引兵圍之以輕騎至城下挑戰千里帥百騎開門突出欲擒之㑹救至退還橋壊墜塹中反為希徳所擒仰謂從騎曰吾不幸至此天也歸語諸將善為守備寧失帥不可失城希德攻城竟不克送千里於洛陽囚之
  九月廣平王俶郭子儀收復西京
  上勞饗諸將遣攻長安謂郭子儀曰事之濟否在此行也對曰此行不㨗臣必死之囘紇懐仁可汗遣其子葉䕶等將精兵四千餘人來至鳳翔廣平王俶將朔方等軍及囘紇西域之衆十五萬發鳳翔俶見葉䕶約為兄弟葉䕶大喜謂俶為兄至長安城西陳於香積寺在長安縣東神禾原上北澧水注見前之東李嗣業為前軍郭子儀為中軍王思禮為後軍賊將十萬陳於其北李歸仁出挑戰官軍逐之逼於其陳賊軍齊起官軍郤李嗣業曰今日不以身餌賊軍無子遺矣乃肉袒執刀大呼奮撃殺數十人陳乃稍定於是嗣業帥前軍各執長刀如墻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賊伏精騎於陳東欲襲官軍之後偵者知之僕固懷恩引囘紇就擊盡殺之李嗣業又與囘紇出賊陳後與大軍夾撃自午至酉斬首六萬級賊遂大潰餘衆走入城迨夜囂聲不止僕固懐恩言於廣平王俶曰賊棄城走矣請以三百騎追之縛取安守忠李歸仁等俶曰將軍戰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日圗之懐恩曰戰尚神速何明日也俶固止之遲明諜至守忠歸仁與張通儒田乾真等皆已遁矣大軍遂入西京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囘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歸囘紇至是葉䕶欲如約廣平王俶拜於葉䕶馬前曰今始得京師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困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葉䕶驚躍下馬答拜曰當為殿下徑往東京即與僕固懷恩引囘紇西域之兵自城南過營於滻水之東軍民蕃部見俶拜者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之主上聞之喜曰朕不及也俶整衆入城百姓老幼夾道歡呼悲泣俶留長安鎮撫三日引大軍東出
  遣使請上皇還京師
  㨗書至鳳翔上即日遣中使啖庭瑤奏上皇命左僕射裴冕入京師告郊廟及宣慰百姓召李泌曰朕已表請上皇東歸朕當還東宮復修人子之職泌曰上皇不來矣上驚問故泌曰理勢自然上曰為之奈何泌曰今請更為羣臣賀表言自馬嵬請留靈武勸進及今成功聖上思戀晨昏請速還京師就教養之意則可矣上即使泌草表立命中使奉以入蜀是夜上就泌飲酒同榻而寢泌曰臣今報徳足矣復為閒人何樂如之上曰朕與先生乆同憂慮今方同樂何遽雲去泌曰臣有五不可留願陛下聴臣去免臣於死上曰何謂也對曰臣遇陛下太早任臣太重寵臣太深臣功太髙亦太竒此其所以不可留也上曰且眠矣異日議之對曰陛下今就臣榻臥猶不得請況異日香業之前乎陛下不聼臣去是殺臣也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豈朕而辦殺卿耶對曰陛下不辦殺臣故臣求歸若其既辦臣何敢復言且殺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曏日待臣如此臣於事猶有不敢言者況天下既安臣敢言乎上良乆曰卿以朕不從卿北伐之謀乎對曰非也乃建寧耳曰建寧為小人所敎欲害其兄圗繼嗣朕以社稷大計不得已而除之卿不知邪對曰若有此心廣平當怨之廣平每與臣言其寃輙流涕嗚𠰸且陛下昔欲用建寧為元師臣請用廣平建寧若有此心當深憾臣而以臣為忠益相親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上乃泣曰先生言是也然既往不咎朕不欲聞之泌曰臣非咎既往乃欲陛下慎將來耳昔天后有四子長曰太子𢎞天后方圗稱制惡其聰明酖殺之立次子賢賢內憂懼作黃臺𤓰辭冀以感悟天後天後不聴賢亦廢死其辭曰種𤓰黃臺下𤓰熟子離離一摘使𤓰好再摘使𤓰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今陛下已一摘矣慎無再摘上愕然曰安有是哉朕當書紳對曰陛下但識之於心何必形於外也是時廣平王有大功張良娣忌而譖之故泌言及之
  冬十月尹子竒陷睢陽張廵許逺死之劉友益曰廵逺之死異時異地此並書之所以破千載之惑也
  先是子竒徴兵數萬復攻睢陽城中食盡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千六百人皆饑病不能鬭遂為賊所圍張廵修守具賊為雲梯勢如半虹置精卒二百於其上推之臨城欲令騰入廵預於城潛鑿三穴候梯將至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鐵鈎鈎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進一穴中出一木末置鐡籠盛火焚之賊又鈎車鈎城上棚閣廵以大木置鐵鏁大環拔其鈎而截之賊又造木驢攻城巡鎔金汁灌之賊又以土囊積柴為磴道欲登城廵潛以松明乾蒿投之積十餘日使人順風持火焚之巡所為皆應機立辨賊服其智不敢復攻遂於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柵以守廵巡亦於其內作壕以拒之士卒死傷之餘纔六百人時許叔冀在譙郡尚衡在彭城賀蘭進明在臨淮唐郡今江南泗州是皆擁兵不救城中日蹙張廵使南霽雲犯圍而出告急於臨淮臨淮兵不至霽雲至臨淮進明愛其勇壯其食延之霽雲泣曰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擁彊兵曽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為乎因囓落一指以示進明曰霽雲既不能逹主上之意請留一指以示信歸報座中皆為泣下霽雲去至寜陵與城使亷坦同將歩騎三千人且戰且行僅得千人入城城中將吏知無救皆痛哭賊圍益急至是張廵許逺謀曰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賊必乗勝長驅是無江淮也且吾衆饑羸走必不逹古者戰國諸侯尚相救恤況密邇羣帥乎不如堅守以待之先是將士人廩米日一合雜以茶紙樹皮為食至食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鼠雀䑕又盡廵出愛妾殺以食士逺亦殺其奴城中知必死莫有叛者所餘纔四百人將士病不能戰廵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賊城遂䧟廵逺俱被執子竒問曰聞君每戰皆裂齒碎何也廵曰吾志吞逆賊但力不能耳子竒以刀抉視之抉視其齒所餘纔三四並南霽雲雷萬春姚誾崇曾孫等皆被殺巡且死顔色不亂生致許逺於洛陽尋死偃師巡初守睢陽時卒僅萬人城中居人亦𢾗萬廵一見問姓名無不識者前後大小戰凡四百餘殺賊卒二十萬人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戰陳令本將各以其意教之人或問其故巡曰今與逆賊戰雲合鳥散變態不恆𢾗步之間勢有同異臨期應猝在於呼吸之間而動詢大將事不相及非知兵之變者也故我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將相習人自為戰不亦可乎器械甲仗皆取之於敵未嘗自修推誠待人無所疑慮臨危應變出竒無窮號令明賞罰信與衆共甘苦寒暑故下爭致死力先是張鎬聞睢陽圍急倍道亟進且檄譙郡太守閶邱曉救之曉不受命鎬至睢陽城已䧟三日矣鎬召曉杖殺之
  廣平王俶郭子儀等收復東京
  張通儒等収餘衆走保陜安慶緒悉發洛陽兵使嚴荘將之就通儒以拒官軍步騎猶十五萬子儀等與賊遇於新店在陜州西賊依山而陳囘紇自南山襲其背於黃埃中發十餘矢賊驚顧曰囘紇至矣遂潰郭子儀等與囘紇夾撃之賊大敗走僕固懐恩等分道追之慶緒帥其黨走河北殺所獲唐將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餘人而去廣平王俶入東京囘紇縱兵大掠意猶未厭俶患之父老請率羅錦萬匹以賂囘紇乃止
  李泌歸衡山
  泌屢請還山上不許㑹成都使還言上皇初得上表彷徨不能食慾不歸及羣臣表至乃大喜命食作樂下誥定行日上召泌告之曰皆卿力也於是泌求歸不已上固留之不能得乃聼歸衡山勅郡縣為築室於山中給三品料
  帝發鳯翔遣韋見索奉迎上皇
  賊將嚴莊來降以為司農卿
  陳留人殺尹子竒舉城降
  帝入西京上皇發蜀郡
  上入西京百姓出國門奉迎二十里不絶舞躍呼萬嵗有泣者上入居大明宮御史中丞崔器安平人令百官受賊官爵者皆脫巾徒跣立於含元殿前頓首請罪環之以兵使百官臨視之太廟為賊所焚上素服向廟哭三日是日上皇發蜀郡
  安慶緒走保鄴郡
  慶緒走保鄴歩騎不過千餘人旬日間蔡希德自上黨田承嗣自頴川武令珣自南陽各帥所部兵歸又召募河北諸郡人衆至六萬軍聲復振
  以甄濟字孟成定州無極人家汲郡為秘書郎蘇源明字弱夫武功人知制誥初汲郡人甄濟有操行隱居青巖山在衛輝府淇縣西南亦曰蒼峪山安祿山為採訪使奏掌書記濟察祿山有異志詐得風疾舁歸家祿山反使蔡希德引刑者二人封刀召之濟引首待刃希徳以實病白祿山乃免後慶緒又使彊舁至洛陽㑹官軍平東京濟超詣軍門上謁廣平王俶遣詣京師上命館之於三司令受賊官爵者列拜以愧其心以濟為秘書郎國子司業蘇源明亦稱病不受祿山官上擢為考功郎中知制誥制士庶受賊官祿者令三司條件奏聞
  宴囘紇葉䕶於宣政殿
  葉䕶自東京還上命百官迎之與宴於宣政殿葉䕶奏以軍中馬少請留兵沙苑自歸取馬還為陛下掃除范陽餘孽上賜而遣之以葉䕶為忠義王嵗遺囘紇絹二萬匹使就朔方軍受之
  朝享於長樂殿
  上在彭源更以栗為九廟主至是朝享於長樂殿
  十二月上皇還西京
  上皇至咸陽上備法駕迎於望賢宮上皇在宮南樓上著紫袍望樓下馬趨進拜舞於樓下上皇降樓撫上而泣索黃袍自為上著之上伏地頓首固辭上皇曰天數人心皆歸於汝使朕得保養餘齒汝之孝也上乃受之上皇不肯居正殿上自扶登殿尚食進食嘗而薦之將發行宮上親為上皇習馬而進之執鞚行數步上皇止之上乗馬前引不敢當馳道上皇謂左右曰吾為天子五十年未為貴今為天子父乃貴耳入御含元殿慰撫百官乃詣長樂殿謝九廟主慟哭乆之即日出居興慶宮上累請避位還東宮上皇不許以傳國寳授上上始涕泣受之
  赦天下
  上御丹鳯樓赦天下惟與安祿山同反及李林甫王鉷楊國忠子孫不在免例先是廣平王俶入東京按百官受祿山父子官者陳希烈等三百餘人皆素服悲泣請罪俶以上㫖釋之尋勒赴西京崔器令謁朝堂請罪如前西京百官之儀然後收繋大理京兆獄至是命禮部尚書李峴兵部侍郎呂諲與器共接之峴以侍御史李棲筠為詳理判官棲筠多務平恕故人皆恕諲器而峴獨得衆譽李峴呉王恪孫呂諲河中河東人
  立廣平王俶為楚王
  尋復徙為成王
  加郭子儀司徒李光弼司空功臣進階賜爵有差追贈死節之士
  李憕盧奕顔杲卿袁履謙許逺張廵張介然蔣清龎堅等皆加追贈官其子孫戰亡之家給復三載議者或罪張巡以守睢陽不去與其食人曷若全人其友人李翰為之作傳表上之曰巡以寡撃衆以弱制彊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師其功大矣且廵所以固守者以待諸軍之救也救不至而食盡既盡而及人豈其素志哉設使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計損數百人以安天下臣猶曰功過相掩況非其素志乎衆議由是始息李翰贊皇人
  蠲來載租庸三分之一復郡名官名
  以良娣張氏為淑妃劉友益曰書此志亂始也
  賊將史思明高秀巖各以所部來降
  史思明遣其將竇子昂以所部十三郡及兵八萬來降河東節度使高秀巖亦以所部降上大喜以思明為歸義王范陽節度使初安慶緒之北走也其大將李歸仁及精兵𢾗萬人皆潰歸范陽慶緒忌思明之彊遣阿史那承慶安守忠往徴兵因宻圖之判官耿仁智説思明曰大夫所以盡力於安民者廹於凶威耳今唐室中興天子仁聖大夫誠率所部歸之此轉禍為福之計也禆將烏承玼亦曰慶緒葉上露耳大夫奈何與之俱亡思明以為然承慶守忠以五千勁騎自隨至范陽思明引入內㕔樂飲別遣人収其甲兵諸郡兵皆給糧縱遣之囚承慶等奉表降至是上遣內侍李思敬與烏承恩往宣慰使將所部兵討慶緒承恩所至宣布詔旨滄瀛安深徳棣等州皆降雖相州未下河北率為唐有矣烏承玭字徳潤張掖人承恩承玭族兄
  制陷賊官以六等定罪
  崔器呂諲上言諸䧟賊官背國從偽准律皆應處死李峴以為賊陷兩京天子南巡人自逃生此屬皆陛下親戚或勲舊子孫今一概以叛法處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羣臣䧟賊者尚多若盡誅之是堅其附賊之心也上從峴議以六等定罪重者刑之於市次賜自盡次杖一百次三等流貶斬逹奚珣等十八人陳希烈等七人賜自盡上欲免張均張垍死上皇不可上叩頭流涕曰臣非張説父子無有今日若不能活均垍死何面目見説於九泉上皇曰垍為汝長流嶺南均為賊毀我家事決不可活上泣而從命頃之有自賊中來降者言羣臣在鄴者聞赦希烈等皆自悼失身賊庭及聞希烈等誅乃止上甚悔之
  司馬氏光曰陳希烈等或貴為卿相或親連肺腑承平之日迎合取容禍亂既作偷生茍免至乃媚賊稱臣為之陳力此乃犬馬之不如六等議刑斯亦可矣又何悔焉
  置左右神武軍
  置神武軍取元從子弟胡三省注謂從帝馬嵬北行及自靈武還京師者充其制皆如四軍左右羽林左右龍武縂謂之北牙六軍神武亦置左右共為六軍又擇善騎射者十人為殿前射生手分左右廂號曰英武軍
  戊戌乾元元年是年二月改元復以載為年春正月上皇加帝尊號帝復上上皇尊號
  二月以李輔國兼太僕卿
  輔國依附張淑妃勢傾朝野
  免天下今年租庸
  以改元故有是詔
  三月立淑妃張氏為皇后
  夏五月停採訪使改黜陟使為觀察使胡三省曰觀察使始此張鎬罷
  張鎬性簡澹不事中要聞史思明請降上言思明凶險因亂竊位人面獸心難以徳懐願勿假以威權又言滑州防禦使許叔冀狡猾多詐臨難必變請徴入宿衛時上已寵納思明㑹中使自范陽及白馬來皆言思明叔冀忠懇可信上以鎬為不切事機罷為荊州防禦使
  立成王俶為皇太子更名豫
  張後生興王佋纔數嵗欲以為嗣上疑未決從容謂知制誥李揆字端卿淮陽王道元之元孫曰成王長且有功朕欲立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臣不勝大慶上意始決
  崔圓李麟罷以王璵方慶六世孫同平章事
  上頗好鬼神太常少卿王璵專依鬼神以求媚每議禮儀多雜以巫祝俚俗上悅之遂以璵同平章事璵在開元時為祠祭使祈禱或焚紙錢有類巫現習禮者羞之至是復以祠禱見寵乃奏置太乙壇上嘗不豫卜雲山川為祟與請中使與女巫乗驛分禱所過煩櫌黃州有巫盛年美色從無頼少年數十為蠧尤甚刺史左震悉収斬之籍其贓𢾗十萬以狀聞請以其贓代貧民租遣中使囘京上無以罪也
  贈顔杲卿太子太保諡曰忠節
  杲卿之死也以張通幽之譛杲卿初起常山與張通幽同謀通幽賊將通儒弟也會杲卿遣其子泉明獻俘京師通幽請偕行以救宗族杲卿許之至太原通幽欲自託於王承業殺之更表毀短杲卿留泉明別遣使獻之杲卿尋死難竟無襃贈及是顔真卿為御史大夫泣訴於上上為之言於上皇杖殺幽通而贈杲卿泉明既留太原王承業遣還使壯士翟喬賊之於路喬不平告之故乃免比至常山城已䧟為史思明所獲至是思明降泉明乃得歸求其父屍於東京得之遂並袁履謙屍棺歛以歸杲卿姊妹女及泉明之女皆流落河北泉明號泣求訪哀感路人久乃得之詣親故乞索贖之先姑姊妹而後其子遇父時將吏妻子流落者皆與之歸凢五十餘家均減資糧一如親戚真卿悉加贍給隨其所適而資送之袁履謙妻疑履謙衣衾歛薄發棺視之與杲卿無異乃始慙服
  初行新厯
  山人韓頴所造
  史思明反殺范陽副使烏承恩
  李光弼以史思明終當叛亂而烏承恩為思明所親信隂使圗之又勸上以承恩為范陽節度副使賜阿史那承慶鐵劵令共圗思明上從之承恩多以私財募部曲又數衣婦人服詣諸將説誘之思明聞而疑之㑹承恩入京師上使內侍李恩敬與俱宣慰范陽謀泄思明執承恩索其裝囊得鐡劵及光弼牒思明乃集將佐吏民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萬衆降朝廷何負陛下而欲殺臣遂殺承恩及其黨二百人囚思敬表言之上遣中使慰諭思明曰此非朝廷與光弼之意皆承恩所為殺之甚善思明表求誅光弼命耿仁智張不矜為表雲陛下不為臣誅光弼臣當自引兵就太原誅之不矜以示思明及將入函仁智削去之思明聞之命執二人斬之仁智事思明乆思明憐欲活之仁智大呼言曰人生會有一死得盡忠義死之善者也今從大夫反不過延嵗月豈若速死之愈乎思明怒捶殺之
  秋七月初鑄大錢
  鑄當十大錢文曰乾元重寳從御史中丞弟五𤦺之請也明年更鑄大錢加以重輪一當五十與乾元錢開元錢三品並行已而民爭盜鑄貨輕物重穀價騰踴餓殍相望言者皆歸咎於𤦺乃貶𤦺忠州長史 忠州唐置今𨽻四川上元元年敕小錢一當十其重輪者當三十三品錢行浸乆屬嵗荒米斗至錢七千人相食京兆捕私鑄者𢾗月間榜死至八百餘人尚不能禁故有是敕至寳應元年敕大小皆當一民始安之
  冊囘紇英武可汗以寧國公主歸之
  冊命囘紇可汗曰英武威逺毘伽闕可汗以上㓜女寜國公主妻之以漢中王瑀為冊禮使右司郎中李巽字令叔趙州贊皇人副之上送至咸陽公主辭決曰國家事重死且無恨上流涕而還瑀等至囘紇牙帳可汗衣赭袍坐帳中引瑀等立帳外瑀不拜可汗曰我與天可汗兩國之君君臣有禮何得不拜瑀對曰天子以可汗有功自以所生女妻可汗恩禮至重可汗奈何以子壻傲婦翁坐榻上受冊命邪可汗改容起受冊明日立公主為可敦舉國皆喜道騎三千助討安慶緒後囘紇以公主無子聴歸京師
  郭子儀李光弼入朝八月以子儀為中書令光弼為侍中命郭子儀等九節度討安慶緒以宦官魚朝㤙瀘州人為觀軍容使
  安慶緒之初至鄴也猶據七郡兵糧豐備專以繕臺沼酣飲為事髙光張通儒等爭權不恊無復剛紀蔡希德有才畧好直言通儒譖而殺之諸將怨怒不為用上命朔方郭子儀及淮西魯炅興平李奐滑濮許叔冀鎮西北庭李嗣鄴鄭蔡季廣琛河南崔光逺靈昌人七節度討之又命河東李光弼澤潞王思禮二節度使將所部兵助之上以子儀光弼皆元勲難相統屬故不置元帥但以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觀軍容之名自此始
  冬十月郭子儀等㧞衛州遂圍鄴城
  子儀引兵濟河東至獲嘉破安太清太清走保衛州慶緒悉舉鄴中之衆七萬救衛州子儀使善射者三千人伏於壘垣之內令曰我退賊必逐我汝乃登壘鼓譟而討之既而與慶緒戰偽退賊逐之至壘下伏兵起射之賊還走子儀復引兵逐之慶緒大敗遂㧞衛州慶緒走子儀等追至鄴慶緒入城固守慶緒窘急遣薛嵩求救於史思明且請以位讓之思明發范陽觀望未進會崔光逺㧞魏州思明遂引兵大下光逺使將軍李處崟拒之連戰不利還趣城賊追至城下揚言曰處崟召我來何為不出光逺信之斬處崟處崟驍衆所恃也既死衆無闘志光逺脫身走思明陷魏州所殺三萬餘人 薛嵩訥之從子
  以侯希逸營州人為平盧節度副使
  平盧節度使王元志卒初元志既酖殺劉正臣祿山以親將徐歸道為節度使元志復與侯希逸襲殺之遣使上聞詔拜元志平盧節度使至是卒 劉正臣事具前上遣中使往撫慰將士因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髙麗人李懐玉為禆將殺元志之子推侯希逸為軍使朝廷因以希逸為節度副使節度使由軍士廢立自此始
  己亥二年春正月史思明自稱燕王
  史思明自稱大聖燕王周摯為行軍司馬李光弼曰思明得魏州而按兵不進此欲使我懈惰而以精鋭掩吾不備也請與朔方軍同逼魏城求與之戰彼懲嘉山之敗必不敢輕出得曠日引乆則鄴城㧞慶緒死而彼無辭以用其衆矣魚朝恩以為不可乃止 嘉山之敗事具前
  二月壬子月食既胡三省曰春秋之法書日食不書月食此因張後專橫故特書先是百官請加皇后尊號上以問中書舎人李揆對曰自古皇后無尊號惟韋後有之豈足為法上驚曰庸人幾誤我會月食事遂寢後與李輔國相表裏干預政事上頗不悅而無如之何
  三月九節度之兵潰於相州
  郭子儀等九節度圍鄴城壅漳水灌之慶緒堅守以待思明城中食盡淘馬矢以食馬而官軍無統御進退無所稟城乆不下上下解體思明引兵趨鄴選精騎日於城下抄掠官軍出則散歸其營晝備之則夜至夜備之則晝至又多遣壯士竊官軍裝號督趣運者妄殺戮人舟車所聚則宻縱火焚之往復聚散自相辨識而官軍不能察也由是諸軍乏食思明乃大引軍直抵城下刻日決戰官軍歩騎六十萬陳於安陽河北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先戰殺傷相半郭子儀承其後未及布陳大風忽起吹沙㧞木天地晝晦咫尺不辨兩軍大驚官軍潰而南賊潰而北子儀㫁河陽橋保東京戰馬萬匹惟有三千甲仗十萬遺棄殆盡東京士民駭散留守崔圓等奔㐮鄧諸道兵潰歸所過剽掠惟李光弼王思禮整軍而歸子儀至河陽周摯引兵爭之不得都虞侯張用濟築南北兩城而守之諸將各上表請罪上皆不問
  史思明殺安慶緒還范陽
  史思明知官軍潰去還屯鄴南不與慶緒相聞慶緒窘蹙不知所為上表稱臣於思明思明乃手疏唁慶緒願為兄弟之國慶緒大悅以三百騎詣思明營思明陳兵待之引入再拜思明忽震怒曰爾為子殺父天地所不容吾為太上皇討賊豈受爾佞媚乎命左右牽出並髙尚孫孝哲崔乾佑皆殺之勒兵入鄴城収其士馬留其子朝義守之引兵還范陽
  苖晉卿王璵罷以李揆呂諲第五𤦺同平章事
  上於李峴恩意尤厚峴亦以經濟為己任軍國大事多獨決之
  以郭子儀為東畿等道元帥
  夏四月史思明僭號稱大燕皇帝
  制停口敕處分
  初李輔國自上在靈武侍直帷幄宣傳詔命四方文奏寳印符契晨夕軍號一以委之及還京師專掌禁兵常居內宅制敕必經輔國押署然後施行宰相百司皆因輔國關白口為制敕付外施行御史臺大理寺重囚或推㫁未畢輔國一時縱之莫敢違者李揆見之執子弟禮謂之五父輔國行第五及李峴為相於上前叩頭論制敕應出中書具陳輔國專權亂政之狀上感悟制停口敕處分諸務各歸有司或有追攝須經臺府輔國由是忌峴
  以李抱玉為鄭陳潁亳節度使
  抱玉安興貴之後也興貴於武德初襲執李軌事具前為李光弼禆將屢有戰功自陳恥與安祿山同姓賜姓李氏
  五月貶李峴為蜀州刺史
  御史中丞崔伯陽等以鞫獄坐貶鳯翔馬坊押官為刧天興尉謝夷甫捕殺之其妻訟寃李輔國素出飛龍廐敕監察御史孫鎣鞫之無寃又使中丞崔伯陽等鞫之與鎣同又使侍御史毛若虛鞫之若虛希輔國意歸罪夷甫伯陽怒召若虛詰責欲劾奏之若虛先自歸於上上匿若虛(⿱𥫗亷)-- 簾下伯陽尋至言若虛附會中人鞫獄不直上怒叱出之貶嶺南尉鎣流播州 押官管押馬坊之官天興本雍縣至德初更名金改鳯翔今為鳯翔府治毛若虛絳州太平人峴奏伯陽等無罪上以為黨貶蜀州刺史謂散騎常侍韓擇木昌黎人曰李峴專權朕自覺用法太寛對曰李峴言直非專權陛下寛之袛益聖德耳若虛尋除御史中丞威振朝廷乆之以罪貶死
  秋七月召郭子儀還京師以李光弼為朔方節度使兵馬元帥
  魚朝恩惡郭子儀因其敗短之於上上召子儀還京師以李光弼代之士卒涕泣遮中使請留子儀子儀紿之曰我餞中使耳未行也因躍馬而去光弼以騎五百馳赴東都夜入其軍光弼治軍嚴整始至號令一施士卒壁壘旌旗精彩皆變是時朔方將士咸樂子儀之寛憚光弼之嚴兵馬使張用濟屯河陽與諸將謀以精鋭突入東京逐光弼請子儀命其士皆披甲上馬以待朔方節度副使僕固懐恩曰鄴城之潰郭公先去朝廷責帥故罷其兵柄今逐李公而彊請之是反也其可乎康元寳曰君以兵請郭公朝廷必疑郭公諷君為之是破其家也郭公百口何負於君乎用濟乃止光弼以數千騎東出汜水用濟單騎來謁光弼責而斬之命部將辛京杲代領其衆 辛京杲蘭州金城人
  賜僕固懐恩爵大寜郡王
  懐恩從郭子儀為前鋒勇冠三軍前後戰功居多故賞之
  冬十月李光弼與史思明戰於河陽大敗之
  史思明分軍四道濟河會於汴州李光弼方廵諸營聞之入汴州謂節度使許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十五日我則將兵來救許叔冀諾思明至汴州叔冀與戰不勝遂降之思明乘勢西攻鄭州光弼整衆徐行至洛陽留守韋陟請退守潼闗光弼曰兩敵相當貴進忌退今無故棄五百里地則賊勢益張矣不若移軍河陽北連澤潞利則進取不利則退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猿臂之勢也判官韋損曰東京帝宅奈何不守光弼曰守之則汜水有虎牢崿嶺在登封縣東南即箕山也龍門即伊闕皆應置兵子為兵馬判官能守之乎遂牒河南尹帥吏民避賊而帥軍士詣河陽遂入三城有衆二萬糧纔支十日光弼按閱守備部分士卒無不嚴辦思明入洛陽城空無所得遂引兵攻河陽光弼斬其將劉龍僊獲良馬千餘匹思明使龍僊挑戰嫚罵光弼光弼顧諸將曰誰敢取彼僕固懐恩請行光弼曰此非大將所為禆將白孝德請挺身取之光弼撫其臂而遣之孝德挾二矛䇿馬亂流而進半涉懐恩賀曰克矣光弼曰何以知之對曰觀其攬轡安閒是以知之龍僊易之嫚罵如初孝德瞋目大呼運矛躍馬斬之以歸思明存良馬千餘匹每日出於河渚浴之循環不休光弼命索軍中牝馬得五百匹縶其駒而出之思明馬見之悉浮渡河盡驅入城 白孝德安西人思明屯兵河清唐縣今為鎮在今懐慶府孟縣光弼軍於野水渡在孟縣西南以備之賊將髙庭暉李日越降光弼還河陽留兵千人使部將雍希顥守其柵曰賊將髙庭暉李日越皆萬人敵也至勿與之戰降則與之俱來諸將莫喻既而思明果謂日越日光弼長於慿城今出在野此成擒矣汝以鐡騎宵濟為我取之不得則勿返日越將五百騎晨至柵下問曰司空在乎希顥曰夜去矣日越曰失光弼而得希顥吾死必矣遂請降希顥與之見光弼光弼厚待之任以心腹髙庭暉聞之亦降或問光弼降二將何易也光弼曰思明常恨不得野戰聞我在外以為必可取日越不獲我勢不敢歸庭暉才勇過於日越聞日越𬒳寵任必思奪之矣思明復攻河陽光弼使李抱玉守南城自將屯中潬賊將周摯攻南城不克抱玉出竒兵夾擊殺傷甚衆摯引卻乃攻中潬光弼令鎮西行營節度使荔非元禮荔非関西複姓元禮寜州人拒戰羊馬城胡三省曰城外更築短垣謂之羊馬城賊大潰時光弼城外置柵柵外穿塹賊塡塹八道開柵為門光弼使問元禮曰中丞視賊塡塹開柵晏然不動何也元禮曰司空欲守乎戰乎光弼曰欲戰元禮曰欲戰則賊為吾塡塹何為禁之光弼曰善吾所不及勉之元禮俟柵開帥敢死士突出奮擊破之摯復収兵趣北城光弼登城望曰賊兵多而不整不足畏也不過日中保為諸君破之乃命出戰及期不決召諸將問曰賊陣何方最堅曰西北隅命郝廷玉當之又問其次曰東南隅命論惟真論姓自吐蕃來降當之令諸將曰爾軰望吾旗而戰吾颭旗緩任爾擇利吾急颭旗三至地則萬衆齊入死生以之少退者斬又以短刀置鞾中曰戰危事吾國之三公不可死賊手萬一不利諸君死敵吾自剄不令諸君獨死也再戰廷玉奔還光弼驚命取其首廷玉曰馬中箭非敢退也易馬遣之僕固懐恩小卻光弼又命取其首懐恩更前決戰光弼連颭其旗諸將齊進致死呼聲動天地賊衆大敗思明及摯皆遁去
  庚子上元元年春正月以李光弼為太尉兼中書令賊將安太清走懐州光弼再破之復撃破史思明於河陽西渚已而光弼㧞懐州擒太清送之京師
  以郭子儀領邠寜鄜坊坊州唐置今鄜州中部縣是餘注俱見前節度使党項等羌吞噬邉鄙將逼京畿乃分邠寜為鄜坊節度以邠州刺史桑如珪鄜州刺史杜冕領之分道招討而以郭子儀領兩道節度留京假其威名以鎮之既而或上言天下未平不可置子儀散地乃命出鎮邠州党項散去
  夏四月以韋倫京兆人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尋以來瑱代之先是襄州將康楚元等作亂商州刺史韋倫討平之楚元等攻破荊州衆至萬餘倫發兵生擒楚元得其所掠租庸二百萬緡至是㐮州將張維瑾曹玠殺節度使史翽據州反制以倫為節度使時李輔國用事節度使皆出其門倫既朝廷所除又不謁輔國尋改秦州防禦使以來瑱鎮㐮陽瑱至維瑾等降
  閏月以王思禮為司空
  武德以來不為宰相而拜三公自此始
  追諡太公望為武成王
  五月以苖晉卿行侍中
  晉卿練逹吏事而謹身固位時人比之胡廣
  以劉晏字士安曹州南華人為戶部侍郎充度支鑄錢鹽鐡等使晏善治財利故用之
  興王佋卒
  佋張後之子也張後數欲危太子太子以恭遜取容會佋卒後㓜子定王侗㓜太子位遂定
  秋七月李輔國遷太上皇於西內即太極宮隋大興宮也故址在今西安府西北上皇愛興慶宮自蜀歸即居之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時至大明宮陳元禮高力士侍衛上又命玉真公主上皇之妹如僊媛上皇舊宮人及梨園弟子往娯侍之上皇多御長慶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嵗上皇常於樓下置酒食賜之又嘗召將軍郭英乂等上樓賜宴李輔國言於上曰上皇居興慶宮日與外人交通元禮力士謀不利於陛下今六軍將士盡靈武勲臣皆反仄不安臣不敢不以聞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當為社稷大計消亂於未萌豈得狥匹夫之孝且興慶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內深嚴奉迎居之有何不可又令六軍將士叩頭請之上泣不應會上不豫輔國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內輔國將射生五百騎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興慶宮湫隘迎上皇遷居西內上皇驚幾墜馬髙力士曰李輔國何得無禮叱令下馬力士因宣上皇語曰諸將士各好在將士皆納刃再拜呼萬嵗力士又叱輔國共執上皇馬鞚侍衛如西內侍衛兵纔尫老數十人元禮力士皆不得留左右輔國遂與六軍大將素服見上請罪上曰卿等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刑部尚書顔真卿首率百寮上表請問上皇起居輔國惡之奏貶蓬州後周置今屬四川順慶府長史髙力士流巫州唐置後改沅州今湖南沅州府是陳元禮勒致仕更選後宮百餘人以備灑掃令萬安咸宜二公主皆上皇之女視服膳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猶往問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起居其後上稍悔悟惡輔國欲誅之畏其握兵竟不能決
  制郭子儀統諸道兵取范陽定河北不果行
  制下旬日為魚朝恩所沮事竟不行
  冬十一月江淮都統劉展反
  李銑劉展皆領淮西節度副使銑貪暴不法展剛彊自用節度使王仲昇奏誅銑又使監軍邢延恩入奏展罪請除之延恩因説上請除展江淮都統代李峘峴之弟俟其釋兵赴鎮中道執之上從之以展為江淮都統宻敕李峘及淮東節度使鄧景山曹州人圖之延恩以制書授展展疑之請先得印節延恩懼即馳詣廣陵解峘印節授展展乃上表謝恩牒追江淮親舊置之心膂悉與宋州兵七千趣廣陵延恩奔還廣陵與李峘鄧景山發兵拒之移檄州縣言展反展亦移檄言峘反州縣莫知所從峘引兵渡江屯京口鄧景山將萬人屯徐城注見前展素有威名江淮人望風畏之使其將孫待封撃景山景山衆潰展遂入廣陵展軍白沙洲名在今揚州府儀徴縣南唐於此置鎮馮智舒釋為鳯陽府之白沙山謬甚設疑兵若將趣北固山名在今鎮江府丹徒縣北者李峘悉兵拒守展乃自上流濟襲下蜀鎮名在今江寜府句容縣北峘軍潰奔宣城本宛陵縣隋更名今為寜國府治展遂陷昇今江寜府唐乾元初曰昇州潤及蘇湖濠隋置今江南鳯陽府是楚等州所向摧靡橫行江淮間時平盧兵馬使田神功冀州南宮人將兵三千屯任城注見前鄧景山奏乞敕神功救淮南且遣人趣之許以淮南金帛子女為賂神功及所部皆喜悉衆南下展懼選精兵渡淮擊神功連戰皆敗神功入廣陵明年二月神功遣其將分道擊展將軍賈隱林射展中目遂斬之餘黨皆平平盧軍大掠十餘日安史之亂兵不至江淮至是民始罹荼毒矣
  辛丑二年春二月李光弼與史思明戰於邙山敗績河陽懐州皆陷
  史思明據東京思明入洛陽畏光弼掎其後不敢入宮退屯白馬寺及河陽再敗遂入城或言其將士皆燕人乆戍思歸上下離心急撃之可破也魚朝恩以為信然屢言之上敕光弼等進取東京光弼奏賊鋒尚鋭未可輕進僕固懐恩附朝恩亦言東都可取懐恩勇而愎麾下皆蕃漢勁兵恃功多不法郭子儀寛厚曲容之每用兵倚以集事光弼一裁之以法懐恩不悅故附會朝恩由是中使相繼督光弼出師光弼不得已將兵會朝恩等攻洛陽陣於邙山光弼命依險而陣懐恩陳於平原光弼曰依險則可進可退若陳平原戰而不利則盡矣思明不可忽也命移於險懐恩復止之史思明乘其未定薄之官軍大敗走保聞喜河陽懐州皆沒於賊朝廷聞之大懼益兵屯陜光弼既敗上表求自貶詔以為開府儀同三司未幾復為太尉統八道行營鎮臨淮
  貶李揆為袁州長史以蕭華嵩之子同平章事
  荊南節度使呂諲以善政聞揆與諲不相悅服恐其復入相隂使人求諲過失諲上疏自訟乃貶揆而相華
  三月史朝義殺史思明
  史思明猜忌好殺羣下人不自保朝義其長子也無寵愛少子朝清使守范陽常欲殺朝義立朝清為後既破李光弼欲乘勢西入関使朝義襲陜自將大軍繼之朝義數進兵皆敗思明詬怒欲斬之朝義憂懼部將駱悅蔡文景説之曰悅等與王死無日矣古有廢立請召曹將軍思明大將為宿衛史失其名謀之王茍不許今歸李氏矣朝義召曹將軍告之遂以兵入射思明殺之朝義即偽位使人至范陽殺朝清並不附已數十人諸部舊將皆思明故等夷召之多不至畧相覊縻而已
  秋七月癸未朔日食既大星皆見
  八月加李輔國兵部尚書
  輔國求為宰相上曰以卿之功何官不可為其如朝望未孚何輔國乃諷僕射裴冕使薦已冕曰吾臂可㫁宰相不可得上大悅輔國銜之
  九月置道塲於三殿即麟德殿在大明宮中殿有三面故謂之三殿
  上以天成地平節帝生於九月三日遂以為天成地平節於三殿置道塲以宮人為佛菩薩北門武士為金剛神王召大臣膜拜圍繞
  制去尊號及年號以建子月為嵗首
  制除五品以上官令舉一人自代
  江淮大饑
  建子月受朝賀如正旦儀
  以元載字公輔鳯翔岐山人為度支鹽鐡轉運等使
  度支郎中元載敏悟善奏對上愛其才委以江淮漕運數月會劉晏貶司農卿嚴荘怨晏告晏道禁中語矜功怨上晏遂與荘俱坐貶載遂代晏掌財利載以江淮雖經兵荒其民猶有貲産乃按籍舉八年租庸之違負及逋逃者計其大數而徴之擇豪吏為縣令督之不問負之有無察民有粟帛者發徒圍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取八九謂之白著有不服者嚴刑以威之民聚山澤為羣盜州縣不能制
  上朝太上皇於西內
  先是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㓜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張後尚不敢詣西內至是始往朝
  壬寅寳應元年春建辰月賜郭子儀爵汾陽王知諸道行營時河東軍亂殺其節度使鄧景山諸將請以兵馬使辛雲京京杲從兄為節度使景山有禆將抵罪當死諸將請之不許其弟請代死亦不許請入一馬以贖罪乃許之諸將怒曰我軰曽不及一馬乎遂殺景山上以景山撫御失所以致亂遣使慰諭以安之諸將請以兵馬使辛雲京為節度使從之既而絳州行營隨方征討不居本鎮謂之行營兵乏食突將王元振激怒士卒殺其都統李國貞國貞淮安王神通元孫本名若幽上以為河中節度使朔方諸道行營都統鎮絳州因賜名絳州素無儲蓄糧賜不充國貞屢以狀聞朝廷未報軍中咨怨又以國貞治軍嚴思郭子儀之寛王元振因矯命於衆曰來日修都統宅具畚鍤待命士卒皆怒曰朔方健皃豈修宅夫耶元振帥之執國貞置卒食於前曰食此而後其力可乎國貞曰修宅則無之軍食則屢奏未報諸君所知也衆欲退元振曰今日都統不死則我軰死矣遂殺之鎮西北庭行營兵屯翼城隋縣今屬平陽府亦殺其節度使荔非元禮推禆將白孝德為帥於是諸軍剽掠不已朝廷憂其合從連賊非新進諸將所能鎮服乃以郭子儀為汾陽王知諸道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軍副元帥發京師粟帛數萬以給絳軍時上不豫羣臣莫得進見子儀請曰老臣受命將死於外不見陛下目不⿰目𡨋矣王召入臥內謂曰河東之事一以委卿子儀至軍王元振自以為功子儀曰吾為宰相豈受一卒之私耶収元振及其黨四十人皆殺之辛雲京聞之亦按誅殺鄧景山者數十人由是河東諸鎮率皆奉法
  蕭華罷以元載同平章事領度支轉運使如故
  李輔國以求宰相不得怨蕭華言華専權請罷之而相載上不許固請不已上乃從之
  建巳月楚州得寳玉十三枚
  楚州言尼真如恍惚登天見上帝賜以寳玉十三枚雲中國有災以此鎮之羣臣表賀
  太上皇崩年七十八
  上自仲春寢疾聞上皇登遐疾轉劇乃命太子監國時髙力士遇赦自巫州還在道聞上皇崩號痛嘔血而卒
  復以建寅為正月
  帝崩李輔國弒皇后張氏
  初張後與輔國相表裏専權用事晚更有隙內射生使程元振京兆三原人黨於輔國上疾篤後召太子謂曰輔國乆典禁兵隂與程元振謀作亂不可不誅太子泣曰陛下疾甚危不告而誅必致震驚恐不能堪也太子出後召越王係帝次子選宦官授甲以誅輔國元振知其謀宻告輔國以兵送太子於飛龍廐勒兵収係遷後於別殿時上在長生殿使者逼後下殿宦官宮人驚散明日上崩輔國等弒後並係
  太子即位是為代宗
  輔國引太子素服與宰相相見遂即位輔國恃功益橫明謂上曰大家但居禁中外事聼老奴處分上內不能平以其方握禁兵外尊禮之號為尚父而不名事無大小皆咨之羣臣出入皆先詣輔國輔國亦晏然處之
  以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
  李光弼使田神功撃史朝義大破之
  史朝義自圍宋州數月城中食盡果毅劉昌字公明開封人曰倉中猶有麴數千斤請屑食之不過二十日李太尉必救我李光弼至臨淮諸將以朝義兵尚強請南保掦州光弼曰朝廷倚我以為安危我復退縮朝廷何望徑趣徐州使兗鄆唐置鄆州今曹州府鄆城縣是節度使田神功進擊朝義大破之光弼在徐州惟軍旅之事日決之衆務悉委判官張傪傪吏事精敏區處如流諸將事之如事光弼由是軍中肅然東夏以寜先是田神功見官屬皆平受其拜及見光弼與傪抗禮乃大驚徧拜官屬曰神功出於行伍不知禮儀諸君亦胡為不言成神功之過乎
  六月進李輔國爵博陸王劉友益曰宦官封王唯此
  程元振謀奪李輔國權宻言於上請稍加裁製解輔國行軍司馬及兵部尚書出居外第於是道路相賀輔國始懼上表遜位詔罷中書令而進其爵
  以劉晏為度支轉運鹽鐡等使
  秋七月郭子儀入朝
  時程元振用事忌子儀功髙任重數譖之子儀不自安奏請解副元帥節度使遂留京師
  以程元振為驃騎大將軍
  九月以來瑱同平章事
  初瑱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肅宗召赴京師瑱樂在㐮漢諷將士上表留已復得還鎮尋有詔徙瑱淮西行軍司馬裴茙謀奪瑱位宻表瑱倔彊難制請以兵襲取之肅宗以為然徙瑱淮西河南節度使外示寵任實欲圖之宻敕裴茙為防禦使肅宗崩上即位復留瑱山南東道瑱聞徙淮西大懼又諷將吏請留上欲姑息許之裴茙先得宻敕即帥麾下趣㐮陽瑱以兵迎之且曰吾已䝉恩復留鎮此因取敕告示之茙驚惑瑱縱兵撃之擒送京師賜死至是瑱入朝遂拜兵部尚書同平章事
  貶裴冕為施州注見前刺史
  左僕射裴冕為山陵使議事與程元振相違遂坐貶
  回紇舉兵入援冬十月以雍王適帝長子即德宗為天下兵馬元帥討史朝義大敗之取東京及河陽賊將薛嵩張忠志本范陽內屬奚後賜名李寳臣字為輔以州降
  上遣中使劉清潭使於回紇修舊好且徴兵討史朝義時回紇毘伽闕可汗死子登里可汗立已為史朝義所誘雲唐室繼有大䘮中原無主可汗信之清潭至謂曰先帝雖棄天下今皇帝即廣平王與葉䕶共収兩京者也回訖乃起兵至三城見州縣邱墟有輕唐之志乃困辱清潭清潭遣使言狀京師大駭初肅宗以僕固懐恩女妻登里可汗至是上令懐恩往見之懐恩為言唐家恩信不可負可汗悅遣使上表請助國討賊制以雍王適為天下兵馬元帥會諸道節度及回訖於陜州進討史朝義上欲以郭子儀為適副程元振魚朝恩等沮之而止加僕固懐恩同平章事領諸軍節度行營以副適適至陜州回紇屯於河北適與僚屬往見之可汗責適不拜舞兵馬使藥子昻對以禮不當然回紇將車鼻曰唐天子與可汗約為兄弟可汗與雍王叔父也何得不拜舞子昻曰安有中國儲君向外國可汗拜舞乎且兩宮在殯不應拜舞力爭乆之車鼻遂引子昻等各鞭一百遣適歸營行軍司馬韋少華等遂死諸軍發陜州僕固懐恩與回紇為前鋒郭英乂魚朝恩為殿李抱玉自河陽入李光弼自陳留入會於洛陽陳於橫水地名胡三省注金人彊域圖孟津有橫水店懐恩遣驍騎及回紇並南山出賊柵東北表裏合擊大破之朝義悉其精兵十萬救之官軍擊之不動鎮西節度使馬璘扶風人曰事急矣遂單騎奮擊奪賊兩牌突入萬衆中賊左右披靡大軍乘之而入賊衆大敗斬首六萬級捕獲二萬朝義將輕騎數百東走懐恩進克東京及河陽城懐恩留回紇營河陽使其子瑒帥歩騎萬餘逐朝義至鄭州再戰皆㨗汴州降回紇入東京肆行殺掠死者萬計朝義自濮州北渡河懐恩及㻛復再敗之於是朝義鄴郡節度使薛嵩以相衛洛邢四州降於李抱玉恆陽節度使張忠志以恆趙深定易即今易州武德中置五州降於辛雲京抱玉等入其營嵩等皆受代居無何僕固懐恩皆令復位由是抱玉雲京各表懐恩有貳心朝廷宜宻為備懐恩亦上疏自理上慰勉之張忠志之未降也禆將王武俊謂曰吾今以寡當衆以曲遇直戰則必離守則必潰公其圖之忠志乃降詔名其軍曰成德即拜節度使賜姓名曰李寳臣寳臣擢武俊為先鋒兵馬使王武俊字元英本契丹怒皆部入居薊
  盜殺李輔國
  上在東宮以李輔國専權心甚不平及即位以輔國有殺張後功不欲顯誅之夜遣盜入其室竊輔國首及一臂而去敕有司捕盜遣中使存問其家仍贈太傅
  以僕固懐恩為河北副元帥
  郭子儀以懐恩有平河朔功請以副元帥譲之
  代宗皇帝
  癸卯廣德元年春正月以劉晏同平章事度支等使如故流來瑱於播州殺之
  初來瑱在㐮陽程元振有所請託不從及為相元振譖瑱言渉不順與賊合謀坐削官爵流播州賜死由是藩鎮皆切齒於元振
  賊將田承嗣以莫州本鄭縣唐置州改莫宋省故城在今河間府任邱縣降李懐僊柳城蕃人殺史朝義傳首京師
  史朝義走莫州諸軍圍之朝義屢戰皆敗田承嗣説朝義令往幽州發兵朝義從之承嗣即以城降時朝義范陽節度使李懐僊已請降朝義至不得入獨與賊騎數百東奔欲入奚契丹懐僊兵追及之朝義窮蹙縊於林中懐僊取其首以獻僕固懐恩與諸軍皆還
  以薛嵩田承嗣李懐僊為河北諸鎮節度使尹起莘曰此志唐失河北之始
  以史朝義降將薛嵩為相衞邢洛貝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德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懐僊仍故地為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懐恩拜於馬首乞行間自効懐恩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寳臣分帥河北自為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茍冀無事因而授之承嗣舉管內戶口壯者皆籍以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有兵衆十萬奏請名其軍曰天雄又選其驍徤者萬人自衛謂之牙兵
  范氏祖禹曰唐失河北實自此始由任僕固懐恩為制將也使李郭為將肯如是乎
  回紇歸國
  回紇部衆所過抄掠廩給小不如意輙殺之無所忌憚陳鄭節度使李抱玉欲遣官屬置頓人人辭憚趙城隋縣今屬平陽府尉馬燧獨請行比回紇將至燧先遣人賂其渠帥約無暴掠帥遺之旗曰有犯令者君自戮之燧取死囚為左右小有違令立斬之回紇相顧失色渉其境者皆拱手遵約束燧説抱玉曰燧與回紇言頗得其精僕固懐恩恃功驕蹇其子㻛好勇而輕今內樹四帥外交回紇必有窺河東澤潞之志宜深備之抱玉然之
  以梁崇義長安人為山南東道節度留後劉友益曰留後始此初梁崇義從來瑱鎮㐮陽累遷右兵馬使有勇力能卷鐡舒鈎沈毅寡言得衆心瑱死自鄧州引戍兵歸衆推為帥上不能討因以為留後崇義奏改葬瑱
  三月辛酉葬泰陵元宗陵在同州府蒲城縣東北金粟山
  史臣贊曰元宗初立勵精政事開元之際幾至太平何其盛也及侈心一動窮天下之欲不足為其樂而溺其所甚愛忘其所可戒至於竄身失國而不悔始終之異至於如此可不慎哉
  庚午葬喬陵肅宗陵唐書作建在西安府醴泉縣東北武將山
  賀善贊曰肅宗趣取大物而子道悖制於張後而夫道奪脇於輔國而君道失殺齊王倓而父道虧倘微郭李唐之克復未可知矣
  夏四月李光弼遣將擒台州賊袁晁浙東平
  初台州賊袁晁攻䧟浙東諸州民疲於賦歛者多歸之聚衆二十萬光弼使部將張伯儀魏州人將兵討平之
  分河北諸州節度
  以幽莫媯檀平薊為幽州管恆定趙深易為成德軍管相貝邢洺為相州管魏博德為魏州管滄棣冀瀛為青淄管懐衛河陽為澤潞管
  敕議舉孝亷
  禮部侍郎楊綰字公權華隂人上疏畧曰古之選士必取行實自隋焬帝始置進士科猶試䇿而已至髙宗時考功員外郎劉思立始奏進士加雜文明經加帖括從此成俗公卿以此待士長老以此訓子其明經則誦帖括以僥倖又令舉人投牒自應如此欲其返淳樸崇亷讓何可得也請置孝亷科令縣令取行著鄉閭學知經術者薦之於州刺史考試升之於省任占一經問經義二十條對䇿三道上第注官中第出身下第罷歸其道舉謂學老荘者亦非理國所資望與明經進士並停上命諸司通議給事中李棲筠左丞賈至曾之子京兆尹嚴武字季鷹挺之之子並是綰議仍請兼廣學校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敕禮部具條目以聞綰奏國子監舉人令博士薦於祭酒祭酒試通者升之於省如鄉貢法明法委刑部考試或以為明經進士行之已乆不可遽改事雖不行識者是之後綰又奏孝弟力田無實狀及童子科皆僥倖悉罷之
  秋七月羣臣上尊號
  九月遣使徴僕固懐恩入朝不至
  初僕固懐恩受詔與回紇可汗相見於太原河東節度使辛雲京恐其合謀襲軍府閉城自守亦不犒師懐恩怒具表其狀不報中使駱奉仙至太原雲京厚結之使言懐恩反狀已露懐恩亦奏請誅雲京奉仙詔和解之懐恩自以兵興以來所在力戰一門死王事者四十六人女嫁絕域説諭回紇再収兩京平定河南北功無與比而為人搆陷憤怨殊深上書自訟書曰臣罪有六昔同羅叛亂臣為先帝掃清河曲一也男玢陷賊亡歸臣斬之以令衆士二也二女逺嫁為國和親三也身與男㻛為國効命四也河北新附撫安反側五也説喻回紇使赴急難六也臣既負六罪誠合萬誅思得一奉天顔又以來瑱之死深畏中官䜛口虛受陛下誅夷臣奏奉仙非不摭實陛下竟無處置寵任彌深竊聞四方遣人奏事陛下皆云與驃騎議之曽不委宰相可否或留數月不遣逺近無不疑沮儻不納愚懇且務因循臣實不敢保家陛下豈能安國唯陛下圖之 同羅鐡勒別部安祿山反同羅叛冦朔方郭子儀遣懐恩討平之驃騎謂程元振上遣裴遵慶字少良聞喜人詣懐恩喻㫖諷令入朝懐恩抱遵慶足號泣訴寃然以懼死為詞竟不奉詔
  冬十月吐蕃入冦上如陜州吐蕃入長安闗內副元帥郭子儀撃之吐蕃遁去
  吐蕃入冦陷蘭廓河鄯洮岷秦成渭注俱見前等州唐自武德以來開拓邊境地連西域皆置都督府開元中置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諸節度使以統之嵗發山東丁壯為戍卒繒帛為軍資開屯田供糗糧設監牧畜馬牛軍城戍邏萬里相望及安祿山反邊兵精鋭者皆徴發入援謂之行營留兵單弱數年之間強者蠶食自鳯翔以西邠州以北相繼淪沒至是吐蕃入大震闗盡取河西隴右之地邉將告急程元振皆不以聞十月冦至涇州刺史髙暉降之為之鄉導既過邠州上始聞之至奉天唐縣故城在今陜西乾州武功京師震駭詔以雍王適為闗內元帥郭子儀副之出鎮咸陽以禦之子儀閒廢日乆部曲離散及是召募得二十騎而行至咸陽吐蕃帥吐谷渾党項氐𦍑二十餘萬衆渡渭循山而東子儀使判官王延昌入奏請益兵程元振遏之竟不召見吐蕃渡便橋上倉猝不知所為出幸陜州官吏六軍逃散吐蕃入長安立廣武王承宏邠王守禮之孫為帝縱兵焚掠長安中蕭然一空苖晉卿病臥家輿入脇之晉卿閉口不言冦不敢殺子儀引三十騎自御宿川在咸寕縣南漢書揚雄傳武帝開上林至昆吾御宿即此循山而東謂王延昌曰大軍逃潰多在啇州速往収之延昌徑入啇州撫諭之諸將方縱兵暴掠聞子儀至皆大喜聼命得四千人軍勢稍振子儀乃泣諭將士以共雪國恥取長安皆感激受約束上恐吐蕃出潼関徵子儀詣行在子儀表曰臣不収京城無以見陛下若兵出藍田冦亦不敢東向上許之鄜坊節度判官叚秀實説白孝德引兵赴難孝德即日大舉南趨京畿與蒲陜啇華合勢進撃子儀使羽林大將軍長孫全緒將二百騎出藍田又令寳應軍使張知節將兵繼之全緒至韓公堆在西安府藍田縣橫嶺北晝則擊鼓張旗幟夜則多燃火以疑吐蕃吐蕃懼百姓又紿之曰郭令公自啇州將大軍至矣吐蕃惶駭悉衆遁去髙暉東走潼關守將李日越擒殺之詔以子儀為西京留守白孝徳與邠寜節度使張藴琦將兵屯畿縣子儀召之入城京畿遂安吐蕃還圍鳳翔鎮西節度使馬璘將精騎千餘人赴難轉鬬至城丅持滿外向突入城中不觧甲兵戰單騎奮撃俘斬千計明日冦復請戰璘開懸門以待之冦引退曰此將軍不惜死宜避之遂去是冬吐蕃䧟松維保三州於是劍南西山諸州皆䧟 松維保三州皆唐置松州今四川松潘衛是維保二州故城俱在荗州保縣西山即大雪山亦名蓬婆山在今松潘衛疊溪營西諸州謂松茂雅嶲等都督府所隸諸羌羈縻州
  十一月削程元振官爵放歸田裡
  程元振專權自恣人畏之甚於李輔國諸將有大功者元振皆忌嫉欲害之吐蕃入冦元振不以時奏致上狼狽出幸上發詔徴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莫有至者中外切齒莫敢言太常博士栁伉上疏以為吐蕃犯闗度隴不血刅而入京師武士無一人力戰此將帥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習日引月長在廷無一人犯顔回慮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奪府庫相殺戮此三輔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闗此四方叛陛下也陛下必欲存宗廟安社稷獨斬程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內使隸諸州持神䇿兵付大臣然後削尊號下詔引咎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寸斬以謝陛下上猶以元振有保䕶功削官爵放歸田裡元振歸三原聞上還宮衣婦人服私入長安復規任用京兆擒之以聞敕流溱州上念其功復命江陵安置 溱州唐置地在今貴州思南府界
  十二月上還長安
  車駕發陜州左丞顔真卿請上先謁陵廟然後還宮元載不從真卿怒曰朝廷豈堪相公再壊耶載由是銜之上至長安郭子儀帥百官諸軍奉迎伏地待罪上勞之曰用卿不早故及於此廣武王承宏逃匿草野上赦不誅放之華州
  以魚朝恩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總禁兵
  苖晉卿裴遵慶罷以李峴同平章事
  遵慶既去元載權益盛以貨納內侍董秀上意所屬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無不合上以是愈愛之
  甲辰二年春正月詔刑部尚書顔真卿宣慰朔方行營上之在陜也真卿請奉詔召僕固懐㤙不許至是命真卿宣慰朔方行營諭懐恩入朝對曰陛下在陝臣往以忠義責之使之赴難彼猶有可來之理今陛下還宮彼進不成勤王退不能釋衆召之庸肯至乎且言懐恩反者獨幸雲京駱奉僊李抱玉魚朝恩四人耳陛下不若以郭子儀代懐恩可不戰而服也時抱玉從弟抱真字太原為邠州別駕知懐恩有異志脫身歸京師召見問計對曰此不足憂也朔方將士思郭子儀如父兄陛下誠以子儀鎮朔方彼皆不召而來矣上然之已而真卿竟不果行
  立雍王適為皇太子
  僕固懐恩反冦太原以郭子儀為河中節度等使懐恩使其子㻛㓂太原不克懐恩謀取太原辛雲京覺之乗城設備㻛攻之大敗而還遂圍榆次漢縣今屬太原府上謂郭子儀曰懐恩父子負朕實深聞朔方將士思公如枯旱之望雨公為朕撫河東汾上之師必不為變乃以子儀為関內河東副元帥河中節度等使懐恩將士聞之皆曰吾軰從懐恩為不義何面目見汾陽王
  僕固㻛為其下所殺懐恩走靈州綱目作雲州今依唐書通鑑改僕固㻛圍榆次旬餘不㧞十將官名也焦暉白玉攻殺之懐恩聞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語汝勿反國家待汝不薄今衆心既變禍必及我將如之何懐恩不對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為國家殺此賊取其心以謝三軍懐恩疾走得免遂與麾下三百渡河北走靈州子儀傳㻛首詣闕羣臣入賀上慘然不悅曰朕信不及人致勲臣顛越深用為愧又何賀焉命輦懐恩毋至長安給待優厚月餘以夀終以禮𦵏之功臣皆感嘆子儀如汾州懐恩之衆數萬悉歸之咸鼓舞涕泣喜其來而悲其晚也
  劉晏李峴罷以王縉字夏卿太原祁人杜鴻漸同平章事晏坐與程元振交通元振獲罪峴有力焉由是為宦官所疾故與晏皆罷
  三月以劉晏為河南江淮轉運使
  自䘮亂以來汴水堙廢漕運者自江漢抵梁洋迂險勞費兵大之後中外艱食関中米斗千錢百姓挼奴未反以手摩也穗以給禁軍宮廚無兼時之積晏乃疏浚汴水遺元載書具陳漕運利害令中外相應自是每嵗運米數十萬石以給関中唐世稱漕運之能者推晏為首後來者皆遵其法度雲
  夏五月初行五紀厯
  六月罷河中節度及耀德軍乾元初置於河中
  郭子儀以安史昔㩀洛陽故諸道置節度使以制其要衝今大盜已平而所在聚兵耗蠧百姓表請罷之仍自河中為始從之
  秋七月稅青苖錢給百官俸苖一畆稅錢十五以國用怠不及秋方苗青則征之號青苗錢
  臨淮王李光弼卒諡曰武穆
  上之幸陜也李光弼竟遷延不至吐蕃退除光弼東都留守光弼辭以就江淮糧運引兵歸徐州光弼母在河中上恐遂成嫌隙數遣使存問已復迎至長安厚加供給使其弟光進掌禁兵遇之加厚光弼治軍嚴重指顧號令諸將莫敢仰視謀定而後戰能以少制衆與郭子儀齊名及在徐州擁兵不朝諸將田神功等不復稟畏公弼愧恨成疾而卒
  僕固懐恩引回紇吐蕃入冦詔郭子儀出鎮奉天懐恩至靈武收合㪚亡其衆復振上厚撫其家下詔曰懐恩勲勞著於帝室疑隙之端起自羣小君臣之義情實如初但當詣闕更勿有疑懐恩竟不從遂引回紇吐蕃十萬衆入㓂京師震駭㑹郭子儀自河中入朝詔子儀出鎮奉天召問方畧對曰懐恩勇而少恩士心不附所以能入㓂者因思歸之士耳懐恩本臣偏裨其麾下皆臣部曲必不忍以鋒刅相向無能為也已而懐恩進逼奉天子儀出兵懐恩退懐恩與回紇吐蕃進逼奉天諸將請戰子儀曰冦深入利速戰吾堅壁以待之彼必以吾為怯而不戒乃可破也若遽戰而不利則衆心離矣敢言戰者斬既而夜出陳於乾陵之南冦始以子儀為無備欲襲之忽見大軍驚愕不戰而退至邠州攻之不克遂遁先是子儀使其子晞將兵救邠州晞縱士卒為暴節度使白孝徳患之而不敢言叚秀實自請補都虞候晞軍士入市取酒刺酒翁壞醸器秀實列卒盡取其首注塑上植市門晞一營大譟盡甲孝徳恐秀實曰無傷也請住觧之選老躄者一人持馬至晞門甲者出秀實笑且入曰殺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頭來矣晞出秀實讓之曰副元帥勲塞天地當念始終今常待恣卒為暴行且致亂亂則罪及副元帥郭氏功名其存者幾何言未畢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敢不從命叱左右皆鮮甲敢譁者死秀實因留宿軍中且俱至孝徳所謝
  九月関中蟲蝗霖雨
  冬十二月加郭子儀尚書令不受
  子儀以太宗為此官近皇太子亦為之不敢當遂不受還鎮河中
  戸部奏是嵗戸口之數
  戸二百九十餘萬口一千六百九十餘萬
  乙巳永泰元年春正月以李抱真為澤潞節度副使抱真以山東有變上黨為兵衝而荒亂之餘土瘠民困無以贍軍乃藉民毎三丁選一壯者免其租徭給弓失使農隙習射嵗暮都試行其賞罰比二年得精兵二萬既不費稟給府庫充實遂雄視山東步兵為諸道最
  三月命文武之臣十三人於集賢殿待制
  命僕射裴冕郭英乂等十三人於集賢殿待制左拾遺獨孤及上疏曰陛下召冕等以備詢問此盛徳也然恐陛下難容其直而不錄其言有容下之名而無聼諌之實則臣之所恥也今師興不息十年矣人之生産空於杼軸擁兵者第舘亘街陌奴婢厭酒肉而貧人嬴餓就役剝膚及髓長安城中白畫椎剽吏不敢詰民不敢訴有司不敢以聞茹毒飲痛窮而無告陛下不思所以救之臣實懼焉今天下惟朔方隴西有吐蕃僕固之虞邠涇鳯翔之兵足以當之矣東南泊海西盡巴蜀無鼠竊之盜而兵不為觧傾天下之貨竭天下之穀以給不用之兵臣不知其故假仒居安思危自可阨要害之地俾置屯禦悉休其餘以糧儲屝屨之資充疲人貢賦嵗可減國租之半陛下豈可遲疑於改作使率土之患日甚一日乎上不能用 獨孤及字至之洛陽人
  吐蕃遣使請和
  吐蕃遣使請和詔元載等與之盟上問郭子儀子儀對曰吐蕃利我不虞若不虞而來則國不可守矣乃遣兵戍奉天
  
  斗米千錢
  夏四月以裴諝字士明寛之子為左司郎中
  河東租庸使裴諝入奏事上問𣙜酷之利嵗入幾何諝不對復問對曰臣自河東來所過見菽粟未種農夫怨愁臣以為陛下見臣必先問人之疾苦乃責臣以營利臣是以未敢對也上謝之拜左司郎中
  劒南節度使嚴武卒
  武三鎮劒南厚賦歛窮奢侈專殺戮母數戒之武不從及死母曰吾今始免為官婢矣然吐蕃畏之不敢犯其境
  五月畿內麥稔尹起莘曰上書旱此書麥稔飢荒之急幸有是耳然稔止幾內四方萬里未知若何也
  自春不雨至四月乃雨及是麥稔京兆尹第五琦請稅百姓田十畆收其一曰此古什一之法也上從之已而京兆用琦稅法民多流亡乆乃罷之
  平盧將李懐玉逐其節度使侯希逸詔以懐玉為留後賜名正已
  先是侯希逸自平盧㧞其軍浮海入青州㩀之朝廷即以為平盧淄青節度使自是淄青常以平盧冠使希逸好遊畋營塔寺兵馬使李懐玉得衆心希逸忌之因事解其軍職至是希逸宿於城外軍士閉門奉懐玉為帥希逸奔滑州召還京師以鄭王邈帝之子為節度使懐玉知留後賜名正己時成徳李實臣魏傅田承嗣相衛薛嵩盧龍李懐僊収安史餘黨各擁勁卒數萬治兵完城自署將吏不供貢賦與山南東道梁崇義及正已皆結為婚姻互相表衆朝廷専事姑息不能復制
  秋九月置百髙座講仁王經
  內出仁王經二寳輿以人為菩薩鬼神之狀導以音樂鹵簿百官迎從至資聖西明寺講之
  僕固懐恩誘回紇吐蕃雜部入冦懐恩道死召郭子儀屯涇陽冬十月回紇受盟而還吐蕃夜遁
  僕固懐恩誘回紇吐蕃吐谷渾黨項奴剌盧逹反吐谷渾別種數十萬衆俱入㓂令吐蕃趨奉天黨項趨同州吐谷渾奴敕趨盩厔回紇繼吐蕃之後懐恩又以朔方兵繼之郭子儀奏冦皆騎兵其來如飛不可易也請使鳯翔滑濮邠寧鎮西河南淮西諸節度各出兵以阨其衝要上從之懐恩中塗遇暴疾死大將范志誠領其衆懐恩拒命三年再引外冦為國大患上猶為之隱曰懐恩不反為左右所誤耳吐蕃十萬至奉天始列營朔方兵馬使渾瑊帥驍騎二百衝之賊衆披靡瑊夾賊一將躍馬而還士氣大振夜復引兵襲之殺千餘人京師聞冦至奉天始罷百高座講召郭子儀使屯涇陽上自將六軍屯苑中下制親征百官入朝魚朝恩從禁軍操白刃宣言曰吐蕃攻犯郊畿車駕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錯愕不知所對有劉給事者獨出班抗聲曰敕使反邪今屯軍如雲不戮力捍冦而遽欲脇天子棄宗社非反而何朝恩驚沮事遂寢㑹大雨旬日冦不能進大掠而去所過焚廬舍蹂禾稼殆盡十月復講經吐蕃退至邠州遇囘紇復相與入㓂合兵圍涇陽子儀嚴備不戰時二冦聞懐恩死已爭長不相睦子儀使牙將李光瓚說回紇欲與共擊吐蕃囘紇不信曰郭公在此可得見乎光瓚還報子儀曰今衆寡不敵難以力勝昔與回紇契約甚厚不若挺身說之可不戰而下也諸將請選鐡騎五百衛從子儀曰此適足為害耳郭晞扣馬諫曰大人國之元帥奈何以身為冦餌子儀曰今戰則父子俱死而國家危往以至誠與之言或幸而見從則四海之福也不然則身沒而家全以鞭擊其手曰去遂與數騎出使人傳呼曰令公來囘紇大驚大帥藥葛羅可汗之弟也執弓注矢立於前郭子儀免胄釋甲投鎗而進諸部長相顧曰是也皆下馬羅拜子儀亦下馬前執藥葛羅手讓之曰汝囘紇有大功於唐唐之報汝亦不薄奈何負約深入吾地棄前功結後怨背恩徳而助叛臣乎且懷恩叛君棄母於汝何有今吾挺身而來聽汝殺之我之將士必致死與汝戰矣藥葛羅曰懐恩欺我言天可汗已晏駕令公亦捐館中國無主我是以來今皆不然懐恩又為天所殺我曹豈肯與令公戰乎子儀因說之曰吐蕃無道所掠之財不可勝載馬牛雜畜長數百里此天之賜汝也全師而繼好破敵以取富為汝之計孰便於此不可失也藥葛羅曰吾為懐恩所誤負公誠深今請為公盡力以謝過然懐恩之子可敦兄弟也願勿殺之子儀許之囘紇觀者為兩翼稍前子儀麾下亦進子儀揮手卻之因取酒與其部長共飲藥葛羅使子儀先執酒為誓子儀酹地曰大唐天子萬嵗囘紇可汗亦萬嵗兩國將相亦萬嵗有負約者身隕陣前家族滅絶盃至藥葛羅亦酹地曰如令公誓於是諸部長大喜曰軍中筮言此行安穩不與唐戰見一大人而還今果然矣遂與定約而還吐蕃聞之夜遁囘紇遣其部長入見天子藥葛羅帥衆追吐蕃殺獲萬計詔罷親征京城解嚴初肅宗以陜西節度使郭英乂領神䇿軍使魚朝恩監之英乂入為僕射朝恩専將之及上幸陜朝恩舉在陜兵與神䇿軍迎扈悉號神䇿軍天子幸其營及京師平朝恩遂以軍歸禁中自將之然尚未得輿北軍齒至是從上屯苑中其勢寖盛分為左右廂居北軍之右矣
  閏月以路嗣恭字懿範京兆三原人為朔方節度使
  子儀以靈武初復百姓彫弊戎落未安請以嗣恭鎮之嗣恭披荊棘立軍府威令大行
  郭子儀還河中
  子儀在河中以軍食常乏乃自耕百畆將校以是為差於是士卒皆不勸而耕野無曠士軍有餘糧
  漢州注見前刺史崔旰安平人徙衛州殺西川節度使郭英乂初嚴武在蜀奏崔旰為漢州刺史旰將兵撃吐蕃連㧞其數城攘地數百里武作七寶舉迎旰入成都以寵之武卒行軍司馬杜濟等共請郭英乂為節度使旰與所部亦請大將王崇俊㑹朝廷已除英乂英乂至即誣殺崇俊遣使召旰旰辭不至英乂怒自將兵攻之敗還旰聞英乂裁損士卒稟賜下皆怨怒又毀元宗鑄金真容初元宗離蜀以所居行宮為道觀仍鑄金為真容英乂愛其竹樹茂美奏為軍營因徙去真容自居之旰因宣言英乂反發兵襲之英乂奔簡州隋置今屬成都府為普州注見前刺史韓澄所殺於是卭州注見前牙將柏茂琳瀘州梁置今𨽻四川牙將楊子琳劒州注見前牙將李昌䕫各舉兵討旰蜀中大亂明年詔以杜鴻漸為劒南東西川副元帥旰卑辭重賂以迎之鴻漸貪其利見旰無一言責其干犯反薦之於朝請以節制讓旰上不得已以旰為成都尹西川節度行軍司馬鴻漸又表柏茂琳楊子琳李昌䕫各為本州刺史以和解之又明年鴻漸還朝以旰為西川節度使鴻漸薦旰才堪寄任上亦務姑息乃留鴻漸復知政事以旰為節度使旰厚歛以賂權貴元載擢其兄弟皆至大官久之旰入朝會楊子琳襲成都詔旰還鎮賜名寧先是寧弟寛為留後數與子琳戰不利寧妾任氏出家財募兵得數千人帥以擊子琳破走之
  丙午大厯元年春正月敕復補國子學生
  自安史之亂國子監室堂頽壊軍士多借居之祭酒蕭昕上言學校不可遂廢故有是詔
  以戶部尚書劉晏侍郎第五𤦺分理天下財賦
  二月釋奠於國子監
  釋奠於國子監命宰相帥常參官魚朝恩帥六軍諸將往聽講子弟皆服朱紫為諸生謂朝恩之子弟朝恩既貴顯乃學講經為文僅能執筆辨章句遽自謂才兼文武莫敢與之抗
  貶顔真卿為峽州注見前別駕
  元載専權恐奏事者攻訐其私乃請百官論事皆先白宰相然後奏聞顔真卿上疏論之疏曰諌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李林甫為相深疾言者𫎇蔽喑嗚卒成幸蜀之禍陵夷至於今日夫人主大開不諱之路羣臣猶莫敢盡言況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則陛下所聞見者不過三數人耳天下之士從此鉗口結舌陛下見無復言者以為天下無事可論是林甫復起於今日也昔林甫雖擅權猶托他事隂中言者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陛下儻不早寤漸成孤立後悔無及矣
  以馬璘兼邠寧節度使
  璘以叚秀實為都虞侯璘處事或不中理秀實爭之璘或甚怒秀實曰秀實罪若可殺何以怒為無罪殺人恐渉非道璘攝衣起秀實徐歩而出良久璘置酒召秀實謝之自是事皆咨秀實而後行聲稱甚美
  秋八月以魚朝恩判國子監事
  命魚朝恩判國子監中書舍人常袞京兆人言成均之任當用名儒不宜以宦者領之不聽命宰相百官送上朝恩執易升髙座講鼎折足以譏宰相王縉怒元載怡然朝恩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測也
  冬十月上生日諸道節度使上夀
  上生日諸道節度使獻金帛珍玩為夀共直緡錢二十四萬常袞言節度使非能男耕女織必取之於人歛怨求媚不可長也請卻之上不聽
  以陳少逰博平人為宣歙今寧國徽州二府是觀察使
  少逰為吏彊敏而好賄善結權貴以是得進除桂管元和志桂管領州十二治桂州 桂州今廣西桂林府是觀察使惡其道逺多瘴癘宦官董秀掌樞宻少逰請嵗獻五萬緡又納賄於元載子仲武內外引薦遂改宣歙
  丁未二年春二月郭子儀入朝
  上禮重子儀甞謂之大臣而不名子儀之子曖尚昇平公主嘗與爭言曖曰汝倚乃父為天子邪我父薄天子而不為公主恚奔車奏之上曰此非汝所知彼誠如是使彼欲為天子天下豈汝家所有邪慰諭令歸子儀聞之囚曖入待罪上曰鄙諺有之不癡不聾不為家翁兒女閨房之言何足聽也子儀歸杖曖數十後盜發子儀父冢人以為魚朝恩使之子儀見上上語及之子儀流涕曰臣久將兵不能禁暴軍士多發人冡今日及此乃天譴非人事也子儀禁無故軍中走馬南陽夫人乳母之子犯禁都虞候杖殺之諸子泣訴子儀叱遣之明日以事語僚佐而歎息曰子儀諸子皆奴才也不賞父之都虞候而惜母之乳母子非奴才而何
  魚朝恩作章敬寺
  魚朝恩以賜莊為章敬寺以資太后帝母吳氏𡨋福窮壯極麗奏毀曲江及華清宮館以給之衛州進士髙郢乃上書曰先太后聖徳不必以一寺增輝國家永圖無寧以百姓為本捨人就寺何福之為且古之明主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修徳以消禍不勞人以攘禍今徇左右之過計傷皇王之大猷臣竊為陛下惜之不報始上好祠祀未甚重佛元載王縉杜鴻漸皆好佛縉尤甚上甞問曰佛言報應果有之邪載等對曰國家運祚靈長非宿值福業何以致之福業已定雖時有小災終不能為害所以安史皆有子禍懐恩出門病死二冦不戰而退此皆非人力所及豈得言無報應也上由是深信之常於禁中飯僧百餘人有冦至則令僧講仁王經以禳之㓂去則厚加恩賜番僧不空官至卿監爵為國公出入禁闥勢移權貴良田美利多歸僧寺載等侍上多談佛事由是臣民承化皆廢人事而奉佛政刑日紊矣
  戊申三年春正月帝幸章敬寺度僧尼千人
  二月乙巳朔日食
  夏四月徵李泌于衡山
  泌既至復賜金紫為之作書院於⿺辶𦮔萊殿側上時過之除拜方鎮給舍以上軍國大事皆與之議欲以泌為相泌固辭
  追諡齊王倓倓於是春追贈齊王為承天皇帝
  上與李泌語及齊王倓欲厚加褒贈泌請用岐薛故事贈太子上泣曰吾弟首建靈武之議成中興之業岐薛豈有此功乎竭誠忠孝乃為讒人所害曏使尚存朕必以為太弟今當崇以帝號成吾夙志乃追諡倓曰承天皇帝
  六月幽州將朱希彩殺其節度使李懐僊詔以希彩知留後
  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經畧副使朱泚幽州昌平人及弟淊共殺節度使李懐僊希彩自稱留後成徳節度使李寳臣遣將討希彩不克朝廷不得己宥之以王縉領盧龍節度使希彩知留後縉至幽州希彩盛兵以逆之縉晏然而行希彩迎謁甚恭縉度終不可制勞軍而還
  秋七月遣右散騎常侍蕭昕使囘紇
  囘紇可敦死以昕為弔祭使囘紇庭詰昕曰我於唐有大功唐奈何失信市我馬不時歸其直昕曰囘紇之功唐已報之矣僕固懐恩之叛囘紇助之與吐蕃連兵入㓂逼我郊畿及懐恩死吐蕃走然後囘紇懼而請和我唐不忘前功加惠而縱之不然匹馬不歸矣乃囘紇負約豈唐失信邪囘紇慙厚禮之
  內出盂蘭盆釋經佛作盂蘭盆會於七月望日異百味五果著盆中供養十方大徳梵語盂蘭猶華言救倒懸盆器也華梵共舉賜章敬寺
  內出盂蘭盆賜章敬寺設七廟神座書尊號於旛上百官迎謁於光順門自是嵗以為常
  八月吐蕃㓂靈武九月鳯翔都將李晟字良器洮州臨潭人屠吐蕃定秦堡胡三省注吐蕃志吞秦士築堡於洮州以定秦為名吐蕃遁還
  吐蕃㓂靈武鳯翔節度使李抱玉使其將李晟將兵五千擊之晟曰以力則五千不足用以謀則太多乃將千人兼行出大震關至臨洮屠吐蕃定秦堡焚其積聚而還吐蕃聞之釋靈州之圍而去
  冬十二月以馬璘為涇原原州唐置今乎涼府固原州是節度使元載以吐蕃連嵗入㓂馬璘以四鎮兵屯邠寜力不能拒而郭子儀以朔方重兵鎮河中深居腹中無事之地乃與子儀及諸將議徙璘鎮涇州而使子儀以朔方兵鎮邠州日若以邊土荒殘軍費不給則以內地租稅金帛助之諸將皆以為然乃徙璘為涇原節度使璘先往城涇州以都虞候段秀實知邠州留後初四鎮北庭兵乆覊旅數遷徙勞弊怨□兵馬使王童之謀作亂期以辛酉旦警嚴而發前夕有告之者秀實陽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節令毎更來白輙延之數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發告者又雲今夕欲焚馬坊草因救火作亂中夕火果發秀實命軍中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嚴守要害童之白請救火不許及旦捕童之及其黨八人皆斬之下令日後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於涇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