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樹齋先生文集/卷四

卷三 感樹齋先生文集
卷四
作者:朴汝樑
1914年
卷五

大殿誕日代畿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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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初動於子半。復月方臨。聖誕降於辰良。壽日重至。動植均悅。神人叩歡。恭惟正倫立極。盛德洪烈。至誠大義。格天煕運。主上殿下丁河淸期。履龜疇福。存眞剔僞。刷列聖十二代之羞。發亂致治。撫重恢千萬世之業。更値長春之節。益膺純嘏之祥。伏念臣身滯棠郊。心懸象魏。職有內外。跡雖阻於鵷班。壽祝岡陵。誠倍殫於虎拜。

冊封世子進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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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我元子。實添少海之波。仰彼前星。敢執壤奠之禮。右件等物。名般不腆。製造匪工。聊以表乎由中。豈足充乎享上。

左議政公禮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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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躬是保。幾盡補袞之誠。邊圉卒荒。乃承撫軍之命。風聲纔及於海國。將士踴躍於轅門。恭惟金卷元勳。喬木巨室。義同休戚。淚盡觀華之行。慘目山河。志切寢車之憤。旣訊掃乎陵寢。復宣布乎德音。上眷已極於分符。下車未閱於旬朔。信義不孚於雷境。其奈塡壑之寃。弓馬未效於鯨波。空切拊髀之歎。

郡守延命公禮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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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外星羅六十州郡。是我國家本根。滿朝筍班大小臣僚。非汝孰能宣布。玆承命於北闕。得再蒞於南中。伏惟觀察使相國閤下。華國摛藻。瑞世鸞鳳。身都將相之任。入則夏官秋官之卿。心無內外之殊。出則觀察巡察之職。馬諳舊時之路。棠依昔日之陰。某上恩如天。下車未幾。藩臣多失事體。旣非撫字之心勞。咫尺不違天威。難禁北辰之誠篤。

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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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曰云雲。

臣對。臣跡忝周庠。沐浴聖化。心切致澤。未效涓埃。掩卷而思。仰屋而歎。曰可畏非民。不畏入畏。爲人上者。奈何不敬。欲將一得之愚。仰補如傷之德。𪸥𪸥於懷。爲日多矣。幸我正倫立極盛德洪烈主上殿下。毋安厥位。若保赤子。仁心仁聞。浹人肥膚。而猶以爲未足。萬幾之餘。特進臣等。借玉階之方進。揭金章而昭示。始之以丘民之難保。繼之以祈天永命之道。大哉王言。一哉王心。噫畏之一言。可以囿東方於煕皡之域。而壽國脈於億萬年無彊之休也。臣亦化育中一民也。敢不揚眉吐氣。以答揚聖問之萬一乎。臣伏讀聖策自人主尊居人上。止亦有高下之可言歟。臣圭復再三。欽仰殿下惟難惟危不敢遑寧之盛心也。臣聞天生烝民。又立司牧。蓋使其代天工而養萬民。非欲其享尊榮而自暇逸也。是以莫尊者君而厥位惟艱。莫賤者民而至愚而神。以至艱之位而保至神之民。其可謂可下而不畏也哉。然則畏心存者保民而王。畏心弛者失民而亡。存亡之機。不外乎民心之向背。而民心之向背。又決於人君畏心之如何耳。噫上天雖可畏。而視聽自我民。則可畏者非天也。強敵雖可畏。而甲兵可以禦。則可畏者非敵也。至於君之於民。則相須以生。相依以安。如木之有土。如魚之有水。魚無水則死。木無土則枯。必然之理。可畏之甚也。洛汭之歌朽索。君奭之畏民碞。其意切矣。嗚呼。亡國恆於民。得國恆於民。居民上者。可不慄慄而敬畏。修德而勤民也哉。哲王不作。保民而王者。未見其君。失民而亡者。滔滔皆是。則不須枚擧。以煩聖聽。其惟小康者。漢文帝唐太宗宋仁宗而已。然治不師古。僅致驩虞。則臣之以是三君爲言者。亦衰世之意也。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張子曰爲治而不法三代則皆苟而已。伏願殿下以堯舜三代之保民爲法而致治焉。臣伏讀聖策自予以否德。止其道何由。臣圭復再三。欽仰殿下恫癏乃身務恤民隱之盛心也。恭惟殿下以明明後。承丕丕基。丙夜而思者。無非安民之事也。旰食而憂者。無非愛民之政也。其所以漸仁摩義。固結民心者。至矣盡矣。脫有警急。宜如子弟之衛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不愛其身。爭死於國。而奈之何壬辰凶變。起於倉卒。民心渙散。所在皆然。望風瓦解。賊入無人。致七廟蒙塵。三京失守。曾無一人爲國殉身抗義效節者。以二百年休養之民。效鄒人莫之死也如是哉。況今禍結連年。乾凈無期。治法征謀。宜有所出。而以孑遺之民。供無窮之役。小東大東。杼柚其空。財力殫亡。策應無期。雖欲爲禦敵之圖。誰與調兵。誰與給餉。言念至此。可堪慟哭。臣草野滓賤。才非識務。雖有一二愚衷。何敢仰凟聖聦。然聖問之意。若是其勤。則愚臣淺見。不忍含喙。嗚呼。民罔常懷。懷於有德。得民者興。失民者亡。是以古之爲國者。未始不以得民心爲本。以不忍之心。行不忍之政。鰥寡孤獨匹夫匹婦。無一不得其所。如不得已而動民。則念其飢寒。悶其疾苦。哀傷慘怛。不啻在己。是以得民之歡心而盡民之死力矣。今者殿下之愛民。非不切矣。殿下之憂民。非不勤矣。哀慟屢下。見者涕泣。仁言旁達。聞者感激。皆知其勞民動衆。出於不得已。宜乎雖勞而不㤪。已散者還集。而澤不下究。㤪讟日深。簽兵給饋。防禦無策。無乃殿下之憂民。未盡其實而然耶。殿下之勤民。不出於誠而然耶。聖策曰臨餐忘食。若隕淵谷。可見殿下畏民憂民之誠。溢於言表。臣雖愚昧。敢不知感。伏願殿下益篤其畏民之誠。益盡其憂民之實。愛民不親。反其仁。治民不親反其德。調兵者無其人則曰吾之愛民之誠。有未盡耶。給餉之無其人則曰吾之勤民之實。有未盡耶。常存敬畏。不徒空言而已。則斯民者。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豈患人心之不古。撫我則後。得民者王。寧有邦本之不固乎。以是禦外侮則爭死長上而外夷不足憂。以之而修內治則樂生興事而中興可立致。終至於爲萬世不拔之基矣。然則祈天永命之道。誠和小民之本。其不在於殿下修德以勞來之乎。昔周宣王承厲王之烈。其時之民命何如。而身修行。以致鴻鴈之詩。漢光武繼平帝之後。民生之倒懸可知。而務悅民心。卒成中興之績。今之民生。雖困於喪亂之餘。而國家休養之澤。尙在於民。殿下苟能及此時。而修己以安百姓。則將見無一夫不得其所。惟其所欲。無不丕應。而宣王光武之功。不獨專美於前矣。伏願殿下終始敬畏。毋怠此心焉。則民生幸甚。恢復幸甚。臣伏讀聖策自子諸生。止悉著子篇。臣圭復再三。欽仰殿下蒭蕘必擇。無自廣以狹人之盛心也。臣旣以迂賤之說。略陳於前矣。於篇終。更盡其餘薀。臣聞親民者莫切於守令。守令得其人。則膏澤下於民。而無捐瘠之虞。守令不得其人。則屯膏不下。而有仳離之歎。守令之職。顧不重歟。今之爲守令者。多有綺紈之輩。惟知刻割之是務。不念字牧之爲何事。不然則方馬庸徒廝役凡流也。殿下雖朝出一令以養民。暮出一令以安民。承宣無人。椎剝猶然。則欲望安集。不亦難乎。宋臣朱熹有言曰四海利病。繫生民之休戚。繫守令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也。朝廷者監司之本也。本原之地。又在人主之一心。伏惟殿下修身以德。取人以身。禁其苛斂。貴其寬恤。則疲癃殘疾者。其亦庶乎其可也。賤臣十年江湖。二憂君民。苟非殿下之問。何敢盡言而罄其愚衷乎。伏惟殿下垂覽焉。臣不勝屛營之至。謹昧死以對。臣謹對。

救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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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云云

對。愚聞蕫子曰道者萬世無弊。弊者道之失也。有能修道而革其弊。則其於爲國也何有。執事先生丁國家之多艱。痛治平之未致。特擧今昔之弊。下詢韋布之士。伏在蓬廬。欲質久矣。策荊圍不言則咎。竊謂自有國家以來。不能無爲政之得失。而爲政之得其道。則天下之事。未甞爲弊。而爲政之失其道。則天下之事。未甞不爲弊矣。此弊之所以爲弊。而弊之於國家也。豈不大哉。蓋根抵乎一政之失。而遂爲百度之弊。弊生而衰亡至焉。弊生而危亂繫焉。墜命之致。覆國之道。亶不外此。雖然弊之生也。旣有其由。則救弊之道。豈無其𧗱乎。弊雖多端而更張之道在我。弊雖多端而改革之術在我。在我之心旣盡則非所患矣。在我之政旣修則不足憂矣。是故爲國者。不患其弊之不祛。而患其政之不修。不憂其政之不修。而憂吾心之不盡。此端本淸原之道也。不能端本淸源。而只欲其弊之祛。則雖日日而祛之。日亦不足矣。請白之。曰若稽古。夏商周之迭興。忠質文之損益。裁自聖心。靡不合宜。而後王罔戒。鮮克有終。終而爲弊。不足恠也。至如灰經火典。秦失其政。而其弊也至於吾道之長夜。律除挾書。漢得其政。而其救也以致斯文之再作。則秦所以亡。漢所以興。豈外此哉。自是厥後。政降尨亂。代各不一。則愚不難言。而愚不敢以此幷議於先王之政也。惟我國家聖祖貽厥。神孫燕翼。至於傳祚十二之久。歷年二百之多。而其流或失先王之法。其弊至於積成之痼。其來久矣。姑就明問中四弊而言之。則貢膳之獻。所以納錫。而終至於生民之瘼。租稅之入。所以奉上。而未免黔首之病。而軍戶之所以禦外侮。舟師之所以備水冦者。亦莫不爲弊爲痼。則先王之美政。一何爲弊之甚耶。靜言思之。必有所由。愚以臆意。評曰古之貢膳也。相方土之有無。制奉納之恆式。而今也不然。無名之微。至於誅求之暴。古之租稅也。相厥土赤黑墳。而制厥賦多寡之定䂓。而今也不然。聚斂之風。至於無度之甚。軍戶則禦侮而已。而今更暴之。舟師則備冦而已。而今更虐之。則聚斂者。今之所爲也。欲救者。今之所欲也。以若所爲。求若所欲。猶緣木求魚也。苟或去聚斂而求救弊。則豈無可救之𧗱乎。方今聖上撫運。才德風從。明良相遇。千載一時。而同寅協恭。亮采惠疇。宵旰之勤。不弭於九重之內。輔導之職。匪懈於廈氊之上。哀民生之困瘁。憫邦國之多艱。凡所以咨詢者莫非救瘼之道。輕重者莫非救弊之𧗱。則可謂至矣盡矣。而奈何羣疑滿腹。衆難塞胸。行欲改紀更化則訾議之紛然。徇道守轍則委靡之可慮。而到此地頭。廊廟之末如何矣。山野微蹤。豈賢於廊廟者哉。雖然敢以魯㜈憂國之誠。仰陳千慮一得之愚。乃言曰救之之術。不可他求。無已則有一焉。人主一心。實百度之根本也。正人主之心者。百度之所以得其宜。而百度之得其宜。則百弊之非所患也。然則今日救弊之道。果不在於正人主之心術乎。嗚呼。雍煕之變。莫盛於堯舜。而堯舜之治。實源於允恭濬哲之一心。則精一執中之法。豈聖明所可緩乎。誠能以堯舜之心。傳堯舜之法。澄萬化之源。立萬事之本。則於千萬年。可求恆式。而尙何政之不擧。亦何弊之不救哉。晦庵有言曰以心𧗱爲綱。以政事爲目。心之所正。政無不擧。綱之所擧。目無不張。晦菴豈欺我哉。篇尾又曰正心之道。雖在人主。而陳善之責。責有所歸。則愚未知今日之大賢。果能盡陳善之道乎。無人乎我王之側則已矣。如有之。何不自勉。又言曰後克艱厥後。臣克艱厥臣。政乃㐅。弊可救。噫允迪玆。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布衣賤生。頗不自量。拜手稽首。

上李體察使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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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急赴勤王。雖臣子職分之當爲。固藩圖存。亦恢復之大計。誠能保守一方之藩屛。使恢復大計。因是可圖。則雖未得赴急勤王。勤王之實。亦在其中矣。而況去此就彼之際。成敗利鈍之所由分乎。湖嶺兩南。國家之藩屛也。財力之府庫也。而嶺之南許多州郡。爲賊窟甚矣。江右倚山六七邑。雖使保存。而人窮財竭。膏液已枯。鴻飛中澤。師老河下。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不亦難乎。數邑之勢。岌岌乎殆哉。莫保朝夕。而惟所恃於萬一者。以湖南義兵爲之援也。遽聞崔任兩將。撤兵勤王。則本道餘邑民生之失倚。將士之缺望。爲如何哉。賊徒之據嶺南者。自鳥嶺以下。至東萊數百里間。充塞彌留。日夜窺覦湖南者。不可一二數也。初則賊之以全羅爲稱者。欲渡宜寧之鼎津。爲郭再祐所逐。中則逶迤直上。欲犯全州。爲湖兵所拒。終則蜂遁蟻聚於開寧昌原等地。在昌原者欲入晉陽。在星州者欲向陜川。在開寧者欲踰居昌。磨牙閃舌。礪力待時者。其志皆在湖南。而猶不敢者。以天時尙寒。防禦備故也。然而我道之師疲羸潰散。已不可用。湖南之軍不滿數千。而亦有撤歸之期。天時解凍。道路亦通。賊若一呼。則嶺南數邑餘民。未免爲魚肉。而湖南之路。不可保決矣。湖南旣不可保。則國家恢復。無復望矣。我國無一寸乾凈地。而湖南一路。未經兵火。軍兵出於此。糧資出於此。許多物力。得以賴焉。譬如人有痿疾。百脈已枯。左邊一脈。尙未盡涸。所望於復甦者。唯有此也。一朝不察一脈之有關於生道。而妄投箴砭。使盡枯涸。則其死可立而待矣。雖當局者。迷不自知。旁觀者有可救之勢。而終莫之言。則其責有所歸矣。方今事勢無急於勤王者。而亦莫急於保藩屛而固根本也。今日之號召崔任者。急於勤王。而置南道於無可爲之地也。然而終可棄乎。嶺南雖可棄。湖南亦可棄乎。棄嶺南棄湖南。而能收恢復之功者。萬無是理也。崔任朝去則兩南夕投。兩南旣投則雖有智者。不善其後矣。廟堂之筭雖不及。而閤下不肯措一言以處之。則恐未免旁觀者之責也。況天兵百萬。席捲而東。湖南以上勤王之師。亦不一而足。其供億之費。飛挽之苦。無有紀極。而皆得責出於湖南。湖南不爲我有。則勤王之師。雖有百萬何用。莒卽墨未下而齊國以收。睢陽城能守而江湖以保。今日之湖南。豈直爲齊之二邑唐之睢陽而已哉。以常情論之。則生等之言。雖若自急於私門之禍。而使達識者見之。則爲國家計也。爲恢復計也。當初晉陽之圍也。非崔將決意赴急。則晉陽之勢必孤。而又於知禮不直遏截。則牛峴之關坊不其踈乎。星州之賊。據城糧肆暴掠。而不敢踰江陽者。非任將與鄭義將協力以固守乎。我民投入賊中者。此間形勢。無不卽通。湖兵去留。軍勢衆寡。彼必聞知矣。今聞湖援遽撤西歸。嶺南餘邑湖南五十州。次第陷沒。不待明者而知也。湖南將士來救嶺南者。非獨爲嶺南也。爲嶺南唇齒之勢也。爲鄕邦父母妻子保安之計也。今明知其鄕邦之爲賊所。父母妻子之罹鋒刃。而能千里赴難。保無解歸之思者。吾未之信也。且使崔任雖赴勤王。而欲進則糾合往未。動經旬月。欲留則饋餉不繼。士馬飢疲。雖欲有爲。其可得乎。崔遠金千鎰之事。亦可驗也。生等又見備邊司關意。崔任擧義。不宜徒守鄕曲。郭再祐自當措置。嗚呼。崔任之救嶺南。豈是徒守鄕曲之計。再祐一人。其能制三面之充斥乎。備邊司雖急於捍王於艱。而千里遙度。不及察南中緩急之勢而然也。擧一足之間。得失所係。一呼吸之際。成敗分焉。朝廷若知如此之勢。則非但還收勤王之命。亦且添一生兵。以爲固本之地矣。伏願閤下洞察彼此之形勢。深以保藩屛固根本爲念。馳檄兩將。急留勤王之行。旋達天聽。終保恢復之根基。則國家幸甚。生民幸甚。生等當欲直達冕旒。而行朝遙漠。籲天末由。敢冐以控。伏願俯察卑忱。亟賜一許幸甚。嗚呼。秦楚隣國也。申胥一哭。尙賦無衣之詩。湖嶺一國也。叔兮伯兮。毋致旄丘之誚。是所望也。生等不勝惶恐懇迫之至。

答堂弟濟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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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別以來。連承手翰。且悉村閭飢困。麥秋尙遠。吾家兒侄。想必顚踣。生亦遠來辭祿。進退維谷。窮愁鰥苦。度日如年。少兒念母之故。漸似柴毀。老生悼亡之歎。入夏轉苦。雖欲寫遣不可得也。蒙君能念夏衣。不衣而衣也。感廬日涉以來。成得幾多山趣耶。身雖在洛。心則長在山廬。塋下植木。長得幾個。窓外小溪。雨後必肥。夢魂靡日不馳。而尙爾濡滯。愧吾難退。結廬之意。小錄稍悉。廬之越溪東偏。種得脩竹蒼髯。使之成林。刳竹引溪水一脈。貯於階前小塘數處。或養魚或種蓮。沿溪上下。多植桃花。間以李杏。溪南一壑。長佳木好樹。掩暎沒屋頭。使路上行人望之。依俙晻曖。不知其中有何物。及見桃杏開花。又聞鷄鳴犬吠出於其間。然後始喚做爲感樹君草廬可也。寒遠孤蹤。不熟世路。此亦安能久淹留耶。匹馬南歸。西迤而下。至於蘭浦池岸。賞魚翫柳。旣又與村翁野叟。往來于田間水曲。談農問犢。消遣長日。遣羣季諸侄。以籊籊細竿。釣取前溪之金鯽。恢恢長網。獵得普通之錦訥。或秋高葉落。牽黃逐兎。或春晩花紅。臂蒼搏雉。烹餁得宜。助薦時物。退以其餕。與弟姪列坐。飢飽各適其願。飮山醪三四甌。微醺耳熱。吟風詠月。送了光陰。若有人言人長短是非。朝廷利害得失。則曰吾不知也。如是而生。如是而死。死便埋我於先人墓下。此吾願也。君與諸姪共知之。

寄胤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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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汝之後。瞻想難裁。汝有十月之約。但念汝千里徒步。致傷汝筋力也。父其日來宿山城下某家。𪸥𪸥寒宵。恨不能抑。福侄視汝同腹。善養之善敎之。是吾之望也。內外堂弟。亦待以親父兄。每事聽其指揮。且立心行己。須向善背惡。善無微而不爲。惡無少而必果。終不失善人可也。老父之望。只此而已。

書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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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其足。無顚覆。平其面。載黃卷。可於對。可於憑。明窓白日。半壁靑燈。談古人書。詠先王風。矻矻窮年。惟與爾同。

竹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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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其質。何畏乎風霜。備其忽。何慮乎遺忘。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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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川府院君申磼賜祭文已下至祈雨祭文。以知製敎製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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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靈。河嶽鐘精。家世忠貞。卄載蜚英。惟國之楨。有大臣節。朝野想望。有乃祖風。士類依仰。愛君憂國。可質神祇。深思遠慮。可擬蓍龜。壁立有素。夷險一如。日雖不給。歲計有餘。昔在壬辰。卿職喉舌。牽衣灑泣。贊定大策。此時微卿。宗社何托。大駕西狩。卿不離側。塞外寒暑。備同艱厄。於後庚子。分憂北門。鎖鑰爲重。內外寧論。前席盡言。感激宸衷。曰往欽哉。吾且召公。擇卿主名。籌謀帷幄。不撓權貴。一心王室。位至崇秩。策公第一。人皆喜聞。孰有忌嫉。出守松都。特賜召問。人所難言。卿悉無隱。久寃積廢。卿又伸理。孰不稱快。謂國庶幾。不吊於天。痛矣降割。卿亟奔會。攀號莫及。念卿罹疾。無或由玆。眇予寡躬。懁懁何依。勳耆是憑。擬濟艱危。重厚樸直。予實深知。人方加額。望屬端委。天奪之速。胡不憗遺。自聞卿訃。倍惻予心。顧予嗣服。一年於今。災眚成萃。罔知攸爲。忠臣國耳。死生不替。諒予至情。有以陰濟。玆涓吉辰。代奠薄具。靈其格思。辭以爲侑。

贈左承旨權宇賜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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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卿。性本明醇。聞道有源。昔予蒙學。承誨諄諄。今其可忘。遣官贈爵。靈其不昧。欽我泂酌。

贈右承旨鄭雲龍賜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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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卿。奮自南服。來予講堂。追惟舊學。情豈敢忘。贈以爵秩。奠以菲薄。精靈不淺。想宜來格。

國內山川祈雨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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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山與川。爲鎭爲紀。興雲作雨。民獲其利。旱甚滌滌。大命近止。神閟其靈。赤子何孽。非神曷依。非民何托。無爲神羞。克施霈澤。

城隍祈雨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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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置壇壝。明神維托。恭修歲事。孔夙無闕。旱旣至斯。寧不我恤。自春徂夏。大地暵枯。寧丁我躬。萬民無辜。願惠靈霈。獲沾再蘓。

宗廟祈雨祭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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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玆旱甚。禾麥大無。寧丁我躬。百姓何辜。先祖有靈。胡寧忍此。願惠甘霖。活我赤子。

旱旣太甚。自春徂夏。民失所仰。命在水火。於赫先靈。監此危迫。默佑冥冥。惠我甘澤。

旱虐爲災。旣失南訛。民無所賴。國其奈何。哀我赤子。先祖遺氓。願降大霈。蘇我羣生。

崧嶽祈雨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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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高維岳。鎭我東方。興雲澤物。民所瞻望。今玆亢旱。寧莫我恤。稼穡旣。勢將焦。非神曷依。匪民何托。神其默佑。亟施霈澤。

祭東岡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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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遠自京洛。言歸天嶺。路出先生之舊宅也。歲晩窮山。宿草已荒。儀刑漠然。情莫能接。嗚呼已矣。夫復何言。淸白坦夷之氣像。不可復得而見矣。奮毅樂易之論。不可復得而聞矣。多士失其所賴。朝著亡其所倚。哲人云亡。時事可知。哭公之亡。非但爲私。余之獲見於先生。雖在晩年。而先生所罕言者。幸得而與聞。先生之愛我。不啻萬萬然。先生之葬也。未暇臨穴而哭。旣又戾洛。遷延日月。已將一年於玆。今始來哭。千里遠來。奠具酸薄。

祭葛川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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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先生。稟質之粹。受氣之淸。淵淳恬澹。渾厚和平。樂易光通。展也大成。景星慶雲。和風甘雨。君子人愛。不肖者懼。粵自髫年。亦已有聞。德性堅定。孝友行根。不勞刻苦。業成學就。山林之士。廟堂之器。蘭香自聞。鶴書斯臻。或進或退。十年風塵。淳厖告遠。世道蹭蹬。騏驥服䀋。駑馬爲騁。鳳凰孤捿。鴟鴞翺翔。大賢之始。豈百里疆。夢裏鄕山。鶴㤪猿悲。翩其一歸。匹馬孤輈。白水雲林。聊樂我員。談經閱史。窮此朝曛。紅顔白髮。林壑婆娑。衡門之下。獨寐寤歌。考槃在澗。碩人之寬。憤世淆漓。屢呈琅玕。宸聽屢褒。百僚心寒。身雖𤱶畒。豈是忘君。增秩崇班。自彼天門。光增雲壑。氣聳多士。朝家所重。士林所倚。云何一疾。遽止於斯。天生大賢。固非偶爾。拾其糠粃。世俗歸淳。使薄風厚。使淆民淳。而豐其德。不薄其施。時耶命耶。天意安之。曰余小子。實獲摳衣。出入門庭。歲非一二。承恩願學。豈他人比。小子無狀。無一效師。旣負不倦。重自忸怩。地旣非邇。誠或不懇。不常執箒。長以爲恨。然所恃者。以我先生。年高德卲。獲佑神明。疾祛少恙。顔貌渥然。鶴骨輕健。地上之仙。永言不老。謂享百年。遽奪我師。何負於天。孑孑無知。誰仰誰依。天乎之慟。豈但吾師。士亡其歸。朝失元龜。龍亡虎逝。斗折山圮。德裕山高。支原膴膴。爰卜其宅。爰啓其土。日吉辰良。靈輀旣具。杖屨宛爾。儀形莫睹。攀號莫及。地闊天長。哭薦菲薄。淚懸重壤。

告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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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州東西廡重修。還安告由。已下以知製敎製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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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廡重新。吾道其東。是安是妥。欽事無窮。

楊根鄕校位板改造告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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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緣凶冦。禍及周粟。今旣改成。神永有托。

求禮鄕校位板告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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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校已成。周粟重新。是妥是崇。永世欽禋。

興海鄕校位板移安告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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廡宇將新。神御當徙。敢陳泂酌。虔告厥事。

感樹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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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以感命者。所感者多矣。吾父母同居四十餘年。家貧多子。四男二女。婚娶已畢。維可謂人世之一幸。而蒼顔白髮。已迫遅暮。當時年最長而稍有知覺者惟吾。而生自髫齕。親之所勸而望者。讀書著文。幸得科第以爲榮。吾不敢不以父母心爲心。螢窓攻苦。奄過半世。菽水之養。亦未暇及。杞國之憂。已至風樹之悔莫追。又値荒年。疊遭罔極。襄禮草草。僅免親土。終天之感。曷有窮已。其後六七年。始忝龍榜。出於仕路。則北堂荒涼。望無所從。雖欲食黎負米。其可得乎。臨文則感吾親之勸敎。當饋則感吾親之不及。遇喜則感吾親之不覩。遇悲則感吾親之不知。身有疾則感。夜有夢則感。事事而感。物物而感。感於羹感於墻。然則悲愁愉佚瞻聆食息。無非感也。塋域十里之地。護守無計。常以爲痛。幸賴監司李相國力濟。築小廬於墓右。有室有楹。有戶有窓。坐臥起立。常目雙壟。風雪則感其得無寒乎。暑雨則感其得無熱乎。思體魄之藏於是而想警咳之無所聞而感之。前日以不能護守爲痛者。宜可以少紓。而其所感者。何時而已乎。此吾所以名齋之意也。早謝簪笏。歸伏草廬。春秋霜露。往來瞻掃。以盡吾感慕無涯之痛。此吾志也。旣以名吾廬。又從以敘其說。

逍遙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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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纓巖下數步許。有梨花一樹。隱於蓁莾之中。人未甞知其有梨花樹。餘一日筇音所及。適至其下。其高不過數丈。而其陰亦可蔽日。殘花尙捿於綠葉間。澗水冷冷瀉出其下。兩岸苔巖。面目依然。余知其有異。乃剪荊棘斸巖罅。累石爲臺。因溪貯流。可詠可碁。可濯可沿。自是以後。晨往而夕忘歸焉。無乃天作而地藏之遺我乎。若遅數三年。更得一番粧添。嘉木成林。宿鳥知歸。溪塘益深。遊魚得所。則見者刮目。豈止如今日而已。吾將有待焉。噫向之隱於林莾之間者。一朝爲幽人嘯詠之地。其可異也。而其亦有所感也。夫天下有不遇時而不見知。埋沒以終者何限。臺非余。終爲天地慳秘之一物。孰知有逍遙臺。我非臺。何逍遙焉捿息焉。不知老之將至。朝於此逍遙。夕於此逍遙。因命之曰逍遙臺。

夜遊普通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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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五月旣望越翌日丁未。載漁具遊於普通之溪邊。薄暮文德英攜洞簫繼至。留宿沙堤。夜二更。皓月流輝。萬斛琉璃。澄江搖波。一帶素練。水鳥飛鳴。白露橫江。余不勝淸興。露髮徒跣。徘徊沙上。沿江往來。請德英奏落梅花一曲。響應蒼壁。頓覺寥亮。遂吟李太白黃鶴樓詩。所謂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者也。德英謂誰。益昌其名。

送柳同年汝見赴成歡察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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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同年柳君汝見。作雲師於成歡。雲師馬官也。自柳君爲之。以爲得其職歟。失其職歟。爲得其職歟。則以柳君之才之美。當大鳴於一世。笙鏞治道。賁餙王猷。而大捷巍科。便授馬官。則不可謂之得也。爲失其職歟。則聖明之下。士安有不盡用之歎。而懷奇才而不得施設也。無乃天將方騁乎大途。姑欲憑之於馹騎之間而試之歟。嗚呼其得之命也。其失之命也。憑馹足而試之亦命也。榮辱窮通。在彼而不在我。則吾於命何哉。吾又因孑之行而有所感矣。世之用馬者。以貌而不以德。以肉而不以才。雖抱驥馬之才與德。而困於奴隷人之手。食不飽其腹。鳴不盡其意者皆是。甚者垂兩耳而服塩車。卷四蹄而靡所騁。騈死於槽櫪之間者有之。是何伯樂之不遇。而肉眼之多耶。然則觀貌之是非與肉之肥瘦。不若論其才與德之可否爲不失也。余病滯江湖。不與人相接久矣。今子之職馬也。故於行。贈之以是說。

天嶺孝烈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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鄕稱文獻。俗尙謹愿。敦行孝友。世趾其美。自麗季忠臣趙承肅以後。不可盡記。然而世代旣遠。文籍又闕。雖欲強尋不可得也。況晩生後學孤陋之甚者乎。此吾甞自歎惜者也。僅記其生並一世。親自及見者略干。以爲居閑觀省之地。噫耳目所及。尙多如是。以此可想吾鄕前世之多其人。而歎惜之尤不能自已者也。鄕無君子。斯焉取斯。獻謹之稱。慕齋之詩。信不誣矣。夫以吾鄕風俗之美如此。而其或不孝不友犯科入刑者。出於其間。則豈止爲吾鄕之羞辱乎。嗚呼。其亦可懼也。鄕之子弟觀此而有所感。又知其所懼也。則亦庶乎君子之歸。而小人之免乎。

綵雲汎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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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事金公以海運唐糧督俸。來住恩津之皇華臺下。距吾僑舍只隔沙斤浦一石橋。耳目與相隨。將及半月。適値新秋將望。霧霾初霽。思家步月。相與慕古人赤壁之遊。一欲乘舟於綵雲之下。以鞅掌不暇。辭未決焉。一日吾謂金公曰東坡以壬戌之秋七月旣望。遊於赤壁。今者我輩又逢戊戌之秋七月將望。況白馬江下流。有綵雲臺者。萬觀勝槩。誠不讓於赤壁乎。此非遊觀廢事。聊以暇日舒懷。知之者謂我深憂。不知者不過曰戊戌之秋七月旣望。都事與二客。汎舟遊於綵雲之下。則豈不快哉。而又何過焉。余又寄五十六字以起之曰。佳辰勝地應難會。王事餘閒可寫憂。金公遂決意焉。且謂余曰除騶從省廚具。無使主倅知之。所不可無者。一匏樽也。洞簫則當以徐奉事口笛代之。務從省略。無我有尤。是日亞使與金上舍仲膺曁余遂同舟。天朝指揮張公亦來會焉。乃解纜柳浦。順流而下。薄晩達於江景浦。命漁人網得鱸魚數尾。仍酌官酒數行。日旣暮。泛泛中流。緩棹而下。泊舟綵雲。步涉層臺。危巖千尺。聳入波心。玉槊萬株。晻暎雲月。東望曠野。西瞰長流。灝氣蒼茫。逸興遄飛。陶陶洋洋。其喜欲狂。各占松下石。酒三行。余乃高吟淸風徐來。水波不起。長煙一空。皓月千里。三盃醉興。千古勝事。太平他年。能繼此乎。余又製一腔而自唱之。其意蓋欲把酒問月。凌駕蘇仙。相上下於今古者也。歌罷扶醉。朗吟而下。相與枕藉乎舟中。子夜後早潮至。乃命蒿工放舟而歸。天且明。起而視之則已至津矣。遂與二公別。越二日庚子。書以志之。志之者爲誰。前鄕貢進士朴汝樑也。

送李評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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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李君士立。以司書出爲北評事。同時儕輩咸愛君之才而惜君之去。相與吃吃不離口。余聞之。卽造君而告之曰。士生斯世。抱負重大。弧矢四方之志。已定於髧髮之初。忠孝無二之學。熟講於壯行之年。苟能展吾之志而行吾之學。則豈宜以出處近遠。累其靈臺哉。人或以內外之說疑吾君者。非知君者也。況今潼津新敗。邊上多事。主上方軫北顧之憂。胡大每聲南牧之言。防禦之策。兵糧之務。莫此時爲急。君當體朝廷之意。評一幕之事。不但惟主公之是從而舍爾所學。亦不當惟主公之不從而處乖其便。靑油幕下。橫槊草檄。黃雲塞上。凈掃妖氛。以致朝家小紓北門之憂。然後羽儀還朝。歸拜北堂。豈非男子之事乎。君捷科數年。歷選翰苑春坊。淸望之重於時者極矣。朝廷之待吾君者厚矣。今之遽屈君於北幕者。豈待君之薄耶。抑無乃主衡者欲試君之才。無所不用其極。而又安知夫其屈也乃所以伸也。其退也乃所以進也。而亦未免浮沉伸縮之數。寄於其間。而非人力之所能爲者乎。此則不可知也。余以不才。待罪良才。猥陳弊瘼。終不見採取。可去之端不啻二宜。而猶且黽勉苟度者。豈不以官有內外之分。而心無彼此之分。時有榮悴之異。而職無崇卑之異乎。噫君子以身許國。惟當隨所遇而盡其力焉。內而無愧於心。外而無負所學可也。李君曰子之言誠是。王事之鞅掌。吾所不憚。第嚴闈之年已迫桑楡。今當遠離。豈能無遊子戀親之懷也。古人所謂事親日短者此也。其容慽。有以感人者。余乃繫之以辭。以慰其悲曰。父母生兮。恩莫大焉。衣君食君兮。義莫綵焉。君親雖曰不同。恩義有時相奪。朔野風起。宜念鎖鑰。九重宵衣。百僚旰食。擇君之才。往參戎幕。此臣子效身之秋。豈專念定省之久濶。邊圉孔棘。王事敦我兮。君不可以夷猶。參謀主師。坐凈胡塵兮。君不可兮久留。撫西日之易頹。念北闕之分憂。歸來兮秋風。奏膚功兮舞衣。送夫君兮上東門。空盡日以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