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晩羲集
卷九
作者:梁進永
1895年
卷十

雜著二十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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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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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孝於親。而莫不欲其子之孝於己。汝毋曰夫子未出於正而勉之哉。白華者。孝子之詩也。先儒以爲孝子之潔白。白者精白其心志。潔者修潔其名行之謂也。無汚而志。無玷爾行。無貽父母之憂。則古人養志之孝。亦不過是也。其行己也恭。出言也愼。處事也義。接物也和。與人也忠而信。則於爲人乎何有。苟或行己不恭則悖慢應之。出言不信則謗議隨之。處事不義則禍悔繼之。接物而少和氣。與人而不忠信則人以爲驕傲人也。無實人也。有一於此。已不得爲全人。而況望其父母之令名乎。吾觀世人。或以諂遜。或以敏給。或以權數。或使氣禦人。或奸而似忠。彼哉彼哉。雖曰能事。而吾不之信也。見善則服。聞義則從。勿交險人。勿黷貨利。勿亂女色。酒肆茶坊愼勿入。飮食宴集愼無赴。博奕雜劇。所以廢業。不可留心。方伎雜書。所以害正。不可着力。鄕曲議論。不必參涉。世俗澆訛。不必播傳。凡人過惡。不可揚言。凡此數者。遵而勿失。汝不至爲謬人矣。然心志不潔。則昧於事義而行隨而汚。汝毋忘白華之義而勉於孝哉。

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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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修一分子職。奄失怙恃。是余平生切骨之恨。而由汝反哺之誠。幹蠱之力。至今在世。所愧爲父。且人有恆言。長病無孝。而沈緜屢歲。不見惰容。神天陰騭。當有食報之日。商瞿生子之晩。勿以爲嫌也。

淸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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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入京留旅邸。時方季夏。出則埃壒漲路。哤聒鬨耳。入患湫隘如炎火中人。思欲奮飛於冰天雪海之間。乃離舊館入泮村。借一廢屋。檐楹漏雨。蝸行四壁。乃淨掃鋪一榻。晝則瞑目趺坐。夜則開戶納涼。數日後。覺身如不在京塵。隨意夢酣。忽到海上。與釣者坐百丈漁磯。前臨大洋。溔漭無際。波濤漲天。洶湧澎湃。高梔勁櫓。因風披靡於蘆葦之渚。沙禽水鳥。亂落飛翻。顧後則林巒畏隹。萬木振蕩。體甚寒慄。因覺而坐。自是不復有熱閙中意。蓋因熱願涼。想之極而致此也。虐炎畏日。未嘗改也。車馳馬奔。未嘗無也。九街喧囂。未嘗少間。而吾身獨涼者。淸心之効。亦可少忽哉。

諭諸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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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南土子姓之蔓延。俱以東瀛乙那之苗裔。分派百代。縱或親䟽之不同。奠系一門。寧忘休戚之與共。愼終追遠。大宗小宗之尙矣勿論。繼絶存亡。族孫旁孫之擧皆聯屬。竊念我先祖學圃公。名節著於己卯。道學菀而未申。立朝四年。晝接勤啓沃之念。神武半夜。宵人騰萋菲之讒。禍色滔天。其奈覆盆之戴日。伸暴無地。竟至叫闔而排雲。掛冠南歸。姓名聯編於黨籍。倚斗北望。致澤孤負於君民。倍慟蒼梧之暮雲。遽驚丹葵之晞露。然而重泉九地。尙結自靖之餘懷。百子千孫。徒切顯揚之至願。肆於二三年前日。偕我五十州上言。甄山人之舊蹟不埋。幸賴顔魯公之歌詠。段太尉之逸事可攷。亦有柳儀曹之名章。上徹雲旒之聽。其令廟堂之稟處。中滯天官之府。雲竢朝廷之公言。蓋自三公六卿之門莫不懷刺。以至五風十寒之際無敢或遑。殆若卯酉之朝參。可想曳裾之困苦。粵明端午之月建。獲承恩綸之渙宣。吏判兼兩館之文衡。貤贈之所罕有也。經筵曁五衛之都摠。瞻聆者莫不竦然。雖雲陞秩之莫加。尙歎節惠之有憾。復因前疏而申請。以爲後圖之非難。那知天意之杳茫。以致春曹之淹止。益知人力之未及。又見秋髮之添華。再度琅函之進呈。洊承玉音之克允。事至此境。吾門之宿願已酬。諡議他辰。泉路之增光可卜。於乎三百載幽鬱之恨。抑亦有待於今朝。爰及千萬代來仍之繁。莫不承藉乎先蔭。雖然行齎居送。不免漏巵之易空。歲久年深。屢經垂橐之冗費。戶說也家諭也。徧及兒孫之顓蒙。墓田焉位土焉。以償子母之倍息。罄甁之歎滋甚。緜力殆難支吾。末弩之勢旣竆。何言可以答彼。凡我宗族。莫非分形之餘。念厥祖先。孰無同慶之喜。居南住北。縱異貧富之貲。破東補西。自有裒益之道。夫以尋常隣里之舊。尙多任卹之方。其在尺寸銖兩之間。須體窘急之狀。毋論某州某派。勿爲秦瘠上汎忽之言。至如孰少孰多。可知齊力中疏戚之分。兄兄弟弟之急難有道。倘副鴒原首尾之捄。子子孫孫之承繼無竆。永保蟬聯簪組之慶。故玆輪示。想宜鑑茹。

師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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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三事一。君父皆有服。而師則心喪三年。心喪雲者。若親喪而無服也。苟能於師之喪而感慕哀慟。若親之眞切。則雖不服。庸何傷乎。喪之哀。主乎心。心之哀。形於服。服者。特節文乎喪之哀也。先王之制禮也。詔於師。天子猶北面。且釋奠於先師。親袒割牲於更老之座。旣盡隆師之道。下至術序黨庠家墪之間。嚴師弟子之分。尊師故道行。嚴師故敎篤。敎之篤而道之行。則安有學於師而不敬其師乎。又豈不思其敎導之本而興哀於師之喪乎。是以心喪而雖無服。三年之制固自若也。且異於君親者。非血氣之親。而禮有斟損故也。然師道之喪久矣。今之師弟子云者。挾一冊受一句讀。便謂之師。不聞其學之精粗。見聞之詳略。其師之也易。故其去之也亦輕。月更其師。歲更其業。師道安得以尊。道不尊則安得以嚴。旣不尊嚴則生且不見敬。又安能盡哀於無服之喪乎。遇師之喪。一赴哭幸矣。其能不忘於三年之久乎。然則安在其心喪也。忠孝之性。猶烏玄鷺白也。不待乎服。而有衰麻之等。哭擗之數。葬祭之儀。然後爲人子者。愈得以盡其哀。世之人安得人人而孝乎。因其服。而誠孝之心亦可以油然矣。非爲本無是心。心之所發。或因物焉。墟墓則興哀。宗廟則起敬。豈非哀敬之感。因物而發者乎。然則師之喪亦宜有服矣。有服則人必擇師而不輕去而就之也。不輕去就而專一於賢師。則學可成矣。曰與古禮不同。奈何。曰古今師道不一。其隆替故也。非敢貳之也。乃所以推闡三年之制。而遂行其心喪也。然則服之當如何。曰。此亦非刱也。禮註王肅曰。以吊服加麻。雖不純於凶。是亦服也。黃勉齋服朱子。王魯齋服何北山。魯齋之喪。金仁山亦服之。或吊服加麻。如深衣用冠絰。或加絰於白巾。如緦麻小帶用細薴布。今可以通行之矣。除之當如何。曰。有葬而除之。有三月而除之。先儒固如是矣。然則服之未幾。亦安在乎喪三年之義乎。曰。余之意。以爲今人旣不能喪於心。故使行其三月之服。由此而遂三年心喪之禮也。服旣爲之加身。則其思之也哀之也。推之於日月悠久之後不忘也。豈若恬然卽吉。未嘗服之人哉。噫。三王四代惟其師。師道之重。固爲治世之首務也。鄕無善俗。士少成材。日趨於下者。何莫非師敎之不明耶。愚以賤劣。誠知罪言。然慨然乎時之師弟子。只有名而不知有恩義故云雲。且有服之者。則有不知而妄譏非禮者。故欲使爲常行之通禮也。

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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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曆所以明時。而使民知稼穡之候也。然紈袴子弟。或有食實而不知稃殼者。此其家豈無曆而然耶。竆村峽氓。不見曆而糓不秕。然則雖無曆。可也。

讀孫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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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讀古文。於唐知有韓,柳二大家。本之六經。參之兩漢。而幻胎於孟氏七篇。蓋以學問。文之以作者之體。鋪置結構。不相冒襲。如昔日之斷煙殘霞。不施於今者。韓也。柳則長於政理。而亦盡雄渾森邃。險怪悲惋之思。信乎雄倡雌和。建幟於文垣也。況永柳諸作。爲山川之名畫。而今觀孫,李之文。或敷陳事實。衍紆不迫。使人玩味而不厭。或激峻其鋒芒。斬禿其句法。減字而就奇。去陳而爲新。有龍章虎皮之文。方之。李得韓之一格而盡其妙。孫具柳之體製而工未及焉者也。然李有意性命而好讀中庸。孫有吏史之才。而不獨文章之可稱也。

諭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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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書。不啻汗牛。而爲學者。不可以浩穰而不遍也。六經所以齊其本也。百家所以廣其見也。然以眇然一箇心。具收並蓄。不亦難哉。此佛家所謂芥子納須彌也。然則必有要道。不使之隨得隨失。然後可以爲學。故曰收放心。又曰溫故而知新。

魚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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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客居海上。地近魚蟹之產。見富人日具數三味。蓋津津如也。貧不能自給。盤中索然。乃種韭數十本。帶雨而鉏。隨取供之。其瀹者爲湯。葅者爲膾。雜然前進。奄成十八味。顧不愈富家之數三味乎。因命之曰魚菜。

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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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思無慮。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此聖人之心。天理混全。不雜於人慾之私。故觸處洞然。如鑑之物來則炤。如衡之稱物則平。大可以經綸天下者。或辦於一言動之間。此豈待思而後然也。吾觀世俗之所謂思者。輒曰。思則審。不思則罔。然顧其本心。非利伊慾。心旣牿喪乎義理。則仕進者乾沒而已。儒名者眩鬻而已。甚者。鄙夫賤子。苟利於己。雖擠人於擭阱。亦不卹也。今日獲一蠅頭。明日長一毫末。前後營求。左右跳踉。諂笑於豪富之家。糾緊於市童之隣。負親知如路人。好詞訟如飮食。以晝繼夜。所思伊何。方且以爲得計。不知所思。正所以賊吾身而戕天性也。況愎於忠告之言哉。然則有思不如無思。而先正其心而後。思可以無邪。況聖人不思而得乎。吾誰從。從無思也。

固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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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言。文章竆則工。吾以是知竆之甚者。文之益工也。然嘗念揚子雲家無十金而爲執戟郞。韓昌黎急於芻米而爲博士。陳後山篋無副衣而亦晩霑祠祿。是猶竆而有資也。若余者。未嘗爲執戟而家無十金。未嘗爲博士而急於芻米。未嘗有祠祿而篋無副衣。吾之竆。有深於子雲,昌黎,後山也。然則文章之工。不亦愈於子雲,昌黎,後山者耶。

愛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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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可毀。嫫母可譽。世之所以愛惡人者。非其實也。有人於此。一善一不善。則善者可愛。不善者可惡。彼之有善不善之實。而吾從以愛惡之。是爲天理之公。而不爽乎愛惡之眞心也。今或不然。已嚮其利者。不善。愛而譽之。於己不合者。善亦惡而毀之。至於甚者。朋聚喙吻。倡和其議論。而善者必擠之。不善者必吹噓之。宜乎小人之得志於衆。而君子何所自容乎。惟如是。故民俗日以降。世道日以喪。如有尙論者。則愼勿以世之所以愛惡者觀人哉。

三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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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城陽謂郗公有三反。余每思之則性本柔懦。而好人之有氣節。已不廉潔。而惡人之多貪慾。自以爲安於義命。而未能忘功名之念。是余之過也。然知其過而不改。則不獨古人之三反。而余則有四反也。噫。體中相反。猶可櫽括而必求其反之。與世相反則吾無如之何矣。

禘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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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曰。人道莫重於報本。此祭之所由起。而喪止於三年。追遠繼孝。惟祭爲近之。然先儒以禘爲大祭。請問禘之說。余答之曰。問則善矣。禘之義深矣。何可索言。經傳猶有攷據焉。天子之禮。祭止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也。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也。大夫與士。三廟一廟而已。然則七廟以上。祭不擧焉。先王以爲未盡也。推極誠意。而至於本始之所由生。禘之所以制也。其禮則祭太祖所自出。而以太祖配之。享於太廟。曰。然則始於何時。曰。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是禮也始於此耶。曰。凡祭者必有主。太祖之所自出。初不在於七廟之位。則抑臨時設主耶。抑七庿之外。別有廟耶。曰。經無明文。然韓文公禘祫議曰。獻祖之主。藏於夾室。則豈非有主乎。朱子以爲當居初室。設主而藏於太廟之初室。應是正禮也。獻祖卽唐之所禘。故以是推之也。曰。每年四時。宗廟皆有祭焉。禘獨在於何時。曰。五年一禘。而王制註䟽。以象五朞之閏雲。若四時每祭則與七廟無異也。禮出於情。而以代之遠近。爲疏數之節。當疏而數。反爲不敬也。曰。禘之義。推極乎所自出焉。若以周人之禘嚳而祖文王推之。則其間鞠陶公劉列祖之位。遠於文王。近於帝嚳。而下不在七廟之享。上又不禘。何也。豈報本推極之道乎。曰不然。祭之法。去廟而祧。去祧而壇。去壇而墠。去墠而禱。不禱則曰鬼。雖百世皆祭。禮之行不得者也。是以禘止於一而推極之義存焉。曰。然則五年大禘。以太祖配之而祭於太廟。則三昭三穆。亦不與於是耶。曰否。禘亦謂之禘祫。假如七廟之制。太祖則不遷。餘皆一易世一遷。而所遷之主。毀廟之主。班祔於所當之廟。若所遷昭則祔昭。穆則祔穆廟。親盡後遷主於太廟之夾室。而至於大禘則祫享。五年之禘此之謂禘祫也。曰。然則禘之序位當如何。曰。太祖之祖則居東向之位。太祖以下則昭向於南。穆向於北。南北相向。而南爲陽明。北爲幽深。昭穆之稱。昉於此祭也。曰。禘之爲名何義。而禘亦謂之間祀。亦謂之追享。亦謂之肆獻祼。又曰大祭。何也。曰。禘者。本殷人夏祭之名也。夏祭之時物未成。故依時次第而祭之。禘之爲言。次也。不知何時專爲大禘之名。而虞夏固亦禘焉。則所由來久矣。且自始祖太祖至於毀廟。無不次列則或以是而謂之禘耶。非四時之常祭。故謂之間祀。以其遠及於祖之所出。故謂之追享。以其猶事生之享禮。故曰肆獻祼。統謂之大祭。以其禮之最大者也。噫。豺獺亦知報本。則人情之至切。莫如奉先。然近則篤於孝。遠則忽於忘。自父祖以上至於高曾。則服盡故親盡。親盡故情盡。情盡故忘之。固其勢也。朱子曰。祭其始祖。已自濶遠。難盡感格之道。今又推其始祖之所自出而祀之。苟非察理之精微。誠意之極至。不能與於此。無容更議。而夫子嘗曰。明乎郊祀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視諸掌乎。聖人之禮。精神心術之所寓。仁理義節之竆到者禘也。豈不盛哉。曰。然則是禮也止於天子而已乎。報本之禮。靡不庸極。則諸侯卿大夫。獨不有禘乎。曰尊卑者分也。隆殺者禮也。分之所在。禮隨而節之。三家之舞佾徹雍。此不免聖人之誅也。然諸侯亦得祫祭。而大夫有干祫。此非禮殺而義同者耶。客乃唯唯而言曰。禮學之便於苟簡久矣。子盍亦記而置之。

五花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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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園居士。治其庭除。拓其方池。種花五四本。蓋水陸早晩咸備焉。每當花開。輒起嗅香。一夕忽被惱而歸。因以就寢。夢五花神各抱花牋訟牒。若求余判。判其優劣。余因以丹筆書之牘背曰。天香國色。類聚羣分。各稟造化之精英。安有高下之可論。然屈大夫作賦。獨譽椒蘭之馨。陶先生開逕。必愛松竹之節。好惡由人。姸媸自別。惟爾擅名洛陽之園。富貴見慕於衆。托根廣陵之衙。宰相表稱於人。葆寒香於風霜。物之秀者。寄淨植於淤泥。吾何間然。然惟其見天地心。開百花首。冬春兼早晩之候。紅白俱濃淡之趣。況山中得高士之名。鼎裏含調元之具。余謂梅公合先花譜。四神乃抱牒而出。面色或黃或赤。赧然而去。已而夢覺。月落參橫。夜向曙矣。

堪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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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輿者。地理之謂也。今其言曰。人之葬其親。雖吉人不得地則凶。凶人得其地則吉。吉凶禍福。一委於此。苟如是則與天道之福善禍淫者戾矣。嘗謂天地一道也。天施地生。猶人之父母。父之所愛。母則惡之。母之所惡。父則愛之。寧有是理乎。可愛者而福之。可惡者而禍之。天地之道未嘗異也。其欲使不循天理而求合於地理者。豈近於常理乎。若曰善則得吉地。不善則得凶地可也。而必欲驅一世之人。以吉凶禍福全靠於地理。則是乃反天常而蠱人心者也。況地理其可曰可知者耶。

燈籠錦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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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錦。特一玩好耳。唐子方以爲文潞公以此賂得相。豈近於情耶。潞公賢而屬望於人久矣。當時大臣。如韓,范,杜,富及公數人而已。使子方薦可相者。亦不舍潞公。潞公豈以此媒進耶。人之所以賢者進取。廉賜受義。得君行道。以正不以枉。若賂而得相。何足爲潞公。何以爲大臣耶。大臣之進也。天子之所倚重。百官軍民之所具瞻。使潞公外賢內佞。百官軍民。其肯曰大臣也哉。百官軍民雖不知。以仁宗之明。其不鄙其人而相之哉。或曰。潞公則固贒矣。仁宗豈以一事之失。棄天下之大臣乎。必不以一眚掩其平生之善也。是大不然。仁宗以釣餌識安石之奸。終其世不大用。一食釣餌非大過也。或出於不審。而斷然不用。事雖至微。可探心術之隱。且割愛於王德。用之女口。以宮妾不知名而相富弼。若使干名於姬侍而可以徼寵。則潞公非富弼之比。而仁宗之明暗。豈非兩截人耶。然則燈籠錦。誰獻之貴妃。而以子方之直。巧造橫誣之辭。加賢以惡名耶。曰。獻貴妃固有之。而潞公不知也。子方亦知潞公之不知也。然則潞公豈在家不知。而潞公夫人亦不嘗服訓於夫子乎。噫。潞公誠長者。長者之於閨閤婦人之事。或有䟽略不問。而況一物之微。何以知其出入耶。婦人之性。固愛玩好。貴妃之心。謂與己相類。而致慇懃於君之愛妃。此亦大臣家愛君之誠。而不以是媒夫子之進也。然則子方不能深知。而妄論不足爲直臣乎。曰。古之良吏。有以私酤破貴戚大臣門戶者。大臣豈使門內私榷耶。良吏則直以風聞。姑正其失而已。不必深究其細也。且子方之意。非不知潞公之賢。而且因風聞之一事。使大臣爲國受惡。而風厲朝廷之奸細也。於潞公尙不容。況其他乎。以是潞公亦不辨。謂介之言中臣之病。又從後薦進之。嗚乎。潞公誠長者。

採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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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病久證壞。非一藥可制。余方年衰。百祟交攻。尙賴刀圭。時有涊霍之效。然需材旣多。困於債負。乃約與金鄭數人。入山求材。近地所產。若菖蒲之開心。山藥之益腎。化痰如茯苓。健脾如白朮。而沙蔘,吉更之類。間間有之。當歸或有如馬尾者。最屬醫家之良品。然披榛棘而尋苗脈。踵巖罅而鋤根柢。功亦勤矣。然上下林麓。俯仰煙霞。君逸臣勞。有可以開發性靈。長松韻風。如聞半嶺之嘯。澗溜淸澈。欲洗箕翁之耳。灑然如沉痾之袪身者。遂欲滅景於此焉。噫。讀先王之書。竆百家之變。白首龍鍾。與世相違。其將使世人稱之曰。晩羲子樂遊名山。採藥不返雲爾。

儒釋辨釋氏。見處只是要得。亦用不行則本性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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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述堯舜。宗師仲尼。儒敎大行。經正無邪。異端之說如楊,墨,申,韓。今不復論。然佛氏之尙存乎世者。豈不以近理亂眞。而而學者攻其名而不究其實乎。出家背親。易服逃賦。得罪於名敎者。雖童孺莫不知其非。而盍觀乎心術之微。學術之舛。辨別其毫釐千里者也。聖人本天。釋氏本心。初不見天理。而只將一箇心爲主。所以頓悟之說。正反於下學上達之工也。又況離人而言天。四端五常。性所固有。而指理爲障。陰陽人物。理所可明者。只付幻化。所以亦用之說。正反於體立用行之道也。此其非彷彿乎是非之間。而人或見誣者耶。彼之止觀。猶吾所謂克己。彼之參請。亦吾所謂致知。而名以止觀則非聖門四勿之工也。稱以參請則非大學格物之本也。習靜收斂。若以直內。而竟闕方外之驗。因果報應。有如福善禍淫。而亦非安於義命也。一靜不動而何事可做。修道妄希。亦非邪念耶。且夫捨生之論。似若忘情於世。而歐陽公所謂畏死之甚者也。有生有死。謂有輪回。而以不生不滅之理。可免輪回之苦。此特利己之私。過於思念。而說出許多計較。自陷於沒知覺而不返也。他若二名三幡六度萬行之敎。究觀其書。皆可覷得。而何嘗彷彿乎吾儒之所謂道者乎。

二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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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可悅者。吾有二人。悅卿居朗州。士悅居綾州。交之有早暮。地之有遠近。而不見則思。見則輒怡然而笑。相與促膝。不忍相舍。蓋同然也。悅卿長不滿七尺。其氣槩軒昂磊落。若遇會心。則評古今道文章。有足尙者。士悅端直寡言。而胷中涇渭。明於義利之辨。才調亦相上下。故與之莫逆。然非盃酒然諾之好也。相與問學而知之者也。易曰。麗澤兌。朋友以。講習。兌者悅也。余之二友。不亦近乎。秋杪臥病。士悅歷訪。悅卿有剝啄之期。故有感而雲。

四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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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次山曰。鄕無君子。以雲山爲友。里無君子。以松竹爲友。座無君子。以琴酒爲友。友也者。友其德也。雲山有安重簡默之象。松竹有剛毅操守之節。琴酒有淸和寬敏之意。是其爲德。遂謂之君子可也。可不與之爲友耶。然友不獨友其德。而求益於我者也。愚請益一於三。而以古今書籍。爲直諒多聞之友焉。何如。

無絃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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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之爲琴。以絃而有聲也。有琴此有絃。有絃此有聲。而無聲而曰絃。無絃而曰琴。不幾於誕乎。噫。夫孰知無聲之聲。無絃之絃也。音之起。心也。樂之出。虛也。心與虛相契。而此琴之所由而生乎。以心之虛。受萬物之備。則凡有形有聲皆吾琴也。何必絃於木而謂之琴乎。吾嘗聞先生坐栗里彈是琴。客有尋聲而來者。輒曰。天目之山峨峨。斜川之水洋洋。琴在是矣。

崔子峴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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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夫子讚之曰。詩之好仁如此。勉焉孶孶。日有幾及。此是君子進道之階也。然則進而不已。如登泰山之至絶頂。道之極處。乃可言也。然山之最高曰崱屴。最峻曰嶻𡾦。緣而上曰崖。過而停曰峽。脊者曰岡。梯者曰嶝。而非可以一蹴而至於極處也。子思子曰。陞高必自卑。司馬公曰。措足平穩之地則不跌。噫。泰山之高千仞。跛牂牧其上者。峭塹之勢異也。吾黨之志道者。盍亦以塹升高而得平穩處。以爲小歇也。進銳者退速。欲速者不達。固非凌躐者可戒乎。友人有崔君。旣名以世泰。請字於余。余曰。子之學。所以期待者非不高且遠也。而積功累仁。已至半塗。必也優游涵養。毋求功於時月之暫。而後。可以語道之極處也。故請字之曰子峴。峴者。嶺路之稍平處也。如欲進而不已。則當恁麽時也。不妨熟歇。

大衍推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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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大傳曰。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凡蓍筴揲扐。扐至九番。乃得六爻之一。蓋上下六爻。扐下卦三三九。上卦三三九。然後成全卦。二九爲十八。故曰十有八變而成卦。一奇之策。凡三十六。一耦之策。二十四。八卦之策。合爲七百二十。以加倍四營則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此當萬物之數也。而乾震坎艮。乾策一百八。其餘陽卦之策。皆八十四。坤巽離兌。坤策七十二。其餘陰卦之策。皆九十六。上經。上乾下乾二百十六。下坤上坤百四十四。屯百六十八。蒙百六十八。需百九十二。訟百九十二。師百五十六。比百五十六。小畜二百四。履二百四。泰百八十。否百八十。同人二百四。大有二百四。謙百五十六。豫百五十六。隨百八十。蠱百八十。臨百六十八。觀百六十八。噬嗑百八十。賁百八十。剝百五十六。復百五十六。無妄百九十二。大畜百九十二。頤百六十八。大過百九十二。重坎百六十八。離百九十二。下經。咸百八十。恆百八十。遯百九十二。大壯百九十二。晉百六十八。明夷百六十八。家人百九十二。睽百九十二。蹇百六十八。解百六十八。損百八十。夬二百四。姤二百四。萃百六十八。升百六十八。困百八十。井百八十。革百九十二。鼎百九十二。重震百六十八。重艮百六十八。漸百八十。歸妹百八十。豐百八十。旅百八十。重巽百九十二。重兌百九十二。渙百八十。節百八十。中孚百九十二。小過百六十八。旣濟百八十。未濟百八十二。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八卦以小成。引以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衍數。非精意推之則不可得。而累日筭之。盡六十四卦。未知不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