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暗殺時代
第五節 揭鐵良之罪狀
作者:吳樾
第6節

有有名之英雄,有無名之英雄。有名之英雄,其功成於我,而名亦歸於我,則人之知也易;無名之英雄,其功成於己,而名乃歸於人,則人之知也難。其於人之善惡也亦然。如逆賊鐵良之居心行事,在他人之可否,吾不得而知焉。特自予觀之,竟無一非欲制我漢人而亡我漢人者。其居心如是,而行事亦復如是,故不惜處一己於隱微而借他人為傀儡。其下江南也,名則曰「審察官庫,清查陋規」。竟與庚子之剛毅無殊,而究其目的,則不在是。雖其時海內志士有起而疑忌者,或書其罪狀於報端,或憤其罪狀而行刺,然亦不過曰:「斂取東南之財,以供彼族之揮霍」而已。噫!此特彼逆賊罪狀之一端耳。予今欲言其餘,其如聞者之視為不足重輕何?乃思之又思,覺其餘之罪狀,實有殺之不足以盡其辜者。予欲不言,予焉得而不言?今請即其罪狀之可名者言之:

一、斂民財之宗旨。蓋經此次之搜括,則東南各省脂膏竭罄(在上海製造局提款八十萬,海關道庫提款七十八萬,其餘各處提去百數十萬不等),而學務必不能興,軍務必不能正,餉項必不能裕,游學必不能遣派。此秦始皇焚詩書銷兵器之故智也。過此以往,東南之兵備日疏,外侮之來益難抵禦,此其大有關繫於吾漢族之生死存亡者也。此其罪狀一。(節錄「警鐘報」)

一、練旗兵之作用(名為京旗常備軍,系鐵良所練)。以漢兵殺漢人,其收效已非一日,然一旦有狡桀者出,則相率而反戈為斗,其禍患將不可測。此練旗兵之視練漢兵,不為有利而無弊乎?漢人若無事,則入此為禁兵,以成內重外輕之勢(滿酋回京時,由袁世凱派武衛右軍入衛。至鐵良練成京旗常備軍後,則不動色而易之,竟無人知其意者。);漢人一有事則先以漢兵,不利則繼以旗兵。此英人之與印度戰,印兵在前,英兵在後之故智也。此練旗兵之所以防家賊,非所以御強鄰矣。此其罪狀二。

一、解民黨之機關。「警鐘報」固以民黨之機關自命者逆賊前在江南,其一言一動,莫不為「警鐘報」所揭出,故其恨「警鐘報」也為甚。然究無日不閱此,以求其疑案,以興大獄,而藉以去漢人之耳目焉。卒至今日而始假手於德領事者,亦以此報館之在租界,非用外人之力,將不足以致伊等於死命。故今日封此報館之情實,則在來稿之言彼南下斂財之事,特恐此不足以服人心,則正其罪曰:「詈罵皇太后、皇上,有辱國體。」此雖為外人之口實,而要皆出於彼逆賊之所嗾使也。此昔日呂海寰之封「蘇報」館而監鄒容、章炳麟以泄己忿之故智也。此其罪狀三。

一、偵疆吏之從違。蓋以我國士氣之盛,未能出於兩江兩湖之右者也;至彼革命之徒,又未有不聚於長江之流域者也。今欲阻此士氣而制彼革命者,則惟疆吏是賴。兩湖有張之洞之善為走狗,可以安枕無憂矣。安徽有誠勛,乃家奴耳。所可慮者,江蘇之端方,親等誠勛,而從命反不如張之洞,且多方興學以智漢人(良在蘇因提款事與端方意見不合,鐵以練兵為言,端以興學拒之),非彼族利。乃四顧彼族中,實難得其人,得之其在漢族矣!噫!此何人哉!蓋卽前日之在湖南殺學生之陸元鼎其人也。於是密語北京政府而對調之,則漢族中之昌言革命者,從此可以絕跡於東南矣!此外人之利用滿政府,而奴我人民之故智也。此其罪狀四(《天討》原註:按此所言端方之事與今日不符)。

一為警察之預備。前年滿政府與日本政府立漢人不許學警察之約,遂單派滿學生四十餘人留東,從鐵良、載振之請也。然鐵良、載振之所請,又出於良弼之泣求。無良弼,是無滿洲矣;無鐵良、載振,是無良弼矣!鐵良之下江南也,良弼從之,遇所有關係漢族強弱安危之事,良弼為之畫策,鐵良為之上聞。鐵良之回京也,則薦良弼於奕劻,凡練兵處加賦練兵、錄用留學生之政策,卽良弼強滿排漢之政策也。吾知今日鐵良與良弼之所冀望者,惟在留東學警察之滿學生畢業回國耳。滿學生旣畢業勢回國,則各省之警察權,皆將入其掌握。彼時言論之不能自由,出版之不能自由,思想之不能自由必更甚於今日。雖欲有秘密之會、暴動之事,亦必將為彼警察部所偵發。此俄政府專以為防制無黨之故智也。此其罪狀五。

以上五者,皆其有名之罪狀也。若其無名之罪狀,雖不可見,而要皆不外此制我漢人、亡我漢人之政策。逆賊鐵良今日不去,吾知那拉在時,彼固不得不專用良弼一人。他日載湉復政,彼必利用康梁輩,以為之保淸大,而除革命黨,有斷然也。後之覽者,有同情乎?夫亦可信予言之不誣矣!抑亦可識予見之先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