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方輿紀要/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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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一
編輯《禹貢》:「海岱惟青州。」《周禮•職方》:「正東曰青州。」〈土居少陽,其色爲青。〉春秋時齊地。其在天文,虛、危則齊分野,亦兼魯、衛之疆。〈今泰山以南,兗州府至沂州之境,《禹貢》徐州地也,春秋時屬魯,天文奎、婁分野。濟、河以北,東昌府及兗州府之西境,濟南府之北境,《禹貢》兗州地也,春秋時屬衛,於戰國兼得魏、宋、齊、趙之郊。衛分野見河南封域。〉秦並天下,置齊郡、東郡、薛郡、琅邪及遼東等郡。漢置十三州,此亦爲青州及兗州地,〈詳見《州域形勢》,下倣此。〉後漢因之。魏、晉亦置青、兗二州。永嘉以後陷於石勒及慕容皝,後又入於苻堅,堅敗歸於晉,〈晉置幽州於廣固,以辟閭渾爲刺史。〉尋復爲慕容德所據。義熙六年劉裕克南燕,復置青州及兗州。劉宋時兼置冀州,〈治歷城。〉其後入於後魏。魏亡屬高齊,尋爲後周所並,其分析不可得而詳也。隋亦置十三部,而不詳所統。唐貞觀初分天下爲十道,河、濟以南屬河南道,以北屬河北道。宋初隸京東路及河北路,後又增置京東西路。〈曹、鄆諸州屬京東西路。〉金人分山東東路及山東西路。〈東路理益都,西路理東平。〉元亦置益都、濟南等路,直隸中書省。〈謂之「腹裏。」〉明初置山東等處承宣布政使司,領府六、屬州十五、縣八十九,〈總爲里六千四百有奇。夏秋二稅約二百八十五萬九百五十三石有奇。〉而衛所參列其間。今仍爲山東布政使司。
- 濟南府,〈屬州四,縣二十六。〉
- 歷城縣,〈附郭。〉章丘縣,鄒平縣,淄川縣,長山縣,新城縣,齊河縣,齊東縣,濟陽縣,禹城縣,臨邑縣,長清縣,肥城縣,青城縣,陵縣。
- 泰安州,〈屬縣二。〉
- 新泰縣,萊蕪縣。
- 德州,〈屬縣二。〉
- 德平縣,平原縣
- 武定州,〈屬縣四。〉
- 陽信縣,海豐縣,樂陵縣,商河縣。
- 濱州,〈屬縣三。〉
- 利津縣,霑化縣,蒲台縣。
- 兗州府,〈屬州四,縣二十三。〉
- 嵫陽縣,〈附郭。〉曲阜縣,寧陽縣,鄒縣,泗水縣,滕縣,嶧縣,金鄉縣,魚臺縣,單縣,城武縣。
- 濟寧州,〈屬縣三。〉
- 嘉祥縣,鉅野縣,鄆城縣。
- 東平州,〈屬縣五。〉
- 汶上縣,東阿縣,平陰縣,陽穀縣,壽張縣。
- 曹州,〈屬縣二。〉
- 曹縣,定陶縣。
- 沂州,〈屬縣二。〉
- 郯城縣,費縣。
- 東昌府,〈屬州二,縣十六。〉
- 聊城縣,〈附郭。〉堂邑縣,博平縣,茌平縣,莘縣,清平縣,冠縣。
- 臨清州,〈屬縣二。〉
- 丘縣,館陶縣。
- 高唐州,〈屬縣三。〉
- 恩縣,夏津縣,武城縣。
- 濮州,〈屬縣三。〉
- 范縣,觀城縣,朝城縣。
- 青州府,〈屬州一,縣十三。〉
- 益都縣,〈附郭。〉臨淄縣,博興縣,高苑縣,樂安縣,壽光縣,昌樂縣,臨朐縣,安丘縣,諸城縣,蒙陰縣。
- 莒州,〈屬縣二。〉
- 沂水縣,日照縣。
- 萊州府,〈屬州二,縣五。〉
- 掖縣,〈附郭。〉
- 平度州,〈屬縣二。〉
- 濰縣,昌邑縣。
- 膠州,〈屬縣二。〉
- 高密縣,即墨縣。
- 登州府,〈屬州一,縣七。〉
- 蓬萊縣,〈附郭。〉黃縣,福山縣,棲霞縣,招遠縣,萊陽縣。
- 寧海州,〈屬縣一。〉
- 文登縣。
- 遼東都指揮使司,〈屬衛二十五,州二。〉
- 定遼中衛,〈附郭。又有定遼左、右、前、後四衛,及東寧衛、自在州,俱在郭內。〉
- 海州衛,
- 蓋州衛,
- 復州衛,
- 金州衛,
- 廣寧衛,〈又有中、左、右三衛,俱在郭內。〉
- 義州衛,〈又廣寧後屯衛,在郭內。〉
- 廣寧中屯衛,〈又廣寧左屯衛亦在郭內。〉
- 廣寧右屯衛,
- 廣寧前屯衛,
- 寧遠衛,
- 瀋陽中衛,
- 鐵嶺衛,
- 三萬衛。〈又遼海衛及安樂州俱在郭內,羈縻屬夷附見。〉
東據海,
- 海自登、萊以南,接南直安東所界,環繞而北,接遼東、朝鮮之境,又西至濟南府濱州東北,而北接直隸鹽山縣界,凡千餘里。
南距淮,
- 自沂、兗以南,古所稱淮北地也。
西接梁、宋,
- 今河南開封、歸德府境,即古梁、宋地。
北走燕、趙。
- 山東去京畿密邇。水陸往來皆取途於此,遠至浙、閩,近自江、淮,皆以山東爲走集之衝也。
其名山則有泰山,
- 泰山,在濟南府泰安州北五里。亦曰東岳,亦曰岱宗。《舜典》:「歲二月,東巡狩,至於岱宗。」《詩》:泰山巖巖,魯邦所瞻。《周職方》:兗州,其山鎮曰岱山。《孟子》曰:「孔子登太山而小天下。」《管子》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戰國策》:「蘇秦說齊宣王:『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史記》:「昔黃帝東至於海,登岱宗。」又《齊世家》:「齊自泰山屬之琅邪,北被於海,膏壤二千里。」《貨殖傳》:「泰山其陽則魯,其陰則齊。」山之東北阯舊有明堂,爲成周時朝會諸侯之處。秦、漢以下,言封禪者必於泰山。秦始皇二十八年,至泰山下議封禪。遂除車道,上自泰山陽至顛,立石頌德,從陰道下,禪於梁父。漢元封初,封泰山,下陰道,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乃議以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明年復祠泰山。五年,南巡狩,還至泰山增封。又太初元年行幸泰山,禪高里。二年,修封泰山,禪石閭。天漢三年,行幸泰山修封。太始四年,幸泰山修封,禪石閭。征和四年,復幸泰山修封,亦禪石閭。從來封禪之數,未有如漢武者也。後漢建武中元元年,東巡封泰山,禪祭地於梁陰。〈梁父山之陰也。〉章帝元和二年,幸泰山,柴告岱宗。安帝延光三年,東巡幸泰山。桓帝延熹四年,岱山頹裂,自是天下漸多故矣。《通義》曰:「王者受命易姓,報功告成,必於岱宗。」《白虎通》曰:「王者受命必封禪。」封,增高也;禪,廣厚也。天以高爲尊,地以厚爲德,故增泰山之高以報天,禪梁父之址以報地。〈史稱無懷、伏羲、神農、炎帝、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皆封泰山禪云云,禹封泰山禪會稽,周成王封泰山禪社首,秦始皇封泰山禪梁甫,漢武封泰山禪梁甫、肅然及高里、石閭,修封者凡五是也。〉《漢官儀》:「泰山盤道屈曲而上,凡五十餘盤,經小天門、大天門,仰視如從穴中視天窗矣。自下至古封禪處凡四十里。」〈《泰山記》「山有秦觀望見長安,吳觀望見會稽,周觀望見齊。黃河去泰山二百餘里,於祠所瞻黃河如帶,若在山趾」,蓋侈言之也。又周觀亦曰日觀,相傳雞鳴時可見日出。吳觀亦曰越觀,又名月觀,以與日觀相對也。與秦觀爲泰山三峰雲。〉隋開皇十五年,東巡頓齊州,爲壇於泰山,柴燎祀天,禮如南郊。大業九年,齊郡丞張須陀擊羣賊王簿於泰山下,大破之。唐乾封元年,登泰山封玉牒,禪於社首。又開元十三年,封泰山,祀昊天上帝於山上,羣臣祀五帝百神於山下之壇,又祭皇地祇於社首。宋大中祥符元年,封泰山,亦禪於社首。〈《宋史》:時王欽若判兗州,上言泰山醴泉出,錫山蒼龍現。又木工董祚於泰山醴泉北見黃帛曳林木上。既而帝至泰山,登山道,經險峻,降輦步進,鹵簿儀衛列於山下,享昊天上帝於圜臺,陳天書於左,以太祖、太宗配,命羣臣享五方帝及諸神於山下,封祀壇。明旦禪祭皇地祇於社首山,如封祀儀。改乾封縣爲奉符縣。〉《唐六典》:「河南道名山曰泰山,山周百六十里,高四十餘里。」〈郭璞云:「從泰山下至山頭,百四十八里三百步。」一雲泰山周回二千里。又《山海經》云:「泰山上多玉。」尸子謂山中有神房阿閣,以及諸家誇誕之說,今皆不取。〉羣峰之得名者:望秦、獨秀、雞籠、老鴉、獅子、蓮花、懸石,而丈人峰在山頂,特出羣峰之表。又有百丈、馬棚、鵓鴿、捨身諸崖,石經、石壁、酆都、桃花、佛寺、鬼兒、椒子、馬蹄、溪里諸峪,回馬、鴈飛、黃峴、思鄉、青峰、西橫諸嶺,迎陽、呂公、白雲、遙觀、蝙蝠、鬼僊、水簾諸洞,玉女、王母、白鶴、白龍諸池。又有明月嶂、登僊臺及東、西、南三天門,東、西、中三溪,爲山之最勝。其餘峰巒谿峒,層見疊出,不可勝數也。自嶽頂而東南二十里曰雕窠山,西南十里曰亭禪山,〈即社首山,亦曰高里。〉南五十餘里曰石閭山,又南五里曰亭亭山,東六十里曰梁父山,又東曰云雲山,〈志云:嶽頂東南十里有東神霄山,下有東溪神廟。西南十里有西神霄山,下有西溪神廟。又西十里曰石後山、三尖山。其在嶽陰者,又有孤山、襁山、鶴山,相去各十里。〉雖隨地異名,實皆泰山之支峰別阜也。〈永樂十四年祠祭郎中周訥請封泰山,不許。〉魏氏曰:「自成皋以東,歷梁、宋、曹、鄆諸州,幾千餘里,大抵經途沃野,無大山重阻,而泰山忽焉特起,博厚崇隆,拱衛南北。自此羣山翼帶,直抵海濱,爲天下之奧區,神皋形勝,直與關中並峙。五嶽爲羣山之尊,而泰山又爲五嶽之長,不信然歟?」〈《災異志》:「漢元鳳三年泰山大石起立,說者以爲宣帝特起民間之象。」明朝成化二十一年泰山屢震,說者謂應在武宗也。〉
琅邪,
- 琅邪山,在青州府諸城縣東南百四十里。其山三面皆浸於海,惟西南通陸。〈《山海經》:「琅邪臺,在勃海間,琅邪之東。」是也。〉《管子》:「齊桓公將東遊,南至琅邪。」《孟子》:「齊景公問晏子:『欲放於琅邪。』」《竹書》:「越王勾踐二十九年徙都琅邪。」《越絕書》:「勾踐既滅吳,欲霸中國,徙都琅邪,立觀臺於山上,周七里,以望東海。」〈今山在海濱,蓋築以望遠耳。〉《國策》蘇秦:「說齊宣王:『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史記》:「始皇二十八年,南登琅邪,大樂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萬戶琅邪臺下,復十二歲。作琅邪臺,立石刻,頌秦德。又三十七年從會稽還,過吳,並海上,北至琅邪之罘。」漢初田肯曰:「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武帝元封五年,東巡,北至琅邪並海。太始三年,幸琅邪。《封禪書》:「八祀,曰四時主,祠琅邪。」《子虛賦》:「齊東階鉅海,南有琅邪。」是也。郭璞曰:「琅邪臨海有山,嶕嶢特起,狀如高臺,即琅邪臺也。」戰國時齊築長城以拒楚,自琅邪臺入海,即其地矣。
沂山。
- 沂山,在青州府臨朐縣南百十五里。《周•職方》:「青州,其山鎮曰沂山。」一名東泰山。《史記•封禪書》:「公玉帶言:『黃帝封東泰山,禪丸山。天子既令設祠具,至東泰山,山卑小,不稱其費,乃令禮官祠之,而不封禪。』」魏文帝亦嘗致祀焉。隋開皇十四年詔以沂山爲東鎮,後代因之,載在《祀典》。志云:山西宗岱嶽,東俯琅邪,背負鳳凰嶺,東接穆陵關。其巔爲百丈崖,壁立萬仞,形如斧削,有飛泉下灑曰瀑布泉。彌水出其西麓,又沂水亦出其西,沭水出其東也。《水經注》:「汶水出朱虛縣之泰山,山上有長城,西接岱山,東連琅邪,千有餘里,蓋田氏遺址也。」
其大川則有濟水,
- 濟水舊自河南流入境,其上源曰沇水。《禹貢》:「導沇水,東流爲濟。」又曰:浮於濟、漯,達於河。」《職方》:「兗州,川曰河、濟。」春秋時,濟水經曹、衛、齊、魯之界。莊三十年,公及齊侯遇於魯濟。杜氏曰:「濟水歷齊、魯間,在齊界爲齊濟,在魯界爲魯濟也。」又僖三十一年,取濟西田,分曹地也。襄十一年,晉率諸侯伐齊,會於魯濟。定九年,齊與衛地,自濟以西。濟之見於《春秋》者,不一處矣。《戰國策》:「蘇秦說齊宣王:『齊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所謂清河,即濟水也。又燕王謂蘇代曰:「齊有清濟、濁河,可以爲固,長城鉅防,足以爲塞。」《史記》:「齊湣王四十年,樂毅並護趙、楚、韓、魏、燕之兵以伐齊,戰於濟西,齊師大敗,遂入臨淄。」《漢志》:濟水過郡九,〈河東、河內、陳留、梁國、濟陰、泰山、濟南、齊郡、千乘也。〉行千八百四十里。」〈《淮南子》:「濟水通和,宜麥。」〉《水經》:「濟水出河東垣縣王屋山,其下流東北入海。」〈舊志:濟水自河南鞏縣南入河,並流過成皋縣陽溢爲滎,東過陽武、封丘縣北,又東過冤句、定陶南,又東北流,與菏水合,東至乘氏西分爲二:其一東北入鉅野澤,過壽張西合汶水;其一合菏水東南流入泗,故泗水亦有南清河之稱。今詳見曹州。〉酈道元曰:「王莽之世,川瀆枯竭,濟水但入於河,不復絕流而南,其餘流自東平以東北者皆謂之清水。」晉太和四年,桓溫自兗州伐燕,至金鄉,鑿鉅野三百里,導汶水會於清水,溫引舟師自清入河。郗超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寇不戰,運道又絕,因敵爲資,復無所得,此危道也。」溫不聽,敗還。〈劉氏曰:「時清水入河,亦即在碻磝、東阿間,非《禹貢》浮汶達濟之道也。」〉義熙十三年劉裕伐秦,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沂河西上。宋元嘉七年,到彥之取河南,與魏人戰,不克,乃沿河置守,還保東平,復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歷城。〈此悞以鉅野北出者爲清水,汶水合流者爲濟水也。郭緣生《述征記》亦云:「清河首受洪水,北流入濟。洪水亦鉅野澤之分流,一名桓公瀆。」詳見鉅野縣。〉八年檀道濟自清水救滑臺,至濟上轉戰至歷城。二十三年,魏人寇青、兗、冀三州,至清東而還。〈時青治東陽,兗治須昌,冀治歷城,皆在清水東也。〉《唐六典》:「河南大川曰濟水。」杜佑曰:「濟水絕流已久,今自東平以東北入海者,實菏澤、汶水之合流耳。」宋樂史曰:「東平、濟南、淄川、北海界中,有水流入海,謂之清河。」王應麟曰:「濟水通得清水之名,以水道清深也。」〈《宋史》:「李師中知濟、兗二州,濟河堙塞久,師中訪古道,自兗城西南啓鑿之,功未半而去。」〉今大清河自汶上縣北出,〈其上源會東南諸山泉溝澤之水,與會通河合流。〉至東平州西安山牐,〈舊時濟流經此始與汶合。今並注於南旺湖,合流而北出。〉又西北與運河分流,經東阿縣西復折而東北,徑東阿縣北,又東徑平陰縣北,又東北徑長清縣西南,齊河縣東,又北徑歷城縣北,而東北會於濼水,〈即小清河。〉又北經臨邑縣東,又東北徑濟陽縣南,又北徑齊東縣北,又東北徑武定州南,又東徑青城縣北及濱州之南,又東北徑蒲臺縣北,至高苑縣北縣屬青州府,又北徑利津縣東而東北入於海。繇安山牐而下,皆謂之大清河。近志:元人始於寧陽縣北築堽城壩,遏汶水入洸,以通運河。永樂中又於東平州東築戴村壩,盡遏汶水入會通河。今之大清河,乃自平陰縣南之柳溝諸泉,繇東平州北門外過,西折而東北,夏秋運河泛漲,則張秋迤南東岸,〈張秋即安平鎮,見東阿縣。〉有減水閘分流來合而東北出,〈此即今鹽運所經。鹽船自濼口故關由大清河而上,泊於魚山,又南則由河渠至於東平,西則由小鹽河至於張秋,故大清河有鹽河之名。〉即濟水之故道,說者謂大清河古濟而今汶者也。〈舊志:濟水勁疾,故穴地伏流。郭緣生《述征記》:「濟水入河,性與河別,滲漉入地,伏行而溢爲滎。今之歷下,發地皆是流水,濟所過也。東阿之井,正濟所溢,清而且重,善下,故阿膠能治淤濁逆上之疴。」〉唐高宗嘗問許敬宗:「濟水甚細,何以列於四瀆?」對曰:「瀆之言獨也,不因餘水,獨能赴海者也。」夫濟流雖與古異,然今東平、歷下諸泉,皆入大清河,則仍爲濟水溢流,不得全謂之汶水矣。〈于慎行曰:「大清第得汶之首尾,實以東平諸泉由濟故瀆入海。」〉又小清河,一名濼水,源出濟南府城西南趵突泉。《水經注》:「濼水出歷城故城西南,泉源上湧若輪是也。合馬跑、金線諸泉並城北流,屈而東至城北水門,大明湖水出注之,東北經華不注山合華泉,又東北入大清河。」偽齊劉豫始導之東行,至韓家店西,分一支爲小清河,徑章丘縣及鄒平縣北,又東徑長山縣東北及新城縣北,會孝婦河,又東徑高苑縣及博興縣南,又東徑樂安縣北,至馬車瀆入海,屈曲行幾五百里。自歷下以東之水,昔入濟者,並入小清河。近年河漸淤,其水復由東北入大清河矣。蓋濼水亦即濟水之伏流旁出者,與大清河雖分二流,而脈絡正同也。今見《川瀆異同》。〈元《五行志》「至正二年濟南山水暴漲,衝東西二關,流入小清河。又黑水、天麻、石固等寨及臥龍山水通流入大清河,漂沒上下民居千餘家」雲。〉
汶水,
- 汶水,出濟南府泰安州萊蕪縣東北七十二里原山之南,《水經》所謂北汶也;又有汶水,出縣東南寨子村;俱流經州東南徂徠山陽。又一源出嶽北仙臺嶺,會諸山谷之水,經州東四十里,曰塹汶,西南流經徂徠之陰,又南流三十里曰大汶口,而與萊蕪之汶水合流。〈又有小汶水,在新泰縣東北三十里,出泰山之龍池,西南流百餘里,亦合於汶水。〉自州西南流,經寧陽縣北堽城壩分二流:其正流西經平陰縣南過東平州界,又西南流至汶上縣東北合白馬河、鵝河諸水,凡八十里入南旺湖,南北分流爲分水閘,即今會通河也;支流爲洸河,自寧陽縣西南流,達兗州府城西,合沂、泗二水,凡百餘里,至濟寧州南天井閘東,而合於分水南流之汶,亦即運道所經也。《運河記》:「汶水自泰安州經寧陽、汶上縣界,又西至東平州注濟水,此故道也。元憲宗七年濟倅畢輔國,始於汶陰堽城之左作斗門一,遏汶南流,至任城合泗水,以餉宿、蘄戍邊之衆,謂之引汶入泗,而汶始南通於泗。至元間以江、淮水運不通,自任城開渠,達於須城安山:爲一牐於奉符,〈即堽城牐,時寧陽縣廢,其地屬奉符縣也。〉以導汶入洸;爲一牐於兗州,〈今府城東金口牐是也。〉以導泗、沂會洸合而至會源牐南北分流。二十六年,又用壽張尹韓仲暉等言,復自安山西開河,繇壽張西北屬衛、漳,謂之引汶絕濟,而汶始北通於漳。」明朝永樂九年,時以北京爲行在,濟寧州同知潘叔正言:「故會通河四百五十餘里,其淤者三之一,可濬之以通漕。」乃命廷臣宋禮等往治。築壩於東平州之戴村,橫亘五里,遏汶水西南流,令盡出於南旺。〈見汶上縣。〉至分水龍王廟,分爲二支,四分南流以接徐、沛,六分北流以接臨清,蓋運河之原委全藉汶河也。《禹貢》「浮於汶達於濟」,《詩》「汶水湯湯」,《史記•河渠書》「泰山下引汶水穿渠,溉田萬餘頃」,汶水之爲大川,繇來舊矣。
會通河,
- 會通河,在兗州府濟寧州城南,元至元中所開也。《志》云:蒙古初於堽城〈見上。〉作斗門以遏汶流,益泗漕,而漕渠始開。既而浚濟州泗河至新開河,繇大清、利津諸河入海。未幾以海口沙壅,復從東阿陸輓二百里至臨清入御河。時又開膠萊新河〈見平度州。〉以通海道,勞費少成效。至元中伯顏始創海運,與濟州河並行。尋用韓仲暉等言,自安民山〈見東平州,即安山牐。〉開河北抵臨清,引汶絕濟,直屬漳、衛,名會通河。元臣宋文瓚言:「世祖開會通河千有餘里,歲運漕粟至京者五百萬石。然河渠易於淺澀,舟不能負重,其後漸減至數十萬石。」於是海運不能廢。明初餉北平、遼東,亦仍用海運。永樂九年濬故道自濟寧北至臨清,凡三百八十五里;南至南直沛縣,凡三百里。而南旺湖地勢特高,於是相地置牐,以時啓閉。自分水北至臨清地,降九十尺,爲牐十有七,而達漳、衛。南至沽頭,〈見沛縣地。〉降百有十六尺,爲牐二十有一,而達河、淮。歲漕四百餘萬石,皆取道焉,誠咽喉重地矣。〈《漕河攷》:「會通河凡七百十里入衛河,又四百里始出境達京師。山東爲府者三,爲州者四,爲縣者六。由魚臺至臨清,得洸、汶、泗、沂四水,其泉百七十餘,會於四水,而分流於漕渠,爲牐百三十,爲淺二百有二十,皆有司分掌之,而統於司空御史臺。」〉議者曰:運河以汶水爲源,然汶水之西全出人力,而南旺土脈特高,水非由地,勢難久安,盡括泉源,千里焦爍,頻年修浚,勞費不訾,民力窮而國計亦病矣。今詳見川瀆漕河。
海。
- 海在山東東北境者皆謂之勃海。〈亦曰渤澥。〉蘇秦曰:「齊北有勃海。」田肯曰:「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又謂之少海。《韓非子》:「齊景公遊於少海。」少海猶雲小海也。《書疏》:「青州之境,越海而有遼東。」又云:「青州東北據海。」蓋跨有此小海也。北自平州碣石,南至登州沙門島,皆爲勃海之口,闊五百里,西入直沽幾千里。《廣志》:「山東自兗州東昌而外,其當大海一面之險者,濟南東北境也;〈海豐、濱州、利津、霑化、蒲臺皆濱渤海。〉當兩面之險者,青州府北及府東南境也;〈博興、壽光,濱渤海,日照則濱大海。〉當三面之險者,登、萊二府之東南北皆以海爲境也。〈東面則寧海、文登,南則膠州、即墨,皆濱大海。北則登州、萊州以及昌邑、濰縣,皆濱渤海。〉至越海而有遼東,則又與山東共險者也。」〈遼東金州衛,則南面西面皆濱渤海;復州、蓋州、海州三衛,則西面濱渤海;而廣寧、義州中屯、右屯、前屯諸衛,皆南面濱於渤海雲。〉春秋時,吳人嘗遣舟師自海入齊。秦並天下,欲攻匈奴,使天下飛芻挽粟,起於黃、腄、琅邪負海之郡,〈黃、腄,見登州府黃縣。〉轉輸北河。漢滅朝鮮,楊僕等自齊浮勃海而進。三國時孫權遣將周賀使遼東通公孫淵,還至成山,魏人邀擊殺之。及淵滅,吳復遣羊衜擊魏遼東,俘人民而去。〈詳見南直大海。〉隋開皇十七年伐高麗,使周羅㬋分道自東萊泛海趣平壤。大業七年伐高麗,亦使來護兒自東萊入海趣平壤。唐貞觀十八年征高麗,使張亮自萊州泛海趣遼東。二十一年,復遣牛進達等自萊州渡海擊高麗。又顯慶五年蘇定方伐百濟,自成山濟海。開元二十年渤海大武藝遣將帥海賊寇登州,殺刺史韋俊。蓋山東海道與高麗、渤海相接也。宋建隆二年女真泛海,自登州來貢馬。重和元年遣馬政從此道使女真,與約攻遼,遂成宋室之亂。金明昌三年尚書省奏遼東北京路金〈北京即今廢大寧都司城。〉米粟素饒,宜航海以達山東。因按視近海諸處,置倉貯粟,以通漕運。元至元中伯顏建議,海運皆取道登、萊。大約自南直海州以至登州六百里而近。惟登、萊三面島嶼環抱,幾及千里。若從利津至直沽,亦六百里而近耳。明洪武及永樂初,轉輸遼、薊,亦取道於此。〈詳川瀆海道。〉既而海運廢,登、萊至旅順之道亦禁絕,然南北兩岸,漁販往來,動以千艘,官吏不能盡詰也。嘉靖間督臣王忬嘗請因其勢而導之,明開海禁,使山東之粟方舟而下,則遼東可無荒歉之患。詔從其請,時以爲便。未幾復罷。夫海道之險不可不備,而海道之利不可不繇,與時推移,是在救時之君子哉。又《海防攷》:「山東海防,惟在登、萊二郡,而成山以東白蓬頭諸處,危礁亂磯,伏沙險湍,不可勝紀,故守禦較易。然自宋以前,日本入貢,皆自新羅趣山東。而元人海運故轍,亦出成山以東,風帆絡繹,渤海之險未嘗不視爲坦途,今豈可視爲泄泄,無思患預防之策乎!」
其重險則有穆陵,
- 穆陵關,在青州府臨朐縣東南百有五里大峴山上,山高七十丈,周迴二十里,道徑危惡,一名破車峴。其左右有長城、書案二嶺,峻狹僅容一軌,故爲齊南天險。《左傳》:「管仲曰:『賜我先君履,南至於穆陵。』」晉義熙五年劉裕伐南燕,慕容超召羣臣議,公孫五樓曰:「吳兵輕果,利在速戰,宜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銳氣,然後簡精騎,循海而南,絕其糧道。兗州兵緣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策也。」慕容鎮曰:「今出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棄險固。」超不從,裕過大峴,燕兵不出,裕舉手指天,喜形於色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敵入我掌中矣。」宋景平元年魏叔孫建攻青州刺史竺夔於東陽,檀道濟自彭城赴援,魏刁雍謂建曰:「大峴以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軌,請據險邀之,破之必矣。」建不聽,道濟至臨朐,建遂燒營遁。又元嘉二十三年魏人寇兗、青、冀諸州,何承天請徙三州新舊降附民三萬餘家於大峴南,以實內地。唐元和十二年,李道古以淄青拒命,引兵出穆陵關。宋紹定中李全據淮安,略金臨朐,扼穆陵關。今亦置戍守於此。
〈按〉山東界兩都之間,北走景、滄,南達徐、邳,東出遼海,西馳梁、宋,爲輻輳之道。春秋以及戰國,大抵皆齊地也。管仲對楚曰:「賜我先君履,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季札以爲「泱泱大風」,蘇秦以爲「四塞之國」也。又黃歇說秦曰:「齊南以泗爲境,東負海,西倚河。」又楚人謂頃襄王:王射噣鳥於東海,還蓋、長城以爲防〈蓋見沂水縣,長城見平陰縣。〉朝射東莒,夕發貝丘,〈見博興縣。或曰謂清河之貝丘也。〉夜加即墨,顧據午道,則長城之東收而泰山之北舉矣。」韓非說秦曰:「往者,齊南破荊,中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韓、魏,地廣而兵強,戰克攻取,詔令天下,濟清河濁,足以爲限,長城巨防,足以爲塞,齊,五戰之國也。」漢初酈食其曰:「齊負海岱,阻河、濟,南近楚,雖數十萬師未可歲月破也。」田肯曰:「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此東西秦也。」蓋三齊形勝,擬於關中矣。彭氏曰:「自古及今,天下有事未嘗不起於山東,繇秦、漢以迄宋、元,可更僕數也。若其攻取大略彪炳史冊者,莫如樂毅。毅並護趙、楚、韓、魏之兵,爲燕昭王伐齊,敗齊兵於濟西,分魏師以略宋地,部趙師以收河間,身帥燕師長驅逐北,遂入臨淄。又遣左軍渡膠東、東萊;前軍循泰山,東至海,略琅邪;右軍循河、濟,屯阿、鄄以連魏師;後軍並北海而撫千乘;以中軍據臨淄而鎮齊都。六月之間,下齊七十餘城是也。次則莫如元季之察罕。元至正中,山東爲羣盜田豐等所據,察罕奮自草澤,既克河南,乃分兵鎮關、陝、荊、襄、河、洛、江、淮,而以重兵屯太行。既而自陝抵洛,發并州兵,出井陘,〈見直隸重險。〉遼、沁軍出邯鄲,〈北直廣平府屬縣。〉澤、潞軍出磁州,〈見河南。〉懷、衛軍出白馬,〈見北直滑縣。〉與汴、洛水軍俱下,身將鐵騎渡孟津,〈見河南府。〉踰覃懷,〈見河南懷慶府。〉鼓行而東,復冠州、東昌。師至鹽河,〈見東阿縣馬頰河。〉遣精騎擣東平克之,又克濟寧。時大兵猶未合,羣賊皆聚濟南,而出兵齊河、禹城拒戰。於是分遣奇兵,取間道出賊後,南略泰安逼益都,北徇濟陽、章丘,中循濱海郡邑,乃自帥大軍渡清河,破賊於臨濟,〈見歷城縣,或作「分濟」。〉進逼濟南,齊河、禹城來降。南道諸將亦敗益都兵於好石橋,〈見益都。〉海濱郡邑皆來降,濟南亦下,乃圍益都。會察罕爲降賊田豐等所殺,其子擴廓代總其兵,攻益都拔之,山東悉定。明洪武初命徐達北討,既下沂州,遣使諭之曰:「聞將軍已下沂州,若向益都,當遣精銳扼黃河要衝,斷其援兵,可以必克;若益都未下,宜即進取濟南、濟寧,二城既下,益都以東,勢力窮蹙,如囊中物矣。」噫,真廟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