駢體文鈔
駢體文鈔 清 輯者:李兆洛 |
自序
編輯少讀《文選》,頗知步趨齊、梁。後蒙恩入庶常,台閣之制,例用駢體,而不能致。因益搜輯古人遺篇,用資時習,區其巨細,分為三編。《序》而論之曰:天地之道,陰陽而已,奇偶也,方圓也,皆是也。陰陽相併俱生,故奇偶不能相離,方圓必相為用。道奇而物偶,氣奇而形偶,神奇而識偶。孔子曰:「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又曰:「分陰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相雜而迭用。文章之用,其盡於此乎!《六經》之文,班班具存。自秦迄隋,其體遞變,而文無異名。自唐以來,始有古文之目,而目六朝之文為駢儷。而為其學者,亦自以為與古文殊路。既歧奇與偶為二,而於偶之中,又歧六朝與唐與宋為三。夫苟第較其字句,獵其影響而已,則豈徒二焉三焉而已,以為萬有不同可也。夫氣有厚薄,天為之也;學有純駁,人為之也;體格有遷變,人與天參焉者也;義理無殊途,天與人合焉者也。得其厚薄純雜之故,則於其體格之變,可以知世焉;於其義理之無殊,可以知文焉。文之體,至六代而其變盡矣。
沿其流,極而溯之,以至乎其源,則其所出者一也。吾甚惜夫歧奇偶而二之者之毗於陰陽也。毗陽則躁剽,毗陰則沉膇,理所必至也,於相雜迭用之旨均無當也。
李兆洛序
吳序
編輯昔史臣述堯,啟四言之始;孔子贊《易》,兆偶辭之端。此上古之玄音,載道之華辭,不徒以文言也。及《左氏傳》、《曲台記》,戰國之文、百家之書,莫不時引其緒。至枚乘、司馬長卿出而其體大備,有《書》之昭明,《詩》之諷諫,《禮》之博物,《左》之華腴;故其文典,其音和,盛世之文也。後生祖述,際齊、梁而益工,玄黃錯采,丹青昭爛,可謂美矣,然不能有古人之意。其蕩者為之,或跌宕靡麗,浮而無實,放而不收,至蕭氏父子而其流斯極。然其間如任昉、沈約、邱遲、徐陵、庾信之徒為之,莫不淵淵乎文有其質焉。惜也囿於俗,而不能進厥體,故君子有自檜之譏焉。以至於今,作者代興,互有工巧,世莫能尚。揆其文,善江、鮑者,艷厥體;善徐、庾者,侈厥文。既其華不既其質,習其流不探其源,不可謂之善學者矣。辨志書塾,錄駢儷之文,區其條為三:上焉者製作之文,中焉者冠冕之制,下焉者則齊、梁之篇為多,而古人喻志之作入焉。錄自秦始,迄於隋,幾以端其途徑,道其門戶而已。
夫人受天地之中,資五氣之和,故發喉引聲,和言中宮,危言中商,疾言中角,微言中徵、羽,此自然之體勢,不易之理也。其一言之中,亦莫不律呂相和,宮徵相宣,而不能自知。然則駢儷之文,不由是而作者耶!論者往往右韓、柳而左徐、庾,殆非通論也。余於此,固未嘗學切,好諷誦之。大凡廟廷之上,敷陳聖德,典麗博大,有厚德載物之致,則此體為宜。
吳江吳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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