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世説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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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陳太丘與友期行,期日中,過中不至,太丘舍去,去後乃至。元方時年七歳,門外戲。陳寔,並已見。客問元方:「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與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與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則是無信;對子罵父,則是無禮。」友人慚,下車引之。元方入門不顧。
  2. 南陽宗世林魏武同時,而甚薄其爲人,不與之交。及魏武作司空,總朝政,從容問曰:「可以交未?」答曰:「松柏之志猶存。」世林既以忤旨見疎,位不配德。文帝兄弟毎造其門,皆獨拜床下,其見禮如此。《楚國先賢傳》曰:「宗承世林南陽安衆人。父,有美譽。少而修德雅正,确然不群,徴聘不就,聞德而至者如林。魏武弱冠,屢造其門,値賓客猥積,不能得言。乃伺起,往要之,捉手請交,拒而不納。帝後爲司空,輔漢朝,乃謂曰:『卿昔不顧吾,今可爲交未?』承曰:『松柏之志猶存。』帝不説,以其名賢,猶敬禮之。敕文帝修子弟禮,就家拜漢中太守。武帝冀州,從至陳群等皆爲之拜。帝猶以舊情介意,薄其位而優其禮,就家訪以朝政,居賓客之右。文帝徴爲直諫大夫。明帝欲引以爲相,以老固辭。」
  3. 魏文帝受禪,陳群有慼容。帝問曰:「朕應天受命,卿何以不樂?」曰:「臣與華歆,服膺先朝,今雖欣聖化,猶義形於色。」《華嶠譜敘》曰:「受禪,朝臣三公以下,並受爵位。華歆以形色忤時,徙爲司空,不進爵。文帝久不懌,以問尚書令陳群曰:『我應天受命,百辟莫不説喜,形於聲色;而相國及公獨有不怡者,何邪?』起離席長跪曰:『臣與相國曾事漢朝,心雖説喜,義干其色,亦懼陛下,實應見憎。』帝大説,歎息良久,遂重異之。」
  4. 郭淮關中都督,甚得民情,亦屢有戰庸。《魏志》曰:「伯濟太原陽曲人。建安中,除平原府丞。黃初元年,奉使賀文帝踐阼,而稽留不及。群臣歡會,帝正色責之曰:『昔會諸侯於塗山防風氏後至,便行大戮。今溥天同慶,而卿最留遲,何也?』曰:『臣聞五帝先教,導民以德,夏后政衰,始用刑辟。今臣遭之世,是以知免防風氏之誅。』帝説之,擢爲雍州刺史,遷征西將軍。關中三十餘年,功績顯著,遷儀同三司,贈大將軍。」妻,太尉王凌之妹,坐事當并誅。《魏略》曰:「彦雲太原人。歴司空、太尉、征東將軍。密欲立楚王司馬宣王自討之。自縛歸罪,遙謂太傅曰:『卿直以折簡召我,我當不至邪?』太傅曰:『以卿非肯逐折簡者也。』遂使人送至西。自知罪重,試索棺釘,以觀太傅意,太傅給之。行至項城,夜呼掾屬與決曰:『行年八十,身名倶滅。命邪!』遂自殺。」使者徴攝甚急,使戒裝,克日當發。州府文武及百姓勸舉兵,不許。至期,遣妻,百姓號泣追呼者數萬人。行數十里,乃命左右追夫人還,於是文武奔馳,如徇身首之急。既至,宣帝書曰:「五子哀戀,思念其母,其母既亡,則無五子。五子若殞,亦復無。」宣帝乃表,特原妻。《世語》曰:「妻當從坐,侍御史往收。督將及胡渠帥數千人叩頭,請上表留妻,不從。妻上道,莫不流涕,人人扼腕,欲劫留之。五子叩頭流血請淮,不忍視,乃命追之,於是數千騎往追還。以書白司馬宣王曰:『五子哀母,不惜其身。若無其母,是無五子,五子若亡,亦無也。今輙追還,若於法未通,當受罪於主者。』書至,宣王乃表原之。」
  5. 諸葛亮之次濱,關中震動。《蜀志》曰:「孔明琅邪陽都人。客於荊州,躬耕隴畝,好爲《梁甫吟》。長八尺,毎自比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唯博陵崔州平潁川徐元直謂爲信然。先主屯新野徐庶見先主曰:『諸葛孔明,臥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先主曰:『君與倶來。』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先主遂詣,謂關羽張飛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累遷丞相、益州牧。率衆北征,卒於南。」魏明帝深懼晉宣王戰,乃遣辛毗爲軍司馬。《魏志》曰:「佐治潁川陽翟人。累遷衞尉。」宣王既與而陳,設誘譎萬方。宣王果大忿,將欲應之以重兵。遣間諜覘之;還曰:「有一老夫,毅然仗黃鉞,當軍門立,軍不得出。」曰:「此必辛佐治也。」《晉陽秋》曰:「諸葛亮寇於,據渭水南原,詔使髙祖拒之。善撫御,又戎政嚴明,且僑軍遠征,糧運艱澀,利在野戰。朝廷毎聞其出,欲以不戰屈之,髙祖亦以爲然。而擁大軍禦侮於外,不宜遠露怯弱之形以虧大勢,故秣馬坐甲,毎見呑併之威。雖挑戰,或遺髙祖巾幗。巾幗,婦女之飾,欲以激怒,冀獲曹咎之利。朝廷慮髙祖不勝忿憤,而衞尉辛毗骨鯁之臣,帝乃使仗節爲髙祖軍司馬。果復挑戰,髙祖乃奮怒,將出應之,仗節中門而立,髙祖乃止。將士聞見者益加勇鋭。識者以人臣雖擁衆千萬而屈於王人,大略深長,皆如此之類也。」
  6. 夏侯玄既被桎梏,《魏氏春秋》曰:「太初譙國人,夏侯尚之子,大將軍前妻兄也。風格髙朗,弘辯博暢。正始中,護軍。曹爽誅,徴爲太常。内知不免,不交人事,不畜筆研。及太傅薨,許允曰:『子無復憂矣!』歎曰:『士宗,卿何不見事乎?此人尤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不吾容也。』後中書令李豐惡大將軍執政,遂謀以代之。大將軍聞其謀,誅,收送廷尉。」干寶《晉紀》曰:「初,之謀也,使告答曰:『宜詳之爾,不以聞也。』故及於難。」鍾毓爲廷尉,鍾會先不與相知,因便狎之。曰:「雖復刑餘之人,未敢聞命!」《世語》曰:「至廷尉,不肯下辭,廷尉鍾毓自臨履正色曰:『吾當何辭?爲令史責人邪?卿便爲吾作。』名士,節髙不可屈,而獄當竟,夜爲作辭,令與事相附。流涕以示視之曰:『不當若是邪?』鍾會年少於不與交,是日於坐狎正色曰:『鍾君,何得如是!』」《名士傳》曰:「初,鍾毓志趣不同,不與之交。被收時,爲廷尉,執手曰:『太初何至於此?』正色曰:『雖復刑餘之人,不可得交。』」按:郭頒西晉人,時世相近,爲《晉魏世語》,事多詳覈。孫盛之徒皆采以著書,並云鍾會。而袁宏《名士傳》最後出,不依前史,以爲鍾毓,可謂謬矣。考掠無一言,臨刑東市,顏色不異。《魏志》曰:「格量弘濟,臨斬,顏色不異,舉止自若。」
  7. 夏侯泰初與廣陵陳本善。母前宴飲,《世語》曰:「休元臨淮東陽人。」《魏志》曰:「廣陵東陽人。父,司徒。本歴郡守、廷尉。所在操綱領,舉大體,能使群下自盡,有率御之才。不親小事,不讀法律,而得廷尉之稱。遷鎭北將軍。」《晉陽秋》曰:「休淵,司徒第二子,無謇諤風,滑稽而多智謀。仕至大司馬。」行還,徑入,至堂戸。初因起曰:「可得同,不可得而雜。」《名士傳》曰:「以鄕黨貴齒,不論德位,年長者必爲拜。與陳本母前飲,來而出,其可得同,不可得而雜者也。」
  8. 髙貴鄕公薨,内外諠譁。《魏志》曰:「髙貴鄕公,字彦士文帝孫,東海定王之子也。初封郯縣髙貴鄕公好學夙成。齊王廢,群臣迎之,即皇帝位。」《漢晉春秋》曰:「自曹芳事後,人省徹宿衞,無復鎧甲,諸門戎兵,老弱而已。曹髦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王經諫不聽,乃出懷中板令投地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所恨!況不必死邪?』於是入白太后。奔走告爲之備。遂率僮僕數百,鼓譟而出。弟屯騎校尉入,遇於東止車門,左右訶之,衆奔走。中護軍賈充又逆,戰於南闕下。自用劍,衆欲退。太子舍人成濟曰:『事急矣!當云何?』曰:『公畜汝等,正爲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即前刺,刃出於背。」《魏氏春秋》曰:「帝將誅大將軍,詔有司復進位相國,加九錫。帝夜自將宂從僕射李昭、黃門從官焦伯等下陵雲臺,鎧仗授兵,欲因際會,遣使自出致討,會雨而卻。明日,遂見王經等,出黃素詔於懷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當決行此事。』帝遂拔劍升輦,率殿中宿衞倉頭官僮,撃戰鼓,出雲龍門賈充自外而入,帝師潰散,帝猶稱天子,手劍奮撃,衆莫敢逼。率厲將士,騎督成倅、弟以矛進,帝崩於師。時暴雨,雷電晦冥。」司馬文王問侍中陳泰曰:《魏志》曰:「玄伯,司空之子也。」「何以靜之?」云:「唯殺賈充,以謝天下。」文王曰:「可復下此不?」對曰:「但見其上,未見其下。」干寶《晉紀》曰:「髙貴鄕公之殺,司馬文王召朝臣謀其故,太常陳泰不至。使其舅荀顗召之,告以可不。曰:『世之論者,以方於舅,今舅不如也。』子弟内外咸共逼之,垂涕而入。文王待之曲室,謂曰:『玄伯,卿何以處我?』對曰:『可誅賈充以謝天下。』文王曰:『爲吾更思其次。』曰:『唯有進於此,不知其次。』文王乃止。」《漢晉春秋》曰:「曹髦之薨,司馬昭聞之,自投於地曰:『天下謂我何?』於是召百官議其事。垂涕問陳泰曰:『何以居我?』曰:「公光輔數世,功蓋天下,謂當並跡古人,垂美於後,一旦有殺君之事,不亦惜乎!速斬賈充,猶可以自明也。』曰:『公閭不可得殺也,卿更思餘計。』厲聲曰:『意唯有進於此耳,餘無足委者也。』歸而自殺。」《魏氏春秋》曰:「勸大將軍誅賈充,大將軍曰:『卿更思其他。』曰:『豈可使復發後言。』遂嘔血死。」
  9. 和嶠武帝所親重,語曰:「東宮頃似更成進,卿試往看。」還問「何如?」答云:「皇太子聖質如初。」《晉諸公贊》曰:「長輿汝南西平人。父,太常,知名。少以雅量稱,深爲賈充所知,毎向世祖稱之。歴尚書、太子少傅。」干寶《晉紀》曰:「皇太子有醇古之風,美於信受。侍中和嶠數言於上曰:『季世多僞,而太子信,非四海之主。憂太子不了陛下家事,願追思之阼。』上既重長適,又懷齊王,朋黨之論弗入也。後上謂曰:『太子近入朝,吾謂差進,卿可與侍中共徃言。』及奉詔還,對上曰:『太子明識弘新,有如明詔。』問對曰:『聖質如初。』上默然。」《晉陽秋》曰:「世祖惠帝不可承繼大業,遣和嶠荀朂往觀察之。既見,稱歎曰:『太子德更進茂,不同於故。』曰:『皇太子聖質如初,此陛下家事,非臣所盡。』天下聞之,莫不稱爲忠,而欲灰滅也。」按:荀顗淸雅,性不阿諛。校之二説,則孫盛爲得也。
  10. 諸葛靚後入,除大司馬,召不起。以與室有讎,常背洛水而坐。與武帝有舊,帝欲見之而無由,乃請諸葛妃呼。既來,帝就太妃間相見。禮畢,酒酣,帝曰:「卿故復憶竹馬之好不?」曰:「臣不能呑炭漆身,今日復覩聖顏。」因涕泗百行。帝於是慚悔而出。《晉諸公贊》曰:「亡,,以父太祖所殺,誓不見世祖世祖叔母琅邪王妃,之姊也。帝後因在姊間,往就見焉,逃於廁中,於是以至孝發名。時嵇康亦被法,而蕩陰之役。談者咸曰:『觀二人,然後知忠孝之道,區以別矣。』」
  11. 武帝和嶠曰:「我欲先痛罵王武子,然後爵之。」曰:「武子雋爽,恐不可屈。」帝遂召武子,苦責之,因曰:「知愧不?」《晉諸公贊》曰:「齊王當出藩,而王濟諫請無數,又累遣常山主與婦長廣公主共入稽顙,陳乞留之。世祖甚恚,謂王戎曰:『我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朕家計,而甄德王濟連遣婦入來,生哭人邪?等尚爾,況餘者乎?』自此被責,左遷國子祭酒。」武子曰:「『尺布斗粟』之謠,常爲陛下恥之!漢書》曰:「淮南厲王髙祖少子也。有罪,文帝徙之於,不食而死。民作歌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注曰:『言一尺布帛,可縫而共衣;一斗米粟、可舂而共食。況以天下之廣,而不相容也。』」它人能令疎親,臣不能使親疎,以此愧陛下。」
  12. 杜預荊州,頓七里橋,朝士悉祖。王隱《晉書》曰:「元凱京兆杜陵人,御史大夫延年十一世孫。祖太保。父幽州荊州刺史。智謀淵博,明於治亂,常稱立德者非所企及,立功、立言所庶幾也。累遷河南尹,爲鎭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鎭襄陽。以平勳封當陽侯無伎藝之能,身不跨馬,射不穿札,而毎有大事,輙在將帥之限。贈征南將軍,儀同三司。」少賤,好豪俠,不爲物所許。楊濟既名氏,雄俊不堪,不坐而去。《八王故事》曰:「文通弘農人,楊駿弟也。有才識,累遷太子太保,與駿同誅。」須臾,和長輿來,問:「右衞何在?」客曰:「向來,不坐而去。」長輿曰:「必大夏門下盤馬。」往大夏門,果大閲騎。長輿抱内車,共載歸,坐如初。
  13. 杜預拜鎭南將軍,朝士悉至,皆在連榻坐。《語林》曰:「中朝方鎭還,不與元凱共坐。還,獨榻,不與賓客共也。」時亦有裴叔則羊穉舒後至,曰:「杜元凱乃復連榻坐客!」不坐便去。《晉諸公贊》曰:「羊琇穉舒,泰山人。通濟有才榦,與世祖同年相善,謂世祖曰:『後富貴時,見用作領護軍各十年。』世祖即位,累遷左將軍、特進。」追之,去數里住馬,既而倶還許。
  14. 晉武帝時,荀朂爲中書監,虞預《晉書》曰:「公曾潁川潁陰人,司空曾孫也。十餘歳能屬文,外祖鍾繇曰:『此兒當及其曾祖。』爲安陽令,民生爲立祠,累遷侍中、中書監。」和嶠爲令。故事,監、令由來共車。性雅正,常疾諂諛。王隱《晉書》曰:「性佞媚,譽太子,出齊王,當時私議,損國害民,之匹也。後世若有良史,當著《佞倖傳》。」後公車來,便登,正向前坐,不復容方更覓車,然後得去。監、令各給車自此始。曹嘉之《晉紀》曰:「中書監、令常同車入朝。至和嶠爲令,而荀朂爲監,意強抗,專車而坐,乃使監、令異車,自此始也。」
  15. 山公大兒著短帢,車中倚。武帝欲見之,山公不敢辭,問兒,兒不肯行。時論乃云勝山公《晉諸公贊》曰:「山該伯倫,司徒長子也。雄有器識,仕至左衞將軍。」
  16. 向雄河内主簿,有公事不及,而太守劉淮橫怒,遂與杖遣之。後爲黃門郎,爲侍中,初不交言。帝聞之,敕復君臣之好,不得已,詣,再拜曰:「受詔而來,而君臣之義絶,何如?」於是即去。武帝聞尚不和,乃怒問曰:「我令卿復君臣之好,何以猶絶?」《漢晉春秋》曰:「茂伯河内人。」《世語》曰:「有節概,仕至黃門郎、護軍將軍。」按:王隱孫盛不與故君相聞議曰:「昔在初,河内温縣領校向雄,送御犧牛,不先呈郡,輙隨比送。値天大熱,郡送牛多暍死。臺法甚重,太守呉奮與杖,不受杖,曰:『郡牛者亦死也;呈牛者亦死也。』大怒,下獄,將大治之。會司隸都官從事,數年,爲黃門侍郎。爲侍中,同省,相避不相見。武帝聞之,給酒禮,使詣解,乃奉詔。」此則非劉淮也。《晉諸公贊》曰:「君平沛國杼秋人。少以淸正稱。累遷河内太守、侍中、尚書僕射、司徒。」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厀,退人若將墜諸淵。臣於劉河内,不爲戎首,亦已幸甚,安復爲君臣之好?」武帝從之。《禮記》曰:「穆公問於子思曰:『爲舊君反服,古邪?』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淵,退人若將墜諸淵。無爲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有?』」鄭玄曰:「爲兵主求攻伐,故曰戎首也。」
  17. 齊王爲大司馬輔政,虞預《晉書》曰:「景治齊王子也。少聰惠,及長,謙約好施。趙王篡位,起義兵誅,拜大司馬,加九錫,政皆決之。而恣用群小,不復朝覲,遂爲長沙王所誅。」嵇紹爲侍中,詣咨事。設宰會,召葛旟《齊王官屬名》曰:「虚旟齊王從事中郎。」《晉陽秋》曰:「齊王起義,轉長史。既克趙王,與董艾等專執威權。敗,見誅。」董艾《八王故事》曰:「叔智弘農人。祖侍中。父,祕書監。少好功名,不修士檢。齊王起義,新汲令,赴軍,用領右將軍。王敗,見誅。」共論時宜。等白:「侍中善於絲竹,公可令操之。」遂送樂器。推卻不受。曰:「今日共爲歡,卿何卻邪?」曰:「公協輔皇室,令作事可法。雖官卑,職備常伯。操絲比竹,蓋樂官之事,不可以先王法服,爲伶人之業。今逼髙命,不敢苟辭,當釋冠冕,襲私服,此之心也。」等不自得而退。
  18. 盧志於衆坐,《世語》曰:「子通范陽人,尚書少子。少知名。起家令,歴成都王長史、衞尉卿、尚書郎。」陸士衡:「陸遜陸抗,是君何物?」,已見。《呉書》曰:「伯言呉郡人,世爲冠族。初領海昌令,號神君,累遷丞相。」答曰:「如卿於盧毓盧珽。」《魏志》曰:「子家涿人。父,有名於世。累遷吏部郎、尚書。選舉,先性行而後言才,進司空。咸熙中爲泰山太守,字子笏,位至尚書。」士龍失色。,別見。既出戸,謂兄曰:「何至如此,彼容不相知也?」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内,寧有不知?鬼子敢爾!」《孔氏志怪》曰:「盧充者,范陽人。家西三十里有少府墓。先冬至一日,出家西獵,見一獐,舉弓而射,即中之。獐倒而復起,逐之,不覺遠。忽見一里門如府舍,門中一鈴下有唱家前。問:『此何府也?』答曰:『少府府也。』曰:『我衣惡,那得見貴人?』即有人提襥新衣迎之。著盡可體,便進見少府,展姓名。酒炙數行,曰:『近得尊府君書,爲君索小女婚,故相延耳。』即舉書示,父亡時雖小,然已見父手跡,便歔欷無辭。即敕内,令女郎莊嚴,使就東廊。至,婦已下車,立席頭,共拜。爲三日畢,還見曰:『君可歸矣。女有娠相,生男,當以相還;生女,當留自養。』敕外嚴車送客。送至門,執手零涕,離別之感,無異生人。復致衣一襲,被褥一副。便上車,去如電逝,須臾至家。家人相見,悲喜推問,知是亡人,而入其墓,追以懊惋。居四年,三月三日臨水戲,忽見一犢車,乍浮乍沒。既上岸,往開車後戸,見崔氏女與三歳男兒共載。見之忻然,欲捉其手。女舉手指後車曰:『府君見人。』即見少府,往問訊。女抱兒還,又與金盌,別,并贈詩曰:『煌煌靈芝質,光麗何猗猗!華豔當時顯,嘉異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榮曜長幽滅,世路永無施。不悟陰陽運,哲人忽來儀。會淺離別速,皆由靈與祇。何以贈余親,金盌可頤兒。愛恩從此別,斷絶傷肝脾。』取兒盌及詩,忽不見二車處。將兒還,四坐謂是鬼魅,僉遙唾之,形如故。問兒:『誰是汝父?』兒逕就懷。衆初怪惡,傳省其詩,慨然歎死生之玄通也。詣市賣盌,髙舉其價,不欲速售,冀有識者。欻有一老婢,問得盌之由。還報其大家,即女姨也。遣視之,果是。謂曰:『我姨姊,少府女,未嫁而亡,家親痛之,贈一金盌,箸棺中。今視卿盌甚似,得盌本末,可得聞不?』以事對。即詣家迎兒。兒有崔氏狀,又似貌。姨曰:『我舅甥三月末閒産。父曰春暖,温也,願休強也。即字温休温休蓋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兒遂成爲令器。歴數郡二千石,皆著績。其後生,爲尚書。,爲司空。冠蓋相承至今也。」議者疑二陸優劣,謝公以此定之。
  19. 羊忱性甚貞烈。趙王爲相國,爲太傅長史,乃版以參相國軍事。使者卒至,深懼豫禍,不暇被馬,於是帖騎而避。使者追之,善射,矢左右發,使者不敢進,遂得免。《文字志》曰:「長和,一名泰山平陽人。世爲冠族。父,車騎掾。歴太傅長史、揚州刺史,遷侍中。永嘉五年,遭亂被害,年五十餘。」
  20. 太尉不與庾子嵩交,王夷甫庾敳卿之不置。曰:「君不得爲爾。」曰:「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用我法,卿自用卿法。」
  21. 阮宣子伐社樹,阮修,已見。《春秋傳》曰:「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爲后土,后土爲社。」《風俗通》曰:「『《孝經》稱:社者,土也。廣博不可備敬,故封土以爲社而祀之報功也。』然則社自祀句龍,非土之祭也。」有人止之。宣子曰:「社而爲樹,伐樹則社亡;樹而爲社,伐樹則社移矣。」
  22. 阮宣子論鬼神有無者,或以人死有鬼。宣子獨以爲無,曰:「今見鬼者云,著生時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復有鬼邪?」《論衡》曰:「世謂人死爲鬼,非也。人死不爲鬼,無知,不能害人。如審鬼者死人精神,人見之宜從裸袒之形,無爲見衣帶被服也。何則?衣無精神也。由此言之,見衣服象人,則形體亦象人。象人,知非死人之精神也。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之精神也。」
  23. 元皇帝既登阼,以鄭后之寵,欲舍明帝而立簡文。時議者咸謂:「舍長立少,既於理非倫,且明帝以聰亮英斷,益宜爲儲副。」諸公,並苦爭懇切。《中興書》曰:「太后字阿春滎陽人。少孤,先嫁田氏,夫亡,依舅呉氏。時中宗敬后虞氏先崩,將納呉氏,后與呉氏女遊後園,有言之於中宗者,納爲夫人,甚寵。生簡文。帝即位,尊之曰文宣太后。」刁玄亮獨欲奉少主,以阿帝旨。元帝便欲施行,慮諸公不奉詔。於是先喚周侯、丞相入,然後欲出詔付刁協既入,始至階頭,帝逆遣傳詔,遏使就東廂。周侯未悟,即卻略下階。丞相披撥傳詔,徑至御床前曰:「不審陛下何以見臣。」帝默然無言,乃探懷中黃紙詔裂擲之。由此皇儲始定。周侯方慨然愧嘆曰:「我常自言勝茂弘,今始知不如也!」《中興書》曰:「元皇明帝琅邪王並非敬后所生,而謂有大成之度,勝於明帝,因從容問王導曰:『立子以德不以年,今二子孰賢?』曰:『世子、宣城倶有爽明之德,莫能優劣。如此,故當以年。』於是更封琅邪王。」而此與《世説》互異,然法盛采摭典故,以何爲實?且從容調諫,理或可安。豈有登階一言,曾無奇説,便爲之改計乎?
  24. 丞相初在江左,欲結援人,請婚太尉。對曰:「培塿無松柏,薰蕕不同器。杜預《左傳注》曰:「培塿,小阜。松柏,大木也。薰,香草。蕕,臭草。」雖不才,義不爲亂倫之始。」,已見。
  25. 諸葛恢大女適太尉庾亮兒,《恢別傳》曰:「道明琅邪陽都人。祖,司空。父,亦知名。少有令問,稱爲明賢。避難江左中宗召補主簿,累遷尚書令。」《庾氏譜》曰:「庾亮,娶女,名文彪。」庾會,別見。次女適徐州刺史羊忱兒。《羊氏譜》曰:「羊楷道茂。祖,車騎掾。父,侍中。仕至尚書郎。娶諸葛恢次女。」子被蘇峻害,改適江虨別見。兒娶鄧攸女。《諸葛氏譜》曰:「,字峻文,仕至滎陽太守。娶河南鄧攸女。」於時尚書求其小女婚。乃云:「是世婚,家我顧伊,家伊顧我,不能復與謝裒兒婚。」《永嘉流人名》曰:「幼儒陳郡人。父,博士。歴侍中、吏部尚書、呉國内史。」亡,遂婚。《謝氏譜》曰:「,娶小女,名文熊。」《中興書》曰:「石奴,歴尚書令,聚斂無厭,取譏當世。」於是右軍往家看新婦,猶有之遺法,威儀端詳,容服光整。嘆曰:「我在遣女裁得爾耳!」
  26. 周叔治晉陵太守,周侯仲智往別。叔治以將別,涕泗不止。仲智恚之曰:「斯人乃婦女,與人別唯啼泣!」便舍去。鄧粲《晉紀》曰:「周謨叔治次弟也。仕至中護軍。仲智兄也。性絞直果俠,毎以才氣陵物。被害,王敦使人弔焉。曰:『亡兄,天下有義人,爲天下無義人所殺,復何所弔?』甚銜之。猶取爲從事中郎,因事誅。」《晉陽秋》曰:「事佛,臨刑猶誦經。」周侯獨留,與飲酒言話,臨別流涕,撫其背曰:「奴好自愛。」阿奴小字。
  27. 周伯仁爲吏部尚書,在省内夜疾危急。時刁玄亮爲尚書令,營救備親好之至。良久小損。虞預《晉書》曰:「刁協玄亮勃海饒安人。少好學,雖不研精,而多所博渉。中興制度,皆稟於。累遷尚書令,中宗信重之。爲王敦所忌,舉兵討之,奔至江南,敗死。」明旦,報仲智仲智狼狽來。始入戸,下床對之大泣,説伯仁昨危急之狀。仲智手批之,爲辟易於戸側。既前,都不問病,直云:「君在中朝,與和長輿齊名,那與佞人刁協有情?」逕便出。
  28. 王含廬江郡,貪濁狼籍。王敦護其兄,故於衆坐稱:「家兄在郡定佳,廬江人士咸稱之!」時何充主簿,在坐,正色曰:「廬江人,所聞異於此!」默然。旁人爲之反側,晏然,神意自若。《中興書》曰:「王敦以震主之威,收羅賢俊,辟爲主簿。有異志,逡巡疎外。及有惠政,一坐畏,撃節而已,獨抗之。其時衆人爲之失色。由是忤,出爲東海王文學。」
  29. 顧孟著嘗以酒勸周伯仁伯仁不受。因移勸柱,而語柱曰:「詎可便作棟梁自遇。」得之欣然,遂爲衿契。徐廣《晉紀》曰:「顧顯孟著呉郡人,驃騎兄子。少有重名,泰興中爲騎郎。蚤卒,時爲悼惜之。」
  30. 明帝在西堂,會諸公飲酒,未大醉,帝問:「今名臣共集,何如?」時周伯仁爲僕射,因厲聲曰:「今雖同人主,復那得等於聖治!」帝大怒,還内,作手詔滿一黃紙,遂付廷尉令收,因欲殺之。按,明帝未即位,已爲王敦所殺,此説非也。後數日,詔出,群臣往省之。曰:「近知當不死,罪不足至此。」
  31. 大將軍當下,時咸謂無縁爾。伯仁曰:「今主非,何能無過?且人臣安得稱兵以向朝廷?處仲狼抗剛愎,王平子何在?」《顗別傳》曰:「王敦劉隗,時温太眞爲東宮庶子,在承華門外,與相見,曰:『大將軍此舉有在,義無有濫。』曰:『君年少,希更事,未有人臣若此而不作亂,共相推戴數年而爲此者乎?處仲狼抗而強忌,平子何在?』」《晉陽秋》曰:「王澄荊州,群賊並起,乃奔章。而恃其宿名,猶陵侮使勇士路戎等搤而殺之。」《裴子》曰:「平子荊州下,大將軍因欲殺之。而平子左右有二十人,甚健,皆持鐵楯馬鞭,平子恆持玉枕。大將軍乃犒荊州文武,二十人積飲食,皆不能動,乃借平子玉枕,便持下床。平子手引大將軍帶絶,與力士鬥甚苦,乃得上屋上,久許而死。」
  32. 王敦既下,住船石頭,欲有廢明帝意。賓客盈坐,知帝聰明,欲以不孝廢之。毎言帝不孝之狀,而皆云温太眞所説。嘗爲東宮率,後爲吾司馬,甚悉之。須臾,來,便奮其威容,問曰:「皇太子作人何似?」曰:「小人無以測君子。」聲色並厲,欲以威力使從己,乃重問:「太子何以稱佳?」曰:「鉤深致遠,蓋非淺識所測。然以禮侍親,可稱爲孝。」劉謙之《晉紀》曰:「欲廢明帝,言於衆曰:『太子子道有虧,司馬昔在東宮悉其事。』既正言,忿而愧焉。」
  33. 大將軍既反,至石頭周伯仁往見之。謂曰:「卿何以相負?」對曰:「公戎車犯正,下官忝率六軍,而王師不振,以此負公。」《晉陽秋》曰:「王敦既下,六軍敗績。長史郝嘏及左右文武勸避難,曰:『吾備位大臣,朝廷傾撓,豈可草間求活,投身胡虜邪?』乃與朝士詣曰:『近日戰有餘力不?』對曰:『恨力不足,豈有餘邪?』」
  34. 蘇峻既至石頭,百僚奔散,王隱《晉書》曰:「子髙長廣人。少有才學,仕郡主簿,舉孝廉。値中原亂,招合流舊三千餘家,結壘本縣,宣示王化,收葬枯骨,遠近感其恩義,咸共宗焉。討王敦有功,封公,遷歴陽太守。外營將表曰:『鼓自鳴。』自斫鼓曰:『我鄕里時有此,則空城。』有頃,詔書徴曰:『臺下云我反,反豈得活邪?我甯山頭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頭。』乃作亂。」《晉陽秋》曰:「率衆二萬,濟自橫江、至於蔣山,王師敗績。」唯侍中鍾雅獨在帝側。或謂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古之道也。君性亮直,必不容於寇讎;何不用隨時之宜,而坐待其弊邪?」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而各遜遁以求免,吾懼董狐將執簡而進矣!」
  35. 庾公臨去,顧語後事,深以相委。曰:「棟折榱崩,誰之責邪?」曰:「今日之事,不容復言,卿當期克復之效耳!」曰:「想足下不愧荀林父耳。」《春秋傳》曰:「楚莊王使荀林父率師救,與戰於師敗績。桓子歸,請死。晉平公將許之,士貞子諫而止。後林父赤狄曲梁,賞桓子狄臣千室,亦賞士伯以瓜衍之田,曰:『吾獲狄田,子之功也。微子,吾喪伯氏矣。』」
  36. 蘇峻時,孔群橫塘匡術所逼。丞相保存《會稽後賢記》曰:「敬休會稽山陰人。祖豫章太守。父全椒令。有智局,仕至御史中丞。」《晉陽秋》曰:「匡術阜陵令,逃亡無行。庾亮蘇峻,遂與同反。後以宛城降。」因衆坐戲語,令勸酒,以釋橫塘之憾。答曰:「德非孔子,厄同人。《家語》曰:「孔子匡簡子以甲士圍之。子路怒,奮戟將戰。孔子止之曰:『夫詩書之不講,禮樂之不習,是之過也。若述先王之道而爲咎者,非罪也。命也夫!歌,予和汝。』子路彈劍,孔子和之。曲三終,人解甲罷。」雖陽和布氣,鷹化爲鳩,至於識者,猶憎其眼。」《禮記·月令》曰:「仲春之月,鷹化爲鳩。」鄭玄曰:「鳩,播穀也。」《夏小正》曰:「鷹則爲鳩。鷹也者,其殺之時也;鳩也者,非殺之時也。善變而之仁,故具之。」
  37. 蘇子髙事平,《靈鬼志謠徴》曰:「明帝初,有謠曰:『髙山崩,石自破。』髙山,也。弟也。後諸公誅猶據石頭,潰散而逃,追斬之。」諸公欲用廷尉爲丹陽孔坦亂離之後,百姓彫弊,慨然曰:「昔肅祖臨崩,諸君親升御床,並蒙眷識,共奉遺詔。孔坦疎賤,不在顧命之列。既有艱難,則以微臣爲先,今猶俎上腐肉,任人膾截耳!」於是拂衣而去,諸公亦止。按,王隱《晉書》:「蘇峻事平,陶侃欲將,上用爲豫章太守,辭母老不行。臺以爲呉郡呉郡多名族,而年少,乃授呉興内史,不聞尹京。」
  38. 車騎與中丞共行,《孔愉別傳》曰:「敬康會稽山陰人。初辟中宗參軍,討華軼有功,封餘不亭侯少時嘗得一龜,放於餘不溪中,龜於路左顧者數過。及後鑄印,而龜左顧,更鑄猶如此。印師以聞,悟,取而佩焉。累遷尚書左僕射、贈車騎將軍。」中丞,孔群也。在御道逢匡術,賓從甚盛,因往與車騎共語。中丞初不視,直云:「鷹化爲鳩,衆鳥猶惡其眼。」大怒,便欲刃之。車騎下車,抱曰:「族弟發狂,卿爲我宥之!」始得全首領。
  39. 梅頤嘗有惠於陶公。後爲豫章太守,有事,丞相遣收之。曰:「天子富於春秋,萬機自諸侯出,王公既得録,陶公何爲不可放?」乃遣人於江口奪之。《晉諸公贊》曰:「仲眞汝南西平人。少好學隱退,而求實進止。」《永嘉流人名》曰:「,領軍司馬。,字叔眞。」鄧粲《晉紀》曰:「初,有讚王敦者,乃以從弟荊州,左遷廣州。文武距而求聞大怒。及將蒞廣州,過陳兵欲害咨議參軍梅陶,乃止,厚禮而遣之。」王隱《晉書》亦同。按,二書所敘,則有惠於梅陶,非也。陶公,拜,陶公止之。頤曰:「梅仲眞厀,明日豈可復屈邪?」
  40. 丞相作女伎,施設床席。蔡公先在坐,不説而去,亦不留。《蔡司徒別傳》曰:「道明濟陽考城人。博學有識,避地江左,歴左光祿、録尚書事、揚州刺史。薨,贈司空。」
  41. 何次道庾季堅二人並爲元輔。《晉陽秋》曰:「庾冰季堅,太尉之弟也。少有檢操,兄常器之,曰:『吾家晏平仲。』累遷車騎將軍、江州刺史。」成帝初崩,於時嗣君未定,欲立嗣子,及朝議以外寇方強,嗣子沖幼,乃立康帝《中興書》曰:「帝諱,字世同成帝同母弟也。成帝崩,即位,年二十二。」康帝登阼,會群臣,謂曰:「朕今所以承大業,爲誰之議?」答曰:「陛下龍飛,此是庾冰之功,非臣之力。於時用微臣之議,今不覩盛明之世。」《晉陽秋》曰:「初,顯宗臨崩,庾冰議立長君,何充謂宜奉皇子。爭之不得,不自安,求處外任。及出鎭武昌自京馳還,言於帝曰:『不宜出,昔年陛下龍飛,使德再隆者,之勳也。臣無與焉。』」帝有慚色。
  42. 僕射年少,丞相呼與共棊。手嘗不如兩道許,而欲敵道戲,試以觀之。不即下。曰:「君何以不行?」曰:「恐不得爾。」徐廣《晉紀》曰:「江虨思玄陳留人。博學知名,兼善弈,爲中興之冠。累遷尚書左僕射、護軍將軍。」傍有客曰:「此年少戲迺不惡。」徐舉首曰:「此年少非唯圍棊見勝。」范汪《棋品》曰:「王恬等,棋第一品,導第五品。」
  43. 孔君平疾篤,司空爲會稽,省之,庾冰相問訊甚至,爲之流涕。既下床,慨然曰:「大丈夫將終,不問安國寧家之術,迺作兒女子相問!」聞,回謝之,請其話言。王隱《晉書》曰:「方直而有雅望。」
  44. 大司馬詣尹,臥不起。彎彈彈枕,丸迸碎床褥間。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寧可鬬戰求勝?」《中興書》曰:「曾爲徐州刺史。」沛國徐州,故呼使君。鬥戰者,以爲將也。甚有恨容。尹,眞長。已見。
  45. 後來年少,多有道深公者。深公謂曰:「黃吻年少,勿爲評論宿士。昔嘗與二帝、二公周旋。」《髙逸沙門傳》曰:「二帝,遊心玄虚,託情道味,以賓友禮待法師。王公庾公傾心側席,好同臭味也。」
  46. 中郎年少時,坦之,已見。江虨爲僕射領選,欲擬之爲尚書郎。有語者。曰:「自過來,尚書郎正用第二人,何得擬我?」聞而止。按,《王彪之別傳》曰:「彪之從伯之曰:『選曹舉汝爲尚書郎,幸可作諸王佐邪?』」此知郎官,寒素之品也。
  47. 王述轉尚書令,事行便拜。文度曰:「故應讓杜許。」藍田云:「汝謂我堪此不?」文度曰:「何爲不堪!但克讓自是美事,恐不可闕。」藍田慨然曰:「既云堪,何爲復讓?人言汝勝我,定不如我。」《述別傳》曰:「常以爲人之處世,當先量己而後動,義無虚讓,是以應辭便當固執。其貞正不踰皆此類。」
  48. 孫興公作《庾公誄》,文多託寄之辭。《綽集》載誄文曰:「咨予與公,風流同歸。擬量託情,視公猶師。君子之交,相與無私。虚中納是,吐誠悔非。雖實不敏,敬佩絃韋。永戢話言,口誦心悲。」既成,示庾道恩見,慨然送還之,曰:「先君與君,自不至於此。」道恩庾羲小字。徐廣《晉紀》曰:「,字叔和,太保第三子。拔尚率到。位建威將軍、呉國内史。」
  49. 長史求東陽,撫軍不用。簡文後疾篤,臨終,撫軍哀嘆曰:「吾將負仲祖於此,命用之。」長史曰:「人言會稽王痴,眞痴。」王濛,已見。
  50. 劉簡桓宣武別駕,後爲東曹參軍,《劉氏譜》曰:「仲約南陽人。祖豫州刺史。父潁川太守。仕至大司馬參軍。」頗以剛直見疎。嘗聽記,都無言。宣武問:「東曹何以不下意?」答曰:「會不能用。」宣武亦無怪色。
  51. 劉眞長王仲祖共行,日旰未食。有相識小人貽其餐,肴案甚盛,眞長辭焉。仲祖曰:「聊以充虚,何苦辭?」眞長曰:「小人都不可與作縁。」孔子稱:「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尹之意,蓋從此言也。
  52. 王脩齡嘗在東山甚貧乏。司州,已見。陶胡奴烏程令,胡奴陶範小字也。《陶侃別傳》曰:「道則第十子也。諸子中最知名。歴尚書、祕書監。」何法盛以爲第九子。送一船米遺之,卻不肯取。直答語:「王脩齡若飢,自當就謝仁祖索食,不須陶胡奴米。」
  53. 光祿阮裕,已見。赴山陵,至都,不往許,過事便還。諸人相與追之,亦知時流必當逐己,乃遄疾而去,至方山不相及。《中興書》曰:「終日頽然,無所錯綜,而物自宗之。」尹時爲會稽,乃嘆曰:「我入當泊安石渚下耳。不敢復近思曠傍,伊便能捉杖打人,不易。」
  54. 桓公共至覆舟山看。酒酣後,牽腳加桓公頸。桓公甚不堪,舉手撥去。既還,長史語曰:「伊詎可以形色加人不?」《温別傳》曰:「有豪邁風氣也。」
  55. 桓公桓子野:「謝安石萬石必敗,何以不諫?」子野桓伊小字也。《續晉陽秋》曰:「叔夏譙國人。父,護軍將軍。少有才藝,又善聲律,加以標悟省率,爲王濛劉惔所知。累遷豫州刺史,贈右將軍。」子野答曰:「故當出於難犯耳!」作色曰:「萬石撓弱凡才,有何嚴顏難犯?」
  56. 羅君章曾在人家,主人令與坐上客共語。答曰:「相識已多,不煩復爾。」《羅府君別傳》曰:「君章桂陽棗陽人。蓋姓之後,啓土羅國,遂氏族焉。後寓境,故爲桂陽人。臨海太守曾孫,滎陽太守少子也。桓宣武辟爲別駕,以官廨諠擾,於城西池小洲上立茅茨,伐木爲床,織葦爲席,布衣蔬食,晏若有餘。桓公嘗謂衆坐曰:『此自江左之淸秀,豈惟而已!』累遷散騎常侍、廷尉、長沙相。致仕,中散大夫,門施行馬。自在官舍,有一白雀棲集堂宇,及致仕還家,階庭忽蘭菊挺生。豈非至行之徴邪?」
  57. 韓康伯病,拄杖前庭消搖。韓伯,已見。見諸皆富貴,轟隱交路,嘆曰:「此復何異王莽時?」《漢書》曰:「王莽宗族凡十侯、五大司馬。」
  58. 王文度桓公長史時,爲兒求女,許咨藍田王坦之王述並已見。既還,藍田愛念文度,雖長大猶抱著厀上。文度因言求己女婚。藍田大怒,排文度下厀曰:「惡見,文度已復痴,畏桓温面兵,那可嫁女與之!」文度還報云:「下官家中先得婚處。」桓公曰:「吾知矣,此尊府君不肯耳。」後女遂嫁文度兒。《王氏譜》曰:「坦之,娶桓温第二女,字伯子。」《中興書》曰:「茂仁,歴呉國内史、丹陽尹,贈太常。」
  59. 王子敬數歳時,嘗看諸門生樗蒲。見有勝負,因曰:「《南風》不競。」《春秋傳》曰:「師曠曰:『不害,吾驟歌《南風》。』《南風》不競,多死聲,必無功。」杜預曰:「歌者吹律,以詠八風,《南風》音微,故曰不競也。」門生輩輕其小兒,迺曰:「此郎亦管中窺豹,時見一斑。」子敬瞋目曰:「遠慚荀奉倩,近愧劉眞長!」遂拂衣而去。,已見。
  60. 謝公羊綏佳,致意令來,終不肯詣。《羊氏譜》曰:「仲彦太山人。父,尚書郎。仕至中書侍郎。」爲太學博士,因事見謝公,公即取以爲主簿。
  61. 右軍與謝公阮公阮思曠也。至門語:「故當共推主人。」曰:「推人正自難。」
  62. 太極殿始成,徐廣晉紀曰:「孝武寧康二年,尚書令王彪之等啓改作新宮。太元三年二月,内外軍六千人始營築,至七月而成。太極殿髙八丈,長二十七丈,廣十丈。尚書謝萬監視,賜爵關内侯。大匠毛安之關中侯。」王子敬時爲謝公長史,送版,使題之。有不平色,語信云:「可擲箸門外。」後見曰:「題之上殿何若?昔魏朝韋誕諸人,亦自爲也。」曰:「阼所以不長。」以爲名言。宋明帝《文章志》曰:「太原中,新宮成,議者欲屈王獻之題榜,以爲代寶。謝安語次,因及時起陵雲閣忘題榜,乃使韋仲將縣梯上題之。比下,鬚髮盡白,裁餘氣息。還語子弟云:『宜絶楷法!』欲以此風動其意。解其旨,正色曰:『此奇事。韋仲將魏朝大臣,寧可使其若此?有以知德之不長。』知其心,迺不復逼之。」
  63. 王恭欲請江盧奴爲長史,晨往詣猶在帳中。坐,不敢即言。良久乃得及,不應。盧奴江敳小字也。《晉安帝紀》曰:「仲凱濟陽人。祖,散騎常侍。父,僕射。並以義正器素,知名當世。歴位内外,簡退箸稱,歴黃門侍郎、驃騎咨議。」直喚人取酒,自飲一盌,又不與且笑且言:「那得獨飲?」云:「卿亦復須邪?」更使酌與飲酒畢,因得自解去。未出戸,嘆曰:「人自量,固爲難。」《宋書》曰:「湘州江夷之父也,茂遠湘州刺史。」
  64. 孝武王爽:「卿何如卿兄。」答曰:「風流秀出,臣不如,忠孝亦何可以假人!」《中興書》曰:「忠孝正直。烈宗崩,王國寶夜開門入,爲遺詔。爲黃門郎,距之曰:『大行晏駕,太子未立,敢有先入者,斬!』國寶懼,乃止。」
  65. 王爽司馬太傅飲酒。太傅醉,呼爲「小子。」曰:「亡祖長史,與簡文皇帝爲布衣之交。亡姑、亡姊,伉儷二宮。何小子之有?」《中興書》曰:「王濛女諱穆之,爲哀帝皇后。王蘊女諱法惠,爲孝武皇后。」
  66. 張玄建武先不相識,張玄已見。建武,王忱也。《晉安帝紀》曰:「初作荊州刺史,後爲建武將軍。」後遇於范豫章許,令二人共語。范甯,已見。因正坐斂衽,孰視良久,不對。大失望,便去。苦譬留之,遂不肯住。之舅,《王氏譜》曰:「王坦之順陽郡范汪女,名,即妹也,生。」乃讓曰:「張玄士之秀,亦見遇於時,而使至於此,深不可解。」笑曰:「張祖希若欲相識,自應見詣。」馳報便束帶造之。遂舉觴對語,賓主無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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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說新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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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南北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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