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萇楚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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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江劉聲木十枝撰

論論史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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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史之書,前人著述,皆零星小種,大部頭書,首推南宋胡寅《讀史管見》三十卷。雖屢經《四庫提要》駁斥,人人責以周孔,未免太過,終為史論中一大觀。致堂先生生當南宋,正值聖教淩夷,倫堂乖舛,人心變幻,忠佞混淆,目擊心傷,痛切言之,不覺大聲疾呼,主持太過。紀文達公昀,生當我朝全盛之時,聲明文物,倫教綱常,正修明之時,自覺其言之太苛。聲木生逢季世,較之致堂所處之詩,又有霄壤之別,頗覺其論愜理饜心,言之非過,讀之有餘痛焉。厥後明鍾惺撰《史懷》廿卷,王文簡公筆記盛稱之,謂其議論甚佳,惜久無傳本。垂老得《湖北叢書》刊本,論至西晉為止。宋王應麟《通鑒答問》五卷,亦論至漢元帝為止,皆不全之本。《史懷》所論,陳腐相因,無足發人深省。國朝王夫之撰《讀通鑒論》三十卷、《宋論》十五卷,沙張白撰《讀史大略》六十卷。張文襄公之洞《勸學篇》稱:王氏史論,語好翻案,意多獨斷。聲木私謂:千古史論大書,終當以王氏為冠。其議論精微確鑿,實能開拓千古,心思推倒一時豪傑,絕非他人枝枝節節所可比擬。《宋論》尤為精確,借宋論明,言之至為沉痛,鏤心鐫肝,更非他人所能道其隻字。其文筆綜橫排宕,無孔不入,無堅不摧,無理不透,其魄力全內韓蘇得來。即此史論,已足獨立千古矣。

南宋鄧肅等論揚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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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雄,後世以其能文,極力為之文過。朱子《綱目》書「莽大夫」,人心為之大快。不特此也,南宋鄧肅,獨指為叛臣,無可容於天地之間。張維屏亦謂劉歆阿莽,揚雄諛莽,皆名教之罪人,歆之罪彰,雄之惡隱。韓昌黎乃謂雄為聖人之徒,以雄與孟子並稱,曰軻雄,實為大謬。好其文,並及其人,欲使其彌天罪惡消滅於無形。其顛倒是非,淆亂黑白,居心尚堪問乎。

彭玉麟與其妻鄒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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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聞衡陽彭剛直公玉麟與原配鄒夫人失和,終身不相見,近閱王壬秋太史闓運《湘綺樓詩文集》,言之甚詳,爰記之於此。其詩集中有《鄒夫人挽詞》三首,並自注云:「夫人適彭數年,有子矣,忽不見答。同居未嘗相面幾三十年。偶還母家,遂卒。」云云。其文集又有剛直公行狀,內云:「鄒夫人樸拙失姑愛,終身無房室之歡。自太夫人卒後,遂不相面。」云云。《鄒夫人墓志》則稱之曰:「無故見棄。」云云。據王氏所雲,鄒夫人以樸拙見棄,無他失也。其挽詞三章甚哀豔,備錄於後。詩云:「懿德傳柔順,歸終倍可哀。黼帷雖路寢,鸞鏡恨泉台。有子莊姜羨,無家衛女回。空留一品服,畫篋不曾開。」二云:「人傳喬氏婿,富貴美風流。昔嫁經貧賤,相思泣好伊。蘭芝無罪過,蘇蕙有癡愁。幸奉泥金詔,君恩百代留。」三云:「憂損猶中壽,劬勞定此生。感深漣水曲,夢醒浙潮聲。大莫何欣戚,甘貧忘寵榮。秋霜孤子泣,難盡哺烏情。」

論紀氏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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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嘉言》一書,曩於《曾文正公文集》中,見是書序,渴望久之,深以未得見為憾。甲寅年,於書坊架上,無意中得之。書凡四卷,袖珍本,道光丙午,北京琉璃廠校刊,原板即存廠西門內路北延壽菴斌升齋。書為宛平徐春泉□□春摘錄紀氏原文,加以圈點,後又附春泉自識數語或數十語不等。雖意在勸懲,頗疑其為俗書。紀文達公原文,旁敲側擊,左宜右有,正意轉含蓄不露,使讀者於言外得之,曲盡文字之妙。推紀文達公當日著書之意,本為中材以上者示以勸懲,並非欲家喻戶曉,為中人以下言也,故行文用筆,不妨如此。徐氏不明此旨,每段後識數語,明揭題旨,又或增以他事,盡為中人以下之人言矣,是不特畫蛇添足,且恐佛頭著糞,不知曾文正公何所取而為之序,誠所未喻。豈以當時大亂初平,人心未固,不能不取於因果報應之說,以補王化所不及。曾氏序文謂:「世風日漓,無欲而為善,無畏而不為不善者,不可得已。苟有術焉,可以驅民於淳樸而稍遏其無等之欲,豈非士大夫有世教之責者事。」云云。作序之意,或在斯乎。

遠混天碧出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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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文莊公於粵匪亂後,約在同治六七年間,購得無為州徐姓屋居住。舊有樓一所,懸「遠混天碧」四字榜額,為本地亂前書家李旦初先生旭所書,字體仿米芾,頗有雄傑氣概,遂仍之,因以「遠碧」名樓,為藏書所。聲木謹案:柳子厚《永州新堂記》中,有「邇延野綠,遠混天碧」之語,李旦初先生題榜,蓋即用其語。旦初名氏,見於宛平查為仁心,穀《蓮坡詩話》中,稱其書法奇崛,信不誣也。

論靜誌居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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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話之編,始於歐陽文忠公,自宋以來,無慮百家。大抵皆一知半解,片語單詞,雖云揚榷風雅,標示諸法,悉在可有可無之間,從未有如我朝朱竹太史彝尊所撰之《靜誌居詩話》二十四卷。雖名曰「詩話」,所有勝朝三百年詩學源流,升降轉移,風氣淳薄,人情變幻,悉具其中。搜羅廣博,議論精嚴,評f1允協,允為歷代詩話之冠,固非他家一枝一節所能比擬。實由於太史學問淵富,兼工詩古文詞,故能有此鴻編巨製,洵非他人所能學步也。

劉大櫆送姚鼐序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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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姚姬傳郎中鼐,以古文名天下,不特當時負重名,少時即已驚其長老。蓋雖有學力,實亦因天授所致,非偶然也。劉耕南廣文大櫆《海峰文集》中,有《送姚姬傳南歸序》,於其年少未娶時,已推崇備至,因節錄其中一段以誌之。文云:「姚君姬傳,甫弱冠而學已無所不窺,餘甚畏之。姬傳,餘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則南青也。憶少時與南青遊,南青年才二十,姬傳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禮,餘至其家,則太夫人必命酒,飲至夜分乃罷。其後餘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歸與姬傳相見,則姬傳之齒已過其尊府與餘遊之歲矣。明年,餘以經學應舉,復至京師。無何,則聞姬傳已舉於鄉而來,猶未娶也。讀其所為詩賦古文,殆欲壓餘輩而上之。」云云。亦可見其當時之傾倒矣。

論台州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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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省府廳州縣,前人著述,自以本地人搜羅為易,聞見較詳,愛慕綦切,師資實親。金劍民□□嗣徽,太平人,搜羅台州書籍,積至四百餘種,編《鴻遠樓所藏台州書目》四卷、《附錄》一卷。編中分刊本、鈔本二種,甲寅春月排印本。兼載諸人序跋、刊本年月,以示信而有徵。非如各省誌書《藝文志》,徒列書名,百無一存者所可比擬。雖編輯體例原有不同,真堪為後人所取法矣。

查慎行等論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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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初白論詩云:「詩之厚,在意不在詞。詩之雄,在氣不在貌。詩之靈,在空不在巧。詩之淡,在脫不在易。」葉鬆石續之曰:「詩之趣,在真不在奇。詩之妙,在超不在僻。詩之俊,在神不在采。詩之工,在煉不在琢。」陳曼壽復續之曰:「詩之高,在品不在峻。詩之贍,在才不在博。」統觀以上諸說,詩豈易言哉!若僅以五字七字為詩,則村婦樵夫,亦可出口成章,奚必出於學人之手哉!

唐殷璠編《丹陽集》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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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丹陽進士殷璠選集《丹陽集》一卷,久無傳本。新城王文簡公士禎,當日嘗百計求之,欲更選其詩,迄未能得,見於王文簡公自撰筆記中。頃於常熟宗廷輔子讚所撰《宗月鋤遺著八種》中見之,寥寥僅十五頁,乃光緒丁巳閏二月家刊本。其果屬唐時選本,真偽則不敢知,聊記其目錄於後,以待後人考核。

延陵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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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司直 包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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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登翅頭山題儼公石壁
  2. 阮公嘯臺
  3. 酬忠公林亭
  4. 送國子張主簿
  5. 和陳校書省中翫雪
  6. 和崔會稽詠王兵曹廳前湧泉勢城中字
  7. 賦得岸花臨水發
  8. 武陵桃源送人
 監察御史 儲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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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述華清宮五首
  2. 遊茅山五首
  3. 雜詩二首
  4. 效古二首
  5. 猛虎詞
  6. 射雉詞
  7. 采蓮詞
  8. 牧童詞
  9. 田家即事
  10. 寄孫山人
  11. 酬綦毋校書夢耶溪見贈之作
  12. 使過彈箏峽作

曲阿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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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杭尉 丁仙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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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和薦福寺英公新搆禪堂
  2. 贈朱中書
  3. 戲贈姚侍郎
  4. 餘杭醉歌贈吳山人
  5. 京中守歲
  6. 渡揚子江
  7. 長寧公主舊山池
  8. 剡谿館聞笛
  9. 越裳貢白雉
  10. 江南曲五首
 緱氏主簿 蔡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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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石橋琪樹
  2. 句 (整巾千嶂聳,曳履百泉鳴)
 監察御史 蔡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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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奉和扈從溫泉宮承恩賜浴
 渭南尉 蔡希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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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同家兄題渭南王公別業
  2. 登福先寺上方然公禪室
  3. 陝中作
  4. 洛陽客舍逢祖詠留宴
  5. 贈張敬微
 處士 張彥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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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闕

 處士 張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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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江風行
  2. 襄陽行
  3. 采蓮詞
  4. 江南行
  5. 長干行
 校書郎 張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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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遊棲霞寺
  2. 絕句
 吏部常選 周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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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潘司馬別業
  2. 送潘三入京
  3. 臨川山行
 長洲尉 談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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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清谿館作
  2. 句 (清清江潭樹,日夕增所思)

句容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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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王府倉曹參軍 殷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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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塞上
  2. 送友人下第歸省
  3. 送杜士瞻楚州覲省
  4. 友人山亭
  5. 春晚山行
 硤石主簿 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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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南中感懷
  2. 句 (巧裁蟬鬢畏風吹,盡作蛾眉畏人妒)
 橫陽主簿 沈如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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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寄張徵古
  2. 閨怨二首
  3. 寄天台司馬道士

江甯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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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拾遺 孫處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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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詠黃鶯
  2. 失題
 處士 徐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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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折楊柳

製造局四書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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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製造總局舊刊《四書》、《詩經》白文二種,頗便於小兒之誦讀,如欲講解,不妨另用朱子《集注》。然亦須小兒稍明事理,講解始有益,讀時未必即能講解,轉不如逕讀白文本為簡淨。但局刊《四書》白文亦未盡善,須照《四書集注》分成段落,每節之下,畫一橫劃,以清眉目,乃為完備。聲木之私意如此。

同治癸酉推恩大員老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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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十三年十月初十日,為孝欽顯皇后四旬萬壽。穆宗毅皇帝承歡永錫,前數月特諭:京外實任大員,老親有年逾八十者為人瑞,宜優齎之。時吏部尚書毛昶熙之母姜氏,年八十有二,首拜御書「絳幔延暉」扁額,並玉如意、大卷江綢八絲緞袍褂料之賜,海內外榮之。然其事亦有幸有不幸者。當時先文莊公任江西藩司,先祖妣胡太夫人奉養在署,時年已八十二歲,宜與毛昶熙之母姜氏同邀恩眷矣,乃事竟不然。時劉忠誠公幼失怙恃,不獲祿養,時抱隱痛,見先文莊公板輿迎養,不勝欣妒,不欲專摺奏請,又不能顯違功令,乃用照例題奏本到京。深恐先文莊公不欲,告之曰:「祇要到部,與專摺奏事一樣。」照例題奏本到部,至早須半年出奏,孰意未及半年,穆宗賓天,部遂寢其事。並行文贛撫:現在穆宗已賓天,不便再行出奏。遂使我國家熙朝人瑞,竟少先祖妣胡太夫人一人。先文莊公曲體劉忠誠公隱痛之誠,亦毫無意見。同官江西時,先文莊公與劉忠誠公同無子息,後先文莊公生聲木兄弟五人,劉忠誠公終未生子。光緒丁酉,尉之二兄中江南鄉試。劉忠誠公時任江督,有人告之曰:「此乃劉某某之子也。」劉忠誠公聞之不懌,歎曰:「在江西時,我同他一樣無子。今他之子已中舉,我仍無子,他總算全福人矣。」光緒□□先妣程太夫人棄養於四川督署,四月出殯,回裏安葬。出嬪之日,成都將軍恭問鬆將軍壽亦執紼。先文莊公預定望江樓為百官休息之所。先文莊公並告以先妣程太夫人平日言行,當年如何吃苦,實為內助云云。恭將軍並謂:「我之妻跟我吃苦,並未跟我享福一日,我之抱痛,又何如耶。」言之不勝嗚咽。皆觸境感傷,有不期然而然者。

倪釗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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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釗字勖旃,一字鈍櫎,號幼迂,無為州人。光緒□□拔貢,補朝考一等,官定遠縣教諭。性純好學,喜言宋儒書,平日規行矩步,平心靜氣,從無急言遽色。受業先文莊公之門,先公佳其品學,期以遠大。年八十有六卒,其自免聯語云:「鶴化恨今遲,八六年戴發歸泉,碑碣猶題清處士;鵑啼悲路迥,三千里忠魂繞闕,衣冠不改舊遺民。」宜統辛亥,正值廣文重遊泮水之年,以國變不欲復行,可謂不負師訓,為我朝之完人矣。撰《幼迂詩鈔》四卷、《續詩鈔》四卷、《文集》二卷、《鈍櫎瑣錄》四卷、《日下記遊》一卷、《廣高士傳》二卷。

四部叢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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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商務印書館於己未編輯影印《四部叢刊》三百廿三種,八千五百四十八卷,二千一百冊。內有宋本三十九種,影宋寫本十六種,金本二種,元本十八種,影元寫本五種,元寫本一種,明活字本八種,明寫本六種,校本十八種,日本、高麗舊刻本八種,釋、道藏本二種。創議於戊午,告成於壬戌。所有海內外藏書家宋元善本,無不鉤致囊括,一網打盡,開未有之宏博,集善本之精華,洵屬千古之盛事,宇內之钜觀,空前絕後,有一無二者。初印時,慮賞音者稀,預計祇印五百部,工價紙墨,照此勻算。不意購者紛至,以致加無可加。以一千五百部為限,訂購仍形踴躍,一時無法應付。直至戊辰重印,復增入聊城楊勤愨公以增海源閣藏宋元善本,為初印本所無,益增美備矣。

陸遊挾妓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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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放翁之妻唐氏工詩詞,見逐於母夫人,妾驛卒女亦工詩詞,見逐於王夫人,予已錄入卷一內,不謂放翁仍有一妾,亦能詩詞。放翁初客於蜀,挾一妓歸,蓄之別室,率數日一往。偶以病少疏,妓頗疑之,放翁作詞自解,妓即韻答之云:「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便春愁滿紙。多應念得脫空經,是那個先生教底。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閑,又那得工夫咒你。」云云。當時謗放翁者,謂其挾一蜀尼以歸,實即此妓。後去留雖無可考,亦可見放翁閨房之內能詩詞者三人,皆不克終身作伴侶,誠恨事也。

論晉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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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獻公雄才大略,其生平作事,專與姬姓為仇。滅耿、霍、魏、虞、號五國,及伐驪戎,皆姬姓也。娶於賈,娶於戎,娶於驪戎,又皆姬姓也。其無所顧忌,甘冒不韙,實由於滅桓莊之族,為厲之階。虞公親見其殄滅同姓諸國,如拾草芥,猶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昏謬若此,雖用宮之奇、百里奚,亦未能保守其國,何況貪賄違諫,引狼入室哉!

五子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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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登科,為第一種善頌善禱之詞,不意竟有成為事實者。宜興儲□□明府方慶,康熙丁未進士,丁巳復薦舉博學宏詞,官清源縣知縣。妻徐氏賢而有才,生子五人。長右文,囗囗丁巳舉人。次大文,囗囗辛丑會元,二甲進士,入翰林。三在文,囗囗己丑二甲第三名進士,入翰林。四鬱文,五雄文,均囗囗辛丑進士。兄弟三人同榜進士,亦科第中所罕有。侯官曾霽峰州牧暉春子五人,先後皆登甲乙科,魏儷泉中丞囗囗以「五子登科」扁旌之。囗囗范鳴和、范子瑊胞兄弟,道光丙午,同年舉人,復相繼成進士。光緒間,丹徒丁立鈞、丁立瀛、丁立乾,以適堂兄弟三人同時入詞館,丁立中舉人。江安傅增囗、傅增湘、傅增堉胞兄弟三人,亦同時入詞館,傅增濬舉人。武強賀濤、賀沅胞兄弟,光緒囗囗同年舉人,囗囗復同年進士。建德周學海、周學銘,光緒囗囗,同中進士。周學熙,光緒囗囗舉人。周學輝,光緒囗囗舉人。均我朝登科記中之佳話也。

吳榮光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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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吳荷屋中丞榮光,在嘉道間,政事、文學、收藏,內頗彪炳,所撰之書,流傳甚少。《石雲山人全集》四十二卷,道光二十一年三月,筠清館自刊本。內分《詩集》二十一卷、《》一卷、《試帖》一卷、《筠清館詩餘》一卷、《詞選》一卷,書付其女尚憙,《詩選》六卷,書付其子尚忠、尚誌、婿葉應新,皆係自選己作,無他人詩詞也,《文集》五卷,末一卷為書畫題跋,《奏議》六卷。外有《筠清館金文》五卷,道光囗囗囗囗月自刊本,楊守敬翻刊本。《辛丑銷夏記》五卷,道光囗囗囗囗月自刊本,葉德暉有翻刊本。《歷代名人年譜》十卷,道光囗囗囗囗月自刊本,光緒囗囗北京正文齋書坊翻刊本。《吾學錄初編》廿四卷,此書檢查極便,流行甚廣,各省書局均有翻刊本。《帖鏡》囗囗卷,前人筆記有誤作《帖鑒》者,中丞文集卷三有《帖鏡自序》一篇,可知原作《帖鏡》。此書集帖學之大成,為帖學之龜鑒,千古絕無僅有之書。相傳吳縣潘文勤公祖蔭,於圓明園之變,失其原稿於海澱。海內無第二副本,深可痛惜。據光緒三十二年十二月,仁和王子展觀察存善《宋拓絳帖目錄後序》云:「光緒戊子,存善權知南海縣事,因公至佛山,訪吳伯榮中丞故宅,曾得見《帖鏡》稿本。書凡十六冊,網羅囊括,既博且精。荏苒廿年,事如春夢,即《帖鏡》一書,今亦不知在何處。仿佛記其體例,寫此目錄,以餉同志。」云云。據此,則《帖鏡》原稿,未遭海澱之失。但筠清館碑帖字畫,已由上海賈人程秉銓等,到佛山販賣殆盡,終未見此書之出,想已為他人購去。購者得此寶物,絕不口說,徒令人增慨念耳。

張佚七女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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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張佚字拱端,僑居吳中,生有七女,皆工詩詞,所適亦皆吳人。長女名學雅,字古什,撰有《繡餘集》十卷。次女名學囗,字囗囗,撰有囗囗囗囗囗。三女名學儀,字古容,撰有《滋蘭集》囗卷。四女名學典,字古政,撰有《花樵倡和集》□卷。四五女孿生,五女名學象,字淩仙,撰有《硯隱集》囗卷。六女名學聖,字古誠,撰有《瑤草集》囗卷。七女名學賢,字古明,撰有《華林集》囗卷。其詩雖未必超妙,能傳於世,然修師字句,亦頗費工夫,洵屬難能可貴矣。中惟次女詩無傳,餘均錄入《江蘇詩徵》。七女皆能詩,亦閨閣中之佳話也。

論宋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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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燭影搖紅一事,草野喧傳,數百年不息,意謂太祖之崩,由於太宗之弑。雖《四庫全書提要》辨明此事,僅見於宋釋文瑩《湘山野錄》,李燾引入《通鑒長編》,遂啟千古之疑竇。然宋蔡絛《鐵圍山叢談》中,言宋太祖納花蕊夫人,頗嬖之,為宋太宗射死。宋王定國《聞見錄》亦載其事,但作「金花夫人。」 蔡絛雖非正人,然為蔡京之子,又預直中禁,於朝廷故實,知之為詳。其人既非草野下士,其言自異於齊東野語,況又見王定國《聞見錄》,是當時實有其事,實有其人,毫無疑義。當宋太祖在位,與太宗雖誼屬兄弟,義猶君臣。豈有人臣射死君妃之理,亦無有弟射死兄妾之理,則當日太宗之驕縱跋扈情形,原不在操莽之下。蓋以母後有言,兄終弟及,故敢肆行無忌若此。史言宋太祖欲遷都長安,太宗力持不可,且請早日還汴。太祖被逼,不得行其志,則履霜堅冰,有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大權旁落,雖父子、兄弟、夫婦,亦變生肘腋,籲,可畏已!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誠不誣也。

論春秋齊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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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時,美女多出於齊,信乎「彼美孟姜,洵美且都」,「雲誰之思,美孟姜矣」,「豈其取妻,必齊之姜」也。《詩經.君子偕老》三章,以美宜姜,《碩人》四章,以美莊姜,果如所言,雖妲己、妹喜、王嬙、西施,不足道矣。然淫歸亦出於齊,所謂冶容誨淫,大國無禮者是已。衛宣公烝於夷姜,衛公子頑烝於宣姜,公子朝通於襄公夫人宜姜,齊襄公通於文姜,魯公子慶父通於哀姜,魯叔孫僑如通於穆姜,晉獻公丞於齊姜,齊莊公通於東郭姜,向姜不安於莒室,是春秋時之淫行,以姜氏為最多。尚有一事,更屬駭人聞聽。據《左傳》所言,衛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宜姜。不可,強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云云。宣姜本齊女,衛宣公為其子伋娶之,聞其美,因自娶之,不聞齊人發一言以為討。及衛宣公薨,宣姜初未聞有淫行,齊人乃母家,正宜助以守柏舟之節,如共姜故事。乃不此之務,轉令衛宣公庶子烝於後母,宣姜不可,又復強之。真不知其是何居心,於齊果有何利益,則非後人所能揣測矣。

故舊文存序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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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王晉卿中丞樹柟,編《故舊文存》四卷,自序云:「餘少時從黃貴築師受古文之學,每出所作,輒見推獎,而同人又往往過為逾量之美,而餘亦竊竊自喜,以為庶乎其於古之作者,稍有合也。及桐城吳摯甫先生守冀州,聘餘主講信都書院,朝夕過從,聆其緒論,始疑而不敢自信。久之,益憮然自慚其不類,乃盡棄向所為者,而更以近作質之摯甫。摯甫則曰:『餘固疑向者非君之文,今觀於此,而益知君之文,固在此不在彼也。』余嘗見今之老師宿儒,閉門著述,其用力,不可謂不勤且至矣,而役役終身,卒莫有登堂入室之一日,則以無明師益友,為之啟其門而導之路也。」雲聲木謹案:中丞此序,實為萬世文學之樞紐。學問無門徑,雖窮力盡氣為之,不足登大雅之堂,祇成為野狐禪而已。中丞序此書於丁卯十一月,時年已七十有七,自舉誤入歧途,以告後人,言之親切有味若此,真萬世之龜鑒也。

伍肇齡掌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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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肇齡字嵩生,邛州人,道光丁未進士,欽點翰林院庶吉士。時年僅十七,其曾祖時格、祖琨、父榮光皆在堂,四代同堂,洵屬科名盛事。相傳太史在京,寓某寺,狐仙欲以女妻之,辭以已聘妻。又欲以為妾,太史堅辭,致觸狐仙之怒,謂汝如不肯,終身莫想再入京。言時聲色俱厲,太史為之膽寒,是以自十七歲入詞林後,並未入都。散館以庶吉士終,卒年已八十有餘,設非國步已更,早已飲重宴瓊林之酒矣。跡其生平,掌各書院講席五六十年。先文莊公督川時,太史正主尊經書院講席,相處甚歡,九年未易。入戲以狐仙事問之,太史笑而不答,乃知人言未必無因也。後有某年四月,太史倉猝至督署辭館,先文莊公問其故。太史曰:「諸生不服教,欲驅我走,我已年老,欲讓賢者也。」先文莊公謂曰:「我忝任川督,川中人民,皆似我家子弟。況尊經書院關聘,須由總督出名,院中諸生,我視之,更與我家子弟無異。設有我家子弟,要驅先生,我能答應乎。此事老前輩願讓,我卻不能同意。今日請回,明日我到院中,告誡諸生。」次日,先文莊公到尊經書院答拜,諸生環而聽者,幾於全數皆來。先文莊公大聲,以此意告太史,並指窗外諸生,亦厲聲以此意告之。諸生聞之,相率散去。太史深德先文莊公禮賢下士,以詩二首為謝,適去先文莊公、先妣程太夫人壽辰不遠,乃書扇二柄以為壽。先公壽辰,四月十四日,先妣則十五也。

本邑人統帶慶字軍五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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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間,吳淞駐紮淮軍五營,名曰「慶」字軍,舊為先文莊公剿平發撚逆匪時所統帶親兵五營。先是先文莊公與故相李文忠公鴻章以公事齟齬,遂謝病歸,以此軍讓歸同邑矣武壯公長慶統領。吳卒,復歸同邑狼山鎮總兵曹肯堂軍門德慶。曹卒,復歸同邑□□鎮總兵班福齋軍門廣盛。班卒於光緒末年,此軍亦遂遣散。以慶字五營,四五十年之間,統率皆為廬江縣人,自湘淮軍設立以來,所希有也。

論茶餘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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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陽阮吾山侍郎葵生撰《茶餘客話》,原本廿二卷,湖州戴菔塘刪存十二卷,刊之,頗為士林愛重。論者有嘗鼎一臠,未窺全豹之憾。至光緒戊子二月,清河王錫祺壽萱於侍郎裔孫鐵櫎囗囗囗囗處,得見廿二卷原本,遂付之排印,袖珍小字本。予細加研究,卷數雖較戴刻為備,然煩冗無當,其中多鈔撮及無關係者。原為侍郎隨手記錄稿本,凡有聞見,悉筆之於書,以待後日考核,原無意於撰述,更無意於全為刊行。戴氏刪存十二卷,深合撰述體裁,亦善為侍郎藏拙。使後人得識廬山全面,轉覺蕪穢不去,菁華亦因之湮沒矣。亦猶山陽閻若璩撰《潛邱劄記》六卷,同邑吳玉搢為之編纂,箐華咸備,條理秩然,幾可與《日知錄》爭衡。及其孫學林過珍手澤,全為刊行,轉使此書滅其身價。信乎撰述難,即編纂亦不易,非深明撰述之體,焉能為他人編纂。存精去粕,不煩不儉,能使作者之長畢露於世,亦非可易為也。

論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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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殉葬,始於秦武公,當時死者六十六人。至秦穆公,遂用至一百七十七人,而子車氏三子在焉。至秦始皇,則凡後宮無子者,皆令從死,工匠為機者,亦盡閉之,當時死者,當不下數萬人。暴秦之虐,不特始作俑者,皆為苛政,且愈用愈多,殺人如螻蟻,可謂酷矣。歷代人君相沿,用之千餘年。至明英宗,始遺令罷宮人殉葬,可謂深仁厚澤,超前絕後也。

論蘇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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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八家中,惟蘇文定公轍,論者頗有異同,皆故為高論。《唐宋文醇》中,錄文定公文□□篇,《古文辭類纂》中,亦錄文定公文□□篇。二書為選本古文中之巨擘,不能屏之弗錄,他可知矣。蘇文忠公軾有《答張文潛書》,中有論文定公文數語,極為精鑿,實千古不易之論。文定公之所以列名於八家者,實有自立之處,不藉父兄之力。不然,王安石有弟名安禮,撰《王魏公集》八卷,曾鞏有弟名肇,撰《曲阜集》四卷,何以皆未入選耶。吾知當時定唐宋八家文者,實具絕大心思才力,深知文學,是以後人增一不能,缺一不可。雖儲同人□□欣選本增入李翱、皇甫湜兩家,《唐宋文醇》因之,終覺非八家之敵也。蘇文忠公《答張文潛書》云:「子由之文實勝仆,而世俗不知,乃以為不如。其為人深,不願人知之。其文如其為人,故汪洋澹泊,有一唱三歎之聲,而其秀傑之氣,終不可沒。作《黃樓賦》,乃稍自振厲,若欲以警發憒憒者,而或者便謂仆代作,此尤可笑。」云云。聲木謹案:文忠公所謂「汪洋澹泊,有一唱三歎之聲」,真文定公文之的評也。

論紀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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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文達公昀生當乾嘉之時,泰西格致之學,尚未發明盡致,亦未流及中土,而文達公當時已知之,謂非卓識宏才,不能如是。所撰《四庫提要》一則云: 「歐羅巴人天文推步之密,工匠製造之巧,實逾前古,其議論奇詐迂怪,亦為異端之尤。國朝節取其技能,而禁傳其學術,具存深意。」再則云:「其制造之巧,實為甲於古今,寸有所長,自宜節取。且書中所載,皆裨益民生之具,其法至便而其用至溥。」云云。綜觀《提要》所雲,紀文達公早已知之於百餘年前,其識見過人,豈不偉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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萇楚齋隨筆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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