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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孟坚作《扬雄传》,独载所为文,历行事顾列于赞中。它传皆不然。韩退之作《刘统军碑》,惟书门人故吏之言,而世系、事实悉具于铭词,正用此体。近世惟胡忠简作《赵龙学墓铭》亦然。志特书世系、葬日而已。

龚遂自渤海征至京师,议曹王生从。遂将入宫,王生从后呼止遂曰:“天子即问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陈对,宜曰:‘皆圣王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至前,上果问以治状,遂对如王生言,天子说其有让,笑曰:“君安得长者之言而称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议曹教戒臣也。”王生必素知遂不能为此言,然后教之。宣帝必素知遂非长者,然后疑之。然遂始能受王生之言,而又终以实对,是亦长者也已。

西汉两万石君石奋及四子俱二千石,景帝号奋曰“万石君”。冯扬,宣帝时为宏农太守,有八子皆二千石,赵魏间荣之,亦号曰“万石君”。又严延年兄弟五人俱二千石,东海号其母曰“万石严妪”。东汉有“万石秦氏”、唐有“万石张家”。

庆历间,广西戮欧希范及其党凡二日,剖五十有六腹。宜州推官吴简皆视详之为图,以传于世。王莽诛翟义之党,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筳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然其说今不传。

广陵所刻《梦溪笔谈》第十八卷《积罂之术》注中:又倍下长得十六当作二十四;并入上长得四十六,当作二十六。士夫知算术者少,故莫辨其误,漫记之。

宋明帝名彧,而其子后废帝名昱。元魏献文名宏,而其子存文名宏,皆声绝相近似,当避也。周厉王名胡,其七世孙僖王名胡,齐尤可怪,周人以讳事神,而犹有此,何欤?

容斋续笔》云:白乐天诗“鞍马呼教住,骰盘喝遣输。长驱波卷白,连掷采成庐。”《注》云:骰盘、卷白波、莫走、鞍马皆当时酒令。予按皇甫松所著《醉乡日月》三卷载《骰子令》云:聚十只骰子齐掷,自出手六人,依采饮焉。堂印本采人劝合席,碧油劝掷外,三人骰子聚于一处,谓之酒星。依采聚散,骰子令中改易不过三章。次改鞍马令不过一章。又有旗幡令、闪压令、抛打令,今人不复晓其法矣。唯优伶家犹用手打令以为戏云。以上皆洪说。余谓酒令盖始于投壶之礼,虽其制皆不同,而胜饮不胜者则一。后汉贾逵亦尝作酒令,唐世最盛乐天诗,如“筹插红螺椀,觥飞白玉卮。打嫌调笑易,饮讶卷波迟。碧筹攒米椀,红袖拂骰盘。”之句不一不特如洪所云也。本朝欧阳文忠公作九射格,独不别胜负,饮酒者皆出于适,然其说九射之格,其物九为一大侯。而寓以八侯,熊当中,虎居上,鹿居下,雕、雉、猿居右,雁、兔、鱼居左,而物各有筹,射中其物,则视筹所在而饮之。射者,所以为群居之乐也,而古之君子以争九射之格以为酒,祸起于争,争而为欢不若不争而乐也,故无胜负、无赏罚。中者不为功,则无好胜之矜;不中者无所罚,则无不能之诮。探筹而饮,饮非觥也,无所耻,故射而自中者有不得免饮,而屡及者亦不得辞,所以息争也。终日为乐而不耻不争,君子之乐也。探筹之法,一物必为三筹,盖射宾之数多少不常,故多为之筹以备也。凡今宾主之数,九人则人探其一,八人则置其熊筹,不及八人而又少,则人探其一而置其馀筹可也。益之以筹,而人探其一或二,皆可也。惟主人临时之约,然皆置其熊筹,中则在席皆饮。若一物而再中,则视执筹者饮量之多少而饮,器之大小亦惟主人之命。若两筹而一物者亦然。凡射者一周既饮釂,则敛筹而复探之,筹新而屡变,失中而无情,或适当之,或幸而免,此所以欢然为乐而不厌也。周文忠谓《醉翁亭记》云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恐或谓此。古灵陈述古亦尝作酒令,每用纸帖子,其一书司举,其二书秘阁,其三书隐君子,其馀书士令。在座默探之,得司举则司贡举,得秘阁则助司举搜寻隐君子进于朝,搜不得,则司举并秘阁自受罚。酒后复增置新格,聘使、馆主各一员,若搜出隐君子,则此二人伴饮,二人直候隐君子出,即时自陈,不待寻问,隐君子未出之前即不得先言,违此二条各倍罚酒。《注》云:“聘使,盖赏其能聘贤之义;馆主,兼取其馆伴之义。”唐有昭文馆学士,时人号为馆主。又云秘阁虽同搜访隐君子,或司举不用其言,亦不得争权,或偶失之,即不得以司举不用己言而辞同罚也,然则倍罚。司举秘阁既探得,即各明言之,不待人发问,如违,先罚一觞,司举、秘阁止得三搜,客满二十人则五搜,馀人探得帖子并默然,若妄宣传,罚巨觞。别行令。《古灵集》载潘家山同章衡饮次行令,探得隐君子为章衡,搜出赋诗云:“吾闻隐君子,大隐廛市间。道义充诸中,测度非在颜。尧帝神且智,知人亦孔艰。勉哉二秘阁,贤行如高山。”近岁,庐陵李宝之如圭作《汉法酒》云:“汉法酒,立官十:曰丞相、曰御史大夫、曰列卿、曰京兆尹、曰丞相司直、曰司隶校尉、曰侍中、曰中书令、曰酒泉太守、曰协律都尉。拜司隶校尉者,持节,职举劾,劾及中书令、酒泉太守者,令、太守以佞幸湎淫即得罪;劾及侍中,则司隶去节;劾及京兆尹,则上爱其才,事留中不下,皆别举劾;劾丞相司直,则司直亦劾之;劾列卿,则列卿自讼廷辩之。罪其不直者,其劾丞相、御史大夫者亦听,须先谒而后劾。丞相、御史亦得罪。丞相得罪,则中书令、酒泉太守皆望风自劾;御史得罪,则惟酒泉太守自司劾。隶以不畏强御,后若有罪,以赎论。若泛劾而及丞相、御史者,罪司隶;劾及京兆尹者,事虽留中,酒泉太守亦自劾;劾及中书令者,侍中自劾。诸劾、自劾得罪者,皆降平原督邮,协律都尉歌以饯之;劾及协律者,不之蚕室,弦歌诗为新声而求幸,又书其后云“右酒令”也。戏用汉制为之。集者止九人,则缺京兆尹,八人则缺侍中,七人则御史大夫行丞相事,六人则缺司直。当饮者皆即饮之,或未举饮者,亦可计集者之数以为除官之数。每当饮者,予一算除官,既周,视其算以为饮。齐三算者即饮之,二算者与其算等者决之,一算则留以须后律,令载所不及者比附从事云。今馆阁有《小酒令》一卷,庆历中绵江赵景撰。《饮戏助欢》三卷,元丰中安阳窦譝撰。酒令在焉。《玉韱诗》一卷,皇朝知黔南县黄铸撰。以诗百首为韱,使探得者随文劝酒。铸,字德器,柳州人。《钓鳌图》一卷,不知作者刻本,为鳌鱼之属沉水中,钓之以行劝罚,凡四十类,各有一诗。又有《采殊局》以此类,序称撰人为王公,不知其名,凡三十馀类,亦各有一诗。又有《捉卧瓮人格》,皇朝李庭中撰,以毕卓、嵇康、刘伶、阮孚、山简、阮籍、仪狄、颜回、屈原、陶潜、孔融、陶侃、张翰、李白、白乐天为目,盖与陈李之格大同小异,特各更其名耳。《投壶经》,唐上官仪尝奉敕删定,史元道续注,盖采周颙、郝同、梁简文数家之书为之。司马文正公更以新格,旧书为之尽废。晁子止侍郎《郡斋读书志》又有《木射图》一卷,云唐陆秉撰,为十五笋,以代侯击地球以触之。笋饰以朱墨字,以贵贱之。朱者,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墨者,慢、傲、佞、贪、滥。仁者胜滥者负,而行赏罚焉。疑亦此具也。梁王、魏帝、金谷、兰亭又皆于游燕之际以赋诗,作赋不成者罚酒。高续古《纬略》已详,此不重出。

秦桧之当国,决意讲和,虏俄背盟,秦不知所措。张巨山为司勋郎,为代作自解之奏。略曰:“伊尹告成汤,德无常师,主善为师。臣前赞议和,今请伐虏,是皆主善为师,如其不济,则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当遵孔圣之训。”秦大喜,擢巨山为右吏,而不知所引皆误也。时秘书省寓法慧寺,或大书于门云:“周任为孔圣,太甲作成汤。”秦大怒,疑出于馆职,相继斥去。然《史记·殷本纪》载伊尹作《咸有一德》于成汤之时,则司马子长已误矣。蔡邕引“致远恐泥”,《新唐书传》引“以能问于不能”,皆以为孔子之言,亦非。

汉杜延年为御史大夫,居父官府,不敢当旧立,坐卧皆易其处。元魏任城王澄之子顺,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上省登阶向榻,见榻甚故,问都令史,答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换之。唐薛元超为中书舍人,省中有盘石,其祖道衡为隋内史侍郎时,尝据以草制。元超每见,辙泣然流涕。裴谞五世为河南,谞视事未尝敢当正处。居世官者当如此矣。

晋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闻卫玠言,辄叹息绝倒,时人语曰:“卫玠谈道,平子绝倒。”今流俗谓大笑为绝倒,非也。

先鉴堂《朝野遗事》云:王文正公相真宗,吕许公为参知政事。仁宗朝。吕为首相,王再入,议论多不合,王求去甚力。一日,上留许公,问所以处王公者,吕皇恐不敢当。上再三问之。曰:“王某先朝旧臣,当得使相,或洛或许,惟圣裁。”再问其次。曰:“无已,则大资政,或青或郓。”上首肯。吕甚喜,出省与宋宣献分路,忘相揖。晚,报锁学士院,诸子问皆不答。夜深独语晦叔曰:“次辅均劳矣。”明日盛服入朝,则两麻也:吕判许州,王知郓州。仁宗圣断如此。又孔毅父《谈苑》云:张邓公、吕许公同作宰相。一日退朝,仁宗独留吕公,问曰:“张士逊久在政府,欲与一差遣出去。”吕公曰:“士逊出入两朝,亦颇宣力。”仁宗曰:“恩命如何?”吕公曰:“与除静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知许州。”仁宗曰:“不亏他否?”吕公曰:“圣恩优厚。”吕公既退,张,吕亲姻也,私焉。曰:“主上独留公,必是士逊别有差遣。”因祈以恩命。吕沈吟久之,曰:“使弼!使弼!”张亦欣然慰望。是日,张公打屏阁子内物色过半矣。既夕锁院。明日早,张公令院子尽般阁子内物色归家矣。更不趋待漏院,只就审官东院待漏。既入朝,张公惟祗候宣麻,吕公惟准拟押麻耳。忽有堂吏报吕公云:“相公知许州。”吕公大惊。于是张公押麻,乃吕公除静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知许州也。与时按:吕夷简、张士逊同相在天圣,明道间,章献后上仙,仁宗始亲政,与夷简谋。枢密使张耆、副使夏竦、范雍、赵稹,参知政事陈尧佐、晏殊,皆章献所任用,悉罢之。退告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耶?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并罢夷简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练州。及宣制,夷简大骇,不知其故。素厚内侍阎文应,使为中诇。久之,乃知事由皇后。其后再相,赞成废后之议,实原于此。《谈苑》所载皆不合,且节度使检校太傅而不加平章,亦非使弼。文德殿宣布。惟参政一员押麻。馀宰执皆不住,宰相亦不当押麻。其书疑近世不知典故所为,必非孔氏本真。至景祐四年四月,夷简自昭文相罢为检校太师同平章事镇安军节度使判许州,王曾自集贤相罢为尚书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当以《遗事》为正。初,命曾知青州,既入谢,求改郓州。又仆射典州不当云知,遂贴麻改命绶。时参知政事亦同罢云,第曾初拜相、夷简执政皆在乾兴元年七月,时仁宗已践阼。真宗末年,曾参知政事、夷简知开封府而已,《遗事》谓曾相真宗、夷简参知政事,亦误也。

沈存中《笔谈》云:颍昌阳翟县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谓之杜五郎。所居去县三十馀里,惟有屋两间,其一间自居,一间其子居之,室前有空地丈馀即是篱门。杜生不出篱门凡三十年矣。黎阳尉孙轸曾往访之,见其人颇萧洒,自言村民无所能,何为见访孙问其不出门之因,笑曰:“以告者过也。”指门外一桑曰:“十五年前亦曾到此桑下纳凉,何谓不出门也但无用于时,无求于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问其所以为生,曰:“昔时居邑之南,有田五十亩,与兄同耕,后兄之子娶妇,度所耕不足以赡,乃以田与兄,携妻至此,偶有乡人借此屋,遂居之。惟与人择日又卖□药以具𫗴粥,亦有时不继,后子能耕,乡人见怜,与田三十亩,令子耕之,尚有馀力,又为人佣耕,自此食足。乡人贫,以医自给者甚多,不当更兼其利,自尔择日卖药,一切不为。”又问:“常日何所为?”曰:“端坐耳,无可为也。”问:“颇观书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观书。”问:“观何书?”曰:“曾有人惠一书册,无题号,其间多说《净名经》,亦不知《净名经》何书也。当时极爱其议论,今亦忘之,并书亦不知所在久矣。”气韵闲旷,言词精简,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问其子何如,曰:“村童也,然质性甚淳厚,未尝妄言,未尝嬉游,惟买盐酪则一至邑中,可数其行迹,以待其归,径往径还,未尝傍游一步也。”蔡絛《铁围山丛谈》云:靖康末,有避乱于顺昌山中者,深入得茅舍,主人风裁甚整,即之语,士君子也。怪而问曰:“诸君何事挈孥能至是耶?”因语之故。主人曰:“乱何自而起乎?”众争为言。主人嗟恻久之,曰:“我父乃仁庙朝人也,自嘉祐末卜居于此,因不复出,以我所闻,但知有熙宁纪年,亦不知于今几何年矣。”洪文敏《夷坚志》有云:陈元忠少魏,漳州龙溪人,客居南海,尝赴省试过南安,会日暮,趋城尚远,投宿野人家,茅茨数椽,竹树茂密可爱。主翁虽麻衫草履,而举止谈对宛若士人,几案间有文籍散乱,视之皆经子也。陈叩之曰:“翁训子读书乎?”曰:“种园为生耳。”“亦入城市乎?”曰:“十五年不出矣。”问:“藏书何用?”曰:“偶有之。”因杂以它语。少焉暴风雨作,其二子荷蓑负锄归。大儿可十八九,小儿十四五,倚锄前揖,人物可观,绝不类农家子。翁进豆羹享客,不复共谈,迟明陈别去,至城以事留一日。偶适市,见翁仓惶而行,陈追诘之:“翁云十五年不入城,何为到此?”曰:“吾有急事,不容不出。”问其故,不肯言,固问之,乃大儿于关外粥果失税,为关吏所拘。陈为谒监征,至则已捕送郡。翁与小儿偕诣庭下。长子当杖,翁恳白郡守曰:“某老钝无能,全藉其子赡给,若渠不胜杖,则翼日乏食矣,愿以身代之。”小儿曰:“大人岂可受杖某愿代兄。”兄又以罪在己,甘心焉。三人争不决。小儿来父耳旁语,若将有所请,翁叱之,儿必欲前,郡守颇疑之,呼问所以对。曰:“大人元系带职正郎,宣和间累典州郡。”翁急拽其衣使退曰:“儿狂妄言。”守询诰敕在否儿曰:“见作一束置瓮中,埋于山下。”守立遣吏随儿发收,果得之。即延翁上坐,谢而释其子。次日枉驾访之,室已虚矣。三事略相似。世之慕纷华、汨利禄、事表暴者,闻其风泚其颡矣。杜生真有道之士。南安翁弃官而晦其迹,亦人所难能。顺昌山中主人避世者耳。南安翁大儿不能保身,几祸其父,其亦有愧于杜生之子矣。

颜之推《家训》云:昔侯霸之子孙称其祖父曰家公,陈思王称其父曰家父,母为家母,潘尼称其祖曰家祖。古人之所行,今人之所笑也。今南北风俗,言其祖及二亲无云家者,田里猥人方有此言。之推北齐人,逮今几七百年,称家祖者复纷纷皆是。名家望族亦所不免。家父之称,俗辈多有之,但家公、家母之称名少耳。山简谓“年几三十,不为家公所知。”盖指其父,非祖也。

吴曾《能改斋漫录》云:仁宗尝御便殿,有二近侍争辩,声闻御前。仁宗召问之,曰:甲言贵贱在命,乙言贵贱由至尊。帝默然,即以二小金合各书数字藏于中。曰:“先到者保奏给事有劳推恩。”封秘甚严。先命乙携一往内东门司,约及半道,命甲携一继往。无何,内东门司保奏甲推恩。仁宗怪问之,乃是乙至半道足跌伤甚,莫能行,甲遂先到。与时按:唐张𬸦《朝野佥》载魏徵为仆射,有二典事之长参。时征方寝,二人窗下平章。一人曰:“我等官职总由此老翁。”一人曰:“总由天上。”征闻之,遂作一书遗曰此老翁者,送至侍郎处,云与此人一员好官。其人不知,出门心痛,凭由天者送书。明日引注,由老翁者被放,由天上者得留。征怪而问焉,且以实对,乃叹曰:“官职禄科由天者,盖不虚也。”二事盖只一事,曾传闻之误耳。圣君、贤相一嚬,一笑,犹当爱之,岂肯激于一夫之言,而轻用庆赏郑公之事已不足信,而我仁宗皇帝岂为是哉

开禧丙寅,眉州重修图经,号《江乡志》。末卷《杂记门》云:佛日,大师宗杲每住名山,七月遇苏文忠忌日,必集其徒修供以荐。尝谓张子韶侍郎曰:“老僧东坡后身。”张曰:“师笔端有大辨才,非老先生而何?”乡僧可昇在径山为侍郎者亲闻此语。今按杲年谱,盖生于元祐四年己巳,而东坡卒于建中靖国元年辛巳。此时杲已十三岁矣。杲生平尊敬东坡,忌日修供或有之,必无后身之说,可昇之妄也。

封国公者,先小国,次次国,后大国。已至大国者,许于本等内改封,国朝之制也。洪忠宣以子贵,追封邹,徙封卫。乾道三年十二月改封魏矣。至七年四月又再封魏,其诰前衔称赠太师,追封魏国公,馀如故。范文穆《行词》略云:“魏,大名也,其命维新。”或谓既不改封他国,何必命词给告他人,未见有重复如此者。然余读许崧老《外制》,有大礼封赠曾祖,追封杨楚国公赠太师者,逸其姓名。注云:元赠太师,追封杨楚,今再封。制略曰:封兼杨楚,位极公师。虽宠数不可以复加,而申命用昭其无斁。则知已有前比矣。

《后汉·陈宠传》云: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已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又《隋书·牛宏传》云:今十一月不以黄锺为宫,十三月不以太蔟为宫,便是春木不王,夏土不相,则知正月亦可称十三月。鲁氏自备,但记陈宠一事云。

今世男子初入学,多用五岁或七岁。盖俗有男忌双,女忌只之说,以至笄冠亦然,按《北齐书·李浑弟绘传》:绘,年六岁,便自愿入学,家人以偶年俗忌约而弗许,伺其伯姊笔牍之间,而辄窃用,未几,遂通急就篇,内外异之,则其来久矣。

陶谷《五代乱纪》载:黄巢遁免后,祝发为浮屠。有诗云:“三十年前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问,独倚危栏看落晖。”近世王仲言亦信之,笔于《挥麈录》,殊不知此乃以元微之智度师诗窜易磔裂,合二为一,元集可考也。其一云:“四十年前马上飞,功名藏尽拥禅衣。石榴园下擒生处,独自闲行独自归。”其二云:“三陷思明三突围,铁衣抛尽纳禅衣。天津桥上无人问,闲凭栏干望落晖。”

齐己《折杨柳词》:“秾低似中陶潜酒,软极如伤宋玉风。”以中酒之中为去声,于义为长。徐邈中圣人《三国志》,既无音,未可悬断为平声也。

“毋持布鼓过雷门”,汉王尊语。师古注:谓雷门,会稽城门也,有大鼓,越击此鼓,声闻洛阳,故尊引之也。布鼓谓以布为鼓,故无声。曾文清诗“败鼓无声强自挝,不堪持过阿香家”,似用王语点化,而误以雷门为雷霆之雷。洪文敏《续笔》谓城门名用一字者为雅驯,历举《左氏》、《公羊》诸书所载,亦独遗此。

鲍明远《行路难》首云:“奉君金卮之美酒,玳瑁玉匣之瑶琴。七彩芙蓉之羽帐,九华蒲萄之锦衾。”黄鲁直《送王郎》:“酌君以蒲城桑落之酒,泛君以湘累秋菊之英。赠君以黟川点漆之墨,送君以阳关堕泪之声。”正用其体。

汉儋耳郡,本朱崖之地,唐为儋州,本朝为昌化军。中国极南之地也。《山海经》:“儋耳之国,在大荒北,任姓禺号,子食谷北海之渚中。”郭景纯注云:“其人耳大下儋,垂在肩上。朱崖、儋耳镂画其耳,亦以放之也。”《吕氏春秋·审分·览任》数篇亦曰:“东至开梧,南抚多<婴页>,西服寿靡,北怀儋耳。”高诱注云:“北极之国。”又《恃君览》云:“雁门之北,鹰隼所鸷,须窥之国,饕餮穷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居,多无君。”注云:“北方狄无君者也。”则是极北别有一儋耳。朱崖之名盖晚出云。

古今论天体者,言人人殊。然天主乎动,地主乎静,未有谓地动者也。惟考灵曜曰:“地有四游,冬至,地上北而西三万里;夏至,地下南而东三万里;春秋二分,其中矣。地恒动不止,譬如人在舟而坐,舟行而人不觉。”其说独异。

陆放翁《入蜀记》载其入沌后,见舟人焚香祈神云:“告红头须小使头,长年三老莫令错呼错唤。”问:“何谓长年三老?”云:“梢工是也。”长读如长幼之长。乃知老杜“长年三老长歌里,白昼摊钱高浪中”之语盖如此。因问:“何谓摊钱?”云:“博也。”按梁冀能意钱之戏,注云:即摊钱也。则摊钱之为博亦信矣。予以世人读杜诗者,多以长字为平声,故载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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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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