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諸傳㑹通 (四庫全書本)/卷03

卷二 春秋諸傳㑹通 卷三 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會通卷三      元 李亷 撰桓公名軌諡法闢土服逺曰桓在位十八年左氏注惠公之子隠公之弟母仲子
  周桓王九年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左氏注嗣子位定於初喪而改元必須踰年者繼父之業不忍有變於中年也桓篡立而用常禮欲自同於遭喪繼位者也公羊繼弒君不言即位此其言即位何如其意也注弒君欲即位故如其意以著其惡榖梁繼故不言即位正也先君不以道終則子弟不忍即位也繼故而言即位則是與聞乎弒也先君不以其道終已正即位之道而即位是無恩於先君也胡氏桓公與聞乎故而書即位著其弒立之罪深絶之也美惡不嫌同詞古者諸侯一娶九女故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惠公元妃既卒繼室以聲子則是攝行內主之事矣仲子安得為夫人母非夫人則桓乃隱之庶弟安得為嫡子謂當立乎桓不當立則國乃隱公之國其欲授桓乃實讓非攝也蓋非其有而居之者攝也故周公即政而謂之攝推己所有以與人者讓也故堯舜禪授而謂之讓惠無嫡嗣隱公繼室之子於次居長禮當嗣世其欲授桓所謂推己所有以與人者也以其實讓而桓乃弒之春秋所以惡桓深絶之也公羊所謂桓幼而貴隱長而卑子以母貴者徇惠公失禮而爲之辭非春秋法也張氏桓公弒君而立在周禮九伐之法當伏賊殺其親之辠今書公見周王之無政刑書即位見魯之臣子忘不共戴天之讎而推戴弒君之賊弁冕南面立乎其位故桓公之編書法大率異於羣公此聖人修理三綱整敕人倫之大旨也
  案即位例已見隱元年獨陳氏曰古者君薨既殯嗣子即位於柩前雖踰年恆稱子必類見然後列於諸侯東遷之諸侯旣踰年而即位改元視天子非周制也自隱至文六君惟桓文書即位亦惟桓文書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命是不特類見之禮廢雖請命亦廢矣成公以後皆書即位而無錫命王室區區所以感諷諸侯之意亦不復講矣雖與諸傳說不合然亦有見
  三月公㑹鄭伯於垂鄭伯以璧假許田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左氏公即位修好於鄭鄭人請復祀周公卒易祊田公許之鄭伯以璧假許田盟于越結祊成也盟曰渝盟無享國冬鄭伯拜盟公羊其言以璧假之何易之也易之則其言假之何為恭也曷為為恭有天子存則諸侯不得專地也許田者何魯朝宿之邑也諸侯時朝乎天子天子之郊諸侯皆有朝宿之邑焉此魯朝宿之邑也曷為謂之許田諱取周田也諱取周田則曷為謂之許田近許也此邑也其稱田何田多邑少稱田邑多田少稱邑榖梁會者外為主及者內為志假不言以言以非假也非假而曰假諱易地也禮天子在上諸侯不得以地相與也用見魯之不朝於周而鄭之不祭泰山也胡氏許田所以易祊也鄭旣歸祊矣又加璧者祊薄於許故也魯山東之國與祊為鄰鄭畿內之邦許田近地也以此易彼各利於國而聖人乃以為惡而隱之何歟曰利者人慾之私放於利必至奪攘而後饜義者天理之公正其義則推之天下國家而可行春秋惡易許田孟子極陳利國之害皆㧞本塞源杜簒弒之漸也湯沐之邑朝宿之地先王所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先祖所受私相貿易而莫之顧是有無君之心而廢朝覲之禮矣是有無親之心而棄先祖之地矣故聖人以是為國惡而隱之也其不曰易而曰假者夫易則已矣言假則有歸道焉又以見許人改過遷善自新之意非止隱國惡而已也垂之會鄭為主故稱會越之盟魯志也故稱及鄭人慾得許田以自廣是以為垂之會桓公欲結鄭好以自安是以為越之盟夫弒逆之人人人得而誅之而鄭與之盟以定其位是肆人慾滅天理無俟於貶絶而惡自見矣陳氏取許田則曷為謂之以璧假鄭伯之詞也公羊氏曰為恭也春秋之初諸侯為惡必有詞以自文鄭伯以璧假許田齊侯鄭伯如紀單伯送王姬築王姬之館於外皆善詞世夫子傷周之敝曰利而巧文而不慙於春秋著其事所以見王化衰風俗日趍於變且以發明鄭莊之欺也愛叚之辭立許叔之辭勞王問左右之辭足以禍五世矣張氏書㑹書及交貶以見其惡
  案魯與鄭特相盟會者惟桓公之編有四會垂盟越盟武父會曹是也鄭莊之結魯桓與魯桓之交鄭突皆黨簒弒之賊爾案假田之義公羊陸氏陳氏以為鄭伯之遜詞榖梁胡氏以為夫子之諱詞二說疑公羊得之蓋內小惡直書不隱易許之罪不大於取郜防失許之惡不大於以濟西賂齊彼旣直書此疑非諱詞也而何氏注公羊又有深諱之語似不達公羊本㫖
  附録公羊桓公會皆月危之也
  秋大水左氏凡平原出水為大水公羊何以書記災也注災傷二榖以上書災也先是桓簒隱百姓痛傷悲哀之心旣蓄積後專易朝宿之邑隂逆而與怨氣並之所致榖梁髙下有水災曰大水胡氏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並之所致桓行逆德而致隂沴冝矣或問堯時豈有致之者而曰洚水警予何也曰開闢以來水之行未得所歸故堯有憂焉使禹治之而後人得平土而居爾後世有人為不善感動天變而引堯為觧誤矣張氏大非常則災害廣蓋隂盛惡逆之氣所感也案經書大水八桓二莊三宣成襄各一惟桓十三年書夏餘皆以秋外書宋大水一
  冬十月無事書冬十月首此榖梁無事焉何以書不遺時也春秋編年四時具而後為年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弒其君與夷督宋戴公孫及其大夫孔父孔父孔子六世祖孔父嘉左氏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於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春督攻孔氏殺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懼遂弒殤公又曰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嘉為司馬督為太宰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已殺孔父而弒殤公召莊公於鄭而立之以親鄭君子以為督有無君之心然後動於惡故先書弒其君公羊及者何累也弒君多矣舍此無累者乎曰有仇牧荀息皆累也舍仇牧荀息無累者乎曰有有則此何以書賢也何賢乎孔父可謂義形於色矣其義形於色奈何督將弒殤公孔父生而存則殤公不可得而弒於是先攻孔父之家殤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趨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於朝則人莫敢過而致難於其君者孔父可謂義形於色矣注父者字也禮臣死君字之以稱字見其先君死也榖梁孔父先死其曰及何也書尊及卑春秋之義也臣旣死君不忍稱其名孔氏父字諡也或曰其不稱名蓋為祖諱孔子故宋也注督宋之卑者卑者以國氏胡氏案左氏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為司馬無能改於其德非所謂格君心之非者然君弒死於其難處命不渝亦可以無媿矣父者名也著其節而書及不失其官而書大夫是春秋之所賢也賢而書名劉敞謂旣名其君於上則不得字其臣於下此君前臣名禮之大節也督將弒殤公孔父生而存則不可得而弒於是先攻孔父而後及其君能為有無亦庶幾焉凡亂臣賊子畜無君之心者必先翦其所忌而後動於惡不能翦其所忌則有終其身而不敢動也華督欲弒君而憚孔父劉安欲叛漢而憚汲直曹操欲禪位而憚孔融此數君子皆義形於色足以衞宗社而忤邪心姦臣所以憚也不有君子其能國乎春秋賢孔父示後世人主崇奬節義之臣乃天下之大閑有國之急務也陳氏死節人臣之極致春秋貴死節必大臣也然後書大臣誼與其君存亡者也雖大臣也苟不能與其君存亡則亦不書是故欒書中行偃先殺胥童而後弒君不言及死節人臣之極致春秋重以予人也孔父嘉不名命大夫也張氏初宋穆公舍其子馮而立與夷使馮出居鄭與夷旣立而鄭莊公欲納馮於宋於是自隱四年以後鄭宋屢相侵伐華督蓋馮之黨也故弒與夷而立馮
  案華督弒君之由惟張氏得之蓋舊語有孔父義形於色之言而左氏附㑹以為女色之色啖子辯之詳矣案孔父左氏穪孔父嘉而注以父為名故胡氏因之諸傳皆以孔為氏父為字啖子又以孔爲字父爲美稱謂孔氏之先皆以字連父如弗父金父若孔爲字豈世世改乎又春秋時名嘉者多字孔亦其證也榖梁又以孔子爲祖諱春秋非夫子家傳安得爲祖諱要之左注以父爲名而嘉爲字則華父督亦父為名而督爲字乎當以啖子爲是後來孔爲氏亦以王父字耳
  附録榖梁注會盟言及別內外也尊卑言及上下序也
  滕子來朝左氏注隱十一年稱侯今稱子者蓋時王所黜榖梁疏今傳無貶爵之文明降爵非春秋之義此時周德雖衰尚爲天下宗主滕降爵必時王所黜胡氏滕稱侯爵距此三歳乃降而稱子先儒謂爲時王所黜使時王能黜諸侯春秋豈復作乎有言其在喪者終春秋不復書侯無說矣蓋春秋誅亂討賊尤嚴於亂賊之黨桓公弟弒兄臣弒君天下大惡已不能討又先鄰國而朝之是與夷狄無異春秋所深惡故降而稱子以正其罪禮曰四夷雖大皆曰子其降而稱子狄之也春秋天子之事仲尼假魯史用五刑奉天討所以垂天子之法於後世也
  案滕稱子杜氏與穀梁同張氏與胡氏同張氏曰春秋諸侯之爵不輕貶絶惟用夷變夏崇奬逆賊凟亂三綱之辠者則黜之故吳楚僭王杞莒用夷則降爵黜號而滕首朝桓特黜而從後日之稱子其說亦善發明胡氏者然春秋善善長惡惡短先王罰弗及嗣安有一人之罪而世世子孫受貶黜乎趙子以滕子此朝爲在喪而後日齊桓伯後方與杞薛皆降號以從㑹此亦爲有見者而在喪之說鑿矣故沙隨程可久以爲春秋時大國強暴每責賦於小國小國不堪多自降爵以從殺禮引子産爭承以爲證蓋亦用趙子意朱子極取之然考之於經諸侯降爵惟滕薛杞滕初稱侯自桓二年始書子薛初稱侯至莊三十一年始書伯以爲自降可也杞初稱侯至莊二十七年稱伯而僖二十三年卒稱子文十年稱伯而襄二十九年來盟又稱子其升降不一者此前說又不通矣且二邾皆自附庸升而為子傳者以為數從齊桓之㑹請於天子命為諸侯據此則又似時王黜陟之説亦可行姑記所聞以俟知者○又案程氏謝氏皆曰滕侯爵降稱子以其臣屬於楚也朱子曰滕未嘗服楚不知程氏何據○又案胡氏說朱子嘗疑之以問延平延平荅以胡氏爲長後來滕之子孫碌碌無聞爲宋私屬不能自強聖人之心必有其善然後進之若無所因是私意也紀侯之說朱子亦疑之以爲若果如此則是義理之正可以危急而棄之也延平亦取胡氏說以朱子之說爲害義而滕子說朱子後又取沙隨之言則是終有疑也
  三月公會齊侯陳侯鄭伯於稷以成宋亂稷宋地○宋莊公元年左氏㑹於稷以成宋亂爲賂故立華氏也以郜大鼎賂公齊陳鄭皆有賂故遂相宋公注經稱平宋亂者蓋以魯君受賂立華氏貪縱之甚惡其指斥故逺言始與齊陳鄭爲會之本意也傳言爲賂故立華氏明經本書平宋亂爲公諱諱在受賂立華氏也督未死而賜族督之妄也公羊內大惡諱此其目言之何逺也注加以者辟直成亂也疏若言公爲三國所以非公本意也榖梁以者內爲志焉爾公爲志乎成是亂也胡氏案左爲賂故立華氏也臣弒君凡在官者殺無赦華督弒君之賊而桓與諸侯會而受賂以立華氏使相宋公甚矣故特書其所爲而曰成宋亂此其目言之何桓惡極矣臣子欲盡隱之而不可以欺後世其曰成宋亂而不書立華氏猶爲有隱乎耳春秋列會未有言其所爲者獨此與襄公末年會於澶淵各書其事者一則受宋賂而立華氏一則謀宋災而不討蔡般故特書其事以示貶焉然澶淵之會深諱魯卿而重貶諸國之大夫此則前有宋督弒君後有取宋鼎之事書曰成宋亂則其罪已明不必諱公與貶諸侯爵次然後見其罪矣陳氏會未有言其所爲者其曰成宋亂弒君之禍接跡於天下於是焉始也向也合五國之君大夫以定州吁而州吁訖於討今也合四國之君以立華督督遂相宋莊弒君之禍接跡於天下四君爲之也春秋之襃貶至於變文嚴矣以變文爲猶未也而直言其所爲舍此無復見者矣雖然有孔父焉東遷之初國猶有臣子也
  案春秋會言其事者惟此與澶淵盟言其所爲者惟盟薄釋宋公皆特筆也君臣夷夏之大變也又案謝氏曰去其亂之爲平遂其事之謂成
  夏四月取郜大鼎於宋戊申納於大廟戊申五月十日左氏非禮也臧哀伯諌曰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徳立違而昭違亂之賂器於太廟其若之何公不聽公羊此取之宋其謂之郜鼎何器從名地從主人宋始以不義取之故謂之郜鼎遂亂受賂納於太廟非禮也注器從名從本主名名之正其本名也地從主人從後所屬主人郜本所以有大鼎者周家以世孝天瑞之鼎以助享祭諸侯有世孝者天子亦作鼎以賜之榖梁桓內弒其君外成人之亂受賂而退以事其祖非禮也其道以周公爲弗受也郜鼎者郜之所爲也曰宋取之宋也孔子曰名從主人物從中國故謂之郜大鼎也胡氏取者得非其有之穪納者不受而強致之謂弒逆之人不能致討而受其賂器置於太廟以明示百官是教之習爲夷狄禽獸之行也公子牙慶父仲遂意如之惡又何誅焉故直載其事謹書其日垂訓後世使知寵賂之行保邪廢正能敗人之國家也亦或知戒矣
  案春秋致賂例宋以郜鼎賂公而書取在魯魯以濟西賂齊而書取在齊蔽罪於魯齊也齊致衞寳而書來歸結正諸侯之罪不獨在魯也○又案意林曰宋鼎書郜齊俘書衞彭城書宋取非所有據非所安雖歴百世猶存其故名
  秋七月紀侯來朝左氏紀作𣏌公榖程氏皆作紀胡氏從之左氏公即位而來朝榖梁朝時此其月何也桓內弒其君外成人之亂已即是事而朝之惡之故謹而月之也胡氏桓弟弒兄臣弒君天下大惡王與諸侯不奉天討反行朝聘之禮則皆有貶焉紀侯何獨無貶方是時齊欲滅紀紀侯求魯爲之主非爲桓立而朝之也
  案紀稱侯公羊注以隱二年考之紀本非侯爵此稱侯者天子將娶於紀故封之百里後恆稱侯而榖注亦以爲蓋時王所進是皆不知紀子伯爲闕文之故爾○又案紀來朝二
  蔡侯鄭伯會於鄧楚患之始○楚武王始僭號稱王○張氏以鄧爲蔡地左氏始懼楚也公羊離不言會此其言會何蓋鄧與會爾胡氏楚自西周已爲中國之患宣王蓋嘗命將南征矣及周東遷僭號稱王慿陵江漢此三國者地與之鄰是以懼也其後卒滅鄧虜蔡而鄭以王室懿親爲之服役終春秋之世聖人蓋傷之也夫天下莫大於理莫強於信義循天理惇信義以自守其國家荊楚雖大何懼焉不知本此事醜德齊莫能相尚則以地之大小力之強弱分勝負矣觀諸侯會盟離合之跡而夷夏盛衰之由可考也觀春秋進退予奪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㫖則知安中國待四夷之道矣
  案楚自熊繹始受封六世至熊渠立其子康爲句亶王紅爲鄂王執疵爲越章王此僭王之始又八世至熊儀是爲若敖又二世至熊眴是爲蚡冒又一世至熊通是爲武王武王十九年入春秋侵隨於桓之六年合諸侯於桓之八年圍鄾敗鄧於桓之九年盟貳軫敗鄖師蒲騒於桓之十一年伐絞伐羅楚已大於江漢之間矣莊公四年文王熊貲立莊六年而伐申莊十年而執蔡侯莊十六年而滅鄧於是楚勢益張他日爭伯之權輿始此
  附録公羊離會說公羊注二國會曰離二人議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所道不同不能決事定是非立善惡不足採取故曰離不言會自三國以上言會者重其少從多也
  九月入𣏌左氏𣏌侯來朝不敬𣏌侯歸乃謀伐之九月入𣏌討不敬也榖梁我入之也注不稱主名內之卑者據入邴稱我此恐非我故發之
  案程氏曰將卑師少稱人內則止雲入某伐某○又案左氏以前紀侯來朝爲𣏌侯故附會爲不敬之說事正與僖二十七年𣏌桓公來朝而公子遂入𣏌相類得非左氏因此而誤乎不然𣏌桓公以不共而得貶今𣏌武公何以不貶也故胡氏不從
  公及戎盟於唐冬公至自唐書至之始左氏脩舊好也公至自唐告於廟也凡公行告於宗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勲焉禮也特相會徃來稱地讓事也自參以上則徃稱地來稱會成事也公羊注凡致者臣子喜其君父脫危而至榖梁例致君者殆其徃而喜其反此致君之意義也離不言會故以地致胡氏凡爲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故君行必告廟反必奠而後入禮也出告行反告至常事爾何以書或誌其去國踰時之久也或録其會盟侵伐之危也或著其黨惡附姦之罪也桓公弒君而立嘗列於中國諸侯之㑹而不書至同惡也今逺與戎盟而書至者危之也程氏所謂居夷浮海之意是矣語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言中國旣不知義夷狄或能知義也案至例凡公行一百七十有六書至者八十有二不書至者九十有四啖子曰告廟則書之於策夫子隨其所致而書以示功過且志其去國逺邇遲速也其有一出而渉兩事者或致前事或致後事夫子擇其重者志之也又有不致本事者蓋本事非功也十二公獨隱公不告蓋謙讓不以人君之禮自處也其餘不告或恥也或怠也陳氏有曰凡至危之也隱行不至桓至盟戎而已莊之適齊皆至之桓文有諸侯之事茍不得意則書至訖於斷道而後不至者鮮矣成之瑣澤襄之鄬之戲之役僅不至焉爾昭定之世無不至者哀或不至至會吳伐齊至黃池之會皆危之也是故夫人不至至出姜大夫不至至季孫意如叔孫婼案二家說皆有得處但陳氏以桓文不得意書至則召陵盟楚豈不得意啖子以本事非功故不致本事則同心圍齊何得非功亦有不通者故獨胡氏說爲長而胡氏於致前事致後事之說又略焉則又當參以公榖也○又案春秋書公至自地六唐榖乾侯瓦夾谷黃是也
  三年春正月左氏注經之首時必書王明此厯天王之所頒也其或廢法違常失不班厯故不書王公羊注無王者以見桓公無王而行也十年有王者數之終也十八年有王者桓公之終也榖梁桓無王元年有王謹始也其日無王何也桓弟弒兄臣弒君天子不能定諸侯不能救百姓不能去以為無王之道遂可以至焉爾元年有王所以治桓也二年書王正與夷之卒也胡氏桓無王而元年書春王正月以天道王法正桓公之罪也桓無王而二年書春王正月以天道王法正宋督之罪也程氏曰弒君者不以王法正之天理滅矣榖梁子之義是也三年而後經不書王有以爲周不班厯者昭公末年王室有子朝之亂豈暇頒厯而經皆書王非不頒厯明矣又有以爲闞文者安得一公之內凡十四年皆不書王其非闕文明矣然則云何桓公弒君而立至於今三年而諸侯之喪事畢矣是入見受命於天子之時也而王朝司馬不施九伐之刑鄰國大夫不聞有沐浴之請魯之臣子義不戴天反面事讎曾莫之恥使亂臣賊子無所忌憚人之大倫滅矣故自是而後不書王者見桓公無王與天王之失政而不王也
  案桓公惟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有王趙氏以爲後人誤加其說已非而注榖梁者見二年書王以爲正與夷之卒遂附會以爲十年書王正終生之卒是又不知正弒逆之義矣注公羊者於十年十八年書王得之而元年書王以爲桓公此時未敢無王至三年始著其無王之罪是又穿鑿之甚也故胡氏獨取程子○又案范氏例春秋上下無王者凡一百有八桓無王見不奉王法餘公無王者爲不書正月不得書王也宣亦篡位而不去者罪之輕重異也
  公會齊侯於嬴嬴齊東南邑泰山嬴縣左氏成昬於齊也注公不由媒介自與齊侯會而成昬非禮也張氏亂臣賊子與會而爲昬著齊侯之辠也
  夏齊侯衞侯胥命於蒲蒲衞地左氏不盟也注申約言以相命而不歃血也公羊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近正奈何古者不盟結言而退注善其近正似於古而不相背故書以撥亂也榖梁胥之爲言猶相也相命而信諭謹言而退以是爲近古也是必一人先其以相言之何也不以齊侯命衞侯也注申約言以相達不歃血而誓盟古謂五帝時胡氏公羊曰相命近正也人愛其情私相疑貳以成傾危之俗其所由來漸矣有能相命而信諭豈不獨爲近正乎故特起胥命之文於此有取焉聖人以信易食答子貢之問君子以信易生重桓王之失信去則民不立矣故荀卿言春秋善胥命
  案胥命諸傳皆善之惟趙子以爲譏其無人君之禮而陳氏曰相命者相推長也諸侯不稟於王而私相命於是始子頺之亂虢公鄭伯胥命於弭不書以其謀王室也非王事而胥命是相推長而已矣於是齊侯稱小伯而黎之臣子亦以方伯責衞侯桓文之事其所由來者漸矣其說本薛氏而張氏復推明之曰東遷以來王政不綱賢伯之思自黍離之作已可見隱公而降莫有任中國之事者獨齊衞爲列國之望欲私天下之權於已遂起而圖之西周方伯皆命於天子今欲專之事出創見必求勢力之均相遜相先布之天下耳目而不以爲異然後彊者乃敢專之故蒲之胥命正齊衞非命伯而專征之始此春秋所以特書而謹之其說近是然於三傳皆無據姑具於此
  六月公會杞侯於郕榖梁曰郕魯地○公羊杞作紀郕作盛左氏杞求成也張氏公羊作紀紀與魯親而求援於魯以抗齊鄭故桓公因其二年來朝而與之會也
  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旣公羊旣者何盡也榖梁旣者盡也有繼之辭也注盡而復生謂之旣胡氏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旣則其變大矣先儒以爲荊楚僭王鄭拒王師之應
  案日食例皆見前食旣例三此年及宣八年七月襄二十四年七月皆大變也
  公子翬如齊逆女左氏倄先君之好故曰公子榖梁逆女親者也使大夫非正也注翬稱公子者此桓不以爲罪人也胡氏娶妻必親迎禮之正也若夫邦君以爵則有尊卑以國則有大小以道途則有逺邇或迎之於其國或迎之於境上或迎之於所館禮之節也紀侯於魯以小大言則親之者也而使履緰來魯侯於齊以逺邇言則親之者也而使公子翬徃是不重大昬之禮失其節矣故書
  案逆女例諸侯親迎常事不書書魯之逆者五惟莊逆哀姜以仇女爲譏其餘若翬逆文姜公子遂逆穆姜叔孫僑如逆齊姜皆卿爲君逆也出姜不書逆者蓋公也譏禮成於齊故不斥公也春秋以非常書之左氏以卿逆爲合禮誤矣
  九月齊侯送姜氏於讙讙魯地左氏非禮也凡公女嫁於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子則下卿送之於天子則諸卿皆行公不自送注已去齊國故不言女未至於魯故不稱夫人公羊諸侯越竟送女非禮也此入國矣何以不稱夫人父母之於子雖爲鄰國夫人猶曰吾姜氏榖梁禮送女父不下堂母不出祭門諸母兄弟不出闕門
  公會齊侯於讙夫人姜氏至自齊公羊翬何以不致得見乎公矣榖梁公會齊侯無譏乎曰爲禮也齊侯來公逆而會之可也夫人至不言翬之以來何也公親受之於齊侯也子貢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繼萬世之後何謂已重乎胡氏古者昬禮必親迎則授受明後世親迎禮廢於是有父母兄弟越竟而送其女者以公子翬徃則旣輕矣爲齊侯來乃逆而會之於讙是公之行其重在齊侯而不在姜氏豈禮也哉不言以至者旣得見乎公也不能防閑於是乎在敝笱之刺兆矣禮者所以別嫌明㣲制治於未亂不可不謹也娶夫人國之大事故詳案夫人至例啖子曰夫人初至皆書告於廟也經書夫人至三文姜得見公故不書翬以穆姜齊姜書遂僑如書以者言不當以也哀姜書入不可見乎宗廟也出姜不書至貶成禮於齊也昭公娶吳女不書至恥娶同姓也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左氏致夫人也注古者女出嫁又使大夫隨加聘問存謙敬序殷勤也在魯而出則曰致女在他國而來則緫曰聘
  有年左氏注五榖皆熟書有年公羊有年何以書以喜書也大有年何以書亦以喜書也此其曰有年何僅有年也彼其曰大有年何大豐年也僅有年亦足以當喜乎恃有年也注恃賴也若桓公之行諸侯所當誅百姓所當叛而元年大水二年耗減民人將去國喪無日賴得五榖皆有故喜而書之所以見不肖之君爲國尤危又明爲國家者不可不有年榖梁五榖皆熟爲有年也注凡書有年者冬五榖畢入計用豐足然後書之胡氏舊史災異與慶祥並記故有年大有年得見於經若舊史不記聖人亦不能附益之也然十二公多歴年所有務農重榖閔雨而書雨者豈無豐年而不見於經是仲尼於他公皆削之矣獨桓有年宣大有年則存而弗削縁此二公獲罪於天宜得水旱凶災之譴今乃有年則見反常也故以爲異特存耳然則天道亦僭乎桓宣享國十有八年獨此二年書有年他年之歉可知也而天道不差信矣此一事也在不脩春秋則爲慶祥君子筆之則爲變異是聖人因魯史舊文能立興王之新法也張氏桓公行惡其所感召如元年大水五年旱雩等事十八年間獨今年五榖僅熟故以爲異特書之所以著桓公之罪憫魯國之民也
  案有年大有年三傳皆以爲祥而趙子亦例於慶瑞門與獲麟同例其說曰符祥者天地所以答人是以志之凡豐年皆告於宗廟勤民而敬先也其不書者不告廟也此說亦未達春秋不書祥瑞之意至程氏發明奧㫖然後以爲記異此得於言意之表者也
  四年春正月公狩於郎左氏書時禮也注冬獵曰狩周之春夏之冬也田狩從夏時郎非國內之狩地故書公羊狩者何田狩也春曰苖秋曰蒐冬曰狩常事不書此何以書譏逺也注禮諸侯田狩不過郊榖梁四時之田皆爲宗廟之事也春曰田夏曰苖秋曰蒐冬曰狩四時之田用三焉唯其所先得一爲乾豆二爲賔客三爲充君之庖胡氏何以書譏逺也戎祀國之大事狩所以講大事也用民以訓軍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以祭宗廟所以示之孝而順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蒐中夏教茇舍遂以苖中秋教治兵遂以獮中冬教大閱遂以狩然不時則傷農不地則傷物田狩之地如鄭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違其常所則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可不謹乎以非其地而必書是春秋謹於㣲之意也每謹於㣲然後王德全矣
  案四時之田春蒐夏苗秋獮冬狩見於周禮爾雅而左氏記臧僖伯之言亦同獨公榖所言皆不合榖疏曰左氏之文是周公制禮之名二傳之文或春秋取異代之法或當時天子諸侯別法經典散亡無以取正觀此則胡氏取周禮之說是矣○又案田狩之地張氏曰凡國之蒐狩自有常處皆擇山林翳密之地因田獵而從禽魯之大野乃常狩地故西狩不書地觀此則譏逺之說信矣○又案春秋書狩四於郎譏逺於禚譏親讎河陽本非狩特以避召王之名西狩本常事特以志非常之瑞各有義耳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左氏父在故名注宰官渠氏伯糾名也不書秋冬史闕文公羊宰渠伯糾者何天子之下大夫也注稱伯者上敬老也下去二時者桓公無王天子不能討反下聘之故去二時以見貶胡氏宰冡宰也渠氏伯爵糾其名也糾位六卿之長降而書名貶也大司馬九伐之法諸侯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弒其君則殘之桓公之行當此二者舍曰不討又聘焉失天職矣操刑賞之柄以馭下者王也論刑賞之法以詔王者宰也太宰建邦六典而乃爲亂首承命以聘弒君之賊乎故特貶而書名見宰之非宰矣始而來聘冡宰書名以見貶終而追錫王不稱天以示譏其義備矣夫咺賵仲子糾聘桓公其事皆三綱所係然咺獨書官糾兼稱爵何也如咺者豈初得政猶未受封而糾則或以諸侯入相或旣相而已封者乎嫡妾之分君臣之義無所輕重糾以旣封故兼稱爵見春秋責相之意也陳氏有聘桓者矣必宰自爲使而後貶貶其甚者也
  案宰糾書名左氏直譏其攝父職以出聘已昧於仍叔子之文而杜注又以伯糾爲名則伯乃字稱而非名也公榖皆以爲下大夫係官氏名且字以宰爲官氏渠爲名糾爲字而以伯爲老稱則單伯祭伯亦老稱乎蓋欲言㣲者而經稱伯欲言尊卿則連名故爲是臆說耳是皆不知春秋責宰相之書法也
  五年春正月甲戌陸氏曰此下文脫己丑陳侯鮑卒杜氏曰甲戌前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己丑此年正月六日左氏陳亂文公子佗殺太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亂作國人分散故再赴注佗鮑之弟五父也
  案三傳不究闕文之義公羊則曰曷爲以二日卒之㤜也甲戌之日亡己丑之日死而得君子疑焉榖梁則曰陳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舉二日以包之左氏則以爲再赴其謬戾甚矣
  夏齊侯鄭伯如紀左氏齊侯鄭伯朝於紀欲以襲之紀人知之注紀人懼而來告故書胡氏夫如者朝詞也尊不朝乎卑大不朝乎小紀之爲紀㣲乎㣲者也齊在東州尊則方伯鄭亦大國也並驅而朝紀乃懐詐諼之謀欲以襲之而不虞紀人之覺也其志𢡚矣外相如不書此何以書紀人主魯故來告其事魯史承告故備書於策夫子脩經存而不削以小國恃大國之安靖已而乃包藏禍心以圖之亦異於興滅國繼絶世之義矣故存而不削以著齊人滅紀之罪明紀侯去國之由劉敞意林所謂聖人誅意之效是也
  案外相如例二州公如曹爲來魯書也齊鄭如紀爲紀人來告也此皆非常例公羊直以爲離不言會榖梁又以爲過我而書不及左氏逺矣○又案春秋之初齊僖鄭莊皆小人之雄合謀同心以吞噬小國爲事自隱二年石門之盟至桓十一年惡曹之盟二十年間二國爲一伐宋入郕入許立督今又相與謀紀自二君如紀之後紀百計求援六年會於成其冬來朝謀於魯也深矣九年季姜歸京師在於周也至矣十一年鄭莊卒後齊鄭之黨方散故十三年紀侯得魯鄭而僥倖於一勝然怨愈搆矣十五年齊僖卒襄公立十七年於黃之盟魯欲平二國也而襄公方襲小伯之勢豈顧一盟而棄僖公之業哉故莊元年而遷郱鄑郚矣三年而紀季入𨟎矣齊勢方盛鄭亦棄紀而爲垂之遇矣故自齊鄭如紀蓋十有七年而紀卒去國齊可罪也鄭莊之惡可勝誅哉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仍榖梁作任左氏弱也注仍叔天子之大夫本於父字幼弱之辭也譏使童子出聘公羊譏父老子代從政也榖梁録父以使子也故㣲其君臣而著其父子不正父在子代仕之詞也注君闇劣於上臣苟進於下蓋參譏之胡氏譏世官非公選也帝王不以私愛害公選故仕者世祿而不世官周衰小人得政援引親黨分據要途施及童稚公道不行然後國家傾覆春秋書武氏仍叔之子云者戒後世人主徇大臣私意而用子弟之弱者居公選之地以敗亂其國家欲其深省之也
  葬陳桓公○城祝丘左氏注齊鄭將襲紀故
  秋蔡人衞人陳人從王伐鄭左氏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王爲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蔡衞屬焉周公黑肩將左軍陳人屬焉鄭曼伯爲右拒祭仲足爲左拒原繁髙渠彌以中軍奉公爲魚麗之陳戰於繻葛蔡衞陳皆奔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軍祝聃請從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況敢凌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無隕多矣夜鄭伯使祭足勞王且問左右公羊其言從王伐鄭何正也注美其得正義也故以從王征伐録之榖梁其舉從者之詞何也爲天王諱伐鄭也鄭同姓之國也在乎冀州於是不服爲天子病矣疏謂若王不親伐直舉三國從王命之詞也胡氏春秋書王必稱天者所章則天命也所用則天罰也王奪鄭伯政而怒其不朝以諸侯伐焉非天討也故不稱天魯桓宋督弒君則遣使來聘而莫之討鄭伯不朝貶爵可也何爲憤怒自將以攻之也移此師以加宋魯誰曰非天討乎春秋天子之事述天理而時措之者也旣譏天王以端本矣三國以兵㑹伐則言從王者又以明君臣之義君行而臣從正也戰而不言戰敗而不言敗又以存天下之防也三綱軍政之本聖人寓軍政於春秋而書法若此皆裁自聖心非國史所能與也陳氏春秋之初王室多諱詞其曰蔡人衞人陳人從王伐鄭尊王也
  案春秋王師之出有二伐鄭救衞是也陳氏曰王師不書書伐鄭伐鄭不服而後王命不行於天下書救衞救衞無功而後王命不行於天下此說固是然春秋明道不計功故伐鄭不書矣而救衞書子突又不可一槩論也○又案春秋王不稱天者惟賵仲子錫命桓公含賵成風與此年伐鄭爾皆弗克若天也
  附録陳氏春秋之法有天子在則其諸侯稱人有諸侯在則其大夫稱人
  大雩左氏書不時也凡祀啓蟄而郊龍見而雩始殺而嘗閉蟄而烝過則書注龍見建已之月蒼龍宿之體昬見東方萬物始盛待雨而大故祭天逺爲百榖祈膏雨雩逺也公羊大雩者何旱祭也言雩則旱見言旱則雩不見何以書記災也注祭言大雩大旱可知也君親之南郊以六事謝過自責使童男女各八人舞而呼雩故謂之雩榖梁例雩得雨曰雩不得雨曰旱疏賈逵曰言大雩者別於山川之雩雩吁也吁嗟以求雨也胡氏大雩者雩於上帝用盛樂也諸侯雩於竟內之山川爾魯諸侯而郊禘大雩欲悉書於策則有不勝書故雩祭則因旱以書而特謂之大郊禘亦因事以書而義自見皆國史所不能與君子以爲性命之文是也諸侯不得祭天地大夫不得祭山川禮也明乎春秋所書郊禘大雩之義則知聖人治國如指諸掌之說矣
  案經書雩二十一止書秋者七此年及成三襄五十六昭八定七十二是也書八月者四僖十一襄二十八昭三二十四是也書七月者二昭二十五是也書九月者七僖十三襄八十七昭六十六定元定十是也書冬者一成七年是也蓋左氏但知龍見而雩爲正故以爲不時而不知因旱而雩乃記災也公羊以大雩爲大旱趙子以稱大爲徧雩舊説又以爲大者禮物有加也是皆不知大雩之爲僭矣榖梁例曰雩月正也時不正也其說以爲必待時窮人力盡而後請之此又豈君人之心哉榖梁又以爲請乎應上公是又不知諸侯雩於山川之義疏說以爲天尊不敢指斥故請其屬神蓋因榖之說而爲之詞也一年而二雩者昭二十五定七年也皆旱甚而無格天之誠也季卒又雩不言大者啖子日承上文也
  螽公羊作𧑄左氏注蚣蝑之屬爲災故書公羊記災也注𧑄者煩擾之所生榖梁蟲災也
  案程氏曰蝗也既旱又蝗饑不必書也○又案經書螽十一桓五宣十三十五皆書秋文八書冬僖十五宣六襄七皆書八月哀十三書九月哀十二十三書十二月榖梁所謂甚則月不甚則時也雨螽於宋外災告則書也
  冬州公如曹左氏淳于公如曹度其國危遂不復注淳于州國所都不書奔以朝出也爲下寔來書榖梁外相如不書此書過我也胡氏天子三公稱公王者之後稱公州公諸侯而稱公者昔畢公以父師而保釐束土衞武以列國而入相於周蓋與後世出入均勞之意同此其所以稱公也外相如不書此何以書將有其末故先録其本
  六年春正月寔來左氏自曹來朝書曰寔來不復其國也注寔實也不言州公者承上五年冬經間無異事省文也言奔則來行朝禮言朝則遂留不去故變文言寔來胡氏寔者州公名也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滅同姓則名正名經世之本名正而天下定矣或曰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孟子以爲禮今州公來朝將以諸侯之禮接之乎則春秋乃書其名將以匹夫之賤畜之乎則孟子乃以託國爲禮將何處而可曰世衰道㣲諸侯放恣其有壤地褊小廹乎大國之間而失國是不幸也非其罪也則以諸侯之禮接之可也若譚子在莒弦子在黃溫子在衞雖失國出奔而春秋不名義可見矣若夫不能脩道以正其國或棄賢保侫或驕奢滛佚或用兵暴亂自底滅亡如蔡獻舞邾益曹陽州寔之徒皆其自取焉耳則待之以初乃禮之過也觀春秋名與不名則知所以處寓公之禮與強爲善自暴棄者之勸誡矣
  案春秋書來例祭伯不與其朝介葛盧曰狄皆不能朝也其餘若內女書來則歸寧之詞也獨寔來之文公羊則曰猶曰是人來也以其化我故慢之注行過無禮曰化榖梁曰謂之寔來何也以其畫我故簡言之也二家皆以爲州公過魯而朝他國故爲此說然於寔字之義殊無謂惟趙子以爲王氏譏其外交則可與祭伯來義合然於寔字亦只用杜氏說則考之經例未有用虛字行文者故程子胡氏直以爲州公名此亦有見然記禮者有伯父寔來左氏又有鞏伯寔來之語又似難以爲名姑記於此以俟考訂○又案杜氏以淳于爲州國所都而桓十一年隨絞州蓼下注又曰州國在南郡華容東南是有二州國也
  夏四月公會紀侯於成成魯地泰山鉅平縣東南○榖梁作郕左氏紀來諮謀齊難也
  秋八月壬午大閱左氏北戎伐齊鄭太子忽救齊大敗戎師於是諸侯之大夫戌齊齊人饋之餼使魯爲其班魯以周班後鄭鄭忽以其有功怒故有郎之師秋大閱簡車馬也注魯懼鄭故以非時簡車馬公羊簡車徒也何以書蓋以罕書也榖梁平而修戎事非正也其日以爲崇武故謹之胡氏周制大司馬中冬大閱教衆庶脩戰法獨詳於三時者爲農隙故也書八月不時矣以鼓則王執路鼓諸侯執賁鼔以旗則王載太常諸侯載旂以殺則王下大綏諸侯下小綏其禮固不同書大閱非禮矣先王寓軍政於四時之田訓民禦暴其備豫也懼鄭忽畏齊人不因田狩而閱兵車厲農失政甚矣春秋非特以不時非禮書也乃天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之意
  案大閱三傳意同惟榖梁以爲觀婦人無據不可取○又案程氏曰無事而爲之妄動也有警而爲則教之不素豈所以保其國乎不言公蓋懼鄭畏齊爲國講武非公之私慾也
  蔡人殺陳佗厲公躍立左氏注佗立踰年不稱爵者簒立未會諸侯又莊二十二年傳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胡氏佗弒大子而代其位至是踰年不成之爲君者以賊討也書蔡人以善蔡書陳佗以善陳善蔡者以蔡人知佗之爲賊善陳者以陳國不以佗爲君知其爲賊故稱人稱人者討賊之辭也不以爲君故稱名稱名者當討之賊也魯桓弒君而鄭伯與之盟宋督弒君而四國納其賂是不知其爲賊矣齊商人弒君者及其見殺則稱位蔡般弒父者及其見殺則稱爵是齊蔡國人皆以爲君矣聖人於此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予奪可謂深切著明矣簒弒之賊外則異國皆欲致討而不赦內則國人不以爲君而莫之與誰敢勸於爲惡故曰春秋成而亂賊懼
  案討賊例已見州吁下但公羊以爲佗滛獵於蔡而蔡殺之榖梁以爲佗滛於蔡而蔡殺之皆傳聞之謬耳獨程子曰蔡人雖以私殺之而春秋與以討賊者廣爲義之塗也此善發明聖經矣○又案殺他國君例四陳佗鄫子蔡般戎蠻子也
  九月丁卯子同生左氏子同生以太子生之禮舉之接以大牢卜士負之士妻食之公與文姜宗婦命之問名於申繻命之曰同注即莊公也十二公惟莊是嫡夫人之長子備用太子之禮故史書之於策不稱太子者書始生也公羊何言乎子同生喜有正也未有言喜有正者此其言喜有正者何久無正也子公羊子曰其諸以病桓與注所以書莊公生者感隱桓之禍生於無正故喜之胡氏嫡冡始生即書於策與子之法也春秋兼帝王之道賢可禪則以天下爲公而不拘於世及之禮子可繼則以天下爲家而不必於讓國之義萬世之達道也與賢者貴於得人與子者定於立嫡天下之達禮也故有君薨而世子未生之禮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者以名分素明而民志定也經書子同生所以明與子之法正國家之本防後世配嫡奪正之事垂訓之義大矣其不曰世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誓於天子然後爲世子
  案子同生左氏公羊皆同惟榖梁以爲疑故志之而注者以爲有同非吾子之疑此委巷之談也然適冡始生即書於策出姜之子赤亦適冡也不書何歟胡氏曰案左氏載子同生待以太子之禮載於史䇿名分一定文公不知此義故子赤見殺而出姜歸仲尼削之著君父之貴也見通㫖陳氏以爲莊公制於其母三十六年而後娶故其年不可不志此亦一說○又案士冠禮記文曰公侯之有冠禮夏之末造也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天下無生而貴者其誓於天子說見周官典命
  冬紀侯來朝左氏請王命以求成於齊公告不能胡氏觀近臣以其所爲主觀逺臣以其所主主者成敗之機榮辱之本也昭公棄晉主齊至於客死鄭伯逃齊主楚終以乞盟觀其所主而榮辱成敗見矣魯桓弒君之賊人人之所同惡夫人得而討之而主之以求援其能國乎然則何以免於貶志不在於朝桓也
  七年春二月己亥焚咸丘左氏注焚火田也咸丘魯地譏盡物故書胡氏易稱王用三驅在禮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夫子釣不綱弋不射宿皆愛物之意也推此心以及物至於鳥獸若草木裕無滛獵之過矣書焚咸丘所謂焚林而田也
  案咸丘魯髙平鉅野縣南有咸亭而公榖以爲邾邑故有火攻之說恐非
  夏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左氏名賤之也注不緫稱朝者各自行禮也辟陋小國賤之禮不足故書名公羊失地之君也其稱侯朝何貴者無後待之以初也注下去二時者桓公以火攻人君故貶胡氏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榖伯鄧侯何以名桓天下之大惡執之者無禁殺之者無罪榖鄧越國踰境相繼而來朝即大惡之黨故特貶而書名與失地滅同姓者比焉經於朝桓者或貶爵或書名或書人以深絶其黨撥亂之法嚴矣誅止其身而黨之者無罪則人之類不相賊殺爲禽獸也幾希
  附録四年七年去秋冬說胡氏陽居春夏以飬育爲事王者繼天爲之子則有賞隂居秋冬以肅殺爲事王者繼天爲之子則有刑古者賞以春夏刑以秋冬象天道也桓弟弒兄臣弒君而天討不加焉是陽而無隂歲功不能成矣故特去秋冬二時以志當世之失刑也獨於四年七年闕焉何也案周制大司馬九伐之法諸侯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弒其君則殘之桓弒隱而立大司馬九伐之法雖未之舉猶有望也及使冡宰下聘恩禮加焉則天下之望絶矣故四年宰糾書名而去秋冬二時以見天王之不復能用刑也田常弒其君孔子請討之以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桓弒隱而立雖方伯連帥環視而未之恤猶有望也及榖鄧二國自逺來朝則天下諸侯莫有可望矣故七年榖伯鄧侯各書其名而去秋冬二時以見諸侯之不復能脩其職也然則見之行事不亦深切著明矣乎
  案榖鄧書名公榖皆以爲失地之君此亦一說杜氏以爲禮不足則不當書朝趙氏以爲用夷禮亦又無據故胡氏不取去二時之說何氏得之於四年而七年火攻之論迂矣故胡氏用其前說昭十八年不書冬定十四年不書冬闕文也










  春秋會通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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