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十二 三朝北盟會編
卷一百九十三 炎興下帙九十三
卷一百九十四 

起紹興九年二月盡三月

二月趙士㒟爲朝陵使,兵部侍郎張燾副之。

召吕頤浩、陳規、仇悆、張孝純、孟庾赴行在。

張孝純自守太原城陷,不能全節,嘗爲劉豫僞丞相。上曾密詔孝純與李鄴、李儔等,能束身歸國,待之如初,孝純不從。豫廢,金人留孝純於京師,至是,詔孝純赴闕,孝純自慚,白於兀朮,乞歸徐州致仕,遂留東京不至。
《林泉野記》曰:張孝純,徐州人,登元祐四年第,工詩,有文武才畧。宣和末,知太原府、兼河東路安撫使。靖康初,粘罕來攻,先築夾城於外,期於必取,百道進攻,孝純與副總管王稟以死守,姚古、种師中、解潛、張思政皆來援,敗去,遙授檢校少保、武當軍節度使。河東諸郡相繼陷沒,城中易子而食。城破,孝純不得已遂降。虜僣立前侍御史劉豫於北京,以孝純爲左丞相。紹興四年,上密詔孝純與李鄴、李儔等,令拔身來歸,當待之如初,孝純竟不至。及虜廢劉豫,留孝純於京師,既而議和,歸我河南州縣,又詔孝純赴闕,孝純慚懼,請于兀朮,乞致仕,歸徐州而卒。子 —— 潁,建炎中,爲守臣「建炎」一作「靖康」;「守臣」一作「純臣」
《節要》曰:孝純守太原幾年而破,爲虜執至粘罕前,逼令拜之,孝純曰:「未審帳下是何人也?」賊曰:「元帥也。」孝純曰:「元帥乃金國大臣,某乃大宋國大臣,豈有一國大臣拜一國大臣之禮?事今至此,惟有死耳,何相窘耶?」竟不拜,粘罕不能强之,因囚歸雲中,比與哥舒翰潼闗之敗,屈節於安祿山逺矣。孝純之得還也,時滙正在雲中,目覩其詳,是嵗五月六日,粘罕將避暑於白水泊,謂孝純曰:「公於此無治生事,俟某秋歸,當還公於鄉里。」又顧雲中留守高慶裔曰:「如有人欠孝純錢物,可督還之。」以旦晩,孝純歸鄉矣。孝純初聞是語,不知其所以,蓋時粘罕與劉豫之議密定,外人莫之知也。至是,粘罕遣人送孝純南歸,止云歸鄉而已,故奉使宇文虚中送孝純詩,有「閭里共驚新素髮,兒孫重整舊班衣」之句,則眾莫知相豫也明矣。孝純既至河朔,欲由濟南歸徐 孝純鄉也 ,主者曰:「當與公共至東平節制使寨,某得回檄,公方可歸徐矣。」既行,則孝純之兄弟 —— 孝中、孝立,及諸姪、鄉人竟逺迓之,孝純方喜慰之際,無何至汶上,豫已僣位,遽有拜相之命,當是之時,孝純昵於親愛,懼於還金,因而以喪晚節,於罪固莫能逃,然比之充豫之輩,固有閒矣。噫!鄉使孝純當僞命初下,遽叱車而北就,老死於穹廬,不受汚於僭逆,則天下之士,千載之後,以孝純爲何如人歟?以是知士君子於行義,造次不可不謹也。

樓炤翰林學士。

樓炤,字仲輝,婺州人,兼直學士院,當張通古、蕭哲在館,書詔塡委,多出於炤之筆。至是,眞拜翰林學士,制畧曰:「養剛大之氣,好深湛之思,强識博聞,足以華國,煥文懋徳,可用爲儀,繼東臺披勅之風,擅西掖絲綸之譽,蔽自朕志,兼直禁林,當二國玉帛之往來,正一時書詔之塡委,意昌明而有體,詞曲折而不煩,義激武夫,茂興元戡難之畧,人知聖主,似建武中興之年,遂拜爲眞,固應錫命,惟爾抱適用之器,處可爲之時,豈徒潤色之工,更賴告猷之益,使朕小雅之政,見稱於古,則爾内相之任,其永有辭。」

吉州布衣周南仲上書。

書曰:「臣觀劉蕡策曰:『有正國致君之術,無位而不得行;有犯顔敢諌之心,無路而不得達。』此蕡之言失也!亦蕡之不遇時也!士茍遇時,患無正國致君之術,何患不得行?患無犯顔敢諌之心,何患不得達?臣於去年奏陳十事,陛下既赦其狂矣,又賜召命而免終身文解,又取十事而行其一二矣,臣之遭遇,可謂得行得達也,尚敢爲劉蕡之言哉?使命交馳,兩國通好,正忠臣義士畫策吐竒之秋,臣於此時緘黙不言,是臣負陛下,非陛下負臣,所以不避斧鉞之誅,採取天下輿論,有五不可、三急務,爲陛下獻。何謂五不可?欲雪前羞,不可主和議;欲務萬全,不可失機㑹;欲取中原,不可居東南;欲馭諸軍,不可不將將;欲得賢才,不可廢公論。何謂三急務?一曰重國柄、二曰蓄邊備、三曰擇守令。此八者,執政大臣所經畫,何待臣言?然恐肉食者鄙,未能逺謀,特區區爲陛下斷焉。女眞以蕞爾小國,結我盟好,受我封建,是我徽宗有大造於金虜也,口血未乾,叛心已萌,反恩逆天而爲城下之師,我淵聖皇帝不惜土地,以惠生靈,未踰年閒,又有青城之役,破我京師,覆我宗社,邀我兩宮,立我臣子,蠭目狼顧,謂天下決非我宋有也,天未厭宋,而得陛下出師命帥,起大厦於將顚,舉神器於已墜,駐蹕維揚,匡濟大業,以土則狹,以財則匱,以兵則寡,以民則困,戎有虞心,懼如少康以滅澆、殪,乃立劉豫,限我王師,又即豫謀,長驅深入,侵軼我淮甸、蹂踐我江浙、憑陵我荆襄、窺伺我巴蜀,俘縶我臣民、焚燬我城邑,天誘其衷,使虜僞不克逞志於我,是乃皇天悔禍之意也!陛下即位十有二年,跋履山川,踰越險阻,練兵選將,鱗集淮漢,一舉而虜人遁,再舉而劉麟奔,非不能擣其虚、犂其庭,報我靖康之怨,今年遣使,明年又遣使,卑辭厚幣,甘心屈辱者,爲我父兄故也。徽宗北征不復,是用痛心疾首,昭告於皇天后土、我祖宗之靈,舉六師而並進可也,何事耗蠧財用,區區爲梓宮之來哉?情僞之不知,寧免萬世之笑乎?經曰:『父之讐,弗與共戴天。』父死於仇,子不能報,其如上天之靈何?其如天下後世之言何?且臣知金虜之爲暴也,必不久也,懷王不還楚,而嬴秦亡,懷、愍不還晉,而聰、曜亡,金寇之亡,無日矣!使者之來,非窺我中國,即緩我師也,臣願陛下近鑒靖康講和之失,逺覽秦劉謀人之禍,我有辭焉!決策以順天人之心,則基圖可復,宗社可久,兩宮安否,可問可還,欲雪前羞,不可主和議,此臣所以爲陛下謀也。臣不明興亡成敗之數,而識興亡成敗之理,推之以行,我有三可勝,金寇有五可敗,何者?漢戰而有天下,歴世猶四百年,唐戰而有天下,歴世猶三百年;我藝祖不戰而有天下,歴世宜逺於漢唐,此爲一可勝。桀虐則失天下,紂虐則失天下,秦隋虐則失天下;惟陛下仁聖孝悌之至,必不失天下,此爲二可勝者也。古之亡國,兵民或叛;今也有求爲内應者,有從之如歸市者,有在兩河則念中國之化,懷祖宗之徳,日望王師之來,不啻若大旱之望雨,此爲三可勝也。若論金虜,叛恩則敗,背盟則敗,樂殺則敗,擅廢立則敗,據中原則敗,又契丹承石晉之敗,一敗於澶淵,再敗於金寇;今金寇乗南北之勝而未聞敗,敗之此其時矣!大抵機㑹之來,閒不容髮,親征之初,可進不進,一失也;凶訃來聞,可進不進,再失也。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臣度金寇,北有契丹,南有陛下,讐怨交攻,腹背受敵,天與不取,必貽後患,萬一遲之既久,使兩河奸雄競起,陛下於東南可安枕而卧乎?臣恐社稷將不血食,悔之已無及矣!欲勝萬全,不可失機㑹,此臣所以又爲陛下謀也。昔日親總六師,臣知陛下決意於兩河,今日復幸浙西,又知陛下甘心於東南。決意於兩河,猶以曲直取勝負,甘心於東南,則委靡不振而自取敗矣!何則?東南之地,其土脆、其民怯,其風俗薄而不厚,非帝王必爭之地,亦非帝王萬世之業也。陛下若選形勝,爲可進取之資,則荆襄上流,皆爲我有,東連吳㑹,西通巴蜀,上盡江湖之流,下瞰中原之利,方城爲城,漢水爲池,且攻且守,坐控虜師,一舉而前,兩河可傳檄而定矣!欲取中原,不可居東南,此臣之所以又爲陛下謀也。兵之有將,猶臂之使指,將之有帥,猶身之使臂,故能百將一心,三軍同力,父詔其子,兄詔其弟;今之諸軍相視若氷炭,相疾如讐仇,假使一軍深入,其誰爲應?一軍陷陣,其誰爲援?劉光世竊館之清名,張俊負跋扈之大惡,岳飛、吳玠、韓世忠之流,裹糧坐甲,首鼠兩端,所以然者,無主帥故也!陛下曩年躬擐甲胄,親冒烟塵,詔書具在,誰不聞知?未收尺寸之功,退守浙西,徒以僥倖之言,近慕光武,蓋光武起於河内,征王郎、征赤眉、征五校、征隗囂,身自將兵,戮力數十戰,肯爲空言欺天下哉?臣不敢逺引異世爲證,陛下知有祖宗故事否乎?太祖嘗謂宰相曰:『朕指使將帥如偏裨列校。』蓋抑其權勢,不使過制矣!今日諸將,尾大不掉,陛下已失於初矣,尚此不決,何耶?澶淵之役,章聖一舉而契丹請命,成憲具在,陛下何憚而不爲也?陛下既不鑑太祖馭將之方,又不爲章聖親征之行,豈中興明主所爲哉?欲馭諸軍,不可不將將,此臣所以又爲陛下謀也。陛下親賢,急於堯舜,艱難以來,無一人卓有見於世者,以三弊之未除也 —— 人弊於黨與;士弊於時學;官弊於資格。何謂人弊於黨與?昔也趙鼎、張浚之交攻,浚在則鼎去,鼎之門人亦去,鼎入則浚去,浚之門人亦去。豈鼎之黨,今皆可用,而浚之黨,今皆不賢?御史、諌官,望風希意,曽有一人詆時相之言者乎?曽有一人劾親舊之罪者乎?執政大臣,亦有如郭子儀握光弼之手而涕泣者乎?亦有如藺相如申於秦而屈廉頗者乎?如陛下訓趙鼎,以周公期之,除秦檜,以丙、魏、姚、宋望之,蓋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而丙、魏以寛察稱,姚、宋以守文應變稱,今鼎守不討賊,敢望周公乎?檜阿合取容,敢望丙、魏、姚、宋乎?陛下遇鼎、檜爲甚厚,則鼎、檜負陛下爲極深,朝多倖位,野多遺賢,此其弊一也。何謂士弊於時學?宣和溺於王氏,紹興弊於伊川,王氏既非矣,伊川容皆是乎?不經之語,具在𥳑編,大臣唱風,學者嚮應,士氣不振,職此之由。祖宗時,用兵如寇準,定策如韓琦,奉使如富弼,安邊如范仲淹,文章如歐陽修,未有伊川而諸臣能,然今日伊川之門人弟子,有一人如諸臣者乎?賊未壓境,往往皆爲王欽若、陳堯叟請幸之計也,未聞有用兵如寇準者;主憂臣辱,不敢愛其死,亦未聞請行如富弼者。陛下用尹焞,召劉勉之,厚風俗可也,一舉得李易,再舉得張九成,三舉四舉而得汪、黃,取士以循故典可也,若曰得人,如寇準,如富弼,臣未知其可,此其爲弊二也。何謂官弊於資格?文臣者視武弁如奴隸,郭子儀,文臣也哉?取科第者,視右階爲庸流,李徳裕,果以科第進哉?勢援者盡躋高位,英俊者皆沈下僚。有深謀逺慮者,指爲迂誕驚眾;有讜言切諫者,指爲誹謗邀名。依阿取容者,自以爲智,能致身竭力者,取譏於時輩。廊廟皆養資之人,議曹無蹇諤之論,倚戚藉勢,妨功害能,而仕進無非科舉之流,招來無非髙蹈之士,英豪竒特可用取天下者,困於罪謫、困於草萊、困於戎伍、困於宮祠、岳廟,此其弊三也。無黨與之弊,天下將有舉讎者出;無時學之弊,天下將有異能者出;無資格之弊,天下將有崛起而至將相者出。欲得英才,不廢公論,此所以又爲陛下謀也。今也宰相溺於好惡,諸將敗於公罪,御史護於時政。賞某人、罰某人,賞罰在大臣也,不在陛下;罷某事、行某事,罷行在大臣也,不在陛下。臣下擅權,陛下不斷,章疏每上,臣度陛下收視於穆清,依奏而已。又諸將握重兵,子弟典禁衞,倒持太阿,授人以柄,陛下思之否乎?此重國柄,臣所以又爲陛下謀也。生財無路,理財無術,而蠧財不窮,不識執政大臣獨何爲者?遂爲茍且之計也!失兩河、失五路、失山東、失兩淮,居民未有耕桑之期,四川財賦,止供本路之費,東南漕運,半虧祖宗之額,祖宗以天下奉天下,猶且未足,今日以兩路疲民,爲天下無窮之奉,則生財有路否乎?行營田,不爲趙充國之計,則營田虚設也;置和糴,不爲陸贄減水運之策,則和糴虚設也。兵冗未汰,官冗未省,兼併無藝之征未革,不急之務未除,則理財有術否乎?祖宗天下有常費者三:曰郊禮、曰黃河、曰北虜,而養兵不與焉,何者?西北分屯,且耕且守,賞賚有節,衣糧有準,而嵗之入,亦常有餘。今日天下既失其半,又四川財賦不歸朝廷,計朝廷嵗月用度千萬,皆取於東南,刻骨搥髓,民不聊生,養兵之外,更有奉使無益之費,不識國家何辦哉?臣致身以事君,竭力以奉親,淵聖未還,徽宗在天,陛下篳簬藍縷,仗大義以報怨,已遲矣!竭力事怨,天下後世以陛下爲何如主也?非爲虜情不測,萬一講和,不過分地割界,彼主我臣,嵗責常貢,𡚁我中國,兩宮屬於虜,祖宗陵寢屬於虜。一匹夫猶有父母、猶有墳墓、猶有不共戴天之讐,陛下神明之主,忍捨陵寢?忍捨兩宮而爲講和計哉?兩年三遣使,則民愈困,國愈貧,養兵之費愈不給,夷狄貪婪無厭,又不知何時而已,此蓄邊備,臣所以又爲陛下謀也。今日州郡,兩府爲之,宰相爲之,從官爲之,親舊爲之,監司帥臣奉接不暇,尚敢按劾之乎?郡守有權勢而不法,縣官有親舊而不法,監司有觀望而不法,上下皆不法,欲致太平之治,得乎哉?監司郡守之賢否,陛下所易察也,縣令之材能,不聞於陛下,縣令之贓罪,不聞於陛下,此今日之極弊也!且以臣桑梓親所聞見者,爲陛下條其一二 —— 安福令陳定,乃廉而愛民之吏也,前年因民艱食,以撫治事,緩於奉行,當路劾之,遂至奪官,未聞諸監司薦其廉,未聞擢而用之者,以無援故也;廬陵令王昌,贓而虐民之吏也,交結寇虐,專事貪殘,百姓訴之,有司解之,蓋秦檜之親黨故也。臣恭讀去年明堂赦書,内一項有禁止䖍告教訟,以脅持州縣爲慮,臣意廟堂之上,有黨護䖍告贓吏者,故以此詔爲張本也。州縣賢明,頑民畏之,良民愛之,囹圄空虚,鞠爲茂草,訟庭之下,日可張羅。贓汚則吏長其惡,民受其毒,不訴於有司,何以伸不平之氣哉?大臣又爲此請,是使天下寃枉者無赴愬之路,贓汚者得容於時,而愷悌君子,亦鮮有激勸之方也。雖然臣之州,其可與虔等駕從衞掠江廣,而臣之州,苦於䖍賊亦有年矣,陳邦光,䖍人也,昔爲建康守臣,楊邦義,吉人也,昔爲建康通判,方虜騎之入也,邦義請死,邦光請降,二人所爲,忠奸已判,則䖍吉可同日而語乎?州有死士,未聞旌别,縣訴贓吏,輒䝉重禁,國之綱紀如是乎?臣生是州,亦欲古人自期也,歐陽修以文章名,楊邦義以死節名,縱不能效歐陽修之文,願效楊邦義之死以報國,亦有年矣。州有謗臣,臣實恥之,此擇守令,臣所以又爲陛下謀也。雖然五不可、三急務,乃天下之輿論也,非臣臆說也,大臣固位而不欲言,小臣畏罪而不敢言,草萊之士,不達國體,亦不能言,如臣去墳墓、捐妻子,三年於此,講聞天下之計已熟矣,若緘黙不言,誰爲陛下言之?然則區區之言,非爲身謀也,爲陛下社稷計也!大抵自古中興與創業,同藝祖應天順人,取天下於掌握,陛下若欲同符藝祖,上當天心,下順人欲,則取臣所請,斷而行之,乃生民之幸!社稷之福!如降付三省,看詳可否,大臣必請於陛下曰此瑣事也、此不急也、此狂妄之言,可罪也!臣死無憾。臣之言不用,則天下未即中興,亦可爲陛下惜!臣愚不識忌諱,仰干天誅,臣無任激切之至。」

李綱知潭州,朱勝非知湖州。

李綱制曰【舊校云:是制劉一止撰】:「入總百揆,作股肱耳目之臣,出殿大邦,號禮樂詩書之帥,任是安危之責,孰踰耆舊之賢?具官李綱,識洞幾微,氣全英特,修身自昔,非孔孟之言不師,許國以來,唯伊吕之心是矢,屢展經綸之學,實兼文武之資,慷慨百爲,險夷一意,方且辭功名而不有,占藪澤以自娛,未忘憂國之風,忍袖濟時之手?眷長沙之巨屏,居南紀之上游,地控荆湖,勢臨吳楚,惟威聲之先暨,奸慝自消,矧教條之舊孚,歌謠猶在,淮陽之徒得君重,其勿留行,方叔之克壯其猷,豈能無任?祇服朕訓,有光前聞。」
朱勝非制曰:「方時多虞,惟爾一徳,才幹日樞之運,力扶天步之艱,入吿謀猷,有舟楫濟川之利,不動聲氣,措宗社覆盆之安,辭功名而弗居,寄山林而均佚,粤從得請,亦既淹時,爰錫命於家庭,俾就臨於方面,眷帷苕霅,望最江湖,魯公之名節尚存,謝傅之風流未泯,矧孝思不逺,時得覲於松楸,而仁政所加,愛不殊於桑梓,茍愁歎消於田里,則潤澤及於京師。」

趙鼎知泉州。

初,趙鼎罷宰相而出知紹興府也,秦檜送别於江亭,鼎不赴别筵而去,檜憾之。和議既成,已得三京地,檜謂可報鼎矣,乃以周秘知紹興府,秘與鼎素不協故也,遂移鼎知泉州。

三月,呂頤浩加少傅,依前鎭南軍節度使、成國公致仕。

秦檜素憾呂頤浩,除頤浩西京留守,頤浩感疾,力請致仕,上許之,乃加少傅,依前鎭南軍節度使、成國公致仕。制曰【舊校云:是制劉一止撰】:「輔朕初載,遭時多虞,憂勤百爲,終始一節,屢即齋檀之拜,再登鼎鉉之司,位並年高,功與徳稱,適故疆之來復,惟元帥之是謀,方資衞社之忠,遽上乞骸之䟽,察其誠悃,匪出僞爲,朕不敢以官職之事煩焉,進秩一等,擁節歸榮,其近藥物,專精神以自輔,俾爾壽臧,尚有後渥。」頤浩遂復歸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