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百五十一 全唐文 卷七百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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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五)

某再拜。伏以大儒在位而未有不知兵者,未有不能制兵而能止暴乱者,未有暴乱不止而能活生人、定国家者。自生人已来,可以屈指而数也。今兵之下者,莫若刺伐之法,《诗‧大雅‧维清》奏《象舞》之篇曰:“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迄用有成,维周之祯。”《象》者,象武王伐纣刺伐之法,此乃文王受命,受殷王专征之命也。七年五伐,留战阵刺伐之法,遗之武王,武王用以伐纣,而有天下,致之清平,为周家之祯祥。周公居摄,祀文、武于清庙,作此诗以歌舞文、武之德。其次兵之尤者,莫若钩援冲壁,今之一卒之长,不肯亲自为之。《诗‧大雅》周公《皇矣》美周之诗曰:“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此实文王伐崇墉,傅于其城,以临车冲,钩援其城,文王亲自为之。夫文王何人也,周公诗之,夫子删而取之,列于《大雅》,以美武王之功德,手弦而口歌之。不知后代之人,何如此三圣人?安有谋人之国,有暴乱横起,戎狄乘其边,坐于庙堂之上曰:“我儒者也,不能知兵。”不知儒者竟可知兵也,竟不可知兵乎?长庆兵起,自始至终,庙堂之上,指踪非其人,不可一二悉数。

高宗朝,薛仁贵攻吐蕃,大败于大非川。仁贵曰:“今年岁在庚午,不当有事于西方,此乃锺、邓伐蜀,身诛不返。”昨者诛讨党羌,征关东兵用于西方,是不知天道也。边地无积粟,师无见粮,不先屯田,随日随饷,是不知地利也。两汉伐虏,骑兵取于山东,所谓冀之北土,马之所生,马良而多,人习骑战,非山东兵不能伐虏。昨者以步战骑,百不当一,是不知人事也。天时、地利、人事,此三者皆不先计量短长失,故困竭天下,不能灭朴樕之虏,此乃不学之过也。不教人之战,是谓弃之,则谋人之国,不能料敌,不曰弃国可乎!

某所注《孙武》十三篇,虽不能上穷天时,下极人事,然上至周、秦,下至长庆、宝历之兵,形势虚实,随句解析,离为三编,辄敢献上,以备阅览。少希鉴悉苦心,即为至幸,伏增惶惕之至。某顿首再拜。

某顿首再拜。自去岁前五年,执事者上言,云科第之选,宜与寒士,凡为子弟,议不可进。熟于上耳,固于上心,上持下执,坚如金石。为子弟者,鱼潜鼠遁,无入仕路,某窃惑之。

科第之设,圣祖神宗所以选贤才也,岂计子弟与寒士也。古之急于士者,取盗取仇,取于夷狄,岂计其所由来?况国家设取士之科,而使子弟不得由之?若以科第之徒浮华轻薄,不可任以为治,则国朝自房梁公已降,有大功,立大节,率多科第人也。若以子弟生于膏粱,不知理道,不可与美名,不令得美仕,则自尧已降,圣人贤人,率多子弟。凡此数者,进退取舍,无所依据,某所以愤懑而不晓也。

尧,天子子也;禹,公子也;文王,诸侯孙与子也;武王,文王子也;周公,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也;夫子,天子裔孙宋公六代大夫子也。春秋时,列国有其社稷,各数百年,其良臣多出于公族及卿大夫子孙也。鲁之季友、季文子、叔孙穆子、叔孙昭子、孟献子,皆出于三桓也。臧文仲、武仲出于公子𫸩,柳下惠出于公子无骇。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之子称公族,以王父字为氏,展禽是也。宋之良臣,多出于戴、桓、武、庄之族也,举其尤者,华元、子罕、向戍是也。卫之良臣,亦公族及卿大夫之裔也,举其尤者,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皆公族也;子鲜,公子也;史狗、史鱼、甯武子,卿大夫之裔也。齐之晏婴,晏桓子子也。曹之子臧,公子也。吴之季札,王子也。郑之良臣,皆公孙公族也,举其尤者,子封、子良、子罕、子展、子皮、子产、子张、子太叔是也。楚之良臣,子囊、子西、子期,皆王子也;子庚,王孙也。其卿大夫之裔,斗氏生令尹子文,后有斗辛、斗巢、斗怀;昭王之国皆有大功。𫇭氏生𫇭贾、孙叔敖、𫇭艾也。薳启彊、薳子凭、薳掩、薳罢;屈氏生屈荡、屈到、屈建。六国时,有昭奚恤,公族也;屈原,诸屈后也。皆其祖先于武王、文王时基楚国为霸者,用其子孙,其社稷垂九百馀年。至于晋国最为强,其贤臣尤多,有赵氏、魏氏、韩氏、狐氏、中行氏、范氏、荀氏、羊舌氏、栾氏、郤氏、祁氏,其先皆武公、献公、文公勤劳臣也,用其子弟,召诸侯而盟之者,仅三百年。在六国,齐之孟孟、赵之平原、魏之信陵,皆王子王孙也。齐复有司马穰苴,亦王族也。其在汉、魏已下,至于国朝,公族之子弟,卿大夫之胄裔,书于史氏为伟人者,不可胜数,不知论圣贤才能,于子弟中复何如也!

言科第浮华轻薄,不可任用,则国朝房梁公玄龄,进士也,相太宗凡二十一年,为唐宗臣,比之伊、吕、周、邵者。郝公处俊,亦进士也,为宰相时,高宗欲逊位与武后,处俊曰:“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有,但可传之子孙,不可私以与后。”高宗因止。来济、上官仪、李玄义,皆进士也,后为宰相,济助长孙太尉、褚河南共摧武后者,后突厥入塞,免胄战死,仪草废武后召,玄义助处俊言不可以位与武后。娄侍中师德,亦进士也,吐蕃强盛,为监察御史,以红抹额应猛士诏,躬衣皮袴,率士屯田,积谷八百万石,二十四年西征,兵不乏食,荐狄公为相,取中宗于房陵,立为太子。汉阳王张公柬之,亦进士也,年八十为相,驱致四王,手提社稷,上还中宗。郭代公元振,亦进士也,镇凉州仅十五年,北却突厥,西走吐蕃,制地一万里,握兵三十万,武氏惕息不敢移唐社稷。魏公知古,亦进士也,为宰相,废太平公主谋以佐玄宗,及卒也,宋开府哭之曰:“叔向古之遗直,子产古之遗爱,兼而有者,其魏公乎!”姚梁公元崇,登第下笔成章举,首佐玄宗起中兴业,凡三十年,天下几无一人之狱。宋开府璟,亦进士也,与姚唱和,致开元太平者。刘幽求登制策科,与玄宗徒步诛韦氏,立睿宗者。苏氏父子,皆进士也。大许公为相于武后朝酷吏中,不失其正,于中宗朝诛反贼郑普思于韦后党中;小许公佐玄宗朝,号为苏、宋。张燕公说登制策科,排张易之兄弟,赞睿宗请玄宗监国,竟诛太平公主,招置文学士,开内学馆;玄宗好书尚古,封中太山,祀后土,因燕公也。张曲江九龄,亦进士也,排李林甫、牛仙客,骂张守珪不斩安禄山,谪老南服,年未七十。张巡,亦进士也,凡三入判等,以兵九千守睢阳城凡周岁,拒贼十三万兵,出《天宝杂记》。使贼不能东进尺寸,以全江淮。元和中,宰相河东司空公、中书令裴公,皆进士也,裴公仍再得宏辞制策科。当贞元时,河北叛,齐、蔡亦叛,阶此蜀亦叛,吴亦叛,其他未叛者皆高下其目,熟视朝廷,希向强弱而施其所为。司空公始相宪宗,废权幸之机牙,令不得张,收敛百职,归于有司,命节度使出朝廷,不由兵士,始自抚州除袁相为滑州,滑州凡二月无帅,三军无事,宪宗始信之。自此不用贞元故事以行军副使大将军为节度使。拔取沉滞,各还其官,开州取唐舍人为职方郎中、知制诰,饶州取李赵公为考功郎中、知制诰,在贞元中皆十馀年迁逐,其他似谪者,亦皆当叙用也。然后西取蜀,东取吴,天下仰首,始见白日。裴公抚安魏博,使田氏尽忠,翦蔡剧贼于洛师胁下,招来常山,质其二子以累其心,取十三城使不得与齐交手为寇,因诛师道,河南尽平。当是时,天下几至于太平。凡此十九公,皆国家与之存亡安危治乱者也,不知科第之选,复何如也?

至于智效一官,忠立一节,德行文学,不可悉数。董生云:“《春秋》之义,变古则讥之。”傅说命高宗曰:“鉴于先王成宪,其以永无愆。”故殷道复兴。《鸿雁》美周宣王能复先王之道。西汉魏相佐汉宣帝为中兴,但能奉行汉家故事。姚梁公佐玄宗,亦以务举贞观之法制耳。自古及今,未有背本弃古而能致治者。

昨获览三郎秀才新文凡十篇,数日在手,读之不倦。其旨意所尚,皆本仁义而归忠信,加以辞彩遒茂,皎无尘土。况有诚明长厚之誉于千人中,傥使前五六年得进士第,今可以出入谏官、御史,助明天子为治矣。古人云“三月不仕则相吊”,安有凡五六年来,选取进士,施设网罟,如防盗贼。言子弟者,噎哑抑郁,思一解布衣,与下士齿,厥路无由,于古今未前闻也。

某因览三郎文章,不觉发愤,略言大概,干触尊重,无任惶惧。某再拜。

某入仕十五年间,凡四年在京,其间卧疾乞假,复居其半。嗜酒好睡,其癖已痼,往往闭户便经旬日,吊庆参请,多亦废阙。至于俯仰进趋,随意所在,希时徇势,不能逐人。是以官途之间,比之辈流,亦多困踬。自顾自念,守道不病,独处思省,亦不自悔。然分于当路,必无知己,默默成戚,守日待月,冀得一官,以足衣食。一自拜谒门馆,似蒙奖饰,敢以恶文连进机案,特遇采录,更不因人,许可指教,实为师资,接遇之礼过等,询门之辞悉纤。虽三千里僻守小郡,上道之日,气色济济,不知沉困之在己,不知昇腾之在人,都门带酒,笑别亲戚。斯乃大君子之遇难逢,世途之不偶常事,虽为远宦,适足自宽。

某世业儒学,自高、曾至于某身,家风不坠,少小孜孜,至今不息。性颛固,不能通经。于治乱兴亡之迹,财赋兵甲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中丞即归廊庙,宰制在手,或因时事召置堂下,坐之与语,此时回顾诸生,必其不辱恩奖。今者志尚未泯,齿发犹壮,敢希指顾,一罄肝胆,无任感激血诚之至。某恐惧再拜。

某疏愚怠惰,不识机括,独好读书,读之多矣。每见君臣治乱之间,兴亡谏诤之道,遐想其人,舐笔和墨,则冀人君一悟而至于治平,不悟则烹身灭族,唯此二者,不思中道。自秦、汉已来,凡千百辈,不可悉数。然怒谏而激乱生祸者,累累皆是;纳谏而悔过行道者,不能百一。何者?皆以辞语迂险,指射丑恶,致使然也。夫迂险之言,近于诞妄;指射丑恶,足以激怒。夫以诞妄之说,激怒之辞,以卑凌尊,以下干上。是以谏杀人者,杀人愈多;谏畋猎者,畋猎愈甚;谏治宫室者,宫室愈崇;谏任小人者,小人愈宠。观其旨意,且欲与谏者一斗是非,一决怒气耳,不论其他,是以每于本事之上,尤增饰之。

今有两人,道未相信,甲谓乙曰:“汝好食某物,慎勿食,果食之,必死。”乙必曰:“我食之久矣,汝为我死,必倍食之。”甲若谓乙曰:“汝好食某物,第一少食,苟多食,必生病。”乙必因而谢之,减食。何者?迂险之言,则欲反之,循常之说,则必信之,此乃常人之情,世多然也。是以因谏而生乱者,累累皆是也。

汉成帝欲御楼船过渭水,御史大夫薛广德谏曰:“宜从桥,陛下不听,臣自刎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庙矣。”不得入庙祠也。上不说。张猛曰:“臣闻主圣臣直,乘船危,就桥安,圣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听。”上曰:“晓人不当如是耶?”谓谏诤之言当如猛之详善。乃从桥。近者宝历中,敬宗皇帝欲幸骊山,时谏者至多,上意不决,拾遗张权舆伏紫宸殿下,叩头谏曰:“昔周幽王幸骊山,为犬戎所杀;秦始皇葬骊山,国亡;玄宗皇帝宫骊山,而禄山乱;先皇帝幸骊山,而享年不长。”帝曰:“骊山若此之凶耶?我宜一往,以验彼言。”后数日,自骊山回,语亲幸曰:“叩头者之言,安足信哉!”汉文帝亦谓张释之曰:“卑之无甚高论,令可行也。”今人平居无事,友朋骨肉,切磋规诲之间,尚宜旁引曲释,亹亹绎绎,使人乐去其不善而乐行其善,况于君臣尊卑之间,欲因激切之言而望道行事治者乎?故《礼》称五谏,而直谏为下。

前数月见报,上披阁下谏疏,锡以币帛,僻左且远,莫知其故。近于游客处一睹阁下谏草,明白辩婉,出入有据,吾君圣明,宜为动心。数日在手,味之不足,且抃且喜且慰,三者交并,不能自止。吾君闻谏,既且行之,仍复宠锡,诱能谏者,斯乃尧、舜、禹、汤、文、武之心也,闻于远地,宜为吾君抃也。阁下以忠孝文章立于朝廷,勇于谏而且深于其道,果能辅吾君而光世德。

某蒙阁下之厚爱,冀于异时资阁下知以进尺寸,能不为阁下之喜,复自喜也?吾君今日披一疏而行之,明日闻一言而用之,贤才忠良之士森列朝廷,是以奋起志虑,各尽所怀,则文祖武宗之业,穷天尽地,日出月入,皆可扫洒,以复厥初。某纵不得效用,但于一官一局,筐箧簿书之间,活妻子而老身命焉,作为歌诗,称道仁圣天子之所为治,则为有馀,能不自慰?故获阁下之一疏,抃喜慰三者交并,真不虚也,宜如此也。无因面赞其事,书纸言诚,不觉繁多。某再拜。

某顿首再拜。某年二十六,由校书郎入沈公幕府。自应举得官,凡半岁间,既非生知,复未涉人事,齿少意锐,举止动作,一无所据。至于报效施展,朋友与游,吏事取舍之道,未知东西南北宜所趋向。此时郎中六官一顾怜之,手携指画,一一诱教,丁宁纤悉。两府六年,不嫌不怠,使某无大过而粗知所以为守者,实由郎中之力也。

去岁乞假,路由汉上,员外七官以某尝获知于郎中,惠然不疑,推置于肺肝间。某恃郎中之知,亦敢自道其志,公私谋议,各悉所怀,一俯一仰,如久而深者。

久欲资郎中、员外之为阶级,远干尊重,欲望收恤,舐笔伸纸,以复逾于三四。因曰既阶级矣,步欲升堂与排关而入者,事不同日。《式微》诗曰:“何其处也,必有与也。”言必有仁义与我,所以处而不去也。进退计忖,不宜得罪。今敢谨写所为文十四首,编为一卷,继进于后,爱之不倦,为之不已,不至于工,今以为献,无任惭惶。然特为进说之端,非敢因此求知,不胜攀恋惕惧之至。某再拜。

某启。伏以圣主垂衣,太尉当轴,威德上显,和泽下流。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星辰顺静,日月光明,天业益昌,圣统无极。既功成而理定,实道尊而名垂。今则未闻纵东山之游,乐后园之醉,惕惕若不足,兢兢而如无。岂不以边障尚惊,殊虏未殄,防其入寇,犹须征兵。伏以回鹘种落,人数非多,校于突厥绝为小弱。今者国破众叛,逃来漠南,为羁旅之魂,食草莱之实。白鬛骊骍之骑,凋耗已无,湩酪皮毳之资,饥寒皆尽。寄命杂种,藏迹阴山,取之及时,可以一战。今者度虏之计,不出二者,时去时来,回翔不决,必有所在。西戎已得要约,伺其气势,同为侵扰,此其一也;心胆破坏,马畜残少,且于美水荐草,暖日广川,牧马养习,以俟强大,此其二也。今者征中国之兵与之首尾,久戍则有师老费财之忧,深入则有大寒瘃堕之苦,示戎狄之弱,生奸杰之心。今者不取,恐贻后患,敢以管见,上干尊重。

自两汉伐虏,皆是秋冬,不过百日,驱中国之人,入苦寒之地。此时匈奴劲弓折胶,童马免乳,畜肥草壮,力全气盛,与之相校,胜少败多。故匈奴云:汉实大国也,但其人不能辛苦尔。此所谓避虚而击实,逃短而攻长。至于后魏,崔浩因见其理,蠕蠕强盛,屡犯北边,浩请讨之曰:“蠕蠕恃其地远,自宽已久,故夏则散众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暄,南来寇抄。今出其虑表,掩其不备,大兵卒至,必惊骇星分,向尘奔走,牡马护牧,牝马恋驹,驱驰难制,不得水草,未过数日,则聚而困毙,可一举而灭矣。”武帝从之,及军入境,蠕蠕先不设备,民畜布野,惊怖四奔,莫相收摄。于是分军扑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凡所俘虏及获畜产,弥漫山泽。高车因杀蠕蠕积类,归降者三十馀万落,虏遂散乱。帝沿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诸大将虑深入恐有伏兵,劝帝停止不追,浩先劝穷追之,不从。后闻凉州贾胡言,若更前行三日,则尽灭之矣。帝深恨之。以某所见,今若以幽、并突阵之骑,酒泉教射之兵,整饬诫誓,仲夏潜发,计阴山与涿邪之远近,十不一二,校蠕蠕回鹘之强弱,犹如虎鼠。五月节气,在中夏则热,到阴山尚寒,中国之兵足以施展。行军于枕席之上,玩寇于掌股之间,𫐄畾悬瓶,汤沃见雪,一举无疑,必然之策。今冰合防秋,冰销解戍,行之已久,虏为长然,出其意外,实为上策。议者或云,北取黠戛,令讨回鹘。伏以黠戛起于别种,超为可汗,必是英杰,天时必助,贤才必用,法令必明。灭回鹘之后便是敌,况示之以弱,必为所轻。今者四海九州,同风共贯,诸侯用命,年谷丰熟,可以瘗元玉于常山,孑遗人于河垄。顾兹疲虏,岂遗子孙。

伏惟太尉相公文德素昭,武功复著,画地而兵形尽见,按琐而边事无遗,唯一指踪,即可扫迹。昔汉武帝之求贤也,有上书不足采者,辄报罢去,未尝罪之,故能羁越臣胡,大兴礼乐。今太尉与仁圣天子同德,有志之士无不愿死。伏惟特宽狂狷,不赐诛责,生死荣荷,无任感恩攀恋惶惧汗栗之至。谨启。

某启。伏以上党之地,肘京洛而履蒲津,倚太原而跨河朔,战国时,张仪以为天下之脊,建中日,田悦名曰腹中之眼。带甲十万,籍土五州,太行、夷仪为其扃关,健马强弓为其羽翼。自逆党专有,仅及一世,颇闻教育,实曰精强。昨者凶竖专地之请初陈,圣主整旅之诏将下,中外远迩,皆疑难攻,蜂虿螗螂颇亦自负。伏惟相公上符神断,潜运庙谟,仗宗社威灵,驱风云雷电。掌上必取,彀中难逃,才逾周星,果枭逆首。周公东征之役,捷至三年,宪皇淮夷之师,克闻四岁。校虏寇之强弱,曾不等伦;考攻取之败亡,何至容易。若非睿算英略,借箸深谋,比之前修,一何远出。自此鞭笞反侧,洒扫河湟,大开明堂,再振儒校。穷天尽地,皆为寿域之人;赤子秀眉,共老止戈之代。某谬分符竹,实由恩知,庆怏欢抃之诚,倍百常品,不宣。谨启。

某启。伏惟相公上佐圣主,独专魁柄,封殖良善,修整纪纲。练群臣,谨百职,考功绩,核名实,大张公室,尽闭私门。盛德大功,直笔实光于简策;清节细行,祝史不愧于神明。天下望之为准绳,朝廷倚之为依据。毕公克勤小物,周公焕发大猷,邴吉陋案吏于公庭,袁安不锢人于圣代。卫将军有长揖之客,张子孺无谢恩之人,吉甫率由旧章,魏相能明故事。房、杜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姚梁公先有司,修旧法,下位各得言其志,百司各得尽其才。求于古人之贤,皆集相公之德,如以尺量刀解,粉布墨画,小大铢黍,丸角尖缺,各尽其分,皆当其任。是以庶人不议,乡校无言,天下欣欣,若更生者。自此黄发之老,待哺之子,不见兵戈,不离抱抚。清庙之祭,四夷来助,苍生之愿,百志皆成,颙颙万方,实悬斯望。某远守僻左,无因起居,但采风谣,亦能歌咏,无任攀恋激切之至。谨启。

某启。伏奉三月八日敕,除尚书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承命荣惧,启处无地。伏以圣主顺上帝之则,率四海以仁,神化风行,家至日见。古先哲王之德也。有求必至,有开必先,是以傅、吕得于梦卜,申、甫降于山岳。伏惟相公待主乃用,为时而生,当考室构厦之时,膺笃绳削墨之任。赞俊杰,遂贤良,调阴阳,提纪律,类能而使,度材授官,常切如家之忧,每怀挞市之耻。是以朝廷礼乐,天下清明,人不凋伤,神不怨怅,万物由道,百度皆贞。虽周获仁人,商得元哲,梦卜降岳之得,岂能逾焉。

某朴樕之才,粪朽之贱,遭逢盛业,三带郡符,自审事宜,实以逾忝。伏以睦州治所在万山之中,终日昏氛,侵染衰病,自量忝官已过,不敢率然请告,唯念满岁,得保生还,不意相公拔自污泥,升于霄汉,却收斥锢,令厕班行,仍授名曹,帖以重职。当受震骇,神魂飞扬,抚已自惊,喜过成泣,药肉白骨,香返游魂,言于重恩,无以过此。虽买臣怀绂郡邸,萧育召拜扶风,杨仆三组垂腰,苏秦六印在手,校于荣忝,无以为逾。言念微生,难酬殊造。伏以相公自数载已来,朝廷旧老,四海俊贤,皆因提挈,尽在门馆。毗辅圣主,巍为元勋,自有明神,以相百禄。顾唯贱末,报效无门,感激血诚,涕泪迸溢,无任攀恋激切恳款之至。谨启。

某启。某比于流辈,不一及人。至于读书为文,日夜不倦,凡诸所为,亦未有以过人。至于会昌三年八月中所献相公长启,铺陈功业,称校短长,措于《史记》两《汉》之间,读于文士才人之口,与二子并无愧容。伏恐机务殷繁,不暇省览,今者窃敢再录启本,重干尊严。付于史馆而不诬,悬于后代而不泯,其于取重,岂在小人。复敢别录所为新旧文两卷,凡一十九首,上陈视听,一希镌琢。重叠过越,惶惧伏深,伏惟照察。谨启。

昨日所启言韩拾遗事,非与韩求衣食、救饥寒也,御史亦岂为救饥寒之官乎?中丞必曰:大梁奏取韩,以救饥寒,何不去?夫幕吏乃古之陪臣,以人为北面,虽布衣无耻之士,亦宜访其乐与不乐,况有耻之君子乎。韩以旅寓洛中,非不乐汴也,不甘不告之请耳。韩及第后归越中,佐沈公江西宣城。府罢,唐扶中丞辟于闽中,罢府归,路由建州。妻与元晦同高祖,扶恶晦为人,不省之。及晦得越,乃弃产避之居常州。殷俨者,仰韩之道,自闽寄百缣遗之,及门,不开书函而斥去之。某比两府同院,但见其廉慎高洁,亦未知其道。太和八年,自淮南有事至越,见韩居于境上,三亩宅,两顷田,树蔬钓鱼,唯召名僧为侣,馀力究易,嬉嬉然无日不自得也。未尝及身名出处之语,未尝入公府造请与幕吏宴游,因此不为搢绅所相见礼。萧、高二连帅至,即日造其庐,询其政事,称先人梓材有文学高名,没于越之府幕,故不愿复为越宾。及高至许下,厚礼辟之,其为人也。贞洁芳茂,非其人不与游,非其食不敢食。萧舍人、考功崔员外是趋于韩交者,某复趋于萧、崔二君子者,即韩之去某,其间不啻容数十人矣,某安得知其贤,而言之复不僭乎?伏恐中丞谓韩求官以衣食干交朋者。中丞初在宪府,固宜慎选御史,御史固非救饥寒之官。某久承恩知,但欲荐贤于盛时,虽至浅陋,亦知不可以交友饥寒,求清秩以干大君子者。伏恐未审诚恳,故此具陈本末,伏惟照察。谨启。

某启。某少小好为文章。伏以待郎文师也,是敢谨贡七篇,以为视听之污。伏以元和功德,凡人尽当咏歌纪叙之,故作《燕将录》。往年吊伐之道,未甚得所,故作《罪言》。自艰难来,以卒伍佣役辈多据兵为天子诸侯,故作《原十六卫》。诸侯或恃功不识古道,以至于反侧叛乱,故作《与刘司徒书》。处士之名,即古之巢、由、伊、吕辈,近者往往自名之,故作《送薛处士序》。宝历大起宫室,广声色,故作《阿房宫赋》。有庐终南山下,尝有耕田著书志,故作《望故园赋》。虽未能尽窥古人,得与揖让笑言,亦或的的分其壮貌矣。自四年来,在大君子门下,恭承指顾,约束于政理簿书间,永不执卷。上都有旧第,唯书万卷,终南山下有旧庐,颇有水树,当有耒耜笔砚归其间。及发齿甚壮,冀有成立,他日捧持,一游门下,为拜谒之先,或希一奖。今者所献,但有轻黩尊严之罪,亦何所取。伏希少暇诛责,生死幸甚。谨启。

某启。某苦心为诗,惟求高绝,不务奇丽,不涉习俗,不今不古,处于中间。既无其才,徒有其意,篇成在纸,多自焚之。今谨录一百五十篇,编为一轴,封留献上。握风捕影,铸木镂冰,取求恩知,但希镌琢。冒黩尊重,下情无任惶惧。谨启。

前渭南县令王宁。前件官实有吏才,称于众口,年少强力,一也。遇事必能裁割,二也。既蕴智能,无头角夸诞,三也。廉直可保,四也。处于骄将内臣之间,必能和同,五也。今者边将生事,杂虏起戎,不忧兵甲,唯在馈运。某过承恩奖,辄敢荐才。伏唯取舍之间,特赐恕察。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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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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