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1

御定孝經衍義 全覽1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御製孝經衍義序
  朕緬惟自昔聖王以孝治天下之義而知其推之有本操之有要也夫孝者百行之源萬善之極書言奉先思孝詩言孝思維則明乎為天之經地之義人性所同然振古而不易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教人則樂而易從以之化民成俗則徳施溥而不匱帝王奉此以宰世御物躬行為天下先其事始於寢門視膳之節而推之於配帝饗親覲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烈諴萬民而光四海皆斯義也孔子教孝之言散見於六籍而統會於孝經曾子以純孝親承斯訓其詞約其指逺條貫終始綜括羣論言孝之義於斯為備自顔芝藏本出於漢初考註箋釋代有其人如孔安國鄭康成皇侃邢昺輩無慮百餘家大約皆訓詁章句辨論古今文同異而求其推擴義藴達之於萬事萬物而皆莫出其範圍者則尚未之備也
  世祖章皇帝𢎞敷孝治懋昭人紀特命纂修孝經衍義未及成書朕纘承先志詔儒臣蒐討編輯倣宋儒真徳秀大學衍義體例徵引經史諸書以旁通其說竊以仲尼稱至徳要道以順天下又曰教之所由生而後詳列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五孝此則一經之大㫖亦猶大學之言明徳新民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也是故衍至徳之義則仁義禮智信之說備矣衍要道之義則父子君臣夫婦昆弟朋友之倫備矣衍教所由生之義則禮樂政刑之屬備矣衍五孝而皆以愛敬為本明貴賤之所同也由天子之敬親推之則郊丘宗廟典禮之義備矣由天子之愛親推之則仁民育物撫綏愛養之義備矣無非敬也無非愛也即無非孝也逓而至於諸侯之不驕不溢卿大夫之法服法言法行士庶人之忠順事上謹身節用何一非愛敬之義推而極之通於神明貫乎天地夫寧有涯際乎哉書成凡一百卷鏤版頒行併製叙言冠於簡端庶幾嘉與海内共遵斯路家修子弟之職人奉親長之訓協氣旁流休風四達以成一代敦厚鴻龎之治斯則朕繼述先烈尊經崇本之志也夫康熙二十九年四月二十四日














  恭
  進孝經衍義表
  經筵講官翰林院學士兼禮部侍郎加禮部尚書管刑部右侍郎事葉方藹於康熙十六年正月二十一日同學士張英奉
  㫖充孝經衍義總裁兹者侍講韓菼纂修次第告竣方藹與英校對改正訖統計得凡例目録一卷經㫖總要二卷衍義一百卷恭冩進
  呈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伏以
  睿謨崇孝肇開萬化之原
  聖治尊經聿闡千秋之祕道彌綸而無外蟠地際天理紬繹而不窮通神達化敬陳義蘊上冒
  清嚴欽惟
  皇帝陛下
  至徳協天
  大經御世
  薦馨
  九廟逺而以天子尊
  視膳
  兩宫近而以天下養
  文謨武烈彰繼志述事之隆
  顯號鴻名極昭徳紀功之盛事超千古羙溢百王尤念孝經一書實為聖人要指六家同異尚待㕘稽五孝淵源猶資闡發
  命倣西山之衍義特開東觀而陳編等恭奉綸音博稽載籍自經史迄子集悉引而為事父事母之徵由禮樂暨兵農偹著以廣立愛立敬之訓民胞物與莫非仁孝所推綱舉目張一以倫常為重立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極則言天子者必致其詳廣豫順之休風述臣民者亦求其備分門别類皆準前賢起例發凡咸遵舊式纂修粗備繕冩恭
  呈竊念朱熹刋誤之書允為定論邢昺正義之作未盡微言盖理深則莫罄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帙繁則難工考據况等才非作述學媿迂疎臚紀載之明文深虞掛漏窺聖賢之精意敢曰表彰難言一得之愚忝竊
  九重之照伏願
  勤思要道
  𢎞闡聖謨正徳厚生躋有虞之風動燕天昌後比成周之太和合萬國以承歡薄海咸歌錫類首庶物而立極敷天共戴綏猷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屛營之至謹奉表隨
  進以
  聞



  凡例
  一衍義之作旁通發揮所以推廣先儒注釋之所未盡也邢昺作孝經正義依倣孔頴達體製證據剖析一字不遺所謂𫝊以通經為義義以必當為主故不憚其言之重詞之複者矣若是書則以衍義為名一用大學衍義之例提挈綱領附麗條目故無取乎章句訓詁
  一朱熹取古文孝經刋其誤者考正章次定為經一章傳十四章即大學或問所謂以經統𫝊以傳附經則其次第可知矣真徳秀衍經不衍傳深有見於經之統𫝊𫝊之附經者也今但標舉經文以為衍母條縷五性五常之屬以為衍子以融會𫝊十四章之義非闕如也
  一凡案中援據本書與他經史相質證自曾子曰甚哉以下宜稱傳曰今槩稱經者孝經二字乃本書標目異於易書詩禮春秋本目原無經字者也其去孝著經者為他經不題經字此直稱經曰則非他經從可知也
  一諸經之文異人殊世其理歸一至於諸史所載雖更古今事變要其法戒可考而知故鄭孔諸儒釋一經而以他經之解反復詰難互相發明又鄭康成注每云若今之某事矣盖以當時之事證之此則以經釋經以史釋經之舊法也徳秀採摭經史軌以聖作勒成衍義一書今所編輯先經後史其先儒經解史論下本文一字亦依徳秀起例
  一藝文日繁論著彌廣今所引用諸書十三經注疏五經大全性理大全二十一史資治通鑑資治通鑑綱目通典通志通考大學衍義衍義補名臣奏議名臣言行録其諸子稗官槩弗収入正條於案中偶及一二必其人不愧生平其事其言有闗孝理者也又大學衍義兼録荀楊及大戴禮等書今亦槩不入正條
  一經稱先王以發端明是専為君天下之天子陳孝道也天子以愛敬為孝博愛廣敬不敢惡慢于人古注有二解一是設教施令使人皆愛敬其親一是推己及物愛敬天下之人盖諸侯卿大夫士之有社稷宗廟禄位及庶人之有田農皆為天子推己及物之事若其能保能守及庶人之克共養父母皆為設教施令使之然也故是書詳于衍天子之孝而諸侯以下則少略焉其諸侯以下之愛敬既是天子所使則經不復為立文而今顧不得而闕云
  一明史方在纂修去取未定不敢綴入而明儒之言及事跡顯著舊無異詞者間見各條案中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御定孝經衍義目録     儒家類
  卷首上
  衍經之序
  卷首下
  述經之㫖
  卷一
  衍至徳之義
  仁
  卷二
  衍至徳之義
  仁
  卷三
  衍至徳之義
  義
  卷四
  衍至徳之義
  禮
  卷五
  衍至徳之義
  智
  卷六
  衍至徳之義
  信
  卷七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卷八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卷九
  衍要道之義
  君臣
  卷十
  衍要道之義
  兄弟
  卷十一
  衍要道之義
  夫婦
  卷十二
  衍要道之義
  朋友師弟子附
  卷十三
  衍教所由生之義
  禮
  卷十四
  衍教所由生之義
  禮
  卷十五
  衍教所由生之義
  樂
  卷十六
  衍教所由生之義
  樂
  卷十七
  衍教所由生之義
  政
  卷十八
  衍教所由生之義
  政
  卷十九
  衍教所由生之義
  刑
  卷二十
  衍教所由生之義
  刑
  卷二十一
  天子之孝
  愛親
  卷二十二
  天子之孝
  早諭教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三
  天子之孝
  均慈愛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四
  天子之孝
  敦友恭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五
  天子之孝
  親九族衍愛親之義勲舊附
  卷二十六
  天子之孝
  體臣工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七
  天子之孝
  重守令衍愛親之義
  卷二十八
  天子之孝
  愛百姓衍愛親之義愛物附
  卷二十九
  天子之孝
  課農桑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
  天子之孝
  課農桑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一
  天子之孝
  課農桑衍愛親之義藉田附
  卷三十二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三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四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五
  天子之孝
  薄税斂衍愛親之義户口附 職役附
  卷三十六
  天子之孝
  備凶荒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七
  天子之孝
  備凶荒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八
  天子之孝
  省刑罰衍愛親之義
  卷三十九
  天子之孝
  省刑罰衍愛親之義弭盗附
  卷四十
  天子之孝
  恤征戍衍愛親之義
  卷四十一
  天子之孝
  恤征戍衍愛親之義
  卷四十二
  天子之孝
  敬親
  卷四十三
  天子之孝
  事天地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四
  天子之孝
  事天地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五
  天子之孝
  法祖宗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六
  天子之孝
  法祖宗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七
  天子之孝
  法祖宗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八
  天子之孝
  隆郊配衍敬親之義
  卷四十九
  天子之孝
  隆郊配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
  天子之孝
  隆郊配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一
  天子之孝
  嚴宗廟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二
  天子之孝
  嚴宗廟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三
  天子之孝
  嚴宗廟衍敬親之義上陵附
  卷五十四
  天子之孝
  重學校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五
  天子之孝
  重學校衍敬親之義養老附
  卷五十六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七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
  卷五十八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講筵附
  卷五十九
  天子之孝
  崇聖學衍敬親之義經籍附
  卷六十
  天子之孝
  教宫闈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一
  天子之孝
  教宫闈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二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三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銓選附
  卷六十四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考課附
  卷六十五
  天子之孝
  論官材衍敬親之義舉逸附
  卷六十六
  天子之孝
  優大臣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七
  天子之孝
  設諫官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八
  天子之孝
  設諫官衍敬親之義
  卷六十九
  天子之孝
  正紀綱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
  天子之孝
  别賢否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一
  天子之孝
  制國用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二
  天子之孝
  制國用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三
  天子之孝
  厚風俗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四
  天子之孝
  厚風俗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五
  天子之孝
  厚風俗衍敬親之義
  卷七十六
  諸侯之孝
  愛親
  卷七十七
  諸侯之孝
  敬親
  卷七十八
  諸侯之孝
  不驕
  卷七十九
  諸侯之孝
  不溢
  卷八十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卷八十一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卷八十二
  卿大夫之孝
  愛親
  卷八十三
  卿大夫之孝
  敬親
  卷八十四
  卿大夫之孝
  法服
  卷八十五
  卿大夫之孝
  法言
  卷八十六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八十七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八十八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八十九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卷九十
  士之孝
  愛親
  卷九十一
  士之孝
  敬親
  卷九十二
  士之孝
  事君忠
  卷九十三
  士之孝
  事君忠
  卷九十四
  士之孝
  事長順
  卷九十五
  士之孝
  事長順
  卷九十六
  庶人之孝
  愛親
  卷九十七
  庶人之孝
  敬親
  卷九十八
  庶人之孝
  用天道分地利謹身節用
  卷九十九
  大順之徵
  卷一百
  大順之徵
  等謹案孝經衍義一百卷我
  世祖章皇帝特詔儒臣纂修未竟
  聖祖仁皇帝繼成孝治復
  命侍郎葉方藹學士張英充總裁官而蒐考編
  輯則侍講韓菼專任其事並呈
  睿覽而後裁定康熙二十一年春告成其體例悉仿真徳秀大學衍義一書凡所引事先經後史下逮諸家文集名臣奏議嘉言懿行有關孝理者徧為採摭若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下諸子稗官間有旁及皆不以入正條義例秩然洵可以
  闡萬化之原廣太和之治矣伏考孝經疏解之學自漢以來累數百家而以衍義名書者八宋有劉元剛元有程㬎道楊少愚葉瓉諸書皆佚惟明吕維祺張有譽蔡景黙所著尚存而徵引未廣若呉從周止衍父母生之一章尤未堪羽翼全經方之是編不但螢光爝火之於日星已乾隆四十五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上
  衍經之序
  邢昺正義曰案孝經遭秦坑焚之後為河間顔芝所藏初除挾書之律芝子貞始出之長孫氏及江翁后蒼翼奉張禹等所説皆十八章及魯恭王壊孔子宅得古文二十二章孔安國作𫝊劉向校經籍比量二本除其煩惑以十八章為定而不列名又有荀昶集其録及諸家疏並無章名而援神契自天子至庶人五章惟皇侃標其目而冠於章首御註依古今集詳議儒官連狀題其章名重加商量遂依所請章者明也謂分析科段使理章明説文曰樂歌竟為一章章字從音從十謂從一至十十數之終諸書言章者盖因風雅凡有科段皆謂之章焉言天子庶人雖列貴賤而立身行道無限髙卑故次首章先陳天子等差其貴賤以及庶人次及三才孝治聖治三章並敘徳
  教之所由也紀孝行章敘孝子事親為先與五刑相因即夫孝始於事親也廣要道章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章即先王有至徳要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於後世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之上因諫諍之臣從諫之君必有應感三章相次不離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事君章即忠於事君也喪親章繼於諸章之末言孝子事親之道終也皇侃以開宗及紀孝行喪親等三章通於貴賤今按諫諍章大夫已上皆有爭臣而士有爭友父有爭子亦該貴賤則通於貴賤者有四焉
  開宗明義章
  邢昺正義曰開張也宗本也明顯也義理也言此章開張一經之宗本顯明五孝之義理故曰開宗明義章也第次也一數之始也以此總標諸章以次結之故為第一冠諸章之首焉
  天子章
  邢昺正義曰前開宗明義章雖通貴賤其跡未著故此以下至於庶人凡有五章謂之五孝各説行孝奉親之事而立教焉天子至尊故標舉其首按禮記表記云唯天子受命於天故曰天子白虎通云王者父天母地亦曰天子虞夏以上未有此名殷周以來始謂王者為天子也
  又曰孝經援神契云天子孝曰就言徳被天下澤及萬物始終成就榮其祖考也五等之孝惟於天子章稱子曰者皇侃云上陳天子極尊下列庶人極卑尊卑既異恐嫌為孝之理有别故以一子曰通冠五章明尊卑貴賤有殊而奉親之道無二
  諸侯章
  邢昺正義曰次天子之貴者諸侯也按釋詁云公侯君也不曰諸公者嫌渉天子三公也故以其次稱為諸侯猶言諸國之君也皇侃云以侯是五等之第二下接伯子男故稱諸侯今不改也
  又曰夫子前述天子行孝之事已畢次明諸侯行孝也援神契云諸侯行孝曰度言奉天子之法度得不危溢是榮其先祖也
  卿大夫章
  邢昺正義曰次諸侯之貴者即卿大夫焉説文云卿章也白虎通云卿之為章也章善明理也大夫之為言大扶扶進人者也胡𫝊云進賢達能謂之卿大夫王制云上大夫卿也又典命云王之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則為卿與大夫異也今連言者以其行同也又曰夫子述諸侯行孝之事終畢次明卿大夫之行孝也援神契云卿大夫行孝曰譽盖以聲譽為義謂言行布滿天下能無怨惡遐邇稱譽是榮親也舊説云天子諸侯各有卿大夫此章既云言行滿於天下又引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是舉天子卿大夫也天子卿大夫尚爾則諸侯卿大夫可知也
  士章
  邢昺正義曰次卿大夫者即士也按説文曰數始於一終於十孔子曰推一合十為士毛詩𫝊云士者事也白虎通曰士者事也任事之稱也故禮辨名記曰士者任事之稱也𫝊曰通古今辯然不然謂之士又曰夫子述卿大夫行孝之事終次明士之行孝也援神契云士行孝曰究以明審為義當須能明審資親事君之道是能榮親也白虎通云天子之士獨稱元士盖士賤不得體君之尊故加元以别於諸侯之士也此直言士則諸侯之士前言大夫是戒天子之大夫諸侯之大夫可知也此章戒諸侯之士則天子之士亦可知也
  庶人章
  邢昺正義曰庶者衆也謂天下衆人也皇侃云不言衆民者兼包府史之屬通謂之庶人也嚴植之以為士有員位人無限極故士以下皆為庶人
  又曰夫子上述士之行孝已畢次明庶人之行孝也援神契云庶人行孝曰畜以畜養為義言能躬耕力農以畜其徳而養其親也
  朱子取古文孝經刋其誤者考正其章次定為經一章𫝊十四章曰此一節夫子曽子問答之言而曽子門人之所記也疑所説孝經者其本文止如此其下則或者雜引𫝊記以釋經文乃孝經之𫝊也盖經之㫖統論孝之終始乃敷陳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孝而其末結之曰故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其首尾相應次第相承文勢連屬脉絡通貫同是一時之言無可疑者而後人以為六七章今文作六章古文凡七章又増子曰及引詩書之文以雜乎其間使其文意分斷間隔而讀者不復得見聖言全體大意為害不細故今定此六七章者合為一章而刪去子曰者二引書者一引詩者四凡六十一字以復經文之舊
  刋誤章次
  經一章       今文開宗明義章第一至庶
  人章第六合為一章
  𫝊之首章      釋至徳以順天下
  今文廣至徳章第十三
  𫝊之二章      釋要道
  今文廣要道章第十二
  𫝊之三章      釋以順天下
  今文三才章第七
  𫝊之四章      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
  今文孝治章第八
  𫝊之五章      釋孝徳之本
  今文聖治章第九上一節
  𫝊之六章      釋教之所由生
  今文聖治章下一節
  𫝊之七章      釋始於事親及不敢毁傷
  今文紀孝行章第十
  𫝊之八章      因上章
  今文五刑章第十一
  𫝊之九章      釋中於事君
  今文事君章第十七
  𫝊之十章      釋天子之孝
  今文感應章第十六
  𫝊之十一章     釋立身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及士之孝
  今文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章第十四
  𫝊之十二章     因上章
  古文閨門章
  𫝊之十三      不解經别發一義
  今文諫諍章第十五
  𫝊之十四章     不解經别發一義
  今文喪親章第十八
  經文
  仲尼間居曽子侍坐子曰參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曽子辟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坐吾語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愛敬盡於事親而徳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盖天子之孝在上不驕髙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諸侯之孝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徳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三者備矣然後能守其宗廟盖卿大夫之孝也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爵禄而守其祭祀盖士之孝也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已下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臣謹按孝經古無章第篇名自皇侃標天子以下五孝之目而五等之序截然以明盖孝為王道之本萬化之原故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横乎四海施之後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準推而放諸西海而準推而放諸南海而準推而放諸北海而準然而無所不包者其體施之有方達之有漸能足乎其量而無以加者其用其體則足乎赤子之心無憾於匹夫之賤蔬粟飲水與尊養四海其致一也其用則各有其地之所得為與其分之所不可過諸侯不敢擬於天子卿大夫不敢擬於諸侯士不敢擬於卿大夫庶人不敢擬於士其勢然也夫惟天子之尊足以立乎其體之至隆而稱乎其量之無加推一念之愛達之於無不愛無不愛斯能愛其親推一念之敬達之於無不敬無不敬斯能敬其親斯須之不愛為刻覈為殘忍為法令繁密為賦斂無藝將不勝兵刑之禍而天下有重足之憂斯須之不敬為傲慢為逸樂為侈靡無度日泰然於上而天命人心去之矣故天子之孝非特謹小節勤細行已也在天下安社稷固否耳此愛敬之實也古之聖王如大舜之䕫䕫齊慄禹之勤勞湯之立愛立敬文王之日昃不遑暇食皆本孝道以光大業致盛治至於武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制禮作樂文章大備凡其禮百神和民人而御萬物者乃至纎悉具舉而皆可法然夫子要而贊之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言愛之至敬之至也盖愛敬盡于事親而徳教加于四海古之聖王所以過化存神不言而喻不介而孚者率由斯道也故夫子舉先王之至徳要道切著之為經而三復其文於天子之孝本之以愛敬二人而推之通神明光四海興禮樂移風俗納諫諍美政教其於事親之儀節蓋略焉而至於諸侯以降則第勉以奉宗廟承祭祀為言行無過服勞奉養而已矣蓋其所施固有廣狹小大之殊而丁寧之意亦少殺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夫天子盡孝於上則諸侯卿大夫士庶人莫不盡孝於下而治化成矣此自然之序也雖然由天子而諸侯而卿大夫而士而庶人此治之有其序也由親親而仁民而愛物此序之又有其序也而或者騖於汎愛博施之説托於一視同仁之大則與異端之所謂無差等無人我者意豈異哉夫子固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且夫不愛其親者亦必不能愛人不敬其親者亦必不能敬人譬諸水然溝澮者可立涸也如草木然根撥則枝葉必害也人君誠鑒乎此而専以孝親為心久之仁心純熟義理精明不敢惡人不敢慢人之一念油然自生發之不禦而充之不窮於天下也何有不然千尋之木旦夕而長有是理哉若夫諸儒所定十八章前後次第多異同臣按開元間題章名及正義所云皆以三才章以下為廣敘前六七章之意則朱子刋誤定為經文者為不易臣今一以是為宗衍經不衍傳者𫝊從經也不衍𫝊故𫝊之章第但各存之不復論而𫝊文之義固已悉具云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上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下
  述經之㫖
  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臣按此孝經緯文也褒貶諸侯之志在於春秋崇人倫之行在於孝經大哉言乎全經之意在於孝治明王聖王稱曰昔者天王天子以正諸侯真相為表裏緯書固不足據而斯言也盖孔子之遺言而緯書附㑹竊取者臣是以首表而出之
  班固曰已作春秋後作孝經何用専制正於孝經何夫孝者自天子下至庶人上下通夫孝經者制作禮樂仁義之本聖人道徳已備藝文志曰孝經者孔子為曽子陳孝道也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舉大者言故曰孝經
  鄭康成六藝論曰孔子以六藝題目不同指意殊别恐道離散後世莫知根源故作孝經以總㑹之
  隋經籍志曰孔子既敘述六經作孝經以總㑹之其枝流雖分本萌於孝者也
  石臺孝經序曰上古其風朴略雖因心之孝已萌而資敬之禮猶簡及乎仁義既有親譽益著聖人知孝之可以教人也故因嚴以教敬因親以教愛於是以順移忠之道昭矣立身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之義彰矣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是知孝者徳之本歟
  𫝊注孝經注疏序曰夫孝經者孔子之所述作也述作之㫖者昔聖人藴大聖徳生不偶時適周室衰㣲王綱失墜君臣僣亂禮樂傾頽居上位者賞罰不行居下位者襃貶無作孔子遂乃定禮樂刪詩書讃易道以明道徳仁義之源修春秋以正君臣父子之法又慮雖知其法未知其行遂説孝經一十八章以明君臣父子之行所寄知其法者修其行知其行者謹其法是知孝經雖居六籍之外乃與春秋為表裏矣先儒第云夫子為曽參所説此未盡其指歸也邢昺正義曰孝者事親之名經者常行之典按禮記祭統云孝者畜也畜養也釋名云孝好也周書諡法至順曰孝總而言之道常在心盡其色養中心悦好承順無怠之義也爾雅曰善父母為孝皇侃曰經者常也法也此經為教任重道逺雖復時移代革金石可銷而為孝事親常行存世不滅是其常也為百代規模人生所資是其法也言孝之為教使可常而法之易有上經下經孝為百行之本故名曰孝經經之剙制孔子所撰也
  又曰其作經年先儒以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而作春秋至十六年夏四月己丑孔子卒為證則作在魯哀公十年後十六年前案鈎命決云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據先後言之明孝經之文同春秋作也又鈎命決云孔子曰春秋屬商孝經屬參則孝經之作在春秋後也
  司馬光曰聖人之徳莫加於孝猶江河之有源草木之有本源逺則流大本固則葉繁
  又曰聖人言則為經動則為法故孔子與曽子論孝而門人書之謂之孝經
  程顥因禮部看詳武學制添習孝經或疑迂闊曰其添入者欲令武勇之士能知義理未足為迂闊又曰神明孝弟不是兩事
  程頤曰孔子殁曽子之道日益光大曽子傳孔子之道只是一誠篤
  范祖禹曰孝經道之根本學之基址其㫖逺其守約其施博
  又曰孝經自㣲至顯自小至大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至於嚴父配天自親生之膝下至於天地明察通神明光四海充其道者大舜文王周公也
  尹焞曰孝經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道至通神明光四海非堯舜大聖不能盡也
  張九成曰人各有入道處曽子則由孝而入朱熹曰此皆格言
  又曰其語尤精約也
  又曰若不如此便不成人
  又曰曽子為人敦厚篤實而其學専以躬行為主故其真積久而得以聞乎一以貫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終身者則固未嘗離乎孝敬信讓之規
  又曰曽子大抵偏於剛毅這終是有立腳處所以其他諸子皆無𫝊
  真徳秀曰夫孝者人心之固有也古先聖王命冡宰降徳於民者不過以節文度數示之而未嘗言其義也言其義則始於孔子盖三代以前理道明風俗一人皆曉然知孝之為孝聖王在上設禮教以防範之俾勿失而已至孔子時則異矣觀其告游夏者猶恐以服勞奉養為孝則下乎游夏者可知故不得不詳其義以告學者
  宋濓曰孝經一也而有古今文之異者盖遭秦火之後出於漢初顔芝之子貞者為今文十八章而鄭康成為之註至武帝時得於魯恭王所壊孔子屋壁者為古文凡二十二章而孔安國為之註後世諸儒各騁意見尊古文者則謂孔𫝊既出孔壁語甚詳正無俟商確揆於鄭注雲泥致隔必行孔廢鄭於義為允況鄭原未嘗有註而依倣託之者乎尊今文者則謂劉向以顔芝本參較古文省除繁惑而定為今文無有不善為之𫝊者縱曰非鄭所作而義㫖實敷暢若夫古文并安國之註其亡已久世儒欲崇古學妄撰孔𫝊又偽為閨門一章文句凡鄙不合經典將何所取徴哉二者之論雖莫之有定然皆並存於時各相𫝊自唐明皇注用今文於是今文盛行而古文㡬至廢絶宋司馬温公始専主古文撰為指解上之以予觀之古今文之所異者特詞語㣲有不同稽其文義初無絶相逺者其所甚異唯閨門一章耳諸儒於經之大㫖未見有所發揮而獨齗齗然致其紛紜若此抑亦末矣自伊洛之學興子朱子實起而繼之於是因衡山胡氏玉川汪氏之疑而就古文考定分為經𫝊
  王禕曰孝者天之經地之義而百行之原也自天子達於庶人尊卑雖等差至於為孝曷有間哉五經四子之言備矣而教孝必以孝經為先則以聖言雖衆而孝經者實總㑹之也
  方孝孺孝經解曰孝子之愛親無所不至也生欲其夀凡可養生者皆盡心焉死欲其𫝊凡可以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後世者復不敢忽焉養有不及謂之死其親沒而不𫝊道謂之物其親斯二者罪也物之尤罪也是以孝子修徳修行以令聞加於祖考守職立功以顯號遺乎祖考俾久而不忘逺而有光今之人不然豐於無用之費而嗇於顯親之禮以妄自誑而不以學自勉不孝莫大焉
  曹端曰孝乃百行之原萬善之首上足以感天下足以感地明足以感人幽足以感鬼神所以古之君子自生至死頃刻而不敢忘孝焉
  又曰性有五常而仁為首仁兼萬善而孝為先盖仁者孝所由生而孝者仁所由行者也是故君子莫大乎盡性盡性莫大乎為仁為仁莫大乎行孝行孝之至則推無不準感無不通
  又曰孝云者至徳要道之總名也經云者出世立教之大典也然則孝經者其六經之精意奥㫖歟薛瑄曰三綱五常禮樂之本萬事之原
  胡居仁曰五倫萬古不易之道
  又曰只從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上求之便是真實道理
  章懋曰天下有至徳要道得於降衷秉彞之初發於良知良能之天不堯存不桀亡體之身而身修行之家而家齊推之國與天下莫不治且平者其惟孝乎孝之云者豈徒温凊㫖甘以養口體而已哉必始於事親中於事君而終於立身自其體髮不毁以至於發言制行居處動作衣服飲食皆不敢有虧於道以辱其親自家人兄弟之咸宜朋友之信以至於事君而忠事長而順涖官而敬臨民而仁皆足成名以顯其親夫然後謂之能孝所謂一徳立萬善從者也先王庠序學校之設皆以申明乎此司徒六行師氏三行之教必先乎此其朝夕從事於詩書者所以講究乎此肄習於禮樂者所以節乎此而樂乎此也吕原曰曽子一出言未嘗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孝自云戰戰兢兢故孟子謂守身事親
  又曰父母生身最難須將聖人言行一一體貼在身上將此身換做一箇聖賢底肢骸方是孝
  丘濬曰按孝經孔曽問答之言而曽氏門人所記也首言孝為至徳要道而教之所由生因孝而推言及悌盖以孝者必悌未有孝而不悌者也教以孝以敬天下之父教以悌以敬天下之兄敬一人而千萬人悦推其極以至於通神明光四海是則孝弟雖曰為治之要道其實人君之至徳也而徳之所以為徳則以敬為本焉
  魏校曰自古中行之士甚難其次必須剛毅自立孔門惟顔子可當中行自曽子以至子思孟子氣質皆偏於剛然其所以𫝊聖人之道則皆得剛毅之力也文公謂世衰道㣲人欲横流不是剛毅的人亦立腳不住
  崔銑曰昔者夫子教曽子以孝於是孝經述焉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其分逾邈天子徳教刑於四海庶人謹節養其父母其事逾卑並列為孝夫孰人亡心孰心亡愛孰愛亡本吾惟亡遏其生而傷其本則貴賤之徳同各享其所得安其所限一簞之歡九鼎之華則豊約之敬同位可介而仁直遂噫其夫子所謂一以貫之者乎夫孝匪直養而已匪直勅其身而已雖天子必有尊也而事之必有兄也而友之必有輔也不敢遺必有所矜也不敢侮自大夫以下敬身以立事推家以理官不義則爭非法不行由是推之如堯斯君也如舜斯臣也夫然乃不辱其親不虧其體噫其夫子所謂一以貫之者乎生而共沒而葬久而思祭而嚴制禮立廟𫝊之子孫則不匱是子身有終孝無窮已也夫一念感神明不曰至徳乎自家達四海不曰要道乎噫真所謂一以貫之者乎
  歸有光曰大哉孝之道非聖人莫之知也昔孔子嘗不對或人之問禘矣其言明王之以孝治天下至於刑四海事天地言大而理約豈非極萬殊一本之義乎
  臣按是經名義如藝文志所説孝為天經遂以孝經為稱也若他經之稱經見于小戴禮經解前此未之聞也易分上下二經特以别異於𫝊之十卷彖𫝊上下二篇象𫝊上下二篇繫辭𫝊上下二篇文言説卦𫝊序卦𫝊雜卦𫝊各一篇其實不連經字為稱詩書禮樂春秋則但題目本書惟此獨連經字為稱者合舉之乃成本書題目也名義既定斯作經之㫖有可推而知之者焉邢昺曰鄭康成六藝論曰孔子以六藝題目不同指意殊别恐道離散後世莫知根源故作孝經以統㑹之其意頗近之矣臣愚以為此經縁起之自固當以救正當日之道徳剖析政教陵遲其設為請益問答之體蓋亦所謂述而不作者也故即愛敬之廣博以為徳道之至要使人知夫百行萬善以是為根源而古昔先民所為丁寧反覆者皆此經之羽翼又使知夫五等之孝皆在於由已及物躬行實踐之事作經之㫖無所不包語其大者豈過是哉其書以曽參發端仍以屬參者若曰五性之徳五常之道一以貫之者孝也此所以託於能孝之人以發凡起例而遂𫝊之其為修道立教非徒託諸空言又將百世以俟孝治天下之聖人也夫六藝所載治天下之大經悉備矣而是經也者為易詩書禮樂之統㑹而與春秋相表裏者也經言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易言兼三才者是已經言通於神明鬼神著矣易言物變情狀者是已經言死生之義易言原始反終者是已詩以道性情而經言天地之性人為貴父子之道天性也盖天倫之樂性情之所自生也書以道政事而經言成德教行政令又再言其政不嚴而治盖所因者本政事之所自出也禮者殊事合敬樂者異文合愛自非孝悌之人孰能盡愛敬而作禮樂乎故經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也所謂為易詩書禮樂之統㑹也父子之道君臣之義春秋謹其法是經修其行此謂相表裏也天子而達於是經之旨則德被天下澤及萬物矣諸侯而達於是經之旨則奉天子節度而不危溢矣卿大夫而達於是經之㫖則言行滿天下而聲譽播於遐邇矣士而達于是經之㫖則明審于資事而忠順其上矣庶人而達于是經之㫖則躬耕力農而畜徳養親矣五等之人皆孝而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矣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孝經之作固以明夫言之近而守之約今推衍其義乃以明夫指之逺而施之博云









  御定孝經衍義卷首下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一
  衍至徳之義
  臣按徳者天所賦人所受之正理曰仁曰義曰禮曰智曰信是為五性之徳愛曰仁宜曰義理曰禮通曰智守曰信其用有五者之别而皆以孝為之本故經謂之至徳曽子親受經于聖師者也禮記祭義篇名載曽子之言則曰仁者仁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不言智者强而不變即知而弗去之意蓋曽子固以五性發明至徳矣有宋大儒朱熹亦云以愛親而言則為仁之本也其順乎親則為義之本也敬乎親則為禮之本也其知此者則為智之本也其誠此者則為信之本也孟子論仁義禮智樂之實正為是爾此其所以為至徳要道也熹之言正解經文又與曽子相為表裏臣今衍至徳之義
  以五者分疏一遵先賢先儒之遺㫖而仁為衆善之首若元氣之統貫于四時故于仁之徳又加詳焉諸凡經𫝊之言五性有連而及之者則析而置之各條之内或詞意相須不可割裂者則統之于仁以見仁之徳之大實孝之徳之至也
  
  易周易卦名彖𫝊彖即文王所繫之辭𫝊者孔子釋經之辭也彖斷也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貫乎天徳之始終
  蘭廷瑞曰乾元者天陽一元之氣亦如人之有元氣也人知萬物之生于地而不知天以乾元之氣為之始亦如人之生于母而不知資始于父之元氣也始之于未生之前生之于有始之後
  臣按廷瑞之説蓋以父道明天道也人物之生同此生理經所謂續莫大焉者也物之生資始于天之元物物有此元之徳所以物又生物人之生資始于父之元人人有此元之徳所以人又生人不然而人物或幾乎息矣桂實生桂桐實生桐夫物則有然者也詩言君子有孝子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其所以為始終終始者也
  乾文言他卦彖𫝊象𫝊而已獨乾坤更設文言以發明其義謂釋二卦之經文故稱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
  朱熹曰仁包義禮智三者仁是長兄管束得義禮智又曰春秋𫝊左丘明傳作體之長也覺得體字較好是一體之長也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
  游酢曰猶萬物發育乎春而震為長子也
  臣按依左氏𫝊作體之長則乾父坤母與六子為一體自父母而言為長子自六子而言為長兄文言推乾之道施于人事蓋以父母萬物之意責備于天之宗子者也凡厥庶民莫不知其身為父母之遺體故能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君子以其身與萬物為一體故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九二仁以行之所以為君徳
  卦名彖𫝊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徳合無疆
  程頤曰萬物資乾以始資坤以生父母之道也順承天施以成其功坤之厚徳持載萬物合于乾之無疆也
  臣按萬物資乾以始而有氣資坤以生而有形坤所生之物乃乾所始之物也經曰資于事父以事母而愛同惟其徳之合也乾坤者萬物之父母故為上篇之首咸恒者人之父母故為下篇之首聖人之于天地猶人子之于父母則事天地事父母皆在于體元而已
  繫辭孔子贊易之辭上𫝊第四章曰安土敦乎仁故能愛朱熹曰安土者隨寓而安也敦乎仁者不失其天地之心也安土而敦乎仁則無適而非仁矣所以能愛也
  臣按此聖人道濟天下之仁也篤厚于仁則其愛自廣愛者仁之用也立愛自親始故必愛親之心在在皆安充足盈滿而後濟物之心循循有序普遍周浹不然而墨子之兼愛乃仁道之賊子貢之博濟亦仁術之窮也正䝉宋儒張載著曰安所遇而敦仁故其愛有常心有常心則物被常愛也㫖哉言乎又可鍼兼愛博濟之病矣
  第五章曰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徳大業至矣哉
  朱熹本義曰顯自内而外也仁謂造化之功徳之發也藏自外而内也用謂機緘之妙業之本也
  楊萬里曰聖人之于天地可同者聖人顯藏之徳業也不可同者天地無心聖人有心也聖人仁萬物而獨任其憂天地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其憂蓋聖人有心則有憂天地無心則無憂也
  臣按聖人之徳業既與天地同矣何以復有憂也先儒言聖人循天理而欲萬物同之所以有憂患是已天地氣化之偏必待聖人財財與裁同成輔相如帝堯時洪水懐山襄陵逸居無教乃所當財成輔相之大者舜禹益稷契並起而分堯之憂當是時也堯為天之宗子舜禹益稷契為宗子之家相茍不至于地平天成於變時雍何以為事天明事地察且舜禹二聖人亦何以致克諧何以為幹蠱聖人之所憂者𫝊重于親亦𫝊重于天地一物不得其所即為子道之未盡也
  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徳生生之謂易
  臣按富有者萬事萬物無非得此理所謂藏用也日新者運用流行生生不已所謂顯仁也生生之謂易邢昺作孝經正義釋父母生之續莫大焉句引以為証昺之言曰按説文續連也言子繼父母相連不絶易稱生生之謂易言後生次于前生也此則𫝊續之義臣以為生生不已者惟其顯諸仁耳無是仁則無以生矣所謂心如穀種者也所以果木之實可復種而生者亦謂之仁也詩云孝子不匱永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爾類豈非美其能𫝊續耶𫝊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斯不能𫝊續之謂矣朱熹本義云理與書皆然亦推廣言之也
  繫辭下𫝊第一章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古本作人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
  吳澄曰生生不已者天地之大徳然天地生物生人又生與天地合徳之聖人命之居君師之位為人物之主而後能使天地之所生各遂其生也茍或有其徳而無其位則亦不能相天地而遂人物之生故位為聖人之大寶守謂保有之必得衆人歸嚮乃能保有君師之位聚謂養之而使蕃盛衆多也
  臣按萬物父母者天地作民父母者聖人聖人之至徳天地之大徳也生即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之生在天曰元而亦可言仁前言顯諸仁者是也在人曰仁而亦可言元書稱其惟王位在徳元者是也大寶曰位乃位乎天徳也人以守位財以聚人義以理財所以曲全此好生之心而終天地生物之責要惟推此愛親之心而加百姓刑四海耳先儒以為此聖人以義成其仁也臣以為此見聖人之愛人無已而成其孝治者矣使庶人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理財之大者也使卿大夫非法不言言滿天下無口過正辭之大者也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禁非之大者也是故聖人徳足以父母天下而後父天母地
  書仲虺之誥商書篇名仲虺湯之左相作此以告成湯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
  臣按元儒陳櫟以為六經言仁始于此遂開萬世言仁之端是已臣請因其説而推論之蓋史臣贊堯曰以親九族契為司徒敬敷五教莫先于父子有親則親之一字乃仁之根柢唐虞以來不言仁而仁之全體大用已發露于親之一字矣成湯乃契之後裔反身修徳屏去聲色貨利之私其學問以仁為體以寛為用夫子又其聖孫其道統心法祖契而宗湯者也其所自言仁與答門弟子之問仁屢矣有若之言似夫子者也其言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則欲使人知仁之本在于此也曾子授孝經而卒𫝊一以貫之之㫖者也而大學𫝊曰一家仁一國興仁仁即孝弟慈也曰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言其親睦九族而後百姓昭明萬邦於變也子思夫子之孫也于中庸哀公問政章反覆言仁而一章之要則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第三十二章言惟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肫肫其仁孟子私淑子思者也其七篇之書首言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然則聖賢之學帝王之治莫大于仁而夫子之作經則直指之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而于心之徳愛之理一言蔽之矣求仁者于此當知愛親為人所共知共能亦終身由之而不能盡者無庸虚談性命可也
  泰誓周書武王誓師之辭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蔡沈集𫝊曰亶誠實無妄之謂言聰明出于天性然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萬物之生惟人得其秀而靈具四端備萬善知覺獨異于物而聖人又得其最秀而最靈者先知先覺首出庶物故能為大君於天下而後天下之疲癃殘疾得其生鰥寡孤獨得其養舉萬民之衆無不得其所焉則元后者又所以為民之父母也臣按天地之父母萬物者生物之仁元后之父母萬民者養民之仁惟人萬物之靈猶經言天地之性人為貴
  召誥周書召公所作以告成王曰其惟王位在徳元
  陳大猷曰徳元亦猶乾元坤元之始生萬物者也臣按此因洛邑既成成王始政召公勉之以𫝊統嗣服當思體仁以長人也人之行莫大于孝君之徳莫大于仁武王誓師既稱元后亦稱曽孫召公告成王既稱元子亦稱徳元以至于春秋之書改元即位合觀之而仁孝之義備矣
  詩小雅雅者正也正樂之歌也小雅燕饗之樂車舝篇名其五章曰髙山仰止景行大道行止
  朱熹集𫝊曰表記曰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音向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
  朱善曰于六義屬興而斷章取義則于行道進徳之喻為尤切仁之不如堯也孝之不如舜也學之不如孔子也猶之陟髙山而不至其巔行大路而不達乎國都是即所謂半塗而廢也豈不惜哉
  按此夫子即詩人思慕賢女之情以喻求仁者之心體由其望之甚切好之無厭悦之甚誠以至于人欲淨盡天理流行無一息之間斷如陟髙山者之必至其巔行大道者之必達國都茍非力極罷頓不能復行不肻自畫也蓋仁之為徳瞻之則峻極由之則康莊故取喻于髙山景行
  大雅會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篇名其卒章曰昊天曰明及爾出王往通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朱熹集𫝊曰張子載曰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無一物之不體也
  臣按朱熹言天與仁非有二也言仁體事而無不在是指心而言物物各有天理灑掃應對進退皆以天為體事事皆有仁温凊抑搔拜伏擎跪皆以仁為體知天與仁之非二即知仁與孝之非二也
  禮記漢儒戴聖所輯竝儀禮周禮為三禮禮運篇名曰仁者義之本也順之體也得之者尊
  陳澔集説曰仁者本心之全徳故為義之本是乃百順之體質也元者善之長也體仁足以長人故得之者尊
  臣按禮運先言人者天地之徳五行之秀氣亦猶經之言天地之性人為貴也五行之秀氣即為五性之徳而五性之徳以仁為首故又言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天地之心非仁而何五行之端非善之長而何此一節以仁為義之本亦如經文以孝為徳之本之意順即經之言以順天下者是也義則所行合冝盡愛于其親而愛及他人無不在于善者故為百順之體質如是則能成其徳敎而行其政令故曰得之者尊孟子以仁為天之尊爵亦此意也
  祭義篇名曾子曰樹水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
  按王制禮記篇名曰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樹木非終不伐也豺祭獸季秋之月鳩化為鷹仲秋之月然後設罻羅罻音尉罻羅皆捕鳥獸之網禽獸非終不殺也取之有時用之有節但惡其不時耳此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由本及末之義也釋氏以殺生為戒于衆人萬物則當發大慈悲于父母妻子則當割慈忍愛可謂顛倒迷惑之甚也
  哀公問禮記篇名哀公問而孔子對也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是故孝子成身物者實然之理不過乎物猶大學之言止于仁止于孝也
  方慤曰仁人者主事天言之也孝子者主事親言之也親則近而疑其不尊天則逺而疑其難格徒以近而不尊則父子之間或幾乎䙝矣徒以逺而難格則天人之際或幾乎絶矣故事親如事天者所以致其尊而不欲其䙝也事天如事親者所以求其格而不欲其疎也
  馬希孟曰孝者仁之始仁者孝之終親則邇而不嫌乎無愛嫌於無敬而已故事親如事天所以致其敬也天則逺而不嫌乎無敬嫌於無愛而已故事天如事親所以致其愛也愛與敬兩得之而後孝子之行全故曰成身成身者言其徳之不虧也
  按仁人之事親二句先儒以為非聖人不能言或問朱子西銘宋儒張載著仁孝之理朱子曰是將孝形容仁事親之道理即事天之様子也臣以為西銘一書原于乾坤二卦其作用則在此二語方馬二説又推究得精切深合孝經愛敬交盡之旨
  表記禮記篇名記君子之徳見于儀表者曰子言之君子之所謂仁者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强平聲敎之弟以説音悦安之樂音洛而母荒有禮而親威莊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後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
  陳澔集説曰强敎之者以道驅之如佚道使民雖勞不怨者也説安之者得其心之謂也説以使民民忘其勞説以犯難民忘其死者也樂説安也毋荒則有教矣威莊强教也安則説矣孝慈説也敬則有教矣强教則父之尊存焉説安則母之親存焉此言君子仁民之道如此非聖人莫能與也
  臣按此以德教加于百姓者推本君子之仁故贊之以至德
  春秋本魯史記之名孔子修之遂為聖經隠公魯君名息姑諡曰隠元年
  董仲舒曰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
  杜預曰凡人君即位欲其體元以居正故不言一年一月
  胡安國傳曰即位之一年必書元年者明人君之用也乾元資始天之用也坤元資生地之用也成位乎其中則與天地參故體元者人君之職而調元者宰相之事元即仁也仁即人心也
  臣按胡安國傳又以為舜典虞書篇名典者常也紀元日伊訓啇書篇名伊尹作以訓太甲稱元祀而夫子祖述其義書元年也然而泰誓之言元后召誥之言元子皆以元為君德矣易書即天德以著之人事是以謂元為仁春秋援人事以合于天德是以謂一為元孝經又深探其本但曰愛親而元之德已備原夫未踰年稱子踰年而後改元則承國于先君當永言孝思者矣推是心以及于人則必如董仲舒所謂隂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民植五榖熟而草木茂諸福之物莫不畢至而後體元之事盡而後為王道之成孝治之順也
  論語有子孔子弟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程顥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為仁之本
  程頤曰孝弟順德也德有本本立則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後仁愛及于物所謂親親而仁民也故為仁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
  朱熹曰仁是性孝弟是用譬如一粒粟生出為苗仁是粟孝弟是苗便是仁為孝弟之本又如木有根有幹有枝葉親親是根仁民是幹愛物是枝葉便是行仁以孝弟為本
  臣按二程之釋此章其義精矣朱熹復推程顥之言而釋之曰推原孝弟之理本于人之所以生所以為行仁之本也臣以經義揆之經言夫孝徳之本也徳既為仁義禮智之總名而以孝為徳之本則有子之言孝弟為為仁之本正應經義熹又稱程頤順徳二字足以盡孝弟之義而不好犯上作亂之事已具乎其中臣今更以經義揆之夫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經謂之悖徳亦曰㓙徳又曰以順則逆民無則焉立敎者將以順示則而先以應順者而逆行之民又何所取法乎蓋未有本亂而末治者也若夫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以是順天下而民亦順之矣犯上作亂之事何自而起乎二程俱有㑹于是經之深㫖者矣
  子曰仁者安仁
  臣按此指處境遇而言也先儒以為舜之飯糗茹草若將終身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此安仁者之久處約長處樂也臣今復申其義曰虞舜不得于親負罪引慝號泣于田濵危井廩若將終身安仁者之可以久處約也及至克諧底豫祿位名夀尊富饗保若固有之安仁者之可以長處樂也故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
  子曰據於徳
  朱熹曰徳是得這物事于我故事親必孝必不至于不孝事君必忠必不至于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明日又不忠是未得于我不可謂之徳又曰如孝便是自家原得孝道理非從外旋取來
  依於仁
  朱熹曰據徳是因事發見如因事父有孝因事君有忠依仁是本體不可須臾離底又是據於徳之骨子臣按據則一本萬殊從萬處理㑹仁義禮智信因事而發見然自性中所自有非從外來也依則萬殊一本從一處歸宿義禮智信統于一仁亦所謂本于人之所以生也
  顔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克勝也已謂身之私欲也復反也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程頤曰不能克己則為楊氏為我不能復禮則為墨子兼愛故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此之謂也真徳秀曰仁之一字見於經者自仲虺之誥始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伊尹繼之曰民罔常懐懐于有仁前乎此者如虞書所謂好生之徳安民則惠即所謂仁而未有仁之名至商書而名始著然其所言大抵皆仁之用顔子之問孔子之答乃仁之體也二帝三王雖無己之可克然舜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成湯之以義制事以禮制心者其用功初無異于顔子也蓋必有顔子之仁而後有二帝三王之仁
  臣按克己則與天地萬物為一體如盡愛于其親亦必愛人之親初無彼此間隔故不流為楊氏之為我復禮則知本末輕重之序而為之品節等差親親之殺禮所生也何至如墨氏之兼愛哉孔顔問答固仁之體然曰天下歸仁焉乃敎不肅而成政不嚴而治之氣象亦仁之用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脩道以仁
  黄洵饒曰脩道以仁猶論語以孝為仁之本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
  朱熹章句曰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便有惻怛慈愛之意
  臣按仁是生理本其所以生故曰親親為大經曰父母生之續莫大焉親親所以續也若王者父天母地便當推此親親之仁以及天下國家然後與乾元坤元之氣相連續也三十二章之言肫肫其仁亦謂經綸人道須如此之懇切詳細耳至于淵淵其淵浩浩其天則聖人與天地為一矣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朱熹集注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臣按血氣之身父母生之亦天地生之也續莫大焉續此天地生物之心耳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亦各得夫父母之心以為心所以乍見孺子將入於井而怵惕惻隠者也
  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隠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譲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朱熹曰仁字是箇生底意思通貫周流于四者之中仁固仁之本體義則仁之斷制禮則仁之節文智則仁之分别正如春之生氣貫徹四時春則生之生也夏則生之長也秋則生之收也冬則生之藏也又曰春時盡是温厚之氣仁便是這般氣象夏秋冬雖不同皆是春生之氣行乎其中若曉得此理便見得克己復禮私欲盡淨純是温和冲粹之氣乃天地生物之心也
  胡居仁曰性之理一而已矣名其徳則有四焉以其渾然無間也名之曰仁以其燦然有條也名之曰禮以其截然有止也名之曰義以其判然有别也名之曰智凡其燦然截然判然者皆不出於渾然之中此仁之所以包四徳而為性之全體也截然者即其燦然之不可移者也判然者即其截然之不可亂者也名雖有四其實一也然其所以如是之渾然燦然截然判然莫非自然而然不假纎毫布置安排之力此其所以為性命之理也
  臣按仁包四徳之義莫著于此毋容辭費矣不忍之心天地父母之心也能擴充之則為善事天地父母正䝉張載著曰惻隠仁也如天亦仁也擴而充之不可勝用知本哉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實對華而言凡仁義之見于日用者惟此為根本
  蔡模曰有子以孝弟為為仁之本孟子乃以事親屬之仁從兄屬之義若不同矣朱子乃以為其意亦猶此何耶蓋有子言仁専言之仁也孟子言仁義偏言之仁也事親主乎愛而已義則愛之冝者也合而言之推其事親者以從兄此孝弟所以為為仁之本分而言之則事親而孝從兄而弟所以為仁義之實也臣按經之所明者孝而廣至徳章則敎以孝敎以弟並提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章則以事親孝事兄弟並提而感應章則曰孝悌之至蓋兄者為吾親所均愛之人而吾與之共事吾親者故曰從若曰吾之兄則既致孝于吾親矣而吾乃從其後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
  衍至徳之義
  
  太極圖周惇頤所作以授二程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立人極焉
  朱熹曰周子說出太極大段分明指出如惻隱之端從此處推將去則是此心之仁仁即四徳之元元即太極之動處若看得太極分明則盡見得天下道理條件皆自此出事事物物上皆有此道理元無虧欠也
  臣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句即經言天地之性人為貴也就四徳言之則仁禮為體義智為用就仁之一徳言之仁是愛之體愛是仁之用如邢昺孝經疏所云愛生于眞則眞是體愛是用也所云
  烝烝至性是為愛心温凊搔摩是為愛迹則心是體迹是用也聖人主静如天地揫歛収藏故能流行發育衆人雖失之于動然太極動處本自有善無惡如以烝烝至性之眞心而發為温凊搔摩之迹節節推去以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也
  西銘張載于學堂雙牖左書砭愚右書訂頑其後改訂頑曰西銘砭愚曰東銘曰乾稱父坤稱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處天陽也以至健而位乎上父道也地隂也以至順而位乎下母道也人稟氣于天賦形于地以藐然之身混合無間而位乎中子道也故天地之塞吾其體乾陽坤隂此天地之氣塞乎兩間而人物之所資以為體者也天地之帥吾其性乾健坤順此天地之志為氣之帥而人物之所得以為性者也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人物並生于天地之間惟人也得其形氣之正是以其心最靈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體于並生之中又為同類而最貴焉故曰同胞則皆如己之兄弟矣物則得夫形氣之偏而不能通乎性命之全故不若人之貴然原其體性之所自是亦本之天地而未嘗不同也故曰吾與則亦如己之儕軰矣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髙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徳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顚連而無告者也乾父坤母而人生其中則皆天地之子矣然繼承天地統理人物則大君而已故為父母之宗子輔佐大君紀綱衆事則大臣而已故為宗子之家相天下之老一也故凡尊天下之髙年者乃所以長吾之長天下之幼一也故凡慈天下之孤弱者乃所以幼吾之幼聖人與天地合其徳是兄弟之合徳乎父母者也賢者才徳過于常人是兄弟之秀出于等倫者也是皆以天地之子言之則凡天下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非吾兄弟之無告者而何哉于時保之子之翼也畏天以自保者猶其敬親之至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樂天而不憂者猶其愛親之純也違曰悖徳不循天理而徇人欲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也故謂之悖徳害仁曰賊戕滅天理自絶本根者賊殺其親大逆無道也故謂之賊濟惡者不才長惡不悛不可教訓者世濟其凶增其惡名也故謂之不才之子其踐形惟肖者也盡人之性而有以充人之形則與天地相似而不違矣故謂之肖子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孝子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聖人知變化之道則所行者無非天地之事矣通神明之徳則所存者無非天地之心矣此二者皆樂天踐形之事也不愧屋漏為無忝存心養性為匪懈孝經引詩曰無忝爾所生故事天者仰不愧俯不怍則不忝乎天地矣又曰夙夜匪懈故事天者存其心養其性則不懈乎事天矣此二者畏天之事而君子所以求踐夫形者也惡㫖酒崇伯子大禹崇伯之子之顧養育英才潁封人鄭潁考叔為潁谷封人事見左傳之錫類好飲酒而不顧父母之養者不孝也故遏人欲如禹之惡旨酒則所以顧天之養者至矣性者萬物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故育英才如考叔之愛其母而施及鄭莊公則所以永錫爾類者廣矣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其功大矣故事天者盡事天之道而天心豫焉則亦天之舜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晉獻公之子其恭也申生無所逃而待烹其恭至矣故事天者夭夀不貳而修身以俟之則亦天之申生也體其受而歸全者參曾子名參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若曾子之啓手啓足則體其所受乎親者而全歸也事天者能體其所受于天者而全歸之則亦天之曽子矣勇于從而順令者伯竒伯竒周大夫尹吉甫之子不得于親作履霜操子于父母東西南北唯令之從若伯竒之履霜中野則勇于從而順令也事天者能勇于從而順受其正則亦天之伯竒矣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于成也富貴福澤所以大奉于我而使吾之為善也輕貧賤憂戚所以拂亂于我而使吾之為志也篤天地之于人父母之于子其設心豈有異哉故君子之事天也以周公之富而不至于驕以顔子之貧而不改其樂具事親也愛之則喜而弗忘惡之則懼而無怨其心一而已矣存吾順事没吾寧也孝子之身存則其事親者不違其志而已没則安而無所愧于親也仁人之身存則其事天者不逆其理而已没則安而無所愧于天也
  朱熹論曰天地之間理一而已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則其大小之分親疎之等至于十百千萬而不能齊也不有聖賢者出孰能合其異而反其同哉西銘之作意蓋如此程子以為明理一而分殊可謂一言以蔽之矣蓋以乾為父以坤為母有生之類無物不然所謂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屬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則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統而萬殊則雖天下一家中國一人而不流于兼愛之弊萬殊而一貫則雖親疎異情貴賤異等而不梏于為我之私此西銘之大旨也又曰人之一身固是父母所生然父母之所以為父母者即是乾坤若以父母而言則一物各一父母若以乾坤而言則萬物同一父母矣古之君子惟其見道理眞實如此所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推其所為以至于能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而非意之也
  臣按經曰聖人之徳無以加于孝西銘之作惟以孝子之事親明仁人之事天亦言乎無可加也但以事親為事天之様子而無餘事矣先儒謂通書周惇頤著言誠西銘言仁臣以為西銘一書乃經文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之敷言耳聖人致公心盡天地萬物之理各當其分乃明察之工夫也
  程顥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醫書言手足痿痹為不仁此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與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己故博施濟衆乃聖人之功用仁至難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胡居仁曰醫書以手足風頑為不仁程子善之盖人而不仁私意蔽隔天理不能貫通天地萬物漠然與己無干如風頑之人手足疾痛不相管攝也
  臣按先儒手足不仁之喩盖以天地萬物本吾一體疾痛痾癢無不相關自吾一本之親而分形共氣而千姓百族而飛潛動植有一知之未明處之未當此心負疚如人之支體凡諸皮膚爪髪𥧾竅剪割針刺所傷甚細蜂蠆蚊蝨所苦甚輕而有當前變色申旦不寐者乃其精神之貫通故也而况手持足行不可須臾偏廢者而可聴其漠不相關己乎然而起手足之痿痹者不治手足也治其運動手足之元氣而已矣致民物之阜安者不事民物也事其流通于民物之仁愛而已矣子曰博施濟衆堯舜其猶病諸此予辜之痛其病處乃其仁也己立立人己達達人治病之方也親親為大不治標而治本也
  朱熹論仁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者也故語心之徳雖其總攝貫通無所不備然一言以蔽之則曰仁而已矣盖天地之心其徳有四曰元亨利貞而元無所不統其運行焉則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氣無所不通故人之為心其徳亦有四曰仁義禮智而仁無所不包其發用則為愛恭宜别之情而惻隱之心無所不貫故論天地之心者則曰乾元坤元則四徳之體用不待悉數而足論人心之妙者則曰仁人心也則四徳之體用亦不待遍舉而該盖仁之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發而此體已具情之既發而其用不窮誠能體而存之則衆善之原百行之本是則孔門之教所以必使學者汲汲乎求仁也
  臣按天之徳統于元人之徳統于仁夫子贊易已明言之矣天之四徳見于春夏秋冬之序人之四徳見于愛恭宜别之情而愛恭宜别之情必于與人接物而見方其未與人接物之時則惟有父母故曰仁主于愛而愛莫先于事親自此而推則其用不窮故學者求仁莫若盡孝孝盡則性盡而四徳兼舉矣釋氏之欲割慈忍愛惟不知用其情故也夫子于易卦有時言天地之心有時言天地萬物之情天地萬物皆有情而人顧獨無情乎于父母而不用其情烏乎用其情故儒者之愛親者不敢惡于人公也順也佛氏之出家棄父母而慈悲衆生偽也悖也孝經之作垂教于天下後世豈不大哉
  又曰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學以明之則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為助則自無此蔽矣若欲曉得仁之名義則又不若且將愛字推求若見得仁之所以愛而愛之所以不能盡仁則仁之名義意思瞭然在目初不必求之于恍惚有無之間也
  臣按人子之于親亦非徒愛矣自冬温夏凊昏定晨省以至于得萬國之歡心成配天之絶業誠非愛之一字所得而盡而實仁之一字所得而兼也所貴于主敬者愛敬交盡也所貴于致知者經事知宜變事知權也必舜之察于人倫而後求之未嘗不在側殺之不可得也若申生伋子衛宣公之子則猶未免于愚之蔽者也
  又曰人惟欲淨情達不隔其所流行然後常與天地通流耳且如惻隱一端近而發于親親之間親之所以當親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與之流行而不虧其所親者耳一或少有虧焉則天理隔絶于親親之間而不流行矣
  臣按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所以說仁如水之源孝弟是一坎仁民是二坎愛物是三坎也如使第一坎不盈即無由達于第二坎經云愛敬盡于事親盡者盈之謂也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則達于第二坎矣
  眞徳秀曰仁之道大包五常貫萬善不可以一言盡之朱子始以愛之理心之徳六字形容之盖以體言之則仁之道大無所不包發而為用則主乎愛如見赤子入井而惻然欲有以救之以至矜憐憫惜慈祥恩惠愛之謂也性中既有仁發出來便是愛自漢以來儒者只將愛字說仁自文公以愛之理三字言之方說得盡仁義禮智皆心之徳而仁又為五常之本故為人心之全徳然仁之所以為心之徳者正以主乎愛故也仁之所以能愛者盖天地以生物為心而人得之以為心是以主乎愛也
  臣按愛之理乃天地生物之心可謂究極根柢之論然此心之所以附麗于形氣之中者資始于父資生于母愛親之心乃所謂本其所以生者也故仁人以天地之心為心孝子以父母之心為心
  陳淳曰親親仁也所以愛親之誠則仁之仁也所以諫乎親則仁之義也所以温凊定省之節文則仁之禮也自良知無不知是愛則仁之智也所以為事親之實則仁之信也從兄義也所以愛兄之誠則義之仁也所以常敬在兄則義之義也所以徐行後長之節文則義之禮也自良知無不知是敬則義之智也所以為從兄之實則義之信也敬賔禮也所以懇惻于中則禮之仁也所以接待之宜則禮之義也所以周旋之節文則禮之禮也所以酬酢而不亂則禮之智也所以為敬賔之實則禮之信也察物智也是是非非之懇惻則智之仁也是是非非之得宜則智之義也是是非非之中節則智之禮也是是非非之一定則智之智也所以為是非之實則智之信也復言信也由乎天理之公則信之仁也發而皆天理之宜則信之義也出而中節則信之禮也所以有條而不紊則信之智也所以為是言之實則信之信也
  臣按此條第一節專以親親言仁義禮智信皆歸到親親之仁蓋論其體段則義禮智信自然皆具于仁之中然須有存養體驗之功故先儒又言仁不得義則不行不得禮則不立不得智則不知不得信則不能守推之義禮智信凡一徳之中各具五徳此致一之道也
  薛瑄曰知天地萬物為一體則能愛矣又曰滿腔子惻隠之心即藹然天地生物之心又曰纔有私便不能推所以為不仁又曰静中一念之刻即非仁又曰有一毫忮害之心即非仁矣
  臣按天地生物之心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者也然而私則隔刻則傷忮害則自伐也天下未有己愛其親而不欲人之愛其親者故無私也子曰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故無刻也不敢惡于人故無忮害也仁豈遠乎哉
  胡居仁曰韓子唐韓愈以博愛為仁雖不是猶勝以覺言仁者
  臣按覺之不可以訓仁所謂使人張皇迫躁而無沉潛之味其弊或至于認欲為理者有之矣盖自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而言亦可見是仁之包乎智若專指此有知覺者為仁之全體大用則是求之于恍惚有無之間也邢昺疏愛親者不敢惡于人以不敢惡于人為博愛盖孝是眞性為愛之理之本而推己及物施徳教于天下為民興利除害所以大其愛也故經又曰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韓子曰博愛之謂仁特未探其本爾
  羅欽順曰程子言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盖以凡賦形于兩間者同一隂陽之氣以成形同一隂陽之理以為性有知無知無非出于一本故此身雖小萬物雖多其血氣之流通脉絡之連屬無絲毫空濶之處無須臾間斷之時此其所以渾然也
  臣按渾然同體者萬殊之所以一本也然而自父母二人而推之有九族自九族而百姓自百姓而萬邦至于澤及草木仁及禽獸則截然不紊者固在渾然同體之中一本之所以萬殊也此亦西銘之意也
  已上仁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
  衍至徳之義
  
  易乾文言曰利者義之和也 利物足以和義朱熹曰義有個分至如親其親長其長則是義之和如不親其親而親他人之親便是不和如君臣父子各得其宜此便是和處安得謂之不利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便是不和安得謂之利又曰義則是一個宜其初則甚嚴如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直是有内外之辨君尊於上臣恭於下尊卑大小截然不可犯似若不和之甚然能使之各得其宜則其和也孰大於是至於天地萬物無不得其所亦只是利之和爾
  按經文地之義也句注以利物為義釋之邢昺正義曰文言曰利物足以和義是利物為義
  也可見孝經非夫子不能作
  家人卦名彖曰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
  程頤傳曰無尊嚴則孝敬衰
  按經曰孝莫大于嚴父又曰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又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夫子於家人彖𫝊稱父母為嚴君盖家人之嗃嗃以義勝情雖悔厲而吉婦子之嘻嘻以情勝義終吝也父子之親所謂恩掩義者也且猶如此况萬事萬物哉此可見義之徳之本於孝也
  卦名釋一卦之象為大象夫子所作曰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程頥𫝊曰天地通泰則萬物茂遂人君體之而為法制使民用天時因地利輔助化育之功成其豐美之利也民之生必賴君上為之法制以教率輔翼之乃得遂其生養是左右之也
  按義者宜也必天地明察而後可言輔相彼庶人之用天之道分地之利實君師左右之也故曰天子之孝曰就
  書仲虺之誥曰以義制事
  按以義制事則事得其宜自天性之親而推之親疎厚薄各當其分自膝下之養而至於經權常變無適不然邇之以睦九族逺之以懐萬邦此誥之所以合於經也其卒乃曰垂裕後昆亦猶既醉之詩所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也
  禮記禮運曰義者藝藝事也之分仁之節也協于藝講于仁得之者强
  陳澔集説曰藝以事言仁以心言事之處於外者以義為分限之宜心之發於内者以義為品節之制協於藝者合其事理之宜也講於仁者啇度其愛心之親疎厚薄而協合乎行事之大小輕重一以義為裁制焉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故得之者强
  按經言徳義可尊劉炫河間景城人仕隋厯官大學博士炫既得王邵所送古文孝經孔安國注本遂著古文稽疑以明之曰徳者得於理也義者宜於事也理得在於心宜事見於外故能為人所尊炫之言可與禮運相發明臣又以為經言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以徳則為悖徳盖不商度其愛心之親疎厚薄而協合乎行事之大小輕重故也惟其不得於理是以不宜於事民無則焉君子不貴何强之有表記曰義者天下之制也義方而嚴人心知所畏憚故得之者强
  春秋秋七月隠公六年
  胡安國𫝊曰四徳備而後為乾故易曰乾元亨利貞一徳不備則乾道熄矣四時具而後成嵗故春秋雖無事首時過則書一時不具則嵗功虧矣既書時又書月者時天時也月王月也書時又書月者見天人之理合也易不云乎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貞
  按曾子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時也者孝子仁人之所致慎也冬温而夏凊生事之時也春禴而秋嘗祭享之時也盖天道於此一變也夫物之向榮也人則有欣悦之情焉物之凋殘也人則有零落之感焉仁人孝子觀天之道體親之心盖有惻惕不安者矣公羊𫝊公羊子名高著春秋𫝊曰雖無事首時過必書閲時之變志而不忘也秋七月者坤土兑金之交天於萬物未忍殺之而且生之故於徳為利其在人則為義所以斷制事物月令是月也天子命將帥選士厲兵以征不義詰誅暴慢以明好惡命有司修法制戮有罪嚴斷刑夫子於此有慎用兵刑之意焉秋七月無事書之亦以志喜也推仁人孝子之心以為兵刑者不得已而有事云爾
  論語子曰君子義以為質
  張栻曰義以方外易坤卦文言是義為用也而此章則以義為體盖物則森然具於秉彝之内此義之所以為體也
  按夫子於坤之六二小象則曰地道光也文言則曰方其義也義以方外盖方者坤之徳地之形也經以孝為地之義又曰因地之利而注以為因地利以行義邢昺正義曰五土分植而一以宜之者大順之理也百行殊途而一以致之者大中之要也如父母順而宜兄弟宜家人則是以動而有常者為方也論語言君子義以為質是方者為體質而又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乃所謂義之和也亦可為因地利以行義矣
  孟子曰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
  朱熹集注曰集義猶言積善盖欲事事皆合於義也襲掩取也言氣雖可以配乎道義而其養之之始乃由事皆合義自反常直是以無所愧怍而此氣自然發生於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於義便可掩襲於外而得之也
  按義是人心之斷制就一事所處而言如父母宜慈子宜孝君宜仁臣宜敬義也推之兄弟之宜序夫婦之宜别朋友之宜信百姓之衆四海之大宜有以遂其生復其性樹木禽獸宜以時伐焉以時殺焉則事事皆合於義矣浩然之氣亦不過孝子有深愛者必有和氣耳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乃所謂生也如其欲取孝名而割股割骨肉以療親疾毁傷遺體或致滅生廬墓結廬於墓非先王之制乃所謂襲也生是從本而生襲是自外而襲萬事萬物各自有當然之理然一事一物處之不得其宜心所不安即為大本之累告子以義為外是先不知萬事萬物之理皆自一本而推也使告子而為割股廬墓之事則能之以㝠然無覺悍然不顧之心性而欲其有和氣愉色婉容則必不然矣
  孟子曰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在物為理處物為義
  朱熹曰人皆知君父之當事我能盡忠盡孝天下莫不以為當然此人心所同然也
  按天下事物雖至衆多然其大端不過倫紀而君親臨之厚莫重焉尤其天性之真切者也故先儒每舉以槩其餘聖人孝治天下正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莫大於是耳經云敬一人而千萬人悦此人心無不悦理義之明証也
  正䝉書名張載著神化篇篇名曰義以反經為本經正則精義以復常道為本不復常道非義也故經正而後義精精義入神動一靜也義以處事動也於處事之義而能研精入神由粗造精微而難度是動一靜也精義入神則無方精義入神則是萬物之理吾皆能合其精粗隠顯而一之是無方所也
  按經即五品之人倫反經為本是義以孝為本也精硏其義至於入神猶經言孝悌之至通於神眀無方猶經言無所不通若明儒薛瑄所云灑掃應對之所以然即精義入神之妙則又足以發宋儒未盡之蘊也
  或問程顥敬義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義便知有是有非順理而行是為義也若只守一個理不知集義是都無事也且如欲為孝不成只守着一個孝字須是知所以為孝之道所以侍奉當何如溫凊當何如然後能盡孝道也
  按先儒立論不特舉一以例其餘亦以孝為萬事萬理之根本如何則為盡愛敬如何則為悖徳禮以至於經權常變處之各適其宜於凡天下之事理亦自節節迎刄而解矣
  程頥曰孔子言仁未嘗兼義獨於易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而孟子言仁必以義配盖仁者體也義者用也知義之為用而不外焉者可與語道
  按禮記曰春生夏長仁也秋斂冬蔵義也則是仁可該禮義可該智朱子所謂仁義門庭對立者也此言仁體義用則又有以見其一闔一闢之妙人皆膠於太極圗之言中也仁也用之所以行正也義也體之所以立而不知夫義之為用乃所以斷制夫萬物一體之心而與以各當之分如以愛親之心而博愛必無不得其愛之宜者也故程子表而出之
  薛瑄曰義者天命之性也君子行義而盡其性則天命在是
  按此易所謂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也君子不冀无妄之福不懼无妄之禍安於義也然而禍之去非因避也福之來不可辭也西銘曰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亶其然乎
  髙攀龍曰伊川程頥先生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此二語即聖人艮止心法當其寂也心為在物之理義之蔵於無朕也當其感也必為處物之義理之呈於各當也故君子不從心以為理但循物而為義不從心為理者公也循物為義者順也故曰廓然大公物來順應故曰聖人之喜怒在物不在已八元當舉當舉之理在八元當舉而舉之義也四凶當罪當罪之理在四凶當罪而罪之義也此之謂因物付物此之謂内外兩忘澄然無事也
  按因物付物義也西銘以之言仁矣聖其合徳賢其秀也故元凱十六族謂之才子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而否徳敗類亦不得而不誅殛也故四凶謂之不才子為天之宗子者何所庸心於其間哉知因物付物之為義則知西銘之不專言仁矣
  已上義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
  衍至德之義
  
  易乾文言曰亨者嘉之會也 嘉會足以合禮朱熹曰春天發生萬物未大故齊到夏時洪纖高下各各暢茂其在人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事事物物大大小小一齊到恰好處所謂動容周旋皆中禮臣按此言乾以亨之德通暢萬物使嘉美會聚而君子嘉美萬物之所會聚以法天之亨也蓋百行萬善皆原于孝則孝乃嘉美之會聚君子盡敬于己之親而不敢慢于人親疎厚薄尊卑大小皆有情文以相接德既充實則動而與禮合也故孝為禮之本
  書堯典虞書篇名曰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朱熹曰堯欽明文思是本領能敬故能明能明故文理詳察燦然可觀而其間意思自是深遠而皆本于自然不出于勉强信恭而能讓也
  按經曰禮者敬而已矣欽則敬之主于中者恭讓則敬之見于外者由其本于天性之嚴故無所勉强所敬者寡而所悦者衆故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也格于上下猶經言天地明察也
  又按易贊乾德首言元書贊堯德首言欽故仁敬者帝王之心法也全部易書或推天道或論人事要歸于元全部尚書或本帝德或述王功要歸于欽推而論之春秋之首元體仁也曲禮之毋不敬主敬也詩首二南關雎之摯而有别鵲巢之迎送成禮持己之敬也麟趾騶虞之應逮物之仁也或專言仁可以統敬或專言敬可以該仁或先言仁繼之以敬或先言敬繼之以仁乾之九二曰仁以行之坤之六二即曰敬以直内其體本相成也堯之欽恭内外一于敬矣而其效則九族百姓萬邦遠邇一于仁矣其用亦相及也若夫慈愛恭敬孝敬之大義也愛莫切于愛親仁之本也敬莫切于敬親敬之本也聖賢之言始終反復變化錯綜皆是一理天地萬物之高下散殊皆此孝之理之所發皇充周者故旁通曲暢于後所衍愛敬二條云
  仲虺之誥曰以禮制心
  按此仲虺勉成湯以建中于民者也禮者天理之節文禮之所在而此心之中自然不敢過不敢不及若制之者然也如愛親敬親之心無窮極者也何如而可謂之盡而經曰愛敬盡于事親則亦有自然之節文而弗敢過也弗敢不及也慢惡于人之心所本無也而自愛敬其親而推及于人則施之有等殺所以節之使不過視之如一體所以文之使無不及也此太極圖説之所以不曰禮而曰中也
  詩大雅大明篇名其三章曰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朱善曰聖人之德敬為大敬者德之輿也無敬則德不行聖人之敬上與天心合下與人心合故以之事天而足以求多福以之治人而足以受方國其德不回即其心之敬者為之也
  臣按此與文王篇之言緝熙敬止皆言文王之德之至也前章曰乃及王季維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朱熹集𫝊曰將言文王之聖而追本其所從來者如此蓋曰自其父母而已然矣然則文王者以敬德為無忝者也昭事上帝是乾吾父坤吾母也以受方國是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然則敬者禮之質而孝者禮之本也
  臣又按思齊之詩四章曰不聞亦式式謂法度也皇矣之詩七章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則亦法也帝之則者天理自然之則也文王性與天合雖事之無所前聞者而亦無不合于法度不作聰明而順天理自然之則所謂無體之禮也而思齊則追本于大任之齊莊皇矣則追本于王季之能度物之義然則文王之德之靡悔乃所以合于式則也
  商頌商時祭宗廟之樂歌長發首章有長發其祥句因以名篇其二章曰率履不越遂視既發三章曰湯降不遲聖敬日躋
  朱熹集𫝊曰率循履禮越過發應也言契商之始祖能循禮不過越遂視其民則既以應之矣湯之生也應期而降其聖敬又日躋升
  按唐虞之世契為司徒敎人以五品之人倫而二典未有形容其德者長發之詩頌其能循禮而不過越蓋那商頌首篇之篇所云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者疑亦指契也湯之聖敬日躋乃其家法而夫子之作經則以禮者敬而已矣一語真切示人此魯大夫閔馬父所謂先王之𫝊恭不敢專者也言恭敬之道古人所傳非創自己事見國語
  禮記曲禮古經之篇名為四十九篇之首曰毋不敬毋禁止辭
  范祖禹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
  眞德秀曰曲禮一篇為禮記之首而毋不敬一言為曲禮之首蓋敬者禮之綱領也毋不敬者謂身心内外不可使有一毫之不敬也
  按禮記四十九篇雖雜出于諸儒所記而毋不敬三字乃古經之遺文而記者取以為一書之發端明學者當知要守約也詩三百篇其要在思無邪書五十八篇其要在執中禮記四十九篇其要在毋不敬其致一也如經之言敬而已矣者亦是竭盡而無餘之詞然必以子敬其父弟敬其兄臣敬其君者為之要故曰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
  春秋左傳子大叔鄭大夫游吉見趙簡子晉卿趙鞅簡子問揖讓周旋之禮焉對曰是儀也非禮也簡子曰敢問何謂禮對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産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氣用其五行氣為五味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是故為禮以奉之制禮以奉其性昭公二十五年公名稠
  按經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邢昺正義云此經全與左傳鄭子大叔答趙簡子問禮同其異一兩字而已明孝之于禮其義同也今按生其六氣至奉之三十五字悉是論制禮之由故并及之以後乃是言先王所制之禮以敎民者故析而附之敎所由生之義一條
  論語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
  范祖禹曰凡禮之體主于敬而其用則以和為貴朱熹曰見君父自然用嚴敬此是人情願非由抑勒矯拂是人心固有之同然者不待安排便是和纔出勉强便是不和
  按有子專言禮之用而兩先儒皆兼言禮之體蓋敬之中本有自然之和也論父子之愛愛先于嚴則和乃是敬之本論君臣之義義斷于恩則敬乃是和之質要之纔説敬便是和敬君父之心自然而然不約而同者也纔説和又是敬發而中節也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程頤作四箴以自警其視箴曰心兮本虛應物無迹操之有要視為之則蔽交于前其中則遷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復禮久而誠矣其聽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誘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覺知止有定閑邪存誠非禮勿聽其言箴曰人心之動因言以宣發禁躁妄内斯靜專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去聲吉凶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則誕傷煩則支己肆物忤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辭其動箴曰哲人知幾誠之于思志士勵行守之于為順理則裕從欲惟危造次克念戰兢自持習與性成聖賢同歸
  饒魯曰視聽言動四者橫渠張載也東銘只云戲言戲動却是二件中庸非禮不動又是一件詳畧不同何也蓋詳言之是四件約言之是二件言是言視聽動是行又約之視是目之動聽是耳之動言是口之動動是身之動故中庸止言非禮不動聖賢之言有詳有約顔子是問克復之目故以詳告之
  按此是謂約之以禮者也朱熹曰説文書名許慎著謂勿字是旗脚此旗一麾三軍盡退工夫只在勿字上蓋心為一身之主耳目口體惟心所令猶大將之旗一麾而三軍之坐作進退惟其所令也要之勿之云者非强制之使不行也君子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則非禮之來自然務決去之而無所依違茍且所謂為善必果為不善必不果者也
  中庸二十七章敦厚以崇禮
  楊時曰所謂至德者禮其是乎夫禮天所秩也後世或以為忠信之薄或以為偽皆不知天命者也按敦厚然後有以崇禮則不梏于儀章器數之末敦厚而不崇禮則有直情徑行之弊此朱子一定不易之説也然楊時天所秩也一語已見得禮之大原出于孝也以禮為忠信之薄者不能盡其天性者也以禮為偽者悖禮者也
  孟子曰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
  朱熹曰事親自有事親之節文從兄亦然粗言之如溫凊定省徐行後長之類各有品節文理又曰親親之殺尊賢之等此節文也就親親中而言則有親踈迤邐到仁民愛物上亦是節文纔到節文處功用便廣了
  按經文言愛敬盡于事親而德敎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由近及遠即其節也于已曰盡于百姓曰加于四海曰刑既内自盡又必加被于人為所法則即其文也此功用之所以廣也
  張載曰禮所以持性蓋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
  禮即天地之德也如顔子者方勉之以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勉勉者勉之以成性也
  按性即天地之性也禮之本出于敬親之性而人之未成性者更須以禮之齊莊祇肅者持之所謂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久者也孝為天經地義禮亦為天經地義故曰禮即天地之德也顔子至明至健即四勿工夫便可至于天地明察勉勉以此亦猶孝如會子而後可以授經也
  朱熹曰禮者天理之節文也所以謂之禮而不謂之理者有著實處只説理却空去了所以謂之天理之節文者此理無形影故作禮文畫出一箇天理與人看敎有規矩可以憑據有君臣便有事君之節文有父子便有事父之節文其他莫不皆然
  按愛親嚴君之心乃天理之自然其中亦自然無過無不及非待節文之後而後等殺其間也然而無此凖則遂無可憑據則有至性本自過人而自外于名敎者此禮之所由設也
  薛瑄曰程子論恭敬謂聰明睿知皆由此出蓋人能恭敬則心肅容莊視明聽聰乃可以窮衆理之妙不敬則志氣昏逸四體放肆雖粗淺之事尚茫然而不察况精微之理乎又曰惟敬足以神明其德又曰敬則卓然敬則光明又曰敬則立怠則虛
  按敬者因于嚴者也嚴者生于愛者也夫子作經則于敬之一字加詳焉此先儒所以有主敬之學也以敬親言之拜伏擎跪是為敬迹恭在外者也肅肅悚悚是為敬心敬在内者也敬者禮之本也居則致其敬無徃而弗敬者也心肅容莊者卓然之象視明聽聰者光明之符神明孝弟非二事也所謂立于禮也由放肆致昏迷由昏迷愈放肆怠者日偷之謂也悖德悖禮不在于善故曰虛
  胡居仁曰古今聖賢説敬字曰欽曰寅曰恭曰畏曰戒懼曰戰兢曰齊莊字雖不同其實一也洪範貌曰恭是外面之敬也至曰恭作肅則心亦敬也内外一致也臨深履薄形容戒懼之意最切孔子言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又畫出一箇敬底様子出來與人做程子言整齊嚴肅是入敬處朱子曰畏是敬之正意程子主一無適是就存主處説謝氏惺惺法是就敬之精明處説尹氏收斂身心不容毫髪事又以人到神祠致敬為喻即是孔子見大賔承大祭之意形容得精切朱子敬齊箴説得全備毫釐有差便流于禪定故朱子有三綱淪九法斁之戒又曰端莊整肅嚴威儼恪是敬之入頭處提撕喚醒是敬之接續處主一無適湛然純一是敬之無間斷處惺惺不昩精神不亂是敬之效驗處按古今之言敬者備于是矣然諸儒之言大扺言其工夫效驗處惟曾子之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者乃是夫子因嚴敎敬之本㫖整齊嚴肅固是入頭處更須以曾子之臨深履薄者為德之基則必無流于禪定之弊矣
  已上禮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
  衍至德之義
  
  易乾文言曰貞者事之幹也 貞固足以幹事朱熹曰貞正也知正之所在固守而不去萬事依此而立在人則是智至明至靈是是非非確然不可移易不可欺瞞所以能立事也又曰仁為四德之首而智則能成始而成終猶元為四德之長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貞蓋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此理循環不窮脗合無間不貞則無以為元也
  按乾元之貫乎天德之始終固也先儒又推其義以為元不始于元而始于貞者何也天下之理一而已理之所是則是理之所非則非而天下之人以一己之是非為是非者何其衆也楊氏以為
  我為義不自知其非義也墨氏以兼愛為仁不自知其非仁也為老氏者以清淨無為為是而不自知其謬也為佛氏者以虛無寂滅為是而不自知其誕也子莫鄉愿之流各以其依違兩可者為是而不自知其執一也亂德也然則如之何而可曰窮理格物而已矣乾九二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則致知之事知斯二者弗去者也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則有生則惡可已之樂而非助長者也如是則人倫日用之間燦然其有節文截然其有斷制本之人事而行乎理義之中者仁智循環不窮合之氣化而統乎亨利之間者貞元相際不絶矣經曰天明地察神明彰矣此謂知之至也此謂孝之至也
  書舜典虞書篇名濬哲文明濬深哲智言舜之德深沉而有智文理而光明
  按中庸第六章子曰舜其大知也與第十七章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四岳薦舜之詞首曰克諧以孝而史臣贊舜之德協合于帝堯者首曰濬哲文明蓋舜不幸處父子之變非深沉而有智亦無以成其大孝所謂殺之不可得即求常在側以至暴風雷雨衆懼失常而舜行不迷乃其智之通于神明者也若中庸所稱用中于民孟子所稱善與人同豈非文理而光明之極處要自其幽潛之孝德所發見也故曰虞舜其弗可及也已矣
  詩大雅皇矣篇名其四章曰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明能察是非也克類能别善惡也克長克君
  按春秋左氏傳魯昭公二十八年成鱄晉大夫對魏獻子晉卿魏舒引此詩而釋之曰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蓋能察是非乃所以照臨四方也能分善惡此心之所以勤施無私也經之稱明王者二焉一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一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夫王者于天則能知其經常之大于地則能析其物土之宜則于智之德至矣盡矣何有于察是非分善惡也然則訓之曰克明克類之謂明克長克君之謂王可也
  論語子曰知者利仁
  按知即全德中之能分别是非者也父之當慈子之當孝兄之當友弟之當恭乃不得不然之理知者之人為父盡慈為子盡孝為兄盡友為弟盡恭有所操存而不亡有所經理而不亂者也人茍無此分别是非之識則于術之邪正事之公私必不能辯于幾微而其流極則以為我為義兼愛為仁而悖天地之正性矣故曰論工夫且須利仁自明而誠也
  中庸三十一章曰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 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朱熹曰仁義禮智之知與聰明睿知便是一箇睿知是擴充較大睿只訓通對知而言睿是深通處文理密察是聖人于至纖至悉處無不詳審文如物之文縷理是條理每事詳密審察故曰足以有别
  按聰明睿知生知之智也理細于文密精于理察又加于密故曰小德川流以經義言之則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孝子之心無所不明察者也五性之德俱為川流其中又支分節解孝乃大德敦化也
  孟子曰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
  輔廣曰知既明則自然弗去如人知水火之不可蹈則自然不蹈人既知親之當愛兄之當敬孰肻舍其親而不愛舍其兄而不敬者蓋其智為物昏而知之不明非智矣
  按智字當兼本心之虛靈知覺與體認操存處而言經既以事父母之孝極之于天地之明察而繼之曰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本以孝故能明察既明察矣而又深切丁寧于必有尊必有先之故蓋修身慎行隨事精察又無時而可忽者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知孩笑可提抱者也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
  羅欽順曰孟子曰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以此實良知良能之説其義甚明蓋知能乃人心之妙用愛敬乃人心之天理也以其不待思慮而自知此故謂之良知近時有以良知為天理者然則愛敬果何物哉程子嘗釋知覺二字之義云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又言佛氏之云覺甚底是覺斯道甚底是覺斯民正斥其認知覺為性之謬爾夫以二子之言明白精切如此而近時異説之興聽者曾莫之能辯則亦何以講學為哉按經文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注云親猶愛也膝下謂孩幼之時也言親愛之心生于孩幼比及年長漸識義方則日加尊嚴能致敬于父母也孟子之言本于曾子子思故與經合注不言敬兄者知敬父母自然知敬兄矣此其所以為良知也彼後世之所謂致良知者若曰推極其愛親敬長之良知以窮盡夫天下之事理則何不可之有乃誤認人心之有知覺為良知則是離乎愛親敬長以為之説無異于佛氏之云覺而孩提之童四句孟子亦可以不必言矣此欽順所以辯之甚力也
  通書周惇頤著理性命篇此篇言理乃人心之太極曰厥彰厥微匪靈弗瑩此言理也陽明隂晦非人心太極之至靈孰能明之
  朱熹曰彰言道之顯微言道之隱匪靈弗瑩言彰與微須靈乃能了然照見無滯礙也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顯若隂陽性命鬼神徃來則不亦微乎按易言知微知彰此述其意言知彰而不知微未可謂之智也然而隂陽性命鬼神徃來非有二理即天地知幽明之故即始終知生死之説即聚散知鬼神之情狀此窮理之事也天經地義幽明之故也死生之義備矣死生之説也鬼神著矣鬼神之情狀也知周乎物所以正也知過乎物所以鑿也是故明庶物察人倫者生知之智也知彰則知微矣靈而瑩其惟孝子乎其惟孝子乎已上智之德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
  衍至徳之義
  
  易乾文言曰九三忠信所以進徳也
  朱熹本義曰忠信主于心者無一念之不誠也又曰忠信只是實且如孝須實是孝方始孝之徳一日進一日如弟須實是弟方始弟之徳一日進一日若不實却自無根了如何會進
  按乾卦備元亨利貞之徳而二之成徳在于仁三之進徳在于誠終日乾乾夕猶惕若形容誠與戰戰兢兢臨深履薄形容畏都極危切
  无妄卦名元亨利貞
  程頤𫝊曰无妄者至誠也至誠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萬物生生不窮各正其性命乃无妄也人能合无妄之道則所謂天地合其徳也
  按无妄之義程𫝊釋之以至誠而本義釋之以實理天地之生生不窮以是故也无妄之元亨利貞即乾之元亨利貞乾之君子行此四徳者自強不息无妄之君子行此四徳者至誠無息也物物而與之以无妄者天之四徳事事而與之以无妄者人之四徳然非逐事逐物而為之安排布置也雷以動之生生之運用也則陰陽和而萬物育矣人之動而以天焉生生之連續也則父母順而萬事得矣无妄之君子體各正性命之義為底豫之舜為歸全之參為申生之㳟為伯竒之順惟所命之無不順受其正者也
  中孚卦名豚魚吉
  程頤𫝊曰豚躁魚㝠物之難感者也孚信能感于豚魚則無不至矣所以吉也
  按孚字之義朱子嘗舉字説云従爪從子如鳥抱子之象今之乳字一邊従孚蓋中所抱者實有物也中間實有物所以人自信之解得極有精理今按卦序自中孚以前凡六十卦其言孚者亦屢矣或彖辭或爻辭或孚在人或孚在己吉凶悔吝各以其物惟中孚専以名卦其彖辭獨取象于豚魚而夫子釋之曰豚魚吉信及豚魚也程𫝊信能及于豚魚信道至矣蓋嘗稽諸火册所記天地間感應之事則未有神竒于孝徳所孚者如魚之為王氏名祥而躍笋之為孟氏名宗而生泉之為姜氏名詩而湧以至于董生邵南家有狗乳出求食雞來哺其兒以上事詳孝行而韓愈之馴鱷魚之暴亦事之相類者聖人取象于信及豚魚誠有以也
  書太甲上太甲湯孫也商史錄伊尹告戒太甲之辭為上中下三篇因以名之也曰克終允徳
  蔡沉集𫝊曰允信也有諸己之謂信實有其徳于身也
  太甲中曰允徳協于下惟明后
  蔡沉集𫝊曰允徳則有誠身誠意之實徳誠于上協和于下惟明后然也
  先王子𠅤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悦
  蔡沉集𫝊曰此言湯徳所以協于下者困窮之民若己子而𠅤愛之𠅤之若子則心之愛者誠矣未有誠而不動者故民服其命無有不得其懽心
  按伊尹之訓太甲也營宫于桐使親近烈祖成湯之陵墓湯墓在桐則是以奉先之孝興發其仁義禮智之本心使之知君親臨之厚莫重焉之義也允徳乃性之所自有向者狎習不順理義之人是以至于敗度敗禮今大甲因思念其祖而克終信徳故史紀之于上篇之終而中篇申之以允徳協于下又舉成湯之子𠅤困窮民心悦服而言是允徳之見于愛者乃仁之信也仁而信則禮義智無不信矣下篇云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誠之一字自此始誠也允也信也皆所以實其仁義禮智之徳者也
  咸有一徳伊尹致仕而去恐大甲徳不純一作此篇以諫戒商史取其篇中咸有一徳四字以為篇目徳惟一動罔不吉徳二三動罔不凶
  蔡沉𫝊曰二三則雜矣徳之純則無往而不吉徳之雜則無往而不凶
  按一者誠也一徳即允徳一其徳則篤于愛敬順而吉也二三其徳則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凶徳逆而凶也伊尹此篇始曰眷求一徳遂曰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又曰惟天佑于一徳惟民歸于一徳而又兩言惟一一言克一而卒之以一哉王心蓋反覆致意于上天下民之不可欺而誠之不可掩以見有此一徳則百行萬善皆實無此一徳則百行萬善皆偽而已矣嗣王之惟新厥徳以視乃烈祖者為之本則善原于一而動罔不臧豈顧問哉
  周官成王訓廸百官史錄其言以周官名之曰無載事也爾偽作徳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
  蔡沉𫝊曰當有實得于己不可従事于偽作徳則中外惟一故心逸而日休休焉作偽則揜䕶不睱故心勞而日著其拙矣
  按此雖訓戒臣下之詞亦可見成王聖心之純念爾祖而脩厥徳以不敢惡慢之誠而為諄諄之誨也
  詩大雅下武篇名美武王能纘太王王季之緒而有天下也其二章曰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朱熹集𫝊曰配對也京鎬京也武王能繼先王之徳而長言合于天理故能成王者之信于天下也若暫合而遽離暫得而遽失則不謂之孚矣
  朱善曰世徳皆實心之形著天命即實理之流行
  三章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惟則式則皆法也
  朱熹集𫝊曰言武王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為四方之法者以其長言孝思而不忘是以其孝為可法耳若有時而忘之則其孝者偽耳何足法哉
  按宋儒陳鵬飛曰王者之徳著于人而可信者謂之孚存于心而不忘者謂之孝天下皆知法武王之徳而不知徳之可法者本于聖人之孝也㫖哉言乎孝為信徳之至而至徳者先王之所以順天下也不煩辭説而自明者矣
  論語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朱熹曰天地生生之理只是直纔直便是生生之理罔只是脱空作偽做人不誠實以非為是以黑為白如不孝于父却與人説我孝不弟于兄却與人説我弟此便是罔
  按直即是誠君子固無所往而不用其誠若至于事父事兄本原之地有不信實則為刑戮之人矣人未有不誠于孝弟而誠于他者善乎宋儒楊時有言曰古人于幼子常示毋誑所以養其直也此則于孩提稍長之際而充實其愛敬之心而培植其生生之本作聖之功不外于是矣
  中庸第十六章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胡炳文曰誠者中庸一書之樞紐而首于此章見之宋李邦直始謂不欺之謂誠徐仲車謂不息之謂誠子朱子又加以真實二字誠之説盡矣六經言誠自商書始但言鬼神享人之誠而中庸直言鬼神之誠其㫖微矣
  按不欺不息合真實二字誠之解無餘蘊矣中庸不于子臣弟友夫婦言誠而以鬼神言誠明乎誠者天之所以為元亨利貞人之所以為仁義禮智天人合一之理也在天則其所以元亨利貞者真實而無一息之妄在聖人之心則其所以仁義禮智者亦真實而無一息之妄在天則但可言不息在人則可兼言不欺不欺則究亦不息矣天之徳莫大于生而非誠則無以成化有人之行莫火于孝而非誠則無以盡愛敬此信之徳所以並仁義禮智而為五也故二十五章曰誠者物之終始又曰性之徳也
  又按宋儒饒魯曰凡物之終始莫非隂陽合散之所為而陰陽合散莫非真實無妄之理後世此理未明有指鬼神于佛老而競為淫祀以邀福者一何怪誕不經至此哉使天下後世皆知率性之道則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之道則老氏之無者非道矣皆知鬼神之誠則知後世淫祀之幻妄者非誠矣臣請即其説而申之曰祖宗之精氣存乎子孫之身者也子孫之所以續于祖宗者誠為之續也生則親安之安其誠也祭則鬼享之享其誠也夫以嚙指而心痛者生人之誠可相通也其不歆乎非類者死者之誠不相接也佛老之徒既生不能致愛敬于父母而淫祀以求福者反以考妣之道媚其匪類不亦偽乎鬼神徳之盛也孝徳之至也一誠而已矣
  二十章曰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
  朱熹曰反諸身是反求于心不誠是不曾實有此心如事親孝須實有此孝之心若外面假為孝之事裏面却無孝之心便是不誠矣
  按朱熹此言假設以警人使知反求于心也其實孝之事未有不出于中心之所誠然者但是父母有不順雖愛敬已盡猶當負罪引慝耳必至于動天地感鬼神而後為誠也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中庸之理得孟子而益明矣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朱熹曰萬物不是萬物之迹只是萬物之理如君臣之義父子之親道理本備于吾身誠是實有此理檢點自家身上果無欠缺事君真箇忠事親真箇孝莫不各盡其當然而無一毫之不盡則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自然快活
  陳櫟曰實有此理曰誠純乎此理而無私曰仁按孟子此章即中庸之義疏也仁者人也親親為大是舉萬物皆備中衆理之總名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是自順乎親而信乎友獲乎上無一之非誠矣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故當明善以誠身也
  通書曰誠者聖人之本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誠即大極也通者方出而賦于物善之繼也復者各得而藏于己性之成也 聖誠而已矣誠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也靜無則至正而已動有然後明與達可見五常百行非誠非也邪暗塞也非誠則五常百行皆無其實所謂不誠無物者也靜而不正故邪動而不明不達故暗且塞故誠則無事矣至易而行難實理自然故易人偽奪之故難果而確無難焉果者陽之決確者陰之守決之勇守之固則人偽不能奪之矣
  按通書挈一誠字為主誠為大極繼善為陽動誠之通成性為陰靜誠之復以在人者而推合于天也故曰于圖已為五行之性矣其曰五常之本百行之源猶中庸言以達徳行達道所以行之者一也之意至易而行難者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何以信乎友獲乎上故難也果而確無難焉一誠而五常百行皆實有于我矣
  朱熹曰五者之中所謂信者真實无妄之理也仁義禮智皆真實无妄故信不必言 或謂仁義禮智之四徳又添信字謂之五性如何曰信是誠實此四者實有是仁實有是義禮智亦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載四者又如土于四時各寄旺十八日或謂旺于戊巳然季夏乃土之本宫故尤旺又曰木仁金義火禮水智各有所主獨土無位又為四行之實故信亦無位而為四徳之實也實字與孟子仁之實事親是也之實同
  按春木夏火秋金冬水此四行之本位也以夏之首承春之末以秋之首承夏之末以冬之首承秋之末此四行之有本位即有界限節次而土之旺于四季者其故可推也故四時之信天下之大信也旺于四季者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各于是而極其盛在人則仁義禮智亦各自充積極其盛也然而春生者天道之始親親者人道之始則土之實此四行者亦必自春生為始信之實此四徳者亦必自親親為始也又真徳秀曰陽之性健木火屬焉在人則為仁禮陰之性明金水屬焉在人則為義智而土則二氣之冲和性亦兼乎健順蓋後天之卦坤土在離火兑金之交而居其間有𫝊續之義惟其冲和而兼健順故也尤旺于季夏者為離火之子兌金之母也自人而言則仁禮陽也健也主乎親者也義智陰也順也主乎嚴者也信則冲和而兼健順誠乎愛者必生敬誠乎敬者又生愛也
  薛瑄曰秉心塞淵可以為積徳之要思無疆思無斁可以為進學之要思無邪乃誠身之要又曰反身而誠則實有諸己矣又曰勿起一念之妄誠可存矣又曰誠不動人當責諸己
  按秉操也塞實也淵深也言其操心誠實而淵深也此衛風定之方中之篇之辭也無疆者思之逺也無斁者無厭斁也無邪者無邪意也此魯頌駉篇之辭也詩人美衛之文公魯之僖公皆言其誠實无妄之心致牧馬之盛亦誠能動物之一証也人而無此誠實无妄之心則凡有所為而必不成即使萬念皆實而一念或妄則亦隨所為之事而罔功者也而况家庭父子之間溫凊定省之際豈其載爾偽而為之者乎明善誠身以順乎親則四徳皆實而百行皆成矣
  胡居仁曰理無不實心無不正之謂誠故荀子名况以養心莫善于誠周程譏其不識誠誠如五穀已成果實已熟又焉用養孟子言養心莫善於寡欲無欲即誠也按此以誠訓成也四時備而為天道之成而四季之月又四時之各一成也四徳備而為人道之成而仁之至義之盡禮之會智之固又四徳之各為一成也愛則誠愛敬則誠敬愛敬各為一成也終于立身孝子成身始中終為一成也此皆其理之無不實心之無不正者為之也如其有待于養則未成而不得謂之誠矣此荀况之説所以見譏于周程也
  已上信之徳之至








  御定孝經衍義卷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
  衍要道之義
  按天地之數不過五而已五行之性即五品之倫猶之河圖之以五生數統五成數也箕子之陳洪範也曰彜倫攸叙而初一曰五行然則木仁火禮金義水智土信即所以叙父子之親君臣之義長㓜之序夫婦之别朋友之信也故謂之曰五典是天地所秩也帝之所慎美也司徒之所以敬布也曰人紀曰顯道是湯文之所以王也五三之隆聖人所以經緯天地而立人極者以此而已夫子之作春秋也胡安國以為叙先後之倫而典可自此而敦而汪克寛又為之説曰春秋書王正月書天王書公即位書公在之類所以叙君臣之倫書王世子子同生書列國世子之類所以叙父子之倫書王后王姬魯夫人魯女之類所以叙夫婦之
  倫書弟佞夫弟叔肹弟年之類所以叙兄弟之倫書列國邦交紀諸侯大夫屢盟之失信所以叙朋友之倫事見各條蓋為當世之王公卿士滅理窮欲淪綱斁紀畔道而去者言之也子思子之作中庸也述夫子之言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夫子於魯哀公則曰天下之達道五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則又為夫異端曲學索隱行怪不知康莊之通會砥矢之平直者言之也故曰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倫之為道也三代之世亂未有不亂人倫之為道也此孝經之所以謂之要道也然而道者渾然太極而已即是五者之倫為道之位即是五倫之所主為道之名也蓋自其萬象森具者言之則程頤之説詳矣謂道之外無物物之外無道是天地之間無適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親即君臣而君臣在所嚴以至為夫婦為長㓜為朋友無所為而非道此道之所以不可須臾離也自其冲漠無朕者言之則朱熹之説精矣謂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則謂之道以其各有條理而言則謂之理其目則不出乎君臣父子長㓜夫婦朋友之間而其實無一物也然則道之有五實位而非虚位也定名而非强名也而易之言立人道曰仁與義則是以五為二也何也朱熹又言之矣曰天髙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陰陽地之道不出乎柔剛是則舍仁與義亦無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於父子義莫大於君臣是謂三綱之要五常之本人倫天理之至也又因其意而釋之曰五行各一其性而木仁中有火禮金義中有水智土信以冲和而兼健順五性一仁義也言父子之仁可以該夫婦之别子事父母婦事舅姑也言君臣之義可以該長㓜之序敬在君則忠敬在長則順也而朋友則夾輔乎獲上事親之間五倫一忠孝也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五倫又一孝也蓋父子即為要道而非有為父子之道之要者也故依五性之徳以五品之倫衍為五條於父子尤詳其於經傳之文有不可析者亦多載於父子一條之内云
  父子
  易説卦傳夫子所作十翼之一曰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謂之長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兌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
  朱震曰將説天地生物而先言人者天地之性人為貴萬物皆備於人也乾天也為陰之父坤地也為陽之母萬物分天地也男女分萬物也察乎此則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同體是故聖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伐一草木殺一禽獸非其時謂之不孝柴中行曰物物有男女之象天地之性人為貴故以人言之耳或曰乾坤生萬物孰見其長中少物自為父母而生也殊不知父母之生即天地之生豈父母之外别有天地之生乎
  按西銘發端乾稱父坤稱母六字本此然由乾父坤母而生六子則夫婦兄弟之倫具矣乾坤之䇿當萬物之數則各親其親各子其子以至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而仁民愛物之序見矣此所以民吾同胞物吾與者也然非廣心浩大而求諸天地之間萬物之紛賾也亦盡吾心於事親而已經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是故事親如事天又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是故事天如事親
  書大誥篇名武王克殷以殷餘民封紂子武庚命管叔蔡叔霍叔監殷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三叔與武庚叛成王命周公東征以討之大誥天下若考作室既底法以作室喻之父既底定廣狹髙下厥子乃弗肻堂堂基矧肻構造屋厥父菑以耕田喻之父既反土而菑矣厥子乃弗肻播播種矧肻穫刈穫厥考翼敬事其肻曰予有後弗棄基為其子者如此則其考敬事者孰肻曰吾有後弗棄我之基業乎
  按蔡沉集𫝊武王定天下立經陳紀如作室之底法如治田之既菑今三監叛亂不能討平以終武王之業則是不肻堂不肻播况望其肻構肻穫而延國祚於無窮乎武王在天之靈亦必不肻自謂其有後嗣而不棄墜其基業矣申喻不可不終武功之意臣以為大誥雖成王之誥天下而實出周公之辭所以繼志述事而為成王明昭前人之烈成有天下者之孝也然而堂構播穫之喻則為人考者所以望後嗣者同為人子者所宜念厥考之法與菑而卒成其所圖之功者亦同也故孝經注曰始自天子終於庶人尊卑雖殊孝道同致而患不能及者未之有也
  詩𨚍風𨚍鄘衞皆衞詩凱風篇名南風謂之凱風其一章曰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孔頴達正義曰言凱樂之風從南長養之方而來吹彼棘木之心故棘心夭夭然得長盛以興寛仁之母以己慈愛之情養我七子之身故七子皆得少長然棘木之難長者凱風吹而漸大猶七子亦難養者慈母養之以成長我母實亦劬勞病苦也
  二章曰凱風自南吹彼棘薪言棘已長成可析為薪也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孔頴達正義曰言風從長養之方而來吹彼棘木使得成薪以興寛仁之母能以己慈愛之情養我七子皆得長成然風吹難養之棘以成就猶母長養七子以成人則我之母氏有叡智之善徳但我七子無善人之行以報之
  三章曰爰有寒泉在浚衞邑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孔頴達正義曰此孝子自責無益於母使母不安也有寒泉在浚邑之下以喻七子在母之前寒泉有益於浚浸潤浚民使得逸樂以興七子無益於母不能事母使母勞苦乃寒泉之不如也
  卒章曰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孔頴達正義曰言黄鳥有睍睆之容貌則又和好其音聲以興孝子當和其顔色順其辭令也今有子七人皆莫能慰母之心由顔色不悦辭令不順故也自責言黄鳥之不如也論語曰色難註云和顔悦色是為難也又内則云父母之所下氣怡聲是孝子當和顏色順辭令也
  陳傅良曰瞽瞍曰頑舜則負罪聖人豈緣飾哉其心誠曰吾罪焉而已矣此詩每曰有子七人蓋曰吾屬在此無益也抑以見一門兄弟皆舜耕歴山氣象按小序凱風美孝子也觀詞氣之隱痛則非他人所能代者定為七子之自責者是矣以南風長養萬物喻慈母之鞠育其子以棘之難長自心而薪喻非聖善之恩勤無以至今日也凱風盛於夏日寒泉夏所宜飲浸潤於人己則無以為奉養黄鳥鳴於夏木能善其音容已則不能下氣怡聲以悦母氏斯二物之不如有子雖多無一能報母徳者其言微婉深至可當于田之泣卒能回母之志亦幾於瞍之允若也
  魏風陟岵篇名岵音户山無草木曰岵其一章曰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猶尚也慎旃哉猶來無止為人所獲二章曰陟彼屺山有草木曰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謂死而棄其屍也三章曰陟彼岡山脊曰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俱也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小序曰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輔廣曰既思其父又思其母又思其兄既想像其念巳之言又想像其祝巳之言曰庶幾其謹之哉則斯人也必能以其親之心為心亦可謂賢矣
  按汝墳之婦人能勉其夫以念父母而敬君之事汝墳之卒章曰父母孔邇列女𫝊云妻恐其懈於王事言國家多難惟勉强之無遺父母憂陟岵之孝子念父母而還代其父母之言勉已以敬其君之事皆可為為人臣子者明君親一體之誼也
  小雅小弁篇名周幽王信讒放其太子宜臼太子之傅為作詩其三章曰維桑與梓二木名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連也于毛不離麗也于裏心腹天之生我我辰時也安在
  朱熹集𫝊曰言桑梓父母所植尚且必加恭敬况父母至尊至親宜莫不瞻依也然父母之不我愛豈我不屬于父母之毛乎豈我不離于父母之裏乎太子為父所放耳并言母者以人皆有父母之恩故連言之無所歸咎則推之於天曰豈我生時不善哉何不祥至是也
  按孟子稱小弁之怨為親親之仁而卒之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他日萬章孟子弟子問曰舜往于田號泣于旻天何為其號泣也孟子曰怨慕也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然則舜怨乎曰長息公明髙弟子問於公明髙曽子弟子曰舜往于田則吾既得聞命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則吾不知也公明髙曰是非爾所知也夫公明髙以孝子之心為不若是恝無愁之貌我竭力耕田供平聲為子職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于我何哉自責不知己有何罪非怨父母也蓋小弁宜臼之傅所作序但云刺幽王而實亦誨宜臼也維桑與梓田家之事固已敎之雖終失位為農夫猶當致敬於其所遺桑梓矣瞻依毛裏之云使人父聞之而不忍疾棄其子人子聞之而不敢傷厥考心者也父母之不我愛求其説而不得而疑於初生之辰所值之吉凶則真有于旻天于父母之怨慕矣孟子有取於小弁之詩人而非以寛平王宜臼莫大之罪也
  蓼莪篇名其一章曰蓼蓼者莪美菜匪莪伊蒿賤草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朱熹集𫝊曰孝子不得終養而作此詩言昔謂之莪而今非莪也特蒿而已以比父母生我以為美材可賴以終其身而今乃不得其養以死於是乃言父母之劬勞而重自哀傷也
  二章曰蓼蓼者莪匪莪伊蔚音尉牡蒿也哀哀父母生我勞瘁病也
  三章曰缾之罄盡也矣惟罍缾小罍大皆酒器之耻鮮息淺反寡也民之生不如死之乆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衘恤憂也入則靡至
  朱熹集𫝊曰言缾資於罍而罍資缾猶父母與子相依為命也故缾罄矣乃罍之恥猶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責所以㷀獨之民生不如死也蓋無父則無所怙無母則無所恃是以出則中心銜恤入則如無所歸也
  四章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謝枋得曰此章形容父母愛子之心盡之矣生我如天之生物也鞠我如地之養物也拊者撫摩其身體察其肥瘠憂其疥癬也畜者謹其出入察其起居蔵之堂奥之中不敢縱之門庭之外惟恐其疾病也長者如南風之長萬物調和其身體資養其血氣日夜望之長大育者如易曰育徳孟子教育英才涵養其徳性發舒其志氣開導其聰明日夜望其成人也顧者父母行而兒不隨則回顧之也復者兒行而父母不隨則追喚之也腹者懷抱於腹間也父母有所往懷抱其子而不忍捨父母自外歸既入門懷抱其子而未肻置人能深思九字之義必不忘父母之恩矣
  五章曰南山烈烈髙大貎飄風發發疾貎民莫不穀善也我獨何害六章曰南山律律猶烈烈也飄風弗弗猶發發也民莫不穀我獨不卒卒終也末後方及其所以不得終養之意
  朱熹曰孝子行役不得以養其父母而形於嘆詠者如陟岵鴇羽皆是也而蓼莪之詩獨使人誦之者流涕嗚咽而不能止何也曰陟岵鴇羽思念父母於尚存之日蓼莪之詩感傷父母於既没之後父母尚存則雖曠廢於今日而猶幸來日之可繼也是則猶有望也若父母之既殁容貎之不可以復見音響之不可以復聞雖有甘旨輕煖無所奉之也念有生之艱思顧復之勤罔極之恩既不可得而報則無涯之悲亦孰得而止之也此蓼莪之所以作也噫彼父母俱存者猶未知是詩之悲也若父母既殁誦是詩而不三復流涕者亦非人之子也
  按詩三百篇大抵皆忠臣孝子之作然而詩人之窮至於蓼莪而已極孝子之言至於蓼莪而深痛也鴇羽之詩人以親之養為心矣未若陟岵之詩人也陟岵之詩人以親之心為心矣未若蓼莪之詩人也一章二章言父母之失所望也三章言父母與子之相依為命也四章叙罔極之徳呼號宛轉於報之無從也五章六章而後乃言其所遭之異也孝哉為此詩者不怨天不尤人責己則不如其死思親則如見其生以此推之事君則未有不忠以此推之事長則未有不順以此居官萬無有辱其身以辱其親者也為人臣下者讀此詩而家有白髪之親則當以此義陳於君上不待報可而遄歸為人君上者讀此詩則當以將父將母之情恤臣下而遂其終養之志也噫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待雖萬鍾之禄何所用之哉
  北山篇名其一章曰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强壯貎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不堅固也憂我父母勤於王事父母思己而憂三章曰四牡彭彭不得息也王事傍傍不得已也善也我未老鮮少也我方將旅膂同力方剛經營四方
  按此行役之大夫自以陟北山而采杞者偕偕然强壯之士子從于王事匪朝伊夕矣不敢怠息而歸此所以父母思己而憂也言己之强壯以見父母之已老矣王之使我以我為少而難得今我之旅力則誠强壯而可以經營四方也言此者猶李密言盡忠於陛下之日長報劉之日短耳含蓄不盡所以為忠孝之言
  禮記曲禮曰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醜夷平等也不爭
  按宋儒呂大臨曰事親者居上不驕為下不亂在醜不爭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孝經引此三者此獨云在醜不爭者上下驕亂之禍為少而在醜之爭多也孝子一出言舉足不敢忘父母茍好勇鬬很以危父母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則所以養親者果安在哉蓋溫凊定省養體之疏節在醜不爭亦養志之疏節也
  夫為人子者出必告音梏反必面自外來欲省顔色故言面所遊必有常所習必有業恒言不稱老
  陳澔集𫝊曰恒言平常言語之間也自以老稱則尊同於父母而父母為過於老矣古人所以斑衣娛戲者欲安父母之心也
  按業者有生之事也貴賤雖殊未有無所業者魯大夫公父文伯之母穆伯之妻敬姜訓其子曰天子大采朝日周禮王搢大圭執鎮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與三公九卿祖習也知也地徳日中攷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徧也次也民事少采夕月朝日以五采則夕月以三采與太史司載司天文者共也敬也天刑日入監視也九御九嬪之官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治也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蓋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皆必有所業也不皆習所業在上則忝厥位在下則為惰遊之士矣皆足以貽父母之憂也
  年長以倍則父事之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隨之羣居五人則長者必異席席容四人長者居席端若五人會則長者一人異席
  邵淵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知愛敬其親而於人如忽焉則愛敬之道虧矣故年長於我事以父禮長我十年事以兄禮長我五年差肩隨之至於羣居五人則又異長者之席其於人庸敢慢乎以此事親愛敬之道盡矣
  按經於天子之孝言愛親敬親而諸侯以下别標事目邢昺疏言天子既極愛敬必須五等行之然後乃成今觀曲禮所紀自凡為人子言之則五等之人亦通有不敢惡慢於人之義也
  為人子者居不主奥室西南隅坐不中席主奥中席皆尊者之道也行不中道立不中門不敢迹尊者之所行音嗣饗不為概不為概量限節順親之心也祭祀不為尸人子所不安聴于無聲視于無形先意承志不登髙不臨深不茍訾音紫為近於讒不茍笑為近於謟不服闇不欺人所不見也不登危不行險以邀倖懼辱親也父母存不許友以死不為友報讐不有私財
  按此皆孝子自卑以尊其親自重以愛其身也然至於無形無聲而於心想像常若父母將教使已然斯通於神明之道矣
  父母有疾冠者不櫛不為飾也行不翔不為容也言不惰徒禾反惰訛不正之言琴瑟不御食肉不至變味多品厭飫則口味變飲酒不至變貎人有常貎過量則變笑不至矧齒本曰矧見矧是大笑也怒不至詈怒罵曰詈怒而至詈是甚怒也疾止復故復其故常
  按此經所謂疾則致其憂也
  居喪之禮毁瘠羸瘦不形不露骨視聴不衰升降不由阼階出入不當門隧居喪之禮頭有創平聲則沐身有瘍則浴有疾則飲酒食肉疾止復初不勝音升喪乃比於不慈不孝下不足以𫝊後故比於不慈上不足以奉先故比於不孝
  方慤曰毁瘠不形慮或至於滅性故也居喪之禮雖哭泣無時然不可以過哀而喪其明焉雖聞樂不樂音洛然不可以過哀而瞶其聰焉視聴衰則不足以當大事也雜記禮記篇名言視不明聴不聰君子病之者以此前言為人子者居不主奥行不中道及其居喪則升降不由阼階出入不當門隧者事死如事生也按經言喪則致其哀此又以不勝喪比於不慈不孝以見禮不足而哀有餘亦非中道也居喪之禮不可勝載此為過於禮者訓蓋至愛出於天性不及者少也凶禮又五禮之一故或雜見於禮之敎一條
  文王世子篇名言文王為世子之事故以武王成王為世子之事繼之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
  按父子之道天性也為人子而愛其親固不待學習之良知也而記云然者如乾知大始之知知之至者也上父下子與為一體故曰親親者以三為五上祖父下子孫以五為九上髙曽下曾𤣥而不得言以一為三如使為人子之道纖毫有未盡即貽謀之不令亦難以孝望之於其子矣周家自文王之於王季武王之於文王世徳作求其孝源源不竭讀世子之篇又有以知其家法之相承者然也
  内則篇名閨門之内軌儀可則故曰内則曰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諌諌若不入起敬起孝説音悦則復扶又反下同諌不説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寜孰諌謂純熟殷勤而諫若物之成熟然父母怒不説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真徳秀曰起者悚然興起之意孰者反覆純熟之謂不諌是陷其親於不義得罪於州里等而上之諸侯而不諫則使其親得罪於國人天子而不諌則使其親得罪於天下是以寜孰諌也怒而撻之猶不敢怨况下於此者乎諌不入起敬起孝諌而怒亦起敬起孝敬孝之外豈容有他哉豈容一息忘哉是説也聖人著之論語矣曰事父母幾諌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事親者當合二書而思焉
  按此即經諌諍章之旨此言與其得罪鄉黨州閭乃庶人之父有爭子則不陷于不義故專責其子不可以不爭於父經言自天子諸侯大夫士故兼責其臣不可以不爭於君
  曾子曰孝子之養老也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寢處以其飲食忠養之孝子之身終終身也者非終父母之身終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况於人乎
  真徳秀曰孝子愛敬之心無所不至故父母之所愛敬者雖犬馬之賤亦愛敬之况人乎哉姑舉其近者言之若兄若弟吾父母之所愛也吾其可以不愛之乎若薄之是薄吾父母也若親若賢吾父母之所敬也吾其可以不敬之乎若嫚之是嫚吾父母也推類而長莫不皆然若晉武惑馮紞之讒不思太后之言而疎齊王攸唐髙宗溺武氏之寵不念太宗顧託之命而殺長孫無忌皆禮經之罪人也
  按曾子之言盖包舉篇中所記子事父母之禮而釋之也真徳秀又推而大之以著於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嫚於人之義然則内則一書雖為降徳於衆庶兆民而五等之孝通之者也
  祭義曰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常若承顧聲不絶乎耳常若聴命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君子生則敬養死則敬享思終身弗辱也
  輔廣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乃人之心也先王能存其心故父母之容色自不忘於目父母之聲音自不絶於耳父母之心志嗜欲自不忘乎心此固非勉强矯拂之所能然也亦致吾心之愛與敬而已愛則心也故曰存慤則誠也故曰著著存不忘乎心則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安得不敬乎又曰一息不敬則絶乎理絶乎理則辱其親矣故生則敬養死則敬享是乃思終身弗辱也
  按經言祭則致其嚴此兼以愛敬明祭之義者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敬生於愛也愛則存而敬則著如見其所祭者故曰著而其究也不見不聞故曰著存不忘乎心故三牲之養太牢而享不敬不嚴猶以為不孝
  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執玉如奉盈洞洞屬屬然如弗勝如將失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成人之道也鄭康成注曰成人既冠者然則孝者不失其孺子之心也
  陸佃曰和氣愉色婉容皆愛根於心其發見於外如此如執玉如奉盈如弗勝言敬故曰愛敬盡於事親按此孝子事父母嚴起於親親生之膝下若但嚴威儼恪而已是成人之道非孺子慕者矣
  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公明儀曾子弟子問於曾子曰夫子可以為孝乎曾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烖及於親敢不敬乎此五者皆足以辱親音烹孰羶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國人稱願稱揚羡慕也猶而也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
  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思慈愛忘勞可謂用力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父母愛之喜而弗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諌而不逆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謂禮終
  陳澔集說曰庶人思父母之慈愛而忘己躬耕之勞可謂用力矣此其下能養之事也諸侯卿大夫士尊重於仁安行於義功勞足以及物可謂用勞矣此其次弗辱之事也博施謂徳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也備物謂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可謂不匱矣此即大孝尊親之事也
  按以上曾子之言三孝皆包括經文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孝之義其言弗辱又包括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之義居處不莊五句又居則致其敬一句之義為下四句之主大學所謂慎獨是也記禮者以入祭義之篇盖祭之致其嚴即居之致其敬居則曰敬父母之身終而吾敬無改也祭則曰嚴吾之身無不敬而莫嚴於祭也故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嚴之膝下而以之終身嚴之平日而致之於祭之日也非緣祭而後嚴明矣曾子之於孝經可謂𫝊而習之矣乎
  祭統篇名統猶本也曰孝子之事親也有三道焉生則養沒則喪喪畢則祭養則觀其順也喪則觀其哀也祭則觀其敬而時也盡此三道者孝子之行也
  方慤曰以養志為上養口體為下此養之順也發音聲而見於衣服此喪之哀也所以交於神眀者祭之敬也所以節其疏數者祭之時也孔子曰養則致其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又曰春秋祭祀以時思之其言正與此合
  葉夢得曰養則致其樂而此觀其順者順為樂之形也喪則致其哀而此觀其哀者哀為喪之本也祭則致其嚴而此觀其敬者敬為嚴之體也
  按順字經文屢見如五等之孝循分無違日用三牲之養與啜菽飲水盡其歡均為順也順故樂因嚴教敬鬼享時思事死如生事亡如存也敬而時故嚴喪則言其質也子曰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致之云者人子之所自盡而觀人之法莫外於是矣祭統祭義皆與經文相表裏而方葉二家之説亦備矣但經言孝子之事親有五者而此但言三道者居則致其敬疾則致其憂皆為生養之事養可能也敬為難敬與養在一時也疾病則憂復常則樂憂與樂無異故也書言重民五教五典之教惟食喪祭食以養生喪以送死祭以追逺先王之所為孝治天下者本此三道矣父子天性俯就跂及必至於是故不得嚴以待君子而寛以待中人此夫子作經之㫖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儀禮古經十七篇髙堂生所𫝊喪服子夏𫝊本經紀喪服之制而子夏作𫝊釋之曰父者子之天也
  按此本謂天至尊也父至尊也事父當如事天而此句直曰父者子之天也則仁人事天孝子事親其理一也西銘所為作也善乎明儒薛瑄之言曰天地者吾之父母凡有所行知順吾父母之命而已遑恤其他此又得西銘之微㫖者矣
  春秋春王正月不書即位 隱公元年
  胡安國𫝊曰古者諸侯繼世襲封則必内有所承爵位土田受之天子則必上有所禀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禀命於天子諸大夫扳己以立焉是爭亂所由起也春秋首絀隱公以明大法父子君臣之倫定矣按魯隠公於先君惠公名不皇之存未立為世子殁又無遺命又不告於京師不朝於天子削其爵位以正父子君臣之倫此胡𫝊之說而諸儒皆以為然者也而文成襄昭哀五公書即位者雖不受命於天子而以先君之命繼世者也其莊閔僖三公之不書即位者與隱同例也而桓宣定三公之特書即位者桓弑隠而立宣受弑賊之立定為逐君者所立也或書或不書皆所以正父子君臣之倫也
  又按春秋自隱以迄哀所書者皆為人道之大倫著訓述之不勝述也今節其尤關於孝治者錄於各條之左以申經文要道之義
  冬曹伯曹君名終生使其世子射姑曹世子名來朝桓公九年公名軌臣按曹伯有疾而使世子代朝於魯射姑重違父命而來故當享而歎胡安國𫝊曰終生之過也世子將欲己乎則方命矣孝子盡道以事其親者也不盡道而茍焉以從命為孝又焉得為孝故尸子名佼晉人曰夫已多乎道語見穀臣梁𫝊按己者止之使母來朝也已之則曹伯不䧟於不義世子或免於茍從魯亦自處於正矣然則一舉而終生父子之道兩失而魯又失與國之道也故夫子書之而先儒之論又代為之謀所以曲全其父子之親朋友之信者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冬公及齊人狩于禚禚齊地 莊公四年公名同
  按莊公釋不共戴天之仇左𫝊公及文姜如齊齊侯通馬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於車記曰君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從於馳騁田獵之事非人子矣而公羊記柯之盟柯齊邑盟在十三年冬曰寡人之生則不若死矣乃自傷不能復仇之言嘗疑之或者力不能討而未之忘也至於九年而反為蔇魯地之盟而圖其後嗣齊無知弑襄公齊人殺無知公伐齊納公子糾春秋譏其釋父怨親仇讐也而致乾時之敗績齊小白入于齊拒子糾戰於乾時魯師敗績則又何以自解於禚之狩也齊侯襄公諸兒書人卑公之敵以卑之也此亦所以正父子之倫也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而莊公忘父之仇而報之以徳祗取辱焉大亂之道也子言之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孝經法而春秋戒也
  春晉侯獻公名佹諸殺其世子申生僖公五年公名申
  按申生以驪姬之䜛自殺晉人謂之恭世子西銘亦以無所逃而待烹為恭而先儒有譏其進不能自明退不能違難陷父於不義為大仁之賊者而春秋之書法目晉侯斥言殺則專罪獻公也伋壽之事衞人悲之二子乘舟之詩𨚍風所為作也使伋子能知從父之令不可以為孝則進之當以誠自明退之當以權違難夀子既知其情則當諫三諌不聴號泣隨之矢之以必與伋子俱死安知宣姜不以愛其所生之故感悔也徒兄弟俱死欲不以傷父之志此申生之所以尤過也而效之者也二公嬖妾信䜛不夫宣姜驪姬搆惡成亂不婦司馬遷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太子以婦見誅弟夀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嗚呼此夫子目晉侯而斥言殺也所以正父子之倫亦以正兄弟夫婦之倫也
  公及齊侯桓公名小白宋公桓公名禦說陳侯宣公名杵臼衞侯文公名燬鄭伯文公名㨗許男僖公名業曹伯昭公名斑會王世子惠王太子名鄭于首止衛地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五年胡安國𫝊曰王將以愛易世子桓公有憂之控大國扶小國㑹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踐祚是為襄王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又曰或曰首止之會非王志也王惡齊侯定世子而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汝以從楚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而畏齊故逃歸不盟
  按王將廢長立幼是為亂階以為父者啓其子以兄弟相爭也惠后陳媯不聞有匡正之言是婦人愛少子而夫婦同溺也齊桓與諸侯共尊世子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而鄭伯逃歸是背天下之公義而失與人交之信也是役也春秋書之所以正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也
  秋七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甯母甯母魯地 七年
  左𫝊曰鄭伯使太子華聴命于㑹言于齊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若君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内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莫大焉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齊侯辭焉冬鄭伯請盟于齊
  按子華背其父而以國情輸於齊齊若許之不但失鄭且失諸侯辭焉而鄭伯服義明年春盟于洮鄭伯乞盟盖父子之義明而與國之信著矣故甯母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八年
  按左𫝊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禮也何休曰僖公娶楚女為嫡齊女為媵齊先致其女脅僖公使用為嫡也劉向曰夫人成風也致之於太廟立之以為夫人如左氏說則致為亡者升祔於始祖之祠如何休則致為婦見於廟之祠如劉向則致為母見於廟之祠胡氏獨從劉氏是己詩楚茨君婦莫莫禮云君牽牲夫人贊采夫人固有助祭於廟之事然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僖元年書夫人姜氏薨哀姜固已為莊公夫人矣成風者莊公妾也安得復稱夫人乎故孫氏曰妾母非廟見不得與祭僖公既為君欲尊其母故因此秋禘用夫人之禮致于太廟使之與祭也劉氏曰凡立小君嫡子必請天子命之今以其私親而建之非有天子之命是無君也江氏曰自僖公為此禮而宣公致敬嬴襄公致定姒昭公致齊歸皆以妾母為夫人不復志於經矣故春秋不書姓氏以貶之以正父子君臣夫婦之倫也
  冬晉里克晉大夫殺其君之子奚齊驪姬子晉獻公殺申生而立之九年穀梁𫝊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
  按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父母生之續莫大焉盖言繼體之重若以愛而殺嫡立庶是亦非所愛非所敬之類也國人皆有父子而君訓之以悖徳乎蔑以濟矣若獻公者所謂以順則逆民無則焉者也春秋書曰其君之子明乎國人莫之與也私之不勝公也久矣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以是著獻公之罪而父子之道明矣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文公四年公名興
  按成風非夫人也自僖公致于太廟立之為夫人遂有夫人之稱當是時魯之君臣不知其非而王使榮叔歸含且賵又使召伯來會葬恩數稠叠以成其過據實直書其失自見而父子君臣夫婦之倫正矣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時秦君為康公罃秦僻陋不稱君使贈終者衣服曰襚九年
  按穀梁子曰秦人弗夫人之即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盖僖公既致其母為夫人嗣世羣臣亦莫不以為夫人矣當時列國來襚者不獨一秦必盡以為夫人而秦獨不然弗以為夫人也此見王章侯度不容泯滅舉世波靡而僻陋之秦確然有正名定分之辭書之所以正父子夫婦之倫也
  冬十月子卒諸侯在喪稱子既葬不名夫人姜氏歸于齊公薨之後以子見殺自歸父母之家非被出也 十有八年
  按魯公子遂弑子赤而立宣公名接故出姜歸齊而季孫行父恐齊之聴夫人之訴也遽如齊納賂而請平焉經書行父如齊于夫人大歸之後則行父亦與于弑矣深探其本則子赤之生不見於經盖文公不知重嫡嗣又嬖敬嬴秦女宣公之母而啓其奪嫡之心故也文公失父道君道夫道敬嬴失婦道宣公失子道臣道弟道季孫及魯之諸臣失臣道齊受賂而不討亦非婚姻甥舅之道也春秋書此以正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也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成公十五年公名黑肱
  胡安國𫝊曰嬰齊者公子遂之子公孫歸父之弟也歸父出奔齊魯人徐傷其無後也于是使嬰齊後之故書仲嬰齊此可謂亂昭穆之序失父子之親者以後歸父則弟不可以為兄嗣以後襄仲即公子遂則以父字為氏亦非矣
  按孫以王父字為氏嬰齊公子遂之子當稱公孫今魯人以之後其兄歸父是知歸父之不可以無後而不知子不可以為父孫弟不可以為兄子也弟降為子亂昭穆之序矣子降為孫失父子之親矣若夫歸父之子仲遂之孫故當書仲孫嬰齊也君子言思可道作事可法書曰仲嬰齊為其不可道不可法也此所以正父子兄弟之倫也
  莒人滅鄫莒是鄫甥立以為後非其族類神不歆其祀故言滅 襄公六年公名午
  胡安國𫝊曰或曰鄫取莒公子為後罪在鄫子不在莒人不當但責莒人也今直罪莒舍鄫何哉曰莒人之以其子為鄫後與黄歇春申君也進李園之妹于楚王史記春申君傳楚考烈王無子趙人李園求事春申為舍人進其女弟即幸於春申君知其有身園與女弟説春申君進於楚王王召入幸之遂生子男立為太子是為幽王呂不韋獻邯鄲之姬於秦公子史記呂不韋𫝊秦昭王太子華陽夫人無子太子中男名楚質於趙不韋見之曰此奇貨可居請以竒物玩好求見華陽夫人姊而以獻夫人因言子楚賢大人乘間言於大子以為嫡嗣不韋取邯鄲姬絶美者與居知有身子楚見而請之不韋佯怒既而獻之期年生子政子楚立是為莊襄王政即始皇帝也其事雖殊其欲滅人之祀而有其國則一也春秋所以釋鄫而罪莒歟以此防民猶有以韓謐為世嗣昏亂紀度如郭氏者晉書賈充𫝊充子黎民蚤卒無嗣及薨妻郭槐欲以外孫韓謐為世孫曹軫諫曰禮無異姓為後之文槐表陳充遺意帝許之大常議諡博士秦秀曰充悖禮溺情以亂大倫昔鄫養外孫莒公子為後春秋書莒人滅鄫按諡法昏亂紀度曰荒請諡荒
  張栻曰原民之生與萬物並於天地之間父天而母地本一而已而於其身莫不有父母之親兄弟之愛以至於支宗之屬釐分縷析血脉貫通分雖殊而本實一此性之所具而天之所為也聖人有作立姓以别其系嚴宗以謹其承亦因夫性之自然理之所不可易者而已茍惟強離其所系而合於其所不可合是豈性也哉是故神不歆非祀而民不祀非族以此防民而春秋之時猶有身為諸侯而立異姓以蒞祭祀如鄫子之為者聖人書之曰莒人滅鄫謂其先無血食之理也豈不深切著明哉
  按為人父而以異姓之子為後是先絶其祖父之血食矣異乎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之經也為人子而為後於異姓之人是誠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莒鄫之事後世多有夫子斷例如此之嚴減鄫罪而歸獄於莒盖尤惡夫舍己之親而後他人之親者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晉士匄范宣子帥師侵齊至穀齊地聞齊侯卒乃還十九年臣按士匄奉命出征既至齊地聞喪而還善矣夫父子之道天下之人所同然也愛吾之親而因以愛人之親敬吾之親而因以敬人之親故喪不可伐亦先王所以教孝也齊人感服而有澶淵衛地之盟在明年夏齊成故也則愛敬之足以服人心明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宋公平公名成殺其世子痤二十有六年
  按宋平公嬖芮司徒之女棄初生赤而毛棄諸隄下故名棄信寺人伊戾之讒而囚太子痤痤曰惟佐也能免我佐者太子之弟即芮棄所生也左師官名向戍宋臣素畏惡於太子惟恐佐之救之也䀨而與之語䀨讙也欲使佐失期過期乃縊而死此與晉申生何異嗚呼以父子天性之親而讒嬖間之不能相保此董仲舒所謂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者也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即是而思之君臣兄弟夫婦之道得則皆得失則皆失者矣
  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會于澶淵宋災故三十年
  按胡安國傳蔡世子般為楚啇臣之事弑父乃天下之大變神人所不容人人得而誅之者諸大夫會葬蔡景公而歸賻弔生是恩義情禮之篤于子般不以為賊而討之也於是又合十二國之大夫為此盟而謀歸宋財夫子書曰宋災故夫子若曰事固無大於此者乎是以遍刺諸大夫也所以正父子君臣之倫也
  冬葬許悼公名買 昭公十九年
  按許世子止世子名也以不嘗藥而受楚商臣蔡世子之惡名而又因不授子以師傅致使不知嘗藥罪累及於許悼公春秋之筆嚴矣夫悼公之卒也止曰我與夫弑者不立乎其位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踰年而死則止非不知有父之親也揆之於樂正子春之視疾復加一飯則脫然愈復損一飯則脫然愈復加一衣則脫然愈復損一衣則脫然愈者則為子道之未盡耳許悼公亦非真失義方之訓也特以世子不知嘗藥累及許君則父子之道夫豈易言盡哉故曰葬許悼公見春秋之赦止也讀者可以惕然懼矣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衛世子靈公太子公名元蒯瞶出奔宋定公十四年公名宋
  晉趙鞅簡子晉卿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衛邑 哀公二年公名蔣臣按宋儒皆以南子衛靈公夫人之譖殺蒯聵猶之驪姬之譖殺申生也靈公惑於南子所言必從故世子被殺母之名以出盖左𫝊所記乃南子之讒言而公穀此條無殺母之事故曰驪姬害晉南子害衞二君之信讒同也公子郢世子之弟之言曰亡人之子輒蒯瞶之子出公在不曰先君有命立輒也則公穀二𫝊王父命之說亦謬矣春秋一則曰世子再則曰世子論語曰必也正名乎正其為世子之名矣則世子之子其不可拒世子也不待問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春齊國夏齊卿衛石曼姑衛臣帥師圍戚三年
  晉趙鞅帥師伐衛五年
  家鉉翁曰輙以子拒父齊國夏為之圍戚逆也蒯瞶以父伐子晉趙鞅為之伐衛其順矣乎吁齊固失矣晉亦未為得也
  按春秋以世子目蒯瞶是未絶之於父也輒以兵拒父是自絶於父矣均之失也以助瞶之晉與助輒之齊較則書圍者逆書伐者順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齊陽生悼公入于齊六年
  胡安國𫝊曰陽生曷為不稱公子非先君之子也為人子者無以有已見家語注身父母之所有也則以父母之心為心者景公齊君名杵臼命荼世其國景公嬖鬻姒之子荼將卒立以為嗣已則篡荼而自立是自絶於先君豈復得為先君之子也不稱公子誅不子也陽生不子則曷為繫之齊春秋端本之書也正其本則事理陽生之不子也其誰使之然不有廢長立少以啓亂者乎故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則臣不臣父不父則子不子以陽生繫之齊著亂之所由生
  按陽生之不子由於景公之不父不書公子責陽生繫之齊責景公也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大學𫝊之第三章曰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黄洵饒曰為人子止於孝不先父而先子何也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故先言子也
  按洵饒此言乃責備人子之辭其實子孝父慈生生相續非論報施也始於事親故先言子終於立身故下以慈其子之日猶是上以孝其父之日也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
  孟子曰仁之於父子也
  按仁之於父子也句可為經文父子之道天性也句注釋而經文言簡意長即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之義亦包括而無餘藴矣盖仁為性之徳言天性則不必更言仁自然不得委之於命也反復玩味則愛親敬親之心油然而生勃焉其不可已茍自反而於愛敬之道少有未盡亦惕然悚然不自知其心之疚而顔之汗也非聖人其孰能為此言乎
  朱熹曰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於母而資始於父雖有强暴之人見子則憐至於襁褓之兒見父則笑果何為而然哉初無所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間或有不盡其道者是豈為父而天性有不足於慈亦豈為子而天性有不足於孝者哉人心本明天性素具但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則傷恩害義而不可開大則滅天亂倫而不可救
  按中庸言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天知人則不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而父慈子孝各盡其天性矣朱熹所言乃擬上宋光宗封事詞意懇切可以格君心之非言雖有為而發而凡為人子事父母尊親之至未能如虞舜周武菽水之懽未能如曾參閔損孔子弟子閔子騫聞熹此言皆當内反於心而求其所昏蔽不可以自是而即安也
  胡宏曰人皆生于父父道本乎天謂人皆天之子可乎曰不可天道至正者也王道至大至正奉天行道乃可謂之天之子也
  按曲禮曰君天下曰天子表記曰惟天子受命於天故曰天子書曰天子作民父母春秋或稱天王或稱天子書法不同因事而見也白虎通漢世諸儒集論經傳奏之白虎觀因名白虎通曰王者父天母地亦曰天子西銘曰大君者天之宗子盖以天子之慶賞刑威即上天之風霆雨露父母之喜怒愛惡即造化之隂陽慘舒經所謂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者實然之理非意之也實見之事非推而大之也人人有此理有此事而不能盡故專屬之明王而天子之名獨歸於一人也
  呂希哲曰孝子事親須事事躬親不可委之使令也嘗觀穀梁言天子親耕以供粢盛王后親蠶以供祭服國非無良農工女也以為人之所盡事其祖禰不若以己所自親者也此說盡事親之道又言為人子者視於無形聴於無聲未嘗頃刻離親也事親如天頃刻離親則有時而違天天不可得而違也
  按内則云后王命冡宰降徳于衆庶兆民篇中詳言子婦事父母舅姑之事其為必躬必親者固不待言矣天子之子一日三朝視膳寢門何異衆庶兆民乎粢盛天子之所親耕也祭服王后之所親蠶也而况諸侯以降乎經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許衡曰事親大節自是養志養體致愛致敬四事中致愛致敬尤急所以孝只愛親敬親兩事耳天子之孝推愛敬之心以及天下亦惟此二事刑於四海固結人心舍此則法術矣其效與聖人不相似
  按養志養體各有致愛致敬之事但愛心敬心即為養志愛迹敬迹即為養體刑於四海亦非愛敬以外事深愛至敬神明可通人心同以為然故觀感之速也舍是亦無所謂法術惟是施於人者過於其所應得之分人以享其利為有徳耳雖固結之其能不解乎故惟孝可以治天下
  薛瑄曰曾子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君子之守身可不謹乎父母生子耳目口鼻四肢百骸無不備人子能體其全而歸之斯謂之孝天之生人五常百行之理無不全人能以事親之心事天于天所賦之理無一之或失則亦天之孝子也
  按薛瑄因曾子所謂守身之難而以事親事天發明西銘之理盖事親之心有未盡則事天之心亦未盡事天之道有未至則事親之道亦未至也孰盡之而孰至之則責備於其身者也故以體其全而歸之為難
  曹端曰父母者子之天地也子若欺父母即欺天地慢父母即慢天地人而欺慢天地莫大之罪也為人子者可不深省而切責之乎
  按此曹氏家規輯畧之一諸儒或言事父母如事天地或言事天地如事父母皆西銘之通解而孝經之敷言也
  以上父子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
  衍要道之義
  君臣
  易乾彖傳曰首出庶物萬國咸寧
  程頤傳曰天爲萬物之祖王爲萬邦之祖乾道首出庶物而萬彚亨君道尊臨天下而四海從王者體天之道則萬國咸寧也
  坤六三含章可貞或從王事无成有終
  程頤傳曰三居下之上下卦之上得位者也爲臣之道當含晦其章美有善則歸之於君乃可常而得正上無忌諱之心下得柔順之道也可貞謂可貞固守之又可以常久而無悔咎也或從上之事不敢當其成功惟奉事以守其終耳守職以終其事者臣之道也
  釋六爻之象謂之小象夫子所作曰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
  程頤傳曰言爲臣處下之道不當有其功善必含晦其美乃正而可常然義所當爲者則以時而發不有其功耳不失其宜乃以時也非含藏終不爲也含而不爲不盡忠者也或從王事而無成有終是其知之光大惟其智之光大故能含晦淺暗之人豈能含章也
  按君道莫著於乾臣道莫著於坤乾知大始故君曰首出坤作成物故臣曰代終然而君道無爲云爾爲之者臣也所以不敢居其成功者地讓善於天臣讓善於君子讓善於父記曰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此之謂也含章者非僅匿名迹逺權勢同於全軀保妻子之臣而已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義之所在及時勇爲夙夜匪懈如子來趨父之事事之所以有終不然而避逺辭難旁觀袖手以言乎其人之心術則淺狹暗昧而不光大而於國家之事曷濟之有
  泰彖傳曰泰小往大來陽大隂小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上下指君臣言内陽而外隂内健而外順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按天尊地卑爲定位君尊臣卑爲定分非氣與志之相交則懸隔而不通乖違而不同矣泰交之世主聖臣賢衆正和衷羣小革靣上下之間仁慈慇勤固結而不可解所謂分則君臣情猶父子也
  書大禹謨虞史記大禹之謨謀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蔡沈傳曰孔子曰爲君難爲臣不易即此意也言君而不敢易其爲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爲臣之職夙夜祗懼各務盡其所當爲者
  按克艱者知其難而務盡其職君臣交儆興事立功布利除患不但以爲艱而已也此禹之所以有君人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也由禹之祗承于帝則君臣而傳父子之重由啟禹之子之敬承于禹則父子而有君臣之嚴
  詩鄭風羔裘篇名其一章曰彼其音記之子舍命不渝舎處渝變也當死生之際能以其身居所受之理而不可奪二章曰彼其之子邦之司主也
  朱善曰舎命不渝則必不徼倖而苟得而于守身之道得矣邦之司直則必不諛悦以求容而於事君之道盡矣
  按經言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臣之事君子之事父皆以守身爲本守身之道得事君之道盡而事親之道亦盡矣爲人臣子所以醜正惡直者由於患得患失苟諂諛以求容而望其致命遂志必不然矣豈知夫命也者所受於天之正理順受之者未必不獲福曲避之者未必不獲禍周公遭流言居東而赤舄冕服之舄几几安重貎徳音不瑕疵病也豈以死生禍福變其心者乎舍命不渝乃所以爲直也周公之直至於動天地感鬼神而卒悟其主然則爲臣之道固在於正直不阿而爲居之道又當以容直臣爲要也
  禮記緇衣篇名中言好賢如緇衣故以名篇子曰爲上可望而知也爲下可述而志也則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矣尹吉作告今書咸有一徳伊尹告太甲者曰惟尹躬及湯咸有壹徳引之以証君臣相得曹風鳲鳩之篇引以証壹徳之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馬希孟曰爲上可望而知者盖上以誠而接下爲下可述而志者盖下以誠而事上上以使下下以事上皆以誠則君臣之間有同而無異故君不疑於其臣臣不惑於其君而其徳一也
  按中庸言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經言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則忠孝皆誠之所形也父母之愛其子未有不出於誠而人君之操威福之柄以馭其臣下則其廢置予奪容或有出於智數者故有示我周行之好而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焉上下交相與以誠而後君臣之義同於父子之道矣
  春秋秋武氏子來求賻隱公三年
  按魯于宗周合致賻而不賻是不臣君於臣下不當求而求是不君所以正君臣之倫也曰武氏子者有父在焉故也諸侯不供王喪武氏爲王卿士而使其子徵求于四國春秋若曰其父則耄及之其子則有童之心者也不然何以來也此與桓五年天王使仍叔天子大夫之子來聘同例穀梁傳所謂㣲其君臣而著其父子者也
  冬十有二月衞人立晉衞公子晉也没諡宣公 四年
  胡安國傳曰人衆詞立者子宜立也晉雖諸侯之子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禀命於天子衆謂宜立而遂自立焉可乎故春秋于衞人特書曰立所以著擅置君之罪于晉絶其公子所以明專有其國之非以此垂法而父子君臣之義明矣未有爲子而不受之父也未有爲諸侯而不受之王也
  按此書衞人尤惡夫擅置君者也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秋七月庚午宋公殤公名與夷齊侯僖公名禄父衞侯桓公名完盟于瓦屋八年
  按前此㑹盟各於其境今之瓦屋乃在畿内猶父子異宫各於其境則在其子之室而天王畿甸之内則嚴父之側也三國之君私相要結刑牲歃血爲前此未有之參盟前此兩國交盟此參盟之始而未聞有入覲之舉春秋直書其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正月桓公三年
  何休曰無王者見桓公無王而行也二年有王者見始也十年有王者數之終也十八年有王者桓之終也明始終有王桓公無之爾
  按此條胡傳引齊景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爲説盖欲立桓者先君惠公桓公父之邪志啟亂者在君父也桓與乎弑則不臣亦不子故唐趙匡曰王者人倫之所繫桓無王惡桓之滅人倫也故去其王字以見其罪此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倫也
  春二月天王桓王使家父天子大夫家氏父字來求車十五年
  按求賻猶可曰賻不至而責之也車非諸侯之所當貢也烏乎求此可見天王之屢有求於桓而何以問桓罪也不繫王於時之下而斥王於使家父之上蓋問罪則無王而求車則有王求之者自以有王而與之者已無王也且夫臣子一例聞父有賜於子矣未聞父有求於子也聞子無私財矣未聞其父求之而與不與則尚未可知也然則求也者其徳色耰耡誶語箕帚之肇端矣借父耰耡慮有徳色毋借箕帚立而誶語秦俗之薄見賈誼治安䇿此夫子書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杞伯姬來朝其子僖公五年
  吳澄曰曹伯有疾射姑朝魯春秋譏之杞惠公疑亦有疾伯姬以其子爲魯之甥故挾之至魯就令攝父朝禮是年杞惠公史記作徳公卒成公未同盟卒不書名嗣位蓋伯姬豫欲托其子于魯也杞伯失君道失夫道失父道伯姬失妻道失母道其子失子道而魯受其朝皆非禮也
  按一事而交失焉直書其事而參譏之義見矣此所以正君臣父子夫婦之倫也
  五月癸丑公㑹晉侯文公名重耳齊侯昭公名潘宋公成公名王臣蔡侯莊公名甲午鄭伯文公名捷衞子衞成公出奔其弟叔武攝位受盟從未成君之禮故稱子而序鄭伯之下莒子號兹丕公莒無諡以號爲諡盟于踐土踐土鄭地王子虎臨盟而不同歃故不書 天王襄王狩于河陽水北爲陽山南爲陽温河陽也本畿内地去王朝百餘里二十有八年
  胡安國傳曰天王下勞晉侯于踐土則削而不書去其實以全名所謂君道也父道也晉侯以臣召君則書天王狩于河陽正其名以統實所謂臣道也子道也而天下之大倫尚存而不滅矣
  按此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倫也
  天王襄王使宰周公來聘公子遂魯東門襄仲如京師遂如晉三十年
  胡安國傳曰冢宰上兼三公其職任爲至重而來聘于魯天王之禮意莫厚焉魯侯既不朝京師而使公子遂往又以二事出此大不恭之罪履霜堅氷之漸按經書天王來聘者七而此以冢宰兼周公下聘經書卿大夫如周聘者四而此以二事出報施之道施之於與國尚不可而况天王乎且天王之尊則父也伯主之威令則父老而子攝也晉於魯則兄弟也敬兄而不敬父可乎如京師即不敢不如晉等周于晉何其畏兄而慢父也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毛伯來求金文公九年
  公羊傳曰毛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何以不稱使當喪未君也踰年矣何以謂之未君即位矣而未稱王也未稱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諸侯之踰年即位亦知天子之踰年即位也以天子之三年然後稱王亦知諸侯於其封内三年稱子也踰年稱公矣則曷爲于其封内三年稱子緣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緣終始之義一年不二君不可曠年無君緣孝子之心三年不忍當也毛伯來求金何以書譏何譏爾王者無求求金非禮也然則是王者與曰非也非王者則曷爲謂之王者王者無求曰是子也繼文王之體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無求而求故譏之也
  按天子在喪而下求於諸侯以共葬事可謂不君不子魯不脩其職貢毛伯爲天子之大夫而來求金皆可謂不臣而當喪未君不書王命之義則又關於孝治之大者先儒有言以子道終喪不忍代君所以爲孝也推其不忍代君之心則事死如生事亡如存而其爲孝無所不在矣此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倫也
  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鄭地 十有五年
  左傳曰謀伐齊也齊人賂晉故不克而還書曰諸侯盟于扈無能爲故也
  汪克寛曰此年盟扈欲討齊而不果十七年盟扈欲討宋而不能皆以賂而棄討賊之義故皆略諸侯而不序左氏一則曰無能爲一則曰無功皆謂其廢天討而縱亂賊也
  按謀伐齊者將以討齊公子商人之弑其君事在十四年得賂而失信猶且不可得賂而逸賊君臣父子之倫於是乎斁矣春秋以是罪晉靈公名夷臯之伯而黨逆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諸侯㑹于扈十有七年
  胡安國傳曰宋昭公名杵臼雖爲無道人臣將而必誅人臣無將將則必誅春秋正宋人爲弑君之罪所以明人道之大倫也故大夫無沐浴之請則貶而稱人諸侯無討賊之功則略而不序不然是廢君臣之義人欲肆而天理滅矣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按此言君雖不君而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而子不可以不子宋昭雖以無道見弑而文公名鮑猶宜以弑君受討晉之復合諸侯爲此㑹也將以討宋之弑其君者事在十六年冬而取賂而還故春秋略而不序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九月乙丑趙盾宣子弑其君夷臯晉靈公不君趙穿弑之史官堇狐歸罪于盾宣公二年
  按此夫子仍董狐之書法也狐之責盾曰子爲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夫子曰惜也越境乃免嚴矣哉夫子之辭乎越境乃免者汪克寛所謂潔身去亂然後君臣之義乃絶也若但出在境外以伺變視勝之所在而從焉則與於亂之尤者也反不討賊者終身不反則絶於本國矣若反國則無論久近皆必討賊以申臣子之義非謂越境乃免則反亦可以不討賊也故宣子爲法受惡而不得辭此夫子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又按趙盾許止皆非實弑其君而春秋書之曰弑盾則欲辭之而不得辭止則以其自責者責之也故穀梁傳曰於盾也見忠臣之至于許子止見孝子之至
  春王正月公如齊 公至自齊 夏仲孫蔑魯大夫孟獻子如京師九年
  胡安國傳曰以淺言之屬辭屬合其辭比事比次其事春秋教也當歲首月公朝于齊夏使大夫聘于京師此皆比事可考不待貶絶而惡自見者也宣公享國九年于周纔一往聘其在齊則又再朝矣經于如齊每行必至深罪之也
  按魯侯親朝於隣國而令大夫聘於京師京師惟一聘而齊則再三朝焉逆施倒置謂其父之尊不如其兄也甚於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者矣此春秋比次其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秋天王定王使王季子王之母弟來聘十年
  按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鄭重書之交譏乎爾何以交譏也汪克寛曰宣公簡慢於王知有齊而不知有周定王始則徵聘於魯中則厚賄於仲孫九年左傳曰春王使來徵聘夏孟獻子聘于周王以爲有禮厚賄之終則命貴弟報聘是猶爲人父而不責子之很傲乃三揖於定省之常禮而徳色於借耰之㣲恩也宣公既不知所當尊而王亦不能自尊矣然則爲君父者不可以不知春秋也此春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三月公如京師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厲公名州蒲齊侯靈公名環宋公共公名固衞侯定公名臧鄭伯成公名倫曹伯宣公名廬卒于師邾人定公貜且滕人文公未同盟卒不書名伐秦成公十有三年胡安國傳曰觀春秋所載天王遣使者屢矣十二公之述職蓋闕如也獨此年書公如京師又不能成朝禮不敬莫大焉君臣人道之大倫而至於此極仲尼爲此懼作春秋或抑或縱或予或奪所以明君臣之義者至矣其義得行則臣必敬於君子必敬於父天理必存人欲必消大倫必正豈曰小補之哉
  劉本曰如京師固美志也而未知春秋以是譏之也公不伐秦豈能朝天子乎天子者天下之父也朝有年聘有時盡心竭力致其誠恪專一之意以將之則所謂子事親臣事君之道矣焉有挾二事以往哉重于伐人輕于事君雖有朝之名而無朝之誠春秋所惡也
  按春秋魯十二公惟成是年一如京師而已乃爲伐秦道由王都因而朝焉非本意也夫子書之若使本自朝王後乃遂事者與狩于河陽同意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王正月公如晉 邾庶其邾大夫以漆一邑閭丘一邑來奔以邑出曰叛叛而歸魯曰來奔夏公至自晉襄公二十有一年
  按春秋之義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章故書齊豹爲盜昭公二十年盜殺衞侯之兄縶齊豹殺之也而三叛人名三叛人者是年邾庶其昭五年莒牟夷三十一年邾黑肱皆魯侯不在國而季孫納之也季武子名宿納庻其牟夷季平子名意如納黑肱天下之惡一也今有人於此獲罪其父而歸於其父之友其父之友他適而其子受之且不一人而已也則其子之心不可問矣人子以父母之愛惡爲愛惡者也其父之友何獨愛於人之子得罪於其父者歟則是其子之受之也愛其父之所惡者矣春秋此條書法比次如此季孫黨惡無君之罪彰矣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齊地 二十有五年臣按晉平公名彪方合諸侯以伐齊而齊有崔杼齊臣弑莊公光之亂正宜申大義以討賊而反受其賂而列之會盟是成亂奬簒以義合諸侯而以姦終之也春秋書曰同盟若曰彼夫弑君之齊合諸侯爲討也而儼然同盟也同盟之人同心而爲亂臣賊子也矣此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春王正月公在乾侯晉地 昭公三十年
  胡安國傳曰公去社稷于今五年每歲首月不書公者在魯四封之内則無適而非其所也至是鄆魯邑潰客寄乾侯非其所矣歲首必書公之所在者蓋以存君不與季孫之專國也
  按有國者受之於其父傳之於其子者也昭公不保其社稷而越在乾侯則周公之世不幾於絶乎然而意如攝祭而不敢簒亦先君之靈有以啟其衷矣經書春王正月公在乾侯者三蓋曰我公故在也于其葬也則大書曰葬我君昭公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元年春王定公元年
  穀梁傳曰不言正月定無正也定之無正何也昭公之終非正終也定公之始非正始也昭無正終故定無正始
  按定公之入主社稷受之於季氏非受之於先君者也昭公于去年十有二月己未薨于乾侯而定以是年六月戊辰即位半歲之中豈非逡廵觀望欲自取之而諸大夫國人之心不然故不敢也當昭公之喪未入定公入而未即位魯蓋無君也豈可使季氏承其正朔耶去其正月則定公之元自六月戊辰始所以正君臣之倫也
  論語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朱熹曰爲君當知爲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禮爲臣當盡爲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兩盡其道
  按君臣主義在經則以父子之嚴爲君臣之義故尊君則曰君父卑臣則曰臣子視君猶父視臣猶子而不自盡其道者未之有也自盛世而言則如小雅鹿鳴之詩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者是禮也以衰世而言則僭竊之臣惟禮可以已之者也以其常言之則勿貳勿欺者忠也以其變言之則伏節死義不有其身忠也故曰聖人之言本末兼盡
  大學傳之三章曰爲人君止于仁爲人臣止于敬按君道法天故體仁長人仁者君道之所止也臣道法地故敬以直内敬者臣道之所止也論其相爲用則父兼慈嚴君亦兼慈嚴仁之中有敬子兼愛敬臣亦兼愛敬則敬之中有仁
  孟子曰欲爲君盡君道欲爲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
  陳櫟曰君臣之倫于人倫爲尤大所以宗主綱維彼四倫者也
  按經文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皆可以爲孝也然則孝治天下即盡君道資于事父即盡臣道也堯之不私其子所以爲君人者之大徳舜之允若其父所以爲臣人者之小心
  孟子曰義之於君臣也
  按經言父子之道天性君臣之義也但言父子有君臣之義則君臣自有父子之道其不可不盡又不待言也孟子言義之于君臣也析君臣與義言之而以之於二字爲之聮合則夫氣禀之不齊時數之不偶須是君子纔謂性不謂命也經言簡而孟子煩聖賢之言之辨也
  朱熹曰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彝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生則敬養之殁則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實者無所不用其極而非虛加之也以爲不如是則無以盡吾心云爾
  按君父至尊事之如一嚴君以事父資敬以事君經所訓也故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而子夏曰事君能致其身曾子曰事君不忠非孝也世之臨財苟得臨難茍免而以親爲解者其罪尚可逭哉以上君臣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
  衍要道之義
  兄弟
  詩小雅常棣篇名其一章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常棣今薁李也華鄂相承甚力又衆花俱發實韡韡然而光明故以興兄弟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二章曰死喪之威畏也兄弟孔懐思也原隰裒聚也矣兄弟求矣言死喪之禍他人所畏惟兄弟爲相恤耳至于積尸裒聚于原野之間亦惟兄弟爲能相求也三章曰⿱兆目 --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毎有良朋况發語詞也永歎⿱兆目 -- 脊令水鳥飛則鳴行則揺有急難之意故以起興而言當此之時雖有良朋不過爲之長歎息而已力或不能相及也
  四章曰兄弟䦧許歴反鬬很也于牆外禦禁也其務春秋傳作侮罔甫反每有良朋烝發語詞也無戎叶而主反助也言兄弟設有不幸鬬很于内然有外侮則同禦之矣當此之時雖有良朋豈能有所助乎
  五章曰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此章言安寧之後乃有視兄弟不如友生者悖理之甚也
  六章曰儐陳也籩豆飲酒之飫於慮反饗也兄弟既具俱也和樂且孺小兒之慕父母也 言陳籩豆以醉飽而兄弟有不具焉則無與共享其樂矣
  七章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合也和樂且湛叶持林反 言妻子好合如琴瑟之和而兄弟有不合焉則無以久其樂矣
  八章曰宜爾室家樂爾妻孥子也是究窮也是圖謀也信也其然乎宜爾室家者兄弟具而樂且孺也樂爾妻孥者兄弟翕而後樂且湛也兄弟于人其重如此誠以是究而圖之豈不信然乎
  朱熹集傳曰此詩首章略言至親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測之事言之以明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難則淺于死䘮矣至于四章則又以其情義之甚薄而猶有所不能已者言其序若曰不待死喪然後相收但有急難便當相助言又不幸而至于或有小忿猶必共禦外侮其所以言之者雖若輕以約而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益深且切矣至于五章遂言安樂之後乃謂兄弟不如友生是則至親反爲路人而人道或幾乎息矣故下兩章乃復極言兄弟之異形同氣生死苦樂無適而不相須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反覆窮極而驗其信然可謂委曲漸次説盡人情矣
  按詩序曰常棣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蓋周公所作以明兄弟之道也故先儒以爲詩凡八章惟卒章無兄弟字餘章反覆言兄弟者凡八其言人情之委曲天倫之厚重者哀傷激切故不若其他宴樂兄弟者樂歌之和平也竊以爲首章言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是呼天下之人而告之以真情實理之所在也卒章言是究是圖亶其然乎是又叮嚀告誡于讀此詩者當窮究而圖謀之知此言之不謬也中庸引第七章復節取第八章前二句而繼之以夫子之言曰父母其順矣乎人知兄弟之翕即父母之所以順不但宜其室家樂其妻子而已則兄愛弟敬無非愛親敬親之心室家妻子之私不以易其孺子之慕有不待究圖而信其誠然者彼謂兄弟不如友生者豈非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乎非惟不弟亦不孝矣
  小雅斯干篇名其一章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斯此也干水涯也此以篇首秩秩斯干句名篇乃築室既成而爲頌禱之詞一章言其兄弟相保于此室也朱熹集傳張子曰猶似也人情大抵施之不報則輟故恩不能終兄弟之間各盡己之所宜施者無學其不相報而棄恩也 或問不要相學指何事而言朱子曰不要相學不好處且如兄能友其弟弟却不能恭其兄兄豈可學弟之不恭而遂亦不友如弟能恭其兄兄乃不友其弟爲弟者豈可亦因兄之不友而遂忘其恭
  按歐陽修云猶訓爲謀因天子諸侯繼立多疑忌其兄弟故祝其相好而無相謀也然如張載之説則是卿大夫士庻人之所同取類甚廣爲友恭之通義故朱子亦有取焉
  小雅小宛篇名其四章曰題彼⿱兆目 -- 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按此又以⿱兆目 -- 脊令之飛則鳴行則揺興兄弟之宜各務努力罔或逸豫以致禍敗之來不及相救恤此詩人遭世之亂故兄弟相誡然也日邁月征者孝子愛日之義首章言明發不寐有懐二人而卒言如臨于谷如履薄氷蓋守身之難于亂世尤不易其兄友弟恭蚤作夜思者惟俱期無貽父母羞辱而已常棣之作在既安且寕之後此詩之作正死䘮急難之時故此詩憂危而常棣激切
  儀禮䘮服子夏傳曰父子一體也夫妻一體也昆弟一體也故父子首足也夫妻牉普半反合也昆弟四體也故昆弟之義無分然而有分者則辟音避子之私也子不私其父則不成爲子故有東宫有西宫有南宫有北宫異居而同財有餘則歸之宗不足則資之宗
  賈公彦釋曰昆弟四體也者四體謂二手二足在身之旁昆弟亦在父之旁故云四體也昆弟之義無分者手足四體本在一身不可分别若昆弟共成父身亦不可分别是昆弟之義不合分也然而有分則避子之私也者昆弟理不合分然而分者則避子之私也使昆弟之子各自私朝其父故須分也子不私其父則不成爲子者内則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潄櫛纚筓總朝事父母若兄弟同在一宫則尊崇諸父之長者第二已下不得私其父不成爲子之法也故有東宫有西宫云云者内則云命士以上父子異宫不命之士父子同宫縱同宫亦有隔别亦爲四方之宫也
  按兄弟爲同父雖同父而各有私愛焉所私也者仁也可見兄弟之道在於開誠洞達表裏無疑而後世之人慮其子或各私于父母㣲啟猜嫌之端遂不克盡其天顯友恭之誼此詩人之所以歌式好無猶也異居而同財篤友愛者尤當念兄弟同財之義而漢世王侯貧者或乘牛車明代亦有以宗室廣大至禄廩寖㣲不能給者不足則資之宗講明其制則自天子至於庻人皆著於首足四體之義矣
  昆弟儀禮期服章
  按賈公彦以爲昆明也以其次長故以明爲稱弟第也以其小故以次第爲名以爲明也者即經所謂天之明書之所謂天顯義亦同之也第也者即長幼有序之義爾雅昆作晜註曰後也書云垂裕後昆然則晜亦取爲父後之義
  春秋夏五月鄭伯莊公名寤生克段鄭伯弟共叔段于鄢鄭 隱公邑 元年左傳曰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敎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黄榦曰鄭莊公無孝友之誠又不明于予奪之大義故勉強以徇其母而處心積慮以殺其弟也使有孝友之誠心而又明于予奪之大義則必能委曲順承而區處得宜如舜之于象也
  按鄭伯之罪在養成段之惡耳若乃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矣尚可不伐之耶伐之矣有不期于必克者耶孝子之於母仁人之於弟必有至誠以動之使不格姦必有大義以禁之使不敢肆然後乃有以曲全之耳故左氏之言譏失教者近之而穀梁傳所謂猶曰取之其母之懐中而殺之云爾者亦有以誅鄭伯之心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齊侯僖公名祿父使其弟年來聘七年
  程頤曰凡不稱公子而稱弟者或責其失弟兄之義或罪其以弟之愛而寵任之過
  按年者齊僖公之母弟夷仲年也僖公私其同母寵任之過至於年之子尚禮秩如嫡釀成簒弑之禍莊公八年齊無知弑其君諸兒無知即年之子此因偏繫之私而反失友恭之誼不稱公子所以正兄弟之倫也此年來聘結艾之盟桓三年來聘致夫人春秋書之無異詞
  鄭伯厲公名突使其弟語來盟桓公十有四年
  胡安國傳曰諸侯之兄弟例以字通而書名者罪其有寵愛之私也
  按此亦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秋八月蔡季蔡侯之弟自陳歸于蔡十有七年
  何休曰蔡侯封人桓侯無子季次當立封人欲立獻舞哀侯而疾季季辟之陳封人卒反歸奔䘮無怨心故賢而字之
  按胡安國傳曰既歸何以不有國獻舞立矣若季者劉敞所謂智足以與權而不亂力足以得國而不居逺而不擕邇而不廹者也是以見貴于春秋蓋封人雖不友而季不可以不恭襃之以正兄弟之倫也
  齊人取子糾齊襄公之庶子小白庶兄殺之莊公九年
  按魯納子糾不克桓公小白既立請於魯而殺之先儒以爲前書納糾而不書子所以責子糾天倫之義此復書子所以責桓公天倫之恩也齊桓首霸方將倡天下以尊君親親而推刃於先君之遺體春秋書曰齊人取子糾殺之若出自國人之意者然病桓之志而爲賢諱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晉人納捷菑于邾弗克納文公十有四年
  胡安國傳曰邾文公名籧篨元妃齊姜生定公名貜且二妃晉姬生捷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晉趙盾宣子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邾人辭曰齊出貜且長宣子曰非吾力不能納也義實不爾克也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善之而書曰弗克納也
  按友恭之道篤於讓而衰於爭乃推梨讓棗則讓而土地人民則爭者義不勝其利也聖人垂訓使人以推梨讓棗之心視土地人民而已納捷菑是兄弟爭國也邾人立長則順盾服義還師故深與其不成乎爭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肹許乙反宣公十有七年穀梁傳曰其曰公弟叔肹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弑公子遂弑子赤而立宣公事在文公十有八年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爲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祿
  按不食其祿則足以全節矣兄弟之親不可絶也叔肹守死善道内全親親爲得弟道以取貴乎春秋書曰公弟而稱字以表之此亦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衞侯定公名臧弟黑背帥師侵鄭成公十年
  按稱弟之例或美之或惡之或責其兄無則友之誼或尤其兄以寵愛之私皆所以正兄弟之倫也此與齊侯之弟年一例黒背生公孫剽衞殤公名魯襄公十四年孫林父𡩋殖出其君衎衛獻公名而立剽齊侯寵年釀成無知之禍衞侯寵黑背讓成剽之禍也
  乙酉刺公子偃十有六年
  按公子偃者先公之子成公之庶弟也偃無罪常爲穆姜公母所指曰是皆君也云爾未嘗有今將之心也成公不能制其母而遷怒其弟竟殺之忍矣此夫子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衞侯獻公名衎之弟鱄音專出奔晉襄公二十有七年
  左傳曰子鮮鱄字出奔晉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於河託于木門晉邑不鄉去聲衞國而坐終身不仕公䘮之如税服終身
  按鱄懼禍將及己見幾而作不成其兄有殺弟之名蓋亦賢矣而獻公之税服實亦痛愍子鮮之奔故書曰衞侯之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天王景王殺其弟佞夫三十年
  穀梁傳曰君無忍親之義天子諸侯所親者長子母弟耳天王殺其弟佞夫甚之也
  按此亦直書其事而其義自著者也所以正兄弟之倫也于是天王之子瑕奔晉瑕不能明爲子之孝有罪而奔自絶於父則景王于父子兄弟之道其胥失之矣所以卒召子朝昭公二十有六年景王崩王室亂子朝子猛爭立之亂
  夏秦伯景公未同盟卒不書之弟鍼出奔晉昭公元年
  左傳曰秦后子有寵于桓如二君于景后子鍼也桓公子景公母弟其權寵如兩君其母曰弗去懼選數也恐景公數其罪而加戮鍼遂出奔
  按胡安國傳曰春秋以均愛望人父以能友責人兄父母有愛妾猶没身敬之不衰况兄弟乎兄弟翕而後父母順矣故不曰公子而稱秦伯之弟云夫宜兄弟所以事父母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陳侯哀公名溺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八年
  左傳曰陳哀公元妃生悼太子偃師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勝二妃嬖留有寵屬諸司徒招與公子過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過殺悼太子偃師而立公子留
  按此見陳侯之所以親信其弟者出于嬖惑之私而非友愛之正招之所以寵任於陳侯者出于逢迎之術而非恭順之常故殞冢嗣而立庶孽者陳侯之本懐也而春秋特書曰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盖陳侯無此不令之弟則其父子之間或不致乎此也故穀梁傳曰向曰公子招今曰陳侯之弟招盡其親所以惡招也此所以正兄弟之倫亦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盜殺衞侯靈公名元之兄縶二十年
  按孟縶以惡疾故不得立衞侯之母兄也狎齊豹而奪之邑豹憤而殺之春秋書之曰盜故左傳明以爲欲求不畏彊禦之名而不得也又按晉范甯曰諸侯之尊兄弟不得以屬通經不書衞公子而斥言衞侯之兄者惡其不能保䕶其兄乃爲盜所殺故稱至賤殺至貴春秋之義以爲縶貴爲公母兄而盜得竊發而殺之則靈公之惡不待貶絶而見矣所以正兄弟之倫也
  孟子曰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夫徐行者豈人所不能哉所不為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按疾徐先後在跬步之間而順逆分焉一則予之以至美一則稱之以甚惡蓋其心之存乎長長與其心之不存乎長長不待以他事觀之而立辨矣孝父母必善兄弟不弟之人亦必大傷厥考之心故復舉孝弟竝言之以見堯舜之道不過孝弟之至而灑掃應對子弟之職即所以通於神明者也
  正䝉曰生有先後所以爲天序人之生也先者爲長後者爲幼此所謂得于天者自然之倫序 天之生物也有序上天生物皆有不可易之序 知序然後經以正知長幼之序則大經以正
  按爾雅不著撰人或云周公所作而後儒增定釋親篇名云男子先生爲兄後生爲弟父之兄弟先生爲世父後生爲叔父女子謂先生爲姊後生爲妹女子同出謂先生爲姒後生爲娣史記兄弟之妻相謂爲先後宛若封禪書見神于先後宛若孟康註云兄弟之妻相謂爲先後宛若此序之先後所以起兄弟之名義也推而廣之天地之間無非先後之序惟君父至尊不得以先後言耳官之有長屬齒之有老少聞道之有早暮皆兄弟也詩言兄弟無逺子夏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則朋友一兄弟也爾雅曰婦之黨爲婚兄弟壻之黨爲姻兄弟詩云宴爾新婚如兄如弟曽子問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䘮不得嗣爲兄弟夫婦一兄弟也經言父子之道君臣之義而事兄事長亦言之屢矣惟士有爭去聲友一見于書而夫婦不之及也豈非以朋友夫婦之倫即兄弟而推者哉是故張子曰知序然後經正也
  程顥曰周公之于兄舜之于弟皆一類觀其用心爲何如哉推此心以待人亦只如此然有差等耳 問事兄盡禮不得兄之歡心奈何曰但當起敬起孝不求伸己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盡友愛之道而已
  按舜能曲全其弟而周公不能曲全其兄其事跡相懸殊而顥以爲一類者其心之當理而無私則同也且象之不恭乃家人事耳雖㣲舜亦不得爲天子而脩怨也管蔡謀叛本國獲罪君父常赦所不原亦不在八議之條此周公所無可如何者也周公之愛管蔡曷嘗秋毫有異于舜之愛象哉若以常情言之則事兄接弟各盡其道敬兄而或不得兄之愛愛弟而或不得弟之敬惟有反而自責而已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禮人不答反其敬君子之于天下無不自反也况兄弟乎
  許衡曰兄弟同受父母一氣所生骨月之至親者也今人不明義理悖逆天性生雖同胞情同吳越居雖同室迹如路人以至計分毫之利信妻子之言而結爲死怨豈知兄弟之義也
  按此衡所以爲世俗之人立訓也然而起於細而極於大始於㣲而卒於彰爭千萬乘之冨與計分毫之利固無别也有所必爭無論分毫也有所必讓無論千萬乘也爲世俗之人立訓而責備賢者之意益嚴矣哉
  曹端曰人不愛兄弟是不以父母之心爲心也茍體父母愛子之心則于兄弟自不容不愛矣不睦宗族者是不以祖宗之心爲心也苟體祖宗愛子孫之心則于宗族自不容于不恤矣噫傳祖宗父母之體背祖宗父母之心誠天地之罪人耳禍可迯乎
  按體父母愛子之心以親兄弟人所易知也體祖宗愛子孫之心以睦宗族則都邑之士有不得而知者矣然此理亦易明也以祖宗言之則有高祖王父之兄弟曽祖王父之兄弟王父之兄弟父之兄弟以本身言之則有親兄弟有從兄弟有從祖兄弟有族兄弟所謂宗族者皆有兄弟之道在焉如此則明乎孝慈之道即所以宜兄宜弟明乎友恭之道即所以敬宗睦族也
  以上兄弟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一
  衍要道之義
  夫婦
  易咸卦名亨利貞取女吉
  程頥傳曰天地萬物之本夫婦人倫之始所以上經首乾坤下經首咸繼以恒也咸感也以説爲主恒常也以正爲本而説之道自有正也咸之利貞正之道固有説焉恒之利貞
  宋儒丘富國曰咸二少相交者夫婦之始也以男下女爲象男先下于女婚姻之道成矣恒二長相承者夫婦之終也以男女尊卑爲象女下于男居室之倫正矣
  卦名彖傳曰恒久也
  程頥傳曰咸夫婦之道夫婦終身不變者也故咸之後受之以恒也
  按序卦傳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由家而國雖非父子而君尊臣卑之分如父子也有君臣然後有上下由國而天下凡上貴下賤之分如君臣也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措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蓋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上經之乾坤天地之道而夫子于坤之文言則曰地道也妻道也此二老之夫婦化育之功已成者也下經首咸二少之夫婦絪緼之感方始者也繼之以恒爲二長之夫婦主家事者也然自咸恒言之今日之夫婦在他日有父母之道自乾坤言之今日之爲父母在他日則夫婦之道而已其少也説以正故能感其長也正而説故能久此咸恒之夫婦所以相與者即所以順其父母者也以父母之道爲夫婦之道以夫婦之道爲事父母之道此咸恒之所以作對于乾坤者也于書則嬀汭觀刑而克諧之孝斯升于詩則洽陽嗣徽而作求之孝永世昏禮莫大于親迎于夫子答哀公之問而垂戒于春秋不一書而已也夫婦之道其要在于孝審矣
  卦名彖傳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
  吳澄曰巽女在外將入而來歸艮止在内方止而未往迎有女歸以漸之象
  歸妹卦名彖傳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
  程頥傳曰卦有男女配合之義者四咸恒漸歸妹也漸女歸之得其正也男下女而各得其正位止靜而巽順其進有漸男女配合得其道也歸妹女之嫁歸也男上女下女從男也而有説少之義以説而動動以説則不得其正矣故位皆不當也咸恒夫婦之道漸歸妹女歸之義咸與歸妹男女之情也咸止而説歸妹動而説皆以説也恒巽而動漸止而巽皆以巽順也男女之道夫婦之義備于是矣
  歸妹人之終始也
  程頥傳曰天地不交則萬物何從而生女之歸男乃生生相續之道男女交而有生息有生息而後其終不窮前者有終而後者有始相續不窮是人之終始也
  按咸恒漸歸妹四卦皆言男女夫婦之道而咸之二少夫婦而燕爾者也恒之二長夫婦而偕老者也漸止而巽男先女則禮不備而不行逆知其後之好合者矣歸妹説以動柔乘剛則有老説其少徇情肆欲而卒反爲艷妻所制者故夫子以人之終始言之謂此日之夫婦乃他日之父母爲續莫大焉之故非爲情欲之感也而又以象戒之曰君子以永終知敝者蓋于其始合之不正預知其有不終之敝奔誘茍合之人既已失身敗徳華落色衰復相背棄則彖所謂無攸利者夫婦同之也然則大過卦名之九二何以曰枯楊生稊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蓋歸妹以妹稱是不正其爲夫婦之辭大過之九二以老夫匹女妻而言是正其爲夫婦之辭也正其爲夫婦則生生相續而正其爲父母矣若九五之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士夫則雖生而旋枯必不能久正其爲夫婦乃可醜之甚也若䝉卦名之六三以隂而自求陽其行不順姤卦以一隂而遇五陽女徳不貞故皆戒以勿用取女
  詩周南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文王使周公爲政于國中後采民俗之詩得之國中者雜以南國之詩謂之周南闗雎篇名其首章曰闗闗雌雄相應之和聲雎鳩水鳥摯而有别在河之洲窈窕幽閒之意淑女君子好逑匹也
  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物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闗雎爲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
  按禮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故禮始于謹夫婦所以終孝道也孔子論詩始于南南始于闗雎非獨以著風化之自所以明文王之致孝于其親者既内自盡又外求助故未得窈窕之淑女則有輾轉反側之憂而不至于傷既得之則有琴瑟鐘鼓之樂而不至于淫一哀一樂而不失其節即孔子之所謂非愛弗親非敬弗正者此固愛親敬親之心所推也故可以奉神靈之統理萬物之宜其詩歌之房中而可以被之鄉黨邦國則加百姓刑四海之效也
  葛覃篇名其三章曰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去其汚也我私燕服也薄澣濯也我衣禮服也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朱熹曰師氏導我者也每事詢訪不敢專也父母生我者也及時問安不敢忘也君子宗主我者也因師致告不敢䙝也
  按此章詩朱子以爲敬不弛于師傅孝不衰于父母以爲禮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婉于言娩于容聽從有聽受無違逆學女事共衣服以至觀于祭祀禮相助奠禮相長者而助其奠之事故曽鞏之言曰先王之政其閨門之治必爲之師傅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敎之者有此具也然則歸寧者人子之心而其必告于師氏者即以父母之心爲心也與小序以爲后妃之本者此也此所以貴而能勤富而能儉織紝不廢絺綌無斁而成其徳之厚也
  召南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邑也召公爲方伯宣化于諸侯故以南國之詩繫之而謂之召南何彼穠矣篇名其一章曰何彼穠盛也矣唐棣一曰栘也似白楊一云即薁李之華曷不肅雝肅肅然而敬雝雝然而和王姬周王之女姬姓故曰王姬之車胡安國曰王姬嫁于諸侯車服不繫其夫禮亦隆矣夫陽唱而隂和夫先而婦隨則雖以王姬之貴當執婦道與公侯大夫士庶人之女何以異哉
  按夫婦之道自天子達于庶人者也故二南爲房中之樂而鄉黨邦國皆得用之此王姬所以有肅雝之徳而不敢挾貴以驕其夫其能相與盡子婦事父母舅姑之孝又可知故詩人美之也
  二章曰何彼穠矣華如桃李以桃李二物興男女二人也平王平正之王指文王也之孫齊侯之子武王女文王孫適齊侯之子
  程鵬飛曰吾于是詩得君子善善之意不惟及其身而又及其親矣美王姬則曰平王之孫齊侯之子美莊姜則曰齊侯之子衞侯之妻美太任則曰文王之母京室之婦美韓侯取妻則曰汾王之甥蹶父之子蓋曰其子如此以其父母如此也其孫如此以其祖父如此也其妻如此以其夫如此也其甥如此以其舅如此也君子之善善也周矣
  按婦人之徳亦推本于所自則夫夫婦婦以成其家道者婦之父母子之父母均有顯名焉已經曰立身行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于後世以顯父母邇在夫婦居室之間不可以他求者也故文王太姒之爲夫婦之道在于二南百世之下猶歌誦之而幽王襃姒之失夫婦之道小雅刺之雖孝于慈孫百世不能改也可弗愼哉
  𨚍風栢舟篇名正風以闗雎爲首得夫婦人倫之正變風以柏舟爲首處夫婦人倫之變其五章曰日日當常明喻正嫡當尊居月月有時虧喻衆妾當卑居諸語辭胡迭而㣲今衆妾反勝正嫡是日月更迭而虧心之憂矣如匪澣衣煩寃憒眊如衣垢汙不濯之衣静言思之不能奮飛
  朱熹曰婦人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曰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見綠衣詩又曰靜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詞氣忠厚惻怛怨而不怒如此所謂止乎禮義而中喜怒哀樂之節者所以雖爲變風而繼二南之後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君子之不得于父弟之不得于兄朋友之不相信皆當以此爲法
  按柏舟綠衣燕燕日月終風皆衞莊公夫人姜氏所作朱熹定其先後以終風次綠衣日月次終風燕燕則莊公薨後送歸妾之詩也柏舟之于莊公之不見答詞氣之間未嘗及也但以日月之迭㣲隱言嫡妾之分而已綠衣黄裏之喻稍激切于日月迭㣲矣至比類終風則莊公之狂蕩㬥疾甚矣而猶不忍斥言之也至于日居月諸之卒章而曰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見絶于其夫而呼訴于父母此亦可謂婦人之賢處變而不失其正者矣然則莊公之蔽惑賢非所宜賢而貴非所宜貴禍起衽席延于後嗣觀孔子之所以對魯哀公者事見禮記載後則衛莊不孝之罪奚其可逭哉
  鄭風女曰鷄鳴篇名其一章曰女曰鷄鳴士曰昧旦將旦昧爽之交子興視夜明星啟明之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鴈按此詩章首女曰鷄鳴士曰昧旦乃夫婦相警之詞此所以琴瑟之樂同于闗雎也禮記内則曰子事父母鷄初鳴咸盥潄婦事舅姑如事父母鷄鳴者固孝子事親之節候此而或爽不特夫婦道將不可久亦非致愛敬于親之道古之賢女所以不敢懷安而常存警惕者也
  禮記哀公問孔子對曰夫婦别父子親君臣嚴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
  按五倫以父子爲首者乾稱父坤稱母以天地統萬物之義也三綱以夫婦爲首者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之序也
  古之爲政愛人爲大所以治愛人禮爲大所以治禮敬爲大敬之至矣大昏爲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親之也者親之也已親其人乃以使人親矣是故君子興敬爲親舎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
  陳澔集説曰愛敬之道其始本于閨門之内及擴而充之其愛至于不敢惡于人其敬至于不敢慢于人而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故曰愛與敬其政之本與
  孔子遂言曰昔者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爲大身也者親之枝也敢不敬與不能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傷其本枝從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百姓象具行莫不敬其身亦莫不敬其妻子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則愾乎天下矣愾猶至也暨也
  按人道莫大于父子而父子以夫婦爲始夫婦之道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故愛親敬親之心即夫婦而在也吾之有子又父母之續子之于父父之于子何間之有身雖在我其氣與性則受于親己愛人人亦愛己己敬人人亦敬己故不敢惡于人不敢慢于人者不敢傷其親也經曰終于立身則愛敬之心自父母妻子暨于百姓之衆四海之廣一以貫之故夫子之言施之于政要歸于身集説引經文以釋之善解經者也
  春秋秋七月天王周平王使宰冢宰名也來歸惠公魯君名不皇仲子宋武公女惠公之妾之賵撫鳯反歸死曰賵歸生曰賻車馬曰賵 隱公元年
  吕祖謙曰夫婦人之始也死䘮人之終也人道始終之際莫嚴焉故夫婦之典實天所叙而凶禮則五禮之一也陵嫡妾之分則天叙之典廢焉濫賵賻之恩則天秩之禮廢焉夫婦之典廢是人道不得而始也死䘮之禮廢是人道不得而終也終始俱失天下豈復有人道乎此孔子所爲懼春秋所爲作也
  按此夫子所以正夫婦之倫也以妾爲夫人者惠公之過故書惠公仲子又以譏隱公成先君之惡以從令爲孝
  公子翬魯大夫字羽父如齊逆女公不親迎使大夫徃九月齊侯襄公諸兒送姜氏於讙音呼端反魯地諸侯越境送女非禮也公㑹齊侯于讙爲齊侯來乃往㑹之夫人姜氏至自齊桓公三年
  按吳澄曰逆女書譏不親迎而使公子翬也送姜氏書譏齊侯親送之也㑹讙書譏不親迎而親㑹齊侯也夫人至不書翬以至譏魯桓初使翬逆而中自受姜氏于讙也蓋無所不失故無所不譏所以正夫婦之倫也臣又按古者昏禮雖奉時君之命其言必稱先君以爲禮辭不敢忘其親也今魯齊之君行禮如此其苟也忘親莫大焉卒之敝笱猗嗟之刺興詩齊風敝笱小序刺文姜也猗嗟刺魯莊公也惡魯莊公㣲弱不能防閑其母使至淫亂失人子道人以爲齊侯之子焉而禍延于嗣辱及先君已兆于此矣
  夏公如齊逆女
  穀梁傳曰不正其親迎于齊也
  秋公至自齊八月丁酉夫人姜氏入莊公二十有四年孫復曰公親迎于齊不俟夫人而至失夫之道也婦人從夫者也夫人不從公而入失婦之道也夫不夫婦不婦何以爲國不亂何待故曰入以惡之
  高閎曰夫婦人倫之本所以成孝敬也孝敬備然後夫人之職舉桓公見殺于齊而莊公乃以齊女爲夫人欲責其孝則彼嘗賊我臣子之所疾也欲責其敬則我方仇彼鬼神之所棄也不可奉祭祀不可以當夫人之職矣
  按此所以正夫婦之倫也公不與夫人皆至姜氏不從公而入已失夫婦之道而又妻齊襄之女忘其父而好合于仇人不孝之大故詳書之
  秋郯伯姬來歸出也 宣公十有八年
  汪克寛曰春秋書郯伯姬杞叔姬來歸所以譏父母之訓育弗至致内女之婦徳有虧而亦書郯杞之君失齊家之道而棄其伉儷也
  按女行制于其父婦道刑于其夫其父無教戒可從其夫無徳義可則則夫婦之道苦而淫僻之罪多矣未可以專責其身也故參譏之與杞叔姬來歸同例所以正夫婦之倫也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哀公十有二年
  公羊傳曰孟子者何昭公之夫人也其稱孟子何諱娶同姓盖吳女也諱之使若宋女子姓然
  按禮記坊記曰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坊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蓋娶同姓乃亂倫瀆理之甚者史諱内惡故爲隱辭而夫子仍史之舊文而坊記復發明之此所以正夫婦之倫也傳曰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則又自絶其續莫大焉之道不孝之罪莫大焉矣
  程頥曰正倫理篤恩義家人之道也 家人上九爻辭謂治家當有威嚴而夫子又復戒云當先嚴其身也威嚴不先行于己則人怨而不服
  按夫婦之間情易勝理恩易掩義流而不節則瀆而無别矣寜威克厥愛毋愛克厥威此反身之君子所尚于剛徳者非以加于人也自克焉爾
  朱熹曰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間此君子之道所以費而隱也然幽闇之中衽席之上或䙝而慢之則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婦之㣲宻而察乎天地之高深也然非知幾愼獨之君子其孰能體之易首于乾坤而終于咸恒禮謹大昏而詩以二南爲正始之道其亦以此與
  按情慾宴私之際人情之所易溺者惟孝子之心戰戰兢兢臨深履薄飲食男女之事于以精理不以極情
  眞徳秀曰夫之道在敬身以帥其婦婦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必曰勉帥以敬親之送女必曰敬之戒之夫婦之道盡于此矣
  按敬身之義本禮記哀公問夫子之言釋禮記者因以經文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爲證據徳秀之言又舉父母醮子送女之辭以實其義蓋使人念及于父母之訓茍或不敬斯獲罪于父母則夫婦相敬無有懈時也
  以上夫婦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二
  衍要道之義
  朋友
  易兌卦名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
  程頤傳曰麗澤二澤相附麗也兩澤相麗交相浸潤互有滋益之象故君子觀其象而以朋友講習按朋友之交以相説而成者也方以類聚物以羣分無物不有朋友即兩澤之相麗亦朋友也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則有血氣知覺之倫皆有相資之益其所説者亦各不相喻天地之性人爲貴而君子其最秀最靈者故父與父言慈子與子言孝兄與兄言友弟與弟言恭所貴于講也相觀而善而孝慈彌至友恭愈篤所貴于習也故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
  詩小雅伐木篇名其一章曰伐木丁丁陟耕反伐木聲鳥鳴嚶嚶
  鳥聲之和也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若能盡其道于朋友雖鬼神亦必聽之相之以和平之福
  朱熹曰楊氏云五品天叙人之大倫也朋友居一焉故謂之達道不由其道則人倫廢而天理滅得罪于天矣其能終和且平矣乎
  按詩序燕朋友故舊也孔穎達正義毛詩正義曰朋是同門之稱友爲同志之名故舊即昔之朋友也蓋天子雖至尊至貴而于賢者則接以平生布衣之情鹿鳴之言我有嘉賓既醉大雅篇名之言朋友攸攝假樂大雅篇名之言燕及朋友皆此志也此篇首章既呼之曰友生矣而二章呼之曰諸父諸舅三章呼之曰兄弟則所以推其愛親敬親之心而不敢惡慢于人者感人甚誠而責己益周矣
  何人斯篇名㬥公爲卿士譖蘇公蘇公作是詩以絶之其卒章曰爲鬼爲蜮音域水中含沙射人影其人輙病不見其形則不可得女爲鬼蜮則不可得見⿰靣⾒ -- 靦土典反靣目視人罔極⿰靣⾒ -- 靦然靣目女乃人也人相視無有極時終必與女相見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按君臣義同父子則僚友義同兄弟蘓㬥俱爲王卿士平日出謀發慮如壎箎之應和官聨職事如繩之貫物蘓公一旦譴讓而㬥公過門不入託有亟行不唁失位則其被譖之由無可致疑矣今乃詰責于何人斯而不敢遽以爲由㬥公者彼素非同志則無怪乎其然也人非鬼蜮難掩其形偪側遭逢有何靣目教之以翻然悔悟輸其情實刻責引咎羣疑皆亡願改事君也故絶交之作反謂好歌盖孝以忠君悌以順長僚友之際其忠恕如此孝恭之令徳所推也
  谷風篇名其一章曰習習和調貌谷風東風維風及雨風兩相感朋友相須將恐將懼維予與女音汝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按先儒以爲急則相求緩則相棄恩厚不知怨小必記此皆小人之交序所謂天下俗薄朋友道絶者也伐木之詩但知處已以厚谷風之詩未免責人之薄然其詞意𢢽惻聞之者足戒或者捐前忿而改事式相好以如初則亦有爭去聲友而身不離于令名也夫
  小明篇名征西之大夫作以寄其僚友之處者其四章曰嗟爾君子指其僚友無恒安處無以安處爲常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猶助也神之聽之式穀禄也猶與也音汝五章曰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陳櫟曰此詩因己之久役于外而思僚友之安處于内者且于已無賢勞之恨而謂憂蹙之自詒于彼無憎疾之辭而勉以正直之是助哀而不傷怨而不怒視北山之詩稍庶幾焉豈賦北山者有父母故其辭極哀怨賦小明者已無父母故其辭頗和平也歟按櫟之言是也記言父母存不許友以死則已無父母尚可許友以死而况獨賢勞乎以役者之自詒憂蹙畏罪罟譴怒不敢懐歸而念處者不得以是爲恒蓋政事愈急則處者亦將有事于行役矣然不可以回邪之術曲爲規免惟正直是與好是正直則神明相勞有式穀介福之道其篤于僚友而勉之以忠孝蓋與北山之大夫其父母有存没之殊而其情詞之和平激切亦異焉矣
  禮記曲禮篇名曰見父之執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不問不敢對此孝子之行也
  方慤曰孔子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見父之執于進退之節有所不敢則一舉足不敢忘親可知于對問之節有所不敢則一出言不敢忘親可知孝子之行孰過于是
  按父之執友父之同志之友也人子于髫齓之時未及乎同儕之朋友而父之執友則其最先見者也伐木之詩稱朋友之同姓而尊者曰諸父異姓而尊者曰諸舅則朋友之屬乎父道其惟父之執友乎此其進退問對敬與父同而坊記所云父之執可以乘其車不可以衣其衣者義亦如此皆所以廣錫類之孝也至于從師學問之後乃有同儕之朋友所謂同門同志而詩謂之兄弟者也盖古人不妄交遊大都執友之子相爲朋友則又有兄弟之誼矣觀于少儀始見于君子之辭則知物之不可以茍合觀于玉藻所記親在行禮于人稱父人或賜之則稱父拜之則知人子之無私交然則朋友之道誠以孝爲其要也
  春秋三月公及邾魯附庸國儀父其君之字名克盟于蔑公穀作昧魯地 隱公元年
  胡安國傳曰春秋大義公天下以講信脩睦爲事而刑牲歃血要質鬼盟者殺牲歃血告誓于神若有背違令神加殃如此牲也則非所貴也故盟有弗獲己者而汲汲欲焉隱公之私也
  按此所以正朋友之倫也春秋書盟一百有九此其始也公信之不足爲私盟焉渝者實多矣胡傳所謂不獲已者若諸侯相仇怨而爲盟以釋之已非止信之善經况隱公方在惠公之喪而爲此盟其亦未思夫愛親者之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之不敢慢于人也苟無惡慢于人則人何惡慢于我而詛盟之是亟乎七年公乃渝盟而伐邾則魯邾之相惡慢自盟蔑始
  九月及宋人大夫盟于宿宿小國其君亦與盟此參盟之始三人盟爲參盟 元年臣按朱熹有言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非去盟崇信俗不可得而善也蓋周官師盟之設所以使人重其事致其誠不可要亦不可渝不可尋亦不可寒盟以結信而屢則非猶之武以靖亂而黷則失故孟子以爲春秋無義戰臣亦以爲春秋無信盟彼善于此者蓋無幾也今魯一年之中三月盟邾九月盟宋七年而公伐邾十年而取郜防可謂屢矣又皆渝焉與國之誼薄朋友之道衰自隱公始據左傳惠公之季年敗宋師于黄公立而求成焉非先君之志也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豈若是乎惠公之薨以有宋師𦵏故有闕則宋實魯仇縱不能討何用通好也君子謂隱公于是乎不子
  冬十有二月齊侯僖公禄父鄭伯莊公寤生盟于石門齊地三年臣按此東諸侯合黨之始齊鄭之盟不渝而亦惡之者以強詐相與規于利以相結也且以天王之尊而鄭莊與之交質見是年左𫝊既無君父何有于與國此盟也亦所謂信不由中者乎所以正朋友之倫也
  夏齊侯僖公衞侯宣公名晉胥命于蒲衛地 桓公三年
  胡安國傳曰公羊曰胥命者相命也相命近正也古者不盟結言而退人愛其情私相疑貳以成傾危之俗其所由來漸矣有能相命而信諭豈不獨爲近正乎故特起胥命之文于此有取焉
  按春秋朋友道衰兄弟婚姻之國盟詛非久而兵已壓境者比比也此齊衞二國相要以言而不盟自後亦不聞有相侵伐之事夫如是則能克其惡人慢人之心而不爲悖徳悖理之事無難矣聖人之所深嘉也此亦所以正朋友之倫也
  冬公㑹齊侯桓公名小白盟于柯莊公十有三年
  按公羊傳柯之㑹曹劌手劍刼齊侯請汶陽之田而要盟焉疑于可以弗信者也而齊侯不欺魯有講信脩睦之義春秋襃之所以正朋友之倫也載考魯桓之薨于齊也莊公之于齊襄爲不共天之讐而與之通好故春秋詳加譏貶以著其忘親之罪今已易世而桓方創伯合諸侯以尊王室若復脩怨怒隣以危社稷不可謂孝則雖釋讐而及齊平魯亦無失也故公與齊侯皆書其爵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于殽僖公三十有三年公羊傳曰襄公親之襄公親之則其稱人何貶曷爲貶君在乎殯而用師危不得葬也
  穀梁傳曰晉人者晉子也其曰人何也㣲之也何爲㣲之不正其釋殯而主乎戰也
  按秦雖無道勞師逺襲然文之伯也實受秦施而其子乃墨衰絰以伐其師其不爲死君乎夫君䘮之不恤而何有乎交鄰之道聖人人之以㣲之不正其爲子也謂其棄好也其忘親也
  論語子曰無無與毋通友不如己者
  范祖禹曰與賢己者處則自以爲不足與不及己者處則自以爲有餘自以爲不足則日益自以爲有餘則日損
  朱熹曰今人取友見勝己者則多逺之而不及己者則好親之此言乃所以救學者之病
  按夫子他日嘗曰三人行必有吾師焉而此言必擇勝己者而與之處不慮勝己者以我爲不如已而不吾友耶易同人卦名彖傳曰惟君子爲能通天下之志咸象傳曰君子以虛受人聖人之心蓋如是也以無友不如己者之心求友則雖片言之善一事可法亦自以爲吾弗如逺甚而直諒多聞之三益友者至矣以悦不若己之心求友則必以吾之所知窮人以所不知以吾之所能傲人以所不能而便辟善柔便佞三損友者至矣惟不恃所長則所見多勝己者不䕶所短何至悦不若己者哉人自出就外傅之年即有朋友立身行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後世始終爲朋友所成就故爲人之父母者常觀其友之賢否以卜其子學業之消長事功之成敗也擇交之道至嚴至重宜聖人之垂戒者至矣
  子曰朋友信之
  按聖人仁心自然物各付物朋友有信夫子則與之以信而已子路之願與朋友共敝車馬輕裘亦信之之一事子夏之言與朋友交言而有信乃信之因言而見者若曾子之省身曰與朋友交而不信乎與夫子同其志矣此明善誠身順親信友所以開思孟之傳也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饒魯曰忠告者盡此心之誠既誠矣不能善其辭説以道之恐未能從二者俱盡而彼不從然後宜止未能忠且善焉而泛然告之道之遽以彼不從而止則是在我者猶未盡便欲責人非交友之道也
  按忠告者立心之誠善道者修辭之當内外兼到猶不見省數必取疏子㳺曰朋友數斯疏矣然後乃可止耳不然則是心之未能無私而辭之不無少激也君子亦自反而已矣益之贊舜曰至誠感神矧兹有苗經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豈以人而頑㝠甚于有苖幽𣺌過于神明者願無遽言止也
  曾子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輔仁
  按以文㑹友所謂朋友講習者也仁者我之天性如愛親敬長良知良能然其體驗擴充爲善必果則藉朋友左右挾持之力此朋友一倫所以合之以人而秩之以天也
  朱熹曰朋友之于人倫其勢若輕而所繫爲甚重其分若疎而所關爲至親其名若小而所職爲甚大自世敎不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既皆莫有盡其道者而朋友之倫廢闕爲尤甚世之君子雖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嘗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屬之親也非其乖離之極固不能輕以相棄而夫婦君臣之際又有雜出于物情事勢如不能自已者以故雖或不盡其道猶得以相牽連比合而不至于盡壊至于朋友則其親不足以相維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勢不足以相攝而爲之者初未知其理之所從職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居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閒猶或未嘗求盡其道則固無所藉于責善輔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疏而易薄輕合而易離亦無怪其相視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倫有五而其理則一朋友者又所藉以維持是理而不使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盡而朋友以無用廢然則朋友之道廢而責善輔仁之職不舉彼夫四者又安得獨立而久存哉
  又曰朋友之閒責善所以盡吾誠取善所以益吾徳非以相爲賜也各盡其道而無所苟焉則麗澤之益自有不能已者
  按五行之有土五性之有信五倫之有朋友四者之所藉以維持調䕶者也朋友之合也以義不以利以公不以私其爲職也徳業相勸過失相規有無相賙患難相恤不可以一日無者也父有爭子不陷不義是父子有朋友之道也之綱之紀燕及朋友是君臣有朋友之道也因心則友是兄弟有朋友之道也琴瑟友之是夫婦有朋友之道也而又必有同門同志者于其閒惟以責善輔仁爲事相與講貫服習惑者解之怠者勉之恐懼安樂皆與共之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皆職之所宜盡者交道衰而谷風刺其言猶不失爲忠厚也蘇公以刺㬥公甚且託喩于鬼蜮焉豈直相規切相賙恤之誼闕如也哉其于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四倫者亦不可問也已朱子之言其亦有感而發也
  又按後世朋黨之論興而朋友之局又一變矣夫同徳相求同欲相濟勢使然也君子與君子爲友小人與小人爲友君子小人之分否泰之象也夬姤剝復聖人皆有扶陽抑隂之辭而有應與則喜之無應與則危之君子將欲有行必須我友未嘗以離羣絶俗爲事也國將興賢才聚衆賢和于朝而後萬民和于野唐虞之際盈廷交讓焉友道之極盛漢唐之衰禍起朋黨而國祚隨之後乎漢唐者幷去其朋之名而目之爲黨爲君子耶爲小人耶當時乍賢乍佞而後世有定論也君子不可以懲黨人之禍而廢麗澤彚征之義亦不可不至公無我于講學立朝之際激而成水火之勢也若夫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則中庸已言之切矣
  黄𠏉曰朋友者人類之中志同而道合者也故曰天叙有典豈人力也哉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一失其叙則天典不立朋友道絶則雖欲各居其分不可得也善而莫予告也過而莫予規也觀感廢而怠心生講習疏而實理晦則五常百行顚倒錯謬而不可勝救矣然則朋友者列于人倫而又所以紀綱人倫者也
  按黃𠏉之言本于朱熹而又以發明其説之所未盡蓋人倫天典良知良能自其天性而率意任情不保無失所貴于朋友講習也如申生伯竒之父子衞伋夀之兄弟其意非不孝友使生平有明師益友之助致知力行之功則守經知宜處變知權可以底豫可以全歸何有束手延頸自殺其身而陷父于不義者哉曽子曰以友輔仁此之謂也師弟子附
  禮記檀弓篇名檀弓魯人之知禮者以篇首檀弓免爲名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
  張載曰古者不制師服服無定體也見彼之善而已效之亦師也故有得其一言一行而如朋友者有親炙如兄弟者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此豈可一槩服之故聖人不制其服心喪之可也
  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方慤曰學記曰師無當于五服五服弗得弗親則師之於人豈小補哉故子貢於三年之外又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以恩尤所重故也噫世衰道㣲禮敎不明于天下其執親之喪不能三年者蓋有之矣而况于師乎
  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絰而出羣居則服出則否
  陳澔集説曰弔服加麻者出則變之今出外而不免絰所以隆師也羣者諸弟子相爲朋友之服也儀禮註云朋友雖無親有同道之恩相爲服緦之絰帶亦弔服也故出則免之
  按朱熹有言人倫不及師者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也竊以爲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子以仁君臣以義師之成就已徳兼育我之仁覆我之義固不得等之於朋友者矣朋友以義合不合則相絶師兼父之親子不得而叛父也故朋友相爲服弔服加麻出則免之心喪雖出猶絰明異于朋友之服矣此七十子之徒傳道受業師恩最深故其痛悼慘切比于父子若張載所論則又推原乎情之所安理之極致謂生平效法其一言一行者於其没也亦當致哀視所資之大小所從之久近以心爲之權衡而哀有隆殺不若後世之恝然者爾師道不立俗以益偸惟兩漢專門經師其弟子尚知不忘所自至于臨禍患之際不顧斧鉞之誅自名其爲某人弟子匍匐于死喪之威蓋不愧古人所謂惟其所在則致死焉者也其事雜錄于事長順一條云
  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
  按敎育英才乃西銘所謂潁封人之錫類立身行道者所汲汲乎此者也
  李侗曰侗聞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師教之君治之闕其一則本不立古之聖賢莫不有師其肄業之勤惰涉道之淺深求益之先後若存若亡其詳不可得而考惟洙泗之間七十二子之徒論議問答具在方册有足稽焉是得夫子而益明也孟子之後道失其傳支派分别自立門戸天下眞儒不復見于世其聚徒成羣所以相傳受者句讀文義而已耳謂之熄焉可也夫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其術淺其能小猶且莫不有師儒者之道可以善一身可以理天下可以配神明而參造化一失其傳而無所師可不爲之大哀耶
  按經言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蓋父生之君成之則事親事君之如一經言之所已及也而終于立身則非師教之而孰能無過哉古之爲師者皆朝廷所設之官也閭師比長即爲一比一閭之師其有徳行道藝老而致仕者以爲黨塾之師樂正司徒即爲天下之師而又有師氏一官其天子之三公亦謂之師蓋自幼至老自貴至賤莫不有師故其學問易成也師之爲道無往非教而以明人倫爲本故鄉之三物則先孝行國子以三徳則重孝徳惟其所以造就之者至重故其所以報答者出于至誠雖不爲之制服而心喪三年平居則絰雖非爲之繼嗣而傳道受業各有本原非若後世句讀文義之師去夫巫醫樂師百工之方術技能無幾而其分義之薄反出其下則今之學者雖有師何當于立身行道哉古之爲師者視其弟子之過若人父之視孩抱之子不免于水火人君之視疲癃殘疾㷀獨鰥寡之不得其所也夫豈使之通于句讀文義而遂以爲盡其道者哉此七十子之徒所以得夫子爲依歸及其既没而尊之親之固結而不解者也是故知終于立身爲為師者之責也則知事之如一為事師之道矣
  吕祖謙曰歐陽脩有云古之學者必嚴其師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篤敬篤敬然後能自守能自守然後果于用果于用然後不畏而不遷三代之衰學校廢至兩漢師道尚存故其學者各守其經以自用是以漢之政理文章與其當時之事後世莫及者其所由來者深矣後世師法漸壊而今世無師學者不尊嚴故自輕其道輕之則不能至不至則不能篤信信不篤則不知所守守不固則有所畏而物可移是故學者惟俯仰徇時以希利祿爲急至于忘本趨末流而不返夫以不信不固之心守不至之學雖欲果于自用莫知所以用之之道又况其利祿之誘刑禍之懼以遷之哉
  按此言由師道之尊嚴以致學問之強固後世學者惟無師傅故信道不篤若漢之經師耑門名家猶能以經義處事達于政理皆確然有見之言也竊以爲東漢之節義盖亦篤于師友淵源而感激過甚至于趨死生如歸魏晉以後以迄于唐而師道闕如豈其懲黨錮之禍而無復聚徒講學者歟韓愈當元和之代抗然欲以師道倡率于人而人或未之許也及至宋之周張二程朱五子者出而遺經絶學有所講説授受則祖謙之時師道蓋方盛也而程子乃有涪陵歸後門人皆以支離之言宜祖謙之有此説也至于今日則章句文義之外無所謂師也師道眞廢闕矣惟佛老之徒其宗祖支派確然不移寖昌寖熾不可撲滅蓋由此之衰彼之所以盛彼其于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四倫皆已棄絶而惟有師友之一倫义不正其爲師友之稱而以爲假合之父子兄弟則其所以爲師友者適所以爲悖徳悖禮而不知夫儒者之所貴于有師友之助者所以明夫父子君臣兄弟夫婦之倫而各盡其道也故曰雖得之君子不貴也以上朋友之道之要師弟子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三
  衍教所由生之義
  按經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邢昺正義曰案禮記祭義稱曽子云衆之本教曰孝尚書敬敷五教在寛解者謂教父以義教母以慈教兄以友教弟以恭教子以孝則其餘順人之教皆可知也然則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亦在于教之而已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亦教以孝而已然其教之之具則何也曰朱熹中庸章句所謂若禮樂刑政之屬是已樂記禮記篇名曰先王愼所以感之者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其教之之具如此而四者皆由孝而生所以不肅而成也唐虞之世伯夷典禮后䕫典樂臯陶作士其時以刑官治兵故不别建司馬以掌邦政盖
  用甲兵而陳原野者大刑也然而吕刑尚書篇名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孔安國傳曰言伯夷道民典禮斷之以法臯陶作士制百官于刑之中則伯夷臯陶皆必有所以告喩戒督百姓使無出于禮而入于刑者所謂政也又夏書仲康之征羲和稱政典曰知唐虞已有政典矣周官禮樂皆掌于宗伯故無樂典有禮典政典刑典而鄭注邦政以爲政者正也政所以正不正者也又引孝經緯文曰政者正也正徳名以行道則是法制禁令疑爲政官之所專掌而他官皆以之者也要之設官分職其間或世異時殊而禮樂刑政未有廢其一者也然是四者之施于民則又有緩急輕重之異故曰禮樂者刑政之本政刑者禮樂之輔言禮則必及樂言政則必兼刑故曰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經曰道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則是禮樂重于刑政也然而禮之爲教則又先王所以制爲品節綱紀夫人道之大倫使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跂而及之者也經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則子悦敬其兄則弟悦敬其君則臣悦所敬者寡而悦者衆明能敬而後能和是禮又重于樂也然則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聖人因親教愛因嚴教敬于是乎有禮有禮而後有樂有禮樂而後有政有政而後有刑又相因之義也臣故析爲四條以衍教所由生之義而于禮之一條爲詳亦如五性之仁五常之父子也禮
  易履卦名象傳解一卦之象孔子十翼之一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
  程頤傳曰天在上澤居下天下之正理也人之所履當如是故取其象而爲履君子觀履之象以辯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辯然後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後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古之時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稱其徳終身居之得其分也位未稱徳則君舉而進之士修其學學至而君求之皆非有豫于已也農工商賈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後世自庶士至于公卿日志于尊榮農工商賈日志于富侈億兆之心交騖于利天下紛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欲其不亂難矣此由上下無定志也君子觀履之象而分辯上下使各當其分以定民之心志
  按禮樂刑政皆先王教人之具而禮者尊之親之之等殺也故張子曰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仁之至也愛道之極也非禮則不仁不仁則不孝故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履而行之者也上天下澤以卑承尊至安至當人非是不治亦猶行之必藉履然而程子所言禮教廢弛之弊則末流之失既然矣欲復古之禮則有議其扞格而不可施于今者則民志果何由而定哉亦正其本而已矣履徳之基也仁善之長也夫人子之于父母于其所不能致者莫不有無窮之思而經分之爲五等之孝則是上下之分莫辨于此也不得不可以爲悦無財不可以爲悦則民志之定莫定于此也天子之不敢惡慢于人諸侯之高而不危滿而不溢卿大夫之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士之忠順不失庶人之謹身節用皆辯上下定民志之成功明效也如此乎古之禮制雖不可盡復而禮意則周流不息于人倫日用之間矣夫五性之徳統于仁五常之道統于親親禮樂刑政統于禮克己復禮仁也仁即孝也先王之本教也
  序卦傳孔子十翼之一曰物畜然後有禮故受之以履履而泰然後安故受之以泰
  董眞卿曰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正此意也
  按物之畜聚則參錯不齊之數形矣故當齊之以禮然乃天叙天秩非人力也不曰物不可以無禮而云物畜然後有禮者物自有之如家庭之内則父子兄弟夫婦之所聚也而禮行于家庭矣朝廷之上鄉黨之中則君臣朋友之所聚也而禮行于朝廷鄉黨矣故曰先王之制禮所因者本也有禮則安無禮則危者如雞鳴盥漱子事父母之禮小宛之詩曰明發不寐有懐二人蓋雖欲偃息在牀而中心有所不安也夫不以偃息爲安而以夙興爲安所謂履而泰也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臣子之心安而君父之心亦安矣
  書舜典曰修五禮吉凶賓軍嘉見周禮
  孔穎達正義曰帝王之名既異古今之禮或殊而以周之五禮爲此五禮者以帝王相承事有損益後代之禮亦當是前代禮也且厯驗此經亦有五事此篇類于上帝吉也如喪考妣凶也羣后四朝賓也大禹謨曰汝徂征軍也堯典曰女于時嘉也五禮之事並見于經和與後世不異也
  按五禮曰修則不但周因殷殷因夏也唐虞亦因于上古而已蓋經緯天道品節人倫而不得與民變革者禮記祭義所謂禮有五經是也
  帝曰咨四岳分掌四岳之諸侯故以名其官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虞臣名姜姓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秩序宗尊也主郊廟之官夙夜惟寅直哉惟清
  孔穎達正義曰早夜敬服其職謂侵早已起深夜乃卧謹敬其職事也典禮之官施行教化使正直而清明不枉曲不暗昧也
  按經言禮者敬而已矣故舜咨命伯夷爲秩宗之官以典天地人之三禮而告之如此明禮本于敬施禮教之官必先自敬也前言五禮此言三禮經三緯五兼治幽明因嚴教敬敬爲禮本故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
  臯陶謨虞書篇名史臣記臯陶之謨謀曰天叙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同寅協恭和衷哉
  朱熹曰因其生而第之以其所當處者謂之叙因叙而與之以所當得者謂之秩天叙便是自然故君則教之居君之位臣則教之居臣之位父則教之居父之位子則教之居子之位天叙乃天秩中事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皆是有此叙便是自然之秩典禮在天叙天秩之中因而用之也
  按五典孔疏以爲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宋儒以爲父子之親君臣之義長幼之序夫婦之别朋友之信其義皆通此五禮與修五禮異當依王肅鄭𤣥訓作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蓋有此五等之孝即有此五等之禮如朱熹所論亦以五等之人言之也
  禮記曲禮曰道徳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
  吕大臨曰禮者敬而已矣故君子恭敬所以明禮之實也禮節文乎仁義者也君子撙節所以明禮之文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君子退讓所以明禮之用也按正義曰夫禮者經天地理人倫本其所起在天地未生之前其用以治則與天地俱興者也然則天因人故有天地自然之禮聖人因天故有聖人所爲之禮人自有之天地定之聖人因而成之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之夫天地自然之禮無成壞者也孩提知愛稍長知敬凡不待敎而然者皆是也聖人所爲之禮有盈減者也道徳仁義以下並非禮不成故君子身行恭敬抑情趨法應進而迂以退應受而推以讓然後聖人之教可得而明也是故禮有深疑則舉君子以正之如春秋左氏傳君子曰禮也非禮也之類是已春秋禮義之大宗故與禮家同取正于君子夫子作孝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者敬而已矣君子之明禮主乎恭敬其立教之旨同也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檀弓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爲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爲也是故竹不成用瓦不成味木不成斵琴瑟張而不平竽笙備而不和有鐘磬而無簨虡其曰明器神明之也
  陳澔集説曰之死謂以禮往送于死者也往于死者而極以死者之禮待之是無愛親之心爲不仁故不可行也往于死者而極以生者之禮待之是無燭理之明爲不知故亦不可行也備物則不致死不可用則亦不致生
  按夫子所論作明器之意如此所以惡作俑爲木偶人以送葬而善芻靈束草爲之畧似人形也以此防民宋襄公猶葬其夫人醯醢以百甕經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既不致死則生者安亦不致生則死者安厚葬之塚徃徃被發蓋有天道矣夫喪致其哀經所訓也而喪過乎哀取諸小過則是可以小過不可以大過故經又有無以死傷生毁不滅性之戒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宜于非過也而曰蓋取諸大過則夫衣足以飾身棺周于衣槨周于棺土周于槨斯已安矣若殉之以生平之服御玩好而殫耗生人有用之貲財未可謂禮之善經也
  喪禮哀戚之至也節哀順變也君子念始之者也陳澔集説曰孝子之哀發于天性之極至豈可止遏聖人制禮以節其哀蓋順以變之也言順孝子之哀情漸變而輕減也始猶生也生我者父母毁而滅性是不念生我者矣
  按此亦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之義蓋孝子之哀情無物可以變之者惟曰念始之者乃有輕減之期耳此經所謂教民無以死傷生者也
  奠以素器以生者有哀素之心也惟祭祀之禮主人自盡焉耳豈知神之所饗亦以主人有齊敬之心也吴澄曰虞以前親喪未久奠而不謂之祭其奠也非不敬其親也哀心特甚故用素器虞以後親喪漸久卒祔練祥猶在喪制之中然已是祭祀之禮其祭也非不哀其親也敬心加隆非初喪之素器也然其盡禮而漸文豈是爲死者眞能來享而然亦是自盡其禮以致敬親之心焉爾大概喪主于哀祭主于敬故哀奠以素器之質而見其哀祭祀則盡禮之文以寓其敬
  按致哀致嚴乃喪祭自然之别若四時吉祭則主于致其敬不待言矣以虞易奠異于純凶卒祔練祥漸趨于吉皆在喪制之中故須分别言之也
  曾子問篇名子夏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音避也者禮與初有司與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喪既殯而致事致事還其職位于君殷人既葬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此之謂乎喪不勝事致還于君凡事皆然而况兵革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音避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老聃古夀考者之稱非著道徳五千言者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爲爲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利爲例言無故而以三年之喪從伯禽之例吾弗知也按禮家記變禮必曰自某人始也蓋此一人者變而得其正必無餘美變而不得其正必有效尤數十百世之久猶曰昔者某人爲之也同時同地之人即曰某人已先行之也子夏曰初有司與夫子曰從其例者蓋有司者以奉成例爲稱職者也例之所無雖是而不從例之所有雖非而不革朝廷以爲舊章惟曰成例則然鄉黨不敢私議而曰有例則可春秋冒喪而興外事者十國皆自以爲從伯禽之例也夫子曰是有爲爲之也古之君子爲人上而其臣有遭父母之喪者許其致事是不奪人之親也爲人臣者遭父母之喪雖君有命而終不忍違離喪次亦不可奪親也噫弗思而已矣如以例則既殯而致事夏后氏不奪親之例也既葬而致事殷人不奪親之例也卒哭而致事周人不奪親之例也例有正有變不從其正而從其變不從夏商周而從魯伯禽何異巧吏鬻獄奸法以濟其貪乎不意三代之季而例之爲説遂便于爲非如此也
  禮運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詩鄘風相䑕之篇小序刺無禮也是故夫禮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達于喪祭射御冠昏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
  馬希孟曰天降衷于民而先王之爲禮所以繼天之衷也故曰承天之道夫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聲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人情之所同也人情之所同而縱之則滅天理而窮人欲故先王制爲禮以節之也故曰以治人之情
  按先儒以爲法于天地鬼神者理也所以承天之道也達于天下國家者事也所以治人之情也以爲天理者人之所以生之理人事者有生所當爲之事經言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人而無禮則有生所當爲之事廢而所以生之理絶故未至于死而欲其速死也先言天道人情而不言地者舉天則地在其中再言本天殽地而不言人者古注引經文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爲訓則人在其中也此先王之所以順天下者也
  又曰禮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㣲儐鬼神考制度别仁義所以治政安君也
  按經言所因者本所敬者寡所悦者衆此執其大柄故也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所以别嫌明㣲也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所以儐鬼神也制節謹度非法不服所以考制度也因親敎愛因嚴教敬所以别仁義也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故曰所以治政安君也禮運此條正合經旨
  禮器禮記篇名器有二義一是學禮者成徳器之美一是行禮者明用器之制曰先王之制禮也有本有文忠信禮之本也義理禮之文也無本不立無文不行
  按忠信者所因之嚴義理者所教之敬義者遷善合宜故孔子去麻冕以從衆則適于義理者條理分辯故孔子從拜下以違衆則歸于理且如父子異宫不同席是適于義者也父前子名父坐子伏是歸于理者也然而所教者敬所因者嚴故記又曰苟無忠信之人則禮不虛道
  禮也者合于天時設于地財順于鬼神合于人心理萬物者也是故天時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故天不生地不養君子不以爲禮鬼神弗饗也居山以魚鼈爲禮居澤以鹿豕爲禮君子謂之不知禮
  按經言則天之明邢昺正義曰天有常明日月星辰照臨于下紀于四時人事則之以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此所謂合于天時也經言因地之利邢昺正義曰地有常利山川原隰動植物産人事因之以晨脩夕膳色養無違此所謂設于地財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鬼神依于人者也萬物人之所曲成也天不能強以所不生地不能強以所不養人不能強于心之所不然故孝者禮之敎所由生也
  又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禮以敬爲本一者敬而已豈有行禮而不由敬乎君子之于禮也有所竭情盡愼致其敬而誠若有美而文而誠若誠實也若語辭
  臣
按一即誠也誠則敬之因乎嚴者
  經解禮記篇名首節解詩書樂易禮春秋之教故以名篇曰是故隆禮其崇重之心由禮其踐行之迹謂之有方方猶法也之士持守理法之人稱之爲士不隆禮不由禮謂之無方之民踰越禮法之人儕于編氓敬讓之道也故以奉宗廟則敬敬先以入朝廷則貴賤有位敬貴以處室家則父子親兄弟和讓父兄以處鄉里則長幼有序讓長老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此之謂也是故以下記者之言故引孝經孔子之言以結之
  按此言人皆由敬讓之道則安且治也然而孰使之然哉惟君子以其所能者教百姓也邢昺孝經正義論之詳矣昺之言曰樂記曰禮殊事而合敬樂異文而同愛敬愛之極是謂要道神而明之是爲至徳故必由斯人以𢎞斯敬而後禮樂興焉政令行焉以盛徳之訓傳于樂聲則感人深而風俗移易以盛徳之化措之禮容則悦者衆而名教著明藴乎其樂章乎其禮故相待而成矣然則韶樂存于齊而民不爲之易周禮備于魯而君不獲其安亦政教失其極耳夫豈禮樂之咎乎今按失其極謂失道失徳而教不行于下也經並言禮樂而但申之曰禮者敬而已矣故昺以爲相待而成
  仲尼燕居篇名子貢退言游進曰敢問禮也者領惡克去己私而全好全天理之善者與子曰然然則何如子曰郊社之義義者禮之所尊故于郊社獨言之所以仁鬼神也嘗禘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饋奠喪奠也非吉祭之禮所以仁死喪也射鄉鄉射鄉飲酒之禮所以仁鄉黨也食饗食以養隂氣饗以養陽氣之禮所以仁賓賓以君言客以臣言
  按張載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其義本此仁則愛之因乎親者也五者之禮皆發于本心之仁可以知禮之教所由生矣
  周禮周公居攝而作六典之職謂之周禮大司徒之職掌教典之長官 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凡祭祀者所以追養繼孝事生死者尚敬則生事其親不茍且也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謂鄉飲酒之禮酒入人身散隨攴體陽主分散故號鄉社飲酒爲陽禮也飲酒之時五十者堂下六十者堂上皆以齒讓爲禮則無爭也三曰以隂禮教親則民不怨謂昏姻之禮不可顯露故曰隂禮也男女本是異姓親迎使之親已皆姻及時則男女無有怨曠也四曰以樂禮敎和則民不乖樂亦云禮者謂饗燕作樂之時舞人周旋皆合禮節也凡人乖離皆由不相和合樂生和同民心故民不乖也
  按此十有二教之四也首言教敬之道在于祀禮乃以宗廟致敬教民居則致其敬也隂陽二禮教以長幼之序夫婦之别樂禮則敎之以異文而同愛也
  以五禮吉凶軍賓嘉防萬民之僞而教之中
  賈公彦釋曰禮者辯尊卑别貴賤皆有上下之宜不得奢侈僭僞故禮所以節止民之侈僞使其行得中上不逼下下不僭上也
  按此亦大司徒之職也前云以鄉六鄉三物徳行藝三事教萬民而賓興之以鄉飲酒之禮賓客之興猶舉也一曰六徳知仁聖義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而獨申禮樂二事賈公彦亦引証經文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移風易俗莫善于樂以見二者爲化民之急此句乃覆申禮教之著誠去僞也
  大宗伯掌禮典之長官之職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古祗字之禮以佐王建立也安也邦國
  按此與虞書之言典朕三禮同三者吉禮爲五禮之首以其主天地人之事最爲尊嚴舉之以包凶賓軍嘉之四禮神非人不事人非神不福五禮皆重也吉禮之别十有二天地各有三祀禋祀實柴槱燎血祭貍沉疈辜人鬼有六享祫禘及四時之祭也貍同埋疈孚逼反磔牲以祭凶禮之别有五喪哀死亡荒哀凶札弔哀禍烖禬哀圍敗恤哀㓂亂 禬戸外反㑹合貨財以濟之也賓禮之别有八春朝夏宗秋覲冬遇時會殷同時聘殷頫軍禮之别有五大師出征大均地政大田閲車徒大役築宫邑大封正封界嘉禮之别有六飲食昏冠賓射饗燕脤燔賀慶凡五禮之别三十有六大宗伯一官總掌之其屬六十轉相副貳皆爲禮官始自邦國以至萬民以尊鬼神以重人事而禮達于上下矣而大司徒十二教鄉三物之教又稠叠施之不厭其煩也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此周禮所以爲致太平之書歟臣又按禮典獨無懸象魏一條者王朝大禮或非民間所行無用都鄙聚觀若三千三百載有常經學校之所肄業師儒之所傳誦無事别爲班示也又他典並是一年更始若禮乃一代之定制無事調和而後布之也又五禮之行遇事則舉非可月要歲㑹也天神人鬼地示難以畵象懸于雉門又典禮天之叙秩固結于心非可以象求者若子婦事父母舅姑之事衆兆所同后王命降當是家有内則一篇無煩更布新令反滋其惑也經曰君子之教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此之謂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四
  衍教所由生之義
  
  儀禮
  賈公彦注疏序曰周禮儀禮發源是一理有終始分爲二部並是周公攝政致太平之書周禮爲末儀禮爲本本則難明末則易曉
  按先王之治天下以至易簡者立其體以至周詳者達其用夫天秩天序人綱人紀其間曲爲之防事爲之制而三千三百教大備矣秦火之後高堂生傳儀禮十七篇冠昏喪祭鄉相見與夫聘覲燕射之儀文固不甚害于當時之諸侯其籍未盡去而春秋以來猶有行之者學士大夫習其傳者至漢初而猶在其書乂蚤出則諸儒之附益盖寡于諸侯所去之籍及秦煨燼之餘或千百之什一
  也昔者朱熹有劄子乞脩三禮斷以儀禮爲本經而以禮記爲其義説更欲雜取諸經史諸儒之説附本經之下而惜乎其未卒業也論者曰昔趙簡子見儀而謂之禮韓宣子聘魯見易象與春秋而歎曰周禮在魯是禮之舊經已亡今之周官非古書也其儀文之曲折有隨世損益者聖人復起將必就今禮而去其太甚而十七篇者雖在盖無所用諸嗚呼斯誠不足與言禮者矣唐之開元開元禮宋之開寳開寳禮非不盛行于一時者其治亂得失視古爲何如嘗讀宋臣曾鞏禮閣新儀序而愛其言曰禮者其本在于養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動視聼之閒善乎得先王制禮之精意者矣又嘗愛張載之言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無一事之非仁也可謂深于學禮者矣夫此儀禮之十七篇者以五禮言之嘉禮七賓禮三凶禮四吉禮三而無軍禮以目錄次第考之士冠禮士二十而冠之禮也士昏禮士娶妻之禮也士相見禮士之職位相親始承摯相見之禮也鄉飲酒禮諸侯之鄉大夫賓賢之禮也鄉射州長春秋以禮㑹民而射于州序之禮也燕禮諸侯燕飲羣臣之禮也大射諸侯將祭與羣臣大射之禮也聘禮諸侯使卿相問之禮也公食大夫主國以禮食小聘大夫之禮覲禮諸侯秋見天子之禮也喪服子夏傳自天子以下喪服年月親疎隆殺之禮也士喪禮自始死至既殯之禮也既夕士喪禮之下篇也特豕饋食士虞禮也特牲饋食諸侯之士祭祖禰之禮也少牢饋食卿大夫祭其祖禰于廟之禮也有司徹上大夫既祭儐尸于堂之禮也統而論之人道始于昏冠父子著代莫先于此矣始以職相見有君臣朋友之義矣鄉射鄉飲正齒位賓賢能貴貴長長賢賢之義矣燕射聘覲諸侯上尊天子旁屬與國下逮羣臣之義矣喪服士喪禮士虞禮人道之終大夫士之祭禮三所以報本反始者加詳矣嗚呼先王所以教民親愛恭敬辭讓而無淫佚惰慢之心焉此物此志也誠使行之今日不過其服物器用如𤣥酒醴酒鸞刀割刀貴本親用之不同耳豈無所用之哉夫先王之世人之周旋進反于其閒亦必有不苟然者且即子太叔告簡子之言思之其所謂天經地義乃夫子孝經之文則必以則天因地者爲制禮之本明矣三百以爲綱三千以爲目綱舉目張皆在一書之中也而顧以是爲儀也非禮也有以知其必不然矣夫禮之行也天下之人但知順先王之教而已小大由之而或未知夫形而上者之在其中也故其後知禮意者少而習其儀者亦不敢侈然自外于規矩繩墨之外所得爲已多也故謂禮之舊經已盡亡者亦未敢以爲未必然也以爲周禮者周之治典如今之六部條例前朝之會典是也雖其後或有所更定非盡出于周公之筆而亦有非後人所能爲者然其閒惟宗伯所掌悉是禮文司徒教典亦有五禮若如漢儒之説遂以三百六十屬當經禮三百之數恐亦未必然也蓋所以施教之法于周禮爲已詳而垂教之文惟儀禮爲宻矣惜乎其存者止十七篇也賈公彦以周禮爲末儀禮爲本得之矣夫本也者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曾鞏所謂性張載所謂仁也以此十七篇者行乎父子君臣長幼夫婦朋友之際學者于是乎周旋進反于其閒無失墜焉庶乎可矣更欲舎是而求其本亦無有也故于是書中節取數條或行禮者之辭或記禮者之意在于述先王之教所以正秩叙明典禮之著者其他或各以類摭入而總論之如此
  士冠禮童子任職居士位年二十而冠古者四民世事士之子恒爲士 筮于庿古廟字
  鄭康成注曰筮者以蓍問日吉凶于易也冠必筮日于庿門者重以成人之禮成子孫也
  賈公彦釋曰案冠義云筮日筮賓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禮是筮日爲重禮之事也冠義又云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庿行之于庿者所以尊重事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不敢擅重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也是成人之禮成子孫也此經惟論父子兄弟不言祖孫鄭兼言孫者家事統于尊若祖在則爲冠主故兼孫也
  始加緇布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首也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徳案冠義既冠責以父子君臣長幼之禮皆成人之徳夀考惟祺祥也介爾景福介景皆大也再加皮弁曰吉月令辰乃申重也爾服敬爾威儀淑愼爾徳眉夀萬年永受胡福胡猶遐也逺也三加爵弁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黄耉黄黄髪也耉老夀也無疆受天之慶醴辭醴賓以壹獻之禮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夀考不忘長有令名醮辭若不醴則醮用酒曰旨酒既清嘉薦亶誠也時始加元服兄弟具來孝友時是也至也永以保之再醮曰旨酒既湑清也嘉薦伊脯乃申爾服禮儀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祜三醮曰旨酒令芳籩豆有楚陳列之貌咸加爾服肴升折俎體解節折而登之于俎也承天之慶受福無疆字辭曰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甚也嘉髦俊也士攸宜宜之于假于猶爲也假大也宜之是爲大矣永受保之
  記冠義經所不備記又言之適子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彌尊諭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 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天下無生而貴者也二句儀禮文
  賈公彦釋曰此記者見天子元子冠時亦依士冠禮故于此兼記之也天子之元子雖四加與十二而冠其行事猶依士禮也故云猶士也元子尚不得生而貴則天下之人亦無生而貴者也天子之元子冠時行士禮後繼世爲天子自餘天下之人從㣲至著皆由下升也
  按父兄所以愛子弟之心如是其至也古者二十曰弱冠蓋其入大學已五年矣其于孝友之行必有可觀在三年大比之後既以三物升之司徒而以童子任職居士位矣于是乎筮日筮賓而冠之而字之尊其事而不敢擅而以先祖臨之其加醮字之辭無非欲其去童稚之心而有成人之徳蓋本先祖之心所欲成其子孫者然也乃其所謂承休受福者則曰孝友時格而巳爾雅曰善父母爲孝善兄弟爲友不言善事父母兄弟者明諸行周備而父兄善之也此初醮之辭所爲朂也既冠之後徧見于族姻僚友鄉之先生者亦必有善言以相朂也則古人之所以敦行不怠以成其身者雖其徳性之善亦父兄之教使之然也後世冠禮之廢久矣童子有芄蘭之刺衞風芄蘭之支童子佩觽言此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而成人者復不思勉勉于孝恭之徳以貽父母令名積習成風遂至于寡亷鮮恥不免虧體辱親盖非子弟之過抑亦司教者之責云
  士昏禮士娶妻之禮以昏爲期因而名焉舅姑入于室婦盥饋
  按注云婦道既成成以孝養盖昏之明日既見于舅姑即以孝養爲職也
  記士昏禮 某有先人之禮
  按此一句納采納吉納徵皆稱之者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今將成生續之道所以順先典也主人醴從者亦重平聲稱之者以先祖遺體許人以適他族故重之也壻之父婦之父咸以先人爲辭亦猶冠禮之筮于庿門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者矣此亦孝子之以生存事其親也
  父醮子命之辭曰往迎爾相助也承我宗事宗庿之事朂帥以敬先妣之嗣若則有常朂勉也勉帥婦道以敬其爲先妣之嗣謂婦人入室使之代姑祭也若猶女也女之行則當有常深戒之子曰諾惟恐弗堪不敢忘命 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舅姑之教命母施衿結帨佩中曰勉之敬之夙夜毋違宮事謂姑命婦之事庶母及門内施鞶鞶囊也女鞶絲盛帨中之屬以供事舅姑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聽宗尊也爾父母之言夙夜無愆視諸衿鞶母施衿結帨庶母示之衿鞶皆託戒使識之也
  按壻之父女之父母皆有戒命之辭此正始之道爲夫若婦各思其父母之言可以永終矣故曰衆之本教曰孝
  士相見之禮 凡與大人言始視靣中視抱卒視靣毋毋音無下同改衆皆若是
  鄭康成注曰始視靣謂觀其顔色可傳言未也中視抱容其思之且爲敬也卒視靣察其納己言否也毋改謂傳言見答應之閒當正容體以待之毋自變動爲解惰不虛心也衆謂諸卿大夫同在此者皆若是之儀無異也
  若父則遊目毋上于靣毋下于帶
  賈公彦釋曰案曲禮大夫之臣視大夫得視靣不得遊目士之臣視士得旁遊目今子視父應與視君同不上于袷與士大夫同者以子于父主孝不主敬所視廣者因視安否何如也
  按此因記士相見之禮而及臣子與君父言語之儀君臣主敬故尋常則視不上于袷于君言乃得視靣也父子則嚴生于親者也故不同于視君之不上于袷而同于士之臣視士得以遊目也遊目則所視者廣故可以觀父之安否何如此見愛親之心無適不然而先王制禮所因者本也
  鄉飲酒之禮諸侯之卿大夫三年大比獻賢者能者于其君以禮賓之與之飲酒于五禮屬嘉禮主人就先生而謀賓介
  鄭康成注曰主人謂諸侯之卿大夫也先生鄉中致仕者古者年七十而致仕老于鄉里大夫名曰父師士名曰少師而教學焉恒知鄉人之賢者是以大夫就而謀之賢者爲賓其次爲介又其次爲衆賓而與之飲酒是亦將獻之以禮禮賓之也
  以告于先生君子可也
  賈公彦釋曰案曲禮老者不以筋力爲禮此先生老人教學者故云先生不以筋力爲禮于是可以來也按此賓賢之禮三年正月一行非黨正每歲以禮屬民而飲于序也故篇中無正齒位之事若正齒位則此先生君子與于行禮者矣此經始則就而謀之行禮之明日則告之者非先生遂不能以筋力爲禮也所興之賢能爲先生之弟子先生若來則不得儼然爲賓介也禮成之後告于先生羞惟所有徵惟所欲以順適老人之意先生之教于高年有徳者非惟敬之而且爲之委曲以奉承之如此故曰貴老爲其近于父也
  聘禮大問曰聘諸侯相於久無事使卿相問之禮小聘使大夫 若有獻則曰某君之賜也君其以賜乎所獻之物謙不當君意其以賜臣下乎
  鄭康成注曰大夫出反必獻忠孝也
  賈公彦釋曰案曲禮云大夫私行出疆反必有獻此以公聘出疆反亦有獻此以入己之物獻于君者忠孝也事君言忠事父言孝獻君忠也而兼言孝者忠臣出孝子之門故連言孝也
  按君臣之分莫嚴于古禮而君臣之情亦非後世所能及反必有獻以愛親之心愛君也
  賜饔唯羮飪筮一尸若昭若穆
  鄭康成注曰羮飪爲飪一牢也肉謂之羮唯是祭其先大禮之盛者也筮尸若昭若穆父在則祭祖父卒則祭禰腥餼不祭則士介不祭士之初行不釋幣于禰不祭可也
  賈公彦釋曰古者天子諸侯行載廟木主大夫雖無木主亦以幣帛主其神是以受主國饔餼筮尸祭然後食之尊神以求福故也昭穆言若者以其昭穆不定故言若也上介饔餼三牢則飪腥餼三者皆有士介四人皆餼大牢無飪可祭故知士介不祭也
  僕爲祝祝曰孝孫某孝子某薦嘉禮于皇祖某甫皇考某子
  賈公彦釋曰孝孫孝子皇祖皇考以其不定故兩言若昭若穆亦兩言之僕爲祝者大夫之臣攝官也按此聘使也其受命也則釋幣于禰而後行何也出必告則禮然也于主國之饔餼也薦之而後食孝子思親之心無日無之也先王制禮教之以勞于王事之時而得致其享祀之誠焉饔餼三牢則飪腥餼皆有唯飪爲大禮之盛故以登其先無飪則不祭此士介之初行所以亦不釋幣于禰庿也其祝則以家臣攝官而祭器則假于主國之大夫其祭訖歸胙則及于掌視車馬之人蓋其行禮不敢苟且而先祖之惠必逮于下也
  覲禮諸侯秋見天子之禮三時禮亡惟此存爾 侯氏裨冕釋幣于禰鄭康成注曰將覲質明時也裨者衣裨衣而冠冕也裨之爲言埤也取裨陪之義天子六服大裘爲上其餘爲裨以事尊卑祀之大小服之而諸侯亦服焉諸侯惟不得有大裘天子事上帝服之者也禰謂行主遷王矣而云禰親之也以其在外惟有遷庿之主載于齊車無他可事故不言遷主而云禰也釋幣者告將覲也諸侯裨冕以朝爲天子庿受之也將入天子之庿故服以告禰
  按諸侯朝于天子而告行于廟所載遷主乃其逺祖而稱之曰禰者推禰之心以上祀逺祖則親之如禰也諸侯之朝而天子庿受之經所謂雖天子必有尊也亦所以教諸侯之孝也
  喪服子夏傳父傳曰爲父何以斬衰也父至尊也賈公彦釋曰周公設經上陳其服下列其人先陳父者此章恩義並設忠臣出于孝子之門義由恩出故先言父也 天無二日家無二尊父是家之尊尊中至極
  諸侯爲天子傳曰天子至尊也
  賈公彦釋曰天子至尊同于父也
  君傳曰君至尊也
  賈公彦釋曰臣爲之服此君内兼有諸侯及大夫鄭注曲禮曰臣無君猶無天則君者臣之天故亦同之于父
  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于上又乃將所傳重也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
  鄭康成注曰此言爲父後者然後爲長子三年重其當先祖之正體又將代己爲宗廟之主也
  爲人後者傳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何如而可爲之後同宗則可爲之後何如而可以爲人後支子可也爲所後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
  鄭康成注曰若子者爲所後者之親如親子
  賈公彦釋曰雷氏云此文當云爲人後者爲所後之父闕此五字者以其所後之父或早卒今所後其人不定或後祖父或後曽高祖故闕之見所後不定故也
  按喪服子夏傳首論服之至重者君父至尊忠孝一體經所謂父子之道君臣之義也爲父後者爲長子三年爲人後者爲所後之父母義在于傳重繼祖所以爲孝若乃野人曰父母何算都邑之士但知尊禰皆不達禮意而于孝有虧者也
  少牢饋食之禮禮將祭必先擇牲繫于牢而芻之羊豕曰少牢諸侯之卿大夫祭宗廟之牲祝曰孝孫某敢用柔毛羊肥則毛柔剛鬛豕肥則鬛剛嘉薦葅醢也普淖黍稷也普大也淖和也徳能大和乃有黍稷用薦歲事于皇祖伯某冠禮伯某甫若仲叔季亦然以某妃某妻也合食曰配某氏若言姜氏子氏也尚饗嘏辭曰皇尸命工官也祝承傳也致多福無疆于女孝孫來讀曰釐賜也女孝孫使女受禄于天宜稼于田眉夀萬年勿替引之
  按祝者主人告神之辭嘏者尸致福于主人之辭故禮運曰祝以孝告嘏以慈告又曰祝嘏莫敢易其常古蓋其辭不虚設也古之君子如見其祖禰然是以有受福之道也又禮記雜記篇名曰祭稱孝子孝孫喪稱哀子哀孫盖吉祭則申孝子之心故祝辭曰孝喪祭則痛慕未申故稱哀故士虞禮稱哀子而卒哭乃稱孝子也稱孝稱哀無所與讓之道世俗之士居喪自稱不孝不肖以此鳴謙可謂野于禮矣
  春秋左傳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公子彄也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祀與戎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故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亂政亟行所以敗也故春蒐夏苖秋獮冬狩蒐索擇取不孕者苖爲苖除害也獮殺也以殺爲名順秋氣也狩圍守也冬物畢成獲則取之無所擇也皆于農隙以講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整衆而還歸而飲至以數軍實飲于廟以數車徒器械及所獲也昭文章明貴賤昭著也君大夫士車服旌旗各有文章田獵之制貴者先殺所以明君大夫士庶人之貴賤辯等列辯上下之等第行列坐作進退皆是也順少長出則少者在前趨敵之義還則少者在後殿師之義所謂順也習威儀也鳥獸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則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皂𨽻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將畧地焉孫辭以畧地畧總攝廵行之名遂往陳魚而觀之大設捕魚之備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書曰公矢魚于棠非禮也且言逺地也矢亦陳也棠實他境故曰逺地 隱公五年
  按大田之禮軍禮也四時講武三年而大習乃人君所當親者而非所論于觀魚也雖月令有季冬薦鮪漁師始漁之文而亦以薦廟爲重觀魚近于射獵之事故僖伯援以爲説不登于俎不登于器則君不射見蒐田雖爲軍禮所重亦在于登祭宗廟之俎與飾宗廟之器非以殺獲爲娛也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非禮也桓公二年林堯叟曰言受弑逆者之賂器而納于大廟以汙祖宗之盛徳非禮之甚也
  按程頤曰四國魯齊陳鄭既成宋亂而宋以鼎賂魯魯以爲功而受之故書取以違亂之器置于周公之廟周公其享之乎故書納臣以爲安上治民莫善于禮而以違亂之器昭示其臣民是以弗禮訓于下民也此臧哀伯僖伯之子所云百官象之其又何誅者也違亂之器周公所必不受而強納之是謂先祖可誣也不孝孰大于是
  成子成肅公受脤于社不敬劉子劉康公曰吾聞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養威儀以致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勤禮莫如致敬盡力莫如敦篤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交神之大節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反乎是年五月成肅公果卒于瑕成公十三年
  按脤膰之禮嘉禮也脤是社稷之肉膰是宗廟之肉此因將伐秦而宜社之脤也宜者出兵祭社之名經曰禮者敬而已矣究其本教即爲生續之理故不敬則棄其命也
  子大叔對趙簡子曰爲六畜馬牛羊雞犬豕五牲麋鹿麏狼兎三犧祭天地宗廟三者謂之犧以奉五味爲九文謂山龍華蟲藻火粉米黼黻也六采畫繢之事雜用天地四方之色五章以奉五色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集此五章以奉承五色之用爲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爲君臣上下以則地義君臣有尊卑法地有高下爲夫婦外内以經二物以治内外經常之事爲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婭以象天明六親和睦以事嚴父若衆星之共辰極也妻父曰婚重婚曰媾壻父曰姻兩婿相謂曰婭爲政事庸力行務在君爲政在臣爲事民功曰庸治功曰力行其徳教務其時要禮之本也以從四時爲刑罰威獄使民畏忌以類其震曜殺戮雷震電曜天之威也聖人作刑戮以象類之爲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春生夏長天之恩也聖人施恩惠以效法之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于六氣此六者皆禀隂陽風雨晦明之氣是故審則宜類審其法則宜其象類以制六志爲禮以制好惡喜怒哀樂使不過節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戰鬭喜生于好怒生于惡是故審行信令禍福賞罰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惡物也好物樂也惡物哀也哀樂不失乃能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久簡子曰甚哉禮之大也對曰禮上下之紀天地之經緯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禮者謂之成人大不亦宜乎昭公二十有五年
  按子大叔之言始終發明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之義經曰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人莫不好生而惡死而悖禮以求生非所以生也故大叔言禮合于孝經
  晏子對齊景公曰禮之可以爲國也久矣與天地並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以上皆晏子對齊景公之言 二十有六年
  按晏子舉君臣父子慈孝愛敬以爲禮本與夫子之答問政同意而景公不能悟也
  春邾隱公邾子益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玊卑其容俯玉朝者之䞇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喪戎于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不合法度心已亡矣心之精爽已先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爲主其先亡乎此年五月定公薨哀公七年魯伐邾執邾子益歸 定公十五年
  按春秋時人論禮皆以爲人之所以生故劉康公子大叔子貢三説先後相符他如趾高心蕩語汙視下決其禍敗不爽毫髪其必學校之教先正之言相傳者然也經曰天地之性人爲貴邢昺曰性生也又曰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惠而愛之則而象之則禮之定命彌性以成其孝者其義備矣
  國語書名左丘明著亦曰春秋外傳周語襄王使召公過召武公及内史官名人名賜晉惠公夷吾諸侯即位天子賜之命圭以爲瑞節吕甥卻芮皆晉大夫相晉侯不敬晉公執玉卑拜不稽首禮執天子器則上衡稽首首至地也内史過歸以告王曰晉不亡其君必無後且吕卻將不免王曰何故對曰夫晉侯非嗣也而得其位亹亹怵惕保任戒懼猶曰未也若將廣其心放情欲而逺其隣背秦賂陵其民虐處者而卑其上不敬王命將何以固守夫執玉卑替其摯廢其執摯之禮也拜不稽首誣其王也替摰無鎮重也無以自重誣王無民民亦將誣之夫天事恒象事善象吉事惡象凶任重享大者必速及故晉侯誣王人亦將誣之欲替其鎭人亦將替之大臣享其祿弗諫而阿之亦必及焉襄王三年而立晉侯八年而隕于韓秦伐晉戰于韓原而獲晉侯以歸十六年而晉人殺懐公子圉無胄秦人殺子金吕甥子子公卻芮字
  按春秋人每觀人之合度與悖禮以決其有後無後盖亦父母生之續莫大焉之義嗣位之初天王賜命則又君親臨之厚莫重焉者也而替摰誣王難以延于世矣故内史過言而驗也
  魯語莊公如齊觀社齊因祀社蒐軍實以示客曹劌諫曰不可失禮所以正民也是故先王制諸侯使五年四王一相朝也終則講于㑹以正班爵之義帥長幼之序訓上下之則制財用之節其間無由荒怠夫齊棄大公之法而觀民于社君爲是舉而往觀之非故業也何以訓民土發而社助時也收攟而烝納要也士發春分也社者助時求福攟拾也冬祭曰烝因社祭以納五穀之要今齊社而往觀旅非先王之訓也天子祀上帝諸侯㑹之受命焉諸侯祀先王先公卿大夫佐之受事焉臣不聞諸侯之相㑹祀也祀又不法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公不聽遂如齊
  按莊公以二十有二年冬如齊納幣而秋七月齊高傒之來議昏公與之盟則母喪未再期也二十有三年春公至自齊而夏又如齊觀社何其行之亟歟春秋比次直書習其讀者知其于喪禮昏禮兩失之矣于曹劌之諫辭又有以知人主非爲王事民事不可以輕出諸侯不相會祀莊公此行又下同于受命受事自卑以辱其親也
  論語孟懿子魯大夫仲孫氏名無忌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孔子弟子名須爲孔子御車子告之曰孟孫即仲孫三家皆魯桓公庶子初以仲叔季爲氏其後皆以孫字公子之子稱公孫也仲改爲孟者庶子自爲長少不與莊公爲伯仲叔季公孫不敢祖諸侯也故自以庶長爲孟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朱熹集註曰生事葬祭事親之始終具矣人之事親自始至終一于禮而不苟其尊親也至矣胡氏名寅字明仲號致堂建安人曰人之欲孝其親心雖無窮而分則有限得爲而不爲謂苟簡儉陋者與不得爲而爲之謂僭禮者均于不孝所謂以禮者爲其所得爲者而已矣
  按生事葬祭之必以禮通上下而言違者猶經之言悖徳悖禮苟簡儉陋與僭竊犯分者皆謂之不愛其親不敬其親若夫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則生事之以禮之内心也喪則致其哀則葬之以禮之内心也祭則致其嚴則祭之以禮之内心也禮者所以品節此敬樂憂哀嚴者也大哉言矣豈直警懿子哉
  子張孔子弟子姓顓孫名師問十世可知也此以王者易姓受命爲一世與三十年爲一世之世不同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朱熹曰繼周者秦先王之法一切掃除然三綱五常未曾冺滅如尊君卑臣損周室君弱臣強之弊自是有君臣之禮如立法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有禁自是有父子兄弟之禮天地之常經自商繼夏至秦繼周以後皆變不得秦之所謂損益只太甚耳
  按秦始皇之欲安上治民者未嘗不與禹湯文武同也其于周禮之末失未嘗不知救正也然而君臣父子兄弟卒以不相保者有刻覈峻急之意而無愛敬忠篤之心則立教之本先失故也
  林放魯人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惟喪禮不可言寧儉若治䘮禮至于習熟則是樂于喪而非哀戚之情范祖禹曰夫祭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喪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禮失之奢喪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隨其末故也禮奢而備不若儉而不備喪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故爲禮之本
  按經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禮樂政刑四者皆教吉凶賓軍嘉五禮皆生于孝者也如季氏之舞八佾歌雍詩乃由奢侈以爲觀美不知其僭越非據陷其祖父于不臣之誅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仁即孝也知徳之本則知禮之本矣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按周禮注以十二月朔布告天下諸侯諸侯藏之祖庿至朔朝于庿告而受行之此所以尊事先君不敢自專也春秋魯文公六年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不告月者不告朔也胡安國以猶朝于廟爲幸其不已之詞而證之愛禮存羊之意盖文公以後遂有不朝于庿者則文公之猶朝于庿爲將已不遂已也蓋愛敬君父之心不容終于冺滅幸此猶朝于庿所以禮廢羊存幸此禮廢羊存或者一旦復舉聖人垂教之意深矣
  中庸第十八章曰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祖紺以上至后稷祖紺大王之父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爲大夫子爲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爲士子爲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期之喪達乎大夫天子諸侯絶服大夫降爲大功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吕大臨曰期之喪達乎大夫者期之喪有二有正統之期爲祖父母者有旁親之期爲世父母叔父母衆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統之期雖天子諸侯莫降旁親之期天子諸侯絶服而大夫降所謂尊不同故或絶或降也大夫雖降猶服大功不如天子諸侯之絶服也如旁期之親亦爲大夫則大夫亦不降所謂尊同則服其親之服也諸侯雖絶服旁親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猶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諸父而臣昆弟是也三年之喪達乎天子者三年之喪爲父爲母適孫爲祖爲長子爲妻而已天子達乎庶人一也父在爲母及妻雖服期然本爲三年之喪但爲父爲夫屈者也故與齊衰期之餘喪異者有三服而加杖一也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二十五月而禫二也夫必三年而後娶三也按吕大臨論喪服詳矣然其所謂正統之期雖天子諸侯莫降者則分疏未甚的也何則天子之適子繼世爲天子諸侯之適子繼世爲諸侯適子死乃立適孫適孫繼世爲天子諸侯當服三年矣不得云期也若新君之子則亦天子諸侯之子爲其祖父母耳服期故宜天子諸侯之子不得竟謂之天子諸侯也然則天子諸侯亦但有適孫爲祖父母之三年而無正統之期審矣若天子之庶弟始封爲諸侯尚不降諸父昆弟之服而何况正統之期乎嗣爲大夫之適孫亦是適孫爲祖三年之服嗣爲大夫者之庶弟則非大夫故大夫亦無正統之期者也三年之喪尚有諸侯爲天子臣爲君妻爲夫妾爲女君故中庸申之以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以見亦有三年而賤者所有貴者所無者適孫爲祖爲長子皆以傳重著代夫必三年而後娶所以體其子之心制禮之意通乎上下委曲詳盡一本于孝子之心惟聖盡倫惟王盡制周公其人也豈直嚴父配天之大者而已哉
  周惇頤通書曰隂陽理而後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萬物各得其理然後和故禮先而樂後
  按隂主于理陽主于和臣者君之隂也子者父之隂也弟者兄之隂也婦者夫之隂也禮隂而樂陽禮先而樂後非隂之先乎陽也忠孝之道先以責天下之臣子而後乃以義慈責君父也推之兄弟夫婦皆然矣君父之樂有臣忠子孝推之爲人兄爲人夫者亦皆然矣理而後和如父子之間拜伏擎跪崇恪表迹豫順可知故五禮之制皆因嚴教敬敬寡悦衆此謂禮然後和
  程頤曰禮之本出于民之情聖人因而道之爾禮之器出于民之俗聖人因而節文之爾聖人復起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爲之節文其所爲貴本而親用者亦在時王斟酌損益之爾行禮不可全泥古須當視時之風氣自不同故所處不得不與古異若全用古物亦不相稱雖聖人作須有損益
  按周惇頤以爲不復古禮不變今樂不可以爲治張載則謂不可駭俗以致疾怒但當親行于户庭之内使人自化而程子以爲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爲之節文朱熹則直謂古禮如此瑣細繁冗今豈可行聖人有作須别有措置臣竊以爲有必復古禮之志而後斟酌損益不戻于古若但以爲宜于今而已則一切趨于便安而非先王制禮立教之深意矣原上古之禮以爲貴本稍從民俗之便以爲親用二者相須也凡五禮之行皆宜參用前古法服禮器使臨事肅然起敬不敢有惰慢之氣跛倚之容以不失乎先王立教之本意亦不患于扞格而不可行者不當但據近代之典章而拘牽文義無所取裁也經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禮故竊有愚心焉
  薛瑄曰古稱唐太宗語及禮樂房杜有愧論者因謂房杜無制作之才余謂非特房杜有愧蓋太宗有愧也上有虞舜之徳則天叙天秩明而上下和由是伯夷后夔得以推其序與和形之度數播之聲音而爲禮樂太宗之徳果如有虞之盛乎天叙天秩果明而上下和乎不然使伯夷后夔生于其時亦無如禮樂何矣是又不得爲房杜病也 或謂誠得大儒佐漢祖以禮樂爲治其效當不止如叔孫通制禮之小竊謂漢祖以馬上得天下不事詩書治家則以私昵爲治則以雜覇于人倫之序與和者蔑如也使有大儒其閒果能變其已成之氣習致君徳三代之隆耶不然則亦無如禮樂何也按此皆探本之論也武王之爲君周公之爲相乃可言制作中庸謂之達孝漢唐之君與父子兄弟何如者而可言制作哉經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盡愛敬去惡慢上以事神下以治人則遵先王之禮而民用和睦上下無怨矣
  以上禮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五
  衍教所由生之義
  
  易豫卦名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徳殷盛也薦之上帝以配祖考
  潘柄曰樂之爲用朝覲聘享祭祀各有所生惟郊祀上帝則大合古今衆樂而奏之大司樂圜丘之奏樂極九變是也故曰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郊祀后稷以配天配以祖也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配以考也
  按先王作樂以崇徳所崇者所有之至徳樂記所謂奮至徳之光也樂雖主于和而亦本于敬敬一人而千萬人悦天下之所以和平也雷也者所以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化功而鼔天地之和也樂也者所以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功徳而召神人之和也朝覲聘享祭祀莫不用樂
  而其大者在于薦上帝配祖考蓋朝覲聘享之類皆可以合萬國之歡心故惟大合樂以致天神而以祖考配之爲用樂之極盛莫大之孝也
  書舜典帝曰䕫命汝典樂教胄子胄長也謂元子以下至卿大夫子弟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長也言聲依永律和聲聲謂五聲宫商角徵羽律謂六律六呂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理也神人以和
  益稷篇名䕫曰戞擊鳴球戞居入反戞擊考擊也鳴球玉磬名注疏謂戞敔以止樂擊柷以作樂則混入堂下之樂矣蔡註謂堂上之樂惟取其聲之輕清者與人聲相比故戞擊鳴球搏拊琴瑟以合詠歌之聲也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丹朱爲王者後故稱賓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小鼓鼓合止柷敔堂下樂也笙鏞大鐘以間迭也鳥獸蹌蹌簫韶舜舞名言簫見樂器之備九成鳯凰來儀樂備九成鳯凰始來儀其餘鳥獸不待九而率舞䕫曰於音烏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石磬也磬聲之清者拊亦擊也舉清者則其餘皆從矣庶尹正也衆官之長也允諧信皆和諧臣按舜典所記乃舜即政之初命䕫典樂之辭益稷所記乃是舜除瞽瞍之喪祭宗廟而作樂也虞賓丹朱也而與羣后徳讓當亦簡而無傲教胄之功耶王肅漢儒曰祖考來格者見其光輝也孔穎達曰亦不明舜父之喪在何時蓋底豫已久矣夔言祖考來格惟瞽瞍之廟乃稱考也丹朱之讓瞽䏂之格皆舜至徳之所感天下之爲父子者定也彼㝠頑之鳥獸靈異之鳯凰則聲容之盛所以致之者典樂之功也
  詩大雅靈臺文王臺名取以名篇其三章曰虡業虡植木以懸鐘磬其横者曰栒業維樅七凶反樅業上懸鐘磬處以綵色爲崇牙狀樅樅然扶云反大鼔鼓維鏞大鐘音烏得其倫理鼓鐘於樂音洛音璧辟廱天子之學
  按靈臺辟廱文王之學也孔穎達以爲文王知民心歸附鳥獸得所知音聲之道與政通故大合諸樂以詳審己徳觀其實允人物之心與否也此在辟廱合樂必行養老之禮但主言樂之得理不美養老之事故言不及焉治世之音安以樂故在辟廱之内與聞之者莫不喜樂是其和之至也盖文王伐崇即其地以爲豐邑築城徙都焉遂作靈臺有聲之詩所云匪棘其欲聿追來孝者也其鐘鼓之音則皆應于中和之徳其在辟廱之中者亦咸感于中和之音此其所以樂之深也若乃幽王淮水之會鼓鐘伐鼛雅南不僭所奏皆先王之正樂也而聞之者不勝其憂至于悲傷悼慟則豈非政散民流之故歟簫韶九成非不傳之子孫也陳風之宛丘擊鼓擊缶鷺羽鷺翿亦非淫樂也而爲男女亟㑹市井婆娑舞也之具則豈非先祖帝舜之罪人歟故曰愼所以感之者
  周頌頌者宗廟之樂歌美盛徳之形容以告成功于神明者也清廟篇名清清靜也小序曰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率以祀文王焉
  朱熹集傳曰書稱王在新邑烝祭歲歲舉之祭也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實周公攝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辭也書大傳曰周公升歌清廟苟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
  我將篇名將奉也小序曰我將祀文王于明堂也
  孔穎達疏曰我將詩者祀文王于明堂之樂歌也此言祀文王于明堂即孝經所謂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也
  思文篇名思語詞文有文徳也小序曰后稷配天也
  孔穎達疏曰思文詩者后稷配天之樂歌也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是后稷配天周公爲之此詩周公所作
  取大武之樂篇名小序曰武奏大武也
  朱熹集傳曰大武周公象武王武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
  按三百篇皆樂章也周頌三十一篇皆薦告宗廟者也今獨有取于此四章者取思文以釋經文郊祀后稷以配天之義取我將以釋經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之義又二篇皆爲周公所作又以釋嚴父配天周公其人之義也取清廟與武之二篇者禮記文王世子祭統明堂位皆言升歌清廟下管象注云象周頌武詩也以管播之又祭統曰聲莫重于升歌舞莫重于武宿夜武宿夜武舞曲名特舉其重者言之也要之頌之爲樂章盛于國風二雅者以其詠往事顯先業昭文徳述武功無遺善無溢美使在位祭禮之位者聞之皆如見其祖考之貌如聞其祖考之音者也清廟之中並祭文武樂歌止頌文王子統于父也牧之野武王之大事武象武王之武功名之曰大武周之盛也而不列于頌之首者孔穎達曰周推文徳以先文王則武王爲子道故武詩不在周頌之初禮記毎云升歌清廟下管象象謂武也子道而在堂下示上下之義也我將但言文王之享其祭祀不言文王可以配天天與文王爲一也其詩于時保之西銘所謂子之翼也思文言后稷之克配彼天而其卒也曰陳常于時夏常者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天性也然則無其徳而享其祀者可謂祝史矯誣以祭其樂章又祝嘏之辭之不若也據文王世子則清廟象武養老之禮用之以敬祖宗之道敬老三老五更所以廣孝者又如此又按詩之爲樂歌也有六代之樂舞則亦必有六代之樂歌矣舜典曰詩言志歌永言此初命后䕫之言也其後大韶既作薦于祖考既已致鳯凰來儀之應而䕫言此音樂之和由于庶尹之允諧帝于是爲之作歌而臯陶爲之賡歌此其詩近于正大雅者也夏時有五子之歌怨歌也孝子悌弟之言也其義近于變小雅而其音節則近于大雅者也虞夏之詩惟此二篇見于書而已其歌以爲大韶大夏之節者不傳也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于周大師以那爲首至孔子之時又亡其七矣成康没而頌聲寢變風變雅作及宣王再興則有宣王之大小雅而無宣王之頌豈非其徳薄而有所不敢爲哉詩云吉甫作頌穆如清風雖其自以爲頌而其體製聲調則不離乎雅也史克之頌閟宫誇誕而無實者也稱姜嫄媚成風也稱三夀媚三卿也稱令妻夀母媚成風兼媚聲姜也其曰莊公之子承莊公不承閔公他日夏父弗忌所以躋僖于閔之上以子而先父食者也周頌之所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皆其祖父之功徳已然之事若祭祀之主人與顯相則稱其孝而已不聞以未然之事極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厲也故魯頌作而樂歌之體壊爲後世矯誣之濫觴矣其後則雅頌失其所矣其後則雅鄭無别矣孔子告顔淵以放鄭聲反魯正樂然後雅頌各得其所知雅之不可混於頌而鄭之不可使亂雅樂也其詩然其聲然矣而司馬遷以爲詩三百篇孔子皆絃歌之以合雅頌韶武之音非也朱子于𨚍鄘衞鄭之詩皆不依序説定爲淫奔蓋樂章既淫而聲自隨之以桑閒濮上之篇而謂絃歌以合于韶武雅頌之音必不然之理也自古樂失傳而亡國靡靡之音不絶于世則雖後之作者未嘗不寫倣雅頌之語以爲郊廟之樂章而譜以世俗之樂此又其事之相反者也沛宫原廟三侯之章漢祖自作其詞安不忘危又未經李延年等協以新律斯爲近古者矣迨武帝立樂府而蒲梢天馬之歌薦之宗廟此則本無功徳而誇大其詞故汲黯曰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耶蓋深譏之自餘歌詞出于司馬相如等文雖爾雅未有祖宗之事而八音均調又不協鐘律以先漢之失如此何論後之作者耶或則有改樂舞之名無變詩歌之實或但竄易其曲之字句實以當代之事而已雖其爲之者如王粲傅休奕成公綏張華褚淵沈約之徒亦不過如此所以然者其祖功宗徳固未之前聞而其致王之由揖讓征伐之事亦未有如虞周者太平刑措之風又不足以幾成康之盛此非可以虛文飾説爲也則夫樂章之欲擬于古難矣若乃習其數者不能明其義爲其詞者不能度其曲此又後世之通患也杜䕫所傳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曲施之郊廟罔知所應抑又名實乖異音節已非鄭樵稱梁武自暁音律又詔百司各陳所聞帝自糾摘前違裁成十二雅樂自此始定雖制作非古而聲有倫凖十二律以法天成之數故世世因之而不能易也以臣言之梁武帝製佛法十曲名爲正樂如襄陽蹋銅蹄梁武所製曲名之類又更造新聲則其所製定者其果如漢兒寛所云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綜條貫金聲而玉振之者耶蓋亦以當代所沿樵故不得而議之也唐以後其辭既平而近俚復誇而不實其清濁高下疾徐之節奏未必果足以髣髴于穆然太古之音而致神祗鬼物也豈知夫古人之作其篇章字句多少長短非有一定及詩之既成而後被之于樂異于後世之擬樂府多少長短必出于一者也君子言思可道而况長言之咏歎之播之琴瑟管絃以對越于先王之靈者乎夫周頌之作亦有在康王而後者殷武之稱奮伐荆楚乃在高宗之廟則後之樂章數傳而無所増益者非古也夫本原事實以獻于祖考形容敬愛以惕其子孫此作頌之旨綴文之士審音之官皆宜留意焉
  禮記文王世子篇名凡學教也世子及學士司徒所升必時四時各有所教春夏學干戈干盾戈㦸武舞故于陽氣發動之時教之秋冬學羽籥羽翟雉之羽籥笛之屬文舞故于隂氣凝寂之時教之皆于東序小樂正學干大胥贊之籥師學戈籥師丞贊之四人皆樂官之屬學字皆音效
  劉彞曰六代聖王神其徳行以成變化以參天地以感神祗者樂與舞存焉故使國子學之由其舞以志厥功由其聲以想厥徳然後中和生于誠明而志氣趨于聖智矣故孝友行于中而舞蹈應于外此三代遜于五品無所入而不自得者教國子以樂舞行于人倫也東序大學也是以小學正教干大胥贊之籥司教戈籥師丞贊之各用其職以時舉焉
  按孟子曰樂之實樂斯二者事親從兄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此劉彞所云孝友行于中舞蹈應于外教國子以樂舞行于人倫也手舞足蹈正舞時之容猶未足以爲樂也故樂記曰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四者皆手所執故手言舞舞有行綴自第幾位至第幾位故足言蹈此申言教干戈而不言教羽籥者周禮籥師掌教國子舞羽龡籥不言干戈義亦相須也
  禮運曰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爲宫也
  陳澔集説曰五聲宫商角徵羽也六律陽聲黄鐘子太簇寅姑洗辰㽔賓午夷則申無射戌也隂聲謂之六吕大吕丑應鐘亥南吕酉林鐘未仲吕已夾鐘卯也六律六吕皆候氣管名律法也又云述也吕助也言助陽宣氣也總而論之皆可稱律長短之數各有損益又有娶妻生子之例長短損益者如黄鐘長九寸下生者三分去一故下生林鐘長六寸也上生者三分益一如林鐘長六寸上生大簇長八寸也上下之生五下六上蓋自林鐘未至應鐘亥皆在子午以東故謂之下生自大吕丑至蕤賓午皆在子午以西故謂之上生子午皆屬上生當云七上而云六上者以黄鐘爲諸律之首故不數也律娶妻而吕生子者如黄鐘九以林鐘六爲妻太簇九以南吕六爲妻隔八而生子則林鐘生太簇夷則生夾鐘之類也各依此推之可見還相爲宫者宫爲君主之義十二管更迭爲主自黄鐘始當其爲宫五聲皆備黄鐘第一宫下生林鐘爲徵上生太簇爲商下生南吕爲羽上生姑洗爲角餘倣此林鐘第二宫太簇三南吕四姑洗五應鐘六蕤賓七大吕八夷則九夾鐘十無射十一仲吕十二也此律吕相生之次序也
  按律娶妻吕生子上生者三分益一下生者三分損一斯不易之例但其管之長短則諸家之説不同舉成數而言則黄鐘之管九寸以九分爲一寸而言則爲九九八十一分上下損益皆如是爾故陳澔于此經則直言九寸于樂記則引劉氏之説云每寸九分也每一律各爲一宫歴徵商羽角五聲皆備合之得六十聲則此經之正文也而諸家又有自角位隔八下生當得宫前一位爲變宫又自變宫隔八下生得徵前一位爲變徵每一律有此二變成八十四聲之説按國語景王問律于伶州鳩則變宫變徵始于武王克商陳師布令乃以七律合天象之七同七列意此經爲上古所傳故無其文而于君臣民事物五者之外亦無二變所屬也司馬遷曰數始于宫窮于角此古今之所以不言二變者矣又曰數始于一終于十成于三氣始于冬至周而復生神生于無形成于有形然後數形而成聲故曰神使氣氣就形此乾元資始坤元資生之理生生連續之機人子體之以上父下子一體而三上親祖禰下親子孫以三爲五上親曾高下親曾𤣥以五爲九者也又曰細若氣㣲若聲然聖人因神而存之此孝子以聲音之道交于神明而細者使巨㣲者使著懓乎有見愾乎有聞者也
  郊特牲郊天用一牛故曰特牲此篇首言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因以名之也饗禘音禴吴澄讀曰祠春祭宗廟也有樂而食音嗣嘗無樂隂陽之義也凡飲養陽氣也凡食養隂氣也故春禘而秋嘗春饗孤子秋食耆老其義一也而食嘗無樂飲養陽氣也故有樂食養隂氣也故無聲凡聲陽也
  馬希孟曰君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春禘所以達其怵惕之心秋嘗所以達其悽愴之心故春饗生者之陽氣而禘死者之陽氣則有樂所以順陽氣之出也秋食生者之隂氣而嘗死者之隂氣則無樂所以順隂氣之入也
  按春饗孤子亦饗耆老秋食耆老亦食孤子故周官酒正有饗耆老孤子皆供其酒之文但春饗則主于孤子以助其長在秋食則主于耆老以順其成此亦孝子之錫類也春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秋氣歛肅孝子以己之所視履謂鬼神亦然春禘秋嘗致其愛敬春饗秋食博愛廣敬也有樂無樂豈忍以生死存亡爲異乎
  樂記篇名曰宫爲君商爲臣角爲民徵爲事羽爲物五者不亂則無怗懘敝敗也之音矣
  陳澔集説曰五聲之本生于黄鐘之律其長九寸每寸九分九九八十一是爲宫聲之數三分損一以下生徵則去二十七得五十四也徵三分益一以上生商則加十八得七十二也商三分損一以下生羽則去二十四得四十八也羽三分益一以上生角則加十六得六十四也角聲之數三分之不盡一算其數不行故聲止于五此其相生之次也宫屬土絃用八十一絲爲最多而聲至濁于五聲獨尊故爲君象商屬金絃用七十二絲聲次濁故次于君而爲臣象角屬木絃用六十四絲聲半清半濁居五聲之中故次于臣而爲民象徵屬火絃用五十四絲其聲清有民而後有事故爲事象羽屬水絃用四十八絲爲最少而聲至清有事而後用物故爲物象此其大小之次也五聲固本于黄鐘爲宫然旋相爲宫則其餘十一律皆可爲宫宫必爲君而不可下于臣商必爲臣而不可上于君角民徵事羽物皆以次降殺其有臣過君民過臣事過民物過事者則不用正聲而以半聲應之此八音所以克諧而無相奪倫也
  按君爲宫則宫亦父象臣爲商則商亦子象民爲角則角亦象家衆也事物之象亦可自家衆而以次降殺矣父不可下于子子不可上于父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其説亦可通于五音矣此以九分爲一寸與司馬遷律書之説同
  是故君子反情復其情之正也以和其志情不失其正則志無不和比類分次善惡之類以成其行不入于惡類則行無不成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于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清明者樂之聲故象天廣大象地廣大者樂之體故象地終始象四時終始者樂之序故象四時周還音旋象風雨周還者樂之節故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五聲配乎五音之色故各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八音配乎八卦之風故各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自一度衍之而至于百則百度各得數猶八卦至于六十四而其數無窮也小大相成此釋清明二句終始相生此釋終始二句倡和清濁迭相爲經此釋五色成文二句也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
  輔廣曰倫理也清明也倫清言人之倫理清明而無曖昧昏亂也自一人之身言之則耳目聰明血氣和平自天下之大言之則移風易俗而天下皆寧樂之功效至此極矣
  按反情和志乃盡愛盡敬而不敢惡慢比類成行乃可尊可法而無悖徳悖禮由是而著其教故使倫理清明而無曖昧昏亂極其效于天下皆寧也經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
  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内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陳澔集説曰一者心也心一而所應者不一守一以凝定其和雜比以顯飾其節及其成文可以合和至親至嚴之倫附親其至疏至衆者蓋樂發于吾心而感于人心無二理也
  按先王因親教愛因嚴教敬其所以教者多術而約之則有四樂其一也樂主于和和敬則事君必忠和親則事父必孝和順則事兄必弟矣又言所以合和父子君臣者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兼親與嚴也親附萬民者謂合萬國之歡心也人倫之理皆形見于樂此樂之教所由生也
  祭統曰及入舞君執干戚就舞位君爲東上冕而總干率其羣臣以樂皇尸
  陳澔集説曰東上近主位也此明祭時天子諸侯親在舞位
  方慤曰舞位則綴兆也君于東上則以君爲祭主故也干戚武舞所執也羽籥文舞所執也止言干主武宿夜言之明堂位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正謂是矣
  按天子諸侯于宗廟之祭粢盛則親耕牲則親殺凡可以令人爲之者皆以爲不如所自盡也其于樂則亦親舞何哉自後世視之以爲舞者俳優賤工之事以侈觀美而娛心意悦耳目而已而不知夫古之天子諸侯及其羣臣則自爲世子國子之時而皆已學之于東序也其爲進退疾徐周旋俯仰皆以形容其中和祗庸孝友之徳與夫成功致治之次第先後故孔子之答賓牟賈賓牟姓賈名蓋當時之知樂者曰總干盾也而山立如山之立武王之事也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亂樂之卒章武舞將終而坐象周召文徳之治盖以文而止武也故冕而總干率其羣臣者孝子孝孫也以武王之子孫而爲武王之事也其顯相多士則亦大公周公召公之子孫而爲大公之志周公召公之治也其餘舞列之人則肄業于成均之子弟也此其莊敬肅恭可以通于神明而非俳優賤工之所能知者矣後世文武二舞畧存其名而舞位之人則皆俳優賤工而已習其事而不知其義侈觀美而娱心意悦耳目而已唐開元中瀛州司法㕘軍趙愼言古之舞者即諸侯子孫容服鮮麗故得神祗降福靈光燭壇今之舞人其容貌㝡陋屠沽之流用以接神欲求降福固已難矣誠欲革兹近誤考復古道其舞人取品子年二十以下容顔脩正者爲之時竟不能用也自唐以來樂舞生不用士流而其後竟以道士充之太常清卿得爲道士加銜矣昔鄭樵之説常以爲義理之説日勝則聲歌之學日㣲竊以爲惟其不勝于義理遂至並失其聲歌耳夫聲歌者本于中和祗庸孝友之徳者也其所歌之詩則風雅頌也其所習之干戚羽籥則古先聖王之遺象也又干戈之事則皆武備武不可覿故寓之于樂也此豈得謂之非義理之精㣲要妙者哉而學士大夫講求之者千百而不得一二也則樵之説豈通論哉誠使學士大夫深明其義理而躬行實踐于事親從兄之間以爲司教之官學宫之士講習討論因其節奏容止以求其義理之旨歸内而京師外而郡邑春秋享祀皆以博士弟子充于舞列與夫執籩豆駿奔走之人罔非士流于以著敬宗廟而不使俳優賤工復參其閒則必有以致天地祖宗先聖先賢之歆格而移風易俗之道亦庶乎其有所裨益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六
  衍教所由生之義
  
  周禮大司徒之職以六樂雲門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防萬民之情而教之和
  賈公彦釋曰按樂記云大樂與天地同和孝經云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故大司徒云六樂防萬民之情而教之和又按樂記云在閨門之内父子兄弟同聴之莫不和親故云樂所以蕩正民之情思使其心應和也
  按此主教萬民而言故賈公彦單引閨門一條若宗廟之中則萬民有不得而同聴者族長鄉里亦萬民所同舉父子兄弟則孩笑提抱未出閨門者亦得而聴之也然則父子兄弟之和親乃天地之大樂樂教行于閨門之内萬民之所以親附也
  大司樂掌教國子六樂六舞與大宗伯别職同官以樂徳教國子公卿大夫之子弟猶忠也剛柔適也敬也有常也孝友
  賈公彦釋曰此必使有道有徳者教之此是樂中之六徳與教萬民者少别此六徳其中和二徳取大司徒六徳知仁聖義中和之下孝友二徳取大司徒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之上其祇庸二徳與彼異自是樂徳所加也
  以樂語教國子興許應反興者以善物喻善事讀曰導陳古以剴今若詩陳古以刺幽厲剴枯愛反倍文曰諷倍音佩以聲節之曰誦發端曰言答述曰語
  以樂舞教國子舞雲門大卷大咸大磬同韶大夏大濩大武
  鄭康成註曰此周所以存六代之樂黄帝曰雲門大卷黄帝能成名萬物以明民共財言其徳如雲之所出民得有族類卷者卷聚之義即族類也大咸咸皆也施也堯樂也堯能殚均刑法以儀民言其徳無所不施大磬舜樂也言其徳能紹堯之道也大夏禹樂也禹治水敷土言其徳能大中國也大濩湯樂也湯以寛治民而除其邪言其徳能使天下得其所也大武武王樂也武王伐紂以除其害言其徳能成武功也
  賈公彦釋曰此大司樂所教是大舞樂師所教是小舞保氏云教之六樂二官共教者彼教以書此教以舞故共其職也
  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小舞謂以年幼時教之舞内則弱冠舞勺成童舞象勺象皆樂章與舞人為節
  太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詩惟有風雅頌就三者之中有比賦興故總謂之六詩
  鄭康成註曰教瞽矇也瞽矇主諷誦詩以刺君過故教之也風言聖賢治道之遺化也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比見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類以言之興見今之美嫌于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為後世法頌之言誦也容也誦今之徳廣以美之
  以六徳為之本此六徳疑是中和祇庸孝友注疏以彼教國子此瞽矇是萬民故取大司徒教萬民之六徳以釋之
  賈公彦釋曰凡受教者必以行為本故使先有六徳為本乃可習六詩也
  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此官與樂師通職當教小舞時互相足此文舞若武舞則教干戚也
  鄭康成註曰文舞有持羽吹籥者所謂籥舞也文王世子曰秋冬學羽籥詩云左手執籥右手秉翟雉羽也臣按古之教萬民教國子自幼少以至成人自至貴以逮至賤莫不以樂司徒之教既先之以六徳六行矣而其教之六藝則尤重于禮樂此其人乃氓庶凡庸之人而且教之六代之樂則後世之士所老死而莫之知者而古者委巷之中閨門之内且童而習之雖欲不風移而俗易烏可得也師氏之教國子既已至徳敏徳孝徳孝行友行順行矣而大司樂又教之以樂徳曰中和祇庸孝友而後反于樂語樂舞其雲門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之六者二十以上之大舞也而樂師又教之以舞勺舞象籥師互教之以舞羽吹籥以至瞽矇廢人也以其職在于誦詩以刺君過則教之以六詩而以六徳為之本盖其漸摩之久涵泳之深其孝友之徳行和平之聲容相與融浹滋養及其用之于郊廟燕饗聘覲賔賢習射則有以極誠盡敬通神明之徳類萬物之情而非徒鏗鏘舞蹈之為觀聴也經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此先王孝治之大端而後世教人之方無由復出于此治之所以卒不逮于古也
  儀禮鄉飲酒之禮樂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
  鄭康成註曰三者皆小雅篇也鹿鳴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賔燕講道修政之樂歌也此采其已有㫖酒以召嘉賔嘉賔既来示我以善道又樂嘉賔有孔昭之明徳可則效也四牡君勞使臣之来樂歌也此采其勤苦王事念將父母懐歸傷悲忠孝之至以勞賔也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之樂歌也此采其更事勞苦自以為不及欲諮謀于賢知而以自光明也
  賈公彦釋曰凡歌詩之法皆歌其類此時貢賢能擬為卿大夫或為君所讌食以鹿鳴詩也或為君出聘以皇皇者華詩也或使反為君勞来以四牡詩也故豫歌此三篇使習之也
  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以笙吹此詩以為樂也賈公彦釋曰按詩序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白華孝子之潔白也華黍時和嵗豐宜黍稷也序有其義而亡其辭
  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
  鄭康成註曰間代也謂一歌則一吹堂上歌魚麗終堂下笙中吹由庚續之間代而作以下皆然六者皆小雅篇也魚麗言太平年豐物多也此采其物多酒㫖所以優賔也南有嘉魚言太平君子有酒樂與賢者共之此采其能以禮下賢者賢者纍蔓而歸之與之燕樂也南山有臺言太平之治以賢者為本此采其愛友賢者為邦家之基民之父母既欲其身之夀考又欲其名徳之長也賈公彦釋曰按詩序由庚萬物得其道也崇丘萬物得極其髙大也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與南陔白華華黍同
  乃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鄭康成註曰合樂為歌樂與衆聲俱作堂上歌瑟堂下笙磬合奏此詩周南召南國風篇也王后國君夫人房中之樂歌也婦人房中徒絃歌之燕饗乃有鐘磬之節也闗雎言后妃之徳葛覃言后妃之職卷耳言后妃之志鵲巢言國君夫人之徳采蘩言國君夫人不失職采蘋言卿大夫之妻能循其法度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政之端此六篇者其教之原也故國君與其臣下及四方之賔燕用之合樂也鄉樂者風也小雅為諸侯之樂大雅頌為天子之樂鄉飲酒升歌小雅禮盛者可以進取也燕合鄉樂禮輕者可以逮下也
  按鄉飲酒禮作樂之節升歌一笙二間三合樂四而鄉射不歌不笙不間但合樂志在射略于樂也燕禮若臣子有王事之勞與之燕則升歌鹿鳴下管新宫小雅逸篇辭義皆亡笙入三成三成者正謂笙奏新宫三終申説下管之義遂合鄉樂不間也若舞則勺秉干舞而奏勺詩所以勸有功為異于常燕餘並同于鄉飲之有歌笙間合也大射之儀升歌惟鹿鳴三終而不歌四牡皇皇者華下管新宫三終而不用南陔白華華黍不間不合不告樂備亦是禮主于射略于樂也盖鄉飲鄉射同是大夫士之禮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鄉飲酒禮二禮相為首尾者也燕禮諸侯之禮天子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禮二禮亦相為首尾者也而飲燕之樂則皆從其備射則皆從其略者射又以樂為節歌詩以為發矢之節度天子騶虞諸侯貍首卿大夫采蘋士采蘩有所用樂于後不得不略于前也禮記射義曰燕禮者所以明君臣之義也鄉飲酒之禮者所以明長幼之序也然則君臣之義長幼之序明而後比節于樂而徳行可觀矣此其行禮之先且後用樂之備與略皆立教之深意也鄉射之止有合樂也但用其正用之國風也大射之不間不合也但用其正用之小雅也鄉飲則上取諸侯正用之小雅燕禮則下就大夫正用之國風若諸侯兩君相見則又上取而歌文王合鹿鳴天子燕聘問之臣則又皆下就而歌鹿鳴合鄉樂總之歌詩之法皆歌其類所以勉人忠君敬事成身立名者也然以天子之尊乃下就于鄉人所用之樂者明乎施教自上而下二南風化之始天子以之教諸侯諸侯以之教大夫大夫以之教其鄉人父子兄弟夫婦同聴之者君臣上下長幼亦同聴之者也此先王之樂其所樂而博愛廣敬同欲于衆庶兆民其教之所以不肅而成者矣
  春秋左𫝊九月考仲子惠公妾之宫為仲子立别廟落成而祭也将萬萬舞也焉公問羽數執羽人數于衆仲魯臣對曰天子用八八八六十四人諸侯用六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四四十六人士二二二四人士有功賜用樂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于是初獻六羽始用六佾也隠公五年
  杜預曰魯惟文王周公廟得用八而他公遂因仍僭而用之今隠公特立此婦人之廟詳問衆仲衆仲因明大典故𫝊亦因言始用六佾其後季氏舞八佾于庭知惟在仲子廟用六
  按林堯叟曰節八音而行八風者使人手舞足蹈節其禮制使不荒淫故曰舞者樂之主也以八音之器宣播八方之風序次人情阜財解愠使不藴結也以為中和祇庸孝友之徳樂之本也然而徳之藴結于人心者無以節而行之則鬱而不宣其于人倫之際亦有所膠固執一而不能有生則惡可已之樂故為之手舞足蹈以将其烝烝之性肅肅悚悚之心達其温凊摩搔拜伏擎跪之迹惟天子所見者大故得備其物數其為降殺亦如五孝之等差但禮不下于庶人耳若乃僭越非據則本心先亡無如樂何也春秋書初獻六羽之義則杜預之言簡而盡矣
  呉公子札來聘請觀于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𨚍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見舞象箾音宵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𢎞也而猶有慙徳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同簫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覆也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于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魯用四代之樂故及韶箾而季子知其終也襄公二十有九年臣按經言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此自周南以下皆各依其本國歌所常用聲曲故季子依聲參時政知其興亡理亂也
  國語周語二十三年王将鑄無射而為之大林鐘之覆也單穆公曰不可夫鐘不過以動聲若無射有林耳不及也無射陽聲之細者林鐘隂聲之大者細抑大陵故耳不能聴及也夫鐘聲以為耳也耳所不及非鐘聲也猶目所不見不可以為目也夫目之察度也不過步六尺為步半步為武尺寸之間其察色也不過墨丈五尺為墨倍墨為丈尋常八尺為尋倍尋為常之間耳之察和也在清濁之間其察清濁也不過一人之所勝夫樂不過以聴耳而美不過以觀目若聴樂而震觀美而眩患莫甚焉若視聴不和而有震眩則味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和于是乎有狂悖之言有炫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紛動不順時民無據依不知所力各有離心上失其民作則不濟求則不獲其何以能樂王弗聴問之伶州鳩對曰臣聞之琴瑟尚宫鐘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夫有和平之聲則有蕃殖之財于是乎道之以中徳詠之以中音徳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寜民是以聴若夫匱財用罷民力以逞淫心聴之不和比之不度無益于教而離民怒神非臣之所聞也王不聴卒鑄大鐘
  按周景王既立子猛又欲立子朝将欲廢子猛遇心疾而崩致王室之亂累嵗不息此其父子之間孝慈之道既已拂亂其常其耳目觀聴反易謬亂不待于聞淫樂而震眩而又鑄害金以速其禍單穆公伶州鳩之言不特論夫樂理亦參諸人事也
  論語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按虞舜大孝武王達孝舜則克諧底豫武則世徳作求此其功徳之象于樂者未有優劣也孝為徳本大與達要之一致又不原其性反之異以為優劣也魯之有韶箾舊矣夫子嘗聞之矣何以在齊聞韶而學之三月不知肉味此盖魯樂不能無差舛而陳敬仲奔齊獨得其𫝊也賔牟賈曰聲淫及商非武音也有司失其𫝊也若非有司失其𫝊則武王之志荒矣夫子優劣韶武失𫝊與不失𫝊之異非闗舜武有優劣也
  周敦頥通書曰古者聖王制禮法修教化三綱正九疇叙百姓太和萬物咸若乃作樂以宣八風之氣以平天下之情故樂聲淡而不傷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心莫不淡且和焉淡則欲心平和則躁心釋優柔平中徳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是謂道配天地古之極也後世禮法不修政刑苛紊縦欲敗度下民困苦謂古樂不足聴也代變新聲妖淫愁怨導欲増悲不能自止故有賊君棄父輕生敗倫不可禁者矣
  按經言移風易俗莫善于樂其發端之辭所謂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則作樂之本而自古聖王之樂未有不出于此者也世俗之樂相沿已乆妖淫愁怨淪浹于人心而不能驟反故魏文侯聴古樂則惟恐卧齊宣王好世俗之樂而孟子導之以與民同樂亦一時之權辭耳豈真謂今之樂與古之樂無異哉通書所以窮其禍敗必至于賊君棄父輕生敗倫而不可禁止也
  張載曰古樂所以養人徳性中和之氣後之言樂者止以求哀故晉平公曰音無哀于此乎哀則正以感人不善之心歌亦不可以太髙亦不可以太下太髙則入于噍殺太下則入于嘽緩盖窮本知變樂之情也
  按大樂與天地同和所謂和者親愛而不流于眤嚴敬而不近于乖𫝊曰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此乃樂之教所由立矣故曰樂自順此生後世反此六順雖欲不哀而哀已極其為樂也有所以寫其呻吟咨嗟之情思而後自以為快者矣此司樂之教所為必先樂徳也
  朱熹曰古樂亦難遽復且如今樂中去其噍殺促數之音并考其律呂令得其正更令掌辭命之官製撰樂章其間述教化訓戒及賔主相與之情人主待下恩義之類令人歌之亦足以養人心之和
  按朱熹所論通上下言之今民間所𫝊鄙俚詞曲宜一切焚毁禁止勿敢復作士大夫家燕㑹亦以新撰製樂章從事拔本塞源風俗自移易矣已上樂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七
  衍教所由生之義
  
  易賁卦名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庻政无敢折獄折之舌反
  按賁卦内離明外艮止君子法離以明庻政法艮以无敢折獄蓋政先而刑後猶禮先而樂後也五禮之儀三千五刑之屬亦三千出于禮則入于刑矣而君子又有所不敢焉于是乎班布科條申嚴誡約使民有所嚮方如夜行以燭使民不敢狎玩如火烈難犯故取象于明庻政既明而民猶有干吾禁者則是為下而亂在醜而爭然後可以折獄致刑也吾方且明之則是吾所以導之使知所避防之使知所畏者猶未至也未可以加之刀鋸斧鉞也故无敢之云取象于止要惟山下有火則
  然若火在天上則為遏惡揚善順天休命大有象傳天在山中則為童牛之牿豶豕之牙大畜四五爻辭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矣其在于經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賁之時義也
  書大禹謨禹曰於帝念哉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穀惟脩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壞
  按洪範以五行生數為次序而于土則曰土爰稼穡此所謂天地之經也此以五行剋數為次序王者所以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也水能灌溉火能烹餁金能斷割木能興作土能生殖穀能養育此天地所生之材而王者之政因而疏鑿鑽灼鍛鑄刻削耕墾播種或相制以洩其過或相助以補其不及皆由相剋而有無窮之用此以天地為之府藏者也故謂之六府如是則有以養民矣于是乎教之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聽以正其徳工作什器商賈貿遷以利其用制節謹度養老恤孤以厚其生三者則又國之政事故謂之三事總六府三事之九者皆以成功次序使可歌樂其勤者當戒勅而休美之怠者則督察而威罰之其為科條禁令亦已明且信矣而又勸之九徳之歌者以是九者作為有韻之言使人便于記誦比閭之中兒童婦女皆出于口而入于耳較之懸示象魏屬民讀法者尤為親切斯善政所以無有敗壊也則天因地聖王之政此九者盡之矣而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則庻人之孝也五等之人惟庻人為多庻人之孝皆天子之所成就孝治天下故當以養民之政為先矣
  洪範周書篇名箕子所陳洪大範法也曰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孔穎達疏曰八政者人主施政教于民有八事也八政如此次者人不食則死食于人最急故食為先也有食又須衣貨為人之用故貨為二也所以得食貨乃是明靈祐之人當敬事鬼神故祀為三也衣食足祭鬼神必當有所安居故司空為四也雖有安居非禮義不立司徒教以禮義故司徒為五也雖有禮義之教而無刑殺之法則彊弱相陵司寇主姦盜故司寇為六也民不往來則無相親之好故賓為七也寇賊為害則民不安居故師為八也此用于民緩急而為次也
  按八政自一至四皆民之所用以養生送死之事為政之所先務也司徒敷五典擾兆民司寇詰姦慝刑暴亂而亦謂之政者戒之使入于禮禁之使不入于刑者是政也賓者人之所以相交接如比長之治五家相受相和親即是賓也師者人之所以相保聚如守望相助即是師也凡此八者皆著在邦法以與天經地義民行相為終始循此則治違此則亂得此則彝倫叙不得此則彝倫斁者也
  畢命周書篇名康王命畢公保釐東郊此其命辭曰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畫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
  按表宅里以明其為善病其為惡殊井疆使畏為惡之禍慕為善之福此為不忍遽加之以刑故有是政也郊圻舊所規畫而重分明之封疆守備亦舊所設立而謹慎堅固之惟恐不備不虞以致于用兵故有是政也故曰政先而刑後重虧人之身體髮膚也
  禮記王制篇名漢文帝令博士諸生作曰齊其政不易其宜又曰齊八政飲食衣服事為異别度量數制也以防淫
  按宜者山林川澤物産之宜取便于俗不能盡同同禁其淫僻而已此不齊之齊也凡縱欲敗度肇于飲食僭儗無等成于衣服各安其土俗之所有謂之宜若非時之物難得之貨即為淫矣故飲食有常衣服有節政之首也事為者百工之技藝異别者五方之器械如考工記周禮篇名以補冬官所論粤鎛田器燕函甲也夫人而能為鄭刀宋斤遷乎其地而弗能為良此其土俗之宜也然而竒技淫巧則必有禁故事為有度異别有法政之次也度量數制則不因天地之寒煖燥濕而有宜有不宜者習俗相沿其長短大小多寡廣狹參錯不能畫一亦謂之淫故度量有權制數有等政之終也如後文所云作淫聲異服竒技竒器以疑衆殺及用器不中度兵車不中度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狹不中量姦色亂正色不粥于市之類乃齊之之實也此亦聖王教民用天因地謹身節用之事
  八十者一子不從政從政謂給公家之力役九十者其家不從政廢疾非人不養者一人不從政父母之䘮三年不從政齊衰大功之䘮三月不從政將徙欲去者于諸侯三月不從政自諸侯來徙已來者家期不從政
  方慤曰夫人莫哀于老莫苦于疾莫憂于䘮莫勞于徙此王政之所宜恤者故皆不使之從政焉
  按此亦聖王孝治天下博愛廣敬之一端也
  禮運曰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藏猶安也身也是故夫政必本于天殽音效下同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謂殽地降于祖廟之謂仁義降于山川之謂興作興作之事非材不成故于山川降于五祀之謂制度制度之興始于宫室故本五祀此聖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故聖人參于天地並于鬼神以治政也
  按經言天明地察神明彰矣宗廟致敬鬼神著矣故聖王孝治天下發號出令特寓之于天地鬼神使萬物莫不聽命焉蓋政者以己正人之名聖王明察天地致敬鬼神先立于無過之地而後教人以順天時因地利自仁率親自義率祖頼其器用安其居處使死者有所歸生者有所養非直神道設教而已此所以其政不嚴而治者也
  周禮天官冢宰天者統理萬物天子立冢宰使掌邦治亦所以總御衆官大宰天官之長之職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國都鄙乃懸治象之法于象魏使萬民觀治象挾日而斂之此惟春官獨無其地官則教象夏官則政象秋官則刑象冬官今亡亦必爾也
  鄭康成注曰正月周之正月吉謂朔日大宰以正月朔日布王治之事于天下至正歲又書而懸之于象魏振木鐸以徇之使萬民觀焉小宰亦率其屬而往皆所以重治法新王事也凡治有故言始和者若改造云爾象魏闕也從甲至甲謂之挾日凡十日
  小宰天官之副之職正歲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徇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
  鄭康成注曰正歲謂夏之正月得四時之正以出教令者審也古者將有新令必奮木鐸以警衆使明聽也
  按鄭注于正月言周之正月者所以别異于正歲之為夏正建寅之月也謂于建子之月始調和六典八法以下之事和訖即當頒此治職文書于諸侯邦國卿大夫都鄙至建寅之月乃懸此于雉門象魏使萬民共觀始對終而言懸之是為終也乃者緩詞其頒布文書所至有逺近先期布之剋期懸之欲所在同日也必十日而後斂藏之欲逺近之徧知也國法常定每歲容或有小損益其間復須畫一更新表示以警動萬民之耳目俾皆服從惟恐其干國禁而即罪戾貽厥父母羞辱也
  地官司徒鄉大夫之職萬二千五百家為鄉鄉大夫管五州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正月之吉受教法于司徒退而頒之于其鄉吏使各以教其所治以攷其徳行察其道藝歲終則令六鄉之吏皆㑹政致事年終將考其得失令州長之官皆計㑹政教之功狀致其所掌之事于鄉大夫也正歲令羣吏攷法于司徒以退各憲表懸之也之于其所治之國
  按禮樂政刑皆教此道藝之中有禮樂而云教法者政也違此教法即八刑糾之矣故鄉大夫從司徒分得一歲之教法遂分與州長以下至比長節次相承又于建寅之月使羣吏攷量其法表懸所治惟恐民不及觀于象魏所以重申屢戒使之不犯也
  州長二千五百家為州州長管五黨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正月之吉各屬合也聚也其州之民而讀法對衆讀一年政令及十二教之法以攷其徳行道藝而勸之以糾其過惡而戒之若以歲時祭祀州社春秋二時祭社則屬其民而讀法亦如之歲終則㑹其州之政令正歲則讀教法如初
  按鄉管五州中大夫一人為州長有教則有治政令所以輔教治也法則其條目也㑹合一州之民而讀此教法因聚衆而勸戒之欲其善也春秋祭社讀法亦如正月之吉者衆之所聚易以生奸所以隂示督責戒約也至建寅之月得四時之正于教令宜審又屬民而讀之使其觀于象魏者益易曉也
  黨正五百家為黨黨正管五族各掌其黨之政令教治及四時之孟月吉日則屬民而讀邦法以糾戒之春秋祭禜榮敬反祭水旱之神亦如之歲終則㑹其黨政帥其吏而致事正歲屬民讀法而書其徳行道藝
  賈公彦釋曰一鄉有二十五黨故掌其黨之政令及十二教與治職文書州長惟有建子建寅及春秋祭社四度讀法此黨正四孟及春秋祭禜并正歲一年七度讀法者以其鄉大夫去民逺不讀法州長管五黨去民漸親故四讀法黨正與民彌親故七讀法族師十四讀法彌親民于教亦彌數也歲終則㑹計一黨政治功狀帥其族師以下之吏致其所掌之事于州長州長又致與鄉大夫鄉大夫致與大司徒而行賞罰也
  族師百家為族族師管四閭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每月朔日則屬民而讀邦法書其孝弟睦婣有學者春秋祭酺音步或音蒲為人物烖害之神亦如之
  閭胥二十五家為閭閭胥管五比各掌其閭之徴令即下歲時以下之事也以歲時各數其閭之衆寡户口多少辯其施舍老弱者施舍不役凡春秋之祭祀禜酺田役飲射䘮紀之數聚衆庻既比則讀法書其敬敏任恤者凡事掌其比觵撻罰之事
  賈公彦釋曰既比則讀法者族師以上官尊讀法雖稀稠不同皆有時節閭胥官卑于民為近讀無有時節但是聚衆之時既比則讀法也又閭胥親民更近故六行之外兼記敬敏者人聚則有教比之法凡有失禮者輕者以觵爵罰之重者以楚撻之故雙言觵撻罰之事
  比長五家為比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親有辠亦作罪居依反似嗟反則相及
  賈公彦釋曰比長管五家家數雖少亦有治法相受者宅舍有故崩壊相寄託相和親者五家之内有不和親則使之自相和親有罪奇衺則相及者五家有罪惡相連及欲使不犯也
  按法者先世之典則當日之事例正月之所布正歲之所懸也謂之法則條分縷析不厭詳明而其為用則戒休董威以成其徳行道藝者也其自鄉大夫以至比長所治之家多寡雖殊各治掌其所治之政令此政令受之于司徒者故微若閭胥猶有書其敬敏觵撻罰其失禮之權以至五家為比一比之内有罪相及使之重犯法也其讀法之疏數則歲或四或七或有十四或無有時節但衆民聚㑹則戒飭之而比長不言讀法者朝夕相規諭相糾察者也聖王之教雖若至肅而及其成也周詳而不急遽聖王之政雖若至嚴而底于治也忠厚而無刻覈此其盡愛盡敬不敢惡慢之心自一本而萬殊自萬殊而一本聨絡灌輸無有隔閡所謂必先有關雎麟趾之意而後行周官之法度者也後世乃有議其煩苛而難行者斯亦不達于政體者矣善乎明臣髙攀龍之言曰古者令民五家為比其教始于比長閭胥聚衆讀法書其敬敏任恤而掌其比觵撻之事蓋已昭然道之向方矣至于州長以歲時考其徳行道藝而勸之糾其過惡而戒之行成而後鄉大夫以登于王蓋勸戒森嚴故民聽不惑其必為善也如氷之寒而火之熱必不為惡也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豈獨其性然哉所由來者豫矣夫有善惡而後有是非有是非而後有賞罰有賞罰而後有勸懲上之人昭民徳以示之又嚴勸懲以一之若之何士不務于道而天下不安治且久也
  夏官司馬夏整齊萬物天子立司馬掌邦政以平邦國正天下合方氏掌達天下之道路津梁相凑不得隔絶通其財利徙有之無同其數器權衡不得有輕重壹其度量尺丈釡鍾不得有大小除其怨惡邦國相侵虐同其好善好為風所髙善為俗所尚
  賈公彦釋曰施教設治之方先須均其度量權衡是以天子巡狩及王者新升皆為此事故堯曰及舜典皆陳數器之等
  按舜典所陳乃是巡狩之事堯曰論語第二十篇所陳謹權量乃王者新升之事此合方氏之職皆無與司馬之法而為其屬者政典以正天下固不止于用兵矣
  訓方氏掌道言也四方之政事與其上下之志四方諸侯之政事及其君臣上下皆有善惡為王道之也誦四方之傳道誦說往古所傳之善事正歲則布而訓四方而觀新物新出之物
  賈公彦釋曰布告前所道所誦之事以教天下使知世所善惡也觀新物知民善惡之情若王制云命市納賈以知民之所好惡志淫好僻則當以政教化正之
  按此以政教化其民宜為教官之屬而屬之政官者司馬辯論官材司徒訓練甲卒有分職有聨事互相敬飭由近及逺自内達外教之所以不肅而成政之所以不嚴而治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八
  衍教所由生之義
  
  論語子曰為政以徳
  按朱熹集注政之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以正之理言道之以政謂法制禁令則指政之實事言也道之以徳齊之以禮言禮則兼樂而政刑亦不可以偏廢故朱熹以為政者為治之具刑者輔治之法徳禮則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禮之本也臣以經義處之則孝又徳之本矣故夫子對季康子言孝慈對或人言孝友皆本之本也
  子路曰孔子弟子仲由衞君出公輒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
  齊夢龍曰祖非禰也而禰之輒繼靈公是禰其祖父非讐也而讐之輒拒其父蒯瞶無父之人非君也而君之衞人君輒名之不
  正孰大于是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范祖禹曰事得其序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事不成則無序而不和故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罰不中
  按政者所以教人徳行道藝者也衞輒以子拒父是孝徳先虧以言乎序則紊亂昭穆以言乎和則稱兵犯順不序不和則所以施之法制禁令者皆妄矣其何以糾其不率勢必至于淫刑以逞故為政之道以正名為先于凡事皆然而在衞為尤亟矣春秋書衞世子亦正之之一節也
  子張問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君子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張栻曰惠不費勞不怨施于人者也欲不貪泰不驕威不猛存于已者也為政内外始終之道亦云備矣然欲仁其本歟
  按仁即孝也欲仁得仁是因親教愛因嚴教敬政之不肅而成者也張栻以欲仁為本可謂知政之教所由生矣然所謂惠不費勞不怨是養民之政力役師旅之政博愛者之不敢惡于人也泰不驕威不猛是正直其心以為政祗祓其身以出政廣敬者之不敢慢于人也是以謂之徳教也
  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去聲納之吝謂之有司
  按四者賞罰之不當也不教而殺是國家無政矣故虐為首惡也不戒二句之義宋儒謝良佐言之詳矣曰古者以五戒先後刑罰周官士師之職以五戒先後刑罰一曰誓二曰誥三曰禁四曰糾五曰憲先後猶左右之也所以警昏愚懲惰慢也戒之既至然後可責成矣不先戒之彼且烏知先後緩急之所在遽以視成不亦暴乎令嚴者欲其不犯聚衆以視之垂象以曉之讀法以諭之上自慢其令而欲下之嚴其可得乎如是而致期焉期而不至則罪之是㒺民也若夫出納之吝謂之有司而列在四惡者澀縮靳惜致誤事機有功不賞與無罪而誅均非國政也揆厥所由則是敢于惡人敢于慢人耳此四惡之所以必屏也
  孟子齊宣王姓田氏名辟疆問曰人皆謂我毁明堂泰山明堂天子東巡狩朝諸侯之處詳見嚴宗廟毁諸已乎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王曰王政可得聞與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詩云小雅正月之篇工可反可也矣富人哀此㷀獨
  按九一世祿關市澤梁之政行之平日則四民皆有所養矣惟㷀獨之人則無四民之業故當治世則待澤于王者當亂世而不勝困悴甚可哀愍如正月卒章所云也明堂為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所如耕者九一數大事非是巡狩時始布于諸侯者蓋以視察諸侯之政如何應行慶賞如何應有威讓如漢法部刺史奉詔條周行郡國省察治狀黜陟能否斷治寃獄以六條問事也六條一條彊宗豪右田宅踰制以强陵弱以衆暴寡二條二千石不奉詔書遵奉典制倍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斂為奸三條二千石不䘏疑獄風屬殺人怒則任刑喜則淫賞煩擾刻暴剝截黎元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訞祥訛言四條二千石選署不平茍阿所愛蔽賢寵頑五條二千石子弟恃怙榮勢請託所監六條二千石違公下比阿附豪彊通行貨賂割損正令也則所云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亦是抑豪右䘏貧弱之意耳若乃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亦在平日不待坐明堂朝諸侯而後發此仁政也西銘曰凡天下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有文王之心哉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
  朱熹集注曰王者之迹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教號令不及于天下也詩亡謂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也朱熹又曰王者之政存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詩自作于上以教天下王迹滅熄則禮樂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不復作于上而詩降為國風是以孔子作春秋定天下之邪正為百王之大法也
  按詩之二雅西周盛王之政教號令也天保治内采薇治外凡朝聘燕饗治兵振旅之事以其成規定制言之則為禮樂征伐大刑也故唐虞兵刑一官以其戒誓禁令言之則曰政王者之用禮樂有政以教其必為之王者之用兵刑亦先有政令以教其必不為之者也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蓋二雅之世春秋以前也曰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隱桓莊閔之春秋也曰自大夫出僖文宣成之春秋也曰陪臣執國命襄昭定哀之春秋也又曰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政之為禮樂征伐也審矣春秋思采薇天保之盛而不可復見因魯史而舉二百四十二年諸侯大夫陪臣所以僭禮樂專征伐者還之天子不得已也蓋君天下曰天子惇典庸禮命徳討罪至公無私正已以正人之不正㒺不率從莫不震叠其義存乎教天下而大權不可以下移也隱二年書曰鄭人伐衞說者以為諸侯專征伐之始謹始慎微之意于是乎在矣自是以後日尋干戈用相報復五伯代起狎主齊盟人稱斯師彼善于此天下但見有兵爭耳雖有大禮盛樂在上者錫非所錫在下者據非所據人而不仁無如之何迄于晉之悼公三駕復楚幾與首止河陽爭烈而其事乃在盛衰之際春秋于溴梁之盟特書曰大夫盟夫子之意以為所由來者漸矣若夫寳玉大弓之竊是盜而已春秋于事之失未逺者猶思正之弓矣斧鉞諸侯之所得受賜于天子者也上無天子下無方伯于諸侯之近乎正者齊桓晉文因而正之若夫大夫陪臣則不足正乎爾其人愈微則其失愈逺雖或假仁竊義以為名而已之不正必不能以正人故夫子答季康子問政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其亦不屑之教誨也已夫子甞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又曰託諸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至于魯定公之十年夾谷之㑹明正禮黜淫樂刑優施兵萊人歸田墮都章章著績其初制于中都也七寸之棺五寸之槨民是以知有親也為司空也溝先君之兆而合之墓民是以知有尊也為司寇也誅少正卯于兩觀之下民是以知造言亂名之刑也飲羊之風既息讓畔之風已行反鄆讙虞芮之質成墮郈費崇侯之因壘此夫子之政也夫子之實事也其在于詩其大雅之正雅乎故自序之而不嫌于伐也然則行在孝經者亦在春秋矣
  程顥論十事四曰鄉黨古者政教始乎鄉里其法起于比閭族黨州縣酇遂以相聨屬統治故民相安而親睦刑法鮮犯廉恥易格
  按周官六鄉六遂其政教不同者蓋互言之耳六鄉所主徳行道藝之事非不教以稼穡之事也六遂所主稼穡之事非不教以徳行道藝也四民之業農居八九先王立教以稼穡為先次第及于財用貨賄以孝友為本次第及于睦婣任䘏經所謂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者也一比一酇之政即為一鄉一遂之政六鄉六遂之政即為君天下子萬民者之政此所以天下為一家也
  十曰分數古者冠㛰䘮祭器用車服等差分别莫敢踰僭故財用易給而民有常心今制度不足以檢勅人情名數不足以旌别貴賤奸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此爭亂之道也
  按三禮雖殘缺未甞不傳也有宋一代未甞無新禮也而顥云然者政教弛而不張其等差分别雖在如峻壘之將圯如重險之漸湮夫人皆將踰越之而無所顧忌滅天理而窮人欲要君無上非聖無法非孝無親至于平阜盈壑而莫之怪經所謂此大亂之道也故政也者制百姓使不陷于刑者也後王為治禮樂不興所恃政刑而已而政又不立及陷于罪從而刑之豈不哀哉故夫分數之宜明也于孝之分五等見之矣
  朱熹曰為政以寛為本者謂大體規模意思當如此耳古人察理精密持身整肅無偷惰戲豫之時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嚴但其意則以愛人為本耳及其施之于政事便須有綱紀文章關防禁約截然而不可犯然後吾之所謂寛者得以隨事及人而無𡚁頽不舉之處人之蒙惠于我者亦得以通達明白實受其賜而無間隔欺蔽之患如其不然則雖有愛人之心而事無統紀緩急先後可否與奪之權皆不在已于是奸豪得志而善良之民反不被其澤矣
  按經言聖人因嚴教敬因親教愛即繼之以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而朱熹云為政尚嚴又云其意則以愛人為本蓋古人以誠莊對威嚴非武健嚴酷之謂也因嚴教敬者由日嚴之心擴充之至于察理精密持身整肅無偷惰戲豫之時是則本愛親之心愛人而又以敬親之心敬人也故凡綱紀文章關防禁約皆云吾敬而已矣未甞有意于作威也其令之必行禁之必止則所感應者然矣豈以武健嚴酷而後勝其任哉
  薛瑄曰法者因天理順人情而為之防範禁制也法立貴乎必行立而不行徒為虚文適足啓下人之玩而已又曰立法之初貴乎參酌事情必輕重得宜可行而無𡚁者則播告之既立之後謹守無失信如四時堅如金石則民知所畏而不敢犯矣或立法之初不能參酌事情輕重不倫遽施于下既而見其有不可行者復遂廢格則後有良法人將視為不信之具矣令何自而行禁何自而止乎
  按法者政之規矩其定之也宜審其播之也宜詳其守之也宜固其施之也宜平其期之也宜豫吾之所防範禁制者如事父兄則不可不孝友處族黨則不可不睦婣接朋友則不可不任䘏皆天理之所固然而非人情之所不欲者故法立而人自不敢玩非有督責也故曰不嚴而治
  髙攀龍曰為政者拔才賢除民賊約中人天下惟中人為多約之于法皆不失為賢者使人人守法如農之有畔而無越思則天下治矣
  按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父母生之皆望其為聖賢于其卒也賢不肖如天壤之懸殊則司政教者之過也漢荀悅有言教化之行挽中人而進于君子之域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墮于小人之塗必使人人守法則閭比之立孝友之書乃政之先務矣
  以上政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九
  衍教所由生之義
  
  易蒙卦名初六發蒙利用刑人用說音脫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胡炳文曰利用刑人痛懲之也用說桎梏暫舍之以視其後也痛懲而不暫舍一于嚴以往是不知有敬敷五教在寛之道也故吝
  按書言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謂以五典敷布于民而折絶其入刑之路也然而固陋昏愚之人告之弗喻引之屢違非示之以刑不知警畏所以有學校之刑官府之刑以威罰其不警不敏欲使天下之民皆惇厚此五典而已而其終不可變者不得不致于辟是以始于觵爵夏音假楚而極于誅殛放流也蒙之在初其蔽未深發之為易伊訓曰具
  訓于䝉士庻幾其改之也若其終則至于擊伐矣不得而復舍之也刑之而脫去其械亦如今言姑念愚民無知從寛責放耳在周官為嘉石之罷民脫其桎梏而役于司空者也象言以正法也猶張釋之漢文帝時為廷尉言法如是足也既已痛懲而不暫舍令其改過自新是法如此而更重之民將無所措手足矣所以為吝也先王之制刑罰以赤子視斯民雖其不率吾教不忍遽絶之也以為此非故犯乃童稚卑小蒙闇無知故爾桎梏之為己甚則所以愛其髮膚身體而欲保全之者豈不至哉
  卦名象曰雷電皆至威照並行豐君子以折獄致刑
  孔穎達疏曰雷者天之威動電者天之光耀雷電俱至則威明備足以為豐也君子法象天威而用刑罰亦當文明以動斷决獄訟須得虚實之情致用刑罰必得輕重之中若動而不明則淫濫斯及故君子象于此卦而折獄致刑
  按上經之噬嗑下經之豐旅中孚皆有刑獄之象惟豐直言折獄致刑則是斯民父母之遺體死而不可以復生斷而不可以復續在此時矣而君子法離之照法震之威情得當去聲是肆諸市朝無可矜疑無容寛假若天道之變怒電激雷迅非復平日之光霽雖惷愚頑㝠大奸元惡皆將變容易慮以俟復常而必不敢于袒裼裸裎詬詈淫褻者故曰無非教也臣故獨取豐之象傳繼于發蒙之後以釋刑之教所由生以見不改之于觵爵夏楚之日則必至放流誅殛而無可追悔也若噬嗑之言明言勅旅之言明慎言不留中孚之言議言緩則未有如豐之果于戮人者也故麗之省刑罰一條云
  書舜典曰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以典常也刑流宥五刑流放宥寛也以流放之法寛五刑鞭作官刑木末垂革官府之刑扑作教刑不勤道業撻以夏楚金作贖刑坐不戒慎者使出金贖罪𤯝過誤不幸肆赦不待宥贖而直赦之有恃再犯賊刑不聽宥贖而必刑之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
  朱熹曰聖人固以教化為急若有犯者須以此刑治之豈得置而弗用問贖刑非古法曰贖刑起周穆王古之所謂贖刑贖鞭扑耳夫既已殺人傷人矣又使之得以金贖則有財者皆可以殺人傷人而無辜被害何其大不幸也且殺人者安然居乎鄉里彼孝子順孫之欲報其親者豈肯安于此乎所以屏之逺方彼此兩全之也此指誤殺傷人者言之也
  五刑有服服從其罪無怨恨也五服三就行刑當就三處大者陳之原野小者致之朝市五流有宅五刑之流各有所居五宅三居所居之差有三等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次千里之外惟明克允惟明則情偽畢知克允則輕重適當
  按五刑之說不同吕刑以墨劓剕宫辟為五刑魯語以甲兵斧鉞刀鋸鑽笮鞭扑為五刑舜典五刑傳以為與吕刑同也三就馬鄭王三家皆以為原野朝市甸師孔傳依魯語曰刑五而已無有隱者大者陳諸原野小者肆諸市朝謂甸師之戮施於王族所謂隱者也不當列於三就之中故分朝市為二并原野而謂之三焉流有三居之差量其輕重以為逺近大罪四裔所謂四海之表也其次九州之外即王制所云東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譯也其次千里之外則因罪人所居之國為斷焉古有鞭刑如春秋傳所云魯鞭圉人犖齊鞭徒人費衞侯鞭師曹三百是也扑亦官刑之輕者大射鄉射皆云司馬搢扑傳以為即學記之夏楚益稷所謂撻以記之是也出金贖罪傳以為黄金孔疏云黄金今之銅也古贖罪用銅其來久矣唐虞刑法可考者如此或曰五帝用象刑重辟之外不應有劓剕宫是則不可知苐讀舜典云四罪而天下咸服即傳所謂流四凶族投諸四裔者也幽州為北裔三危為西裔羽山為東裔崇山為南裔其地絶逺為三居之最重者蓋其罪大矣或曰堯之故臣故貰之或曰協於八議故從輕論是又不可知苐以象恭黨惡逆命圯族之罪而止於此則其他可知矣成周之時尚云刑措漢文之世尚云斷獄四百况於二帝哉今制以斬絞流徒杖為五刑蓋出於漢文帝罷除肉刑之後歴代明君賢相再三詳覈而後定二死以當古之重辟三流以當古之三居罰徒以當漢世城旦舂鬼薪白粲輸作司寇笞杖以當古之鞭扑無肉刑則刑者得以自新而哀慘之狀不經於耳目有放流則莠民有所屏棄不得為暴於鄉里而又通之折贖以惠老弱婦女綦盡善矣第當嚴飭吏治謹守成法於以肅姦慝而衞柔良興太平而成善俗雖萬世不易可也若夫寓欽恤於威斷之中求明允於課吏之日則在乎賢君相矣
  大禹謨帝曰臯陶惟兹臣庻㒺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懋哉臯陶曰帝徳㒺愆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罰弗及嗣賞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朱熹曰但觀臯陶所言帝徳㒺愆以下一節便見聖人之心涵育發生真與天地同徳而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誅則夫輕重取舍之間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過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輕非姑息功疑而重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凉肅殺常居其半而涵養發生之意未始不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既抵罪而復縱舍之也夫既不能止民之惡而又為輕刑以誘之使得肆其凶暴于人而無所忌則不惟彼見暴者無以自伸為寃而奸民之犯于有司者且將日以益衆亦非聖人匡直輔翼使民遷善逺罪之意也
  按此雖臯陶歸美帝徳亦自言其執法之意在有司則枉殺無辜妄免有罪俱為失職矣故臯陶自言有司之法不可犯也民知帝徳仁愛而理官執法宥非私恩刑非私怒輕非姑息重非過予至正而不頗大中而不倚無辜者必不枉殺而有罪者亦難幸免好生惡殺之至孚于民心自然不為犯法之事故曰非既抵罪而復縱舍之也此五刑章之所以著于經也歟
  甘誓夏書篇名夏王啓之時同姓諸侯有扈氏逆王命率衆親征之有扈發兵拒啓戰于甘地將戰誓師史敘其事因以名篇大戰于甘乃召六卿天子六軍其將皆命卿王曰嗟六事之人變卿言事者并戒軍吏下及士卒也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威虐侮慢五行怠棄三正怠惰廢棄天地人之正道天用勦子小反斬斷之義絶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
  按此諸侯逆命征討之刑用甲兵而陳原野者也禹征有苗班師振旅俟其自服故在流宥之條矣孔穎達曰五行在人為仁義禮智信威侮五行亦謂侮慢此五常而不行也有扈與夏同姓恃親而不恭天子廢君臣之義失相親之恩五常之道盡矣易說卦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謂之三才人生天地之間莫不法天地而行事廢棄此道言亂常也天子用兵稱恭行天罰諸侯討有罪稱肅將王誅皆示有所禀承不敢專也據此則刑有大小皆以教民敦典在司徒八刑糾之者在司馬九伐以正之也其在于經無君無法無親俱莫大之罪廢君臣之義即為失父子之道失相親之恩又已缺友恭之誼所以五行三才之理無不反易謬亂也此六師之所必加而五刑之所不宥者矣臯陶謨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故誓衆之辭稱天以臨之也
  康誥周書篇名武王封弟為衞侯入為王司冦此其誥命之辭也曰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徳慎罰
  陳大猷曰治天下不過徳刑兩端徳者人所同慕感化人心之本也文王則克明之使民慕而入于徳罰者人所同畏防範人心之具也文王則克謹之使民畏而不入于罰
  凡民自得罪寇攘寇盜攘竊姦宄賊在外曰姦在内曰宄殺越人傷人顛仆未至于死于貨暋音敏强也不畏死㒺弗憝徒對反惡也
  蔡沉集傳曰自得罪非為人誘陷以得罪也凡民自犯罪為盜賊姦宄殺人顛越人以取貨財强狠亡命者人無不憎惡之也用罰而加是人則人無不服以其出乎人之同惡而非即乎吾之私心也特舉此以明用罰之當罪
  王曰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顯猶孝經言天明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父母鞠養之勞大不友于弟惟弔音的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與我民彝大泯亂父子兄弟至于如此茍不于我執政之人而得罪焉則天之與我民彝必大泯滅而紊亂矣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兹無赦
  孔穎達正義曰言將有姦宄大惡猶為人所大惡况不孝父母不善兄弟者乎孝經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是也子不述父事當輕于盜殺况以為甚者此聖人緣心立法人莫不緣身本于父母也自親以及物天然之理故孝經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在于凶徳是也以此言賊殺他人罪小于骨肉相乖阻于他人言其極者于親言其小者
  按此見慎刑罰之權衡輕重皆由天理之自然非後儒飾喜飾怒之謂也子傷厥考心弟不念天顯乃比于强盜殺人得財之律並不在赦原此穎達所以證據經文以為緣心立法者也於人言其小者則有不和詈爭鬬訟相傷于司徒之八刑為不任不恤之類也于親大者乃逆命毆罵殺害先王制刑以為此口不可道耳不忍聞之惡在三千條之外所以深塞逆源則彼八刑之糾不孝不友但以傷厥考心不念天顯正其罪可知也然此不孝不友之事其惡尚微為之父兄者因而容隱其究也父則疾惡其子兄不鞠哀其弟則天之所與五常之道乃大泯亂矣于法骨肉之親得相容隱而隣保以比伍相及則有以告于執政而絶之于未甚之時所謂刑兹無赦亦小懲而大戒以全其骨肉之恩非遂加等于强盜殺人之律也後世法經乃著明不孝之罪與寇盜叛逆共編十惡之條决斷不違時凡赦不免乃制其横流而不能絶其涓涓之始者矣
  君陳周書篇名周公遷殷頑民于下都親自監之公既没成王命其臣君陳代之此其䇿命之辭史錄其事因以名篇曰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弗辟予曰宥爾惟弗宥惟厥中斷之以理有弗若順也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刑之而懲止犯刑者乃辟狃貫習之義于姦宄敗常毁敗五常亂俗亂風俗之教三細不宥罪雖小三犯不赦所以絶惡源
  按君陳以孝恭之令徳繼周公事任經所謂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順可移于長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者君陳其人也當不至于徇君之喜怒而曰辟則辟宥則宥者矣而訓辭若此之嚴厲者君操生殺之大柄而不可有生殺之私心也習姦宄壊五常亂風俗雖或細故三犯不宥此亦以司徒所糾比重于司寇之詰姦禁暴惟孝友之人能斷獄矣
  吕刑周書篇名吕侯為司寇穆王命訓刑以誥四方史錄為篇曰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别言罰屬合言刑屬互見其義以相備
  按經言五刑之屬三千與此文同邢昺正義曰按周禮司刑掌五刑之法以屬萬民之罪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宫罪五百剕罪五百殺罪五百合二千五百至周穆王乃命吕侯入為司寇訓暢夏禹贖刑增輕減重條有三千則三千之條自穆王始也今按大辟減五之三宫辟減五之二剕辟如故所倍增者墨劓二輕刑夫子作經不據周禮而據吕刑亦有取其好生之心也
  禮記王制曰凡制五刑必即天論音倫郵罰麗于事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
  按制獄正謂斷刑也論作倫謂人倫之理也郵與尤同謂誅責之也即者即此以審其曲直事謂本人所犯之事麗謂各附麗于所犯之條止科其當得之罪不緣已愛憎有出入不承人風㫖有偏頗也如渭橋犯蹕止當罰金盜髙廟玉環止當棄市皆張釋之為廷尉時事事詳漢書中間别無他情則法如是足也為親者諱為尊者諱情理之自然者也邢昺于論語直躬章引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隱告言祖父者入十惡深得此意蓋同居之人知而不首則當從坐原其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故放免其不首告之罪也郵罰麗事是入之權其親義乃出之罰且如此刑之加慎可知天倫有五而君父為大斷刑而不原父子之親則有證父攘羊而楚葉公沈諸梁以為直者經之所謂悖徳也故夫子折之曰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不立君臣之義則有衞臣元咺愬其君成公而晉侯文公以為直者經之所謂悖禮也故襄王折之曰君臣無獄君臣皆獄父子將獄然則為士師者不可以不知孝經也
  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賈公彦釋曰此上刑是刑罰之刑下侀是形體之侀言形體是人之成就容貌一成之後若以刀鋸鑿之斷者不可復續死者不可復生故云不可變故君子盡心以聽刑焉則悉其聰明致其忠愛是也
  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如登髙臨深且有毁傷之慮此樂正子春曾子弟子下堂而傷其足既瘳矣而猶有憂色者也古之君子畏罪懐刑終身惴惴焉大懼于不免且死而以全歸為無憾者豈過計哉周官司寇佐王刑邦國鄭注孝經說曰刑者侀也賈公彦以為出孝經援神契五刑章行刑者所以著人身體是則刑罰之刑訓為形體之侀不獨王制有是說也父母之遺五官百骸完好成就一陷于罪則虧體辱身是成者變而之斷之死也形氣之所成者變而之斷之死而刀鋸之所成者不可以變而復續復生此聽獄制刑之君子所以聰明忠愛之交盡也蓋聰明之人每失于不渾厚則有峭刻之法忠厚之人又失于不精明則有掩蔽之患君子之明之至誠之盡推其頃音跬步不忘之心以待天下之人子此錫類之孝于此足徴者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
  衍教所由生之義
  
  周禮地官司徒大司徒之職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虣薄報反
  以鄉八刑糾萬民一曰不孝之刑二曰不睦之刑三曰不婣之刑四曰不弟之刑五曰不任之刑六曰不恤之刑七曰造言之刑八曰亂民之刑
  按以刑教中者司徒十二教之一也刑禁暴亂所以約天下之桀驁難制者而協于中也六行以孝友睦婣任恤為序此退友行于睦婣之下而變文言弟者睦親于九族婣親于外親並是善父母之類友專施于兄弟弟兼施于師長以至親任于朋友而憂恤其災危並是善兄弟之類也于不率六行之外又設造言亂民之二刑者先王用意之
  周至也王制所謂行偽而堅言偽而辨並是造言充其類則後世之淫詞小說壊心術敗風俗及訛言惑衆倡立教門聚徒講說皆是也王制所謂亂民變易官與物之名改作更造法度執左道若巫蠱及俗禁以亂政並是亂民充其類則後世釋氏之稱空王道士之偽立名號私創庵觀寺院符籙治鬼療病術士妄談禍福之類皆是也此二種之民在鄉黨之中鼓惑衆人觀聽其在于經則不率六行之教俱可謂之非孝無親而造言亂民直可謂之非法無君此先王立法之意也大司徒布此教典自鄉遂而比酇以糾察其所治之民其附于此八刑者則歸之士然則教官所掌者以糾察為教至于用刀鋸則在司寇矣
  夏官司馬大司馬之職以九伐之法正邦國
  鄭康成注曰諸侯有違王命則出兵以征伐之所以正之也諸侯之于國如樹木之有根本是以言伐云賈公彦釋曰案下文惟有賊賢害民一者稱伐其餘八者皆不言伐此經總言伐者侵滅二者亦是伐之例其餘六者皆先以兵加其境服乃𤯝之墠之削之正之殘之杜之故皆以伐言之
  馮弱以强陵弱犯寡以大侵小則𤯝之四靣削其地猶人瘦𤯝也賊賢賊虐諌輔害民重賦多徭則伐之鳴鐘鼓以往所以聲其罪暴内賊賢害民陵外馮弱犯寡則壇讀善伐之𤯝之不奪其位此則内外之惡兼有故出其君置之空墠之地立其次賢野荒田不治民散民不附則削之明其君不能有負固倚恃險固不服則侵之侵輕伐重以弱其勢賊殺其親則正之正殺之也執而治其罪未必即是殺但賊殺其親其罪尤重故鄭注以正為殺逐也弑其君則殘之殘殺也犯令違命陵政輕正法不循則杜之杜塞使不得與隣國交通外内亂外亂如齊襄公内亂如衞宣公鳥獸行悖人倫無以異于禽獸則滅之不可親百姓則誅滅去之也
  賈公彦釋曰按春秋公羊左氏說凡征戰有六等謂侵戰伐圍入滅用兵麤音粗倉胡反不聲鐘鼓入境而已謂之侵侵而不服則戰之謂兩陳交刃戰而不服則伐之謂兵精而聲鐘鼓伐而不服則圍之謂帀其四郭圍而不服則入之謂入其四郭取人民不有其地入而不服則滅之謂取其君
  按司馬有九伐之法而賈公彦據左氏公羊之說則自侵至滅其由輕而重由淺而深由粗而精者凡有六等臣思此九伐者設之以教邦國其罪附于此九者則施之以其所應得者所謂惟罪致其辟也但王師壓境雖其罪止于侵猶當肉袒靣縛歸死于軍前然後原之故原而不服則戰戰而不服則伐伐而不服則圍圍而不服則入入而不服則滅也蓋不服則加于應得之罪一等矣故有自輕而之重無自重而之輕也賊殺放弑内外亂鳥獸行乃應于十惡之條三千莫大之罪雖其輸服無可赦減司馬執之司寇刑之者也
  秋官司寇秋義肅殺斂藏天子象之立官主寇賊法禁治姦惡刑强暴作亂者大司寇之職掌建邦之三典常行之法以佐王刑邦國詰四方一曰刑新國新辟地立君之國用輕典為其元未習于教二曰刑平國承平守成之國用中典常行之法三曰刑亂國簒弑叛逆之國用重典以其化于為惡臣按此與洪範乂用三徳同意新國和順故以輕典治之以柔克柔也亂國强梗故以重典治之以剛克剛也平安之國則用常行之典以正直治之也其威福予奪抑揚進退皆所以為教其大柄在王而司寇佐之此則明刑弼教之大㫖此三典雖職在司寇其用之或輕或重皆適于中則孝治天下者以教愛教敬之義權之者也
  以五刑糾萬民用五刑以糾察善惡其目在下與墨劓等之五刑有别一曰野刑施於六遂上功糾力以農功為上察其不致力者而刑之二曰軍刑施於軍旅上命糾守以用命為上察其不守律者而刑之三曰鄉刑施於六鄉上徳糾孝以成徳為上察其不致孝者而刑之四曰官刑施於官府上能糾職以賢能為上察其不稱職者而刑之五曰國刑施於王國上愿糾暴暴當作恭以謹愿為上察其不致恭者而刑之臣按此五刑皆糾其善不糾其惡此制刑之意教萬民以為善不為惡也在司寇者乃糾善不糾惡而在司徒者乃糾惡不糾善糾不率之鄉刑則有八而以不孝為首惡而糾善之鄉刑則直曰上徳糾孝而已此其微權妙用曲成萬物以輔孝治孰謂周禮非致太平之書哉
  以圜土獄城聚教罷民聚罷民其中困苦而教之為善也凡害人者寘之圜土而施職事焉以所能役使之以明刑恥之書其罪惡于大方版著其背墨幪赭衣雜屨弗使冠飾其能改者反于中國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下罪一年不齒不得以年次列于平民三年其不能改不能伏思已過而出逃亡圜土者殺
  賈公彦釋曰害人謂邪惡已有過失麗于法者案司救教官之屬職云凡民之有衺惡者三讓而罰三罰而士加明刑恥諸嘉石役諸司空即此下文者是也下文以嘉石平罷民謂語言無忌侮慢長老過淺直坐之以嘉石不入圜土也司救職又云其有過失者三讓而罰三罰而歸于圜土此謂抽拔兵器誤以傷人罪重不坐嘉石徑入圜土晝日亦役諸司空夜入圜土者也此罷民本無故心直是過誤比入五刑者為輕比坐嘉石者為重已麗于法也
  以嘉石文石樹之外朝門左平成也成之使善罷民凡萬民之有罪過而未麗于法而害于州里者桎梏而坐諸嘉石役諸司空重罪旬有三日坐期役其次九日坐九月役其次七日坐七月役其次五日坐五月役其次下罪三日坐三月役使州里任之則宥而舍之仍恐習前為非而不改故使州長里宰保任乃舍之司圜司寇之屬凡圜土之刑人也但加以明刑不虧體不用五刑以傷其體其罰人也但罰以勞役不虧財不用五罰以傷其財
  按獄城圜者東方主規規主仁恩凡斷獄以仁恩求出之也圜土所聚之罷民是害人者故疏以為抽刀拔劍誤以傷人所麗之法即恥以明刑施之職事是也石有文乃稱嘉欲使罷民思其文理知己之所為若語言無忌侮慢長老有悖于文理為州里之害因而改悔自修其役于司空即脫其桎梏其舍之而入鄉即得齒于鄉里先王之止畜人之邪惡于其未甚之時所以困苦挫辱之令其省愆思咎能改即止故訓平為成以為如是適所以成就之爾圜土之罷民于五刑為近以其本無故心而又不得正于五罰故保其身體髮膚使得盡其全歸之孝故既著此恥明刑施職事之文于大司寇之下而又申其解于司圜之職蓋此抽刀拔劍誤傷害人之民賦性狠戾其流至于寇攘姦宄殺越人于貨愍不畏死不保其首領無幾也至于嘉石之罷民非惟未麗于五刑抑且未麗于圜土之法何以不從鞭扑金贖而必坐之役之者語言無忌侮慢長老罪雖輕亦不孝不弟之充類也必坐役之使改悔所以絶惡逆之源也
  春秋九月衞人殺州吁于濮陳地水名隱公四年
  按州吁之弑衞桓公而自立應于大司馬九伐之法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者也天王既已失刑而國人莫思討賊其見執于陳則石碏以計致之也事詳左傳左傳書其實以表石碏之純忠又因以權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兩難所處則有大義滅親所謂變事知權也而春秋則深没其文稱國稱人稱地以見亂臣賊子在宫在官殺之無赦不必士師天地之間無所逃死不必本國故逆惡之人稱人以殺皆為討賊之詞此入經以來莫大之凡例也故曰春秋聖人之刑書
  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桓弑立而穀鄧二君遠來朝之故賤而書名桓公七年
  胡安國傳曰四時具然後成歲故雖無事必書首時今此獨于秋冬闕焉何也立天之道曰陰陽陽居春夏以養育為事所以生物也王者繼天而為之子則有賞陰居秋冬以肅殺為事所以成物也王者繼天而為之子則有刑賞以勸善非私與也故五服五章謂之天命刑以懲惡非私怒也故五刑五用謂之天討古者賞以春夏刑以秋冬象天道也桓弟弑兄臣弑君而天討不加焉是陽而無陰歲功不能成矣故特去秋冬二時以志當世之失刑也獨于四年七年闕焉何也按周制大司馬諸侯而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桓弑隱公而立大司馬九伐之法雖未之舉猶有望也及使冢宰下聘恩禮加焉則天下之望絶矣故四年宰糾書名夏四月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而去秋冬二時以見天王之不能復用刑也方伯連帥去聲環視而未之䘏猶有望也及榖鄧二國自遠來朝則天下諸侯莫有可望者矣故七年穀伯鄧侯各書其名而去秋冬二時以見諸侯之不能復修其職也然則見諸行事不已深切著明矣乎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按恭行天罰者天子之刑為天子之宰宜統六師者也肅將王誅者方伯連帥之刑穀鄧二君宜以其師從者也天子不能奉若天道以正邦國而望之方伯連帥方伯連帥又不舉其職而以討賊之義望之人人斯不得已也不然而來聘來朝奚賤而名之削四年七年之秋冬為其不能則天之明也名宰糾穀鄧二君為其比于無上無親也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春王正月肆大𤯝莊公二十有二年
  杜預曰赦有罪也放赦罪人蕩滌衆故以新其心有時而用之非制所常故書
  胡寧曰罪在五刑上天所討大𤯝皆肆春秋譏之按經文五刑一章與孝行一章相次蓋驕亂紊爭之事刑辟所必及其義相因而起夫子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肆大𤯝為譏失刑無疑也
  晉侯厲公州蒲執曹伯成公負芻歸于京師成公十有五年胡安國傳曰稱侯以執伯討也何以為伯討晉合諸侯伐秦曹宣公名廬卒于師曹人使公子負芻守使公子欣時逆曹伯之䘮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至是晉侯執之又不敢自治而歸于京師使即天刑夫是之謂伯討春秋執諸侯者衆矣未有執得其罪如此者故獨書其爵
  按曹伯之罪亦應于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者也執有罪而歸于京師能修方伯連帥之職矣
  曹伯歸自京師十有六年
  胡安國傳曰曹伯不名其位未甞絶也不絶其位所以累乎天王也其言自京師王命也言天王之釋有罪也善不蒙賞惡不即刑以堯為君舜為臣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負芻殺世子自立不能因晉之執寘諸典刑而使復國則無以為天下之共主矣按曹人請而晉侯釋之也而書歸自京師則是專責王室以失刑也故夫子又著其義于經曰要君者無上非聖者無法非孝者無親蓋刑賞之柄失于上而逆節之行肆于下必先有無君之心而後動于惡也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孝治天下其可忽諸
  左傳鄭伯寤生使卒百人為卒出豭行二十五人為行出犬雞以詛射頴考叔者君子謂鄭莊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無徳政又無威刑是以及邪臣下不能懐徳畏威是以及邪辟之行邪而詛之將何益矣邪不能治而假詛祝將何益于國家之事 隱公十一年臣按鄭伯將伐許公孫閼子都與頴考叔爭車爭所賦之車頴考叔挾輈車轅以走授車之時未有馬故挾車轅而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九達謂之逵弗及子都怒秋七月公魯隱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傅于許傅附也三國附于許城之下頴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登許國之城子都自下射之顛顛墜而死射頴考叔者子都也經曰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子都之謂矣明正其罪而加之以刑易耳不施之以刀鋸而施之以詛祝疑若别有隱情焉此左氏所以正之于君子曰鄭莊失刑
  城濮之戰晉中軍風于澤牛馬牝牡相誘曰風亡大斾之左旃大斾旗名繫旐曰斾通帛曰旃祁瞞晉臣音干掌此二事而不修為軍令司馬殺之以徇于諸侯使茅茷扶廢反晉臣代之師還壬午濟河舟之僑先歸舟之僑為戎右棄其職而先歸士㑹隋武子攝右秋七月丙申振旅整行列也長者在前少者在後軍樂曰愷師出有功則愷歌入國以獻于社以入于晉獻俘獻楚俘于廟授馘數所截耳馘飲至大賞徴㑹徴召後㑹討貳討諸侯二心者殺舟之僑以徇于國民于是大服君子謂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先是顛頡𬋖僖負羈氏文公殺之以徇于師并此祁瞞舟之僑為三罪也僖公二十八年
  按戰陳無勇蒞官不敬謂之不孝以其不免于虧體辱身也不殺三罪則恃功跋扈離局失守士皆不用命矣晉文用刑之當所以取威定伯至于魏綘戮楊干之僕雞澤之㑹晉侯之弟楊干亂行于曲梁魏綘戮其僕而悼公名周以為能以刑佐民使佐新軍蓋霸者之家法也
  莒紀公生太子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黜僕且多行無禮於國僕因國人以弑紀公以其寳玉來奔納諸宣公公命與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季孫行父使司寇出諸境曰今日必達公問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對曰先君周公制周禮曰則以觀徳則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法則合此法則為吉徳違此法則為凶徳也徳以處事徳之吉凶所以處制事之是非事以度功事之是非所以度量功之成否功以食音嗣功之成否所以食養民之厚薄作誓命誓要信也曰毁則壊法為賊掩匿也賊為藏竊賄財也為盜盜器國用也為姦主藏之名以掩賊為名頼姦之用用姦器也為大凶徳毁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法則故為大凶徳有常有常刑無赦在九刑誓命以下皆九刑之書今亡不忘行父還音旋周旋觀莒僕莫可則也孝敬忠信為吉徳盜賊藏姦為凶徳夫莒僕則其孝敬則弑君父矣則其忠信則竊寳玉矣其人則盜賊也其器則姦兆域也也保而利之則主藏也以訓則昏民無則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徳是以去之文公十八年
  按經文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在于凶徳與此文惟異昏字度字而意義相同蓋夫子亦有取于史克之對也
  晉邢侯楚申公巫臣之子與雍子亦故楚人爭鄐田久而無成久訟未决士景伯晉理官如楚叔魚攝理韓宣子名起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于叔魚叔魚蔽罪邢侯受賄曲斷邢侯怒殺叔魚雍子于朝宣子問其罪于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行罪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叔魚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掠取也昏亂也已有惡而取人之美謂之昏亂貪以敗官為墨墨不潔之稱殺人不忌為賊夏書逸書曰昏墨賊殺三者皆死刑臯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叔魚于市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于親昭公十有四年
  按比昏墨于殺人者死之律此聖人立教之深意亦峻嚴其法以折絶其入刑之路也經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安用掠美乎經曰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安用貪欲乎若乃在醜而爭則兵刃加于人還加于身也安可專殺乎三罪惟均知愛其身體髮膚者不敢不慎矣
  程頤曰聖王為治修刑罰以齊衆明教化以善俗刑罰立則教化行矣教化成而刑罰措矣雖曰尚徳而不尚刑顧豈可偏廢哉
  按禮以折刑刑以弼教舉其綱則䘮多而服五罪多而刑五舉其目則禮之威儀三千刑之條例三千也道民者齊之以禮有悖禮者亦必加之以刑此相及之勢也如使修刑罰而不明教化則無以折絶其入刑之路而司寇之刀鋸日敝矣司寇之鄉刑曰尚徳糾孝孰謂刑之中無教化存焉
  胡居仁曰兵刑皆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徳政未孚頑梗未化只得如此處置故二者皆極其矜恤戒慎
  按不得已而用則在所必用故有矜恤戒慎之心而無姑息緩縱之事也尚書惟刑之恤哉司馬遷五帝本紀作惟刑之靜哉徐廣曰今文云惟刑之謐哉爾雅曰謐靜也蓋兵刑者聖人法天之陰陰主靜謐又極剛方人知必無可以幸免故犯之少故經曰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則者言法所不宥曰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言爭亂之事可以亡身使親常憂奉養雖優不可為孝如嚴延年漢酷吏之母知其子之必被刑不肯入其官舍而歸不待既麗于法而云貽父母羞辱也故刑罰不濫則小人懼而思義矣
  以上刑之教所由生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一
  天子之孝
  愛親
  謹按天有四時而統于一元人有四徳而具于一仁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獨得其全焉者也既得天地生物之心為心自有惻怛慈愛之意而父母其身之所以生者也于其生生之本故愛悉呈焉西銘狀仁之體極備其言君臣民物以至于惸獨鰥寡殘疾無告莫非吾性吾體之分内事而皆自父母推之若者為同胞若者為吾與若者為宗子家相若者為長幼兄弟極仁之全體大用不過成其為孝子之身而止而人欲求盡乎孝子之分量茍不至于足以仁天下則亦不得為仁人即不得為孝子可知也自夫人或挾可致之具無得為之時則詘于力之所無如何然欲立欲達之心
  固在而特施之濟之之未果也若夫聖人既有其徳矣而又乘其位而遇其時其身固為萬物之父母而吾親尤萬物之大父母也其身則誠宗子也其臣則誠家相也其民物誠胞與也其賢聖誠兄弟之合徳而秀者其孤窮殘疾誠兄弟之顛連無告者也其老幼誠即吾老幼也藉使有一事之未當一夫之不獲即非所稱踐形惟肖而有愧于繼志述事者也故經云愛親者不敢惡于人夫不驗其愛于親而驗其愛于人愛人者愛親之實也且夫惡于人則不獨惡人而已岌岌乎人惡之將及焉以累吾親也故一則曰不敢再則曰不敢可畏之甚也夫不敢惡于人斯為能愛人愛人斯為能愛親天子之孝固與其下者不同也臣竊觀古之聖王惟以孝為先務或以不得乎親為憂或自傷先人之功不成為憾或以世徳積累墜越之為懼凡所以視無形而聽無聲者皆吾親耳矣而出而觀其治其遇兄弟宗族子姓有恩其待臣下有禮其惠百姓者至厚其休養萬物者至纖悉其為教則優柔而不迫其法律則簡約而可守其取民有節而徴發有度不幸而有水旱之不時亦有蓄積備禦而可發久之民服于其化而安于其俗和氣洋溢休問旁流作為詩歌薦之宗廟歸功徳之成于先王而享有丕基永永無極可不謂榮焉蓋聖王之以其所愛達之無不愛而無不愛以成其所愛者固如此也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恩以保四海如此而始為合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于帝王愛親之量無所虧闕也漢唐末季之君親睦之誼衰而恩禮之道薄其于百姓也無惠鮮懐保之徳意重賦繁刑使萬物咸不得其所加之天災流行而不知恤則皆不能以其所愛達之于其所不愛而以其所不愛累其所愛以至此也臣故釋愛親之條廣為之衍不敢惡於人之義凡由此一念所推而及者皆必詳焉以為是乃天子之愛親云爾蓋經意也衍愛親之條十有二曰早諭教曰均慈愛曰敦友恭曰親九族曰體臣工曰重守令曰愛百姓曰課農桑曰薄稅斂曰備凶荒曰省刑罰曰恤征戍其有與是為類而于國家為切務者則亦間各附于其條之下云
  書堯典克諧和也以孝烝烝進也又不格姦
  孔安國傳曰言能以至孝和諧頑嚚昏傲使進進以善自治不至于姦惡
  按禮云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故孝至于克諧而愛斯極矣更能使烝烝然以孝自治而諧斯極矣孟子推舜之心以為惟順乎父母然後可以解憂而必底豫乃可以言順蓋底豫則和之極也夫推一家之和而達之天下無不和舜之格有苗格以此也儀鳳鳥儀以此也祿位名壽可致之祥無不畢至至以此也夫聖王脩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必自父母之順始矣
  禮記文王世子篇名文王之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于寢門外問内豎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豎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
  其有不安節則内豎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應曰諾然後退
  按夫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合之此篇而益知文之無憂也人倫之變莫如舜父子之盛莫如文舜有憂而文無憂今觀世子之篇所載旦夕起居而已視膳而已疾痛疴癢抑搔而已而一室間太和極盛之象蓋二南之化基此矣千古孝行至文而甚庸至文而甚順無憂者父子之道固如是所謂性也父子間豈有憂患乎舜之憂至于底豫則憂亦解矣將訢訢然樂而忘天下也而後世人倫廢壊父子天性徃徃啓讒搆之端為猜嫌之府如肅宗受制于輔國光宗見迫于李后兩宫闊絶起居不聞雖羣臣痛哭引裾而不一省也唐肅宗宋光宗事載後甚哉乎天性之愛至斯極乎尚忍言哉
  武玉帥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說冠帶而養文王一飯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旬有二日乃間按武王為有周一代受命之主夫子稱其達孝而其事親之細行復誠篤無間如此愛結于心不自已也今按周書所載如泰誓武成諸篇一則曰文考再則曰文考真有一舉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之意與此篇所載意相類也且云帥而行之不敢有加亦正得武王之意若曰非余有加也朕文考行之矣善則歸親之義也
  漢孝文帝居代時太后甞病三年帝不交睫不解衣湯藥非口所甞弗進
  按此具史記袁盎傳盎稱帝有髙世之行此其首也臣以為文帝三代以後不世出之賢主即位二十三年海内富庻興于禮義真有徳教加百姓刑四海之實效以故史稱其仁而此則其施仁之本也盎甞從霸陵帝欲西馳下峻阪盎諌曰陛下縱自輕奈髙廟太后何乃止欲作露臺召匠計之費百金帝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為則誠跬步而弗敢忘孝者矣其致治之盛也宜哉
  明帝永平七年皇太后陰氏䘮帝性孝愛追慕無已按帝初即位詔曰予末小子奉承聖業夙夜震畏不敢荒寧又曰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涉淵氷而無舟楫率是心也可以負荷聖業式隆堂構矣十八年之間祀明堂臨辟雍養三老耕耤田何莫非其愛親之心所積乎史臣稱其危心恭徳增光文考信矣光烈之䘮追慕無已後謁陵甘露降于陵樹蓋誠孝所感云
  章帝母賈貴人明帝為太子以選入宫生帝而明徳馬后無子明帝令后養之后盡心撫育勞悴過于所生章帝亦孝性淳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始終無纖芥之間建初三年帝饗士于南宫因從太后周行掖庭池閣乃閱陰太后舊時器服愴然動容乃命留五時衣各一襲五時衣謂春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黒也衣單複具曰襲及常所御衣合五十篋餘悉分布諸王主及子孫在京師者各有差特賜東平王蒼及瑯琊王京書二王陰太后子曰歲月騖過山陵寖逺孤心悽愴如何如何間饗衞士于南宫因閱親舊時衣物聞于師曰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信矣惟王孝友之徳亦莫不然今送光烈皇后假紒帛巾婦人首服三輔謂之假紒各一及衣一篋可時奉瞻以慰凱風寒泉之思又欲令後世子孫得見先后衣服之製今魯國孔氏尚有仲尼車服冠履明徳盛者光靈逺也其光武皇帝器服中元二年已賜諸國故不復送
  按史稱章帝奉承明徳太后盡心孝道其賜東平王等詔恫乎桮棬之餘悲斯所謂親親故尊祖也後漢之盛明章並稱皆于孝徳無愧焉
  晉文帝之䘮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葬帝亦除之猶素冠疏食哀毁如居䘮者將謁崇陽陵詔曰漢文不使盡哀亦帝王自謙之志當見山陵何心無服其議以衰絰行羣臣自依舊制尚書令裴秀奏曰陛下既除而復服義無所依若君服而臣不服亦未之敢安也詔曰患情不能跂及耳衣服何在諸君勤勤之至豈茍相違遂止
  按以日易月之制始於漢文後世人君踵而行之二千有餘年相沿而不能改雖有仁孝之主創鉅痛深激發於中心慨然欲變其制如晉武帝者而在廷諸臣咸謂古者天子未有行三年䘮之說揆厥所由略有數端一謂三年不言委政冢宰設主少國疑付託非人為可憂一謂若衰麻聽政則吉凶事雜禮難並舉一謂䘮三年不祭則春秋蒸甞禮難廢闕一謂君不除服於上臣除服於下則為臣之道不足且於臣民嫁娶嘉禮若久為禁塞亦多所未便此後世之所以扞格而難行雖羊祜杜預持復行古禮之說而卒未能易歴代以來相沿之制也
  明帝性至孝太寧元年二月葬元帝於建平陵帝徒跣至陵所
  康帝建元元年四月有司奏成帝山陵已逾時請改素服御進膳如舊詔曰禮之隆殺因時而寢興誠無常矣至于君親相準名教之重莫之改也權制之作蓋出近代雖曰適事實弊薄之始先王崇之後世猶怠而况因循又從輕降義弗可矣
  簡文帝為瑯琊王年七歲鄭夫人薨帝號慕泣血固請服重元帝哀而許之
  魏太武皇帝元明皇帝長子帝生不逮事密太后及有識言則悲慟哀感傍人元明聞而喜及元明不豫衣不解帶
  魏孝文皇帝幼有至性年四歲獻文皇帝曾患癰帝親吮膿五歲受禪悲泣不能自勝獻文問之帝曰代親之感内切于心獻文甚歎異之
  按魏孝文在位二十九年親政以後美不勝書禮樂文章爛然可述廢革舊俗恢𢎞遺緒真孝治之大者禪位時止五歲代親之感根于至性故其居天位若弗勝終成大業享令名為前人光也居祖母文明太后䘮能致其哀不廢䘮紀然律以春秋書文姜哀姜之義君子不能無致憾焉故畧而弗書
  梁武帝性淳孝六歲獻皇太后崩水漿不入口三日哭泣有過成人及丁文帝憂時為齊王諮議隨府在荆鎮以病聞便投劾星馳不復寢食倍道就路憤風驚浪不暫停止帝形容本壯及至都銷毁骨立坐宅奉諱氣絶久之每哭輒嘔血數升服内惟日食麥二溢拜掃山陵涕泗所灑松草變色
  按有天下者以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為孝之大武帝在孩幼之年微賤之日已能思慕所生盡哀致毁因心之愛未甞不篤即位以後又自製孝經義及孝經講疏亦不可謂不知本者矣然觀其所為崇信佛氏至捨身同泰以麵為宗廟犧牲而祖宗不血食且築淮堰以殘生靈納叛臣以召内寇卒乃身被幽囚國家傾覆所謂饗之保之者安在歟
  隋髙祖初仕周為大將軍遇皇妣寢疾三年晝夜不離左右世稱純孝
  按髙祖雅性沉猜史譏其無寛仁之度有刻薄之實而其至性篤于所生如此然卒不能推而擴之者以不悅學故也後以生日令海内為武元帝元明后斷屠孟子曰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獨何與此之謂也
  唐髙祖性至孝初葬元貞太后時遇祁寒跣行二十餘里足皆流血毁頓之極哀感行路言及二親未甞不流涕有得時物及諸方異膳必先薦享而已方食
  按髙祖所行未能事事盡美乃史紀其居䘮哀戚如是猶知加厚于根本之地所以能戡亂除殘創有唐三百年之基業也
  貞觀三年夏四月上皇徙居大安宫
  尹起莘曰上皇授位太宗既得傳子之善太宗承統髙祖未聞尊父之禮故上皇徙居大安宫綱目以自徙為文不然將書曰帝奉上皇徙居大安宫矣豈不深可惜哉
  七年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尹起莘曰人主一日萬幾若質以昏定晨省之禮朝夕娱侍之樂誠未易然者至于以時侍奉如五日一朝之類獨不可舉而行之乎太宗自正位以來至于終上皇之身未聞有所謂奉親之樂孝養之事獨此一書于册則夫武徳九年之後貞觀九年之前首尾十載所謂為天子父以天下養者僅有是耳中間徒聞欲幸九成宫避暑而上皇留于暑中見諸馬周之疏而亦不聞為之少柅其行後雖欲營大明宫為上皇清暑之所然亦不果居之臣故因置酒未央事而知太宗之簡于事親正所謂至美之中有不美者此也
  按史稱太宗丁穆皇后憂髙祖后竇氏毁瘠哀慟杖而能起即位後過慶善宫覽觀哽欷顧侍臣曰朕生于此今母后永違育我之徳不可報因號慟左右皆流涕他日幸九成宫夢后若平生既寤澘然不自止明日詔有司大發倉賑貧瘠以為后報焉又貞觀四年六月髙祖不豫帝廢朝視藥膳于大安宫如家人之禮尋有瘳百寮稱慶詔曰書不云乎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朕䖍奉大安愛敬崇極日嚴之養祇慄斯在近日聖躬違豫寢膳有虧憂懼有懐不遑寧處博求醫術備盡蠲療祈告明靈具極懇篤上天降福遂蒙昭佑應手康愈萬福咸宜慶幸之隆實兼家國思頒愷樂洽于卿士然而尚齒興教徳教所先饗餼是加義超常等諸州都督刺史及文武官老人八十以上并孝旌表門閭者並宜節級賜物以申饗宴庻使萬國之内同此歡心施于四海皆知朕意八年三月髙祖讌于兩儀殿帝與文徳皇后互進御膳并上服御衣物皆珍寳竒異又上珍寳巾與皇后執櫛理鬢手自冠焉因言至尊年髙髪白都盡帝與皇后皆流涕蒸蒸就養一同家人常禮髙祖亦喜形于色史所稱乃爾帝亦非薄于事親者矣而綱目書法如此之嚴蓋盡歡于菽水與以四海之富為養不過所遇之不同而愛親之心則一故經言五孝而于庻人章結之曰自天子至于庻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若以天子之富而奉養之禮有一之未盡則是貴為天子而患不及也太宗賢主貞觀之治幾致刑措獨于此未能無憾朱子大書之固春秋責備賢者之義例也
  上將幸九成宫監察御史馬周上疏以為太上皇春秋已髙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宫去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車駕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獨居凉處温清之禮竊所未安今行計已成不可復止願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上深納之
  按禮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靣所遊必有常所習必有業凡以上慰親心而自慎其出入起居之節也况人君一出為四海所瞻又不獨于朝夕視膳有曠且山川之悠逺寒暑之非時皆親之所甚念而頃刻不能釋者故養志在于謹身謹身之大在慎其出入起居之節夫君子豈可跬步而忘孝哉周之言可謂剴切而不傷于激矣宜乎帝深嘉之也
  二十年十二月癸未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為樂在朕翻成傷感今日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歡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負米之恨也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何以劬勞之日更為宴樂乎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
  按三代之時下之歸美其上者無不以致壽于其君為祝卷阿天保七月諸詩可見矣而生民之篇復追其載震載夙無菑無害者溢為歌詠以相稱歎則于生日張樂宴賀誌長發之祥為宗社生靈慶亦臣子不能已之至情然而仁人孝子之心則愈益悲而無如何矣夫思㒺極之恩于三年思三年之愛于一日斯何日也而賀乎必也父母春秋髙康彊無恙于斯日也率羣臣伏謁奉觴示以天下樂之之義其可也不然則雖以萬乗之尊四海之富與負米之恨何以異哉觀太宗之言可為沉痛而開元間輒以生日宴百官花蕚樓下以每歲是日為千秋節又移社以就之何其相去之逺哉
  肅宗在東宫數為李林甫所搆勢危甚及即位怨之欲掘冢焚骨李泌以天子而念宿嫌示天下不廣帝不悅曰往事卿忘之乎對曰臣不念此上皇有天下五十年一旦失意南方氣候惡且春秋髙聞陛下錄故怨將内慚不懌萬有一感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廣不能安親也帝感悟抱泌頸以泣曰朕不及此二京平帝奉迎上皇自請歸東宫以遂子道泌曰上皇不來矣人臣尚七十而傳况欲勞上皇以天下事乎帝曰奈何泌乃為羣臣通奏具言天子思戀晨昏請促還以就孝養上皇得初奏答曰當與我劍南一道自奉不復東矣帝甚憂及再奏至喜曰吾方得為天子父
  按李泌感悟其君以愛親者至矣可謂有潁封人之錫類也林甫固可罪而親心不可傷肅宗如能勞而不怨固當不待泌言而感泣矣上皇避位而不欲東尤可見天下無不慈之父而他日西内之遷益不能不為肅宗致憾也
  肅宗上元元年李輔國遷太上皇于西内
  上皇愛興慶宫自蜀歸即居之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時至大明宫陳元禮髙力士侍衞上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唐制九嬪中有昭媛修媛充媛如仙必媛之名及梨園弟子往娱侍之上皇多御長慶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歲上皇常于樓下置酒食賜之又甞召將軍郭英乂等上樓賜宴李輔國言于上曰上皇居興慶宫日與外人交通元禮力士謀不利于陛下今六軍將士盡靈武勲臣皆反仄不安臣不敢不以聞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當為社稷大計消亂于未萌豈得徇匹夫之孝且興慶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内深嚴奉迎居之有何不可又令六軍將士叩頭請之上泣不應㑹上不豫輔國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内輔國將射生至徳中擇善騎射者千人為射生手五百騎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興慶宫湫隘迎上皇遷居西内上皇驚幾墜馬髙力士曰李輔國何得無禮叱令下馬力士因宣上皇誥曰諸將士各好在好在存問之辭將士皆納刃再拜呼萬歲力士又叱輔國共執上皇馬鞚侍衞如西内侍衞兵纔尫老數十人元禮力士皆不留左右輔國遂與六軍大將素服見上請罪上曰卿等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刑部尚書顔真卿首率百寮上表請問上皇起居輔國惡之奏貶蓬州長史髙力士流巫州陳元禮勒致仕更選後宫百餘人以備灑掃令萬安咸宜二公主視服膳四方所上珍異先薦上皇然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猶問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問起居其後上稍悔悟惡輔國欲誅之然畏其握兵竟不能决
  尹起莘曰上皇之遷肅宗始雖不從輔國所請然未幾專輒行之上皇不敢拒肅宗不敢詰反以甘言順適其意遂至慈父愛子兩不相保此信任小人之禍也綱目直書輔國遷上皇于西内則肅宗當置何地哉遷者强遷不順之詞肅宗身為人子位居九五一父且不能保則亦寄生焉耳于輔國乎何誅
  二年上朝上皇于西内
  先是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張后不敢詣西内至是始往朝
  按肅宗以張后李輔國之故上皇近在西内不能朝夕起居感山人李唐之言僅一往省父子之恩抑何薄也先儒甞議其不孝以為不待此日而後見當靈武之役急于為君不俟父命遽即大位比于衞蒯瞶輒之爭立蓋此時已不復知有親矣則謂祿山入關明皇奔蜀中原幾于無主自非勉從衆請顯正位號無以繫天下之心作將士之氣于是驅䇿英能光復舊物奠九廟于磐石返上皇于舊都不循退讓之小節而就安天下之大功揆諸達節未為不可使迎復之後一日三朝恪恭匪懈萬世豈有非之者哉惟其受制于悍妻家奴遂致不得自行其意省覲疎濶子道有虧使人因此而疑其心并苛責其靈武之事凡皆自有以取之也
  宋太祖性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飾
  按開創之主英武豁達大約皆質任自然至於家庭之間孝友之道尤以率其真摰不事矯飾為貴此史臣所為以此美太祖也
  真宗咸平二年九月甲午奉安太宗聖容於啓聖新院帝拜而慟左右皆掩泣
  按人子思念其親至無窮極禮言父没則不忍讀父之書䇿為其手澤存焉爾母没則不忍飲母之杯圏為其口澤存焉爾於父母所常用之物且然况肖其容貌乎真宗居至尊之位篤孺慕之誠覩御容而深慟一時左右皆飲泣信乎天性之良感人者速所謂加百姓型四海洵無逾於孝徳也
  仁宗天性仁孝寛裕喜愠不形于色
  章獻明肅劉皇后保䕶帝既盡力而仁宗所以奉太后亦甚備上春秋長猶不知為宸妃李氏所出終太后之世無毫髮間隙焉及不豫帝為大赦悉召天下醫者馳傳詣京師諸甞為太后謫者皆内徙死者復其官其後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范仲淹以為言上曰此朕所不忍聞也下詔戒中外無輒言
  按仁宗宋之賢主其奉事嫡母蓋始終不失其愛者他日左右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號慟累日下詔自責追尊為皇太后而待劉氏卒加厚尤明于大義也
  英宗自居睦親宅孝徳著聞初辭皇子奏十餘上不允始就召戒舍人曰謹守吾舍上有適嗣吾歸矣
  按英宗之于追崇濮安懿王典禮似亦稍貳于正統然其執心固讓若將終身亦可謂孝于本生也
  英宗初即位疾甚舉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悅乃共為讒間兩宫遂成隙内外洶懼韓琦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矣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
  按父子之道天性也孝慈有各足之分而無相待之理即父母有不慈而孝子之心終無不慈之父母也故大舜五十而慕又按英宗育宫中方四歲后拊鞠周盡迨入為嗣子贊䇿居多英宗又素以孝徳著聞者一旦即位而兩宫遂成隙以内侍任守忠等讒間之故也小人之難養如是哉
  神宗天性孝友入事兩宫必侍立終日雖寒暑不變神宗初即位尊慈聖光獻曹皇后為太皇太后宫曰慶壽帝致極誠孝所以承迎娱悅無所不盡從行登翫每先後䇿掖后亦慈愛天至或退朝稍晩必自至屏扆間親持膳飲食帝元豐二年冬疾甚帝視疾寢門衣不解帶旬日及崩帝哀慕毁瘠殆不勝䘮
  按后之慈與神宗之孝是難能也后之所以教誡神宗者皆君天下之大道尤為不可及也語詳敬親條
  髙宗事昭聖慈獻太后孟皇后極孝雖帷帳皆親視或得時果必先獻太后然後敢甞紹興五年春患風疾帝旦暮不離左右衣不解帶者連夕
  金人遣蕭毅邢具瞻來議和帝曰朕有天下而養不及親徽宗無及矣今立誓信當明言歸我太后帝母韋賢妃朕不恥和不然朕不憚用兵毅等還帝又語之曰太后果還自當謹守誓約如其未也雖有誓約徒為虚文命何鑄曹勛報謝召至内殿諭之曰朕北望庭闈無淚可揮卿見金主當曰慈親之在上國一老人耳在本國則所繫甚重以至誠說之庻彼有感動鑄等至金國再三懇請金主始允帝初見太后喜極而泣帝侍太后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減輒不勝憂懼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六十惟優游無事起居適意即壽考康寧事有所闕慎毋令太后知第來白朕
  按髙宗愛其母矣雖然此孝之小者當日北望庭闈無淚可揮者豈止一韋太后已哉
  孝宗本紀贊曰髙宗以公天下之心擇太祖後而立之乃得孝宗之賢聰明英毅卓然為南渡諸帝之稱首可謂難矣哉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繼大統而能盡宫庭之孝未有若帝其間父子怡愉同享髙壽亦無有及之者宋之廟號若仁宗之為仁孝宗之為孝其無愧焉按孝宗之孝史臣言之備矣若其銳意圖治欲恢張祖緒尤其孝之大者固不獨宫庭色養之足稱已也
  光宗紹熙三年冬十一月日南至越六日帝始朝重華宫
  丙戌日南至丞相留正率百官詣重華宫稱慶兵部尚書羅㸃等上疏請帝朝重華宫不從吏部尚書趙汝愚入對往復規諌帝意乃悟汝愚又屬嗣秀王伯圭調䕶於是兩宫之情始通辛卯帝朝重華宫皇后繼至從容竟日而還都人大悅
  按光宗紹熙元年正月朝壽皇於重華宫明年為近習所間至是始朝父子之間留連歡洽都人始以為憂此遂大悅亦可以徵天性之愛人心所同矣謝深甫之言曰父子至親天理昭然太上之愛陛下猶陛下之愛嘉王光宗聞之未甞不感悟也其如說而不繹何哉
  寧宗慶元五年秋八月帝始朝太上皇於壽康宫按綱目書曰始則在位已六年矣惟此一朝至明年八月太上皇崩一年之中不復繼此更朝也一月四朝之家法未逺如之何弗率乃祖攸行也
  遼太祖征烏爾固部聞皇太后不豫一日馳六百里還侍太后病間復還軍中
  遼太宗㑹同五年六月在南京聞太后不豫上馳入侍湯藥必親甞仍告太祖廟
  按開國之初經營外事日不暇給而一聞母后不豫必馳還入侍固知創業垂統未有不篤于所生者也
  元世祖仁明英睿事太后至孝莊聖太后克哷氏
  至元八年奉御九住舊以梳櫛奉太祖奉所落鬚髮束上詔櫝之藏于太廟
  仁宗天性慈孝聰明恭儉通達儒術常曰儒者可尚以能維持三綱五常之道也平居服御質素澹然無欲不事游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事皇太后終身不違顔色仁宗不豫英宗憂形于色夜則焚香以泣曰至尊以仁慈御天下庻績順成四海清宴今天降大厲不如罰殛我身使至尊永為民主仁宗崩帝哀毁過禮素服寢于地日歠一粥
  英宗初即位恭謝太廟至仁宗太室即流涕左右感動按仁宗元之賢主其通達儒術乃其致治之本夫能知三綱五常之重其于二親也豈有恝焉即位以來不事游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蓋皆推愛親之心以及之者英宗之致憂致哀亦可稱不匱之孝也
  以上天子之愛親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一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二
  天子之孝
  早諭敎
  按既醉之詩云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言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其孝斯為源源不竭也文王有聲之詩云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君也哉言能燕安輔翼其子是乃宜為君者也故記曰此數世之仁也未有篤于天性而可疎于訓儲者茍副徳之不光即于君子之孝有闕而愧于烝哉者矣易䝉之彖曰䝉以養正聖功也象曰君子以果行育徳盖言敎諭之宜早也述早諭敎
  易震卦名文王所繫之卦辭
  按說卦𫝊言帝出乎震又曰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又曰震為雷為龍為𤣥黄帝者天之主宰即乾父坤母是也萬物之出入帝為之主宰東方物
  之始生于時為春所謂元而亨此元良之義所由起也故太子謂之東宫天用莫如龍龍者乾象震之一陽乃乾體為雷為龍有乘六御天雲行雨施之義乾坤之交兼有天地之色孔疏以為雜而成蒼也故東宫曰青宫又大象君子以恐懼脩省恐懼脩省者所以致中和位天地育萬物雖聖性得之猶加聖心焉此敎諭之宜早也序卦以震繼鼎太子主器傳重所以正位凝命者也故隆山李氏曰必以戒懼存心以威重為質徳望素著足以畏服斯人之心則以之守宗廟社稷而為祭祀之主作易者以乾為人君之象以震為太子之象庶幾可見云
  禮記文王世子成王幼不能涖阼周公相踐阼而治抗舉也世子法於伯禽周公子魯公也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長幼之道也成王有過則撻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
  按武王崩成王幼則當武王時固有不及于敎世子者及成王即位則已正乎為君矣正乎為君則已不及乎為人子為人臣然世固未有不能乎為子為臣而能為君父者也而又不可正敎之以為人子為人臣則寄臣子之法于伯禽公之用意苦而慮深遠矣厥後成王果能敬脩厥徳令問日隆今觀之詩一則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再則曰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成王之為君也成王之為世子而已矣太甲惟不能乎為子故君道多闕尹之不為公之抗法也同異姓之别也然其言曰密邇先王其訓毋俾世迷仍敎之為世子而已夫為人君者猶不可不抗之以世子之法而顧曠之于為世子之日抑獨何哉
  凡三王敎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脩内也禮所以脩外也禮樂交錯于中發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温文
  孔頴達正義曰樂是喜樂之事喜樂從内而生和諧性情故云所以脩内也禮是恭敬之事恭敬是正其容體容體在表故云所以脩外也
  按敎之以禮則嚴威莊敬而無惰慢邪僻之容敎之以樂則柔順從容而無勉强廹促之累然禮非他即父子君臣長幼之秩然而序者是也樂非他即父子君臣長幼之藹然而和者是也孟子言禮之實曰節文斯二者樂之實曰樂斯二者而此篇下文亦云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又曰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國治則信乎禮樂皆所以明倫而人倫尤莫先于孝為世子者為孝子而已矣
  立太傅少傅以養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審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觀太傅之徳行而審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則有保出則有師是以敎喻而徳成也師也者敎之以事而喻諸徳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不必備惟其人語使能也
  按周官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隂陽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𢎞化寅亮天地公孤皆冠冢宰六卿之上又官不常設或用六卿兼領蓋其任至重而敎世子之官有師保傅太少者賈誼云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又班彪云成王為孺子時出則周公召公入則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宫括然則世子師保傅之官即周之公孤特其官旣不必備而世子前後出入不應闕人蓋當立制之初人才甚盛自不患無人而特慮乎後之或濫居其位者故必嚴其選毋取乎為具臣而已也秦時有太子師傅漢以叔孫通為太子太傅位次太常自是東宫官自有師保傅而其後則位次亦與天子之公孤相埒或層累陞加或兼官遥領盖第以為優禮大臣之官而甚則以寵外吏及武臣于先王敎養世子與不必備官之意無復有毫髮之相及者矣陳櫟解此經以為此師保之職即周禮師氏敎國子以徳行保氏養國子以六藝六儀者鄭氏于師保氏亦即引世子篇為証特其官為中下大夫屬于地官為不可解然考書叙云周公為師召公為保聖賢下兼此官則二公即兼二氏之職而後或者沿為制常以公而兼領之歟大抵先王之輔翼太子與其自治同以燮理隂陽寅亮天地與詔王媺諫王惡者即為敎太子之官盖甚慎乎世子之有君道也四輔尚書大𫝊云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後曰丞左曰輔右曰弼天子有問無以對責之疑可志而不志責之丞可正而不正責之輔可揚而不揚責之弼此與師保並云設大較師保亦得兼此四官記不言敎世子者明與君同也王者自謹其前後左右必慮乎世子之前後左右而後世勤于為治之君或未以儲嗣為慮者亦為得其一而遺其一者也
  春秋九月丁卯子同生桓公六年
  左𫝊曰以太子生之禮舉之接以太牢卜士負之士妻食之公與文姜宗婦命之
  胡安國𫝊曰嫡冢始生即書于策與子之法也此世子也其不曰世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誓于天子然後為世子
  真徳秀曰按賈誼之書有曰勢明則民定而出于一道故人爭為宰相而不姦為世子非宰相尊而世子卑也不可以智求不可以力爭也臣謂古者之生世子則已表而揚之使國人皆知之所以繫衆望也是以國本之定不在于建儲之日而已定于始生之初此春秋于子同之生必謹而書之也
  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惟此書子同生以桓公能舉行古者國君生世子之禮故嘉而書之也盖雖未正其為世子之名而已舉之以世子之禮又不獨定國本而繫人心且可教之以豫攷之禮異為世子室擇諸母寛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為子師即此意也夫位不素定與既定而不早建此楚共王之埋璧太室之庭而五子卒無適立卜之于神無當璧拜者事見左𫝊昭十三年以貽數世禍者也
  國語楚語楚莊王使士亹楚大夫傅太子箴之林切問于申叔時楚大夫叔時曰敎之春秋而為之聳奬也善而抑惡焉以戒勸其心敎之世先王世系而為之昭明徳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敎之詩而為之道廣顯徳以耀明其志敎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敎之樂以疏其穢而鎮其浮敎之令先王之官法時令使訪物官敎之語治國之善語使明其徳而知先王之務用明徳于民也敎之故志記前世成敗之書使知興廢者而戒懼焉敎之訓典使知族類行比義焉若是而不從動而不悛則文詠物以文詞風諸事物以行動也之求賢良以翼之悛而不攝則身勤之多訓典刑以納之務慎惇篤以固之攝而不徹則明施舎以道之忠明久長以道之信明度量以道之義明等級以道之禮明恭儉以道之孝恭儉所以事親明敬戒以道之事明慈愛以道之仁明昭利以道之文明除害以道之武明精意以道之罰明正徳以道之賞明齊肅以耀明也之臨臨事若是而不濟不可為也且夫誦詩以輔相之威儀以先後之體貌以左右之明行以宣翼之制節義以動行之恭敬以臨監之勤勉以勸之孝順以納之忠信以發之徳音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教備而不從者非人也其可興乎
  按叔時大指謂輔翼太子以成其徳而進徳之資莫切于講學所為敎之春秋敎之世敎之詩禮樂敎之令敎之語敎之故志訓典皆是也盖熟之復之于聖賢之書參之于善敗之跡其為忠信禮義仁孝之助者不少矣然脩徳進業固在于太子而朝夕納誨尤必慎簡其人其人必自範于先王之敎而後明先王之敎以敎之庻乎肅而不玩巽而易入也世子之篇云觀太傅之徳行而審喻之者是也審則審之于倫物喻則喻之于道義豈僅詩書六藝之文而已哉抑又按孝為徳之本叔時云明恭儉以道之孝又云孝順以納之胥臣語晉文公亦言文王在母不憂事王不怒則文王之能為世子文王之止于孝也敎世子者必先之以孝而成之以學故曰若川然有原以卬音仰浦而後大
  漢文帝六年賈誼疏曰古之王者太子廼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敎固已行矣孩提有識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選天下之端士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居處出入故太子廼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及太子旣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鼔瞽史誦書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𫝊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
  按輔翊儲皇之法莫著于文王世子之篇春秋列國猶有循行之者特其所與居處之人如所謂朝嬰夕側未必聖賢之徒耳三代以後首發此論者賈誼一人而已文帝既善其言而不聞有選建宮僚之舉豈以一峭直深刻之家令鼂錯遂足以兼師保諫救之職也
  武帝為太子名據諡戾立博望苑使通賔客從其所好故賔客多以異端進
  司馬光曰古之明王教養太子為之擇方正敦良之士以為保傅師友朝夕與之遊處左右前後無非正人出入起居無非正道然猶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禍敗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賔客從其所好夫正直難親諂諛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終也按司馬光之言備矣史稱太子仁恕温謹武帝雖嫌其材能不類已然以其敦重好靜必能安天下蓋有可敎之資而不豫敎之以陷于大過巫蠱之禍太子殺使者江充人不可以無學况主器之重哉終漢之世輔翼太子之具皆闕焉以元帝之好儒而宣帝顧以俗儒不達時宜不為之選賢師傅以正道道之卒以優柔不斷坐啓禍萌惜哉
  吳主孫權黄龍元年九月使上大將軍陸遜輔太子南陽劉廙常著先刑後禮論同郡謝景稱之于遜遜呵之曰禮之長于刑久矣廙以細辯而詭先聖之敎君今侍東宫宜遵仁義以彰徳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
  按敎世子不可不慎也開博望之苑而異端之陳崇潘陸之華而狎客之進若刑名家言似足枝柱補綻而其酷烈之禍豈減異端狎客哉漢文帝好黄老嘉鼂錯術數之說使為太子家令太史遷謂慘刻少恩皆原于道徳者固然故文帝不用賈生傅太子而用錯然景帝之猜忍刻急誅滅功臣廢殺愛子盖可覩矣漢末綱紀廢壞崔寔為政論以刑罰為治亂之藥石斯亦激而云爾揆之于道亦未可為大醇也夫欲世子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則舎先王之敎與孔孟之書奚由哉
  唐貞觀中太子承乾數虧禮度侈縱日甚右庻子孔頴達每犯顏進諫承乾令撰孝經義疏頴達又因文見意愈廣規諫之道
  按晉江統上書太子陳五事其一曰六行之義以孝為首虞舜之徳以孝為稱故太子以朝夕視君膳為職左右就養無方謂世子誠盡事親之道則不獨視膳就養之節而已必將熟復于不敢惡人不敢慢人之義而無有侈縱敗禮之失矣頴達撰孝經義疏因文規諫可謂知敎之本而有天下者欲輔養世子誠不可不于是經加之意也
  貞觀十七年太宗謂長孫無忌司空房𤣥齡曰三師以徳道人者也若師禮卑太子無所取則于是詔令撰太子接三師儀注太子出殿門迎先拜三師答拜每門讓于三師三師坐太子乃坐與三師書前名惶恐後名惶恐再拜
  按古者置太子居以士禮與國人齒為置官屬皆如朋友不為純臣若三師道高徳劭以師事之則更不可以友比也夫三王四代惟其師師嚴然後道尊天子猶有當其為師則弗臣之禮而况世子乎
  貞觀十八年高宗初立為皇太子尚未尊賢重道散騎常侍劉洎上書畧曰臣聞郊迎四方孟侯所以成徳齒學三讓元良由是作貞至若生乎深宫之中長乎婦人之手未曾識憂懼無由曉風雅雖神機不測天縱生知而開物成務終由外奬竊惟皇太子玉裕挺生金聲夙振雖富于春秋飭躬有漸實恐歲月易往墮業興譏取適宴安將從此始臣以愚短幸參侍從不敢曲陳故事切請以聖徳言之伏惟陛下誕叡膺圖登庸歴試多才多藝道著于匡時允文允武功成于纂祀尚且雖休勿休日慎一日求異聞于振古勞叡思于當年乙夜觀書事高漢帝馬上披卷勤過魏王陛下自勵如此而令太子優游棄日不習圖書臣所未諭一也加以暫屛機務即寓雕蟲紆寳思于天文則長河韜映摛玉華于仙札則流霞成彩固已緇銖萬代冠冕百王屈宋不足以升堂鍾張何階于入室陛下自好如此而太子悠然靜處不㝷篇翰臣所未諭二也陛下備該衆妙獨秀寰中猶晦天聽俯詢凡識聽朝之隟引見羣官降以温言訪以今古故得朝廷閭里是非好惡凡有巨細必關聞聼陛下自行如此而令太子久趨入侍不接正人臣所未諭三也陛下若謂無益則何事勞神若謂有成則宜申貽厥蔑而不急未見其可伏願俯推叡範訓及儲君授以良書娛之嘉客朝披經史觀成敗于前蹤晚接賔遊訪得失于當代間以書札繼以篇章則日聞所未聞日見所未見副徳愈光蒼生之福也
  按劉洎知敎諭之當早而其所稱說者盖文章藝能之事非古帝王世子入學齒胄之法也其言觀成敗訪得失似亦知所以致用矣而未知夫以徳行為之本也若夫徳行則文王之為世子武王帥而行之以孝敎孝有非師保之詔告所得而盡者則在乎以身為之則矣
  憲宗元和元年左拾遺元稹奏畧曰有國之君議敎化者莫不以興廉舉孝設學崇儒為意曾不知敎化之不行自貴者始畧其貴者敎其賤者無乃隣于倒置乎自我太宗在藩邸以至于為太子也選知道徳者十八人與之遊習即位之後宴遊飲食日在其中上失無不言下情無不達不四三年而名高盛古貞觀已還師傅之官皆宰相兼領其餘宮寮選亦甚重馬周以官高恨不得為司議郎此其驗也願陛下思成王訓導之功念文王遊習之漸選重師保慎簡宮寮
  按宫寮之設與太子遊習盖宴遊飲食必俱而有得有失無不可言者故其人必極一時之選馬周以官高恨不得為司議可見貞觀之盛其隆重宮寮者如此
  宋英宗治平元年六月封皇子頊為頴王後立為太子即位為神宗以王陶等為翊善記室先是以王陶等為皇子伴讀司馬光言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敎者止于供職學者止于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不移然親近易習積久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遊講論道義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規誨不從亦聽以聞如此則進徳脩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日疎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按賈誼曰天下之命縣于太子太子之善在早諭敎與選左右又曰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甚哉乎左右之可畏也古者世子有胎敎甫生而即異為之室擇諸母之温良恭敬慎者與居及孩提有識則前後左右即三公三少與天下之孝弟博聞有道術者而不得有一邪人參其間也盖古之于世子自其接以太牢以至旣冠成人其在深宫保姆之手無幾而其接賢士大夫之時無數所為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者固不得不如此也後世官屬雖設而寖為文具進見動踰旬日講讀不過寸晷求齊言于衆楚㬥容光于積寒雖碩儒端士如此侍御僕從者何哉夫侍御僕從既不能如古者之一一盡擇其皆良則邪佞讒巧必不能保其無有而亦别無絶之之方誠慎簡伴讀之官申明糾舉之制日侍於居處燕遊之地而反覆開導于道徳禮義之途則邪佞讒巧者自無所容焉雖或有一伏于其間亦失其所以蠱惑之階而不足以累乎毓徳青宮之盛矣善哉乎朱熹之言曰近世帝王教子之法益疎畧也盖其所以敎者不過記誦書札之工而未嘗聞仁孝禮義之習至于容貌詞氣衣服器用則雖極于邪侈而未嘗有以裁之也寮屬具員而無保傅之嚴講讀備禮而無箴規之益至于朝夕所與出入居處而親宻無間者不過宦官近習掃除趨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當授受之統上有宗廟社稷之重下有四海蒸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創之艱後有子孫長久之計而所以輔養之具疎畧如此是猶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側豈不危哉以上早諭敎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三
  天子之孝
  均慈愛
  按儀禮言兄弟四體也盖二手二足在身之傍衆子在父之傍上下左右合為一體故人之愛手足必無上下左右之異者人之愛其子亦無支嫡長幼之異者也大學之𫝊齊家也首曰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辟則愛有不均矣然而支嫡之必辨長幼之有别是猶四體之貴上而賤下先左而後右也曹風之詩人美君子之立心均平專一則比物連類于鳲鳩在桑其子七兮言子雖多而其飼之也朝從上下暮從下上愛之之心則如一也其子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飛集之性雖無常而居以待之則有常故每章皆言在桑也於鳲鳩見君子之均慈愛矣記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已
  實有子而使人謂之于菀于枯晉語優施以菀喻奚齊以枯喻申生無以為人父亦無以為人子矣古之聖王以世嫡正位居體以别子開國承家此椒聊之所以繁衍而本根之所以獲庇者也均慈愛所以能博愛也
  詩周南麟之趾篇名其一章曰麟之趾足也振振仁厚貌公子于音吁下同嗟麟兮二章曰麟之定額也振振公姓于嗟麟兮三章曰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小序曰麟之趾關雎之應也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按朱熹集𫝊曰序以為關雎之應得之盖文王化行于家后妃仁厚而子孫衆多胥化于善故思齊之詩美之曰則百斯男螽斯曰宜爾子孫振振兮皆可證此詩也夫關雎之化至于能使其公子皆振振如麟則文王于父子之愛天性之恩可謂極至焉爾矣故伯邑考之不立亦所以愛也管蔡之不咸非其不慈也而郕霍魯衛毛𣆀郜雍曹滕畢原酆郇後皆分藩胙土無一驕奢淫佚取敗者是真所謂于嗟麟兮者也二章云振振公姓三章云公族則武之穆周公之㣧凡大封之同姓無一非文王之所愛故中庸曰愛其所親
  小雅斯干篇名其八章曰乃生男子載寢之牀尊之也載衣之裳服之盛載弄之璋尚其徳其泣喤喤大聲也朱芾芾天子純朱諸侯黄朱斯皇猶煌室家君王
  按斯干宣王考室之詩祝室家之内將生男子或且為諸侯或且為天子皆將佩朱芾煌煌然男子未生而辭預祝之已有為君與王之定分故始生即有舉世子禮與舉衆子絶異也夫子曰必也正名乎聖人防微别嫌之至義固如此也
  大雅文王篇名其三章曰陳錫哉始也周侯君也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本宗支子百世
  孔頴達疏曰文王能布陳太和以賜子孫受天命而造始周國故為天下之人君其本適為天子支庻為諸侯皆得百世
  按此詩與螽斯麟趾諸詩相發明見文王之能愛及子孫百世也而本宗支子之分已截然不可踰盖周家大小宗之法定于此矣以此定尊卑之分明長幼之倫次昭穆之序别親疏之殺兄弟以友九族以和有國者得保其國有家者得保其家而無相爭凌之患矣雖百世可也
  禮記曲禮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
  鄭康成注曰不敢自專謂宗子有故支子當攝而祭者也五宗皆然
  孔頴達正義曰祖禰廟在嫡子之家庻子賤不得輙祭之也若濫祭亦是淫祀
  按此五宗之法所起也君有絶宗之道此雖不為君言然可見先王之所以别支子者嚴矣故曰骨肉之親粲而不殊又大𫝊曰庻子不祭明其宗也若以國君之子而論惟不得祭故國君之庻子即自為别子自為宗而不得干君之祖禰也先王之嚴于支子至絶之于祖禰絶之于祖禰夫固有所甚愛之也不啻繫之于其祖禰也
  隋高祖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專制方靣權侔帝室及其晚節父子兄弟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壽終
  司馬光曰昔辛伯諗周桓公曰内寵並后外寵貳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國亂之本也人主誠能慎此四者亂何自生哉隋高祖徒知嫡庻之多爭孤弱之易揺曾不知勢均位逼雖同産至親不能無相傾奪者考之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按封建之行與廢誠哉其勢也漢承孤秦之敝大封同姓而亂者四起卒用主父偃策裂地分封子弟而後差安隋高祖處諸子大鎮得專制方靣剖玉麟之符受總管之號則其權比漢諸侯王更重此與晉武懲曹氏孤立而建樹諸子使專兵柄者同然而其覆轍可睹矣帝又多猜忌始慮天下之不我與而以大權私其子旣又慮其子而防之如大敵太子勇秦蜀二王先後幽死漢王反誅而煬帝遂覆其祀矣人君開誠布公則萬物歸之若積猜嫌任智數則一身一家亦無以自處豈特不能全其慈愛而已哉
  唐太宗貞觀十六年魏王泰月給踰于太子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以為聖人制禮世子用物不會與王者共之庻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如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巧佞之奸乘機而動矣昔漢竇太后寵梁孝王卒以憂死宣帝寵淮陽憲王亦幾至于敗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則以訓謙儉乃為良器此所謂聖人之敎不肅而成者也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徵上疏以為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毎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上遣泰歸第
  上嘗曰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按魏王泰寵于太宗欲傾太子承乾後卒敗太子而泰亦廢帝之寵泰不其兩傷與史稱泰好學大開舘舎廣延時俊盖所致者皆浮華傾險之士如勝詭羊勝公孫詭二丁丁儀丁廙之徒耳惜乎泰有好學名帝不為之選輔導之官開陳善敗正以禮誼至聽其别置文學舘自引召學士此其所以敗也
  高宗上元元年九月御翔鸞閣觀大酺分音樂為東西朋使雍王賢主東朋周王顯主西朋角勝為樂郝處俊諫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當推梨讓棗相親如一今分二朋遞相誇競俳優小人言辭無度恐其交爭勝負譏誚失禮非所以崇禮義勸敦睦也上瞿音屨然曰卿遠識非衆人所及也遽止之
  按處俊之諫善矣然春秋尚少志趣未定之時不獨遞相誇競為失敦睦之道已也音樂之娛同于桑濮俳優之戲殆于佞人凡可以娛耳目蕩心志者血氣未定漸染尤易當戒禁之不暇而又可導之以其具乎此謂不知其所以愛也先是龍朔元年賢為沛王聞王勃善屬文召為脩撰時諸王鬭雞王勃戲為檄周王雞文高宗見之怒曰此乃交搆之漸斥勃出沛府一高宗也何其明于前而闇于後耶
  明皇開元十五年夏五月作十王宅百孫院
  上附苑城為十王宅以居皇子不復出閣雖開府置官屬及領藩鎮惟侍讀時受書自餘歲時通名而已及諸孫寖多又置百孫院太子亦不居東宫常在乘輿所幸之别院
  按鳲鳩之均愛言其子七兮以數計之則其無偏頗之義見矣宅以十院以百是其無偏頗也似乎能均愛矣而豈真能愛之哉夫以子孫衆多而不使之出閣就學則雖宮室衣服飲食僕御之類一無異同而陵競之心有不自知其生於嗜欲玩好之中者矣斯亦愛而勿勞者與
  後唐明宗天成四年史舘修撰張昭遠上言臣竊見先朝時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
  按自漢而後諸皇子或胙土受封而不任之以職或任將軍都督刺史而不實封之以地又或其地其官皆不與而列王爵居中朝有事則參大議定大謀其股肱夾輔王室者至重親師傅講禮義則他日可以任親賢之寄壯維城之勢而魯衛之盛不是過矣聲色僕馬之好是敗度敗禮之階也
  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冬十月以姚坦為益王府翊善益王帝第五子元傑也嘗作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坦獨俛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坦言急毁之王毎有過失坦輙盡言規正左右敎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使我逐正人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軰敎之杖乳母於後園召坦慰諭之
  按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皇子託體天家雖資性不同而聲色是習僕妾是處不知閭里之艱難不練政治之得失而欲其夾輔王室決疑定計鮮有敗事其得失難易孰與夫學而知之者哉夫古者諸侯王相及内史中尉之官盖可考矣後世諸王不皆之國就封則固不必其皆置第倣師傅之遺意量設伴讀官使之以周孔之書日夕次第陳于王前而以暇商確諸史并間及民間之疾苦如所稱督稅鞭笞血流滿身者使常若在目自然安不忘危知所戒慎而凡聲色狗馬技巧之好自不以置于胸中徳性必益高明識見必益練達而要必得忠正彊直如姚坦其人者始不負其任也不然或厠之以容悅之流轉導之以非僻之路是適為左右僕妾之助耳固無異積薪而厝之火也
  以上均慈愛










  御定孝經衍義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四
  天子之孝
  敦友恭
  按書君陳曰惟爾令徳孝恭惟孝友于兄弟疏云父母尊之極兄弟親之甚縁其施孝于極尊乃能施友于甚親言善事父母者必友于兄弟也又按康誥弗克恭厥兄不友于弟疏云善兄弟曰友此兼言恭者友思念之辭兄弟同倫故俱言友雖同倫而有長幼其心友而貌恭故因兄弟而分友之文為二而言恭也君陳稱其臣康誥責其民乃加百姓刑四海之義而立教之本則在君天下者不敢惡於人之初心始故博愛之道先敦友恭
  書康誥王若曰孟侯孟長也言為諸侯之長朕其弟小子封康叔名封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徳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用也能者所當用祗祗敬也賢者所當敬威威刑也有罪所當討顯民明此道以示民
  用肇始也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脩修治我西土惟時怙冒怙之如父冒之如天聞于上帝帝休天美其治天乃大命文王殪滅也大也殷誕大也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時叙於其國於其民惟是次序皆文王敎乃寡兄朂自謙汝寡徳之兄亦勉力不怠肆汝小子封在兹東土言受命克殷以故汝得以封於此王曰嗚呼封汝念哉今民治民將在祗遹述也乃文考紹聞繼其所聞衣徳言服行其徳言汝往之國敷求於殷先哲王用保乂民當布求殷先智王之道用安治民汝丕遠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訓汝當大遠求商家耉老成人之道常以居心則知訓民别求聞由行也古先哲王用康安也保民𢎞于天廓大其所得于天之理若徳裕乃身不廢在王命
  按武王之友其弟者至矣封之以舊京餘民以為東方諸侯之長以重其倚任原文考之造周與所以繼志述事者以見致此之不易勉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為裕徳于身而保乂其民之本謂必如是焉乃能不廢王命而守其富貴也盖聖人之慮之周也當之國之際宜其體統之自此尊嚴隔絶乃行家人之禮自謙為寡兄呼之為小子又何其藹然親親之誼溢于訓詞也若後世裁抑之過而恩禮薄寵愛之過而侈僭生均于友恭之道有虧矣
  詩唐風杕杜篇名其一章曰有杕特也之杜赤棠也其葉湑湑盛貌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輔也焉人無兄弟胡不佽助也
  小序曰杕杜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并爾
  按晉昭公分國封叔父桓叔於曲沃後曲沃强而公弱楊之水椒聊之實二詩所為作也似昭公篤於宗族坐貽尾大不掉之患詳味此詩乃知公棄兄弟而崇支别親其所疎疎其所親如杕杜之雖有葉而湑湑然不相此矣後果為沃并獨行踽踽患禍盖至此哉
  豳風鴟鴞篇名其一章曰䲭鴞䲭鴞旣取我子惡聲之鷙鳥攫子而食無毁我室恩情愛斯勤殷厚斯鬻養也子之閔憂也
  按朱熹以為公周也託鳥言呼䲭鴞惡鳥而告之曰旣取我子無毁我室喻武庚旣敗管蔡不可更毁王室我子指二叔恩勤鬻閔深痛惜于二叔也盖公雖誅叔然念與我同父惟恐傷厥考心正康誥所為念鞠子哀者於此見公友愛之心無已也且叔實敗武庚而詩以取子尤武庚不忍㬥揚叔之過也此又恩勤之至也
  破斧篇名其一章曰旣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按斧斨皆征伐之用集𫝊以為此從軍之士因周公作東山以勞已故言此以答其意盖征管蔡商奄時事也惟周公之心本於至公而不傷其至愛天下諒其心之無他而相與歌其勤而叙其事善乎熹之言曰使其心一有出於自私而不在於天下則撫之雖勤勞之雖至而從役之士豈能不怨也哉此真能推公之心者故于此詩見公雖處變不失乎天理人心之正而後世之以一已之私利至于兄弟相賊如唐太宗之於太子齊王宋太宗之於秦王寧宗之於濟王元文宗之於周王如此者不可殫述皆為得罪於天下後世而不得以公之辟叔藉口者矣
  小雅蓼蕭篇名其三章曰蓼音六彼蕭蒿也斯零露泥泥乃禮反露湑貌旣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壽豈壽而且樂也臣按此為諸侯朝天子之詩鄭箋謂見君子見天子也則為美天子之宜兄宜弟朱熹集𫝊以為君子指諸侯盖諸侯繼世而立多疑忌其兄弟如晉詛無畜羣公子秦鍼懼選之類故以宜兄宜弟美之亦所以警戒要俱見為君者當友愛之意
  大雅皇矣篇名其三章曰維此王季因心言非勉强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則也錫之光
  孔頴達正義曰太伯以王季為賢故讓之若王季不賢則讓功不顯由王季能稱太伯之心見太伯為知人達命名傳之後世故言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也
  按朱熹集註亦云與其兄以讓徳之光猶曰彰其知人之明不為徒讓耳解此畧同因王季之能為君而後世有天下形泰伯之能為讓而讓以天下是王季之友其兄者更大也故詩連舉王季之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然則必能為君長如王季者方為孝其親方為念天顯克恭厥兄甚矣孝友之道難言也
  左𫝊富辰曰周大夫太上以徳撫民其次親親以相及也昔周公弔二叔之不咸同也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魯衛毛𣆀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䢴晉應韓武之穆也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㣧也召穆公周卿士召虎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䦧于墻外禦其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今天子不忍小忿以棄鄭親其若之何周之有懿徳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懐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扞禦侮者莫如親親故以親屛周召穆公亦云僖公二十有四年臣按國語襄王十三年鄭人伐滑王使游孫伯請滑鄭人執之王怒將以翟伐鄭富辰諫曰不可人有言曰兄弟讒䦧侮人百里周文公之詩曰兄弟䦧于墻外禦其侮此又與左𫝊不同詩本周公所作召穆公糾合宗族重述其事而歌此詩也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盖感傷二叔致兄弟恩疏而親愛愈篤常棣之詩非徒作也若厲王時召公雖述此而不能正王之虐也歌詩必類厲王殆不類矣
  盟于臯鼬由又反將長蔡於衛晉欲令蔡先衛㰱衛侯使祝佗私于萇𢎞曰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徳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正也天下於周為睦分魯公以大路金路大旂夏后氏之璜美玉封父古諸侯之繁弱大弓名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醜以法則周公用即命於周使六族就周受周公之法制是使之職事於魯共魯公之職事以昭周公之明徳分之土田陪敦増厚也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百官彝器常用之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周公世子而封于少皥之墟曲阜分康叔以大路少帛襍白七見反歩貝反旃旌綪茷大赤取染草名通帛為旃析羽為旌大吕鐘名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饑氏終葵氏封畛塗所徑也土畧界也自武父衛北界以南及圃田鄭藪名之北竟取于有閻之土衛取受朝宿邑以共王職取于相土之東都泰山湯沐邑以㑹王之東蒐聃季周司空授土陶叔授民周司徒命以康誥而封于殷墟朝歌皆啓以商政因其風俗開用其政彊理土也以周索法也分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文王伐密須之國獲其大鼓闕鞏甲名姑洗鐘名懐姓九宗唐之餘民職官五正五官之長子孫世為貴族命以唐誥而封於夏墟大夏今大原晉陽啓以夏政疆以戎索大原地寒不與魯衛同法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㓂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管蔡成霍毛豈尚年哉定公四年
  按尚徳不尚年正先王封建蕃屏之意三叔皆列大藩而五叔無官豈惟不以私情勝公義亦所以善全親親之恩故周之封建非以私子弟而子弟亦不以封國賈禍自時厥後裂地大封同姓皆昧于先王選建明徳之義第以年齒次第受封使之一朝享有土田恣其驕佚坐成亂階在漢則有吳楚六國之禍在晉則有齊楚成都河間之禍而宋齊梁諸王皆年少蒞事委政籤帥王府官或至兄弟相攻伐以胥於亡封建之禍盖至此哉誠可為深戒也
  孟子萬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階瞽瞍焚廪使浚井出從而揜之象曰謨盖都君咸我績牛羊父母倉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象往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鬱陶思君爾忸怩舜曰惟兹臣庻汝其于予治不識舜不知象之將殺已與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
  萬章曰舜流共工於幽州放驩兜於崇山殺三苖於三危殛鯀於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庫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曰象不得有為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故謂之放豈得㬥彼民哉雖然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不及貢以政接於有庳此之謂也
  按兄弟之愛出於天性非甚不仁之君未必遽相為瘉也漢景之待孝王宋文之遇義康其始豈嘗疎忌之哉無如弟實不令何有欲保全親親之恩而不得者然千古之傲弟莫若象而舜之待之者始終豈不以仁哉富貴與共以明骨肉之恩使吏治其國以杜其驕淫之漸象至不仁然不仁於貧賤之時未聞不仁於富貴之後盖舜之待之者得其當而愛之者為己至矣或者又謂食租稅不與吏事則在國中一揺手不得誠若類於放者然使絶朝見禁往來則謂放可也源源相接一無毫髮怨怒其至誠惻怛光於日月而曷嘗峻為之防使下吏苛察繩其後哉固非如魏文刻薄者之所可藉口也
  漢文帝時民有歌淮南王者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帝聞而病之八年夏封淮南厲王子等四人為列侯
  按史淮南厲王恣不用漢法及反謀覺漢廷雜治文帝不忍置王於法而處之蜀似非為大失然袁盎謂上素驕淮南王今㬥摧折之恐逢霧露死有殺弟名後果亡淮南王而民歌之如此人君處兄弟間劇難彼令兄弟綽綽有裕固善也不然明微别嫌納之善道斯為能處骨肉間者若素驕之以䧟於死亡則是以禍之者愛之也其去不友者無幾矣
  景帝時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王四十餘城居天下膏腴地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鉅萬珠玉寳器多於京師築東苑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宮室為複道自宮連屬於平臺三十餘里招延四方豪俊之士如吳人枚乘嚴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遊每入朝上使使持節以乘輿駟馬迎梁王於闕下旣至寵幸無比入則侍上同輦出則同車射獵上林中因上疏請留且半歲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與漢宧官無異
  田叔等按梁事來還至霸昌廐取火悉燒梁之獄詞空手來見帝帝曰梁有之乎叔對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問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謁太后且曰梁王不知也造為之者獨在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為之耳謹已伏誅死梁王無恙也太后聞之立起坐飡氣平復梁王因上書請朝旣至關茅蘭孝王臣説王使乘布車從兩騎入匿於長公主園漢使使迎王王已入關車騎盡居外不知王處太后泣曰帝果殺吾子帝憂恐於是梁王伏斧鑕於闕下謝罪然後太后帝大喜相泣復如故悉召王從官入關然帝益疎王不與同車輦矣
  按梁孝王怙寵僭侈擬於天子後以不得立為嗣刺殺袁盎議臣等事發被按微田叔且深遺太后憂然則平日不閑之以禮義使之覬覦非分以入於法而帝亦幾罹不孝不友之犬過是可懼也
  武帝建元三年冬十月代王登長沙王發中山王勝濟川王明來朝上置酒勝聞樂聲而泣上問其故對曰悲者不可為累欷思者不可為歎息今臣心結日久每聞幼𦕈之聲不知涕泣之横集也臣得䝉肺腑為東藩屬又稱兄今羣臣非有葭莩之親鴻毛之重羣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郤骨肉氷釋臣竊傷之具以史所侵聞於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加親親之恩焉
  按人君之不克全兄弟之愛者有二焉愛之之甚使之怙寵而驕以至於敗者一也忌之之甚日夕猜防置吏苛察者一也二者交失而忌者為尤甚矣中山之語恫乎有餘悲足令猜㬥者愴然而思也
  明帝永平十一年春正月東平王蒼與諸王俱來朝月餘還國帝臨送歸宫悽然懷思乃遣使手詔賜東平國中傅曰辭别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以增歎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腰同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章帝建初七年秋八月飲酎畢有司復奏遣東平王蒼歸國帝乃許之手詔賜蒼曰骨肉天性誠不以遠近為親疎然數見顏色情重昔時念王久勞思得還休欲署大鴻臚奏不忍下筆顧授小黄門中心戀戀惻然不能言於是車駕祖送流涕而訣
  元和二年三月至東平祠獻王陵帝至東平追念獻王謂其諸子曰思其人至其鄉其處在其人亡因泣下沾襟遂幸獻王陵祠以太牢親拜祠坐哭泣盡哀
  按明帝察察章帝長者然東平周旋兩朝皆䝉異數固二君能篤家人之愛亦蒼之樂于為善有以致之也夫備蕃屏列肺腑知為善之最樂而不䧟於不善克享福禄以永終譽君臣交忻不亦休乎
  和帝永元十五年夏四月甲子晦日有食之時帝遵肅宗故事兄弟皆留京師有司以日食隂盛奏遣諸王就國詔曰甲子之異責由一人諸王幼穉早離顧復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凱風之哀選懦之恩知非國典且復宿先就反力就反
  按小宛之詩曰題彼脊令載飛載鳴脊令飛則鳴行則揺時相依倚取與兄弟同出所生本屬一氣不得暫分離人君但能以所生為念常有蓼莪凱風之哀則永永相保無在原之禍痛矣曹植云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喻亦類此也
  魏文帝黄初三年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為鄄城王是時諸侯王皆寄空名而無其實王國各有老兵百餘人以為守衛隔絶千里之外不聽朝聘為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雖有王侯之號而儕於匹夫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法旣峻切諸侯王過惡日聞獨北海王衮謹慎好學未嘗有失文學防輔相與言曰受詔察王舉措有過當奏有善亦宜以聞遂共表稱陳衮美衮聞之大驚懼責讓文學曰脩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所以為益也
  按前代諸王往往以驕佚之過習為不善自取敗亡人主欲保全之而不可得若謹慎好學正可共享多福何嫌何疑而增其負累乎魏文猜忌之至遂致骨肉有善亦不敢以上聞良可哀已
  晉武帝太康三年冬十二月以齊王攸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軍事四年春正月賜齊王攸備物殊禮三月大司馬齊王攸卒齊王攸徳望日隆荀朂馮紞楊珧皆惡之紞言於帝曰陛下詔諸侯之國宜從親者始帝以為然王渾上書以攸至親盛徳宜贊朝政今出之國徒假以虛號而無典戎幹方之任非陛下追述先帝太后待攸之宿意也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后陵不許御醫診視希㫖皆言無病河南尹向雄諫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徳望者少齊王攸卧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納攸疾轉篤猶催上道攸歐血而薨初帝愛攸甚篤為荀朂馮紞所搆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及薨帝哀慟不已馮紞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歿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攸舉動以禮鮮有過事帝敬憚之毎引同處必擇言而後發
  按攸晉武之母弟也初文王昭娶王肅之女生炎武帝及攸以攸繼景王師後攸性孝友多材藝清和平允名過於炎昭甚愛攸幾廢長立少炎之忌攸正如魏文之忌陳思矣稱帝之初懲魏氏孤立之弊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史獨齊王皆上請攸固未嘗以驕溢致釁也特以衆望所屬而除之耳此其為身後之慮周矣哉披枝傷心維城斯壞司晨煽處謂賈后女禍及宗又非意計之所預料也悲夫
  宋文帝就㑹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子彭城王義康小字歲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寜陵武帝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并書曰㑹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司馬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終於失兄弟之歡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湛𣙜利之心無有厭已劉湛見疎于文帝欲推奉義康殷景仁勸帝裁抑義康密謀誅湛湛誅義康出為江州刺史卒見殺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按友愛之不終往往以讒人交搆其間故古人有言兄弟讒䦧盖䦧墻之禍半起於讒也於此謹察之君不惑於左右之言臣不溺於謟附之軰亦敦睦之一道也義康之禍啓於殷景仁足以鑒矣違蔣山之誓不其有負初寜歟
  明帝與休仁建安王素厚雖殺之毎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隣少便欵狎景和子業年號泰始明帝即位改元泰始之間勲誠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
  沈約論曰聖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稱先王盖由遺訓餘風足以貽之來世也太祖文帝廟號經國之義雖宏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窺古徒見昆弟之義未識君臣之禮冀以家情行之國道主猜而猶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訓之微行遂成滅親之大禍言義康罪小當呵而訓之不當遂殺之也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剪落洪大也枝不待顧慮既而本根無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囘改斯盖履霜有漸堅氷自至所由來遠矣
  裴子野論曰夫噬虎之獸知愛己子搏狸之鳥非䕶異巢太宗明帝廟號保字螟蛉明帝素無子宻取諸王姬有孕者納宮中生男則殺其母使寵姬子之剿拉同氣既迷在原之天屬未識父子之自然宋徳告終非天廢也夫危亡之君未嘗不先棄本枝嫗於具反許具反旁孽旁枝之庻子推誠嬖狎疾惡父兄前乘覆車後來并轡借使叔仲有國猶不失配天而他人入室将七廟絶祀曾是莫懐甘心揃落晉武背文明之託而覆中州者賈后太祖棄初寜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兇禍福無門奚其豫擇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按自古戕其同氣者莫甚於宋明其末年誅鋤無一存者休仁有佐命大功亟除之而徵蕭道成入輔何其舛也夫骨肉相殘自非靈長之祚道成已窺之久矣易姓之後劉氏殲焉此骨肉相殘之流禍也要之晉武之不能容齊王攸攸無自取之道宋明之於休仁不能保終則其殺機休仁自啓之也松滋侯兄弟十人同時賜死宋祖繼體無遺誰為此禍非休仁耶休仁之為明帝畫策為社稷計者誤其為身計亦誤矣
  唐太宗時諸王之藩上與之别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耶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
  按太宗此言亦天性之發而有痛於六月四日之事殺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與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明皇素友愛近世帝王莫能及初即位為長枕大被與兄弟同寢諸王毎旦朝于側門退則相從宴飲在禁中拜跪如家人禮飲食起居相與同之諸王或有疾上為之終日不食終夜不寢薛王業嘗疾上方臨朝須臾之間使者十返上親為業煮藥囘飊吹火發爇上須左右驚救之上曰但使飲此藥而愈須何足惜宋王成器尤恭慎未嘗議及時政與人交結上愈信重之故讒間之言無自而入然專以聲色畜養娛樂之不任以職事宋王成器等請獻興慶坊宅為離宮制許之始作興慶宮仍各賜成器等宅環於宮側又於宮西南置樓題其西曰花蕚相輝之樓南曰勤政務本之樓上或登樓聞王奏樂則召升樓同宴或幸其所居盡歡賞賚優渥上禁約諸王不使與羣臣交結光禄少卿駙馬都尉裴虛已與岐王範遊宴仍私挾讖緯戊子流虛已於新州離其公主萬年尉劉廷琦太祝張諤數與範飲酒賦詩貶廷琦雅州司戸諤山茌丞待範如故謂左右曰吾兄弟自無間但趨競之徒强相託附耳吾終不以此責兄弟也
  按天子之尊雖臣諸父昆弟至于燕閒相接皆用家人禮藹藹怡怡天倫之樂事無貴賤一也魏晉以來防制諸王網盖少宻而角弓之怨作焉明皇友愛五王出自至性樓名花蕚帳共寢興故史稱明皇友愛近世帝王莫能及也迨至憸壬私挾讖緯共相結納亦止罪及于裴虛已諸人而友愛之意未嘗因之少衰曰吾兄弟自無間盖其不任以職事則不致以義傷恩不使結納羣臣則不致以憸壬間同氣之好皆所以全友愛之誼也
  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三月罷秦王廷美為西京留守七年四月西京留守秦王廷美罷歸第
  按史時柴禹錫等上變告廷美有隂謀而趙普和之故連有是命後竟徙房州憂死廷美之死死於杜太后金匱之書也太后遺命兄終弟及誓書藏於金匱母后愛憐少子適以速其禍時藝祖皇子徳昭已先死盖太宗於孝慈弟友無一焉
  理宗初即位禮部侍郎直學士院真徳秀入見奏曰三綱五常扶持宇宙之棟幹奠安生民之柱石晉廢三綱而劉石之變興唐廢三綱而安禄山之難作我朝立國根本仁義先正名分陛下初膺大寳不幸處人倫之變有所未盡流聞四方所損非淺霅州湖州之變非濟王本志前有避匿之跡後聞捕討之謀情狀本末灼然可考願詔有司討論雍熙元年追封秦邸廷美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行之雖濟王未有子息興滅繼絶在陛下耳帝曰朝廷待濟王亦至矣徳秀曰若謂此事處置盡善臣未敢以為然觀舜所以處象則陛下不及明甚人主當以二帝三王為師秦漢而下人君舉動不皆合禮難以為法帝曰亦是一時倉卒耳徳秀曰此已往之咎惟陛下知有此失益講學進徳以贖前愆以收人心
  按史濟王竑既廢湖州人潘壬起兵欲立王不克死并縊王徳秀直其寃且云人主當法二帝三王秦漢以下人君舉動不皆合禮至哉言乎得牖約坎六四納約自牖之要矣人倫之際豈必皆處其常正湏斟酌處置盡善如舜之處象周公之處管蔡豈有一毫不合理者此在講學以明之盖幾微毫髮之差乃天理人欲之辯不可不謹也
  以上敦友恭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五
  天子之孝
  親九族
  按人之一身上有父下有子三而一者也親之至也因而由父以親祖由子以親孫又因之由祖以親高曾二祖由孫以親曾𤣥二孫此䘮服小記所謂親親者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也制服之義由父而上殺之至高祖由子而下殺之至𤣥孫是上殺下殺也同父則期同祖則大功同曾祖則小功同高祖則緦麻是旁殺也祖遷於上宗易於下故高祖外無服是服親畢也乃若大宗者族人百世宗之雖絶屬猶為之服則始為諸侯大夫者且然至于天子則其收族之道益以廣矣縁尊尊貴貴之義則有天下者絶宗縁親親之情則族人百世宗之者其恩數不得同於異姓也此同姓之九族
  也通異姓之親而言之則有以父族四父之姓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有子為二族己女昆弟適人有子為三族己女子適人有子為四族母族三母之父為一族母之母為二族母之昆弟為三族妻族二妻之父為一族妻之母為一族為九族者是同姓之九為一族而異姓之族居其八也其序則由父族而母族由母族而妻族若司徒六行先孝而友而睦而婣也有天下者推愛親之心而周遍於同姓之九族而後及於四父族中異姓之三族而後及於三母族二妻族而後及於朋友故舊亦由任恤之行在孝友睦婣之後故博愛之道次親九族而以勲舊附焉
  書堯典克明峻徳以親九族
  按聖人之徳無以加於孝九族皆自親而推而即以親吾親者及之盖親親之殺孝之至徳之至也朱子論仁以孝弟為第一坎仁民二坎愛物三坎若本孝而推九族固孝之第一坎與故首親睦次平章也
  詩王風葛藟篇名其一章曰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遠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小序曰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孔頴達正義曰棄其九族者不復以族食族燕之禮叙而親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詩以刺王也
  按周之東遷晉鄭焉依若平王能糾合宗盟以勸來者則人心固而國勢强周轍猶可以西也而蔑棄宗族以坐成孤危之勢諸侯自是離心而各欲自樹王室之衰始此矣然則葛藟一詩王之所以降而為風也
  小雅湛露篇名其二章曰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鄭康成注曰豐草喻同姓諸侯也載之言則也考成也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庻姓其讓之則止昔陳敬仲飲桓公酒樂桓公命以火繼之敬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乃止此之謂不成也按此言天子燕同姓諸侯至於厭厭安閒之夜以其宗室故留之而成飲不許其讓以崇親厚也其三章云在彼杞棘以喻庻姓諸侯四章云其桐其椅以喻二王後皆以令徳令儀為言異於厭厭夜飲者矣此亦周之宗盟先同姓之意宜其有旣醉之作也
  頍弁篇名其一章曰有頍缺婢反舉首貌者弁皮弁實維伊何爾酒旣㫖爾殽旣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音鳥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憂心無所薄也旣見君子庻幾說音悦音亦
  小序曰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
  朱熹集𫝊曰此亦燕兄弟親戚之詩
  按集𫝊但以為燕兄弟親戚而序謂刺幽王然意均主於親睦九族自足兩存也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毛傳以為蔦與女蘿非自有根依于松柏之根故松柏在而茂松柏殞而亡是存亡在松柏以興同姓與九族非自有尊託王之尊王政明而榮王政衰而微亦有纒綿依附之意曹植表云今臣與陛下踐氷履炭登山浮澗寒溫燥濕高下共之亦是詩之解也此詩卒章云豈伊異人兄弟甥舅而角弓云兄弟昏姻盖二詩皆兼父族之異姓三母族三妻族二而言也
  角弓篇名其一章曰騂騂調和貌角弓翩其反矣弓張則内向弛則外反兄弟昏姻無胥遠矣二章曰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敎矣民胥傚矣三章曰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病也
  小序曰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
  按幽王不親九族而好讒佞不獨骨肉離散而民俗皆然而傚之上好之下必有甚焉者也綽綽有裕兄弟本天性坦懐相待一無猜嫌自可處之裕如若不令兄弟則彼以逆來吾以逆往機心機事膠固不解而所處之途皆險𡾟矣此所謂交相瘉者也
  大雅行葦篇名其一章曰敦聚貌勾萌之時也彼行道也葦牛羊勿踐履方苞甲而未拆方體成形維葉泥泥柔澤貌戚戚兄弟莫遠具俱也邇同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小序曰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
  孔頴達正義曰作行葦詩者言忠誠而篤厚也言周家積世能為忠誠篤厚之行其仁恩及於草木以草木之微尚加愛惜况在於人愛之必甚以此仁愛之深故能親睦九族之親此是成王之時則美成王之忠厚矣不言成王者欲見先世皆然非獨成王按周家忠厚能篤親親之恩故仁及草木詩意若以草木之微尚加愛惜况在於人者是極形其仁愛之所至塞天地横兩間真有不忍斷一樹殺一獸之意以明其戚戚具爾者至誠而無偽也成周太和之景象於此可見之矣
  篤公劉篇名其四章曰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士蹌蹌濟濟大夫濟濟俾筵俾几旣登登筵乃依依几乃造其曹羣牧之處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羣臣從而君之宗之宗尊也主也嫡子孫主祭祀族人尊之以為主
  朱熹集𫝊曰此章言宮室既成而落之既以飲食勞其羣臣而又為之君為之宗焉東萊呂氏祖謙曰既饗燕而定經制以整屬其民上則皆統於君下則皆統於宗盖古者建國立宗其事相須
  按公劉初遷即為宗法以聨屬宗族明仁愛焉周室之忠厚篤於此矣宜數世而後有行葦既醉雅詩之作也
  篇名其七章曰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
  按朱熹集𫝊云宗子同姓也上文言藩垣屏翰皆所以為固言城則四者之功皆包之矣宗子為王之城者同姓義均休戚可以寄心膂而禦外侮左𫝊士蔿引此語云君其脩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盖城壞則藩垣屏翰靡不傾圯寡助之至傷之者至矣獨之可畏無難知也要在務徳以為本哉
  禮記月令命樂師大合吹而罷
  鄭康成注曰歲將終與族人大飲作樂於太寢以綴恩也言罷者此用禮樂於族人最盛後年若時乃復然也凡用樂必有禮用禮則有不用樂者王居明堂禮季冬命國為酒以合三族君子悅小人樂
  按經意鄭注釋之詳矣云罷者孔疏復云於此歲終與族人燕飲樂師之官大合諸樂管籥之吹以綴恩慈之心而遂休罷至來年季冬乃更為之此與箋為異竊意疏說為長歲終合族不應儉於兩年一舉也
  文王世子庻子之正于公族者敎之以孝弟睦友子子讀慈愛明父子之義長幼之序
  孔頴達正義曰庻子司馬之屬掌國子之倅者按周禮諸子下大夫二人屬夏官司馬諸侯謂之庻子職掌與諸子同
  按國子之倅諸侯卿大夫士之適子謂之庻者以其適子衆多故謂之庻非適庻之謂也倅是副貳于父之稱故知為適子也燕義云掌其戒令與其敎治敎治謂脩徳學道戒令即謂國有大事率國子而致于太子惟所用之者也王制亦云王太子王子羣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皆入學先王之心至公敎國子之倅至于與敎太子同故世子之篇即次庻子一官以示重也
  公族朝于内朝内親也雖有貴者以齒明父子也外朝以官體異姓也宗廟之中以爵為位崇徳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賢也登餕受爵以上嗣尊祖之道也䘮紀以服之輕重為序不奪人親也公與族燕則以齒而孝弟之道達矣其族食世降一等親親之殺也戰則守于公禰禰當作祧孝愛之深也正室守太廟尊宗室而君臣之道著矣諸父諸兄守貴室子弟守下室而讓道達矣五廟之孫祖廟未毁雖及庻人冠取妻必告死必赴不忘親也親未絶而列于庻人賤無能也敬弔臨賻賵睦
  古者庻子之官治而邦國有倫邦國有倫而衆鄉音向方矣公族之罪雖親不以犯有司正術也所以體百姓也刑于隱者不與國人慮兄弟也弗弔弗為服哭于異姓之廟為忝祖遠之也素服居外不聽樂私䘮之也骨肉之親無絶也公族無宫刑不翦其類也
  按此二十一條先王之為正于公族者詳矣仁之至義之盡也而其敎一領于庻子故曰庻子之官治而邦國有倫然則後世如宗正一官宜講明其遺意而重其選矣
  又按降等謂親者稠疏者稀親兄弟歲四從父昆弟歲三從祖昆弟歲二族昆弟歲一非謂其食之豐儉也
  大𫝊上治祖禰尊尊也下治子孫親親也旁治昆弟合族以食序以昭繆别之以禮義人道竭矣
  孔頴達正義曰此一節論武王伐紂之後因治親屬合族之禮叙昭繆之事
  又曰合族以食者言旁治昆弟之時合會族人以食之禮又次序族人以昭繆之事所謂旁治昆弟也按合族二句統上治下治旁治而為言族人中上有祖禰之行下有子孫之行旁有從兄從弟上治以敎尊下治以敎親旁治以敎睦不言為省文也故正義云此一節論合族之禮序昭穆之事而武王伐紂之後柴于上帝祈于社奠于牧室追王其親即序其族焉盖體先王之心為心愛其所親之義也
  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
  孔頴達正義曰不敢計已親戚與君齒列是尊君也兄弟親屬多有篡代之嫌令遠守卑退是殊别嫌疑也又曰此一經明人君旣尊族人不以戚戚君明君有絶宗之道也
  按合族謂會合族人燕飲也君與族燕之禮見於經者有時燕有祭燕國語曰時燕不滛月令曰命樂師大合吹而罷此時燕也楚茨之詩曰諸父兄弟備言燕私此祭畢而燕也竊意周雖大封同姓然皆尚徳五叔即無官而宗廟中亦序事辨賢否故有祖廟未毁親未絶而列為庻人者可見任官者亦少而情不可已歲時及祭輙會合燕飲極歡樂也周禮大宗伯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爵賞不濫加常飲食之親親之厚也領以大宗伯以示重禮也故為之服皮弁服即于路寢設主賔焉其物肴烝其食世降一等其序以昭穆其時以夜爵樂無算其儀脫屨升坐立監相禮王與族人燕于堂后帥内宗之屬燕于房雖其詳不可盡考大校禮從其隆而不殺也若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故賓必異姓而主人則膳宰為之以明君有絶宗之道盖必如是而親親之恩為無弊義者仁之節也
  别子為祖繼别為宗繼禰者為小宗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之所自出四字衍文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高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義也鄭康成注曰别子謂公子若始來在此國者後世以為祖也繼别為宗别子之世嫡也族人尊之謂之大宗是宗子也繼禰者為小宗父之適也兄弟尊之謂之小宗遷猶變易也繼别子别子之世嫡也繼高祖者亦小宗也先言繼禰者據别子子弟之子也以高祖與禰皆有繼者則曾祖亦有也則小宗四與大宗凡五
  孔頴達正義曰别子謂公子者諸侯適子繼世為君其適子之義别于正適是諸侯之子故謂之别子也云若始來在此國者此謂非君之親或是異姓始來在此國者故亦謂之别子以其别于在本國不來者小宗四謂一是繼禰與親兄弟為宗二是繼祖與同堂兄弟為宗三是繼曾祖與再從兄弟為宗四是繼高祖與三從兄弟為宗是小宗四幷繼别子之大宗凡五宗也
  按穀梁曰燕周之分子也分子即别子之謂然别子有三一是諸侯適子之弟為大夫别于正適者二是異姓公子來自他國别于本國者三是異姓崛起于是邦為卿大夫而别于不仕者故舊註皆云此條是通言卿大夫大小宗之制也繼别者族人宗之為大宗雖至于絶屬猶為之服齊衰三月母妻亦然故云百世不遷也既云繼别為宗又云繼别子之所自出者孔頴達以為别子所由出或由此君而出或由他國而來若是則以公子而推其所自出即國君矣又可宗乎故朱子定為衍文也
  有小宗而無大宗者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無宗亦莫之宗者公子謂先君之子今君昆弟是也
  孔頴達正義曰君無適昆弟遣庻兄弟一人為宗以領公子禮如小宗是有小宗而無大宗君有適昆弟使之為宗以領公子更不得立庻兄弟為宗是有大宗而無小宗公子惟一無他公子可為宗是無宗亦無他公子來宗于已是亦莫之宗也
  陳澔集說曰前所論宗法是通言卿大夫大小宗之制此則專言國君之子上不得宗君下未為後世之宗有此三事也
  按此國君之子方一世為公子時統領之宗法即所謂别子是也若𫝊之後世即無是三者矣
  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為其士大夫之庻者宗其士大夫之適者公子之宗道也
  陳澔集説曰此又申言公子之宗道公子之公謂公子之適兄弟為君者為其庻兄弟之為士為大夫者立適公子之為士大夫者為宗使此庻者宗之故云宗其士大夫之適者此適是君之同母弟適夫人所生之子也
  按此即所謂有大宗而無小宗者也若無適可立則但立庻子為小宗是有小宗而無大宗若公子惟已則無宗亦莫之宗故知此節是申言之義也先王合族之道已有燕飲以綴之而族人不得戚其君是不得宗君也君有絶宗之道是君不與族人為宗也故立宗法以統領庻子使其子孫知敬宗知尊祖吉凶有以相及有無得以相通尊卑有序而不亂親疎有别而不貳貴賤有繫而不間一宗如出乎一家如出乎一人以此治國而國有倫以此繫民而民不散所以刑禮俗而明人倫者莫善于此也方周之盛時宗族之法行列于太宰九兩繫民之制兩猶耦也所以協耦萬民繫聨綴也九兩五曰宗以族得民而自厲王以後多親戚離散之詩則宗法之不講久矣及秦用商君法富民有子則出分貧民有子則出贅風俗大壞而王公貴人益莫知有敬宗之法後世所為合族之道惟服紀之律而已間有糾合宗族數𫝊而不散或置產以相贍者亦不足以化民而成俗轉移之權固在上也
  坊記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敎民睦也
  按先王于祭畢而燕意深遠矣盖七日戒三日齋親之居處笑語無一不宛然于心則對此羣昭羣穆咸在固有僾然如見親之愛之者因以酒肉燕樂之亦冀親之庻或饗之之意也不然祭之明日尚為繹祭以求神而豈正祭甫徹即弛其莊敬為厭厭之飲哉
  周禮春官宗伯小宗伯掌三族之别以辯親疎其正室皆謂之門子掌其政令
  鄭康成注曰三族謂父子孫正室適子也將代父當門者也政令謂役守之事
  按三族舉其本九族極其末舉三族則九族見矣禮仲尼燕居曰閨門之内有禮故三族和士昏禮請期曰惟是三族之不虞使某也請吉日皆舉三族為言辯親踈則三族親而餘族踈也正室為門子以示敬宗之義政令即諸子職云掌國子之倅若有甲兵之事致于太子惟所用之者也
  儀禮覲禮諸侯前朝皆受舍於朝同姓西面北上異姓東面北上舍去聲
  鄭康成注曰言諸侯者明來朝者衆矣顧其入覲不得並耳受舍於朝受次於文王廟門之外聘禮記曰宗人受次次以帷少退於君之次則是次也言舍者尊舎也天子使掌次為之諸侯上介先朝受焉此覲也言朝者覲遇之禮雖簡其來之心猶若朝也分别同姓異姓受之將有先後也春秋𫝊曰寡人若朝于薛不敢與諸任齒則周禮先同姓
  按入覲不得並其行自有先後也受次于文王廟門之外以祖臨之自以親親為主故周之宗盟異姓後也曲禮云天子當依而立諸侯北面而見天子曰覲則入見天子皆北面此謂序于廟門外而入故西面東面皆北也
  天子曰非他伯父實來予一人嘉之伯父其入予一人將受之
  賈公彥釋曰伯父其入不云迎之禮記郊特牲云覲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故無迎法
  按此上儐𫝊天子命告諸侯入之辭非他鄭注云親之詞漢書亦云不自他于太后言伯父不言伯舅即所謂先同姓也
  春秋宋人殺其大夫文公七年
  左𫝊昭公將去羣公子樂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况國君乎此諺所謂庇焉藉其庇而縱㝷量之伐之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圖之親之以徳皆股肱也誰敢擕貳若之何去之不聽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于公宮六卿和公室六卿使穆襄之族與昭公為和書曰宋人殺其大夫不稱名衆也且言非其罪也
  按宋成公卒時六卿皆公族穆襄之族不與昭公欲去羣公子者去穆襄之族也公不聽樂豫之諫卒使其大夫横受屠戮大抵春秋時公族皆强而偪然其始皆不能懐之以徳坐使其勢滋蔓而後圖之不勝則其勢益盛而誰何矣人莫不患公族之難制而不知遇之不以道也
  仲孫羯㑹晉荀盈齊高止宋華定衛世叔儀鄭公孫叚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襄公二十有九年左𫝊晉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荀盈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仲孫羯㑹之鄭子太叔游吉不親事不書與伯石公孫叚往子太叔見太叔文子衛世叔儀與之語文子曰甚乎其城杞子太太叔曰若之何哉晉國不恤宗周之闕而夏肄餘也指杞是屏城也其棄諸姬亦可知也已諸姬是棄其誰歸之吉也聞之棄同即異是謂離徳詩曰洽比其鄰昏姻孔云孔甚也云猶旋旋歸也晉不鄰不恤鄰近之親矣其誰云之
  胡安國𫝊曰古之建國立家者必親九族然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此葛藟之詩所為次也平公不能修文襄悼公之業尊奬王室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輕棄諸姬可謂知夲乎平王惟不撫其民而遠屯戌于母家周人怨思焉揚之水所以降為國風不列于雅也城杞之役亦不待貶絶而可見矣
  按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𫝊言九族之序最為明切而後世如兩漢之君徒篤于母妻之族而于同姓少恩者為昧于葛藟之詩之義矣葛藟一章云謂他人父二章云謂他人母三章云謂他人昆所謂次也
  國語周語郊禘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宴饗則有餚烝夫王公諸侯之有飫也將以講事成章建大徳昭大物也故立成禮烝而已飫以顯物宴以合好故歲飫不倦時宴不淫
  按此周定王語晉士會之辭其平居無事固燕以申好及有大疑謀則飫以圖事詩曰儐爾籩豆飲酒之飫飫私也不脫履升堂謂之飫箋云私者固非常之事若議大疑于堂則有飫禮焉先王有大疑必與族謀盖以與國家同休戚共安危故委心膂焉竊意此亦必宗室之賢者非必㑹合族人也又其意不主飲故不脫履不坐而立其牲體半解而房烝禮簡于燕也歲飫亦非必歲舉對時祭而為言明其疎數故約以歲
  晉語司空季子曰胥臣臼季同姓為兄弟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其同姓者二人而已惟青陽與夷鼔皆為己姓青陽方雷氏西陵氏之姓之甥也夷鼔肜魚國之甥也其同生而異姓者四母之子别為十二姓凡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為十二姓姬二姬酉祁己二己滕箴任荀僖佶儇依是也惟青陽與蒼林氏同于黄帝故皆為姬姓同徳之難也如是
  按同姓為同徳故黃帝諸子各自為宗其得姓者一十四人是以徳居官而得賜姓者矣以徳不與黄帝同各自受姓古之難乎其同姓也如是非必賢不肖之相去茍徳少有不類即不得附于所生之姓故八元八愷亦别為十六族而不才之子亦不得以出于帝鴻少皥顓頊縉雲而蔽其誅也成周之公族有祖廟未毁列于庻人者其出仕為卿大夫而有功徳則亦别賜姓先王之意非欲别異本支以示子孫使各起其家不得依附屬籍為重以隳其徳也能同姓固善即異姓無嫌而惟其徳民然無聞者于斯兩無所處焉其愧之也有甚于除屬籍者矣後世士大夫之家其子弟往往有自倚門户坐長驕奢而又况乎席天家之重挾誰何之勢者乎宜乎姓猶是也而徳已非矣
  欒伯欒武子書請公族大夫公曰荀家惇惠荀禬文敏黶也書之子果敢無忌韓厥之子鎮靖使兹四人者為之夫膏梁之性難正也故使惇惠者敎之使文敏者道之使果敢者諗之諗告得失使鎮靖者脩之脩治氣性惇惠者敎之則徧而不倦文敏者道之則婉而入果敢者諗之則過而不隱鎮靖者脩之則壹
  按晉悼公初即位慎選公族大夫使為政于公族可謂知本矣晉自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遂廢公族之官及成公乃宦卿之適而為之田以為公族又宦其餘子至是悼公修其制而重其選誠以膏梁之性習于驕奢而弗嫺于教訓或䧟于大戮以傷親親之恩故妙選其官而敎之以豫斯為善遇而曲全之者也昔周原父周大夫原伯魯不說音悅學閔子馬魯大夫聞之曰周其亂乎夫必多有是說國亂俗壞言者適多而後及其大人在位者夫學殖也不學将落原氏其亡乎然則公族之政亦在道之以學而已先王立庻子之官掌國子之倅敎之以孝弟睦友子愛使明于父子之義長幼之序而春合之于學秋合之于射以考其藝而定其等夫是以公族多才彬彬軰出足以屏衛王家而自周以後宗室之令者寥寥無㡬常不足以備國家之任使夫豈其有不逮不學故也漢之河間東平為宗藩之賢王皆以好學聞故享有福禄以禮始終而宋之彭城卒以不學致敗後讀漢書淮南厲王事歎曰前代乃有此吾得罪宜也時沙門慧琳亦云恨公不讀數百卷書吁可悲也已故敦睦宗親者當時加訓誨使之束身禮敎明于大義俾可以為宗子維城之寄如常山王衮江夏王鋒之語其臣者是不欲以好學之名自居尤可見當時之不以興賢為切務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
  或問親親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朱熹曰此親親尊賢並行不悖之道也茍以親親之故不問賢否而輕屬任之不幸而或不勝焉治之則傷恩不治則廢法是以富之貴之親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親愛而保全之也若親而賢則自當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豈但富貴之而已哉觀于管蔡監商康叔𥅆季相與夾輔王室而五叔者有土而無官焉則聖人之意亦可見矣
  按宗藩中有足兼親賢之寄者自當隆以事權夾輔王室如其不然富貴之足矣恩誼兩至之道也夫周公猶失之于管蔡雖于公無憾然不若待五叔者之釋然無過也故經但言親親不輕言任之以事
  漢高帝八年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按班固表宗正秦官掌親屬平帝元始中更名宗伯高帝立國之初而即以序九族為急可謂知所當務矣然而宗室之令者鮮焉毋亦徒備其官而未講于周官諸子之職所以敎導之方與
  鄧太后徵和帝弟濟北王壽河間王開子男女五歲以上四十餘人及鄧氏親近子孫三十餘人並為開邸第敎學經書躬自監試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末世貴戚食禄之家温衣美飯乘堅驅良而面墻術學不識臧否斯故禍敗所從來也
  按宗室貴戚但以敎學為亟進可以佐國退可以保福禄溫衣美飯乘堅驅良古人比之酖毒何可長也
  唐太宗命魏徵録古來帝王子弟成敗事名為古諸侯王善惡録以賜諸王其序曰自軒分二十五子舜舉十六族爰歴周漢以逮陳隋分裂山河大啓磐石者衆矣考其盛衰察其興滅功成名立咸資始封之君國䘮身亡多因繼體之后其故何哉始封之君時逢草昧見王業之艱阻知父兄之憂勤是以在上不驕夙夜匪懈或設醴以求賢或吐飡而接士故甘忠言之逆耳得百姓之歡心樹至徳于生前流遺愛于身後暨乎子孫繼體多屬隆平生自深宫之中長居婦人之手不以高危為憂懼豈知稼穡之艱難昵近小人疎遠君子綢繆哲婦傲很明徳犯義悖禮淫荒無度不遵典憲僭差越等恃一顧之權寵便懐匹嫡之心矜一事之微勞遂有無厭之望棄忠貞之正語蹈奸宄之迷塗愎諫違卜往而不返雖梁孝齊冏之勲庸淮南河東之才俊摧摩霄之逸翮成窮轍之涸鱗棄桓文之大功就梁董之顯戮垂為明戒可不惜乎皇帝念華蕚之棠棣寄維城于宗子心乎愛矣靡日不思爰命下臣考覧載籍博求鑑鏡貽厥孫謀臣輙竭愚淺稽諸前訓凡為藩為翰有國有家者其興也必由于積善其亡也皆在於積惡故知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然則禍福無門吉凶由已惟人所召豈徒然哉今録自古諸王行事得失分其善惡各為一篇名曰諸王善惡録欲使見善思齊足以揚名不朽聞惡能改得以免乎大過興亡是係可不勉與
  按徵此序開陳二端垂訓千古是以少節其文而著之篇
  宋仁宗景祐二年秋七月作睦親宅上以皇族散處都城或睽燕集詔以玉清昭應宫地作睦親宅以處之三年秋七月置大宗正司以宗室允讓領之時諸王子孫衆多既聚居睦親宅詔以祖宗後各擇一人使司訓導糾遺失
  張方平論奏畧曰昔在帝舜命后䕫典樂胄冐子夏有東西之序商建左右之學周則有大司樂掌成均之法樂師治國學之政自王及羣后之子皆訓以四術三行之事近建睦親之宮制度周大前模宸極後固國基夫漢立諸侯之邸纔備乎朝宿唐建諸王之院專寵乎近親未有能糾合宗族均義等義如今之美者也其設司分局綱維備矣至于敎育勸勵之道其諸院講說敎授之官宜擇學問志行定其員數中開廣堂為之學舘凡公族子弟尊卑咸會而以齒序焉晨以談經晝以學文學官分掌之而命耆徳近臣一人總攝焉其勤業特優者遷秩禄加賜賚則不率敎者不待罰而知勸矣
  按馬端臨帝系考東都故事宗子皆築大舍聚居之太祖太宗九王後曰睦親秦王後曰廣親英宗二王曰賢親神宗五王曰棣華徽宗諸王曰蕃衍渡江後宗子始散居郡邑然仙源類譜所載以淳熙八年計之太祖太宗魏王以下子孫已二萬一千六百餘人即非渡江亦豈能聚居大舍故其制雖善竊意止可行于近屬而不及于疎逺然則國家當歴年未逺宗支未蕃聚之學舍而擇其人敎育之可也如其鞏萬年之歴衍𤓰瓞之盛至于繩繩千億則必講明大宗小宗之制以始封之别子長者為大宗如姬姓之宗魯者而餘以世次遞為四小宗各統領其支屬倣司訓導糾遺失之制以敎誨督察之嘗以大宗知宗正事統攝之多其學舍豐其禄給妙簡賢才為講說敎授之官以徳行文藝分科敎之不率者以聞于宗正而加罰焉如是則如漢之宗室隨郡國歲計上籍可也舉茂材可也唐之歲送進士可也宋之以經義論試亦可也以特恩任子進身亦可也朱虛劉章之忠間平河間東平之賢向歆劉向劉歆父子之學臯勉以下六人皆李唐宗室之事業白賀之文章道宗孝恭之方畧将必彬彬軰出為國家之用而可以比隆于成周之賜姓命氏出入為王腹心股肱爪牙而無有世官世族之譏嫌者矣或曰族領于宗固善矣如為宗者未必皆賢何臣應之曰先王之制為宗法也豈獨序之而已盖自庻子之官主諸侯卿大夫士之庻子之倅而復有師氏保氏以敎養之大學正復以詩書禮樂而敎之于學先王之為敎固莫重乎其為適也大宗之適一小宗之適四先王以為為宗者必使之為可宗故設官以層累相司使無不成之材他日将任以有國有家之重則固未聞公子有宗道而不可以糾帥族人者也使後世實講于先王大小宗之制則必能叅以先王敎適子之法自可以責其為公族之表率而為公族者亦不患于無所觀法矣史稱允讓知宗正事總領輯睦甚有恩意敎養子孫崇尚藝學莫不勸服此其明驗也夫一允讓如此况賢于允讓者哉惜乎後世宗法不講先王教諸子之法亦不復舉行僅有宗正一官不以徳不以齒惟所付授掌玉牒屬籍而已甚非所以重本根而固宗子也
  神宗熙寕五年夏五月詔宗室非𥘵免親者許應舉初試黜其不成文理者餘令覆試累覆試不中者亦量才擢用
  按古者支子為羣公子公子之子為公孫皆得仕其國為卿大夫士而或氏其王父之字或即以先人之謚與官名封邑以為族明子孫之賢者得自為族而不必專縁肺腑丐恩澤也漢世宗室隨歲計上籍劉向以高才進對待詔唐宗正寺歲送進士二十人李程李肱皆為舉首盖近世取士之法既束于應舉一途則自袒免外使之應舉得官于朝而不限其所至其不中者仍量才擢用雖于先王所為教育之法未之或講而亦不失為厚也勲舊附
  詩小雅裳裳者華篇名其三章曰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鄭康成注曰守先人之禄位乘其四駱之馬六轡沃若然
  四章曰左之左之左陽道朝祀之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右隂道䘮戎之事君子有之惟其有之是以似嗣也
  鄭康成注曰君子斥其先人也多才多藝有禮于朝有功于國惟我先人有是二徳故子孫嗣之今遇讒諂並進而見絶也
  按小序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序言世禄而鄭兼言禄位者古者有世禄亦有世位也子孫不能象賢但使之食先人之禄故有世禄子孫象賢則令復居父之位故有世位也惟先王之心至公且厚故賢而有功者以其徳澤覆露後人而世保其禄惟古之貴遊子弟人主念其先人之勤則養之于學校嚴之以師保皆為教成之材故又世保其位幽王之時去古未遠其故家大宗非若後世之降為皂𨽻也此作詩之人其被棄絶因與讒諂共仕宦于朝為彼所譖疾其蔽明害公而思古刺今焉三章四章所陳四駱六轡大夫之車左宜右有吉凶之事盖失位而念昔先人尚不致憂其貧窶則固未嘗失禄也先王之待勲舊其貽謀也長矣
  春秋夏曹公孫會自鄸出奔宋昭公二十年
  胡安國𫝊曰曹無大夫其曰公孫賢之也何以賢之為公子喜時之後賢之也喜時者曹之社稷鎮公子能以國讓不取乎為諸侯所謂子臧是也春秋之義善善也長惡惡也短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以其賢者之後茍可善焉斯進之此舜典罰弗及嗣賞延于世之意也後世議者有乞録用賢者之類功臣之世盖得春秋之㫖矣
  按人君之待其勲舊或及身僅能以禮終而其子孫往往不章茍以春秋善善及子孫之義推之功臣之世當録用以示勸然不度其才而處非其㨿則寵之適以速禍是在加之以教訓使克世其家以篤其慶用昭前人休世世富貴可共之矣此春秋善善也長之義也
  論語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
  按此周公告魯公之辭大故謂惡逆盖故舊多藉前勞邀異數一不滿望常觖觖失圖以䧟于大故而遂啓人君猜忌之端謂舊人都不可信任者則非也聖人之言不傷恩不掩義使夫干于大戮者不得援昔日之成勞以寛其誅而其謹愿無他者亦不必以地望之近于偪而逆為之所而凡小嫌細故則固蕩然悉與含覆不以繁文苛法繩之如漢文帝賜金以媿張武其忠厚之道也
  漢高祖封功臣為列侯百四十有三人時兵革之餘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户口可得而數裁什二三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户其封爵之誓曰使黃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存爰及苖裔申以丹書之信重以白馬之盟逮文景四五世間流民既歸户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萬户小國自倍富厚如之子孫驕逸多抵法禁隕身失國至是現侯裁四人罔亦少密焉
  按此言功臣之為列侯者而其安危善敗之故盖可覩矣當時之享王爵連城數十者尤可攷而知也賈誼曰曩令樊酈絳灌㨿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夫徹侯之不嗣多在其子孫而王數十城者及身之不保盖假之以利器畀之以重權形勢既極翻覆自便一揺足輒為亂階而卒以殘亡可不悲哉先王惟謹微慎始之為慮遠也故雖分藩定封之時而叅錯之以同異姓之國分之以百里七十里之地嚴之以三軍二軍之制來之以比年五年朝貢之期卿必命于其君而官爵不得専除也賜弓矢然後征而軍旅不得擅調也名山大澤不以頒而利權不得輙攬也車服不妄加鬯卣不濫及財物賞賚不至于無數凡所以示之節以留不盡之歡使不至乎怙寵已極以啓其邪心夫是以胙土田者相望而無有反畔之患然其後猶攻伐四起爭奪不休而漢世功臣大者王小者侯王之者始惟恐不得當其意坐使之速于敗亡至唐之節度以使為名而事權過重遂有藩鎮之禍夫先王處封建之勢猶能斂天下之權銷奪未形之變後世尺土一民皆天子有也而可不制之于始以逆折其萌貽尾大不掉之患哉
  宣帝元康四年春正月求高祖功臣子孫失侯者賜金復其家凡三百十六人
  按賜金給復近于古之世禄也更當論其祖宗功之大小及前所坐失侯之故興滅繼絶任賢官材則足以勸能者矣
  光武帝建武十三年夏四月吳漢自蜀振旅而還于是大饗將士功臣皆增邑更封已殁者封其子孫或支庻自隴蜀平未嘗復言軍旅鄧禹賈復知帝偃干戈脩文徳不欲功臣擁衆京師乃去甲兵敦儒學帝亦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職為過遂罷左右將軍官耿弇等亦上大将軍印綬皆以列侯就第加位特進奉朝請鄧禹内行淳備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脩整閨門教養子孫皆可以為後世法資用國邑不脩產利賈復為人剛毅方直多大節既還私第闔門養威重朱祐等薦復宜為宰相帝方以吏事責三公故功臣並不用是時列侯惟高密固始膠東三侯與公卿叅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帝雖制御功臣而毎能曲容宥其小失遠方貢珍甘必先徧賜諸侯而大官無餘故皆保其福禄無誅譴者
  按古昔盛時所以疇其勲庸者雖錫山土田而常入為王卿士盖古之親臣即其世臣而無有不可任以職事之嫌也蕭曹依日月之光而迭居相位皆以功名終豈可謂不可以居三公哉然而人之情固有可與圖危而不可與居安者當天下既定大難削平功高而久握大權既非人臣所以自安全之術而為之君者雖寛仁大度一不以芥蔕于其中顧其深愛而曲全之者亦必有道矣又人之才分固各有宜長于戰鬭者多不嫺于吏治使之從政其甚者怙寵弄權胥于禍敗而其謹厚無他者亦多以不學致譏一有負累繩之則傷恩舍之則枉法必也恩為私而法者天下之公則雖欲保全夙昔之驩而不可得矣光武之不以吏事責功臣政恐其得過此真善處之道而是時高密膠東固始三侯仍叅議國家大事曷嘗盡置之不用哉詩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如其人也于從政乎何有而要不可以一概而論也
  唐高祖武徳九年九月是年秋七月太宗即位定勲臣爵邑房𤣥齡常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曰吾屬奉侍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反出前宫齊府人之後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與卿軰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也故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必也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捨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賢不肖而直言嗟怨豈為政之體乎
  按人君之于天下當如衡然衡誠懸不可欺以輕重必以舊人不足信任而踈逺之者固非也以其非舊人也而疑之可乎四海皆吾赤子也百職三事皆吾腹心股肱爪牙也又何置新舊于其間乎太宗之朝如王魏如敬徳皆其讐也而曷嘗有毫髮之負其君者哉先王有大疑謀必謀及卿士謀及庻人使無不竭之情而設官分職親疎並用毋以内圖外而亦不以外而間内也毋以小謀大而亦不以大而遺小也毋以逺言近而亦不以近而忽逺也廓然大公表裏洞達天下如一家一家如一人自然榮衛周通精神凝聚而必無有鬱結否塞之患矣
  宋太祖建隆二年秋七月罷侍衛都指揮使石守信等典禁兵
  按宋祖最能御将當時邉将分屯諸州要害皆其親信歴十餘年不易其任然位不過廵檢使兵不過三五千人曾鞏稱之以為任専則勢便位不極則士勵兵少則用約御将亦多術矣此後人所當法也
  以上親九族勲舊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六
  天子之孝
  體臣工
  按經言父子之道有君臣之義儀禮言父子一體父首子足君臣之分喻于冠履君臣亦手足也父之有衆子如四體之相輔君之有羣臣亦猶四體之相附也書言元首股肱又言股肱耳目斯一體四體之証矣臣以父事其君君以子視其臣欣戚憂樂靡不相闗故曰元首股肱為一體述體臣工
  易大有卦名六五厥孚交如象曰厥孚交如信以發志也程頤傳曰六五當大有之時居君位虚中為孚信之象人君執柔守中而以孚信接于下則下亦盡其誠信以事于上上下孚信相交也
  按朱熹本義言一人之信足以發上下之志蓋
  以我之誠心而發彼之誠心所以為交孚也中庸所謂士之報禮重孟子所謂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者蓋如此而經所謂不敢遺小國之臣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者亦即此交孚感應之理也
  卦名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
  按康侯與寧侯相似胡炳文以為治安之侯非以功侯也蓋建侯本以寧民今此康侯述職而來著有撫循百姓之功則車馬之賜享勞之勤尤當寵異于衆中而顯加恩遇者也蓋惟坤順之臣文明之主相得益彰乃能有此若晉文公之受車輅弓矢出入三覲猶未足以當之也後世强藩悍帥不奉朝謁而猶待之以姑息恩命濫膺與朝貢之臣禮數缺然者皆未得于康侯錫馬之義也
  卦名象傳曰澤上于天夬决也君子以施禄及下居止也德則忌
  按居乃居積之居與夬義相反以禄者臣下之所應有而人君居之以示德若居貨然一則如項籍之印刓弊而不予出納之吝一則如漢髙踞洗見英布先使之大失所望而供帳飲食之盛又使之大喜過望以術智御才傑之士皆非先王忠信重禄之意故君子忌之而弗以也
  中孚卦名九二鳴鶴在隂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靡縻同
  九五有孚攣如无咎
  胡炳文曰九五孚之主也合九二與為一體包二隂以成中孚在九二則曰縻在九五則曰攣皆固結而不可解之象
  按人主惟其有攣如之孚而賢者為好爵所縻茍無此孚信而但以爵禄奔走天下之士賢者所不願也
  書洪範凡厥正人既富方榖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蔡沈傳曰在官之人有禄可仰然後可責其為善廩禄不繼衣食不給不能使其和好于而家則是人將陷于罪戾矣于其不好德之人而與之以禄則為汝用咎惡之人也此言禄以與賢必富之而後責其善者聖人設教欲中人以上皆可能也
  按詩言豈弟君子干禄不回蓋正人而富則斯民被豈弟之澤故君子之福即斯民之福也小人雖富而乾没不止與之以禄是厚其毒也豈以惟皇作極而威福濫用者哉蓋聖人制行不以己中人之性固可使為善可使為不善也厚其禄養謀其身家所謂人人自愛而重犯法養亷有資室謫不至自非貪冒嗜利之人必不至更以賄敗也若既已陷于不義則必至于無好德之心如是而更欲責之以修身勸之以求福其人方自以行檢既踰後効無補其何能報我以善哉惟其在一人之身而可慮如此是人之有能有為者必當有以愛惜保全之于始不可以徒用之而不為之所也
  詩𨚍風北門篇名其一章曰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無財可以為禮且貧無財可以自給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二章曰王事適我政事一皆也厚也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三章曰王事敦猶投擲也我政事一埤遺加也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摧折沮抑之甚于讁也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謝枋得曰鹿鳴四牡之燕樂出車枤杜之勞來一人之勞苦君無不知一毫之事功君無不報此先王所以體羣臣也千歳治安根本蓋在此也北門之忠臣至于終窶且貧禄不足以代耕矣出則當王事之獨勞入則當政事之煩劇使室人不能忍饑寒而交徧讁之此人情所難堪者上不怨其君下不怨其家窮而呼天亦無一毫怨天之辭此樂天知命之士也有臣如此而不能忠信重禄以勸之衞之所以亡也按北門之詩箋以為衞之君闇不知士有才能不與厚禄使困苦不得志故刺之也窶陋則無財為禮困苦則無資充用窶且貧禄之薄可知也有役使之事則不以之彼而必來之我有賦税之事則減于彼而以益于我是又使之事君子之事而食小人之食也夫簡兮之賢者官卑禄薄而有輕世肆志之心焉其人豈不窶貧哉無王事之適政事之埤以為之憂也投之以事則當知其艱無以代耕而但欲責其力所遭如此而終無去志雖其室人亦不之知詩人愛君之心綣綣無已怨而不怒歸之于天倘亦使衞之君聞之而惻然有動于中乎
  小雅鹿鳴篇名其一章曰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小序曰鹿鳴燕羣臣嘉賔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賔得盡其心矣
  按傳鹿得苹則鳴而相呼誠懇發于中以興嘉樂賔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也示箋作寘言置之周之列位也蓋君人者非善不用惟賢是與既得此好德之人而但承之以笙瑟奉之以筐篚弗與共天位則私惠不歸德君子不自畱焉
  四牡篇名其三章曰翩翩者鵻鳥名載飛載下集于苞栩所安之處王事靡盬不遑將父
  四章曰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
  五章曰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告也
  謝枋得曰忠孝不兩全此人情之所難也先王勞使臣而言之及此深探人情真切而言之也又曰聖人以孝治天下聞有以養母來告者安得不俞其請乎此蓋設言欲使人忠孝兩全也
  范祖禹曰卒章再言母本其恩所起以教愛也愛母則敬父矣敬父則尊君矣未有愛其親而不愛其君者也
  輔廣曰既述其不得養親之情矣又言其以是情而告于上所謂臣下不敢自言而君上探其情而為之言者詳于私恩而略于公義君之勞臣當然也按忠臣孝子之行役未嘗不念其親陟岵之憂鴇羽之嗟北山之怨出于人子之所自言則上下之情睽隔而為變風變雅出于君上所代為之言則能體悉人之情而為勞使臣之正小雅故孔氏以為臣有勞苦患上不知今君勞使臣言汝豈不思歸作歌來告是明已知其功探情以勞之序曰有功而見知則悦矣此之謂也又經曰母取其愛再言將母所以曲盡人之情然茍非能自盡其愛親之心則何能推已及人而言之忠厚悱惻如此耶
  蓼蕭篇名其一章曰蓼彼蕭蒿也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輔廣曰諸侯來朝天子天子見之而得以輸寫其心而無所畱隱相與燕飲笑語和悦則上下皆可以保其聲譽與和樂也茍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盡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則是上下不交否之時也何能保有其安樂于長久乎
  按蓼蕭之燕笑譽處為晉之時有錫馬蕃庶晝日三接之象也自罷侯置守而方岳郡縣皆古之諸侯則四海九州之内凡為守土蒞民者皆天子之羣臣也皆當以吾不敢惡于人之義而示之以恩愛慈惠者也
  大雅假樂篇名其四章曰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鄭康成注曰媚愛也成王以恩意及羣臣羣臣故皆愛之不解于其職位民之所以休息由此也
  按假樂之詩公尸所以答鳬鷖者謂諸臣為朋友亦如既醉指助祭之臣為朋友也成王愛親之心形于祭祀既燕其父兄而及其諸臣君愛其臣臣愛其君始之以稱願終之以勸勉有元首股肱明良相得氣象吕祖謙曰蓋臯陶賡歌之意也
  儀禮燕禮第六
  賈公彦釋曰燕有四等諸侯無事而燕一也卿大夫有王事之勞二也卿大夫有聘而來還與之燕三也四方聘客與之燕四也
  按此四等之燕若卿大夫有勤勞之事及異國之聘賔亦後世所時有惟君臣無事相與講明德義以禮樂燕飲最為難得蓋法酒之置鮮能歡洽狎客之譏惡其沉湎惟明皇之御花蕚樓邀畱歸騎太宗于後苑賞花釣魚唐宋二史傳為盛事以燕禮考之樂備三終可以出矣而必極之于無算樂酒已四旅可以出矣而必極之于無算爵賔卿大夫既成禮矣士亦受觶矣而必均其惠于小臣之與者或因以習射也而繼之以燭或者不徒歌也而命之以舞而自始至終正之以禮先王之道所由必盡其孚信不止無惡于人而又咸以得其歡心者也唐宋之君臣雖不能因是以講明德義合于古者行禮之義而適當無事成其泰交蓋亦未易得此者也
  中庸第二十章曰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
  按羣臣之稱自卿大夫而下逮於士者也古者官人無異途故内則六官之屬有司職事之賤者外則閭胥比長皆以士為之其育于成均者則野處而不匿其秀民之能為士者也古者四十曰强而仕然而有士冠禮則雖弱冠之時未受爵命而其德行道藝舉于鄉老者固已入使治之出使長之也以後世言之有司執事之賤者與夫閭胥比長方且兒童畜之奴𨽻使之捶楚辱之而先王之世則致其忠厚推其誠信不啻股肱心膂視之也夫然後亷恥之道興詭薄之風息雖㣲且末皆必感激奮厲欲及時而進德修業也此其所謂報禮重者也然而曰周之士貴秦之士賤何也夫出于學校之中既已賢能獻之而任之也僅以為有司職事閭胥比長疑于賤之也而先王期待之意蓋無窮焉士亦知自貴也游説之士立談而取卿相出其珠玉錦繡疑于貴之也而世主蓋以是市之士愈以賤也夫士知自貴則德日進業日修惟其所使而無不可其為報也孰重焉士愈以賤而詐偽反覆惟利之求亦有感于私惠而以身許人者彼哉其所為報也
  孟子曰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按頒禄之制王制孟子所載不同先儒所不欲茍為之解而闕之者也然其意義有可得而合者視農夫而制禄足以代耕之説也然而古之食于官者蓋多于今五家為比而比長以下士為之則是五家之中常有一家不耕而食者矣而府史胥徒不在此數不知何以能給也且今之縣令即古之諸侯以一縣計之官俸役食逺不逮于古侯伯子男之國君卿大夫士之禄也古之諸侯亦入為王卿士而天子之卿大夫士受地視侯伯子男而皆取足于王畿之内今也四海之富天子奄有之而制禄之法不知其何所視以為差等也以今之九品之吏比于古之上農夫則彼之食九人也當今田四十畝有竒之入非遇水旱之災則裕而今之制禄也蓋不給矣以九品之吏視古王朝之人亦足比數于中下士以意計之元士視子男則中士下士亦得視于附庸之國者而今之九品之吏禄不足以代其耕則是古今之制厚薄之不同相去不知其幾也
  漢宣帝神爵三年詔曰吏不亷平則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無侵漁百姓難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按大官禄薄則北門之窶貧而矢志無他者蓋有之矣小吏起自細㣲鮮雖窮不變之節既勤之以事又薄其禄茍非取之于百姓彼固無以為生也漢宣少長民間知其疾苦及其即位勤于吏治揆諸先王忠信重禄之意未嘗不大小一體然百石以下之吏于民彌親仰給于禄尤急固當深念者也又按文獻通考云應邵漢書曰張敞蕭望之言曰夫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今小吏俸率不足常有憂父母妻子之心雖欲潔身為亷其勢不能可以什率増天下吏俸宣帝乃益天下吏俸什二而漢書言十五兩存其説
  章帝時賈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賜以校書例多特以錢二十萬使潁陽侯馬防與之謂防曰此子無人事于外謂不廣交通也屢空則從孤竹之子于首陽山矣
  按章帝之于賈逵既念其母之疾又以其不交通人事為之加賜其謂馬防數語忠厚隱惻雖將母來諗之詩不是過矣此亦長者之效乎逵自為兒童常在太學不通人間事帝蓋知之然則當時諸臣固皆禄不足以養亷而藉人事以免首陽之困乎加賜一賈逵何如益俸十五之施溥也
  晉武帝泰始三年詔曰古者以德詔爵以庸制禄雖下士猶食上農外足以奉公忘私内足以養親施惠今在位者禄不代耕非所以崇化之本也其議増吏俸按養親施惠養口體之孝也奉公忘私養志之孝也故重禄真可以廣孝
  北魏百官不給禄少能以亷自立者魏主詔吏受所監臨羊一口酒一斛者死與者以從坐論有能糾告尚書以下罪狀者隨所糾官輕重受之張白澤諌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禄今皇朝貴臣服勤無報若使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臣恐姦人闚望忠臣懈節如此而求事簡民安不亦難乎請依律令舊法仍班禄以酬廉吏魏主乃為之罷新法
  按先王之世以道相友以禮相接故孟子之于儲子季任皆以幣交而古者大夫出疆反必有獻而鹿鳴之燕嘉賔則必將之以筐篚故士以職事相親而後有士相見之禮古之人所重者禮義所輕者貨財故既聘而反其圭璋然而用幣有數著之于經君臣朋友之間休戚之相通問遺之交至人情之所不能已聖人因為之節文也羊酒之受豈得為暮夜之金乎君子以禮義自處雖布幣充庭可以取可以無取亦必有道矣如其小人之好貨財也交以道接以禮則却而暮夜之金則受其巧詐不可勝窮也且糾告之端開而姦貪幾倖告尚書即為尚書則貴臣重足而立而觴酒豆肉或因之以死罪或以之而得官異乎先王之世和衷親遜之風矣况又不給其禄勤而無報乎欲以興亷起讓難矣
  孝文帝大和八年秋詔班禄以十月為始每季一請舊律枉法十匹義贓二十匹罪死至是義贓一匹枉法無多少皆死仍分命使者糾按守宰之貪者秦益二州刺史恒農李洪之以外戚貴顯為治貪暴班禄之後洪之首以贓敗魏主命鎖赴平城集百官親臨數之猶以大臣聽在家自裁自餘守宰坐贓死者四十餘人受禄者無不跼蹐賕賂殆絶然吏民犯他罪者魏主率寛之疑罪奏讞多減死徙邊歳以千計都下决大辟歳不過五六州鎮亦簡久之淮南王佗奏請依舊斷禄文明太后召羣臣議之中書監髙閭以為饑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給禄則廉者足以無濫貪者足以勸慕不給則貪者得肆其姦亷者不能自保淮南之議不亦謬乎詔從閭議
  按厚頒禄之制而嚴受賕之律于以飭吏治者誠得矣蓋飬亷之義正所以懲貪豈得以一人之貪而反廢頒禄之典也髙閭之議君子哉
  唐太宗貞觀元年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䇿雖善朕不取也
  或告魏徵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無狀彦博言于上曰徵不存形迹逺避嫌疑心雖無私亦有可責上令彦博讓徵且曰自今宜存形迹他日徵入見言于上曰臣聞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上下俱存形迹則國之興喪尚未可知臣不敢奉詔上瞿然曰吾已悔之
  按人主而欲以陽怒試羣臣先為不信于其臣人臣事君而存形迹先為不信于其君太宗恥于試佞人之䇿而以宜存形跡讓徵宜其悔也夫息壤在彼甘茂之以術要君謗書盈篋文侯之以術馭臣君臣之間去智計而存忠信斯為難也若太宗之于徵也于泰交志同之象庶幾焉
  十年魏徵上書曰臣聞為國之基必資于德禮君之所保惟在于誠信誠信立則下無二心德禮形則逺人斯格然則德禮誠信國之大綱在于君臣父子不可斯須而廢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自王道休明十有餘載威加海外萬國來庭倉廩日積土地日廣然而道德未益厚仁義未益愽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盡于誠信雖有善始之勤未覩克終之美故也
  十四年魏徵上疏曰夫上之不信于下必以為下無可信矣君以下無可信則上亦有可疑矣禮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上下相疑則不可以言至理矣當今羣臣之内逺在一方流言三至而不投杼者臣竊思度未見其人以四海之廣士庶之衆豈無一二可信之人哉夫以一介庸夫結為交友以身相許死且不渝况君臣契合寄同魚水若君為堯舜臣為稷契豈有遇小事則變志見小利則易心哉此雖下之立忠未有明著亦由上懐不信待之過薄之所致也豈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乎
  按夫子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言忠信重禄所以勸士又言事君盡禮君臣相與之際禮與忠相須使臣亦可言忠事君亦可言禮元首股肱自然一體并不假推心置腹也記言事君者量而後入則夫聖賢之為道德豪傑之為功名其所以然者不同而知無不為惟力是視未嘗不同也懐情不盡誰則使然開誠待人豁達大度宜為君者也若疑端一啓則前後左右舉無可信之人矣信之至不間于疎逖小臣疑之終必及于貴戚故舊塗豕鬼車之惑用缶納牖之誠不難變易于俄頃也以太宗之賢而徵屢以為戒以貞觀之盛而恐其無克終之美徵之責難于君與太宗之能受盡言其君臣契合要皆為不可及也
  又按明臣湛若水疏曰聖學之大莫過于求仁仁者以人物為一體易曰君子體仁足以長人曰近取諸身今夫人之一身主之惟心思調之惟元氣運之惟股肱耳目通之喘息呼吸惟喉舌發之惟百體髪膚故心思不宰則狂元氣不調則病股肱耳目不運用則痿痺眩惑喉舌不通則呼吸不來飲食不進百體髪膚不潤則不仁是之謂解體五者有一焉扁鵲之所望而走者也故夫人君者猶身之有心也三公論道燮理隂陽猶身之元氣也九卿百執事猶身之股肱耳目也科道言官猶身之喉舌也天下兆姓猶身之百體髪膚也今夫人之于身也兼所愛也兼所養也至于公卿庶官萬民相待一體而有弗愛弗養焉是之謂自解其體夫哀莫大于解體也蓋未之思耳矣故夫人君者以身體羣物慎所以愛養之伏惟陛下天錫睿智宜視三公九卿百職科道萬民如一身反身而求之知吾身之心思不可以一時不宰也則必思所以正其心以主羣動不宜或有放失也知吾身之有元氣不可以一時不調也則于内閣大臣必思所以時召問論誠意交孚不宜如是踈濶也知吾身之股肱耳目不可以一時不運用也則于九卿百職事必思所以體悉禮遇推心委任不宜如是外逺也知吾身之喉舌不可以一時不通也則于科道必思所以納其言從其諌不宜或有沮塞也知吾身之百體髪膚不可以一或不仁也則必以天下窮民如疾痛在身思所以惠育之不宜如是蠲貸不一也臣是以進一體之説伏乞聖明全體物之仁玩取身之義兼愛養之道懲扁鵲之走立大公以普天下宫中府中視為一體疾痛疴癢無不相關使天下後世頌為至仁之君與神堯凖若水之論可謂篤矣蓋記言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易之卦體凡二五正應為吉他有以間之則吝而艮卦全取象于人身艮以背為止其所背即心之繋屬者也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厲薫心者人身榮衞流通則泰上否下結則病矣限分上下夤列左右乃至判隔而不得屈伸而其心之危厲薫灼為何如也夫四肢百骸之聽命于心心之能役使四肢百骸乃不期然而然之理相喻于甚㣲相感者至捷如今人之言信手信步信之云者不疑其所為也天下之善疑者必不自疑其股肱耳目故能相為用而不相離然則人主之能宰制萬物役使羣動惟其以之為一體故也朱熹之釋文言曰以仁為體則無一物不在所愛之中故足以長人胡安國春秋傳體元者人君之事調元者宰相之職蓋書言尹躬暨湯咸有一德一德者元也仁也羣臣百姓皆一元之所亭育所以謂之萬物為一體醫書以手足痿痺為不仁蓋言元氣之不相灌輸可以知心體之喻最為親切矣人君者不愛其羣臣百姓猶心之不愛其股肱耳目矣體仁之君子殆不其然或坐而論道或起而行之皆吾之股肱之所持行吾之耳目之所視聽也心之所之股肱耳目不期而至股肱耳目之不便心亦勿問而知相愛之至也為臣子者惟知君父有公事而為君父者必恤臣子之私情居處之與行役未嘗不均其勞文事之與武備未嘗偏廢其一機宜未嘗不密而諮詢未嘗不周如此乎其休戚與共而甘苦與同也安有股肱耳目而不惟其所使者哉然則夫子曰取人以身正謂能仁其身即所以體羣臣也
  憲宗時王叔文之黨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諌官爭言其不可上亦惡之皆以為逺州刺史劉禹錫得播州中丞裴度以禹錫母老為上言上曰為人子不自謹貽親憂此則重可責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錫在所宜矜上良乆乃曰朕所言以責為子者耳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裴度愛我終切禹錫得改連州
  按為人子不自謹貽親憂大哉王言真可以愧天下之為臣子者矣然帝終念禹錫母老徙之近地他日鹽鐵院官權長孺坐罪抵死其母耄丐子以養帝欲赦之以問宰相崔羣言陛下幸隣其老宜即遣使諭㫖若須赦出無及矣于是免死又敬宗時鄠令崔發以毆五坊人繫臺獄諌官交章論救不聽李逢吉從容言于上曰發母年垂八十自發下獄積憂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所宜矜念帝惻然曰比諌官但言發枉未嘗道此即遣使送發于家且慰勞其母此皆可謂能推親親之恩者也以此教孝作忠交得之矣
  宋仁宗天聖七年詔罷天下職田收其入以所直均給之
  范仲淹上疏論職田不可罷其略曰真宗初賜職田實遵古制蓋大賚于多士俾無蠧于生民無厭之徒或冐典憲由濫官之咎非職田之過若從而廢罷則吏困于亷收而均給則民受其弊天下幕職州縣官三班使臣俸禄㣲薄全藉職田濟贍其無職田處持亷之人例皆貧窘曩時士員尚少凡得一任必五六年方有交替到闕即日差除復便請給當時條例未密士寡亷隅雖無職田自可優足今物貴與昔不同替罷之後守選待闕動踰二年官吏衣食不足廉者復濁何以致化天下受弊必如臣言乞深加詳軫不以一時之論廢經逺之制天下幸甚
  天聖九年詔復郡縣職田
  按職田之設最為近古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王制夫圭田無征蓋于制禄之外所以厚賢而不征其税也周禮載師任土之法士田任近郊之地官田任逺郊之地鄭注士讀為仕仕者亦受田所謂圭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王制制農田百畝庶人在官者之禄以農之上下為差與孟子同李氏曰庶人在官者其家亦授之田周官之所謂官田也禄足以代耕而又授之田所以責其廉能廉善也職田者其即古士田官田之遺歟先王之于人也既勤其身則必厚其禄于俸禄之外有職分之田法之至善者也晉百官志諸公以下至尚書令太子二傅並給菜田魏制諸宰人之官各隨近給公田隋唐京外官皆有職分田開元間停給旋復舊制宋天聖間有詔罷職田悉以歳入租課送官其數上三司計直均而給之令未下而復給仲淹上疏論其不可罷即此時也乾道紹興之後此制相仍暫罷且復元成宗時鄭介夫上言隨朝大小官及各處行省宣慰司皆樞要重臣既無所取于民又無職田可收縱添俸米何足養廉宜盡取元撥職田合收子粒錢糧官為收貯將中外人員差等而普及之介夫所請行之法即天聖間欲罷職田而計直均給之法也在職田未廢之時則雖計直均給而仲淹以為不如古制之善在職田既廢之後則介夫所論官為收貯差等普及猶足以示優恩厲清節也明初勲戚之臣皆賜官田以代常禄既令賜田還官給之本色其後與文武百官米折兼支惟西寧侯宋晟禄米遞年坐戸支給則王府之有莊田功臣之家有禄糧田蓋出于恩賜而非常法而京外官職分田永廢并其名而亡之矣又隋唐于職分田之外又有公廨田蓋職分田以給其人之身其頃畝多寡論品級公廨田以給衙門公用其頃畝亦視衙門為等差論者或以所在官司田租參錯不均或交競于差遣之時多取于收斂之日或以公廨錢出舉收利煩擾百姓則欲一切罷之而仁厚之君忠計之士卒以為不可廢者君子厲固窮之節固不以貧窶或渝也中人之性仰事父母俯畜妻子有所取資其以是而益勉于職事者衆而必不反藉以營私也若夫谿𡐍可盈小人之慾不可厭以所養廉之具啓其不廉之心者容或有之古之時選舉公而黜陟當則必不以小人者充于列位審矣又何患于有是哉
  金世宗時以所進御膳味不調適有㫖問之尚食局直長言臣聞老母病劇私心憒亂如喪魂魄以此有失常視臣萬死上嘉其孝即令還家侍疾俟平愈乃來按不遑將母人子之私痛也况有疾病乎世宗可謂能體其臣矣親疾不可不侍也則居喪豈可以奪情哉誠出其心耶其視直長有餘媿矣不然則徒傷其心而職事亦不治也又何取此憒亂之臣乎哉
  河北道廉訪副使僧家奴言自古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今官于朝者十年不省覲者有之非無思親之心實由朝廷無給假省親之制而有擅離官次之禁古律諸職官父母在三百里外一年聽一給定省假二十日無父母者五年聽一給拜墓假十日以此推之父母在三百里以至萬里外者宜計道里逺近定立假期其應省覲匿而不省覲者坐以罪若詐冐假朝其罪與詐奔喪者同科命中書省議行
  按古之仕者各于邦域之中固未嘗因官守而廢定省之節也聘頫之事行役之勞而曠年累歳者希矣楊桞雨雪不過自春徂冬也我行永久不過千里之鎬也而勞還之詩探其父母之情而發其忠孝之志先王之待臣下所以憫其勤苦而慰其憂思者至也豈若後世四方之士官于中朝其親在數千里之外而十年不得省覲者乎宜依古律所載而寛其給省之期計其道里之逺近而為之限制或歳一給省或間歳一給省或三歳一給省給省者若干日則間歳者倍之而三歳者再倍之其詐冐假期既與詐奔喪者同罪則匿不省覲亦當與匿喪不報同科稍變通于今律之外其于孝治豈無少補哉
  以上體臣工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七
  天子之孝
  重守令
  按古之比閭族黨之治一人一家之治也元后作民父母武王以之首㤗誓天子作民父母箕子以之終皇極小雅南山有臺之篇燕饗諸侯之樂也其三章曰樂只君子民之父母蓋古之天子之六鄉六遂外而五等諸侯之國皆以比閭族黨之法治之自下而上轉相尊也自上而下彌相親也鄉之六行則首孝行鄉之五刑則重糾孝此所以服天下也今之郡守縣令其地大于古之牧伯矣而比閭族黨之規模雖不如古而其實猶存其名特小有異同也重比閭族黨之教化責其成于守令則猶之行古之道矣古之五等之君重于廢置故專制于國以病其民封建所以卒不復也而今
  之郡守縣令特以簿書期㑹之不時紛然變易雖有賢者亦不暇以施其教化也則比閭族黨之名實雖不甚逺于古其能使里正鄰保之屬書人之孝友睦婣任䘏敬敏耶使郡守縣令得行其志以盡其為民父母之職而後比閭族黨之教化行焉則孝治之成可跂而待也述重守令
  國語晉語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賦税乎抑為保障蔽托乎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戸數簡子誡襄子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逺必以為歸
  按古之宰一邑者其人民土地之衆寡大小逺不逮于後世之縣令也然而古之邑宰皆得自行其意以為其邑之政如子賤之于單父子游之于武城其于敦教化美風俗固已行于一邑之中而非有官司之督促文法之拘牽則其視後世之吏誠易以為矣尹鐸之請曰以為保障乎以為繭絲乎若曰為保障則吏或殿課為繭絲則民將轉徙固無兩全之術也既已得請于簡子則亦可以自行其意而損其户數以寛民力此固後世之吏所不能為亦不敢為者
  秦孝公時商鞅并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
  秦始皇初并天下丞相綰言燕齊荆地逺不為置王無以鎮之請立諸子始皇下其議廷尉斯曰周文王所封子弟同姓甚衆然後屬疏逺相攻擊如仇讎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頼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税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其苦戰鬬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按封建郡縣之得失朱熹所謂立法必有弊未有無弊之法其要在得人者盡之矣記曰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如以賢則繼世之侯先徳猶在君民之勢相親利害之情易達固不同守令之有代更雖有賢者亦不得而卒其功究其用也如其不賢則去之惟恐不速而繼世之侯固無如之何古者蓋有貶地削爵之制又命官監于其國以夾輔之使不至于病民而已王室衰諸侯僭狡焉啓疆者則固無以禁之也禹㑹塗山執玉帛者萬國而成周之初一千八百國則其併吞之勢豈待春秋戰國哉商鞅之行于秦也并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至于始皇初并天下分為三十六郡蓋罷侯置守在并天下之後而縣令之官則商鞅時而已然也然而縣之名蓋不始于此周官小司徒四甸為縣方二十里又司馬法四百里為縣者以四百里采地之外地為公邑主之者尊卑如縣正也其後楚滅陳蔡皆以為縣主之者皆僭稱公晉魏獻子為政分祁氏之田以為七縣分羊舌氏之田以為三縣而以司馬彌牟等為縣大夫蓋晉楚所為縣者其諸異于小司徒司馬法之所為縣者也然則封建之易而郡縣者因勢利導不得不然固不可以秦人之法而復議之者也然而秦人之分郡縣則是而秦人之所以置守令則非也非守令之不當置而守令之職徒以簿書期㑹而不在于風俗教化則非也頭㑹箕斂深文巧法非古之所謂廉善廉能者也欲以愚其民而民日愈以詐偽欲以靖盜賊而盜賊滋多秦俗之弊至于徳色耰鋤誶語箕帚人倫之道斁天徳之恩絶當此之時為守令者蓋非刻深殘苛慮無以勝其任也先王之制忠信之長慈惠之師使司牧之豈若是哉司馬遷作史記列傳創為循吏酷吏之目並列于書蓋亦有感而云然也夫吏之溺職稱職惟上所命之而已所務在于簿書期㑹與所尚在于教化風俗固不可以同日語也督責之以簿書期㑹而期望之以教化風俗不亦難乎此治天下者所以貴於審所尚也所尚既定又在得人得人之道在于教養人才人才之盛衰郡縣之治亂之所由也先王之世上自公卿大夫下至牛羊倉廪官司之賤皆其良也又豈若後世有百里者相環有千里者相接而不得一賢守令哉然而教養人才之本固不可以他求者也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養之以學校董之以師儒勸之以孝弟廉節有恥之誼而體之以忠信使夫人才之盛惟所用之而無今不古若之歎則守令固不患于不得其人而天子大臣固無俟鰓鰓然以郡縣之不治為憂矣如是而慮其新故送迎之擾簿書縁絶之奸則久任之法可行也慮繁劇之難辦人地之相宜則調繁調簡之法可行也慮上下之暌孤也則延見訪問宴之朝堂其法可行也慮名實之不相稱也則採訪之使觀察之使其法可行也慮資例之不可執也則令大臣薦舉及廉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守令之官之日中書吏部詢事考言進退其才不肖其法可行也慮勸厲之無其術也則璽書褒美襜帷寵異擢為公卿其法可行也慮詿誤者不能盡其材也則明其本末先後之序持大體寛小過増禄秩其法可行也慮其布衣新進之官之日有所假貸也而予之以道里之費其法可行也凡為前世已行之法所謂昔人已試之方補偏救敝猶之因病用藥非罷侯置守之後三代之治遂不可復也
  漢宣帝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必知其所以然常稱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歎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欺罔乃服從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輒以璽書勉勵増秩賜金或爵至關内侯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是以漢世良吏于是為盛稱中興焉
  按漢法丞相皆為列侯而二千石爵或至闗内侯則刺史守相之與公卿未達一間耳使刺史守相人人思勉于職事以自致于公卿之選拜官之日輙親見問雖欲不為循吏其可乎後世往往重内輕外其人亦多分甘棄置憂文網之見及而無賜金増秩之榮此兩漢吏治所以獨隆也
  頴川太守黄霸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然後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班行之于民間勸以為善防奸之意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去浮淫之費其治米鹽靡密初若煩碎然覇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他隂伏以相參考聰明識事吏民不知所出咸稱神明毫釐不敢有所欺姦人去入他郡盗賊日少覇力行教化而後誅罰務在成就全安長吏許丞老病聾督郵白欲逐之覇曰許丞廉吏雖老尚能拜起送迎正頗重聽何傷且善助之毋失賢者意或問其故覇曰數易長吏送故迎新之費及姦吏因縁絶簿書盗財物公私費耗甚多皆當出于民所易新吏又未必賢或不如其故徒相益為亂凡治道去其泰甚者耳按頴川之政近于靡密煩碎然皆民間之事而官為之經紀所以成就安全之者正在于此異于賈生所云俗吏之所務在于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者也去泰去甚不易許丞可謂長者非如尹翁歸之在東海披籍取人警動耳目以得名譽也
  順帝陽嘉元年尚書令左雄上疏曰今典城百里轉動無常各懐一切莫慮長久謂殺害不辜為威風聚斂整辦為賢能以治已安民為劣弱奉法循理為不治髠鉗之戮生于睚皆覆尸之禍成于喜怒視民如冦讎税之如豺虎監司項背相望與同疾疢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觀政于亭傳責成于期月言善不稱徳論功不據實虚誕者獲譽拘撿者離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而求名州宰不覆競共辟召踴躍升騰超等踰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㑹赦行賂復見洗滌朱紫同色清濁不分故使姦猾枉濫輕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動百數鄉官部吏職賤禄薄車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貪者充家特選横調紛紛不絶送迎煩費損政傷民和氣未洽災𤯝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為守相長吏惠和有顯效者可就増秩勿移徙非父母喪不得去官其不從法禁不式王命錮之終身雖㑹赦令不得齒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邊郡以懲其後其鄉部親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從政者寛其負算増其秩禄吏職滿歲宰府州郡乃得辟舉如此威福之路塞虚偽之端絶送迎之役損賦斂之原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寧其所矣
  按左雄之疏因言漢世二千石久任所以致治而極論轉徙無常上無久志下不安業及一切寡廉鮮恥冒功避罪損政傷民之故可謂明白剴切迹其弊固千古一轍者乎夫欲吏之久任而不寛其負算不増其秩禄則催科撫字奚途之從終窶且貧鮮克自振未有收循吏之效者也
  太史令張衡對策曰邦國守相剖符寧境為國大臣一旦免黜十有餘人吏民罷于送迎之役新故交際公私放濫或臨政為百姓所便而以小過免之是為奪民父母使嗟號也易不逺復論不憚改朋友交接且不宿過况于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為公者乎
  按古之良吏有甘棠之愛于民則去官之日如失父母蓋有伏闕庭而守轅轍者黜陟之際固當因民之情問其治行之何如而不但以課税為殿最也至于小過尤所當赦一事之詿誤亦何損于大體而奪百姓之所便使其人無自新之路非愛惜人材之道又况煩文密網為吏之所不及避者乎
  獻帝時杜畿治河東務崇寛惠民有辭訟畿為陳義理遣歸諦思之父老皆自相責怒不敢訟勸耕桑課畜牧百姓家家豐實然後興學校舉孝弟脩戎事講武備河東遂安畿在河東十六年常為天下最
  按杜畿之治河東觀其設施次第富而能教安不忘危古之循吏也然非十六年之久則必有所不及為者矣且夫守令之于民有所興革固當以漸移風易俗固未可取必于歲月之間冉求曰如其禮樂以俟君子為吏者固當以久道化成為期如其不然則寧有所不及為而不敢以求治太急為善近名貽笑後人也
  魏延興三年春正月詔縣令能静一縣刼盗者兼治二縣即食其禄能静二縣者兼治三縣三年遷為郡守二千石能静二郡上至三郡亦如之三年遷為刺史按此亦必不能行之法也將務為教化以息盜源耶則必有外户不閉路不拾遺之風而後可以言静也雖使之宰天下可也豈直兼郡縣哉如其以斬捕追討為功也于什百人中而漏一人于一二年中而間一發固未可以咎長吏而以彼為功必以此為罪也賊殺不辜者衆而匿不以聞者往往然矣
  唐太宗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于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于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内外五品已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
  按古之鄉舉里選之法出使長之入使治之即以鄉里之所舉為之師長故人情莫不便且安之而所舉之人中和孝友藝能兼備舉之者出于至公而無有濫也今若但于選人之中達官舉奏堪任繁劇者不次銓補亦可以使長才不歎于廢滯而保任得人與否又以觀其知人之明也
  𤣥宗開元二十四年宴新除縣令于朝堂上作令長新戒一篇賜天下縣令
  按縣令疏逺之臣然而于民則彌親為寄則至重宴之于朝堂之上既以寵異而又有以戒勉之此開元之盛所由致也若明祖起事之初州縣官之任給道里費亦曠典也
  肅宗乾元元年制停采訪使改黜陟使為觀察使觀察使始此貞觀初遣大使十人巡省天下諸州水旱則有巡察安撫存撫之名神龍二年以五品以上二十人為十道巡察使按舉州縣再周而代景雲二年置都督二十四人察刺史以下善惡當時以為權重難置罷之置十道按察使開元二年曰十道按察采訪處置使四年罷八年復置按察使秋冬巡視州縣二十一年曰采訪處置使分十五道天寶末又兼黜陟使是年改曰觀察處置使
  按諸使之名不一其罷置不時要即古者封建諸侯之有方伯連帥也天下之利弊固不能以徧知天下之守令固不能以徧擇杜甫和元結舂陵行序曰當天子分憂之地效漢官良吏之日得結輩十數公落落然參錯天下為方伯萬物吐氣天下小安可待蓋此十數公者誠天下治亂所關也貞觀中或上言按察使徒煩擾公私請簡刺史縣令停按察使召尚書省官議之姚崇以為今止擇十使猶患未盡得人况天下三百餘州縣數倍安得刺史縣令皆稱其職乎乃止㫖哉乎程子之言曰四海之利病係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係于守令之賢否然而大吏者守令之綱也朝廷者大吏之本也為大吏者果能潔已奉公正身率屬則大法小廉守令則而傚之自不敢殘民以逞而知人善任慎簡大吏無以非才濫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
  代宗大歴十二年京兆尹黎榦奏秋霖損稼韓滉奏榦不實上命御史按視丁未還奏所損凡三萬餘頃渭南令劉澡阿附度支稱縣境苗獨不損御史趙計奏與澡同上曰霖雨溥博豈得渭南獨無更命御史朱敖視之損三千餘頃上歎息久之曰縣令字人之官不損猶應言損廼不仁如是乎貶澡南浦尉計灃州司户而不問滉
  按凡奏報災荒者言之雖或過其實然意在急于救民不損猶應言損溥哉仁人之言也為縣令者顧安可以阿度支之㫖憚按視之勞而失字人之術以自取戾乎推此言也亦足以使為令者無有不行其志者矣
  徳宗時陸䞇論長吏以增户加税闢田為課績其略曰長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體至公徇國之意迭行小惠競誘姦甿以傾奪鄰境為智能以招萃逋逃為理化捨彼適此者既為新收而有復倐往忽來者又以復業而見優惟懐土安居首末不遷者則使之日重斂之日加是令地著之人恆代惰遊賦役何異驅之轉徒教之澆訛此由牧宰不克𢎞通各私所部之過也又曰立法齊人久無不弊理之者若不知維御損益之宜則巧偽萌生恒因沮勸而滋矣請申命有司詳定考績若當管之内人益阜殷所定税額有餘任其據户口均減以減數多少為考課等差其當管税物通此每户十分減三者為上課減二者次焉減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見户比校殿罰亦如之
  按陸䞇所論増户加税闢田其弊至于傾奪鄰境令土著之人代惰游賦役蓋户口實未增田地實未闢徒令土著之户包賠荒地之税多者増秩少者紀功里民迫于官長之威不得不應追呼急切反致轉徙大抵鄰境所招集之新户即此等之逃户其所以輕棄故鄉者非謂適彼樂郊民之攸塈也以墾荒之初例不起科鹵莽而耕歲入雖薄皆其所有及至全科其税之日則又轉而之他雖還舊土却為新户流移初復便當見優此皆包賠之累驅之使然長民者雖以是得最課其能無愧于心乎
  宋真宗時魯宗道言守宰去民近而無以區别能否今除一守令雖資才低下而考任應格則左司無擯斥故天下親民者黷貨害政十常二三欲裕民而美化不可得矣漢宣帝除刺史守相必親見而考察之今守佐雖未暇親見宜令大臣延之中書詢考以言察其應對設之以事觀其施為才不肖皆得進退之吏部之擇縣令倣此庶得良守宰宣助聖化矣帝納之
  按臯陶謨言在知人在安民能哲而惠蓋必知人而後民安也而其所以知人者則曰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蓋取人者不可以徒徇其虚名而不究其實用論其人則曰斯人也有某徳論其徳則曰是徳也有某事某事也宣三徳者有家敬六徳者有邦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而民無不安古者用人之道其詳且慎也如此非如後世之考任應格一概銓除也郡守縣宰即古之有家有邦者也宰相銓部果知其人之有某徳某事乎守宰之至宰相之門則謁者如鬼主人如帝安望其延至中書詢事考言以進退其才不肖也吏部之于選人但有記籍更無註擬雖有清通簡要之才識蓋無所用之也于未任之前雖劣下之品無所擯斥于既任之後雖肆應之才亦不免于處分矣如此乎其輕守宰也守宰顧安得而不自輕乎欲以治安百姓難矣宗道之言誠為切于世務者也
  仁宗時知諌院歐陽脩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其賢愚善惡乞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二丞郎官中選强榦廉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廉無狀皆以朱書于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歲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密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
  范仲淹又上書言古者内置大夫士助天子司察天下之政外置岳牧方伯刺史觀察使採訪使統領諸侯守宰以分理之今轉運按察使古之岳牧方伯知州知縣古之諸侯守宰之任也與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耳比年以來不知擇選一切以例除之以一縣觀一州一州觀一路一路觀天下率皆如此其間縱有良吏百無一二使天下賦税不得均獄訟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盜賊不得除民既無告訴必生愁怨救之之術莫若守宰得人若守宰政舉則天下自無事矣
  按富范歐陽皆欲以黜陟守令責成方岳蓋亦以徧知守令之賢否則難而妙簡方岳之廉能則易也但守令親民之官待其不任事而後方岳得而按舉流毒已深其民何罪若復一切例除不知選擇則按舉紛然而吏治終不得其人也
  仁宗詔曰朕觀古者治世牧民之吏多稱其職而百姓安其業今求才之路非不廣責善之法非不詳而吏多失職非稱所以為民之意豈人材獨少而世變殊哉殆不得久于其官故也蓋智能材力之士雖有興利除害禁奸勸善之意非假以歲月則亦遽難責效欲終厥功其路無由自今知州縣守令有清白不擾政績尤異而實惠及民者本路若州連書同罪保舉將政績實狀以聞中書門下察訪得實許令再任
  按宋文帝時守宰以六期為斷元嘉之政江左莫尚焉厥後變易舊制以三周為少滿而遷換去來又率不及三周宋之善政于是乎衰大抵重改革者必于治朝亟易置者必于亂政守令之當久任也前代詔令奏疏累言之矣然其所以不得久任之故則或因遷轉或以貶黜遷轉之速皆由本人自欲規避事端夤縁奸利如明臣李夢陽所論小轉更調法愈巧而官愈廢者也貶黜之多則以功令太嚴條教太密勤撫字則見謂迂儒拙催科則當書下考求盗密于沉命漢武帝作沉命法敢蔽匿盗賊者没其命捕亡甚于僕區僕隱區匿也為隱匿亡人之法見左傳固己有席不暇煖之勢而上官又從而瑕疵取求焉雖有智者亦無能自全矣使貶黜之吏及于寛政則人人得展其才固不必無循卓者出于其間也况于增秩賜金儲之為公卿之選人情所榮又豈必以遷轉之速為得計哉
  光宗詔曰朕惟為政之道莫先于養民故自即位以來蠲除厚賦頒宣寛條嘉與四方臻于安富郡守縣令最近民者也誠能拊循惠愛以承休徳庶幾有政平訟理之效今采之人言乃聞科斂先期競務辦集而民之虛實不問追呼相繼敢為椎剥而民之安否不恤財計之外治理蔑聞甚不稱朕委屬之意國用有常固在經理而非掊克督趣以為能也知本末先後之誼此朕所貴于守令者繼自今以軫恤為心以牧養為務俾民安業時予汝嘉
  按宋光宗此詔文章爾雅訓詞深厚有漢文帝之風但欲吏之不以掊克督趣為能惟有寛其負課之罰不然則朱熹所謂雖戒勑州縣不過虚文而已
  以上重守令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八
  天子之孝
  愛百姓
  按經言徳教加于百姓蓋天子之孝與凡人不同凡人之孝或限于分或詘于力所謂小孝用力中孝用勞也天子之孝廣博充周務使天下之大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所謂大孝不匱也但其事非一端可竟而其理亦非一言可畢臣故以愛百姓為目中之綱凡推己及物興利除害之事皆為愛百姓而設也有天下者以愛天下之人為愛親之盡西銘之所謂乾父坤母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故述愛百姓而又以愛物附焉
  易比卦名彖曰比輔也下順従也原再也再筮以自審元善長永正固无咎以剛中也不寧方來上下應也後夫凶其道窮也
  楊時曰先王什伍其民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比所以吉也衆散民流用蕩析離居凶可知矣
  九五顯比王用三驅失前禽邑人不誡吉象曰顯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順失前禽也邑人不誡上使中也程頤傳曰人君比天下之道當顯明其比道而已如誠意以待物恕已及人發政施仁使天下䝉其惠澤是人君親比天下之大道也
  按彖言後夫凶而爻言失前禽邑人不誡者聖人天地父母之心凡夫疲癃殘疾𢝼獨鰥寡無不在其所愛之中所謂首出庶物萬國咸寧者也衆之所歸羣之所往普天率土君之宗之矣于斯之時而有去順就逆者䧟身大戮自取滅亡然聖人之心大公無私好生之仁不忍盡物雖討不庭但誅首惡居人喻㫖無有警動也
  卦名彖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頤之時大矣哉
  程頤傳曰養賢所以養萬民也夫天地之中品物之衆非養則不生聖人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養天下至于鳥獸草木皆有養之之政其道配天地故夫子推頤之道贊天地與聖人同功
  按晉師曠之言曰良君養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愛之如父母又曰天子愛民甚矣聖人之心即天地之心天地之心惟以生物為事天地生之而聖人養之易曰天地養萬物雖宗子不尸父母之功也讓徳于天也西銘曰聖其合徳賢其秀也夫以民吾同胞而吾于中養其秀者天下必無有顚連而無告者矣故推吾愛親之心以盡愛人之道非必家至而户給之也憂在得人而仁在百姓故曰及
  卦名九五有孚惠心勿問元吉有孚惠我徳
  按益莫大于信惠莫大于心故夫子于道千乘之國言愛人先言信也惟其不本于心卒以不信故有口惠而實不至焉者矣噢咻痛念之聲之術不可以云惠壺漿之徳不可以云益當損上益下之時非小小補助也田里樹畜輕徭薄賦此其惠在經制者散財發粟非常之恩聖人守其大寶又有收拾人心之義也
  書臯陶謨安民則惠黎民懐之
  按惠者仁之愛也民物則各得其分為安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則悖而愛其親者必不敢惡于人也惟其等級隆殺順天理之自然而相親相遜和協于衷黎民之懐懐于有徳非以其姑息小惠也
  太甲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悅
  蔡沈傳曰此言湯徳所以協下者困窮之民若己子而惠愛之惠之若子則心之愛者誠矣未有誠而不動者也故民服其命未有不得其歡心
  按商王愛人之誠孚于隣國之民而有后來其蘇之望孝經所謂得萬國之歡心者也尹稱之以告嗣王欲其視烈祖之所為無得罪于百姓以為奉先之孝也
  洪範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
  朱熹曰民之性情莫不有所好上之人能順其所好所欲與聚所惡勿施則和氣致祥猶如風雨之應陳櫟曰按前漢五行志元光中天星盡搖上以問候星者對曰星搖者民勞也又云五星同色天下偃兵百姓安寧歌舞以行以此觀之則以庶民省之于星以驗其安否之說信矣
  按孝經開宗第一義即曰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而又以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申言孝治蓋孝子仁人愛親愛人可以自信有通于神明之理而皇極庶徵又以民之安否叅之于星此所謂則天之經也
  無逸徽柔懿恭懐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
  蔡沈傳曰文王有柔恭之徳而極其徽懿之盛和易近民于小民則懐保之于鰥寡則惠鮮之惠鮮云者鰥寡之人垂首喪氣賚予賙給之使之有生意也按蔡以平易近民釋徽柔懿恭者柔不至于暗弱恭必由于中出合觀之乃其不敢惡于人者然也一夫不得其所未可謂之錫類日昃不遑正以夙夜匪懈無忝所生者也咸和萬民則敬一人而千萬人悅博愛之道又以主敬為要也
  君牙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
  按司徒職兼敎養穆王之命君牙欲其體小民之情而思惟圖度于其衣食之艱易則其愛人無已之心以為如是然後可以敷五典而和民則也暑雨祁寒天道之常而亦氣候之一變廣厦細旃之上或不覺其有異他日也况于怨咨之聲乎暑雨而阻饑祁寒而忍凍民生之艱若此奚暇治禮義哉然此皆司牧者之責徒思之亦無益也辨土地之宜興稼穡之利保其蕃息安其本俗所以圖之者未可殫述一皆以至誠惻怛之意經營勸勞而後艱者易怨咨者寧然而衣食既足之後虞廷命契猶以在寬為訓故知聖人愛人之心終無已時也
  詩小雅鴻雁篇名其一章曰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可憐之人哀此鰥寡
  小序曰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于矜寡無不得其所焉朱善曰惠鮮鰥寡文王之所以興也哿矣富人哀此㷀獨幽王之所以亡也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宣王之所以再興也夫鰥寡孤獨乃天民之窮而無告者聖人一視同仁雖無一物而不在所愛而其發政施仁則必自鰥寡孤獨始誠使鰥寡孤獨各得其所則天下之民無不被其澤者矣宣王勞來還定安集其有得于文王之家法也此詩不作于流離之時而作于安定之日蓋痛定思痛是以知之者以為勞苦而不知者則反以為宣驕也
  按宣王承厲王衰亂之弊民皆離散故以安集其居為始事而鰥寡孤獨又先被其澤故朱善以為惠鮮懐保文王之家法然則仁民正所以親親孝哉其為念爾祖也
  禮記王制少而無父者謂之孤老而無子者謂之獨老而無妻者謂之矜老而無夫者謂之寡此四者天民之窮而無告者也皆有常餼瘖聾跛躃斷者侏儒百工各以其器食之
  方慤曰先王之時瘖者以之實土聾者以之司火刖者以之守囿刖則跛躃斷者之類也侏儒以之扶廬以至陶者之治埴匠者之治木冶氏之攻金玉人之切玉所謂各以其器食之也荀子曰五疾上收而養之材而事之蓋謂是矣
  按先王愛養百姓其政莫大于井田而鰥寡孤獨癈疾伎藝皆不能治田之人也其論官材養耆老則又出于學校而此鰥寡孤獨癈疾伎藝之人不足以與于國老庶老之列與夫公卿大夫士之選者也先王于天下之人無所不愛故于天下之人無所不養養之于井田學校之中者蓋足以盡乎天下之人矣而鰥寡孤獨癈疾伎藝者既不在于井田又不在于學校其人有可憫其才猶有所用先王于四者之民而皆有常餼于瘖聾跛躃斷者侏儒百工而各以器食此政所以輔井田學校之不逮也觀王制次序亦可見矣如其不能以九一使耕以世祿待士而煦煦然惟是之為務則其為愛也微矣豈天地父母之心哉
  月令篇名秦相吕不韋命諸儒雜記三代及秦事命相布徳和令行慶施惠下及兆民
  按四序之春即四徳之元于人為仁胡氏春秋傳曰體元者人君之事調元者宰相之職故徳令慶惠出于君而布和行施以及下者相也仁主于愛固無時而不然而獻歳發春氣之更始人情欣悅則其愛人之意油然而生而其恩澤必實有以及于人者大君天之宗子大臣宗子之家相兆民之休戚懸焉愛之則遂行之非徒畜其意而已要之四序之中皆有春四徳之中皆有元君子體仁足以長人而此則行仁于立春之日所謂元之元也
  養幼少存諸孤助生氣也
  按此西銘所謂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者也乾元統天是以大生焉坤元順承是以廣生焉聖人合徳是以助其生氣焉天地明察視幼少諸孤皆同胞也養育存安愛之實也
  祭統上有大澤則惠必及下顧上先下後耳非上積重而下有凍餒之民也是故上有大澤則民夫人待于下流知惠之必將至也
  鄭康成注曰鬼神有祭不獨饗之使人餕祭餘之惠澤之大者也國君有蓄積不獨食之亦以施惠于竟内也
  按人君有財物積重而不以施惠使下有凍餒之民則無以得人之歡心以承祖考守祖廟也子孫之祭鬼神且不敢專饗之必以徧于廟中而豈可專其蓄積不以施散于民乎故言廟中者竟内之象也觀于毎變而衆自君卿至百官毎變而人益衆則惠之及于夫人者體先王先公之心而愛其所親也
  經解發號出令而民說謂之和上下相親謂之仁按和仁雖異事而其道相成和始之而仁終之也人主之憂勤惻隠所以激勸天下者存乎發號施令故易言重巽申命書盤庚三篇反覆喻意然後行事蓋號令當于民心則說說則和和則上下相親而仁矣漢光武時第五倫為督鑄錢掾見詔書而歎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唐奉天制書能使武人悍卒感慟流涕成興元戡難之功然則王言之出即王心之仁四方萬里向背之由故曰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可以動天地泣鬼神而况于人乎然非難也上以號令及下而無不至之惠則下之聞上之號令者莫不有尊君親上之心矣夫親親者仁之始相親者仁之終而和與仁又相為終始也
  哀公問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樂天不能樂天不能成其身
  按奄有四海故曰安土皇天眷命故曰樂天身有顯名故曰成身此皆愛人之驗故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
  坊記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
  鄭康成注曰酌猶取也取衆民之言以為政敎則得民心得民心則恩澤所加民受之如天矣
  按為政者在于通民之情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其便與不便甚明也行善而備敗君于是乎斟酌焉雖取草取薪之賤者未嘗棄其言也衞巫監謗而厲王流彘誹謗偶語有誅而秦族以亡由不恤民也
  表記中心憯怛愛人之仁也
  按此以其誠心愛人故曰愛人之仁先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異于齊宣之愛及于觳觫之牛而功不至于百姓也
  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
  按吕祖謙曰憯怛之愛猶慈母之愛非責報于子也發于誠心而已此言虞舜之君天下其愛人之仁非後世所可及也虞舜之愛親極其至故虞舜愛民之心亦極其至也子愛于民如父母之愛子則好惡與民同之而凱以强敎弟以悅安有父之尊有母之親矣舜之得此于民正如詩言孝子既孝而其嗣子又孝也
  緇衣子曰上好仁則下之為仁爭先人故長民者章志貞敎尊仁以子愛百姓民致行已以說其上矣
  陳澔集說曰章志者明吾好惡之所在也貞敎者身率以正也所志所敎莫非尊仁之事以此為愛民之道是以民皆感其子愛之心致力于行已之善而悦其上如子從父母之命也
  按仁孝一理尊仁乃所以盡孝子愛百姓事天乃所以事親自其賢秀以至顚連徳敎所加罔不畏愛孝治成矣
  周禮地官司徒大司徒之職以保息六養萬民一曰慈幼二曰養老三曰振窮四曰恤貧五曰寛疾六曰安富按六者皆愛民之事其前五事人所易知其第六條似與前五條不並行而俗吏不通經術有專意抑豪强破富人以為能者善乎宋臣葉適之言曰今俗吏欲抑兼幷破富人以扶貧弱者意則善矣此可隨時施之于其所治耳夫州縣獄訟繁多終日之力不能勝大半為富人役耳是以吏不勝忿常欲起而誅之縣官不幸而失養民之權轉歸于富人其積非一世也小民之無田者假田于富人得田而無以為耕借貲于富人嵗時有急求于富人其甚者傭作奴婢歸于富人游手末作俳優技藝傳食于富人而又上當官輸雜出無數吏常有非時之責無以應上命常取具于富人然則富人者州縣之本上下之所頼也富人為天子養小民又供上用雖厚取贏以自封殖計其勤勞亦略相當矣廼其豪㬥過甚兼取無已者吏當敎戒之不可敎戒隨事而治之使之自改則止矣不宜豫置疾惡于心茍欲以立威取名也夫人主既未能自養小民而吏先以破壊富人為事徒使其客主相怨有不安之心此非善為治者也故臣以為儒者復井田之學可罷而俗吏抑兼并富人之意可損因時施智觀世立法誠使制度定于上十年之後無甚富甚貧之民兼并不抑而自已使天下速得生養之利此天子與其羣臣當汲汲為之不然古井田終不可行今之制度又不復立虛談相眩上下乖忤俗吏以卑為實儒者以高為名天下何從而治哉適此論深合周官安富之意臣竊以父母之于子鳲鳩之愛惟均要其貧富必不能强之使齊也父母之分金使治生者無偏頗則愛惟均耳及其力田服賈或逢年倍利或蕪穢不治折閱不售各自其時命智力使然而欲奪富者之所有分之貧者可乎但使孝友睦婣任䘏之行興于風俗則家有富人必不雄財專欲于其兄弟國有富人必不雄財專欲于其比閭族黨而何至于豪㬥過甚兼取無已重煩長吏之敎戒哉
  大學傳之九章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
  胡炳文曰孝弟慈皆人心之天此獨言慈者世敎衰孝弟或有失其天者獨母之保赤子慈之天未有失者也大要只在心誠求之舉其慈之出于天者庶可以觸其孝弟之天孝弟亦在誠而已
  許謙曰保赤子是父母愛子之心如保者是言君養民亦當如父母之保赤子赤子不能言父母保之雖不中不遠况民之能言而意易曉者所欲與之聚所惡勿施雖不中民之心亦不遠矣
  按傳引康誥之言以見慈幼之誠而愛親敬長良知良能自然如此則孝弟慈皆在于誠知慈母之保赤子則聖人因親教愛因嚴教敬亦豈假强為哉然而事君事長責已亦以責人而慈幼使衆則皆君子之事君子父天母地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緣天地好生之徳以愛百姓也國人以君子為父母君子愛之如子縁已有愛子之慈以愛百姓也昔陶潛遺其子以一力誡之曰彼亦人子也善遇之慈矣哉君子也在上者誠推此心自不至于虐使其衆矣
  中庸子庶民則百姓勸
  按父母之于子未嘗盡其力而恐其勞也未嘗用其財而憂其貧也茍可以使之逸使之富者將無所不至也然而子趨父事未有不亟者孝慈相感自然之理也先王知夫人情之莫不欲然所以阜其財求寛其力役者亦如父母之于子無所不至也藏之于民而國未嘗告匱以生其共而民且為之効死君于民交相愛也有不勸哉
  孟子文王視民如傷
  按汝墳之詩言魴魚頳尾王室如燬毛傳言魚勞則尾赤燬火也蓋頳尾以喻役者之顔色瘦病如燬以喻商辛之猛熾酷烈書言文王懐保小民惠觧鰥寡但岐豐耳王室猶存則其㬥尚及于六州之民也如傷者蓋文王之隠痛禹稷之由已溺之由已饑之伊尹之若已推而納之溝中皆是心也大學傳言文王為人君止於仁為人父止於慈仁慈如文王可謂止矣其封内之民則斷斷乎無傷者矣而文王愛人之誠保天下之量所不忍其顚連而無告者商之民即文王之民也由其中心憯怛是以如傷也
  漢文帝元年詔定振窮養老之令
  詔曰方春和時草木羣生皆有以自樂而吾百姓鰥寡孤獨或阽于危亡而莫之省憂為民父母將何如其議所以振貸之又曰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嵗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哉具為令有司請八十以上月賜米肉酒九十以上加帛絮長吏閱視丞若尉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
  後元年詔議可以佐百姓者
  詔御史曰間者數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意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何以致此夫度田非益寡計民未益加而食之甚不足者無乃百姓之從事于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穀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隠
  按漢孝文始年未踰時而除收帑相坐之律其愛百姓之意固已形于詔令矣至是又未踰時而下詔定振窮養老之令一則曰為民父母將何如再則曰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夫豈非仁人孝子之言歟此所謂君行博愛施徳敎于人使人皆愛其親不敢有惡其父母者也後元之詔乃所謂君愛己親則能推及物常思安人為其興利除害者歟天子之孝漢文蓋庶幾焉
  武帝征和四年封田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民也
  按漢孝武承文景休息之後人給家足之餘窮兵黷武神仙土木無所不事藏錢經耗賦稅既竭鬻爵筭緡均輸平準利析秋毫以奉戰士不戢自焚竟有巫蠱之禍是時諸方士神巫聚京師女巫往來宫中敎美人埋木人祭祀度厄江充因武帝有疾指言巫蠱為祟乃使充治之于太子宫掘得木人尤多充又偽為帛書所言不道太子無以自明以節矯發兵捕充敗走自殺所殺人之子多矣是非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哉至其末年下哀痛之詔棄輪臺之地封承相為富民侯以安天下富實百姓其悔雖已晩然其順天道因民心扶衰起壊挽囘大命延及子孫其效可謂㨗矣故充其不愛其親而敢惡于人之心登年載毒至于反中其身一念之善在于恤民猶能以危為安甚哉君人者之不可以不愛人也
  宣帝地節三年春三月詔曰鰥寡孤獨年高貧困之民朕所憐也前下詔假公田貸種食其加賜鰥寡孤獨高年帛二千石嚴敎吏謹遇視母令失職令内郡國舉賢良方正可親民者
  按鰥寡孤獨高年貧困之人西銘所謂皆吾兄弟之顚連無告者也愛親之施孰大于是
  章帝元和三年春正月詔曰蓋人君者視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有忠信之敎匍匐之救其嬰兒無父母親屬及有子不能養食者禀給如律
  按此所以幼其幼也先王之世幼孤得遂長皆推一念之愛以及之也
  順帝陽嘉二年扶風功曹馬融對䇿曰今科條品制四時禁令所以承天順民者備矣悉矣不可加矣然而天猶有不平之效民猶有咨嗟之怨者百姓屢聞恩澤之聲而未見惠和之實也
  按科條禁令為治者之所不廢周官三百六十未嘗不備悉也然而謂之致太平之書則未盡然致太平者文武之身耳周道親親親親是以愛人讀大小二雅及頌周家忠厚之意最可想見固不獨闗雎麟趾云爾也故為治但求之科條禁令之間則法度美如周官亦未有以使斯民見惠和之實也如使誠心實意愛恤百姓品制濶略而平易近人使勞者得而塈息窮者得而赴愬寛然有樂生之心即此乃為太平有象彼紛紛于科條禁令者抑末也
  唐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亂者朕每思傷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禍若躭嗜滋味玩悅聲色所欲既多所損亦大既妨政事又擾生人且復出一非理之言萬姓為之解體怨讟既甚離叛亦興朕每思此不敢縱逸
  按仁民本于愛親主敬所以存仁故愛之中即有兢業顧畏之義非惟不忍虐用其民而亦不敢自暇逸也何則聲色滋味之欲匹夫縱之止及其身而人主縱之所損極大蓋匹夫僅能敝已之精神財力而勢不足以及人故精神耗財力竭則足以喪其父母之軀而已天下之主享天下之奉言傳號渙萬里奔走所以快耳目悅口體者君取一而天下之費且千百焉所耗者百姓之精神也所竭者百姓之財力也所以奉一人者有限而敝天下者無窮太宗之言誠有見于此也夫百姓之肥瘠乃君身之肥瘠人君視天下如一家視萬物如一體必不忍此肥而彼瘠此贏而彼詘故于嗜欲之原謹之又謹塞之又塞昔人之言曰以一人勞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道固如是也經曰愛親者不敢惡于人夫愛者不忍之發也而曰不敢仁民者其可以惡于人乎哉
  後唐明宗與馮道從容語及年穀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常記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歴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顚隕凡為天下者亦猶是也上深以為然上又問道今嵗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嵗凶則死于流殍嵗豐則傷于榖賤豐凶皆病者惟農家為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曰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下瘡剜却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之情狀農于四民之中最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上悅命左右録其詩常諷誦之按五代史贊曰予聞長老言明宗為人純質寛仁愛人于五代之君有足稱也嘗夜焚香仰天而祝曰世亂久矣願天早生聖人初即位罷減宫人伶官廢内藏庫四方所上物悉歸之有司廣壽殿火災有司理之請加丹雘喟然嘆曰天以火戒我豈宜増以侈耶嵗嘗旱已而雪㬥坐庭中詔武徳司宫中無得掃雪曰此天所以賜我也數問宰相馮道民間疾苦聞道等言穀帛賤民無疾疫則欣然曰吾何以堪之吏有犯贓輙寘之死曰此民之蠧也以詔書褒廉吏孫岳等以風示天下其愛人恤物蓋亦有意于治矣五代兵戈擾攘生民塗炭明宗在位十年兵革粗息生民少安獨能以祈穀重農為務聞馮道所陳聶夷中詩記録諷誦道又嘗陳言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因令侍臣講說其義嘉納之史稱寛仁愛人信乎其不虛美也
  宋哲宗初立韓維自提舉嵩山崇福宫入朝宣仁后手詔勞問維對曰人情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鬱則思通誠能常以利民為本則民富常以憂民為心則民樂賦稅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鬱塞通推此而廣之盡誠而行之則子孫觀陛下之徳不待敎而成矣
  按欲富欲樂人有同心然而勞困而弗息則致貧之道鬱塞而弗通則端憂所自也愛民者必利民必憂民利民憂民之事所欲與聚所惡勿施無微勿至而横斂淫刑所宜先去者也夫以人力之所弗堪而貪人必欲取盈人情之所勿便而酷吏必求勝任民用殫矣民命殘矣何以為有基勿壊故曰王道本乎人情
  楊萬里上民政疏曰臣聞民者國之命而吏之讐也吏者君之喜而國之憂也天下之所以存亡國祚之所以長短出于此而已矣且吏何惡于民而讐之也非讐民也不讐民則大者無功而其次有罪罪驅之于後功㗖之于前雖欲不與民為讐不可得也是故一政之出上有意而未決則吏贊之上有命而未行則吏先之吏所以贊上之決而先上之行者非贊其便民者也贊其不便于民者耳曷為不贊其便民而贊其不便于民者耶贊其便民者無功而贊其不便于民者則有功也朝廷將額外而取一金以問于某土之守臣必曰可也民曰不可不以聞矣不惟不以聞也從而欺其上曰民皆樂輸又從而矜其功曰不擾而集上賦其民以一則吏因以賦其十上賦其民以十則吏因以賦其百朝廷喜其善而不知有破家鬻子之民賞其功而不知有願食吏肉之民吏之肉不足食也功歸于臣怨歸于君利于國者小害于國者大此可悼爾
  按賦役之煩苛皆原于貪吏貪吏之原又在好惡不明觀萬里之言則知當日之所以課吏非誠能奬廉而懲貪也功罪所在人誰不知勸懲者茍工聚斂之計行督責之術者得以奏最績催科日拙繭絲不登者反以書下考此為吏者其亦何所勸何所懲乎况法外之征非時之役則又甚便于不肖有司之乾没者也杼柚棧車之哀怨必不以之上聞而靈臺豳籥之和聲方矯誣以頌己好惡之所以貿亂其不以此歟愛民者為民除貪吏當如驅餓豺狼焉好惡不明則黜陟不當安能禁其不肆惡于民上也然則如之何而可曰好惡之大原在于能絜矩經曰合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誠能推愛親之心以愛百姓斯可謂能絜矩者矣愛物附
  易无妄卦名象曰天下雷行物與无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
  按天之生物不違乎時至誠贊化亦不違乎時聖人與天地同一无妄所謂動以天也若夫曽子所云斷樹殺獸不以其時不得為孝正以有妄而與天違耳
  禮記月令是月也樹木方盛命虞人入山行木毋有斬伐
  按先王愛物之心自愛百姓而推者也周禮山虞掌山林澤虞掌國澤合之王制月令之言總不外于取之有時用之有節而已里革諌宣公魯君言大寒降土蟄發水虞于是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而嘗之寢廟正孟春獺祭之時古者魚亦言禽則澤虞所謂植虞旗以屬禽其川禽也月令季秋之月草木黄落蟄蟲咸俯而季夏以前草木鳥獸有禁正與王制相合而山虞文所謂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隂木者與王制月令不同殷周異制也大抵山林川澤之利聖人與民共之草木鳥獸魚鼈之屬所以不可勝食不可勝用者以有官守使不至于取之不時用之無節而已愛物正所以愛民也長養生息不違于物之性正所以使之不可勝食不可勝用也澤梁無禁文王之所以治岐何至于設為厲禁山虞則凡竊木者刑罰而澤虞則守其財物而入之王府頒其餘于萬民哉然則王制月令先王之遺制可考而周禮二虞之職必後王更定之條也
  春秋春二月己亥焚咸丘桓公七年
  胡安國傳曰易稱王用三驅在禮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夫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皆愛物之意也推此心以及物至于鳥獸若草木裕無徭獵之過矣書焚咸丘所謂焚林而田也
  按程頤曰古者昆蟲蟄而後火田去莽翳以逐禽獸非竭山林而焚之也二月非火田之時咸丘非狩地焚林而田是謂盡物非一叢一聚則所焚者廣昆蟲未蟄則所殺者衆仁人孝子之用心必不其然也其後宣公夏濫于泗淵里革斷其罟而棄之左氏外傳紀其所述之訓亦春秋之意也
  論語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張栻曰聖人之心天地生物之心也其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皆是心之發也然于物也有祭祀之須有奉養賔客之用則其取之也有不得免焉于是取之有時用之有節若夫子之不絶流不射宿則皆仁之至義之盡而天理之公也使夫子之得邦家則王政行焉鳥獸魚鼈咸若矣若夫窮口腹以㬥天物者則固人慾之私也而異端之敎遂至于禁殺茹蔬殞身飼獸而于其天性之親人倫之愛反恝然其無情也則亦豈為天理之公哉故梁武之不以血食祀宗廟與商紂之㬥殄天物事雖不同然其拂天理以致亂亡則一而已
  按詩序于彼茁者葭壹發五豝則云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于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則云周家忠厚仁及草木然而所以致此者于騶虞則以人倫既正朝廷既治于行葦則以内睦九族外尊事耉老故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所必然之序也聖人之心純乎天徳王道好生者天也而春生秋殺各以其時奉若天道者王也而慶賞刑威各以其政未嘗有生而無殺也則佛氏之不殺可謂得愛物之正乎梁武人主也崇信其說宗廟犧牲以麵為之先自絶其祖宗之血食而其政理乖違貽禍生民流毒百姓豈非以不愛及其所愛哉武王罪狀商紂曰㬥殄天物蓋于時宗廟犧牲為小民所攘竊而不問則山澤之虞亦失其官守而君臣上下窮極其慾以殘物命可知也故張栻以為事雖不同而其拂天理而致亂亡一也供祭祀奉賔客則山川之禽不可不具而弋釣之事亦所時有不絶流不射宿其諸騶虞行葦之仁也使孔子得行其道則民胞物與推恩有序山林川澤之利盡弛與民而但禁其不時與盡取民給其求物亦若其性仁至義盡無以復加矣
  以上愛百姓愛物附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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